王牌悍妃,萌夫養成 by 水千澈 (PART 2)
正文 115 因為那人

董弼。

這個男子的身份,水瓏早有耳聞。也許,該說是原身白水瓏早有耳聞。

他本身就像是一個謎團,極少人知道他真實的年紀。不僅僅是年紀,無論是出處還的家族都
無一所知。就是這樣一個神秘男子,因商業頭腦聞名天下。

他是天下盛名的商人和富人,他的產業漫步,誰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他交友天下,歲也不
知道他認識多少人。

當初,水瓏焚燒的萬通坊(方俊賢的賭坊)就是董弼為方俊賢設計。無論是包間的設計,還
是淨房茅廁的設計。那時候水瓏看到萬通坊一切近乎有些現代化的設計時,就對那設計之人產生
了興趣,一番的查探後才知道那一切來至董弼。

對於董弼和方俊賢認識,水瓏並不在意。她要只是利益,想來董弼也是如此。

商人,向來只追求利益。無論白水瓏的名聲有多差,只要利益擺在了他們的面前,他們就不
會在乎其他,照樣能和你相談盛歡。

這次董弼被水瓏派人邀請,卻親自前來南雲城。偏偏不第一時間就和水瓏見面,非要玩些小
手段。水瓏對此無所謂,也沒有派人去尋找他們,能夠一出面就找到董弼,則是早就算准了他就
這裡。

一個富商,生活必然舒適奢華。初來南雲城這麼個破地方,不住城主府,連日來的生活一定
不怎麼樣。這兩天南雲城難得建起來一座環境乾淨,氣氛尚還的茶樓,他們一定會在這裡落座,
要不然還在外面吹風吸灰不成。

水瓏的眼神淡然,自有一股盡在掌握之中的自信。

董弼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她話語的意思,啞然輕笑,“倒是被城主反將一軍了。”

原來他請帖不寫時間地點,就是等著水瓏親自來尋他。這樣一來,兩者的高度自然就有了高
低,昭顯出水瓏的急迫和底線,是她急著有求於他,他就能從中博取更多利於自己的好處。

事實上,水瓏並沒有派人找尋他,可是也費心的去思考他的去處所在。此時親自出馬來尋他
,到底和他的設想差不了多少。如此算來的話,還是他贏了。

董弼笑容同樣自信內斂,對水瓏微笑,“城主請坐。”

水瓏眸光一閃,心中隱約有所猜測卻沒有說破。她再一次拒絕了他的邀請,“只是幾句話就
能說完的小事,不用坐了。”

她雖然不介意和他的屬下同坐,可不代表會如了他的意,將自己再放低一等。

如若放低了自己可以惑敵入網,她倒是無所謂。只是按照她的計畫,若是坐下了再和他談論
接下來要說的話,最後的結果等同於是狠狠的抽了他一記耳光。雖說董弼看起來仁和大方,可到
底是她選定的合作夥伴,沒必要一時意氣的去弄僵兩人本就不親和的關係。

水瓏的態度讓董弼有些意外。

她特地來尋找他,和他當面交談,難道不是著急著需要他的說明嗎。

水瓏並沒有給董弼多少猜測的時間,對身後的綠菤看去一眼。

綠菤明瞭得拿出幾張選張放在桌子上。

董弼幾人共坐的桌子只點了茶水,並不占多少位置。宣紙被綠菤放上去後,再由她鋪開,將
裡面的內容呈現在董弼的眼前。

宣紙上的內容依舊是用特殊的鉛碳所畫,讓董弼一眼掃過去就被吸引。他詫異的拿起宣紙,
一開始漫不經心的態度發現了變化,神情漸漸的認真,眼神裡面驚奇的精光似乎都要溺了出來。

一開始滿臉倨傲的婭婭也發現了他的變化。她心中一驚,好久沒有看過公子這麼認真的神情
了。這宣紙上面到底有什麼能夠讓公子這麼在意?

婭婭好奇的伸長了腦袋,朝董弼拿著的宣紙看去,就見上面細緻的線條讓人眼花繚亂,她看
了好一會才看懂了些,表情也露出了驚詫,不由的抬頭朝水瓏看看,心想:這些東西,她是從哪
裡得來的?

水瓏淡然的等候著,她身後的紅燕卻不高興了,嬌媚的說:“董公子這是要看多久?”

主子親自來見他們已經是大給面子了,這董公子倒是好大的威風。不僅見面不起身,還讓主
子和屬下同坐?這些主子好脾氣都忍下就罷了,他竟然還不顧主子站在一旁,打算看這宣紙看多
久?難不成他看一下午,就讓主子站在一旁等他一下午不成!

董弼被她的聲音驚醒,不悅的神色於眼底一閃而逝。

婭婭清楚他在認真辦事的時候,最不喜歡他人打攪,一心只想著公子的她,想也不想就對紅
燕哼道:“吵什麼吵,沒看到公子正看得入神嗎?”

紅燕笑了,“小丫頭片子,你會為你家公子著想,我自然也會為我家主子著想。若是任你家
公子這麼看著,難不成讓我家主子空站著陪著等不成?”

婭婭聽著她嬌媚的聲音很不舒服,覺得這種女子和青樓風塵妓子差不多。他們來南雲城的這
一路上,她就沒少見紅燕對董弼明裡暗裡的挑逗,對她一直印象不好。

此時見她反駁自己,也不示弱的說:“你們若是不想站,大可走,公子才不稀罕呢!”

“不稀罕?”紅燕眼裡終於有了一絲怒火。

她在玉樓裡擅長魅殺,被水瓏輕易戰勝了自己擅長的領域後,對水瓏是打心底的佩服敬畏,
真心將她視之為主。別看她看著嬌嬌媚媚,玉樓女子執事裡面脾氣最火爆的就是她。

這時候聽到婭婭滿口語氣的瞧不起,火氣就上來了。

只是還沒有等她發作,水瓏也沒有發作,茶樓在場的百姓們卻先發作了。

一直安靜屏息看著眼前發展的百姓們,也不知道誰第一個起頭站起來,緊接著全部都站了起
來,神色不滿的盯著董弼他們,群諷技能發作——

“你們是誰,有什麼資格這麼對城主大人說話!”

“不稀罕?南雲城還不稀罕你們這群外人呢!有本事就滾出去!”

“城主大人,抓他們去受罰!”

“有些人就是給臉不要臉,總以為自己了不起!這裡是南雲城,老子剁了你們,也沒人管得
著!啊……不是,城主大人,小民沒有冒犯的意思!”

南雲城的百姓們因為生活的環境,不僅養成一種卑微的自尊,還有兇悍之氣。常年被各種凶
人壓迫,他們心底早就養成同樣的一種兇氣。這種兇氣平常不顯,一旦遇強就會暴露出來。

此時此刻,水瓏等同於是南雲城百姓們的希望。也許大部分人對她還沒有真的到達那種信仰
死忠的程度,可是遇到外人的情況下,他們都自覺的站在水瓏的這邊。

這是一種好現象。

水瓏無聲的看著茶樓百姓們的同仇共愾的態度,以及茶樓外漸漸被吵鬧聲吸引過來的百姓們
,輕輕的勾起唇角。

她也沒有想到,一場無意的對峙,就引發出這樣一幕讓她滿意的結果。

她要的就是這種團結,遇到外人(敵)時的團結。

“婭婭。”董弼這時候已經恢復了常態,對婭婭投去一個嚴厲的眼神。

婭婭明白他這樣的眼神就是一種警告,心裡雖然有些委屈不甘,可看著周圍百姓的態度,也
知道自己可能弄砸了公子的事,認錯的低頭安靜下來。

在她心裡,只要是公子,那就是對的。無論是公子說的話,還是做的事。

水瓏將兩人的互動看在眼裡,一眼就瞧出了叫做婭婭的少女對待董弼的死忠。這才是真正的
死忠,幾乎將董弼當做神一樣的供奉信仰的態度。

難怪董弼對待這少爺的態度不一般。任誰對待一位元絕對不會背叛的人都會不一般。

“抱歉。”董弼態度溫和的道歉。

他這樣的態度一出來,倒是讓那群聲討他們的百姓們一時失措。那些激烈的言語也漸漸的淡
化,最後化為安靜,眾人面面相窺。

水瓏平靜微笑,好像之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說:“看了這些,董公子該有決定了?”

這話語看似詢問,實則篤定。

董弼沒有急著回答,端起面前的茶杯,借著喝茶的功夫,斂下眉眼,待一口茶水入口,方才
淡笑說:“如果城主來這裡尋到董某,為的就是和董某合作這些,董某的確沒有拒絕的道理。”

水瓏淺笑不語。

她好耐性,董弼也好耐性,微笑說:“不知道城主打算怎麼個合作法?”

水瓏說:“這裡只是計畫的一部分。”注意到了董弼眼底一閃而逝驚訝,又慢慢說:“至於
合作的法子……”

她話語沒有說完,綠菤就又從袖口裡抽出一張宣紙,遞給董弼。

這次董弼親手去接,見到這宣紙上面沒有任何的圖樣,只有一排排的字跡。

他一眼大概的掃過,臉色的笑容就淡了不少,放下宣紙對水瓏說:“城主這合作的法子新穎
卻不為我所喜。”按照宣紙上寫的法子合作的話,那麼他可以賺錢也有一定的權利卻略低了水瓏
一等,在水瓏面前處於被動之地。

這樣的合作,的確不被他喜歡。他追求完美,喜好事事掌握自己的手裡。

水瓏微笑說:“你可以慢慢考慮。”

這話,竟然是毫無退讓的意思。

董弼詫異,說出心內的想法,“董某以為,城主親自前來找董某,該是急著想和董某合作才
對。……竟然毫無退讓的意思,這般強勢倒是讓董某意外了。”

水瓏坦然說:“的確。我親自來找你,是想急著和你合作。”

“那為何……”為何,這麼不留餘地,毫無退路的強勢?董弼沒有將話說明白,可在場是個
人都懂得他要表達的意思。

水瓏說:“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的打算,你以為我主動來找你,就屬於被動,將自己的底線
暴露出來了?實際上不然,我本來是沒打算這麼快來找你,反而想讓你看著南雲城的成功和利益
,讓你主動來城主府找我,跟我商量合作的事情。”

可是你還是來了。董弼心中如此說。看得出來水瓏還有接下來的後話,也就沒有將這句話說
出口。看來一切並不向他預料的那麼簡單,事情還有隱情。

水瓏忽而一笑,連眼眸都染上了星辰磷光般的笑意,笑容清淺靈妙,隱有一絲寵溺和肆意的
縱容。

這般的笑容,讓向來不看重外貌的董弼都不由看得癡了一瞬,心底閃過一絲莫名的失落。

這無關情愛,只是本能對美好事物的嚮往。

他看得清楚,這白水瓏不笑時,只要不是刻意板著臉蛋,那唇角淺淺的弧度,也令人覺得她
似在笑著。何況,從始至終她也總是淺笑不斷,可那笑容清淺柔雅卻有股說不清的疏離,讓人不
可觸摸,無法靠近。

在董弼看來,那樣的笑根本就不算是笑,只能算是一種禮貌的表情面具。

然而,此時水瓏的笑容,讓董弼知道,她是真的高興才笑了,純粹的笑。

她是想到了什麼?是某人?還是某物?才會這樣笑由心發,笑得這般動人,讓人好生羡慕被
她特別對待的某人某物。

水瓏沒有發覺到自己的笑容給周圍人帶來的震撼,不自覺的連聲音都多了分笑意和感情,說
:“因為有個人就要來了,以那人的霸道任性,一定會強佔南雲城的各項產業,到時候就算你想
合作,我都沒辦法和你合作了。”

她邊說,右手輕輕摩擦著左手無名指上戴著的戒指。

今日她忽然感覺到戒指金絲蠱的異動,以及隱隱的感應,讓她明白那頭大貓就快要來了。以
長孫榮極的性子,豈會看著她和別人合作,偏偏自己產不了一腳?何況,她本來就有打算讓他摻
入進來,要不然也不會在離開前,交代他做那些事情。

水瓏有一種直覺,很強烈的直覺——長孫榮極知道自己的計畫後,一定會霸道的將所有的產
業都包攬了,不給任何人摻入一腳的機會和地盤。

貓科動物,領域意識很強,她已經在長孫榮極身上體會到不止一次了。

這樣的結果不是她想要,雖然她有自信可以說服長孫榮極,卻不想因為這些事情和長孫榮極
鬧騰,這才決定在他來之前,將一些該交出去的合作都交出去,也免了他來到的時候和他爭論。

不過,如果董弼非要爭奪更多的利益,和她拐彎抹角的話……

董弼的聲音響起,“南雲城是城主的領地,這裡的產業也該由城主說的算,城主不想和那人
合作,大可拒絕了就是。”

水瓏坦然淺笑,“我不想和他費心爭論,也不想當面拒絕他,看他不高興的樣子。”

她的態度太明白,讓試探她的董弼忽覺得有些自愧。

“城主說的那人,是西陵的武王爺?”

水瓏無聲的默認了。

董弼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她。不曾聽說白水瓏對長孫榮極感情深厚。雖然長孫榮極似對白水瓏
不一般,可白水瓏癡戀的人不是失蹤的長孫流憲嗎。

董弼沒有太深入的去思考三人感情上的問題,他觀察水瓏的態度真假,只是想知道水瓏到底
是真的這樣想,還是故意做出這番態度,逼他處於被動之地。

“城主要和董某合作,便需拿出誠意。”

水瓏不緊不慢的說:“今天我來這裡就是誠意。”

她揮了揮衣袖,“不出幾日,他就回過來,到時候董公子還沒有做好決定的話,那麼我想,
往後的南雲城怕是難有董公子的多大利益可圖了。”

不等董弼說話,水瓏又說:“董公子的商業頭腦讓人敬佩,加上你我本就無仇無怨,我才想
和董公子一起共贏。只是董公子非要貪圖更多的話,那麼只能遺憾的說一句,商場上見。”

如果兩人不是合作關係,往後一定會有利益上的衝突。

水瓏雖然不怕,卻覺得能解決的麻煩就儘量解決,才會親自來找董弼。

“該說的都說了,希望在這幾天裡,董公子能有決定。”

水瓏輕笑,轉身離去。

綠菤和紅燕等人跟隨她的身後。

茶樓的百姓們一臉惶恐敬畏的看著他們背影,雜亂的叫著:恭送城主。

董弼看著那一抹火紅的背影,等看不見才收回目光,啞然一笑,“倒是我處於被動了。”

他看著手裡的宣紙,眼波起伏不定。

他不缺錢財,可抵抗不了新奇之物的誘惑。

偏偏水瓏拿出來的這些,都是他從所未見之物,也是他曾隱約有設想,卻始終好不到那個點
的新奇之物。一看到這些,他便覺得腦中原本的迷霧忽然破開,呈現一片光明,讓他不由的興奮
,想要大展身手的去實施。

“說的這幾日,卻沒有明確的時間,萬一明日那人便來了可怎麼辦?”董弼自言自語,忍不
住又拿著宣紙看,輕輕的搖頭,“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嗎?”

因為自己先給了個沒有時間地點的空頭帖,她便也給他下一個這樣說不出確切時間的期限。

“公子,那白水瓏太囂張了。”婭婭不滿的說道:“多少人求著公子合作,她竟似施捨一般
,太過分了。”

董弼朝她腦袋一敲,“又說昏話了。她若是施捨,豈會親自來尋,態度誠懇。”

婭婭捂著腦袋,心說,我就是故意誇大又怎麼樣,反正就是看不慣她。

“公子公子,我們走吧。這南雲城一點都不好玩。”她的公子錢財無數,與人合作只是一時
興趣,不答應白水瓏也沒有任何損失。

董弼笑了笑沒有說話,目光就專注在了宣紙上。

瞭解她性子的婭婭立即就明白了他這是無聲的拒絕了自己的提議。再看他又看宣紙上的內容
入神了,也不敢出聲去打攪,只能自己在一旁不高興的撅嘴。

正文 116 即將到來

接下來的日子,南雲城依舊在一片欣欣向榮的忙碌之中度過。

從水瓏和董弼見面到現在已經度過了三天的時間,三天裡董弼並沒有來找過水瓏,水瓏也沒
有刻意的去探尋過他的行蹤。

董弼對於水瓏的話語半信半疑,派人去南雲城入城的路上守著後,便安靜的和水瓏的耗著,
比較著個人的耐性。期間就閉門不出的研究水瓏給予他的那幾張宣紙內容。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根本就是多疑了,之前水瓏對他說的都是大大的實話,沒有任何故意吊著
他的意思。從跟他說明了之後,就將他的事情暫時拋出了腦外,一心忙碌著,心思早就被各項要
務給占滿,哪裡還有多餘的心思去想他。

這日水瓏才空下來用完午膳,準備出府去看看城內建築工程的進度,也在百姓面前露露面,
增強存在感。走在半路時,忽然感覺到一大細微的氣息。

她腳步一頓,沒有繼續行走,朝不遠處一棵高木看去,微微一笑,“小魚兒。”

話語落下之際,一道青綠色的聲音從樹蔭中飄落而來。屈膝跪在水瓏的面前,聲音清冷沒有
多少的感情,恭恭敬敬得令人尋不出一絲錯來,“主人。”

這一眼瞧去頗具文人秀雅之氣的少年郎,便是被水瓏派去黑水幫的俞言無疑。

俞言的隱匿本事了得,若是以前的水瓏也許難以發現。只是相對于這時候的水瓏來說,俞言
已經不足為懼,也不怕他的跟蹤。

“剛到?”水瓏轉身回到大院裡的樹蔭下木椅坐下。

俞言停頓了一下,方才默默的起身跟在她的身後,低眉順眼的站在的她的面前,“是。”

“我交代的事情都做好了?”水瓏又問。

俞言說:“是。”

水瓏習慣了記憶中屬於他的這種冷淡。她輕輕的挑眸,“我沒有叫你來這裡。”

俞言說:“樓子項行蹤不明。”

“死了。”水瓏想也沒有想就這樣說了。

俞言的神情終於有了一絲的變化,他微微抬頭看著水瓏,那眼神清涼徹骨,並沒有刻意的打
量探索,卻讓人覺得被冰錘刺著似的難受。

這一眼很短暫,俞言就重新低頭,沒有詢問任何多餘的問題。

俞言這個人,看起來年紀不大,絕對沒有超過二十。應該也就和白水瓏的年紀差不多,略大
一兩歲罷了。卻不知道他從小是被夙央如何訓練的,訓成這幅冷漠如冰的性子,好像他這個人根
本就沒有七情六欲一般。

對於這樣的人,沒有過多的相處,她也實在看不准,連直覺都不管用。因為他根本就沒有太
多的情緒波動,她就沒有辦法憑藉他的情緒去感受他的心思。

最主要的是,俞言這人跟在原身白水瓏的身邊也不長,原身對他的記憶也稀少的可憐,只知
道他是被夙央派到春意樓保護自己的人,也是用來傳遞消息的人。

比起沐雪來說,俞言反而更接近夙央。因為沐雪有時候都未必能夠找到夙央,可是俞言卻可
以。由於這個原因,水瓏對他不得不防。

“你來這裡不止是為了樓子項的事吧。”水瓏說。

俞言:“我的職務是保護主人。”

水瓏一笑。忽然,她人就消失原地,眨眼間她就站在俞言的身後,一柄匕首就抵著他的脖子
,刀刃不偏不倚的對著他的大動脈。她湊近他,嘴唇和他耳廓很近,說話的時候氣息不免就沾染
他的耳朵,輕軟隱有笑意的聲音,像是情人之間的咬耳朵,“你覺得我需要你的保護?”

這時候的水瓏著實沒有一絲故意調戲俞言的意思。這樣所作所為實在是習慣所至,對待大部
分人,她心越無情時,表面反倒越柔,聲音更是軟和,令人不自覺得發怔,放鬆警惕。

然而大部分的時候,敵人這一瞬的放鬆警惕就會暴露破綻,造成失敗的結局。

俞言神情沒有變化,唯獨低垂的眼睫毛劇烈的顫抖了下,不被任何人察覺。

“我的職務是保護主人。”

他再次的重複。

水瓏心中有一絲詫異,同時又覺得理所當然。

俞言這個人,實在古怪。似乎很複雜,又似乎很簡單。也不知道夙央到底是怎麼培養出來的
。他分明聽從夙央的命令,卻又不反抗水瓏的命令,好似根本就沒有自我,像是被絲線控制的傀
儡娃娃,這無形的絲線,夙央持有大半,她也持有小半。

這樣一想,俞言卻是一個可憐人。

叮鈴。

一道清脆的鈴鐺聲音突如其來,打破了水瓏和俞言的沉默。水瓏側頭朝左後方看去,見到一
個外族女子站在陽光下。她上身穿著百花繚亂的長袖小衣,下麵穿著三層色紋的百褶裙,裙子的
裙擺一眼看去並不寬大,不過可以想像得出來,一旦轉圈必如圓盤花開,能蕩開大大的波浪來。

這一襲色彩鮮豔的裝扮擋不住女子本身的姿色,一雙眼眸顧盼生輝,很是招人。

鈴鐺的聲音來至於女子手臂和腳腕掛著的銀質飾品,伴隨著她的行動,不時就發出脆響。

這時女子妍麗的面容略顯呆滯,雙眸瞪圓透著幾分可愛。她就這麼看著水瓏和俞言,眼珠子
從俞言的身上慢慢的轉移到水瓏的身上,似乎是回神過來,不過眼底的震驚和疑惑更加的強烈。

水瓏一眼看到女子,就認出了她的身份,是好些日子沒有再見的瓦?娃。

她來了……代表長孫榮極也快來了吧。

水瓏正打算開口說話,那邊的瓦?娃卻先開了口,“哎呀,青天白日的調情可不好哦~”

以她站著的那個方位,看不到水瓏手裡拿著的匕首,又因為之前一瞬的震驚,錯過了仔細的
觀察的時機。這一眼看去,就成了水瓏一手挽著俞言的脖子,前胸緊貼著俞言的背,湊頭好似親
吻俞言的耳朵,整一副曖昧親昵的姿態。

瓦?娃來時,一眼就看到水瓏的背影,自然就將她認作了水瓏,見她似和一個男子親昵,嚇
得故意弄出聲音來打斷他們。誰知道在她看來極似水瓏的那女子一轉頭,竟是那樣一副勾魂攝魄
的容顏,驚得她也不由失神了一瞬,方知自己認錯了人。

只是性子跳脫大方的她回神後也不尷尬,還開口逗弄兩人。

瓦?娃本以為那紅裳女子會害羞……哪怕不害羞也該惱怒或者尷尬才是。誰知道對方竟然淺
淺微笑,一副從容的看著自己,那淡然的眼神,反倒讓被看的她生氣幾分尷尬情緒來。

這種神情,怎麼感覺這麼的熟悉?

瓦?娃心裡驚詫,難道眼前女子笑得好是妖孽,與自家妖孽主子有得一拼了。輕咳一聲,不
忘正事的詢問:“這位姑娘,不知道南雲城的城主可在府裡?”

她的聲音清脆悅耳,說話時還伴隨著細微的肢體動作,輕微的鈴鐺聲細細響著。

一般人不會去注意這些細節,水瓏卻清楚,這是瓦?娃又在施展迷魂術了。

“在。”水瓏應了一聲,隨後就離了俞言身後,回到樹蔭下的椅子坐下。

她一動,瓦?娃才看清楚她手裡拿著的匕首,以及俞言一動不動、低眉順眼的態度。這可不
像是調情的樣子,原來是自己看差了?

“姑娘可否向城主通傳一聲,就說瓦?娃求見。”

水瓏輕眯眼眸,朝她招招手,柔聲說:“你過來,我就告訴你城主在哪。”

瓦?娃一怔,只覺得眼前女子笑容實在好看,尤其是那紅梅落雪般的傲骨溫柔,便是連身為
女子的她也忍不住被吸引。腦海裡回蕩著女子柔婉清妙的聲音,宛若空穀回音久久不絕,落入人
心最深處,觸動人心底的柔軟,無法抵抗這份溫柔誘惑。

瓦?娃猛得一瞪眸子,清醒過來就見一副無暇精緻的面容近在眼前。她雙眼滿滿的吃驚和戒
備,額頭都冒出了薄薄的汗水,生硬的問:“你是誰?”

原本打算迷了眼前女子的心智,誰知道反倒是自己在不知不覺中著了道。

她不曾聽說有新的迷魂術大師出世啊……女子的年紀看起來不大,生得又這般禍國殃民,難
不成是某個隱世族地精心培養出來的人?能夠培養出這樣人物的勢力,還偏偏這個時候出現在南
雲城裡,難不成是……

瓦?娃努力的腦補著,深深的看著水瓏,輕聲說:“我叫瓦?娃,師出幻族。”她仔細觀察著
水瓏的神色變化,望見她眼底一閃而逝的異色,也猜不准自己到底是猜對了還是猜錯了。

瓦?娃還在思考著,耳邊就聽到女子的聲音響起。

“我知道你叫瓦?娃。”

女子的聲音透著笑意,若有若無的戲謔,聽著又柔和得緊,讓人心動。若非眼前說話的是女
子,瓦?娃都要以為對方是故意在引誘她了。

這女子還真是得天獨厚,不但生得這般好看,連聲音也是難得,比起白姑娘也不遑多讓……
等等!比起白姑娘!?

瓦?娃驚了。之前只看到背影,她就將女子錯認成白姑娘。後來看到女子的面容,才知道自
己認錯了。不過對著女子的一舉一動都感覺到熟悉,尤其是這聲音和說話的口氣,可不就是和白
姑娘相似之極嗎。

瓦?娃的神態變化都被水瓏看在眼裡,等瓦?娃緊緊盯著自己的時候,她笑了出聲,“想清楚
了?”

這句話就好像是個預示,讓瓦?娃的懷疑有了七成的肯定。

“白……姑娘?”

“嗯。”水瓏沒有猶豫的應了。

瓦?娃一驚再驚,她緊緊盯著水瓏,恨不得伸手去摸摸她,看看她是不是貼了人皮面具之類
的。不過轉眼一想,誰做得出來這麼自然的人皮面具,沒有親眼瞧見過這幅面容,誰又能想像得
到這般的絕色容顏。

“這個……”饒是瓦?娃也忍不住驚歎,“白姑娘以前,以前的臉都是假的麼?”

她也只想得到這個真相。

水瓏沒有解釋,反問她,“你來這裡找我是為什麼?”

瓦?娃一聽這話,才想起來自己來此的正事,連聲說道:“這個,主人讓我來告訴白姑娘,
主人明日下午會到達南雲城。”

“就為這事?”水瓏挑眉。

瓦?娃面色正經,“就為這事。”

水瓏噗嗤輕笑出聲,伸手拍拍瓦?娃的肩頭,“辛苦你了。”這點小事就讓瓦?娃長途跋涉的
跑一趟,還真是一如既往的任性霸道。

瓦?娃得知她的身份後,就忍不住瞧著她一直看,一見她這笑容,又是愣了一瞬,便錯過了
回話的第一時間,好奇的詢問,“主人早就知道白姑娘的真容了?”

以往她就好奇主子怎麼偏偏對水瓏與眾不同。如今見到水瓏這幅容貌,不由就起了心思。

水瓏搖了搖頭。

按理來說,長孫榮極是不知道的。畢竟她變成這幅容貌,也才隱約一個月前的事情,連她自
己都還沒看習慣。

瓦?娃見她搖頭,也沒有太奇怪。白姑娘生得美,著實是美。比她見過的女子都要來得美麗
。可是稍遜一籌,和白姑娘風格不同的絕色女子她也見過不少,主人更見得多了,豈會真的只因
為容貌才對白姑娘不同。

“白姑娘,這位是?”瓦?娃看向依舊站在原地的俞言。

雖說剛剛白姑娘拿著匕首對這男子,可兩人還是貼得太近了。幸好是自己看見了,不是主人
親自來看見,要不然……

水瓏也看向了俞言,“一定要留下?”

俞言沒有情緒的重複,“我的職務是保護主人。”

“好。”水瓏妥協。

俞言眼睫一顫,輕輕抬起眼皮,看著水瓏。

這一抬頭就和水瓏的目光對視在一起,水瓏淡笑說:“我有任務交給你。”不等俞言反駁,
她接著說:“我允許你留在南雲城,也允許你忠於自己的職務。我給你的這個任務,就是讓你保
護我。”

“主人吩咐。”俞言默默說。

水瓏說:“把黑水幫遷至南雲城北邊的海島上,等辦妥了,之後的事情我會再吩咐。”

俞言:“我的職務……”

水瓏平淡的打斷他,“你做好了這些,就是對我最好的保護。”

俞言沉默不語。

水瓏不知道他從夙央那裡得到了什麼樣的命令,大概是和以前一樣的監視之類的?沒有去詢
問俞言,因為知道得不到答案,水瓏淡淡說道:“你不願意離開我身邊的話,可以吩咐別的人去
做這件事情。”

“是。”這次俞言總算有了反應。

水瓏揮揮手。

俞言無聲無息的幾個輕躍,隱去了身子。

瓦?娃隱隱看出點什麼,挪了挪嘴唇終究沒有將話說出來。畢竟,她和水瓏的關係說不上多
熟悉,水瓏算得上她半個主母,主母的心思豈容得他們做屬下的詢問?

這時,水瓏站起身,朝外行去。

瓦?娃見此,連忙跟上,不知道水瓏這是要做什麼。

一路從大院走到城主府大門,期間碰見綠菤和紅燕回來,兩女子就自然也跟在水瓏的身邊。
綠菤和紅燕對瓦?娃不識,對她好奇又戒備,由紅燕開口試探,沒一會兒就和瓦?娃聊得甚歡,實
則句句話語都是打探,瓦?娃打探水瓏近日的生活和紅燕他們的關係,紅燕則打探瓦?娃的身份以
及她身後的人。

綠菤聽得仔細,也就知道了瓦?娃是長孫榮極的人。

水瓏也任由她們‘閒聊’,覺得看兩人聊天也是一種樂趣。且看兩女一個嫵媚嬌俏,一個妖
冶多變,說話時都帶著細微的肢體動作的配合,不時就發出‘咯咯’‘呵呵’的笑聲,不自知的
自己也成為旁人眼中的風景和樂趣。

從中午的日懸中空到了下午夕陽漸落,瓦?娃就看著水瓏忙碌在各個場地裡,見她認真的態
度也算明白了她對南雲城的用心良苦。只是眼看著太陽都快落山了,她心中不得不著急,對才和
工地建築師談完話的水瓏喚道,“白姑娘。”

“嗯?”水瓏看向她。

瓦?娃輕聲提醒:“主人明日下午就要到了。”

水瓏:“我知道。”

瓦?娃急了,“白姑娘知道,為何……”看了眼水瓏依舊平淡的神情,還是將話說出來了,
“為何不見白姑娘對此事上心?”

綠菤和紅燕就站在後面,耳尖的聽著兩人的談話。

水瓏笑說:“怎麼才算上心?”

瓦?娃不知道她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無奈的說:“自然是趁早準備。”歎了一口氣,很是
苦口婆心的說:“白姑娘,莫怪我多嘴,主人分明是想趁早來見白姑娘的,偏偏讓我提前來向白
姑娘通傳到來的時間,白姑娘莫非還不懂麼?”

水瓏笑眯眯的看著瓦?娃,“他那點小心思,你也看出來?”

瓦?娃訕笑,“主人心裡惦記著白姑娘呢,自然希望白姑娘也惦記著主人。”

“你是想我趁早去準備迎接他的陣勢。”水瓏一句話說破了瓦?娃的心思。

瓦?娃點頭,期盼的看著水瓏。這段日子主人的氣壓可低了,雖說沒遷怒他們這些做下屬的
,可是在他的低氣壓下生活,實在讓人心驚膽戰。如果白水瓏明天能讓主人高興,那是再好不過
了。

水瓏笑了笑,“我知道。”

瓦?娃圓睜著雙眸。知道?知道什麼?知道了怎麼還是不見一點積極的跡象?

水瓏沒有向她多解釋。

正文 117 落瓦傷人

夕陽半落西山,水瓏打道回府。隨著她一起回去的,自然還有瓦?娃和綠菤等人。

城主府裡早就準備好了晚膳,水瓏邀請瓦?娃同坐,瓦?娃也沒有客氣,和她同坐的用膳。一
頓晚膳吃完,瓦?娃就低聲評價,“這味道,和主人身邊的廚子所做沒法比較。”

水瓏輕笑,“以南雲城的條件來說算很不錯了。”

瓦?娃瞧著她的神色。不知道水瓏是真的不懂還是假的不懂,又輕聲說:“其實,白姑娘何
必單獨來此,跟在主人身邊的話……”

她並不知道水瓏和長孫榮極是怎麼分開的,不過憑藉這些日子的觀察,她也發現了一些線索
——白水瓏主動離開主人的身邊。

水瓏沒有聽她將話說完,卻明白她的意思。對方的意思是她好好的不在長孫榮極的身邊享福
,偏偏要單獨離開來這南雲城受苦。這其中的原因,水瓏沒有向她解釋的意向。

水瓏放下碗筷,身影鬼魅得消失不見,眨眼之間就到了不遠處的屋簷上,‘砰’的一聲響起
,一個青衣少年就從那處掉落下來。

瓦?娃認出來,這掉落下來的青衣少年就是白天被水瓏用匕首抵著的那一位。

這是玩哪一出?

“主子,是否要處理了?”綠菤很快的出聲。

“不用。”水瓏從屋簷跳下來,看著地上的俞言一眼,“找個乾淨的房間,讓他睡到自然醒
。”

誒?

無論是瓦?娃還是綠菤都愣了愣。這將人給打下來,不是要處置對方,竟然還好生安置著?
這到底是什麼樣的道理。白水瓏的心思,她們還真是猜不懂。

水瓏的想法沒必要向她們說明白,她吩咐完了之後,轉身就去了書房那邊。

書房裡早早就有一人存在。這人就是一直沒有真正現身人前的樓瑱竹。他正在處理著水瓏佈
置給他的作業,在略微昏暗的書房裡,燭火照亮他的側容,清晰地看見他眼底下的青影。

這一點,讓人知曉他工作的認真,想來這段日子沒有休息好。

水瓏進來的時候,樓瑱竹就發現了。他站起身來,給她行了個禮,眼裡閃著一絲疑惑。

水瓏淡淡說:“小魚兒被我打暈了。”

“誒?”樓瑱竹一怔,隨即笑了出聲,“哈哈,城主大人實在有意思。”

俞言來到了城主府的消息他才得知不久,清楚他跟隨在水瓏的身邊。這時候見到水瓏,還想
著她怎麼不介意俞言看到他的存在。誰知道他還沒有詢問,心思就已經被水瓏看了出來,一開口
就是這樣的一聲告知。

居然……被打暈了?

這俞言怕是第一個被主子打暈的暗衛了吧?

樓瑱竹一想就忍不住好笑,不知道水瓏到底是怎麼想的。

水瓏揮袖側身,也沒有去坐首位,就隨便坐在最近的一處椅子上。側頭朝樓瑱竹看去,閑閑
的說:“他既然非要跟在我身邊的話,就免不了要多次被我打暈。我應許了他隨身保護,卻沒答
應不對付他。”

樓瑱竹沒有想到水瓏會有這個好心情,和自己閒談這些無關正事的閒話。一時之間,竟有些
受寵若驚,表面一絲都沒有顯露出內心的歡悅。只憑藉的聽著,一臉的親和,心裡也有些意外…
…怎麼好似,白水瓏今日的心情很是不錯。

水瓏隨口的閒話說完,就說起來正事,“我交代俞言,讓他將黑水幫遷至南雲城附近的海島
。他既然說了要貼身作我暗衛,那麼就沒有太多的精力去掌管黑水幫,你要的還是暗中控制黑水
幫真正的脈絡,力求將我交代的一切都瞞過俞言。”

樓瑱竹說:“是。”

水瓏眼裡閃過一縷讚賞,“你一定有很多疑問。”

樓瑱竹微笑,“是。小生心中的確有很多疑問。俞言不是城主大人的對手,城主大人不願被
他監視,為何不殺了他。不僅不殺了他,還讓他做黑水路明面上的一把手,這讓小生不得不猜測
,俞言背後的人讓城主大人為難,讓城主大人不能對他動手……”他歪了下頭,這動作於他做來
,沒有任何的嬌氣,很是灑脫隨意,“小生猜測城主大人這麼做,是打算將計就計,任由俞言監
視,任他看到一些無關緊要的一切,也等於是給他背後的人看。無論小生怎麼想怎麼猜其實都無
關緊要,只要完成城主交代的事情才是緊要。城主大人不願主動想小生說明的話,小生怎麼問都
沒用。”

他一番話坦然從容,水瓏聽後點頭,“你說的不錯。”

樓瑱竹眼神透出一絲狡黠,“城主大人聽得高興,不如就與小生說說清楚,解了小生心中之
惑?”

水瓏似笑非笑,“你倒是順杆子上爬。”

樓瑱竹一聽這話就知道沒希望,一副遺憾的神情表露,委屈兮兮的說:“罷了,罷了。城主
大人的秘密,豈是我等能知道的。”話語一頓,他話題一轉就說:“小生觀城主大人今日心情歡
悅,也不知道是發生什麼好事?”

水瓏一怔,“很明顯?”

她輕輕的問,那神態透出一絲懵懂,化散了不少往日的強勢,差點讓樓瑱迷惑了去。他定了
定神智,心中反正更是驚疑,不知道水瓏到底是為何如此,說道:“往日城主大人可沒有這等閒
心,與小生閒聊正事之外的話。”

水瓏一聽,頓覺得今天從聽到長孫榮的消息後,自己言行的確輕鬆活躍不少。原來這麼的明
顯嗎,她自己竟然還不自覺,以為沒有多少變化。

水瓏輕笑,“最近太忙也該放鬆些。”抬眸看向樓瑱竹,自然看見了他眼底的青影,就說:
“今天就到這裡吧,你也可以下班回去自由活動了。”

樓瑱竹沒聽過下班這個詞彙,卻不難理解水瓏話裡的意思。雖然知道水瓏並非有意的關心他
,心神還是不免為這似含關切的言語所觸動,垂頭應了一聲,“那小生就多謝城主大人的體諒了
。”

水瓏吩咐完了事情,起身朝外走去。走到書房門口的時候,似乎想起了什麼,停住腳步,回
頭看向樓瑱竹說:“明日長孫榮極會到來,在他面前嚴謹些。”

樓瑱竹的性子和她前世手下一名兄弟很是相像,能言善辯又狡詐聰明。這樣的人做事穩重又
不失衝勁,一旦確定了忠誠度,相處起來也輕鬆。水瓏對他看重,可不想他遭了長孫榮極的難。

她走到門口的時候方才想起來,長孫榮極的領域意識很強。這份領域意不單單是字面上土地
的意思,還有更寬廣的包括——她自己。

水瓏清楚的記得長孫榮極幾次三番的獨佔行為,因為他,連沐雪都難以多親近自己。

這樣的行為,在水瓏眼裡再次和白牙有些重合。前世白牙就很見不得自己去逗別的寵物,一
旦見到別的寵物接近自己,一定會沖上來咬殺了對方。曾經一頭小老虎,就遭到它的襲擊。

水瓏心思不由的就全落在了長孫榮極的身上,沒有去看後面聽到她提醒的樓瑱竹的神情,推
開了書房的雕花木門,走了出去,身影漸漸遠去不見。

樓瑱竹默默看著她的背影,唇畔的笑容越來越淡,不自覺得消失,輕抿著薄唇。

明日長孫榮極就會到來……

原來如此。

今日她心情愉悅,就是為了那位西陵的武王爺,她名正言順的夫君。

樓瑱竹心情略微的沉悶,嘴角輕勾,化為一抹略帶苦澀的笑容。他到底在奢望些什麼?分明
看得清清楚楚不是嗎。白水瓏是天下皆知的武王妃,于他是賣命的主子,根本就不能有多餘的一
絲機會,一絲都沒有。

樓瑱竹幽幽的輕歎一口濁氣,眼神漸漸的清明。

不去想了罷。這顆悸動的種子才初種下,拼命得想要萌芽,最終還是被無情的淹死。連種子
也只能被泡在無望的水窪裡,等著時間的過去漸漸的腐朽死去,實在無奈又悲哀。

樓瑱竹心情,只等時間漸過就散了。

他對白水瓏,終究只是一時的心悸難平,時間會磨平一切。唯獨記憶中那一瞬的悸動畫面,
也不知道會保存多久罷了。

翌日,天邊一縷白光亮起,緊接著天色越來越明,昭顯新一天的開始。

新的一天到來,南雲城的百姓們又開始的新的的忙碌一天。走在南雲城的街道上,一眼看去
就可哥四處動工的跡象,以及升騰的人氣。

水瓏漱洗用早膳再到晨練,一切井然有序。

一道青色的身影忽然出現練武場,無聲無息的站立著。

水瓏看了俞言一眼,挑了挑眉,絲毫沒有解釋昨天打暈他的緣由。天璿九劍被水瓏施展一遍
又一遍,心境空明不為外物所擾,行雲流水得讓旁觀者驚歎。

瓦?娃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到來,看到水瓏練劍的身姿,心歎:這份風姿,這份氣勢,實乃
天下少有,的確配得主人。

她見水瓏全新練劍,又不免有些心急。白姑娘該不是真的不在乎主人吧?昨天毫無準備也就
罷了,到了今日竟然還能這麼淡定的練劍,這……這可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監了!

無論是瓦?娃的心計,還是俞言沒有任何外露的憋屈情緒,都無法影響水瓏的晨練。

一直到了時間點,水瓏才停下,拿起放置一旁的巾帕擦拭額頭,一眼看到遠處走來的綠菤。

綠菤片刻就至,對水瓏說:“主子,董公子來了。”

這是個好消息。

水瓏揚起了笑容,“好。”手指一彈,一縷勁力打在不遠處俞言的穴道處。

“……”俞言眼睫毛顫抖著,再次默默倒地,濺起一地塵灰。

瓦?娃:“……”

她當真不知道是該同情這青衣少年,還是該同情這青衣少年了。騷年啊!你到底是怎麼得罪
了白姑娘,才遭受這些的差別對待啊。

綠菤也抽了抽眼角,悄悄看了水瓏一眼,默默的心想:主子,您調皮了~

水瓏朝綠菤看一眼。

綠菤明瞭,不多詢問,吩咐人將俞言抬去昨天的房間歇著。

……

一行人,由水瓏領頭,走到了城主府的書房裡。

書房的門外有城主府的人守著,還站著另外有個陌生的男子。這兩名陌生的男子就是董弼身
邊的人,見到水瓏的時候,自然沒有像其他人一樣的行禮。

書房的門經人打開,水瓏等人走進去,伴隨著書房門關上,書房裡面的光線再次昏暗。

水瓏一眼就看見了對面而坐的樓瑱竹和董弼。

這兩人坐在一起,一個溫和親切,一個沉穩靜雅,都是氣質出眾,猶如潑墨畫。

“城主大人。”樓瑱竹見到水瓏,便站起了身子。

董弼也站了起來,一雙眼眸看著水瓏,眼神頗有些複雜的意味。

水瓏走近兩人,看向董弼開門見山說:“既然來了,就是考慮清楚了。”

董弼也直接說:“的確如此。”

水瓏輕笑,“你倒是會選時間。”

董弼坦然,“今日剛得知武王爺的消息。”

“夠直接。”水瓏見他這麼了當,也更加的灑然,對樓瑱竹說:“把合約拿來。”

樓瑱竹這段時間跟在她的身邊,對於她一些新奇的詞彙也能明瞭。他領命的走到書房案幾後
的一排架子前,在一處去了一本冊子,冊子裡面夾著宣紙。這便是水瓏口中的合約,早就準備好
了放在此處。

董弼見此,也猜出了幾分。心中有一絲挫敗,更多的是興趣。看來,白水瓏是認定了自己會
答應,所以早有準備。沒有想到他董弼有一天會在一個女子手裡吃癟,還是在商業領域裡落了下
成,也不知道她到底哪裡的那些多新奇玩意和想法,讓他也抵不住興趣誘惑。

合約被樓瑱竹擺在桌子上,水瓏先簽了名按了手印。

董弼先將宣紙的內容看了一遍,也學著她這般做了。

“你我誠心合作就要拿出更多的誠意出來。”水瓏等他寫完,這般說。伸手朝那排架子,使
內力將架子一個不起眼的錦盒吸入手裡,將錦盒打開,裡面放著卻是南雲城城主的璽印。

水瓏拿著璽印沾了紅泥,按在宣紙上,對董弼說:“你身上應該攜帶了能代表本人身份的信
物吧。”

一旁的婭婭不滿的低聲言語,“公子一言九鼎,何須信物,真是小心之心度……”

她的話語還沒有說完,就被董弼掃過去的一眼給止住了。

董弼伸手取下腰上系著的鷹形玉佩,交到水瓏的面前,“此物為我身份代表之一。”

水瓏沒有質疑,將玉佩收下。又將合約分為兩份,簽著自己名字和時指印,璽印的那份交給
董弼。至於另外一份,自然為她所有。

董弼眼眸精光一閃,輕笑著,“這方法倒是新奇。”

這合約就和罪狀差不多,裡面有對方的筆記、手印,最主要的還是身份璽印。往後,白水瓏
若是違反了他們合作的規定,這份合約就能作為最有利的證據。

水瓏伸出手,雙眼彎彎,聲音軟和,“合作愉快。”

董弼看之,微微一怔。

這幅模樣若是被水瓏前世手底下的兄弟們看到的話,一定都明白又有誰被水瓏給坑了。一般
情況下,水瓏和人談合約、談合作,笑得越柔和乾淨,越說明她惦記著對方,誓要將對方的作用
給收刮得乾乾淨淨,發揮對方一絲一毫的餘熱,絕不放過。

這時書房光線昏暗,女子的肌膚似冰雪般的白,有種不容褻瀆的無暇感。在始終亮著的燭火
下又有牙白的潤澤溫軟,讓人想要伸手觸摸。

這玉般的人兒,不笑就罷了,輕笑動人,更別提感情流露時眼波瀲灩的昭華無限,偏偏這人
根本就沒有這個自覺,半點不知道自己的禍害,時時引得人心不穩。

瓦?娃忽然覺得往後的日子一定會更熱鬧了。

董弼的走神只是一瞬,他低頭看著水瓏伸出手,隱隱猜到了什麼,又無法確定。

在他疑惑的這會兒,水瓏已經自然的收回了手。前世十幾年的教育習慣,一時半會還是難以
更改的。

董弼見那手收回去,也沒覺得什麼。他向來自持,無論水瓏生得如何傾國絕色,天生媚骨,
於他眼裡最多也只是欣賞罷了,絕對不會她動心。只因為,他知曉水瓏是有夫之婦,於自己也沒
有任何的情愛之意,明知道得不到,再多看多動心也是得不到,最終苦的還是自己,倒不如自持
本心,不要妄動一絲貪念。

這份自持冷靜,是優點也是缺點,使得董弼商場上百戰不殆,在生活上則過於單調無趣了。

董弼將合約交到了婭婭的手裡,對水瓏微笑說:“現在時間尚早,城主與董某一起走了一趟
,可有互相商議探討……”

他的話語尚未說完,水瓏明白他的意思,準備答應時。

啪啦!

一塊青瓦不知道怎麼的突然落下來,精准的砸在董弼的額頭,碎成一片片。

董弼愣了愣,似乎被砸得傻了,頓頓的伸手摸向額頭,再放到眼前看,一手鮮紅的粘滯。

這是……血?

“嘶。”董弼後知後覺,疼得狠了,抬頭朝頭頂看。

“公子!”婭婭驚叫,連忙湊過來,將董弼扶住,滿臉的擔憂著急神色。

場面瞬間寂靜,誰都沒有預料到這個變故。

水瓏眼角抽了抽,總覺得這一幕好生的熟悉。

董弼頭暈,無奈的被婭婭攙扶,對水瓏默默說道:“城主,今天看場地一事……”

啪!

又一塊青瓦下來,再中他腦袋。

“……”董弼張了張嘴,眼睛泛白,望著水瓏的眼睛閃過一抹憋苦。

這一塊瓦掉下來可以說是意外,兩片瓦再中同一目標,還能當意外的話,那就是異靈事件了


水瓏默然的和董弼對視,輕輕說:“城主府長年失修,梁木瓦片鬆懈,苦了董公子。”

“……”董弼再好的修養,也不由的抽了嘴角,再無法忍耐的兩眼翻白,去了。

別誤會,這去了,是暈過去了。

水瓏吩咐綠菤,“帶董公子去東竹院休息。”眼波一轉,她就抬頭看了空了兩片瓦的房頂一
眼,不知道是自言自語還是對誰說話,“東竹院還算結實,不會出現掉瓦傷人的事件才對。”

“……是。”綠菤看著滿頭血的董弼,面癱臉有些繃不住了。他是有多倒楣啊倒楣!

正文 118 野了該罰

“你們……你們欺人太甚!”

婭婭扶著董弼,不肯讓綠菤碰觸,恨恨的說:“不需你們假惺惺,我自會帶公子去醫治休息
。”說完便不顧眾人,自己抱扶著暈過去的董弼往外走去。

別看婭婭身子嬌小,年紀不大。力氣倒是不小,足見她也是個習武的,武功也不算太弱。由
她一手抱著董弼這個成年的男子,一點也不會為難。沒一會兒,便走到了書房的門口,打算推門
離去。

綠菤看向水瓏。

水瓏神色不變,淡淡說道:“你這是打算謀害家主嗎?”

“你說什麼?”婭婭驚瞪雙目,怒瞪著水瓏。

水瓏不為她的眼神所動,不緊不慢的說:“董公子的傷勢不輕。南雲城還沒有開設醫館,也
沒有大夫,你就這麼把他帶走,中途有個好歹,你負責?”

婭婭臉色微變,死咬著牙說:“公子福大命大,自不會有事。”

這次他們出行,身邊沒有帶著大夫,不過各自都會些簡單的醫術,隨身也帶著傷藥,為公子
治傷止血不成問題。唯獨住處的問題有些為難,南雲城實在難找到一處環境好些的地方給公子修
養。

難道真的要讓公子呆在城主府裡養傷?

婭婭想到董弼的傷就是在城主府所傷,以及水瓏那副沒心沒肝的模樣,就是覺得不放心。

“隨你便。”水瓏聳聳肩。

她也不求著將董弼留下來。既然對方非要去受苦的話,她也沒那個好心去留。還有……也許
這個小姑娘的顧忌也沒錯,將董弼留在城主府的話,礙了某個人的眼,說不定傷勢更難好。

“哼!”婭婭冷哼,心想:果然不是個好人。誰知道公子的傷是不是這女子故意所為!這般
一想,婭婭心裡又急又怒,伸出腳朝書房的大門一踹,竟然一腳將書房門給踢到了。

啪啦一聲,一片門板落地,濺起塵灰,也露出外面守著的幾人驚訝的面色。

婭婭也是一怔,隨即撇嘴說:“真破爛。”

“婭婭,公子怎麼回事?”外面跟隨董弼身邊的兩人男子迎上來,見到滿頭血的董弼,臉色
立即就變了,默契的將婭婭包圍,以保護的姿態站立。

婭婭說:“一時說不清楚,我們走。”她並沒有不看局勢得亂說話,冷靜的吩咐著兩人,抱
著董弼先行一步離開。

兩名男子見此略平靜下來,看了書房裡面一眼,依舊將婭婭保護在中間,隨著她離開。

“城主大人,城主府的確該修修了。”樓瑱竹對水瓏說。

水瓏看著那倒塌的木門,閑閑的說:“早晚也得拆,暫時先這樣吧。”

樓瑱竹輕抽嘴角,“城主大人真愛開玩笑,暫時這樣的話,書房還怎麼辦事。”

“裝回去就行了。”水瓏說。

樓瑱竹看著水瓏,發現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挺無辜。偏偏他就是從這份無辜中體會到一股戲謔
,一時哭笑不得。正打算打趣兩句,嘴巴張到一半又停住,很正經的說:“城主大人這麼說,小
生就這樣做吧。”

水瓏詫異的看他一眼,難得見他這麼真正經的時候。

“聰明。”看來,他是猜到了什麼吧。

樓瑱竹本來只有三成的猜測,聽到水瓏這沒頭沒尾的一聲讚賞,那份猜測就成了十成十,言
行越發的正經起來,還特地的後退了一步,和水瓏保持多了一些距離,“城主大人誇讚了。”

水瓏頷首,朝書房外走去。

綠菤和瓦?娃等人連忙跟上。

樓瑱竹目送她們的離開,等看不到水瓏等人的身影後,才低頭看了看地上的瓦片碎片,又看
向頭頂缺失的空洞,很有些無語。

如果他猜得不錯,這一切是武王爺所為,武王爺為什麼不現身?

這樣的行為被一國王爺做出來,真的沒問題嗎?真不是他太古板,實在是這樣的行為,真的
太過……幼稚任性了吧!?

難怪白水瓏昨天會那樣提醒自己。

樓瑱竹一想到之前董弼的慘狀,頓時覺得自己的腦門發疼,有種也被砸中的錯覺。

“……這段是時間還是安分守己些吧。”

城主府大塊大塊的青石鋪成道路,兩旁花草茂盛,朵朵菊花也漸漸有了開放的跡象。

瓦?娃一忍再忍,忍無可忍的時候,終於還是對前面行走的水瓏,輕輕喚道:“白姑娘……


“嗯?”水瓏側頭看向她,淺眯笑弧的眸子,似乎早就預料到了她會開口。

瓦?娃心頭一頓,嫣然嬌笑問:“白姑娘覺得書房落瓦一事如何?”

“什麼如何?”水瓏反問,見瓦?娃直直盯著自己,也不打算繼續戲弄她,淡然說:“我不
是說過了,城主府長年失修,梁木瓦片難免會鬆懈,也是董弼倒楣,剛好撞上。”

瓦?娃無語,“梁木瓦片再怎麼鬆懈,也不會同時兩下都砸中同一個人,同一個地方,力道
也那麼重,將人砸得頭破血流吧。”

水瓏驚訝,“難不成你覺得有什麼隱情?”

瓦?娃更加無語,“白姑娘,你別裝了。”

水瓏挑挑眉,神色那一絲驚訝化散得無影無蹤。

瓦?娃見後不但沒有任何輕鬆,反而更加的無力了,她默默得將心中真正的疑惑說了出來,
“白姑娘,你覺得……會不會是?”

她的聲音很小,小的只有小範圍內的水瓏幾人聽見。

沒辦法,她好奇啊,真的好奇啊!

她沒有將話說完整,水瓏卻明白她真正要表達的意思,“你不是說了,他下午才會來嗎。”

“是這樣沒錯。”只是以主人的輕功身法,早來一步那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瓦?娃沒有
再次將心裡話說出來,她無奈啊,她好奇歸好奇,但也真的不想做這事的人,是她心目中的那位
主人啊。

她心目中的主人,那是高高在上,猶如神祗般高深莫測,尊貴無情的人物啊。怎麼……怎麼
可能會做出這種幼稚的事情對吧,對吧……對……吧?TAT

為什麼她越來越沒信心,越否認就越覺得事實就是如此呢!

死忠的屬下傷不起,幻滅更傷不起啊。

瓦?娃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在心中自我安慰:連白姑娘都否認了不是嗎,如果是主人的話,
應該早就現身見白姑娘了。所以不可能是主人,沒必要再懷疑了。

只是她似乎理解錯了,水瓏說的話並不是否定,只是一句簡單的反問。

這樣糾結不定的情緒一直維持到了下午,夕陽即將落山之際,瓦?娃才算平靜下來。平靜下
來後的她忽然憶起另外一件讓她差點抓狂的事情——她忘記提醒白姑娘做迎接主人的準備了。

眼看著日頭漸落,也不知道主人是否已經到了城門。瓦?娃心急想著,這半天白姑娘似乎根
本就沒有做任何的準備,這可如何是好。

“走吧。”水瓏似乎沒有看見瓦?娃著急的神色,站起身來。

瓦?娃想也沒想就問:“白姑娘這是去?”

“迎接帝延。”水瓏輕輕笑語,右手摩擦著左手戴著的戒指上。

瓦?娃一聽,既欣慰又挫敗。欣慰水瓏到底是記得長孫榮極的,挫敗水瓏的迎接太簡易了。

綠菤和紅燕都跟著水瓏的身後,綠菤的神色還算平靜,紅燕則滿臉毫不掩飾的興味。她們早
就想看看,自家主人的夫君到底生得何等模樣,又是何等氣度了。

這次的出行,水瓏並沒有驚動多少人,身若飛燕無聲的行走摟簷青瓦上,沒有多久就到了南
雲城城門處。

南雲城城門只有四人守著,這四人早已不是原來的守衛,被水瓏換了自己人。這時候見到水
瓏到來並沒有任何的異動,一個個占得筆直,目不斜視。

“城主。”一聲清潤的聲音響起。

水瓏訝異的轉頭看去,見到身穿一襲天藍色袍子,額頭纏著白綢的董弼站在不遠處。

董弼的身邊跟著婭婭和兩名護衛男子。婭婭看到水瓏等人的時候,臉色一變在變,眼神冷冰
冰的,低聲質問:“你們這是來攔截我們出城嗎?”

水瓏聽到這話,輕笑反問董弼,“你們打算出城?”

董弼的傷勢說重也不算太重,半天的時間醒來也並不奇怪。只是沒有想到,兩方人竟然會在
城門口碰巧相見,也難怪婭婭會誤會。

董弼無奈的搖了搖頭,“許多要事還沒有和城主商討清楚,董某哪能出城。”

“公子!”婭婭輕喚。

董弼伸手拍拍她的小腦袋,“這次還沒罰你,再胡鬧的話,下次出門便不再帶著你了。”這
話落下,婭婭頓時繃住了臉,低下頭去。董弼接著看向水瓏,無奈的說道:“都是身邊的人不懂
事,打算將董某運出城,董某才醒來不久。”

“噗嗤。”水瓏笑了出聲。

這董弼倒是不拘小節,當著眾人的面前,還能將這樣丟臉的事情說出來。

一旁的婭婭紅著臉,也不知道是羞紅的還是氣紅的。

董弼問道:“城主來此又是所為何事?”聽白水瓏的話,的確不像是來攔截自己的。不是為
了攔截自己等人出城,那麼她來城門口是為了什麼?

一個念頭閃過腦海,董弼眼裡就浮現出了然。

水瓏嘴角輕勾,一見董弼的表情,就知道不需要自己回答,他已經知道了答案。

噠噠噠——

馬蹄的聲音由遠至近的傳入耳中,越來越的清晰。伴隨著馬蹄聲的還有‘咕嚕嚕’的車輪聲
,車輪撞擊著不算平坦的土地,顛簸起伏。

水瓏和董弼都朝城門看去,一隊的人馬整整齊齊的朝這邊靠近,紀律嚴謹得猶如軍隊。

在隊伍的最前方是一輛三馬共拉的馬車。車夫位置上趕車的是一名年輕男子,男子穿著一襲
藏青色的武袍,袍子的眼神略微暗沉,是被一路上灰塵所染,卻並不影響男子的風采,一眼就可
以看出他的不凡來。

無論是這馬車還是這男子,都是水瓏熟悉的。馬車是她曾經坐過的,男子便是風澗。

一群人沒一會兒就到了城門口。

這時候風澗也看到了瓦?娃和水瓏等人,他的目光落在水瓏身上時,瞳仁猛然一縮,閃過驚
詫和疑惑,很快就移開了目光,和瓦?娃對視了幾眼,拉住了馬匹的韁繩,令馬車入城後停了下
來。

馬車停下後,後面浩蕩的人馬自然也停下了。

原本響亮浩蕩的聲音隨之停止,呈現出一股莫名的靜謐氣氛。

“白姑娘。”瓦?娃意有所指的輕輕喚著水瓏。

水瓏知道長孫榮極就在馬車裡,無論是直接還是憑藉戒指的感應。不用想,對方也一定知道
她就在外面,偏偏馬車停下了,他卻不出來,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水瓏眯了眯眼眸,漫步朝馬車行去。

夕陽霞光中,給身穿素衣的女子蒙了一層金紅的寶光,使人越發不真實起來。

風澗看著女子的靠近,自覺得跳下馬車,站在馬車的一旁,等著女子上車,眼中的驚訝如何
都掩飾不住。這人……是白水瓏?

一會兒,水瓏和馬車相距已經不足一米距離。當所有人都在期待著什麼,猜測著她會做什麼
的時候。水瓏動了,身影一閃,一腳踏著馬車的車板,一腳狠狠的朝馬車內踢去。

這一腳,夾帶著的罡風,讓人知曉她沒有留情。

“啊……”也不知道到底是誰的驚叫聲。每個人都愣住了,或者驚住了。他們猜測了許多的
結果,想到了許多的畫面,唯獨沒有想到水瓏會向馬車裡的人動手,還是下狠手。

風澗一時之間沒有多想,腦中思緒一晃:這女子果然不是白水瓏!白水瓏向來喜好穿紅衣,
生得更不可能是這樣的模樣!這人莫不是刺客!?

他沒來得及去想瓦?娃是怎麼被矇騙了,眼神瞬間凜冽冰冷,又閃過一抹可惜。

這般絕色無雙的女子怕是要香消玉殞了。

砰!

一聲激響,馬車的車簾被罡風吹得飛舞,誰也不知道馬車裡面發生了什麼,不知道水瓏那一
腳是否將人踢死了,又或者是被人擋住了?下一刻,眾人眼前一花,便見一道身影從馬車裡竄出
,伴隨而出的還有一道屬於男子的嗓音。

“在外野了兩個多月,果然不乖了。”

“哈哈哈。”女子的悅耳爽朗的笑聲響起,比清泉流水更是好聽。

這時候,眾人才看清楚,馬車車廂外狹小空間處站立的兩人。一瞬看清時,呼吸不由一窒。

視線中,一襲蒼青長袍的男子手握女子的腳腕,素衣女子單腳平穩獨立。她笑得清爽,朱唇
點點貝齒微露,笑眼波光瀲灩,比夕陽金紅的霞光更明輝,黑曜石般的眼珠子輕輕顧盼間,令人
心亂神馳,無可忘懷。

這般傾城絕色的無雙妖顏,實乃人間少見,她面前的男子竟然毫不遜色。

那男子身穿一襲蒼青色的長袍,素雅的顏色穿在他的身上,呈現出內斂的矜貴。他神情清淡
,眉若遠山之黛,眼眸低垂望著女子,令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卻感覺得出他的專注。

若說女子的容貌似天山冰雪鑄成,血般朱砂去渲染,美得無暇不可褻瀆,又充滿著侵略性。
那麼男子便似凝聚山河的鐘靈毓秀而生,五官眉眼無一不流暢逸遠,水墨丹青也無法勾畫的秀美
絕倫。

如此的兩人站在一起,堪稱視覺盛宴,令周圍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這一幕持續很短暫,只聽女子笑聲響起後,她就翻轉了身子,擺脫了男子的束縛,一掌朝男
子劈了過去。

這……這,這……

旁觀的眾人的心不由都被提了起來,這是怎麼了?怎麼就打起來了呢!

風澗也早就愣住了。聽主子的話,這女子竟然真的就是白水瓏無疑了。

他思緒一轉,忽然就想起來:白水瓏這女子本身就和尋常女子不同,妄想她一臉激動感動得
來迎接主子到來,貌似真的不可能。現在這樣的作為,於她身上發生,倒沒什麼好奇怪的。

他這邊想清了,瓦?娃那邊也想清了,綠菤和紅燕兩人也才回神,回神之後面面相窺,隱隱
都能猜出點什麼,紅燕低聲說:“這就是主子的夫君?生得可真好看。”

綠菤沒說話,眼中的驚訝卻是掩飾不住的。

在眾人的圍觀中,水瓏和長孫榮極已經打鬥在了一起。

水瓏那一掌被長孫榮極擋住,緊接著他便伸手抓向她,看力道竟是不輕。片刻間,兩人就是
過了十幾招,從馬車飛身到了屋簷,身影翩然糾纏不斷,看得下方的眾人如癡如醉,恍然失神。

“快看,那是城主大人嗎?”

“城主大人在和誰打鬥,太快了,我看不清楚!”

“難道是刺客?好厲害,城主大人一定會贏……”

南雲城內的百姓們也漸漸的發現了兩人的身影,很快就朝這邊靠近,圍繞在屋頂下,議論紛
紛。

下方的喧嘩聲音自然傳入了水瓏和長孫榮極的耳朵裡。

長孫榮極眉頭輕微的皺了一下,面對水瓏打過來的一掌,竟然不擋不避,伸手朝她而去。從
下方的人看來,就好像是要自損八百傷敵一千,以傷換傷一般。

水瓏眼波一閃,收勢已經來不及,只能中途由掌改為抓,接著翻身之力來緩解力道,手抓住
了長孫榮極的肩頭。這時候,長孫榮極的手也碰觸到了她,並非傷她,反而是攬住她的腰身。

從下面的人看來,兩人這般的姿勢無比的親昵曖昧。男子抱著女子的腰身,女子則靠著男子
的肩頭。從生死打鬥到親昵相擁,這變化未免太快速又詭異,讓下面眾人都愣住了神。

“你捨不得傷我。”

長孫榮極的手臂用力,將抱住的身子貼緊了自己。

水瓏抬眸,看著近在咫尺的人臉,以及那雙明澈逼人的眸子。一切都這麼的熟悉,好像兩個
月的分別根本就不存在,沒有一點的陌生和隔離。

“你用了幾成實力?”水瓏問。

長孫榮極沒有回答,另一隻手忽然抬起,扣住她的下顎,將她整張臉都抬起來,完完全全的
暴露在他的眼前。他的神情清淡,看不出什麼情緒來,不過細看他的眼眸,就會發現他的認真,
認真到近乎執拗,似乎要將眼前的面容深深得看進腦海裡,記得清清楚楚。

水瓏任他看了一會,久了就翻了個白眼,“看夠了沒有。”

“沒有。”長孫榮極說。說完了還不止,那扣著她下顎的手細細的摩擦,還左右擺動,似乎
要將她的每一寸都看清了,“摸著光滑軟了許多,和你身體一樣了。”

他的話語聲音不大,也不怕下面的人會聽見。

水瓏放在他肩頭的手下滑,就扣住了他手腕的脈搏,用力一按。

長孫榮極吃痛,扣著她下顎的手自然的松了力道,見水瓏側頭擺脫了自己的束縛,他不高興
了,眼眸沉沉的,輕聲說:“果然野了。”

這種熟悉的屬於長孫榮極的言語,讓水瓏頗感熟悉。她挑了挑眉,笑容輕軟,放輕的聲音,
尤其的清澈柔和,“你要看就看,捏著難受。”

說話的時候,她仔細的看著長孫榮極,將長孫榮極神情一瞬的變化捕捉在眼裡。果然……還
是一如既往的很好哄啊。

長孫榮極自然不知道水瓏心裡的想法,他只知道,聽到熟悉的輕軟柔和,好似情人蜜語又不
膩人的聲線,以及眼前少女輕眯的眉眼,淺淺笑著的神情,打從心底就升起一股暖流,讓他心神
都軟成了一團,不由懊悔自己行為過於粗暴,不經過大腦思考。

只是他會道歉嗎?

不會。

他神情還是淡淡的,嘴裡說:“野了這麼久,該罰。”

他說得淡然正經,卻叫下面凝聚內力,細聽著他們對話的風澗嘴角一抽,差點絕倒。

主子,您這懲罰未免太輕了,真的!這算是懲罰嗎?這根本就配不上一個‘罰’字啊!

正文 119 戳中萌點

城門口的街道,百姓們越聚越多,喧嘩的議論聲也越來越大。

普通百姓們的眼力一般,大多都看不清楚摟簷上兩人的神情,卻不難看出兩人姿勢的曖昧親
昵。這份親昵讓他們猜測良多,也不知道是誰第一個說出長孫榮極的身份,然後越來越多的人都
這樣認為,議論也全然都是有關兩人的。

“西陵的武王爺,那個男子就是西陵的武王爺嗎,怎麼會突然來到這裡……”

“對了,那位武王爺是城主大人的夫君,這次過來難不成是來抓城主大人的?是要抓城主大
人回去定罪嗎……”

“定罪?定什麼罪?城主大人有什麼罪可定的……”

“不行,絕對不行!城主大人被抓走了話,南雲城怎麼辦,我們怎麼辦……”

百姓們的喧嘩聲喊雜亂,卻不難聽出他們最關心的話題為何。

眼看著百姓們聚集,將寬敞的街道擠滿,還停在城門口處的車隊根本就無法前行。

長孫榮極掃了下方一眼,然後就在眾人的目光下,抱著水瓏飛躍出去,幾個飛躍就不見了蹤
影,讓人無處可尋。

“都散了。”綠菤很快回神,開始驅散聚集的百姓。

每次水瓏出行的時候,綠菤都會跟在她的身後,因此百姓們對她熟悉,知曉她的地位。這時
候聽到她冷漠的聲音,百姓們沒有反抗的就慢慢退開,讓出了一道寬敞的道路,卻並沒有離開,
而是站在道路的兩旁,看著風澗領頭的車隊。

風澗看了綠菤一眼,然後坐回了馬車車夫的位置,趕車前行。

綠菤說:“閣下請隨我行。”這是主動帶路了。

風澗沒有拒絕。

一行人朝城主府的方向路途行去,百姓們則目送著他們,有的還特地的跟隨在後面,目光追
隨著長長的車隊,打量著這車隊的貨物。

“白水瓏倒是沒有撒謊。”董弼站在原地看著車隊的遠去,輕笑自語。

婭婭神情略有一絲恍惚,“傳言中不是說,武王爺已入而立之年,練武成癡,行為粗暴瘋癲
的嗎。”為什麼之前驚鴻一瞥,竟是那般的無雙俊逸,恰似謫仙般的風姿,比她看得畫中仙還要
好看。

董弼拍了下她的腦袋瓜子,“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傳言聽聽也就罷了,哪能盡信。不說其他
,就說而立之年這本就是無稽之談,長孫榮極身為西陵先皇老年得子,年紀也不過二十罷了。”

婭婭被他拍醒,雙眼恢復了清明,懊惱的喃喃,“公子別老打頭,人該打傻了。”

董弼說:“我看你進了這南雲城之後就開始犯傻了。”

婭婭知道他話中的意思,不滿的說:“白水瓏本就沒安好心,公子你看看,一開始她就對公
子不敬,半點不給公子面子,再相見就讓公子破了頭。”說來可氣,越說越急,“就公子心好,
不去計較。難道公子忘記了,上次去西陵祁陽城的時候就聽到有關白水瓏的傳言,那樣古怪殘暴
的人,哪裡是什麼好人。”

董弼搖頭,清潤的口氣已經有了一絲嚴厲,“才說傳言不可盡信。這兩天見到白水瓏,你還
覺得她和傳言相同?”

婭婭張了張嘴巴,卻沒有發出聲音來,神情憋悶。

她實在無法反駁董弼的話語。

婭婭心中的確也很奇怪,當初去一趟祁陽城的時候,就聽聞白水瓏面如呆木,性子古怪暴虐
,不但嗜殺還無情無義,親手殺了生母後,不去守孝就出嫁皇家,實乃可惡至極,讓聽到這般傳
言的她,對白水瓏的印象差到了極致,覺得世上有這樣女子實在不可思議。

也因為有了這樣的認知印象,才讓婭婭在南雲城初見水瓏的時候,沒有任何的好感。

只是不可否認,在南雲城見到的白水瓏和她聽到傳言中的白水瓏完全不同。什麼面如呆木,
那樣絕色的容貌若是呆木,天下間的人豈不都是朽木了。什麼嗜殺無情,那好喝好住給南雲城百
姓們的行為算什麼。

還有那副始終似帶著淺笑的態度,說不上多親和溫柔,卻絕對不會讓人排斥厭惡就是了。

這樣一個人,和在祁陽城聽到傳言中的白水瓏完全不同。若說她是偽裝的,也好似完全沒有
必要,傳言中不是說白水瓏根本就是不懂禮儀和規矩的人嗎。

婭婭撅著嘴巴,不情不願的說:“公子說什麼就是什麼,反正公子都是對的。”

董弼寬和的笑了笑,心思已經落到了別處。

雖然已經聽聞過長孫榮極在朝堂上親口向白水瓏求親的事情,可他也沒覺得長孫榮極真的對
白水瓏多喜愛。不過今日一幕,當真是聞名不如見面,足見他對白水瓏的不同來。

雖說長孫榮極的神態冷淡,不過那份專注和強烈的獨佔欲,只要敏感些的人都能感受得到。
他董弼可算其一。

這樣強勢的人,的確做得出來掌控整個南雲城的事情。之前白水瓏對他的通牒,不算撒謊。
只是不知道,白水瓏是被長孫榮極掌控,還是能夠親自主導南雲城的一切。

董弼想了想,心中還是想水瓏能主導。畢竟和他簽訂了合作的人是白水瓏。

長孫榮極在他的眼裡太過高深莫測,更讓他覺得長孫榮極這個人根本就不在乎利益,一個不
在乎利益的商人,根本就不是個合作的好夥伴。

“白水瓏也不是個普通的弱女子,未必會被長孫榮極壓在頭上……不要讓我失望才是啊。”
董弼低聲的自言自語,聲音小得只有他自己聽得見。

這時候,被眾人惦記著的水瓏和長孫榮極兩人,已經回到了城主府裡。

城主府內守衛一看到水瓏被陌生男子抱住的畫面,立即就動身將人包圍。只是他們才動身,
還沒有靠近長孫榮極分毫,就被幾道無形的勁力打中了穴道,渾身癱軟了下去。

水瓏提醒:“這是我的人。”

也是這句話,讓長孫榮極有意的放輕了力道,並沒有傷及他們的性命,只是讓他們暈眩或者
渾身失去力道的罷了。如若不然,這時候攔截他和水瓏親近的人,必定不會讓他有絲毫留手的打
算。

片刻之前,長孫榮極已經抱著水瓏來到城主府的主院,水瓏平日裡居住的院子。

在長孫榮極打開臥房的房門,將水瓏抱進去的時候,水瓏不緊不慢的說了一句:“你對城主
府倒是挺熟的,不是才剛來嗎。”

長孫榮極動作頓了頓,用腳將門關上的動作也一下沒控制住力道,將人給踹得咯吱一聲響,
搖晃了幾下,讓人不由的懷疑,這門下一刻會不會倒塌。

長孫榮極淡淡的盯著房門,那眼神看著冷淡普通,實則他心裡一上一下的。

這門萬萬不能倒,要是倒了,他和懷裡的這只小火狐還怎麼親熱!

萬幸,也許是上天聽倒了他的祈禱,房門很堅忍的挺住了。

長孫榮極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看著懷中人如玉的面容,冷聲說:“你只會說這些?”

冷淡怠倦的口氣充滿著危險,讓人不寒而慄。

水瓏眸色如初,無比的無辜,“什麼?”

長孫榮極手掌一張又合攏,他很想將水瓏壓在門板上,狠狠的啃食她一番。只是一想到那脆
弱的門板,這個想法就告捷了。

如果門板有生命的話,它一定會淚牛滿面的嬌羞。親,多謝憐惜~

只是就這麼抱著水瓏站在臥房裡顯然不是長孫榮極的性格。他目光環視一周,眨眼就看到了
另一個可利用之處。選擇了最近的桌子,揮手就將桌面上的青瓷茶具掃落地面,破碎的聲音於安
靜的相間裡響起,竟有種打破脆弱的曖昧感。

長孫榮極就此將水瓏壓在了桌上,居高臨下的壓著她的身上,極近的距離讓兩人的呼吸都絮
繞在一起,炙熱又糾纏不清,很是親昵不分。這樣的感受讓苦思了兩個多月的長孫榮極滿足得無
聲喟歎,同時又升起更多的不滿足。

他不滿足於這一點的親昵溫軟。他還想要更多,更多屬於身下女子能夠帶給他的激情。

這份貪婪的情緒,毫不掩飾得由他眼眸昭顯人前,深邃得宛若漩渦。

“你只會說這些?”長孫榮極又重複了一遍這句話。

他低頭咬住離自己最近的鼻尖,留下一個紅紅的齒痕。齒痕褻瀆了玉雪的妖顏,打破了神色
的從容,令少女看得起來,有著幾分的可愛。

長孫榮極見此,眼底就有了一絲笑意,連嘴角也不自知的輕勾了起來。還自以為表情嚴肅,
正在嚴厲的訓斥身下在外野了兩個月的小東西。

水瓏一時不明白他這沒頭沒尾的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只會說這些?他想要聽什麼嗎?

不等水瓏想明白,頓覺眼瞼一陣濕潤,讓她不由的閉上眼睛。柔軟濕潤的觸感讓她明白,長
孫榮極竟然在舔著她的眼眸,這舔舐一時輕柔一時粗重,似懲罰又似憐惜,弄得人心底一陣陣的
癢。

水瓏偏頭,躲開他的親昵,“別鬧。”

這個似拒絕的動作像是觸怒了身上正‘人面獸心’的傢伙。他動作忽然強勢霸道無比,用力
得將她碾壓住,抓住了她的雙手,嘴唇移開了她的眼瞼,下移到了她的臉頰,毫不猶豫的就是一
口咬,入口的滑膩溫軟讓人愛不釋口,有種要柔化在口中的錯覺。

水瓏就感受到自己的臉皮被又啃又吮的感受,眼睛眨了又眨一會都模糊著,讓她有種詭異的
錯覺——餓極了的野獸壓著獵物,用濕熱的舌頭舔舐著獵物,一舔再舔似乎愛極了獵物的味道,
正在尋思著到底該何時下口吃掉好。

這時候,她就是這個隨時都會被啃食掉的食物。

水瓏被自己腦海一閃而過的設想給娛樂了,雖然知道長孫榮極不會真的吃的她的肉,可是這
種詭異和黏糊的感覺,實在不怎麼好受。她又不是抖M,無法體會這種危險的詭異快樂。

“你想讓我說什麼?”水瓏主動打破了這份危險的氣氛。緊接著,臉頰突如其來的疼痛讓她
輕輕“嘶”得吸了一口涼氣,輕瞪了眸子。

靠!他竟然真的咬了!真當自己是大貓嗎!咬完了還舔,舔個屁啊,你是多餓了還是多餓了
啊摔!

長孫榮極舔了幾口,將嘴下細嫩雪白的肌膚舔得嫣紅才不捨得放開,略微抬起了頭,和水瓏
輕瞪圓的眸子對視在了一起。

他的眼神深邃卻不渾濁,甚至有種黑到了極致的純淨。

水瓏竟然從他冷漠的表情之下看出了一抹無辜。她暗暗的眨了下眼睛。其實她很想翻個白眼
,狠狠的說,你到底在無辜個毛,咬了人你還無辜了?難不成是我求著你咬得不成!

如果面前的人不是長孫榮極,她肯定二話不說一腳踹過去,將人踹翻了之後再交給阿獠(前
世訓練營的兄弟)去做菊花按摩。偏偏眼前的人就是長孫榮極,她還無力的發現自己竟然在他這
樣的神情下心軟了,貌似……戳中了萌點?

摔!

她對兇狠強大、傲嬌冷豔、桀驁不馴的貓科生物賣萌的免疫力直線下降啊。

水瓏內心略微暴躁,表面冷靜如初。

“不是我想讓你說什麼。”長孫榮極低聲說。

水瓏內心吐槽:你不是想讓我說什麼的話,就不會一而再的重複一句話,還咬人。

長孫榮極才說了一句話,就再次低頭又啃上她的耳朵,似乎一時半刻得不能不和她親近一樣
。軟軟的耳垂被他啃得又紅又腫,他看得既滿意又不滿足,聲音低啞:“我想你,每一天每一刻
都在想你,一空閒下來就想你的味道,想你的聲音,想你的樣子,想得很難受,又熱又漲,連殺
人都沒辦法緩解。越想越想把你抓回來,把你綁起來,把你親個夠,上個夠。”

他的聲音越說越低啞,濕熱的喘息清晰的傳入人的耳朵裡,像是缺水的魚兒。

水瓏哭笑不得。前半句還那麼的溫馨溫柔,後半句瞬間轉入色情,反差之大讓人反應不及,
情緒都跟不上轉變啊。

聽不到水瓏的回應,長孫榮極心底就有一團火在灼灼的燒著。他一下撐起身子,正面看著水
瓏,輕緩的說道:“一路上我都在想著,滿腦子裡面都在想著,見到你之後該怎麼對你。我很想
最快的來到你身邊,把你抱進房間裡,撕破你的衣服,如果你掙扎的話,就用繩子綁住你的手腳
,然後做我想做的一切,做到我滿意為止。”

“……”水瓏默然。

長孫榮極眼睫顫了顫,伸手摸著她的臉蛋,聲音不由的放柔了一些,“別怕。那只是我想想
,雖然很想這麼做,可我考慮到了你的情緒,想著該對你溫柔些。”

水瓏輕聲說:“我不怕。”她真不怕,只是覺得很無奈。為什麼聽到對方說這樣的話,她竟
然半點不生氣,反而還有一絲心虛的情緒?

長孫榮極聞聲,嘴角輕揚。不過很快,這抹笑意又他強壓了下去。他的眼神再次危險,遮掩
了那一抹柔和,這情緒變化之快堪比翻書,當真是說變就變。

“只是阿瓏的態度讓我很失望。”

話語才落,‘撕拉’一聲,衣裳破碎的聲音響起,於安靜的房間裡呈現出淩虐之感,引發人
心底潛藏的邪念和破壞欲。

水瓏看了眼自己胸口破碎的衣裳,又看向冷淡著一張秀美容顏的長孫榮極,“失望?”

“阿瓏明知我要到來,卻毫無反應。”

水瓏反駁,“我很高興。”這一點,她自知還以為表現不明顯,可被樓瑱竹一眼看出。

長孫榮極說:“那為何還有心情和他人談生意?”

水瓏一臉訝異,“什麼和人談生意?”

長孫榮極:“今日你和一棵爛白菜談生意。”

噗!

水瓏差點沒有維持住表情。爛白菜?請不要用這麼冷淡正經的表情說出這樣的別稱啊喂。雖
然董弼今天穿著的的確是一件藍白相間的袍子,那也比爛白菜強多了吧。

水瓏轉變神情為驚疑,“你不是剛到嗎?怎麼知道我和人談生意?”

原本以為水瓏無法反駁了,就該接受自己的懲罰了。誰知道,她竟然來一個這樣的反問。

長孫榮極神情一頓。

水瓏沒有等他的回答,又狀似‘不經意’的說:“說起談生意,今日在書房時,董弼還被兩
片青瓦砸了腦袋,砸得頭破血流,好不可憐。”

長孫榮極默默無言。

水瓏看著他一會兒,忽然一笑,輕軟的說:“城主府長年失修,難免發生意外。這次的事情
算是提了個醒,也該是時候該修一修了。”

長孫榮極終於淡然的開口,“我來處理。”

“你處理?”水瓏見好就收,沒有故意再逗他,無比自然的順著他的話,轉移了重點的話題


長孫榮極暗暗松了一口氣,愈發淡然說:“城主府我來修,你不用費心。”

“好。”

水瓏‘乖順’的答覆,然後自然的伸手推開長孫榮極,“該用晚膳了。”

“嗯。”長孫榮極點頭。忽然,他眼波一閃,瞳仁倏然黑沉,猛得將離去的水瓏拉住,“你
故意的?”這句問話的嗓音,已經掩飾不住情緒,透著一絲懊惱。

原來在他們剛剛說話的時候,長孫榮極竟然不知不覺的鬆開了水瓏雙手的束縛,更被水瓏帶
入一個平和的氣氛裡,讓之前曖昧又危險得場面不攻而破。

水瓏眼底閃過一抹詫異。真是執拗啊,居然這麼快就反應過來了。

長孫榮極已經無所謂水瓏的回答,用力的將衣衫不整的水瓏重新抱進懷裡,緊盯著她的臉蛋
,“休想就這麼逃過去了。”

相比起長孫榮極表面的冷淡,內心的狂暴,水瓏是表裡如一的平靜,無辜的問:“什麼意思
?”

長孫榮極抱著她往臥房裡面的床榻走,意思再明瞭不過了,邊走邊說:“你的態度敷衍,該
罰。”

身體被壓在柔軟的床榻內,水瓏一個翻身躲過了長孫榮極撲倒,反問:“我怎麼態度敷衍了
。”

長孫榮極整個人堵著床榻的入口,也不怕水瓏會逃掉,便沒急著抓她,“這些日子你可想過
我?”

“想了。”水瓏坦然說。

長孫榮極眼波一晃,眼神柔和了一些,不過相比起那眼神裡的暗沉危險,這點柔和便變得不
值一提。他傾身靠近她,伸出手捧住她的下顎,低聲說:“只是比不得我想你的那麼多吧?”

水瓏一怔。

長孫榮極摩擦著指腹下的柔嫩肌膚,恨不得立即就將腦海裡有過的想法一一實施。

“你不知道我忍得多難受,想到要與你相見時有多高興。”他低低的說,嗓音低啞有著實質
的危險怒意,“一見著你,我就想抱你,想與你說心裡的想念,想和你顛鸞倒鳳。……你若像我
想你一樣的想我,和我說的第一句話就不該是那般。這麼久了……也不曾和我撒撒嬌,哪怕鬧鬧
小脾氣也沒有!”

水瓏直覺的知道,他是真的生氣了。

如果不是真的生氣到了一定的程度,他絕對不會說這麼多的話,明瞭的將心裡面藏著的話都
吐露了出來。這大貓有的時候有多彆扭,她再清楚不過了,真的氣急了吧。

水瓏這時候也算明白了之前自己那一抹心虛的情緒是為什麼。

正是因為直覺的感覺到了,自己對長孫榮極的感情,完全沒有長孫榮極對自己的感情深厚。
所以被他咬了自己不會生氣,任由他發洩情緒後,心底還默默的心虛。

水瓏看著長孫榮極眼底的怒火和潛藏的難過,心裡升起一抹酸酸澀澀的難受,又有股暖暖的
溫度浸滿全身,將她全身的菱角都給軟化了。

想著長孫榮極的話,前面還算靠譜,後面那句就讓人無奈了。

只是……

這種危險恐怖得令人心悸的壓迫力,眼神好像要將人啃食掉的黑沉深邃,偏偏言語又讓人知
曉了這危險之後隱藏的脆弱和渴望,像是孤高絕傲的凶獸,故作兇狠得恐嚇你,實則無比渴望著
你的靠近。

水瓏望天,為什麼偏偏這麼對她的胃口,越來越對她的萌點!

撒撒嬌是吧?鬧鬧小脾氣是吧?想聽好話是吧……

水瓏主動的低頭,用面頰輕輕的摩擦著長孫榮極捧著她下顎的手掌,動作親昵又輕柔。

長孫榮極身體瞬間僵住,危險的氣勢搖搖欲墜。

水瓏微微抬眸,眼眸水亮溫軟,瞳仁的深處只印著他一人的模樣,盈盈的笑意和信賴,朱紅
的嘴唇輕挪,說著輕軟的話語,“誰說我不想你?”

她伸出手,一手握住他的手,一手勾住他的頸項,主動的湊近他,“我想你,比起被你這樣
那樣,更想壓倒你,好好的蹂躪你。”聲音啞了,舌頭探出唇瓣,回敬得咬住他的嘴唇。

濃濃的清香,低言細語的情話,濕潤的嘴唇,柔軟的身子,細膩的肌膚,天生媚骨的誘惑,
誰人能抵抗的住。

長孫榮極腦袋一空,回神之後所有的怒火早就飄到了一萬八千里,再也找尋不到一絲的苗頭


這只小火狐,還是一如既往的狡猾!

他懊惱的想著,嘴角早就不知覺得上揚了一抹弧度,冷淡的說:“還是這麼愛撒嬌,之前裝
得倒是挺好。”

水瓏扯了扯嘴角,舌尖狠狠探入他的口腔,於他上顎技巧性的滑過。

長孫榮極氣息一頓,再也沒有任何忍耐得將人壓住,徒手幾下就將人的衣裳撕成布條碎片。

------題外話------

水瓏:戳中萌點傷不起?( ̄? ̄)?

帝延:喜歡撒嬌就撒嬌,別藏著掖著,我又不嫌棄(ˇ?ˇ)

水瓏:(╬▔皿▔)凸

暗處角落的董弼:爛白菜……爛白菜……爛白菜……別當我不存在!(?*—_—*)?┴—┴

正文 120 棍子拿開

這兩天的城主府氣氛很是詭異。

尤其是當人路過城主府主院的時候,臉色會變得特別的奇怪。那種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偏偏
又隱忍不說的表情,怎麼看怎麼的奇怪。

這份古怪一直氤氳在城主府裡,城主府外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變化。

缺門缺瓦的書房裡,或站立或坐著幾人。

這些人圍繞在一張桌子上,認真商議著什麼。裡面主導的人正是樓瑱竹。在他旁邊坐著的是
董弼,在過去則是不熟識的人。這些人就是前兩日跟隨著長孫榮極而來,一番詢問之下,才知道
這些人都是西陵中赫赫有名的富商。

“樓管家,這樣的合作有些不公吧。”一名中年富態的男子說道。

樓瑱竹看向男人,笑容親和不變,“王老闆,之前我說的就是南雲城的合作規矩,沒有什麼
公不公的問題。如果您有意見的話,我可以去告知城主大人,讓城主大人來向您解釋。”好像是
沒有看到姓王男人一瞬變色的神情,他慢悠悠的問:“您說呢?”

王金青著臉連連擺手,說:“樓管家說笑了,這點小事哪裡犯得著去麻煩南雲城主。”他心
裡暗恨,咒罵著樓瑱竹狐假虎威。

他們這些從西陵來的人誰不知道白水瓏的兇殘。這點小事就去找她,誰知道她會不會一時怒
起就把自己給殺了,就算不殺也說不定給打殘了,那才是真正的悲慘。

且不說白水瓏,他們這些人都被武王爺帶來的。上路的時候武王爺就交代了,誰也不許對白
水瓏不敬,否則的話……他沒有說否則如何,不過任誰也想得到結果。

樓瑱竹看到王金一變再變的臉色,另外的人臉色一樣的不好看,便放軟了態度,一副晚輩的
姿態的微笑說:“王老闆寬厚。其實各位只看到了表面沒有看到深處,這樣的合作方法對各位來
說大有好處。土地歸城主所有,城主自然就看不得自己虧損,也看不得旁人來損害自己的利益,
各位就沒有了後顧之憂,只要想著怎麼賺錢就行了。”

王金臉色稍緩,只是他們都是一群老狐狸,哪裡會被樓瑱竹幾句話就給打動了。

“樓管家的意思我們懂,看樓管家的態度,這合作的方式是沒有退路了。”坐在王金旁邊的
張雲鶴慢慢的說道:“我們這些人都是被武王爺帶來的,說起來大部分還是礙于武王爺的權勢和
威名,不得已過來的。”

樓瑱竹微笑,等待他接下來的話語。

張雲鶴說:“我們都是商人,商人追求的是利益。武王爺權勢滔天,也不等逼著我們將自己
打拼了半輩子的身家都掏出來……這麼說,樓管家該懂得吧?”

樓瑱竹自然懂得。

這次聚集在這裡的人都是西陵各大地方的富商,甚至是皇商。這些一個兩個也許不算什麼,
不過聚集在一起的話,手裡掌握著的就是西陵半壁江山的商業命脈,一般的權貴也不能隨便打壓
他們,要不然將他們打壓得火了,寧死也能咬下西陵一塊肉來。

樓瑱竹正要說話時,在他身邊的董弼卻是先說了,“在下董弼。”

他的話語突如其來,將眾人的視線都引到了他的身上。

王金等人還是好奇董弼身份的。畢竟從他們相聚在這裡,董弼就坐在樓瑱竹的身邊,一句話
都沒有說過,讓他們不由的懷疑他是否也是白水瓏的人。

董弼接著說:“天鷹商會的主子。”

這句話落下,王金等人臉色立即變了。

天鷹商會。

只要是從商的人都不可能不知道這個存在。如果不知道,那就說明那只是商人的末流。

天鷹商會到底屬於哪個國家,誰也不知道。不過十年前開始,它身影就開始慢慢遍佈每個國
家。聽聞西陵祁陽城的第一樓太白酒樓是天鷹商會的產業,在祁陽城許多的地方也有它的足跡,
只是不被人發現罷了。

天鷹商會,可以說是商場上的無冕之王。

這時候,眼前這個男子竟然告訴他們,他是天鷹商會的主子!

王金等人看著董弼,似乎要將他看透了一般。眼前這個男子氣質特殊,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屬
於商人的銅臭氣息,那雙眼眸也沒有令人排斥的奸詐,一眼看去就像是隱居山林的居士。

只是看著董弼從容微笑的神態,王金等人都無法反駁他的話語,甚至難以產生懷疑。

董弼任由他們看了一會,方才輕語,“董某和南雲城主的合作就是樓管家剛剛說出的那樣,
董某答應了。”

“這……”王金詫異,“如果公子是天鷹商會的主子,我想公子應該不會缺少錢財和產業,
何必去答應這樣苛刻的合作條件。”

董弼笑著搖了搖頭,“董某的確不缺錢財,如今董某擁有的錢財足夠董某揮霍三輩子不盡。
只是董某是商人,大好的錢財利益擺在董某的面前,董某沒有不賺的道理。”

王金等人面面相窺,都明白了董弼的意思。他這是向他們挑明,南雲城是塊賺錢寶地。

這話要是別人說出來,他們一定要大笑的諷刺一番。

南雲城是寶地?狗屁!這塊地方根本就是西陵恨不得處之後快的毒瘤,平日裡各大災難降臨
的時候,西陵朝廷也不會管,更別說撥款過來了。同樣的,西陵已經好多年沒有向南雲收稅了。

如果不是水瓏向黃太后提起南雲城,令她向長孫濼寅提起,長孫濼寅自己都已經遺忘了這塊
寬廣的地域。

這次王金等人會跟著長孫榮極過來,實在是礙於他的權勢和威逼。本來他們想著,當做是破
財消災,也算得上是積德積福,稍微投點錢財來南雲城辦些產業,做做表面就夠了。反正這裡已
經歸白水瓏所有,怎麼樣也不該像往日一樣毫無規矩,賺不了錢財,往後不管了就是。

只是誰想到他們如意算盤打得好,人家可不是這樣想的。一個邀請將他們請到了這缺門缺瓦
的城主府書房裡,然後丟給他們一個合作方案,告訴他們只得所謂的‘股份’就讓他們投錢出來


這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好的,不用他們費力,以後脫手不管也更簡單。只是唯獨讓他們不滿意
的是,這掏出來的錢財數目比他們預想得多多了,掏了這麼多的錢財,他們所謂的‘股份’還不
足白水瓏和長孫榮極多,得被他們壓了一頭。

這才是王金等人不滿的真正原因。在他們的眼裡,掏出來的這些錢財都是打水漂的,不可能
拿得回來,更不可能賺得更多,這才會這麼不情不願,話語說得激烈。

現在董弼告訴他們南雲城是塊寶地,有大利益可圖,有大錢財可賺取。這就讓王金等人不由
得動搖了。

王金和張雲鶴對視了一眼,心照不宣。他們心想:如果眼前的男子真的是董弼的話,那麼他
說的話就就必須得聽聽了。只是萬一對方不是呢?

董弼一眼就將他們的心思看透了,他朝後面站著的婭婭看去,說:“婭婭,我們天鷹商會和
他們有過合作?”

婭婭走上前一步,倨傲得看著王金和張雲鶴,冷聲說:“王金,有萬金銀鋪、雨錦雲布、王
家糧鋪……今年和天鷹商會有過雲錦和米麵的交易,一共賣出天鷹商會三十萬石精米,雲錦一萬
匹。張雲鶴,主經牛馬生意,今年出賣天鷹商會母馬五千,公馬三千,精騎馬……”

“夠了!”張雲鶴連忙打斷婭婭的話。

這要是再由婭婭說下去,他可就性命不保了。他做的生意有些是犯法的,其中精騎馬就不能
隨意販賣,更別提還有別的寶馬。

婭婭冷眼看著兩人,“讓你們不相信公子!”

王金和張雲鶴被她看得臉色微紅,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只是礙于董弼的身份,不敢向
婭婭發作。

按照婭婭剛剛說的,他們經商時走私的證據可都被天鷹商會掌握在手裡。雖然說天鷹商會買
了他們的東西,可以算作是同夥,也是犯法。

這時候樓瑱竹溫和的聲音響起,“我想各位應該知道西陵祁陽城的香皂生意吧。”

“自然。”王金說:“如今西陵商家誰不知道這個日進鬥金的寶貝。偏偏是皇家的皇子們開
設的,配方也被嚴禁保護著,沒有我們產於的份。”

張雲鶴:“樓管家突然提起這個,難道是……”

樓瑱竹點頭,“諸位或許不知道,這香皂生意最大的東家就是城主大人,香皂的配方就是城
主大人所有,哪怕幾位皇子也不知道。在沒有城主大人的應許,幾位皇子也不能將配方給別人,
更不能隨便開設新的店鋪。”

在做的商人們神情都變了。

樓瑱竹繼續說:“香皂只是其一。城主大人已經向小生說明,往後南雲城還會生產更多稀奇
的東西,比香皂更賺錢的也不再少數,不過這些東西只會和南雲城中入股之人合作。”

“各位,現在你們的決定呢?”

王金、張雲鶴等:“……”

從早上到中午,書房外的守衛看著一個個衣裝整齊的商人們走了出來。因為沒有門的阻擋,
他們也聽了半天的議論,知道最終的結果——這些人妥協了。

書房裡。

樓瑱竹給董弼倒了一杯茶,說:“多謝董公子的協助。”

董弼搖頭,“是董某多此一舉了。原來樓管家早就做好了準備,哪怕董某不多言,他們也會
被樓管家說服。”

樓瑱竹說:“那也不會像現在這般的服氣。天鷹商會,這可是個金招牌。”說著,他端起茶
杯對董弼敬去,“小生以茶代酒謝過董公子了。”

董弼笑著的舉杯。

兩人碰杯,董弼剛要抿了小口的茶水,就聽到樓瑱竹說:“董公子之助,小生會向城主大人
稟明,讓城主大人知曉董公子的好。”

“噗,咳咳!”董弼一口茶水狼狽的噴出。

“哎呀,董公子,怎這麼不小心。”樓瑱竹無辜的望著他。

董弼哭笑不得,心想:這白水瓏身邊的人就沒有一個是真正經的,虧得他剛剛竟還以為這人
是個嚴謹有禮的人。

“樓管家客氣了,這點小事真的無需向城主邀功。”

董弼真不想再被青瓦砸了。

他默默的抬頭看了眼頭頂還沒有被添上了兩片空洞。

樓瑱竹將他的糾結看在眼裡,頓時覺得渾身舒暢,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慢悠悠的吐了一口
舒爽的氣息,慢悠悠的說:“董公子真是太謙和了。”

“……”董弼忽然覺得,自己住在城主府,未必是個好決定。

再說城主府的主臥裡,兩天閉門不出,拋了所有事務的兩人,總算有了動靜。

只見兩名穿著黑衣的人扛著大大的浴桶,往主臥而來。主臥房裡氤氳著一股曖昧甜膩的氣息
,兩人就跟木頭人似得毫無感覺,將裝滿了熱水的浴桶放進房內後,沒有多停留一分半秒就離去


臥房裡燭火早已燒盡了,地面一片的狼藉。有青瓷碎片,有衣料的破布條,有曖昧的肚兜兒
,有破裂的椅子木塊,還有破碎的珠簾,綁著似腰帶布條的柱子……

這樣的場景,讓人不由的懷疑裡面是否發生了打鬥,或者搶劫偷竊事件。只是有人看到床榻
裡的情況的話,一定就不會這樣認為了。靦腆些的人會面紅耳赤,大膽些的人則會心亂神馳,心
想著這裡面的人該是做得多激烈,才將房間弄成這樣,說是毀了都不為過。

薄被掉落床帳外的床榻裡,隱隱卓卓的人影隔著布面晃動著。一隻手忽然伸出,白皙的手臂
襯著瑾藍色的床簾,更顯得玉般如磨如琢。這手將床簾撩開,露出了手的主人,以及他身邊側臥
著的纖細背影。

白皙修長的手指觸摸在那細膩的背脊上,順著背脊的線條滑動,沒入蓋著腰下部位的薄被內
。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讓人遐想萬千。若是被人瞧見,定不能自持。

啪!

一聲輕響。

水瓏一巴掌拍掉了那作惡的色手,側頭看向身邊坐著的長孫榮極,眯起了雙眼,眼瞳裡面警
告的銳芒閃爍著。這樣的目光平日裡定讓看到的人心驚,偏偏這時候她渾身無衣,曖昧的紅紅紫
紫密佈周身,癱軟得躺在床榻上,看起來尤其的脆弱,引發人的施虐欲。

脆弱的姿態配著兇狠的眼神,怎麼看怎麼的風情萬種。

咕嚕……

口水的吞咽聲,在安靜的房間裡有些過於的清晰了。

只是這個吞口水的主人沒有任何尷尬的意思,反而像是獵食的狂獸,撲向面前白嫩嫩的美食
,恬不知恥的說:“阿瓏,再來一次如何?”

“如何你個頭!”水瓏想也不想就將人踹開了。

一天……兩天!兩天半……這絕對是水瓏的極限了。原本心想的補償和心虛早就在這兩天多
的時間裡被消磨得乾乾淨淨。一開始做的時候,的確是互相都有快感。可是一次兩次……被壓得
渾身無力,快感都麻木了好嗎。

尤其是明明餓了,竟然不讓她下床,就將她綁在床上,端著碗來喂她吃。吃完了之後,沒一
會兒又撲上來!

他是有多強大的精力,有多不知道饜足啊摔!

水瓏覺得太陽穴正在不斷跳動著,好像隨時都會狂暴了一樣。

她覺得,之前自己的心虛實在是太不應該了。像長孫榮極這樣的人,就是給點陽光就燦爛,
得寸進尺是他最佳的形容詞。

一旦給他得手了,她反抗,在他眼裡是撒嬌。她發火,在他眼裡是欲拒還迎。她冷戰,他就
往死裡幹。一切都因為,她一開始的好態度,一開始的主動。

如果一開始她態度就強硬點,他就不敢這麼自以為是了吧!

水瓏伸手揉了揉太陽穴。

為什麼每次和他做ai都這麼費腦力,事後感覺跟死裡逃生似的。哪怕是醉生夢死,她也沒有
那麼強大的精神去承受,再這麼幾次,她都覺得自己會不會精神恍惚了。

一雙手代替了她的手,幫她按著穴位,力道拿捏得不算好,顯然不熟練。

水瓏半閉著眼睛,任他擺弄,靠入他的懷裡。

最無奈的是事後做完了,她也懶得和他發脾氣了,只想快點洗洗,恢復精神和體力。

“才兩個月就這樣,那以後要是不小心一年兩年的話……”水瓏恍惚的想著,也許黏糊著比
分開好,至少她很難心虛和心軟了,對方也沒理由關她小黑床(小黑屋)。

“嗯?”長孫榮極沒聽清楚她的話,靠近了她,兩人的臉頰貼合,肌膚摩擦。

水瓏眼裡寒光一閃,又很快的隱沒,化為無力的慵懶,“我說,把你的棍子拿開。”

長孫榮極身子一頓,“什麼棍子?”

水瓏撇嘴。

長孫榮極舔了下乾澀的嘴唇,眼眸輕垂看著懷裡她,剎那的致命性感,可惜沒有人看見。

“什麼棍子?”他還不依不饒了,在她耳邊低聲說:“你拿給我看看,我怎麼不知道有棍子
,嗯?”尾音的高挑,魅死人不償命。

可惜,現在的水瓏根本就沒有心情去欣賞這份魅力。

擦!(‵′)凸

尼瑪還裝無辜,真當老子小孩子哄啊摔!還拿給你看看,拿給你看看,給你看看?!拿拿給
你看了,還能善終嗎。

水瓏太陽穴跳得更厲害了,暴躁壓過了身體的無力,她輕輕的笑了,眼眸眯成月牙兒,瞳仁
裡面水波漣漪,晃動著醉人得水色。

正文 121 感情升溫

這幅神情實在是太柔美,細緻的眉眼醞釀著令人心醉的柔和,宛若晴天飄落的清雪,分明知
道那是徹骨的冰涼,還是令人忍不住想去親身接觸它飄落時的溫柔。

一隻手探出薄被,伸向男人的孽根。

長孫榮極眼裡浮現一抹癡迷,手掌卻不慢的握住了那只柔滑宛若無骨的手。

水瓏挑眉,“不是讓我拿給你看嗎?”

長孫榮極將她的手握起來,拿到了唇邊就舔舐了起來。豔紅的舌頭舔吮著細嫩如玉的指尖,
偶爾用牙齒的啃咬,配著他幽深又隱藏著柔和的眼神,讓人產生一種顫慄感,明知道對方不會真
的啃食自己,卻還的不由的產生會被吃掉的錯覺。

這份顫慄敏感給水瓏帶來的只有無力和麻木,縱欲真心傷不起啊。她輕皺了眉頭,用了點力
氣,要將手抽回來,脫離長孫榮極的掌控。

長孫榮極這回也沒有死攥著不放,嘴角勾了勾,“又鬧了。”

他的笑容透出一股饜足的春風得意,以及自認為的縱容寬和。

雖說這幅皮囊無論做出什麼神態來都是好看極了,這幅神態更是性感誘惑。可惜在此時的水
瓏的眼裡,半點欣賞不了這份美好,想了又想還是懶得和他爭辯了,眼皮一翻就破罐子破摔說:
“我要洗澡。”

少女纖細有度的身子臥在淩亂的床榻內,怎麼看都是怎麼的動人。長孫榮極覺得怎麼看都看
不夠,也有心繼續抱著。只是這房間的味道著實有些重了,想著以往水瓏幾乎每天都會沐浴,兩
天的合歡讓兩人的身體都有些黏糊起來,是該洗洗了。

長孫榮極眯了眯眼眸,壓下了身體的衝動,伸手就將水瓏抱了起來。

纖細卻不瘦弱的身子,在他的手裡好似鴻毛般輕若無物,輕易得抱離了床榻,往屬下準備好
的浴桶走去。

水瓏對此只是抬了抬眼睫,沒有反抗也沒有說話。

這幅姿態落入長孫榮極眼裡就成為了難得的乖巧安順,動作不自覺的越發輕柔。

浴桶不算大,卻夠三個人一起洗的。只是對於享受慣了的長孫榮極來說,這浴桶不僅小還簡
陋。

他站在浴桶前一米頓足了一瞬,眉頭攏著一道淺痕。

水瓏不耐煩了,“你不洗就自己出去吧。”說完就要從他的懷裡下來,自己往浴桶去。

長孫榮極怎麼會放手,這就先抱著她小心放進冒著熱氣的熱水裡,似乎還怕她站不穩,一隻
手扶著她,自己再進去。

水瓏見此,已經學會的淡然的無視之。

兩人同處一個浴桶裡,狹窄的空間,水瓏也不覺得有什麼好尷尬的。兩人該做的都做了,不
該做的也做了,也不是沒有一起洗過澡,這次也算不得什麼。

她伸手將搭在浴桶上的浴巾拿過來,沾著水擦拭身子。這一擦拭,低頭望去總算看清楚了自
己‘受傷’有多麼的嚴重。只見不僅僅是身子,竟然連手臂都可以看紅紅紫紫的痕跡,那種色澤
印在雪白的肌膚上,無比的曖昧。

尤其是這痕跡之密集的程度,比她完好的肌膚還要多得多。

水瓏默默的看著一會兒,最終只是在心裡暗道了一句自作自受,要記住教訓後,淡然的開始
擦拭身子,深深的望了長孫榮極一眼。

長孫榮極眼神從未離開過她,她一抬頭自然就和他對視在了一起,然後就聽到他淡淡緩緩的
說:“何必自找苦吃?”

“嗯?”水瓏懶洋洋的應了一聲。

長孫榮極伸手攬著她的腰身,手指在她細腰上揉捏,也不知道是真心按摩的成分多謝,還是
有心吃豆腐的成分多些。邊揉捏著,說道:“乖乖呆在我身邊,也不用在此地受苦。”

水瓏聽著他譴責的言語,太陽穴又開始跳了。

一眼看去,長孫榮極那眼神透露出來‘你怎麼這麼不乖’‘你真是太任性了’‘放著好日子
不過偏偏自找苦吃,真是讓人傷腦筋’的無聲敘述,讓水瓏怒極反笑。

她果然不該心軟的吧。

這傢伙實在是見縫就鑽,只要稍微退讓一些,他那份霸道專制的本性就會增長出來。

本來想著事情過了就算了,偏偏人家在耳邊不消停。

水瓏本身也不算是個好脾氣,這要是其他人,她早就動手了,哪裡還一聲不吭得任人說著。
這時候一股悶氣壓著她,眼睜睜的望著長孫榮極,她湊上前對著長孫榮極的鎖骨處一口咬下。

這一口,著實咬得不輕。不過她也沒有咬狠,隱約感覺到一絲絲血腥味的時候,就變化成為
了吮,那份疼痛也多了一絲酥麻。

長孫榮極捏著她腰身的手一緊,將她整個人都拉近過來,氣息喘著,“別以為這樣就可以轉
移話題,知道自己錯了嗎?”

“錯你妹。”水瓏火了。水裡她小腹上頂著的,讓她覺得自己真心不該再心軟了,原本還富
有技巧性的讓他不會多疼。這次直接就下狠口,嘴裡真正的嘗到了血腥味道。

長孫榮極悶哼一聲,緊接著水瓏感覺到他的胸膛鼓動,他竟然還笑了。

從那低啞的笑聲裡,水瓏還聽出他越加沉重的喘息。

“我沒有妹妹。”長孫榮極認真的回答她的話語,身子摩擦著她的身子,湊到她的耳邊說:
“嗯……雖然撩撥的手段不算很成功,不過看在阿瓏這麼努力的份上,我就如阿瓏所願,暫不計
較阿瓏的錯誤了。”

撩撥的手段?撩撥的手段!

水瓏默默的抬頭,看著他鎖骨處留下的齒痕,見血了。如果不用藥的話,估計幾天半個月都
好不了,更說不定還要留下痕跡。

水瓏為自己突然的幼稚行為感到無語,更無語的是長孫榮極的自以為是。既好氣又好笑,這
樣矛盾的心情糾結了好一會,她不由‘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然後一伸手將長孫榮極的腦袋拍
來,就跟拍粘人的大貓一樣,聲音都不自覺的透著輕鬆和笑意,“你夠了,好好洗澡,我真沒力
氣和你膩歪了。”

她斜睨的他一眼,盈盈的笑意令那黑曜石般的眸子猶如氤氳著一層水柔亮色,猶如嗔怒,一
如既往的從容冷靜中透出幾分少女的俏皮。

長孫榮極看得眼瞳一縮,欲望的源頭更加的腫脹難受。

只是想到水瓏剛剛說的話語意思,以及她一雙盈盈水眸望來,疲憊軟柔的姿態,就讓他沒辦
法向她動手了。

“真是狡猾。”一聲低低的嘟囔,也只有長孫榮極自己聽得見。

他愛極了水瓏乖順軟柔對著他的姿態,就好像是視他為天,鬆開了自己所有的防備,對他依
賴親熱,讓他全身心的滿足舒服。同時,他又惱極了水瓏這種姿態,因為一旦她放柔了態度,他
就總是狠不下心反駁她,教訓她,事事都忍不住去依著她。

不過比起這點不爽,長孫榮極還是很樂意看到水瓏這樣乖柔對他的。

因為平日裡的水瓏太堅強,這才顯得這份乖柔有多難得珍貴。

長孫榮極嘴角勾了勾,他可知道,他的阿瓏也只有在他的面前這樣退讓乖柔過。在旁人面前
,她的笑容無論多麼的柔和,裡面都是參合著一股迫人的強勢獨斷的。

長孫榮極妥協了,這場洗浴自然就輕鬆完成。

在浴桶的旁邊有屬下給長孫榮極準備的衣裳。他先走了出去,內力一激,渾身散發一股熱氣
,身體的水分就都幹了。

水瓏看著他拿著褻衣要穿,開口說:“等等。”等長孫榮極看過來,她就指著他的鎖骨,“
這裡,先擦藥。”

長孫榮極順著她的手指低頭看去,看到鎖骨的血牙痕,眼眸輕眯有一縷柔和笑意,“不用。
”再抬起眸子,那雙逼人的眸子包含壓迫和深意的盯著水瓏,竟然像是炫耀著什麼似的,認真說
道:“這是阿瓏逃避認錯的證據,得留著。”

如果非要說水瓏這時候是什麼感想的話,也許這個符號表情最能表達出來。

=皿=凸

回想當初第一眼看到長孫榮極的時候,覺得他是一頭桀驁不馴酷帥狂霸拽的孤狼,相處之後
才發現他只不過是一隻強勢霸道又腹黑,但有的時候又很執拗很好順毛的大貓。

沒錯,腹黑。經過這麼久的相處,水瓏發現,哪怕長孫榮極的腹黑屬性還不明顯,不過有的
時候說出的話和他行為實屬天然黑。就如現在,他的話可謂幼稚,卻深處思考體會的話,就會發
現這話很有點圈套的感覺。

水瓏忽然想,這廝貌似主動承認過自己走火入魔了,心智處於年幼期吧?

泥煤,等他恢復過來,會變成什麼強智的妖孽!

水瓏的沉默在長孫榮極看來就是鬧彆扭了。

他心底雀躍著,才不會告訴她,其實他還挺喜歡看她鬧脾氣的。這種只能被自己欺負,被自
己教訓,被自己疼著寵著的感覺,想想就覺得愉悅。

長孫榮極又看了眼鎖骨上的傷口,被咬自然是疼的,只是比起這點疼,阿瓏的表現更珍貴。
如果能再讓阿瓏露出那種打破了冷靜從容,展露少女該有的俏皮任性姿態的話,就算再被多咬幾
口,他也心甘情願。

只可惜……長孫榮極看著浴桶裡的水瓏,知道這有點不可能發生。將拿著的褻衣穿上身子,
緊接著是裡衣和外袍,一會兒他將衣裳穿戴好,就要去抱水瓏的時候,卻見她已經自己走出了浴
桶,站在衣櫃前拿衣物穿。

長孫榮極略微不滿,他也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明明不是個喜歡伺候別人的人,偏偏就是想
對水瓏任何事情都親力親為,無論是洗浴還是穿衣,甚至連吃飯時,都想喂她,還樂此不疲的。

這是一種近乎偏執的獨佔欲。

只是長孫榮極本身卻不明白。

原本的不滿在看到水瓏從衣櫃裡拿出一套水藍色衣裙後,便爆發了。長孫榮極走上前,伸手
就將水瓏手裡的衣裙搶了過去,然後眉頭輕皺,冷聲說:“這些日子你就穿這些?”

在他看來,手裡的衣裙布料入手粗糙,做工一般,尤其是……水藍色?他家的小火狐最適合
紅色,大大的紅色,紅色穿著她身上才是最好看。

兩人居住一起時,他讓人給她做的衣裳用料都是紅色。

前兩天相見的時候他就不滿了,居然穿著一身的素衣,看著就想撕了。

水瓏莫名其妙的看著長孫榮極,“不穿這個穿什麼。”

她從來沒有偏愛過什麼顏色,以前在祁陽城一直穿紅衣,那是因為家中衣櫃裡準備的都是紅
色的衣裙。現在在南雲城裡,綠菤她們準備的衣裳各式各樣,她也就隨手拿著穿了。

長孫榮極見水瓏還光著身子,就將自己身上的外袍給脫了,披在她的身上,包緊了後說:“
在這等著。”

水瓏默然,還沒開口就見長孫榮極已經飛身出去,眨眼不見了蹤影。

“這傢伙……”水瓏伸手又往衣櫃裡拿衣服,半途又頓住,搖了搖頭就垂下了手。

大約三分鐘不到,長孫榮極的身影就回來了,在他手裡還拿著一套衣物。

朱紅的顏色,比火更深些,又比血淺些,布面上繡著睡蓮花紋,銀藍色得,猶如火海中怒放
。只要是個女子,看到這樣的衣裳都會忍不住想要占為己有。

水瓏則認出,這不是自己穿過的嗎?

“你四處走,還帶著我的衣服?”這個發現,讓她心裡有一股說出來的感覺。

長孫榮極目光清澈的看她,似乎覺得她的問題很莫名其妙。他伸手解開披著她身上的外袍,
再親自給她穿衣。

水瓏本來想自己來,可看到長孫榮極做得認真,實則動作做得還不算流暢習慣。最終還是垂
下了手,靜靜的任由他擺弄。

她心裡想:莫名其妙嗎?難道不該覺得奇怪嗎?誰出門身邊還帶著別人的衣服的。

如果是在前世,她聽到別人這麼做,第一感覺一定是覺得對方犯二。只是這時候,她忽然有
種明悟,這怕是一種連長孫榮極自己都沒有發現的重視表現——他真的很重視她。

水瓏勾了勾嘴角,不想照鏡子她都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很不正常。

“在想什麼?”長孫榮極輕聲問。

兩人之間氤氳的氣氛不知不覺得變得緩慢輕柔,正如兩個人都沒有發現,自己神情都化散了
平日裡習慣的壓抑掩飾,眼神柔和如水,神情含笑親昵。

一剎那的對視,好似都看到了對方的內心深處最真實柔軟的一角。

水瓏恍然之間,就感覺到溫熱的氣息靠近,入目的是長孫榮極雋秀絕倫的面容。她眼睫顫了
顫,低垂下來,那貌似嬌羞的風情,讓本來只是想淺嘗的長孫榮極有種放縱自己,化身為獸的衝
動。

啪!

一巴掌忽然拍在長孫榮極的頭頂。

長孫榮極怔住了。

水瓏眯著眼睛,眼底有一抹惡劣的狡黠,手就在他頭頂不輕不重的揉了揉。

“我在想,該是時候出門吃飯辦正事了。”眼看著長孫榮極的墨髮絲絲縷縷順滑,竟然這麼
揉都揉不亂。又見長孫榮極嘴唇微抿起來,她就改揉為撫,踮著腳從他的頭頂順著頭髮向下撫摩
,一臉無辜的說:“我在給你順毛。”

“嗯?”長孫榮極雙眉有向中央靠攏的跡象。

雖然他覺得被她摸得挺舒服。

不過,他不會說出來的。

水瓏慢悠悠的說:“兩天都呆在房間裡,大貓毛都要發黴了,該去曬曬太陽,亮亮肚皮了。


長孫榮極終於開口了,“為何我聽不懂阿瓏說的話。”

“聽不懂沒關係,我懂就行了。”水瓏眯眼。

長孫榮極沉默了一下,冷著臉說:“阿瓏可摸夠了?”

水瓏問:“不舒服嗎?”

長孫榮極張了張嘴,一時沒有回答出來。

水瓏笑得饒有深意,“順毛有益身心健康。”

長孫榮極:“這是頭髮。”

“嗯,我知道。”水瓏態度敷衍。

長孫榮極卻發現自己生不起氣來,還很喜歡她這幅輕鬆瀟灑近乎調皮的態度。他伸手將她賴
在他頭髮上的手拿下來,順著心意說:“又調皮了,也只有我會這麼縱著你。”

“……”水瓏翻個白眼,再次將這話左耳進右耳出。

沒關係,反正將他的話反過來聽就是了。

“扣扣”敲門聲忽然響起,門外傳來綠菤的聲音,“主子,可是起身了?”

兩人在房間裡的動靜不算小,綠菤是猶豫了好一會,才最終確定來敲門的。

“嗯。”水瓏應了一聲。

房門被推開,綠菤帶著兩人進來,將洗臉漱口的器具端進。

房門大開,房間裡也多了份清爽,濃郁的屬於水瓏的體香和曖昧的男性味道自然的被吹散不
少。綠菤看著房間裡的狼藉,臉色很古怪。

主子和那位武王爺,真非常人也。

這時候水瓏和長孫榮極也從內閣裡走了出來,漱口之後對綠菤問道:“樓瑱竹那邊的事辦得
怎麼樣了?”

這時,她已恢復成了那個事事冷靜的水瓏,眼裡的水亮明耀漸漸的隱匿。

長孫榮極看的專注,眼眸波光輕晃,隱約相通了一絲什麼。

正文 122 剃光頭髮

“回主子的話,事情已經辦妥。”

水瓏聽到了綠菤的回應,先和長孫榮極一起用了午膳就詢問了樓瑱竹以及王金等人的去處,
往樓瑱竹的所在的去了。

讓水瓏意外的是,長孫榮極竟然沒有黏糊在她的身邊,反而留在了城主府。

對於這一點,水瓏只是稍微意外之後也沒有向他詢問原因。在離去之前看了長孫榮極一眼,
日光下身著雲嵐長袍他,風華懾人竟讓破舊的城主府風景也變得頗具古樸風雅起來。

“別太隨便了。”一聲冷淡的警告,在水瓏即將踏出院門的時候響起。

跟隨在水瓏的身邊的綠菤身體一僵,心中覺得這位武王爺生得玉面秀美,氣勢卻很可怕。尤
其是他面無表情的時候,冷冷淡淡的聲音透著股了無生趣的怠倦,讓人打從心底的發秫。

“哈。”一聲輕笑聲隨之響起。

綠菤驚詫的轉頭看去,頓時見到水瓏的笑顏。主子被人這樣警告命令,竟然不是生氣也不是
害怕,反倒是興致很不錯的笑了!是自己今天睜開眼睛時的方式不對嗎?

“知道了。”水瓏頭也不回的回應了長孫榮極一句。

水瓏覺得自己或許有些魔障了——她連回頭都沒有回頭去看長孫榮極的表情,竟然單憑聲音
就聽出長孫榮極內心的彆扭,分明是想跟著的,也是不想自己出門的,可最終因為什麼原因讓自
己出去了,也沒有跟著自己一起。

她一直知道自己的直覺很准,可還沒有自信到能准得可以憑那麼冷淡的聲音聽出那麼多的潛
藏的情緒和內容出來。偏偏她就是不自覺的這樣相信著,自己感覺得不會出錯。

這不是魔障了是什麼。

一路走出了主院裡。

水瓏忽然對綠菤問道:“俞言那邊怎麼樣了?”

綠菤臉色立即變得很古怪,她低聲說:“今天好似還沒有醒來。”

一提起俞言,綠菤就不得不為對方感到悲哀。每次一起來就到主子的身邊來,主子若是沒有
什麼事情的話,就任由著他跟著,倘若一有點什麼事了,毫不留情就動手將他打暈,然後丟到他
的專屬房間休息。

算起來,俞言昏迷的時間是他醒來時間的幾倍,也不知道這樣下去,會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


兩人才提起俞言,水瓏就見到不遠處一道青色不高不瘦,不矮不胖的身影向這邊過來了。等
人走近,便能見到來人是個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的男子,正是她們剛剛說起的俞言。

俞言在水瓏面前三米遠處停下,依舊一副面無表情,毫無情緒的模樣。

水瓏想她這回是要去見樓瑱竹,還有和董弼、王金等大商談話,到底是讓俞言跟著呢,還是
打暈了了事。前者不想讓俞言瞧見了,後者則讓俞言瞧見無礙,畢竟有些時日了也該讓他看到些
‘情報’好讓他去回報夙央。

一個念頭不過轉瞬,水瓏就有了決斷。

一些該看的什麼時候都可以看,今天她才剛從床上起來,真沒有那麼多的心思去設計太多。
還是打暈了了事吧,多簡單的事兒。

水瓏動了動手指,準備動手。

對面俞言眼睛早就就盯著她了,幾乎是水瓏手指動彈的時候,他眼睫毛也反條件的跟著顫兒


“主人手下留情。”一道話語響起,成功得讓水瓏即將出手的行為停頓了下。

水瓏看著俞言,微微頷首,示意他有什麼話就說出來。

俞言嘴唇輕微的挪動,“請主人不要再打暈我。”

水瓏說:“你認為可能嗎。”

一聲反問,令一邊的綠菤嘴角輕微一抽。為什麼看著俞言一副低眉順眼,面無表情的樣子,
對上水瓏從容閒逸的態度,讓她產生一種主子在欺負孩子的詭異錯覺。

對了,錯覺。這一定是錯覺吧。

“……”俞言沒有說話。

這一刻,無論是水瓏還是綠菤,都能夠清晰的感覺到。這次俞言的沉默並非是平常沒有情緒
的安靜,而是很切的很情緒化的無語了,估計是被水瓏憋得不行了。

綠菤想想也覺得他是該憋悶糾結了。無論哪個做屬下的遇到他這樣狀況,估計都得抓狂。

幸好,他七情六欲看起來本就淺薄,所以才能依舊保持正常態度。

俞言的情緒化很短暫,短暫得讓人覺得他似乎根本就沒有感情。他默默的看著水瓏,恢復到
了往常的波瀾不驚,沒有起伏的說道:“我的職務是保護主人。”

“我不知道,不用一直重複。”水瓏說。

俞言沒有停頓的說:“如果主人有什麼不願意讓我看到,可以挖了我的雙眼。”

水瓏目光一凜。

綠菤神情也是微變。

溫暖的午日氣氛似乎在這一刻凝滯,伴隨俞言沒有情緒的殘忍話語而沉重。

綠菤奇怪,這個叫做俞言的男子不像是死士,卻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和他接觸了幾句,甚
至給她一種傀儡的錯覺,似乎他根本就沒有自我,只會完成職務。

水瓏忽而輕笑,“你倒看得明白。”雖然她沒有刻意的去掩蓋什麼,不過這麼快就猜出這個
原因,足以證明俞言是個心靈剔透卻聰明的。“只是沒有這雙眼睛,你還談什麼保護我?”

俞言平靜的說:“沒有雙眼,我也能憑其他四感知道主人的存在。”

水瓏:“這麼說來你四感敏銳,憑聽覺嗅覺也能知道一些我不想讓你知道的事情。”

俞言沉默了一瞬,說:“主人可以毀了我的嗅覺。”他頭顱頻率極輕的抬起。

水瓏敏銳的看到了他眼睫毛的輕微顫抖,然後聽見他沒有起伏的聲音,“我需要聽覺發揮自
己的能力,而天下間改變嗓音的藥物易尋,相比改變一些人嗓音付出的代價,我能給主人帶來的
價值會更高。”

他的聲音毫無起伏,讓人有些毛骨悚然,似乎話語裡談論的人根本不是他自己。

水瓏微笑,輕柔的話語卻無比的薄涼,宛若刀鋒般的狠銳,“那你就自行挖眼吧。”

俞言抬起手,毫無猶豫的往自己的雙眼戳去。

指尖和眼眸的距離是這麼的近,近得眼睫毛都感覺到了指尖的溫度。俞言愣了一瞬,不過外
在外人都看不出他有那麼一瞬的走神,他的眼眸順著自己的指尖往後移動,看到抓住自己手腕的
細嫩手掌,以及那小手的主人。

水瓏手一用力,就將俞言即將碰觸他自己雙眼的手甩落,撇撇嘴,“還真是開不起玩笑。”

玩笑?是玩笑嗎?不是的!之前她的眼神,她的態度,都不像是玩笑。

俞言內心想著,神情沒有任何的變化。他沒有去思考水瓏這麼做是什麼意思,因為沒有必要
,他不需要去知道水瓏的想法,他只要做好自己需要做的職務就行了。

啪。

一掌拍在了俞言的腦門,力道不輕得將俞言腦門給拍得歪了一邊。

俞言又一次愣了下。咦?沒有被打暈啊?

如果水瓏知道俞言這一瞬的想法,說不定會笑出來。這是被打傻了,還是他本質上其實就是
個蠢萌?

“沐雪想要一雙正常的眼睛都沒有,你卻挖眼挖得半點不猶豫?”水瓏手指戳著俞言的腦門
,態度慵懶又有股嚴厲的凜冽,“如果不是你的眼睛不適合,我倒想將它給沐雪得了。”

俞言腦袋被戳得一晃一晃的,默默的說:“是我眼睛沒長好。”

“哈?”水瓏一怔,仔細的打量了俞言幾眼。

她忽然發現,這世道上的人個個都不能看表面。一個個相處多了些時間,總會發現對方本質
和表面的不同。

如長孫榮極,初見時酷帥狂霸拽,後來發現就是個頭大貓。現在的俞言也是,初見時冷漠寡
言沒感情,現在發現還是一樣的冷漠寡言沒感情,可一被打趣幾句,一開口就暴露了他內心的蠢
萌。

水瓏自認不算是個好人,不過自有一套自己的原則和底線。對待一個這樣本質蠢萌的傢伙,
在對方沒有對她造成真正傷害,成為她的敵人之前,她還真狠不下手。

何況,她對於實力強悍又自然萌的生物有特殊的好感。在沒有發現俞言的本質之前,她不親
近也不多排斥,不過現在到底有了一些別的想法。

“主子,時候不早了。”綠菤這時候提醒水瓏。

水瓏點頭,改戳為拍,一掌拍在俞言的頭頂,然後揉了揉,笑著說:“小子,別裝了,你真
的沒有一點自己的想法和情緒?”

俞言不為所動,眼神連一絲疑惑都沒有露出來。他看著面前的少女,那是一副細緻無暇到一
瞬就能觸動驚豔到人心底最深處的美貌。她有一雙黝黑的眼眸,分明每個人的眼珠子都是一樣的
墨黑,偏偏他就是覺得她的眼珠子與眾不同的好看又讓人心驚。

無論她容貌有了多大的變化,他來到南雲城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她就是主人。因為氣味相
同,因為聲音相同,更因為她的眼神一如既往。

從主人死裡逃生春意樓見的那次面後,他就發現主人變了。

“回神了。”

一道輕緩的聲音卻似驚雷一樣的炸醒了俞言。

俞言默默看著水瓏。她怎麼知道自己走神了?

其實……俞言一天的時間裡,至少大半天都會在發呆。只是清楚這一點的人很少,少到只有
他自己知道。因為他發呆的時候,眼神表情都是沒有波動的,和往常沒有一點的不同。

只是俞言也沒有想到,自己最近發呆,怎麼好像老是想起主人的事。

水瓏看著面前像冷木頭一樣的人,低聲宛若說著悄悄話,“你有沒有發現,你情緒有波動的
時候,眼睫毛會顫得很活躍?”

誒?

俞言眼睫毛劇烈的顫動了幾下,克制著內心忽然湧起的好奇,強忍著沒有伸手去摸,也沒有
抬起眼珠子去看。死活還是一個行屍走肉般的態度。

水瓏輕輕一笑,“小魚兒,你能讓我信任嗎?”

輕輕的聲音宛若空穀而來,山澗的清泉細細流淌,滑入人的心間,留下清涼舒爽的痕跡。

俞言精神一個恍惚,不自覺的呢喃出聲,“我的職務是保護主人。”

“如果師父讓你殺了我了呢?”水瓏輕聲問。

俞言張嘴,沉默了一會,說:“我的職務是保護主人。”

水瓏眼波一晃。竟然這麼快就恢復了神智,說明自我的意識還是很強的,沒有完全被洗腦。

水瓏淡然的收回手,沒有繼續試探,直言說:“今天不要跟著我了,有時間就去處理黑水幫
的事情。”不等俞言反駁,她再次說:“要不然你就是想被我再打暈了丟到了房間去。”

俞言頓住了腳步。他看著水瓏準備離去的身影,在水瓏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他忽然低聲說:
“主人,沒有了雙眼才能發揮我最大的實力。”

水瓏頓足一瞬,笑了出聲,“告訴我真的好嗎?”

俞言沒有說話。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出來。到底是為了什麼?也許什麼理由都
沒有,只是忽然想說了,他就說了。

水瓏也沒有詢問理由,留下一句話,“這樣我就更不能讓你失去這雙眼睛了。”

一旦失去了這雙眼睛,那麼唯一能夠察覺到俞言情緒波動的眼睫毛也會失去。一個無法讓人
察覺到對方情緒的殺手,一個連自己都忘記自己擁有情緒的殺手,一個隻會完成職責的殺手,實
在是個危險恐怖的分子,也是個讓人打從心底感到悲哀的可憐人。

俞言沒明白水瓏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心底隱隱有種求知欲。他並沒有情緒,只是從小到大的
訓練讓他明白,他的情緒必須壓抑,壓抑到幾乎不存在。

一直以來他最強烈的情緒就是發呆。

只有發呆才是他自我的情緒形成,任何時候都可以在發呆的時候想起來,清醒後忘記。

如今,他卻有些忍不住情緒了。

一直以來,水瓏對於他來說都是特別的存在。她是他的主人,是命令中他必須保護的人,寧
可自己死也不能讓她似的人。以往水瓏從未注意過他,可大病初愈後的春意樓相見,水瓏就忽然
變了,對他的態度沒有了無視和厭煩,反而主動的和他調笑。

那一刻,他內心是有波動的。

之後水瓏讓他幫忙處理黑水幫的事情,不時就會傳心過去,讓他知道她在關注著他的所作所
為,也在期待著他的所作所為。他內心有一種古怪的雀躍,一種被人記住了,且被需要的雀躍感


他的職務是保護主人。

如果主人不需要他的保護了,那麼他能做什麼?回到師父那裡,再次領取各種殺人的任務,
獵殺一條條的人命,每天除了吃飯睡覺發呆殺人之外再無別的事情。

沒人記得他,沒有人需要他,沒有人知道他的想法。在所有人的眼裡,哪怕師父的眼裡,他
都只是一個沒有感情的工具。也許,他死了,師父很快會忘了他,天下也只知道江湖中曾存在著
一位殺手,江湖排名前十的‘閻王索命三更死’的阿閻。

只有那個女子會跟他開玩笑,打趣他,試探他,輕輕的叫他‘小魚兒’時,讓他身體生暖。

——你有沒有發現,你情緒有波動的時候,眼睫毛會顫得很活躍?——

這句話忽然浮現俞言的腦海裡。

俞言面無表情的看著路過經過的一名婢女,身影一閃就到了她的面前,“鏡子。”

“啊?”婢女是玉樓出身,膽量不凡。一驚之後就平靜下來,疑惑的看著俞言。

俞言重複,“鏡子。”

婢女身上還真的帶了一面小鏡,想到俞言的神出鬼沒,最終還是什麼話也沒有說,從袖袋子
裡拿出精緻的小鏡子遞給俞言。

俞言拿了鏡子就走。

婢女在後面看著他的背影,看到他拿著鏡子對著眉眼,邊走邊照。立即嘴角一撇,低聲哼道
:“嘖,長得還人模人樣的,竟這般的臭美。”

俞言自然不知道自己被婢女鄙視了一頓,他就仔細看著鏡子裡的眼睛,似乎要把鏡子給看破
了。

沒動啊……

發呆的話,就沒心思去看鏡子了。……要不,想一想主人?

咦!真的顫了!( ⊙ - ⊙ )

這時候城主府主院裡,長孫榮極站在大院的青石板上,看著一個個黑衣人迅速的在主臥裡進
進出出。他們的手裡拿著各種的工具,看樣子是在改建房屋?

“主子。”風澗來到長孫榮極的身邊,在他耳邊低語。

長孫榮極嘴唇輕抿,“阿瓏摸他頭了?”

“……是。”風澗無語應著。

長孫榮極目光落在屋簷的青瓦上。用這個砸了兩次人,貌似有些習慣了。目光很快的收了回
來,長孫榮極說:“剃了。”

風澗沒明白,硬著頭皮問:“主子的意思?”

長孫榮極依舊是清冷高貴的派頭,淡淡緩緩的說:“把他的頭髮剃光。”

“……是。”風澗默默答應。

主子,您再這麼下去,在屬下們心中英明神武高深莫測高不可攀……的形象就要毀光了啊喂


這樣真的好嗎?

剃光頭髮什麼的,真的太幼稚了!

------題外話------

小魚兒是個惹人疼滴,你們不疼,我疼~多蠢萌的一娃子

正文 123 需求因你

一個下午的時間很快的過去。

水瓏和樓瑱竹等人相見,再和董弼等大商一起巡視了場地,互相討論了一番有關男運城發展
建造的局勢後,就回去了城主府。

這次來到南雲城的大商們,都被安排居住在東邊的院落裡。這其中的原因,不止是因為那邊
的院落最乾淨牢固,還有就是離主院這邊距離較遠,一般情況下是難以和主院裡的人碰面的。

也不知道一路來到南雲城的路途上,長孫榮極是否做了些什麼,竟然讓王金和張雲鶴人等對
他這樣的避如蛇蠍。若說董弼的話,有過教訓了的他甚至不想居住在城主府裡,只可惜南雲城現
在建造還貧乏,城主府的確是裡面最好的落腳處了。

由此,董弼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先建造行館住所一類的計畫。

太陽落山之際,水瓏和綠菤等人回到了城主府。有下人稟告晚膳已經准好了,是否要送上來
。水瓏想也沒想的吩咐讓人送到主院裡,準備和長孫榮極一起吃飯。

一路走到了主院不遠,還沒有進入院落裡,水瓏就聽到了裡面動工的聲音。

她腳步微微一頓就繼續行走,一走進大門內,就看到了久違的熟悉一幕。這不是和當初祁陽
城的郡主府修屋瓦是一個樣子嗎,一個個輕功身法高強的黑衣人,被拿來當建造工人使用,也知
道該說長孫榮極‘財’大氣粗好,還是大材小用好。

主屋那邊是忙碌的改建,院落裡,身著一襲矜貴素衣的長孫榮極就坐在,一顆也不知道活了
多少年的巨木下,看起來悠閒無趣的看著圖紙。

水瓏一來,他就察覺到了。放下了手中的圖紙,抬起手就對水瓏招了招。那招手的動作隨意
自然的很,好似逗弄著小寵,有一股子漫步盡心的霸道。

在水瓏身後跟著的綠菤眼神一暗,閃過一抹不平。她覺得長孫榮極這樣的舉動,實在是一種
褻瀆和怠慢,不將她主子放在心上的冷淡。

水瓏卻不這樣認為。

于她看來,長孫榮極那勾動著的手指,冷淡不露的表情,以及一瞬不瞬看著她的眼神,都讓
她感覺到一股好笑。腦海裡自然的形成一幅實感的畫面——大貓慵懶的蹲坐軟椅上,用軟綿綿肉
墊的爪子撫著自己的臉,全然一副漫不經心的態度,實則尾巴兒左右的搖擺著,眼神兒瞄著你呢
,就等著你主動過來,給它抓抓下顎,順順身上的毛兒。

再生動一些的,水瓏自然的將長孫榮極的動作,幻化為招財貓的形象。不過,長孫榮極絕對
不是那種柔軟的生物就是了。

水瓏漫步走到了他的面前,然後就聽到長孫榮極說:“坐。”

她一挑眸,環顧周圍。四周除了長孫榮極坐著的一張大椅外,再沒有另外的座椅了。

綠菤拍拍手,準備吩咐人搬張座椅來。

水瓏先一步的對她擺擺手,示意不用了。座椅搬來了,只怕長孫榮極也不會讓她坐,還會惦
記上了綠菤。

水瓏隨意的上前,坐在了長孫榮極座椅的扶手上,一手扶著靠背,遠遠看去就好像是攬著長
孫榮極的肩膀。輕微的一歪頭,看見長孫榮極手裡拿著的圖紙。嗯?可不就是她畫的一些東西嗎
,原先是放在房間裡的書桌上。

“怎麼樣?”她主動詢問。

“很好。”長孫榮極應道。側頭看她時,鼻翼輕微的動了動,近距離可以嗅到她身上怡人心
脾的體香。他伸手拍拍自己的雙腿,“坐這裡。”

水瓏垂眸,濃密的眼睫毛半遮著眼瞳,柔化了眼瞳的凜冽,看起來就好像是冰雪裡的清泉,
因為那份清寒才更讓人珍惜深處的暖,以及那份輕輕流淌的柔和。

長孫榮極看著,又是一瞬的失神,看著水瓏的目光越發的柔和了些,不過霸道的任性不減,
“你身子累,我的腿比木頭軟,更舒服些。”

水瓏看了他一會,嘴角輕勾,順著他的意,輕然落座他的雙腿。

長孫榮極伸出一手環著她的背脊,讓她的背靠在自己的手臂。這姿態一眼看去,就是水瓏小
鳥依人般的窩在長孫榮極的懷裡。

“這些都是你想的?”長孫榮極拿起圖紙,對水瓏問道。

水瓏眼裡閃過詫異,“怎麼突然對我做的事感興趣了?”

長孫榮極看著她的眼神稍深,“你不是被人抱在懷裡寵愛飼養的狸貓,而是野生在叢林裡,
擁有迷惑人心的靚麗外表,利爪和利齒,以及狡猾心智的火狐。”

“承蒙誇獎~”水瓏眯了眯眼睛,笑呵呵的說:“我是狐的話,那你有是什麼?”

“虎。”長孫榮極毫不猶豫的說。

“哼哼,你是要告訴我,你是叢林之王嗎?”水瓏哼笑著,打趣著。

長孫榮極說:“我是要告訴你,狐虎同音,天生一家。”說著他就勾起了嘴角,笑容妍麗又
清雋,望著水瓏笑出了聲音,“我允許你狐假虎威,任你利用我的一切作威作福。”

“你會這麼好心,心甘情願的任我利用,沒有任何的目的?”水瓏眨眨眼,一臉的不信。

長孫榮極認真說:“我的目的,自然是你。”

水瓏早就猜到了他的回答,只是親耳聽著從他嘴裡說出來的感覺,終究還是不一樣的。

長孫榮極低頭湊近她的臉頰,說:“只要你這只小狐狸一直是我的,整片森裡都隨你折騰玩
鬧。”

“真是隨心所欲。”水瓏伸手摸摸長孫榮極的臉。

柔軟的觸感讓長孫榮極心裡發癢,他眼神更深了,透著一股灼傷人的熱度,低聲說:“嗯…
…我只有一隻小火狐,所以餓了的時候,小火狐也有責任喂飽我。”

水瓏指尖一頓,似笑非笑,“別拐彎抹角的,今天想都別想了。”

“我餓。”長孫榮極盯著水瓏,還不肯放棄。他真餓,看著那白嫩嫩的肌膚,聞著香噴噴的
味道,真的好想,好想咬了一口。不……不止一口,是很想咬很多口。

正好外邊這個時候,下人端著晚上走了過來。

水瓏看見,說:“餓了就吃飯。”

長孫榮極抱緊她,不准她走,突然冷了臉,“我想吃你。”

水瓏盯著他,一會後說:“你腦子裡面除了這個,還能想到別的嗎?”

長孫榮極一點不覺得尷尬,平靜得幾乎可以說是認真的說:“我原來從來沒有這方面的強烈
需求,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為你。”

“……”水瓏翻白眼。這麼說,這還是她的錯了?雖然說,貌似真的是她給他開葷的,可貌
似也是他先對她產生反應的吧。這麼算起來,到底算誰的錯了。

長孫榮極喘著氣,“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你就這麼想要你。看見你了,就想抱你,抱著
你了,就想親你,親了你就想親遍你,親遍了你了就想侵入你……”一侵入,就停不下來了,想
一遍又一遍的貼近深入,怎麼都好像滿足不了。

這渾然就是貪得無厭,得寸進尺的完美釋義吧。

水瓏聽著這坦然得近乎霸道的話語,很是無語無奈以及無法否認的喜悅。

無論長孫榮極說得多理所當然,以及好似錯的是她一樣。可到底這也證明了長孫榮極對她的
強烈喜歡。一旦喜歡一個人,強烈癡迷一個人,理所當然的會想要親近對方,碰觸對方,以及佔
有對方。只是長孫榮極的佔有欲以及情(禁)欲方面過於強大罷了。

這也是女人和男人的區別。

水瓏同樣的強勢,佔有欲同樣的強大,不過比之長孫榮極還是所有不及。她的處境也讓她不
能將全部心意都落在長孫榮極的身上。

不過,一想到哪天長孫榮極和別的女人親熱的話,水瓏也會產生一種說不清的情緒,有種想
要將長孫榮極關起來狠狠侵犯,讓他明白自己是誰的人的衝動。

這渾然就是強盜心理,屬於自己的寶物,不允許別人窺視。

因此,水瓏無奈長孫榮極的宣告,卻也理解他的話語,無法產生一絲不耐和怒火。

“我餓了。”對付長孫榮極最好的手段,就是以退為進,以柔化剛。

水瓏輕聲低語,眼神柔軟的看著長孫榮極。

長孫榮極心頭一頓,抿了抿嘴唇,默然無言了。

一擊秒殺!水瓏勝!

晚膳是水瓏走之前有所吩咐的,做的大多都是長孫榮極喜好的菜樣,不過肉食也不少。兩人
吃完後,飯後甜點也送了上面。前世水瓏對飯後甜點向來不在意,如今卻不知不覺已經養成了習
慣,專門是做給長孫榮極吃的。

不過了為了滿足長孫榮極那份說不清楚的可愛自尊,她總是會吃一兩塊作為開頭,後面的自
然就全由長孫榮極解決。

綠菤自然是初次見到兩人的相處模式,當聽到長孫榮極一副不明顯寵溺的看著水瓏,言語中
不時就透出哄孩子的意味後,她就風中淩亂了。

尤其是水瓏的態度更讓她吃驚,全然配合不說,一派的從容不迫,應付自如,讓人產生一種
她才在縱容著長孫榮極的感覺,並且隨著看的越久,這個感覺就越強烈。

這到底是多麼古怪得讓人無法理解的相處模式啊!

綠菤默默的覺得自己見識太淺薄,表示無法理解,腦回路無法理清軌道。

天色漸漸昏暗下去,城主府裡面掛起了一盞盞的燈籠。

因為主臥動工的原因,水瓏也知道是沒有辦法在主臥裡睡覺了。

長孫榮極早做好了準備,拉著她就去了別的一處安靜院落。這院落早早就被長孫榮派人打理
乾淨了,這時候房間裡已經點了熏香,以及綾羅軟枕。

水瓏走進去,發現裡面不僅是收拾乾淨了,連她平日做事的檔圖紙也都收到了這邊來。

“短短半天,這城主府你比我還熟了?”

她都沒注意城主府還這個院子,被收拾出來住著也還不錯。

水瓏說話的時候,已經坐到了書左前,拿著自己平日做的資料。

燭火下,紅衣女子站在桌旁,姿態看似閒暇,卻自有一股堅韌的傲骨氣韻。雪白的肌膚,細
緻的眉眼,輕垂的眼瞼,自然淺淺含笑的唇畔,宛若靜琬的仙子圖畫。

長孫榮極看得入神,幾乎捨不得去打攪。不過這樣柔情的情懷於他實在短暫,比起這種柔情
,他性子更偏于強勢的霸道,受不了對方長時間的忽略自己。這就走前去,抱住她的腰身,腦袋
就擱在她纖柔的肩頭,看了眼她手裡的資料,說道:“浴池半個月內能完工,臥房的裝修材料半
個月裡也會運輸過來,到時便能回去住了。”

水瓏對於居住方面倒沒有太大的要求和需求,反倒是她身後的這位,“那這半個月就委屈了
你了。”口氣聽起來,貌似沒有太多的誠意。

長孫榮極無聲的搖頭,深深的看著她的側臉。

從小到大,回想起來,他從未感受過委屈是何種情緒。直到遇到她,以往許多沒有過的情緒
不斷的冒出,委屈?這種情緒也只有在她的身上體會過。

只要她不要做讓他覺得委屈的事情,他又怎麼會委屈?

長孫榮極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嗅到她的體香,體內又一陣的躁動。只是想到水瓏連續的退讓
,讓他知道今天晚上想要滿足沒那麼容易。只能先按壓住了自己的衝動,對水瓏主動說道:“這
些東西想要發揮作用,需要人手和時間。”

難得長孫榮極和她談論正事,水瓏毫無隱藏自己的心思和計畫,對他暢談,“沒錯。無論是
南雲城還是這些預備都不是一時半會能完成的。不過,只要挨過初期,瞞過西陵皇權的眼線,以
後就能海闊天空了。”

這份資料除了長孫榮極之外,在沒有其他人看過。這已經足以證明水瓏對長孫榮極別樣的信
任和不同,尤其是這時候當著長孫榮極的面,說起瞞過西陵皇權這種話語,要知道長孫榮極本身
就是西陵皇權人物之一。

這份獨一無二的信任和特別待遇讓長孫榮極很受用。

他無聲的喟歎。這樣真好,只要她一直如此。將他放在最特別的位置上,那般與眾不同的,
獨一無二的,唯一的,他就願意為她退讓,願意為她做到她想要的。

他看得出來,這只小火狐看他的眼神也是不同的,和旁人不一樣。

這只狡猾的小火狐,狡猾的……怎麼可能這麼讓他喜愛。

“我會幫你。”他輕淡說:“你想讓我做什麼都可以開口。”

水瓏眨眨眼,一抹狡黠晃過眼瞳,波瀾瀲灩,笑著說:“你不說,我也不會放過你。”

“哈。”長孫榮極笑了出聲,將她抱得更緊些,“那阿瓏說來說,讓我做什麼?”說話的時
候,嘴唇已經不甘寂寞的咬住了水瓏的耳尖。

水瓏耳朵敏感的抖了抖,眸子斜睨向他,“像你說的,幫我瞞過西陵皇權的眼線吧。”

“只是這樣?”太簡單的任務讓長孫榮極不甚滿意,他可想要做更多討得水瓏的歡心,然後
讓今天晚上的‘樂事’更容易達成,“我可以給阿瓏人手。”

水瓏說:“我記得按照西陵的律法御賜私城最多可以申請五千的護城兵,城主可以擁有五百
的私人親衛軍。我在西陵的軍隊裡有一批值得信任的人馬,倒是可以弄到南雲來。”

這一批值得信任的人馬,實際上是前身白水瓏的人。

白水瓏八歲開始就參與過剿賊的行動,建立的軍功已經達到了萬人長的位置,手底下有千人
的小隊,專門跟隨著她出任務,一直到她和長孫流憲的婚期將至時,她才沒有再出入軍地,也連
續一年都沒有去領事務做,身死前去剿滅黑水幫,完全是因為長孫流憲的唆使。

水瓏回想了下,記憶中那千人小隊對她,也可以說是前身白水瓏倒是一直很尊敬且忠心。

白千樺還曾經和她提起過,他在軍隊訓練時候,那千人小隊的人經常會說起她。

水瓏想,這批人以往是跟在白水瓏身邊的人,在軍隊的待遇和處境似乎不算好,受到其他軍
營派系的人馬排斥。因為水瓏的原因,很少再出去行動建功,餉銀少得可憐。

她向上頭申請將這批人帶到南雲城,應該不會遭到拒絕。至於剩下的三千多人,可以另想辦
法,也完全可以在南雲城本城百姓中選取訓練。

她想得入神,長孫榮極等了一會,見她都沒有反應,想了想就不去叫醒她,反而自顧自的吃
豆腐,不時的親親啃啃,手也不規矩了。

水瓏抓住碰觸到她胸口的狼爪子,無聲的看著長孫榮極。

這樣的眼神一般人看見了,定要心虛。長孫榮極也不知道是臉皮厚,還是根本就沒有這方面
的意識,半點沒有被抓包的尷尬,反而還越發湊近她,正經的說:“軍隊的人馬個人實力差了。


話語的內容是挺正經的,也接著她的話往下說,不過那眼神那不甘寂寞的手,卻半點正經都
沒有。

這樣一心二用,也可以說是口部有心的行為,在水瓏看來,竟然覺得有幾分的可愛。

她點頭說:“既然你那邊高手多,那就送兩個過來吧,不過要懂規矩的。”

長孫榮極:“放心。”他埋頭進她的脖子窩裡,軟滑的舌頭舔舐著。

“喂——”

正文 124 時過境遷

這一夜註定是不平靜的,無論是水瓏還是俞言那處,又或者是董弼等大商。

夜黑風高時,一道黑影無聲的闖入俞言的居所,沒過一會就是一陣的雞飛狗跳。幸而俞言居
住的地方比較偏僻,動靜稍微大些,卻不是走水之類的大事,並不會影響到其他人。

這動靜來得快去得也快,一道黑影歪歪扭扭的就又從房間裡走了出來。若說之前他來得瀟灑
,那麼這時去得可謂狼狽。哪怕看不清楚黑影的相貌和身材,單憑他行走的姿勢就足夠讓人明白
他這時候的狀態不佳。

翌日天晴後,水瓏起身梳洗晨練後,才和長孫榮極一起用過了早膳,準備去王金等人那邊的
時候,中途就見到一道青色身影出現。

水瓏第一眼關注到的就是那一頭殘差不齊頭髮。

她先是一怔,然後就止不住了笑意,打量著俞言如今的形象。

說起來俞言本就是個俊俏的少年郎,身子骨也偏向精瘦,一天到晚穿著青色的長袍,一言不
發的樣子,不去看他的眼神,總會讓人覺得他是一名書生,還是那種寒門出生的清高才子。

現在他一頭黑髮似乎是被什麼利刃給修理了一遍,也看得出來修理這一頭黑髮的人並沒有認
真,處處殘差不齊,最短的不過幾寸,最長的到耳際,幸好俞言的頭髮柔順柔軟,哪怕這樣的淩
亂也不會顯得邋遢,反而別有一番的味道。

這所謂的別有一番味道當然是水瓏個人認為而已。畢竟她出生現代,看慣了男人短髮,現在
看著俞言一頭淩亂的短發配著俊俏的臉蛋,不去看他的眼睛,渾然就是個迷糊靦腆的美少年。如
果頭頂再翹起來一根呆毛的話,倒是更有趣了。

這份好看風味也只有水瓏能欣賞,在這個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以留長髮為美的古代社會,所
有人看到這樣淩亂的短髮,都只會覺得形容不整,跟沒有羞恥心的野蠻人一般無疑的惹人討厭。

“這是怎麼了?”水瓏一早心情不錯的問。

俞言默默的看了她一眼,少女的笑容毫無厭惡的情緒,有著感染人的暖意,輕易的侵略人心
。不知道為什麼,俞言似乎莫名的松了一口氣。

他誠實的回答:“昨夜被風澗用飛刀削了。”

水瓏眸光一閃,立即就想到了緣由。風澗是長孫榮極的人,他會去削俞言的頭髮,自然只會
是長孫榮極的命令。至於長孫榮極為什麼會下達這個命令,她也猜到了。

這樣說起來,俞言的無妄之災還是有她引起。只是她可不會自責的。╮(╯▽╰)╭

水瓏笑說:“他削你,你就任他削了?”

“沒有。”俞言平靜的說:“我在他身上留下了十八刀。”

“……”水瓏默然。

這樣說來的話,誇得還是風澗啊。

俞言看了她一眼,輕聲說:“他對我沒有殺意,我對他也沒有下殺手。”

“嗯。”水瓏想也想到,如果風澗出了事,今早也不會這麼平靜。“今天,你是打算跟著我
?”

俞言沉默了一會,看著水瓏熟悉的笑容,他就明白了。如果他答應了是,水瓏一定會打暈他
,再次將他丟到房間裡。今日師父傳來了信件,要他將主人的行動傳過去。只是這些天他都昏迷
著,得知的消息太少了。

“我會去黑水幫。”俞言低聲說。

呆在水瓏的身邊只會在清醒和昏迷中迴圈,倒不如遵從主人的吩咐,為主人辦事。這事情辦
妥了,對主人的安全也會更有保障。師父那邊也有交代,能將自己的見聞傳過去。

“好。”水瓏瞧著他的樣子,分明年紀比自己如今好大,不過看著就好像一頭小獵豹,讓她
有種摸摸他腦袋的衝動。只是再次看到俞言頭頂殘差不齊的頭髮,她抿嘴一笑,還是放棄了這個
行動的打算,笑著說:“好好做,我可是將自己將來的左右手交給你了。”

如果將來俞言能夠真正成為她可信任的人,那麼她這話說得就是實情。反之,便只是一種惑
人眼目的手段罷了。

俞言神情毫無變化,唯獨眼睫毛微微的顫動著。說明他對於水瓏的話語並非毫不在意,也並
非毫無觸動的。

“是。”俞言微微低頭應許。

……

俞言的離開沒有引起任何的關注,在城主府裡面知道他存在的人都少之又少,對於他的去留
自然毫無在意。

若說對這件事稍微在意的人,也只有樓瑱竹和長孫榮極了。樓瑱竹要暗中掌管黑水幫的事情
,那麼對於俞言的動向必須瞭解。至於長孫榮極,經人稟告了水瓏在半途和俞言相遇以及他們兩
人對話的內容後,只淡淡的說了一句,“左右手?嘖。”

這表情這神態這怠倦淡漠的言語,將來上報的屬下煞得渾身僵直,內心激奮。

主子實在……實在是太完美了!氣勢還是這麼強!覺還是這麼的高深莫測!感覺好像要被殺
了一樣,怎麼辦,怎麼辦,好恐怖,又好興奮!

長孫榮極自然不知道屬下的內心想法,如果他知道了的話,說不定真的會動手抹殺了他。

相對而言,屬下也自然不知道長孫榮極此時內心的想法。

在他清冷無情的表像之下,隱藏著的則是他內心不平衡,和獨佔欲的作祟。

左右手?竟然將那小子看得那麼重?早知道不該剃了他的頭髮,該削了他的頭吧。

這樣的想法只是在腦子裡一閃而過,到底長孫榮極不會真的讓人去削了俞言點。只憑水瓏說
了這句話,那麼就說明了水瓏有這個打算,去削了阿瓏的左右手?這絕對的不可能!

長孫榮極的情緒沒有人能體會,不過如果水瓏在這裡的話,只聽到他那一聲尾音微微上挑的
“嘖”想來一定能夠察覺他內心隱藏的驕傲。

也許,長期呆在長孫榮極身邊的風澗也能察覺一二,然後繼續內心的幻滅。不過現實的骨幹
的,如今的風澗還在房間裡養傷。

這一日,水瓏繼續著她的忙碌,長孫榮極也繼續著改建城主負主院。

兩天后,水瓏和王金等人已經完全談妥了合作方案以及其他的利益需求,然後就是王金和張
雲鶴等人的離去,需呀回去各自的家族調動資產錢財過來。

這次王金等人的離開有專人護送,南雲城卻沒有多少百姓跟隨著他們離去,顯然是這段日子
的改造有了明顯的成效。南雲城的百姓們對於南雲城這塊地方有了一定的信心和歸屬感。

半個月後,城主府的主院浴池建造完工。實際上這浴池完工的時間更早一些,只是整個主院
還有別的地方需要改建裝修。這時間南雲城也從外面一趟趟的運輸過來了物資,不止是長孫榮極
用來改建城主府的,也有王金等大商說好的條件。

山中無日月,寒暑不知年,用來形容南雲城也不為過。

上到水瓏和長孫榮極,下到南雲城的百姓們都處在忙碌中,不知不覺竟然已經過去兩個月之
久,算起來從水瓏和長孫榮極離開祁陽城到現在,已經足足過去了近五個月。

這段時間來南雲城暫時半封閉,不隨便接納外人,連南雲城的消息也很少傳出去。在外人眼
裡,那南雲城卻是更亂了,周邊的強盜亂賊更多,幾乎很少有商隊能過安然通過,連普通人都會
遭殃。

傳聞中是白水瓏不會管理領地,她本身就是暴躁古怪的人,只將那些惡人趕出了南雲城,卻
讓那些惡人在南雲城外的範圍裡行動越發的倡狂,由此才有了上面的結果。

南雲城中的百姓們更是哀聲連天,一個個被白水瓏奴役,許多都受不了得逃出城外,成為那
些強盜亂賊之一,令整個南雲城更加的烏煙瘴氣。

這些亂七八糟的傳言也不知道怎麼的就傳到了西陵的皇城祁陽城裡,自然就成為了祁陽城每
日無所事事的權貴子弟八卦話題,說得最多就是有關白水瓏的各種明嘲暗諷。

現在無論是白水瓏還是長孫榮極都不在祁陽城裡,他們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也不怕被人聽見
了,渾身都倍感輕鬆,恨不得將多年在白水瓏那裡受到的壓迫都發洩出來。

這時候,祁陽城的第一樓,太白酒樓裡就有這麼一群無聊的權貴子弟。

“若說打仗殺人,白水瓏的本事倒算不錯,不過管理一個領地?呵……未免太勉強了些。”
說話的人大學士家的公子宋世明,一聲輕笑後的嘲諷任誰都聽得出來。

在座的人誰不知道宋世明和宋世月兩兄弟曾經是跟著長孫流憲的,和白水瓏的過節頗深。這
時候聽到他對白水瓏的嘲諷,自然在正常不過了。

宋世月可不沒有宋世明那麼的含蓄,直接一聲嘲笑,說:“勉強?何止是勉強!南雲城本就
貧困難過,現在落到了白水瓏的手裡,就堪稱人間地獄了。如今我只同情可憐南雲城的百姓,竟
然落到這樣一個惡女的手裡,不出兩年估計就要成為一座死城了吧。”

“這可不一定,我得到消息,有好幾位元大商都給南雲城投錢做善事呢。”一名無權侯爺家
的公子說道,話語是反駁宋世月他們,不過臉色的幸災樂禍怎麼都掩飾不住。

宋世月恥笑,“這還不是礙于武王爺的權勢所逼,這筆錢財投進南雲城等同於丟進打海,毫
無作用。”

一人輕歎,“說起來,我倒是真不明白了,武王爺那樣的人中龍鳳,怎麼會偏偏癡迷上了白
水瓏。這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道理,奇了怪了!”

這個問題,可謂是大多人都想知道問題。

宋世月很想說一句,武王爺腦子有問題!不過礙于長孫榮極皇室的身份,到底還是沒單子說
出來,只能意味不明的冷笑了一聲,令人無盡的深思。

在座大多的人都是旁聽,不參與其中。

這時候,就聽到一人說道:“從武王爺和武王妃離開已近五個月了,太后的壽誕也將近,怎
麼也該回來賀壽才是吧?”

一句話讓場面沉靜了下來,緊接著就是小聲的各種猜測。

白水瓏和長孫榮極會回來嗎?按道理來說,他們必須回來才是。哪怕接不到聖旨,身為兒女
也該記得太后的壽誕,自己主動回來賀壽以表孝心。

皇室對於孝義方面尤其的看重,哪怕事實上皇室親情才是最薄弱冷漠的。有關孝義這一點要
是沒做好的話,不僅惹來本國國民的笑話,在他國眼裡也會成為笑話。

太白樓中的權貴子弟們想著想著,越發覺得白水瓏和長孫榮極會回來也說不定。一想到這兩
個煞星就要回歸祁陽城,他們莫名的覺得一股子的心驚肉跳,總覺得難得平靜下來一段日子的祁
陽城又會熱鬧起來。

“方兄,你說,白水瓏他們會回來嗎?”宋世明走到角落的一張桌子前,對單獨坐著一桌的
男子問道。

這男子身穿寶藍色繡著瓊花暗紋的錦衣華服,比一般女子更顯得更為精緻的五官妍麗又犀利
,一雙狹長的鳳眼眯成鋒芒般的弧度,只餘下一條看不清瞳孔的縫隙,渾身散發著令人不易親近
的尖銳感。

這男子,卻是方俊賢無疑。相比往日,他似乎變化不少,少了幾分玩世不恭的輕佻風流,多
了幾分如同刀劍的淩人尖銳,連容貌也更犀利了些,讓人不由的忽略了那份精緻。

‘白水瓏’三個字就好像是某個開關,打開了他內心沉澱的情感。

方俊賢的沉默讓他整個人更似一柄出鞘的刀劍,煞得宋世明不由的向後退了一步。很快他就
回神過來,覺得自己的行為過於窩囊。現如今長孫流憲依舊下落不明,許多人都默認了他已身死
的可能,沒有了長孫流憲,自己和方俊賢的地位也沒有高低,憑什麼要懼怕他?

這樣一想,宋世明臉色就恢復了如常,甚至透出一絲倨傲的對方俊賢再次問道:“方兄怎麼
不說話?說起來方兄和武王妃的恩怨可不小,難不成是怕……啊!”

他的話語還沒有說完,忽然就被一道勁力打了出去,狼狽的摔倒在地上。

這裡的變故立即就被在座的人發現了,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方俊賢和宋世明的身上。

“多舌。”方俊賢冷聲說道。順手拿起桌上的酒杯朝前方丟去,打中了一臉怒氣朝他沖過來
的宋世月。緊接著站起身來,一身凜然的朝外走去。

一路上,沒有一人攔截。

白水瓏會回來嗎?會的。方俊賢垂眸走著,內心早就亂了。因為她是白水瓏,她是白將軍的
女兒,西陵的一品華陽郡主,還是西陵武王爺的王妃,她和西陵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所以她一
定會回來。

也許,現在她和長孫榮極已經在回來祁陽城的路上了。

也許,不出多久,他就能再見到了她了。

方俊賢內心劇烈的跳動著,到了某個臨界點的時候,又瞬間的冷卻靜止。

她回來了又如何,何必這麼的激動。她已經是他人之婦,對自己而言連朋友都算不上,反而
還是敵人,再次相見也只會是爭鋒相對,激發更多的矛盾罷了。

方俊賢這樣說服著自己,不要再去為那個無鹽女子亂了心神,那個女子有什麼好,沒心沒肝
不說,還毫無婦德,一點女子該有的美德都沒有,名聲更是臭得讓人吃驚。

——只是……天下間,只有一個白水瓏啊——

突然,一個念頭突如其來的插入他陳列出一切白水瓏的不好內,讓方俊賢行走的身體猝然僵
住。

天下間……只有一個白水瓏。只要這一個,讓他不知道何時已經放入心裡的女子。無論她千
般不好,萬般不好,也再也找不出另外的一個讓他悸動的人了。

方俊賢心底湧起一股勝過一股的苦澀。

他記得,當初先遇到白水瓏的人是他,也記得小時和白水瓏最‘親近’的男孩也是他。那時
候他和白水瓏還被人說成冤家,生來就不對盤。之後白水瓏見到了長孫流憲,緊接著癡戀長孫流
憲,對別的男子都不屑一顧時,他便總忍不住對她冷嘲熱諷,甚至還暗地裡提醒過她,長孫流憲
不是她的良人,對她並無真心,只是得到只有白水瓏的怒斥和追打。

如今想想,他向來都不屑于管他人的情事,也沒有那份善心去同情他人受到情傷,為什麼偏
偏會喜好嘲諷白水瓏,暗中提醒她呢?也許,早在許久之前,他對她就是有一份心思的。

只是那份心思在當初還沒有衍變成為情愛,卻在後來和白水瓏的相處裡,越來越明顯的昇華
,不知不覺已經生根發芽,且茁壯成長到難以拔除。

“可笑。”想著,想著,方俊賢就自嘲的笑了出聲。

他多麼的可笑。當初尚有機會時,他沒有想明白。如今再無機會,他卻想明白了。這不是自
找罪受嗎,這份罪,實在是他自找的。

當祁陽城中人在猜測著水瓏和長孫榮極的動向時,事實上也正如方俊賢所料,水瓏和長孫榮
極現在已經在回歸祁陽城的路途上了。

正文 125 一場烏龍

這次水瓏和長孫榮極回來,只帶了少許的人馬,一眼看到他們的陣勢,誰也想不到這馬車裡
面坐著的會是一國的王爺和王妃。因此兩人歸來祁陽城的消息並沒有被傳播出去,一直等到馬車
入了祁陽城境內的時候,才被人察覺。

許多人猜測著這次水瓏和長孫榮極回來,不止是為了太后的壽誕,還是因為水瓏在南雲城受
了挫折,這才將南雲城棄之不顧,輕身返回祁陽城。

如今氣候已近初冬,祁陽城內的風景倒是沒有太多的改變,常青樹依舊生長茂盛,為冬日添
了幾分活力生機。

‘噠噠噠’的馬蹄聲在祁陽城的街道響起,馬蹄聲急促,讓街道上的百姓們知曉如果不儘快
退到街道兩旁的話,很可能會被波及受傷。

他們驚慌快速的躲避,抬頭就看到一名玄衣少年騎馬奔騰過去。這少年穿著樸素耐磨的練武
袍子,俊朗的五官配著小麥色的肌膚,看得非常的健康精神。

待少年騎馬過去後,才有人不滿的低聲發洩,“這樣街道奔馬的事情多久沒發生了。白水瓏
一回來,城裡就不能安生。”

“剛剛過去的那位是白三少吧。早聽聞白三少和武王妃姐弟情深,他這麼急著往城門趕去,
莫不是說武王妃他們回來了?”

“不會吧!白……白,不對,是武王妃和武王爺回來了?”

一語驚起千波浪,祁陽城的百姓們神色各異,驚惶和厭惡的人居多。

如此看來,哪怕水瓏遠離祁陽城已有五個月之久,她在祁陽城裡的威望和名聲還是半點不減
。當然,這份威望和名聲卻都不是好的。

這次百姓們倒是猜對了。

白千樺急著趕去城門口,為的就是迎接水瓏等人。

本來得知了水瓏會在今日到達,他留在武王府等候也是一樣。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心底有著
一股強烈的喜悅和酸悶,讓他一聽到消息後,就忍不住騎馬朝城門口趕來。

姐實在是太過分了,怎麼可以一聲不吭的說走就走,一走還是五個月!連他生辰也不回來,
說什麼成親之後也不會忘記了弟弟,難不成都是騙鬼的嗎!雖然……有派人送來生辰禮物。

白千樺內心惱怒的想著,癟了癟嘴唇。

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對水瓏產生這麼強烈的依賴感。明明從他接受水瓏,承認水瓏是姐
後,兩者相處的時間並不算長。偏偏對水瓏的依賴感就像洪水破堤一樣的一發不可收拾。

也許是因為當時他正好內心受到創傷過重,以往的母親和善良姐姐的疼愛都破碎得一乾二淨
,水瓏卻正好出現這個缺口處,讓他一下就放到了內心的深處。在接下來的相處裡,水瓏偶爾會
對他溫柔,更多的卻還是嚴厲的教訓,讓他覺得自己是被人看護著,管著,關愛著,不知不覺將
這個人當做了一個支柱。

在白千樺的心中,世上的親人只有白嘯和白水瓏了。只是對於白嘯,他已經因為衛氏從小的
耳目濡染,心底終究有一個疙瘩在。也只有水瓏,卻是乾乾淨淨,真真切切讓他覺得好的。

說到底,白千樺本質還是個缺愛,渴望被人惦記著,又害怕被有心人假意惦記著的少年。哪
怕這段時間來的訓練成長,讓他看起來已經成熟了許多,可是在水瓏的面前,那份本質就容易暴
露出來。

駿馬疾馳,速度自然是快的。沒過多久,白千樺就看到了祁陽城的城門。這時候祁陽城城門
處來來往往都是行人,守門的士兵看到了白千樺,都恭恭敬敬的問了聲好。

白千樺臉色嚴謹的點頭。

這樣的姿態是他如今習慣了對外人的態度,已經十三歲的他身高已達到了一米六八,一眼看
去和十五六的少年一般,身材也健碩卻不雄壯,繃著臉色的時候倒是別有有幾分小成的氣勢。

白千樺翻身下馬,親自拉著馬屁的韁繩,走到城門的一旁站著。

這時候心情漸漸冷靜下來的他才意識到了自己行為的衝動。

自己怎麼還像個孩子一樣,反正姐都要回來了,在武王府裡等著不就不好了。現在在街道上
鬧了這一出,估計誰都知道姐和姐夫這時候要回來了。何況就算親近來迎接了,姐也不可能在大
街上和自己多說些什麼。

白千樺正繃著臉,內心自我懊悔著,忽然就聽到城門口處一陣輕微的喧嘩聲。

他轉頭看去,正好看見一輛馬車暫時停在城門前,年輕的車夫手裡拿著一塊權杖。城門口守
門的士兵們看到權杖後,連忙恭敬的行禮,沒有繼續查探馬車廂內的行為。

白千樺心頭一跳,看著車夫甩了下韁繩,將馬車趕進城門內。他壓抑不住內心的情緒,翻身
上馬趕到了馬車前,對著車窗的位置喚道:“姐,姐夫,我來接你們了!”

趕車的風澗是認識白千樺的,對於他的到來稍微有一絲的驚訝。這白家的小公子,對白水瓏
的感情倒是真心實意。

在白千樺包含喜悅和一絲哀怨的目光下,就看見一隻凝脂白玉的手伸出窗簾,將窗簾俐落的
撩開。

纖細卻不骨瘦的手指,淡粉剔透的指甲,盈盈一握的手腕,一切都出落得如此無暇好看。饒
是白千樺看到這手,神智也是微微一怔,恍然間有些的失神迷惑,覺得熟悉又陌生。

直到熟悉的嗓音響起,“小孩子麼,還需要你來接?”依舊是這麼的沒心沒肝,將人好心當
成驢肝肺般的言語,偏偏嗓音淡雅似有一絲笑意,讓人生不起怒氣,反而還覺她格外的親近。

聽著這熟悉的說話口吻,白千樺立即就回神笑了。透著被撩開的窗簾看去,便說道:“我這
不是來以表心意嘛。姐,你也不看看,我可是第一個也唯一一個來城門口接你們的人……呃!?


嬉笑的聲音突然截然而止,白千樺眼目瞪圓,滿滿的呆傻。

這人,是誰!?

視線中,隔著撩開窗簾的小小範圍,卻能讓人看清裡面一方小天地。撞入眼眸中的女子傾城
絕色,美得令人初見恍惚如夢。這時女子淺淺微笑,無暇的笑顏動人心魄。

依稀中可見女子身穿大紅肆意的長裙,裙擺張鋪車廂淨白的毛毯上,紅白相間觸目驚人。一
名男子就坐在女子的身後略旁,一手攬著女子的腰身,令女子整個上身都慵懶得依靠他的胸膛處


白千樺感覺到似有什麼冰寒劃過身體,令他神智一清,不由自主的往上看去,就見到了熟悉
的一張秀美絕倫的俊容。只是剎那間,撩開窗簾的手被另外一隻同樣好看的大手握住,收回,車
床的簾子自然的滑落,隔絕了外面一切的注目。

“走。”淡緩的聲音有一絲不耐的危險。

風澗二話不說甩動韁繩,馬車的車輪滾動起來。

白千樺落在後面好一會兒,才恍恍惚惚的回神,緊接著他話語不經腦袋的脫口而出,“長孫
榮極,你怎麼可以背著姐另結新歡——!”

這一聲怒吼,驚得整個城門口來往的人都愣住,鴉雀無聲。

“什麼?長孫榮極?這名字怎麼這麼熟?”

“另結新歡?武王爺另結新歡了?”

“我早就想到了,武王爺怎麼可能真的癡戀那位!”

“有好戲看了!白小公子發飆了!”

一陣的寂靜之後就是抵擋不住的喧嘩議論,眾人的好奇心八卦心全部都被白千樺這句沒頭沒
腦的怒吼給調動了起來,一個個的目光都追隨著馬車的背影而去。

“壞了!”白千樺這時候才猛然清醒過來。他實在是一時過於吃驚,理智沒有反應過來才會
的有那樣一番魯莽的作為。這時候話已經出口,他想要收回也不行了。

只是一想到長孫榮極馬車裡竟然是一個陌生女子,他就止不住怒火和驚疑。

他分明聽到了姐的聲音,可是馬車裡面的人怎麼會是別人。姐到哪裡去了?該死的!姐夫不
是很喜愛姐的嗎?不是當著滿朝文武大臣和皇上的面前說了此生只娶姐一人,不會納別的女子嗎
?難不成都只是說著玩玩,還是說他以為不納妾,就可以外面另結新歡了?

白千樺越想越氣,偏偏長孫榮極的身份擺在那裡,他權勢比不過,打架也打不過。如果對方
真的另結新歡了,他也無計可施。只是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對方逍遙快活,他怎麼都是看不過去的
。不管怎麼樣,也得把姐姐的下落和情況得知了才行。

白千樺如此想著,快速的甩動韁繩,追趕馬車而去。

男人真不是好東西,老頭子是這樣,沒有想到姐夫也是這樣,一個個都喜新厭舊!

追趕的路上,白千樺內心還是持續的怒罵著。

只是他似乎忘記了,這男人裡面也包裹他自己,罵了男人也等同于罵了他自己。

祁陽城的八卦能力還不得不稱讚一聲強悍,憑藉著白千樺的一句魯莽的怒吼,不到片刻間就
傳得沸沸揚揚。一個個的都知道武王爺回城了,不僅回城了,還另結了新歡,將白水瓏棄之不顧
,也不知道現在白水瓏是生是死。

八卦你傳給我我傳給你,最後竟憑這一句簡單的話就能夠他們傳出無比完整的劇情——不僅
連長孫榮極和那位所謂新歡是怎麼認識的,連白水瓏被如何欺辱嫌棄的劇情也都完整的傳了出來
,傳得細緻到讓人聽著都以為是有人親眼看見了一般。

且不說這些迅速流轉的謠言如何。

現在白千樺已經氣勢洶洶的趕到了武王府。

他看著武王府的大門和牌匾,停頓了一會,深吸了一口濁氣後,方才沉著臉色踏入武王府裡
。門口的守衛對他熟悉,也沒有任何的阻攔,倒是好奇白千樺離去前不是興致衝衝的嗎,怎麼回
來後反而一臉的陰沉。

武王府裡,沐雪依舊呆在這裡。五個月裡,她早已成為武王府眾人默許了的大總管。

白千樺到來立即就有人將消息傳給了沐雪。沐雪經人帶領找到白千樺的時候,就見白千樺正
一臉怒火和沉悶的坐在大廳裡。她心裡不由‘圪?’一聲,暗想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

“沐雪!”白千樺也看到沐雪,迅速的起身,朝她問道:“姐夫……哼!不對,是武王爺人
呢?”

沐雪面露疑惑,“不是你去城門口接人了嗎?”見白千樺臉色實在不好看,她接著說:“武
王爺和瓏姐姐還沒有回來。”

“還沒回來?!”白千樺怒火更甚。他內心已經覺得長孫榮極一定是和車廂裡和姐有幾分神
似的女子逍遙快活去了。卻完全沒有自己騎馬騎得太快的自覺,也不想想水瓏他們坐的是馬車,
講究的是舒適,哪裡能在街道上疾馳,速度自然沒有他回來的快。

“發生了什麼事情?”沐雪這時候也不由的起了疑心。到底是發生了什麼,才讓白千樺這麼
的失態。

白千樺恨恨的坐回椅子上,看著沐雪沉默了一會,才悶聲悶氣的說道:“沐雪,我看這武王
府你也不用呆了。姐夫……不對,是長孫榮極他竟然……”

沐雪揮手讓廳裡的其他人都下去,然後站在白千樺的身邊,給他倒了一杯茶水,“你且說。


她的聲音輕柔,自然的安撫人心。白千樺想了想,到底還是將自己所見說了出來,“我去城
門口接姐,可是卻看見馬車裡面根本就沒有姐的身影,在裡面坐著是長孫榮極抱著一個陌生的女
子,那個女子……聲音衣著都和姐相似極了,若不是沒有看見她的真面目,我倒以為真的是姐!
”一提起馬車裡的女子,白千樺腦海裡就不由的又浮現出那張勾魂攝魄的容貌。

憶起那女子對自己淺笑嫣然的神情,比他曾經看過畫本裡敘寫的山中妖靈精怪還惑人。

白千樺低聲說:“我猜長孫榮極喜好的實際上就是馬車內的那個女子,會娶了姐只因為姐和
那女子的聲音和打扮相似,將姐當做了替身吧。”越想越覺得事實就是如此,畢竟那樣的絕色紅
顏,天下間能有幾個男子抵擋得住。

他不得不承認,那一眼看到長孫榮極擁抱女子,互相親近貼合的時候,兩人是及其相配養眼
的。只是再如何的相配養眼,他也無法去體諒,姐已經受過一次情殤了,怎麼可以再來第二次!

沐雪聽到白千樺的述說,也不由的變色。

長孫榮極竟然將瓏姐姐拋棄了?!

白千樺對瓏姐姐是真心實意的,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撒謊。他既然這樣說了,就一定是親眼所
見,他這時候的怒火也不似作假。如果事實真如白千樺說的這樣,那麼……不可原諒!

沐雪眼裡彌漫上了濃濃的怒色,臉色也蒙上了薄霜。

“如果事情真像你說的這樣,那麼無論長孫榮極如何的厲害,我都會為瓏姐姐討回公道!”

“討回什麼公道?”一聲輕笑忽如其來。

沐雪和白千樺臉色同時露出驚喜,轉頭就喚道:“瓏姐姐(姐)!”

只是入目看到的人,卻讓兩人驚喜的神情再次同時愣住。

大廳的門前,女子倚靠門梁,饒有興趣的望著大廳內的兩人。

在看見女子的第一眼,沐雪就明白了為什麼白千樺會猜測瓏姐姐是長孫榮極做的替身。這個
女子生得太美好,美好得令身為女子的她也為之驚歎。難得是這女子並沒有那種趾高氣昂,所有
男子都該沉醉自己美貌之下的傲慢態度,反而很從容很自然,自有一股融入骨子中的氣勢昭華。

她的聲音,她的笑容,她的神態,甚至是眼神,都和瓏姐姐如出一轍。

只是容貌,卻是天差地別!

難怪白千樺會懷疑,會憤怒會無奈。這樣的妖顏禍水,生來就是引起紛爭禍端,招到無數英
雄梟雄爭奪的物件,皇權霸者渴望擁有的解語花。

只是,眼前的女子,真的如白千樺說的那般,是長孫榮極另結的新歡,瓏姐姐被棄的源頭嗎


沐雪一怔之後就笑了,笑容裡面有無盡的輕鬆和懷念。

她記得,兒時初見白水瓏的情景,那一瞬間幾乎灼傷了眼眸的驚豔。這時候眼前的女子生得
更絕色無雙,可是那眉那眼那點點滴滴依舊可以看見兒時梧桐木下冷傲女童的痕跡,尤其是眉心
那一點朱砂,天下間能有幾個女子天生擁有。

這人,分明就是瓏姐姐。

只是白小公子初見,一時沒有辦法接受,和原來被藥石掩蓋了真實容貌的瓏姐姐聯繫在一起
罷了。

“瓏姐姐。”沐雪再次喚道,態度驚喜自然。

這一聲將白千樺驚醒,他猛的看向沐雪,先是吃驚然後就是釋然,對她說:“沐雪,我就說
了她的聲音和姐相似吧,你走近些看清她的樣子就知道她不是姐了!”

原來,白千樺以為沐雪眼疾,沒有看清楚水瓏,才會認錯人。

沐雪笑著想解釋,那邊水瓏卻先開口了,“我就是長孫榮極另結的新歡,你又能怎麼樣?”
言語時,側頭看向身旁的長孫榮極,聲音淡淡的沒有任何挑釁的意思,不過就是這份從容平淡,
才更讓人覺得對方看輕了自己。

沐雪朝水瓏看去,見她輕眨了兩下的眸子,不由得一陣的好笑。連日來沉寂的心情也一下放
鬆了起來,倒也壞心眼的樂得看戲了。

“你……你!”面對那熟悉的聲音和語氣,白千樺一陣的糾結。

“不如和我打一盤?”水瓏想看看半年來白千樺進步如何了。

白千樺冷哼一聲,撇頭說:“我不打女人。”

“那就和帝延打吧。”水瓏把長孫榮極賣了。

帝延!

白千樺眼睛冒火了。

這個不是姐對姐夫的稱呼嗎?果然把姐當做替身了嗎!?

“今日就算是知法犯法,我也為姐教訓你一頓!”

白千樺握緊了雙拳,明知道自己不是長孫榮極的對手,還是怒吼著朝他沖了過去。

正文 126 太丟人了

長孫榮極透著無趣的目光掃過白千樺,又看了身邊的水瓏一眼。最終沒有任何解釋的飄然一
退,遠離了大廳的門口,無聲的落在外面寬敞的大院裡。

白千樺緊隨其後,一刻不放過的朝長孫榮極揮拳過去。

水瓏倚靠門旁,看著白千樺每一拳揮動得虎虎生風,也知道這半年來他是真的努力了。猶記
得當初她剛來這個世界,和白千樺的初遇。那時候的白千樺下盤不穩,劍術更是一般,也就內力
稍微過得去,輕易間就被廢了內力她給擺平。

現在白千樺使出來的拳法是軍隊裡面最基礎的拳法,不過也是最有助於穩固根基的。只看白
千樺如今揮拳帶起的氣勢,就知道他也算略有小成了。

“瓏姐姐。”沐雪走到水瓏的身邊,眼眸之中波光閃動,似有許多話語想說。

水瓏側眸對她笑了一聲,“讓你擔心了。”

沐雪搖頭,“我明白瓏姐姐的意思,瓏姐姐這段日子不帶著我,也是不想我為難。”雖然這
段日子她都留在祁陽城的武王府裡,打理著武王府和郡主府,以及水瓏在祁陽城中的產業。不過
有關外界發生的事情,她也不是一無所知。

至少她知道水瓏曾經被夙央帶走過,只是半途又分開了。之後水瓏就去了南雲城,專心的發
展南雲城的局勢。

如果這段時間她跟著水瓏的話,估計免不了被夙央吩咐一些事情,例如將水瓏的動向都告訴
他。不過從水瓏的態度看得出來,她並不想被夙央得知自己的一切。

如此,自己只要不在瓏姐姐的身邊,自然就不用參合在裡面,也不用為難到底該不該將所見
所聞傳給師父。

“啊啊啊!有本事你別躲啊!”白千樺的怒吼聲響起。

這般氣急敗壞的聲音惹來水瓏和沐雪的注目,兩人一起朝大院看去,正好就看到白千樺被長
孫榮極一腳踹翻了的畫面。只見白千樺被踹得淩空一個翻滾,人就跟球兒似的滾地。

“噗嗤。”無論是水瓏還是沐雪,都忍不住輕笑了出聲。

白千樺自然聽到了兩人的笑聲,他臉龐略紅,卻沒有分身的去看水瓏那邊,反而越發認真的
盯著長孫榮極,眼神黑亮得跟狼崽子一般,似乎恨不得從長孫榮極的身上撕下一塊肉來。

水瓏見此,輕輕點頭,“白將軍對他的訓練很成功啊。”

沐雪說:“白小公子一直以來都很努力。”雖然她沒有親眼看過白千樺受訓,不過偶爾也能
聽到有關白千樺的消息。有時候白千樺心情不好了,還會去郡主府專門給他留著的院落裡居住幾
日,那時候她就能看到白千樺一身受訓傷痛的模樣。

‘砰砰砰’的聲音響起,都屬於白千樺落地的聲音。不到片刻,白千樺一身簡樸的武袍就灰
溜溜的一片,手掌和臉頰都有擦傷。不過他精神似乎反而越戰越勇,表情越來越兇狠,動起手來
也呆了股不要命般的瘋狂,卻始終沒有殺意。

也許,這個時候白千樺已經忘記了和長孫榮極動手的初衷是什麼,只是偏執的想要打中長孫
榮極一拳。

只是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幹的。實力上的差別終究就是差別,無論白千樺怎麼越挫越勇
,始終沒有碰觸到長孫榮極分毫。

“該死的!”再一次落地,白千樺一個翻身,卻中途沒翻起來,再次跌倒地上。他劇烈喘著
氣,咬牙暗罵著。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長孫榮極,眼瞳裡湧現著無數的複雜情緒,有不甘、失望
、憤怒以及難過,“我以為你是真心喜愛姐的,以為你就是能配得上姐的天之驕子。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樣!”

他吼著,情緒很激烈,聲音中隱隱還能聽得出一絲哽咽。

水瓏理解白千樺這時候的情緒。畢竟從以前白千樺的態度來看,他對長孫榮極有著明顯的崇
拜和敬仰情感,突然發現自己崇拜敬仰的姐夫竟然另結新歡,傷害自己的姐姐,難怪會失望難過


長孫榮極居高臨下的望著白千樺,一絲同情和內疚的情緒都沒有,反而看著他還挺不耐煩,
淡淡的就吐出一聲,“白癡。”

他就是看不慣白千樺對水瓏那份緊張在意的態度。

阿瓏是我的,他憑什麼那麼在意緊張。

一想到白千樺和水瓏並不是真正的姐弟,長孫榮極就更不滿了。阿瓏真將他看做弟弟也就罷
了,瞧他這時為阿瓏討公道的樣子,要是讓阿瓏感動了,更在意他了怎麼辦。

阿瓏在意的男子只需要自己一個就夠了,心裡多惦記著一個人,就意味著他的位置就得空出
來一份。

不行。

阿瓏無論是身還是心都得是自己的,可不能被他們這樣不斷的分刮。

長孫榮極強烈獨佔欲的毛病又犯了,心想著將白千樺打得半殘,讓人給送去將軍府,到時候
養傷就得養十天半個月,自然就沒有時間來招惹阿瓏了。

反正架是阿瓏讓打的,只要不打死了人,不小心下了重手也不為過吧。

白千樺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長孫榮極惦記著了,就準備著將自己打殘了。這時候他還沉溺在
自己的悲傷情懷裡,捏緊了拳頭傷心難過的叫罵,“如果你一開始就不是真心喜愛姐,為什麼不
直接說出來!為什麼要這樣對姐,姐是無辜的!你告訴我,你把姐丟到哪裡去了!?”

丟?

旁觀的水瓏輕輕的挑眉。在白千樺看來,自己不但是被甩的,還是被丟的?這個丟字用得可
真傷人自尊啊。你當是丟垃圾嗎。

“囉嗦。”長孫榮極抬起腳就要往他身上踹。居然敢當著阿瓏的面說我的壞話,該死。

長孫榮極可不管白千樺是不是誤會,反正這話他不愛聽,他就可以任性的殺人。只不過礙于
白千樺是水瓏放在心上人,到底還是沒有真的下殺手。

“可以了。”水瓏的聲音及時的解救了白千樺的危機。

長孫榮極的靴子和白千樺腰身只隔著不到三寸之地。伴隨著這聲的響起,他踢過去的動作不
由的停止。不得不說,水瓏將時間把握得非常好,若是說話再慢一些,慘劇就得發生了。

只是……

長孫榮極輕輕眨了眨眸子,那距離白千樺腰肌三寸的腿腳猝然的動了。

“嗷嗚~!”白千樺被踢得狼嚎一聲,然後雙手捂著自己的腰不斷的哀嚎,生理淚水彌漫著
眼眶卻明顯被他強忍著不掉落下來,怎麼看怎麼的可憐。

水瓏眼瞳劃過一縷寒芒,朝長孫榮極看去。

只見長孫榮極淡然的收腿,清冷無情的面容浮現一抹無辜之意,然後雙手附在背後,很冷豔
高貴的撇開眼眸,看向遙遠的天空,真乃一幅動人的謫仙出塵圖卷。

“……”水瓏見此什麼火氣都生不起來了。你能再任性幼稚點嗎!?也只有這種時候,她才
真的相信這個男人是真的練功走火入魔,成為只有少兒時的性子。

她走到大院裡,站在白千樺的身邊,伸手就準備解開他的衣裳,看看他的傷勢。

“你幹、幹什麼!?”哀嚎中的白千樺嚇了一跳,捂著腰身的手立即抓緊了抓緊的褲腰帶,
臉龐漲得通紅,額頭還有剛剛疼出來的虛汗,好一副黃花大閨女被強迫般的姿態。

水瓏忍不住笑了,慢悠悠的說:“幹你行不行。”

“啊?”

“不行!”

前者是白千樺呆愣住的啞然,後者則是長孫榮極透出怒意的冷叱。

水瓏眼睜睜看著長孫榮極眨眼就到了自己的身邊,將自己的雙手給禁錮住,翻了個白眼說:
“隨便說說而已。”

“隨便說說也不行。”長孫榮極握著她的手看著,那眼神像是看著什麼嫌惡的東西。他嫌惡
的當然不是水瓏的手,而是想到水瓏剛剛用這時候去解白千樺的髒衣服。

尤其是解衣服的時候竟然還說出那樣引人遐想的話來。

“看來阿瓏又不乖了。”長孫榮極也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一條潔淨的帕子出來,擦拭著水瓏看
不出污穢的手指,“那些話只與我說就行了,不可對外人說。”沒一秒,又添了一句,“無論男
子還是女子都不行。”

水瓏還沒有說話,地上的白千樺就再次暴躁了,“你叫她什麼!?你竟然叫她阿瓏?你怎麼
可以這樣對姐,難道連這個稱呼都不是屬於姐的嗎,你叫姐名字的時候,心裡想的都這個……這
個妖女嗎!”

無辜中槍的水瓏朝他看去,懶洋洋的說:“到現在還沒有認出來,你除了眼睛,別的器官都
是裝飾品麼。”

她沒有刻意偽裝,不過是模樣變了。無論是木沐雪還是長孫榮極的態度都這麼明顯了,白千
樺還沒有將她認出來。這心智,也不知道是真笨,還是被氣昏了頭。

“阿瓏別理白癡。”長孫榮極毫不掩飾嫌棄。

水瓏看向他,“你剛剛是有意打他的吧。”她就不信,長孫榮極沒看出來她只是想讓他試試
白千樺本事的意思。

長孫榮極沒想到她還提舊賬,“他不讓我躲。”

“那最後一腳呢?”水瓏眯眼。

長孫榮極無辜淡定狀,“阿瓏喊停,我便停了。”

只要是個人瞧見長孫榮極這時候淡漠平靜的態度,都會相信他說的話。只是水瓏眼睛可不會
騙自己,知道長孫榮極就是在扯謊,不過瞧著他心口不一的扯謊樣子,倒是滿足了她的小興趣。
自然就讓這件事情過了,反正她也明白,再多探究,只會惹了長孫榮極炸毛。

“他的傷?”水瓏看向白千樺的腰。

長孫榮極無聲的輕哼一聲,“小傷。”

地上的白千樺聞言,心裡無盡的委屈。這痛死他丫的了,連動都動不了的傷還叫小傷。那重
傷是什麼樣的?下身不遂嗎?

白千樺默默的打了一個寒戰,他眨巴眨巴了兩下眼睛,惱恨委屈的嘀咕著,“如果姐在這的
話,一定不會眼睜睜看著我受欺負。”

他這話倒是引起水瓏的興趣了,低頭朝他笑眯眯的問道:“那你倒是說說,你姐要是在這裡
了,會怎麼做?”

白千樺惱怒的瞪著水瓏,“別學著我姐的口氣說話!”只是沒瞪一會兒,他就泄了一口氣。
說不定人家根本就沒有學姐說話的口氣,只是當好姐說話的口氣和聲音都和人家一樣。

一想到這一點,白千樺就越發覺得不滿委屈。只是面對著眼前的那副白淨容貌,他也生不出
多大的怒氣來,為了不被對方迷惑了,都不敢隨意的多看。

“哼!別以為自己生得有幾分姿色就覺得了不起。我告訴你,我姐可是文武全才,是你八輩
子拍馬都趕不上的天之驕女。你八歲的時候在幹嘛?一定不是在刺繡就在無所事事的受著萬般寵
愛吧,可我姐八歲就能參軍打仗了!”白千樺一副得意驕傲的口吻對水瓏炫耀著。

水瓏淡然的聽著,一旁的沐雪輕捂著嘴角,差點沒忍住笑出來。

白千樺等了一會,都沒看見水瓏露出自愧不如的表情來,很是不滿的質問:“喂,你聽到我
說的話了嗎?”

“啊……聽到了,就這樣?沒別的說了?”水瓏應了一聲,指尖的微疼感讓她將視線從白千
樺的身上轉移到長孫榮極,“你想把我的皮也擦掉嗎?”

長孫榮極看著她白嫩的手指在帕子的擦拭下都紅了,便將帕子丟棄一旁,握著她的手指不放
,淡淡的口氣裡透出一抹不情不願,“貪玩。”

這段日子水瓏和他相處得尤其默契愉快,他很想現在將水瓏給抱走,卻不願因此讓水瓏不高
興。這份悶氣不能發在水瓏的身上,立即就全部遷怒到了白千樺的身上。

現在他只想著能將地上這個礙眼的東西丟出武王府。

礙、眼、的、東、西?

幸好白千樺不知道長孫榮極現在的想法,要是被他知道自己崇拜敬仰的大姐夫竟然是這樣嫌
棄自己,估計這缺愛的孩子玻璃心會碎成一地,側臥淚牛滿面的~

這時候的白千樺眼睜睜的看著對視的兩人,恍惚之間覺得兩人實在相配。下一刻回神,他就
不由的自我譴責,怎麼可以覺得他們配,怎麼可以被他們給迷惑了,姐怎麼辦,現在姐還下落不
明,也不知道有沒有被眼前的妖女給陷害了……

水瓏的聲音響起,“我是讓你說說,你姐在這裡的話會怎麼做,不是讓你說她的人生事蹟。
”淡雅輕柔的語氣,卻少了初始不經意般的慵懶,一股說不清的強勢蘊含其中。

這種語氣是白千樺無比熟悉的,每次水瓏對他這麼說話的時候,他都不敢反抗。這次明知道
說話的人不是自己的姐,他還是不免受到了影響,咬了咬牙就回答道:“如果我姐在這裡的話,
看著我被欺負了,一定會為我討回公道,為我療傷看護。哼!她最是好心溫柔,也最是疼愛我,
你這樣的妖女是半點都比不上的。”

“你小子想的倒美。”水瓏笑了出聲。

這時候沒有再逗白千樺的意思,一腳輕飄飄的踹在了他腰身傷口處,“我倒覺得,如果你姐
在這裡的話,只會再踹你一腳,教訓你技不如人,白癡無腦活該被打,再讓人把你給丟回將軍府
去。”

雖說水瓏是輕飄飄的沒有任何力道的一腳,卻到底還是原先的傷口,突如其來之下,白千樺
就是一陣“嗷嗷嗷”哀嚎,眼眶裡強忍著的生理淚水呼啦啦的往下流。

“你說什麼,我姐才不是……”

水瓏鄙夷的打斷了他的話,“淚包兒,半年了還是一點沒變。”

“呃!”白千樺打了一個嗝,瞪圓了浸滿了淚水的眼睛,“你怎麼知道……”

這個詞兒,只有姐對他說過。

水瓏溫柔的淺笑,卻伸出邪惡的手往白千樺還略顯包子臉的臉頰肉捏扯了下,輕笑說:“你
說我怎麼知道,嗯?”

白千樺呆呆愣愣的望著她。這笑,好漂亮~

在外人看來,白千樺這時候呆愣的表情卻是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瓏姐姐……”沐雪無奈了的出聲了。

水瓏就算不想放手也不行了,她的手再次被長孫榮極給抓回去了。這回長孫榮極似乎鐵了心
不准她再碰白千樺,一刻都不放鬆她的手的束縛。

“讓人準備好轎子,把他抬回將軍府,醫藥費自負。”

沐雪應了。

沒一會兒就有兩人走了進來,準備一人抬肩,一人抬雙腿,將白千樺抬出去。

白千樺還愣著神呢。直到被人抬起來了,他才恍然間大悟的回神,猛的翻身朝水瓏的方向伸
出手,撕心裂肺的喊了句:“姐——!你是姐……嗷!”

π口π

他閃著腰了!好好好好好痛——!

“姐,我要留下來……我不走……姐……”氣若遊絲的聲音淒涼的傳來。

白千樺臉又白又紅,既是疼的也是羞的更是驚的。他身體被抬著遠離,一隻手顫抖著的伸向
水瓏,奄奄一息般的吶喊,“姐,別丟了我,姐……嗚嗚,姐……這樣太丟人了!真的!”

這樣回去將軍府,實在是太丟人了啊啊啊啊!

原來,這才是真相麼。

水瓏默然的看著白千樺現在的狀態,實在忍不住吐槽一句,“你當是在演囧瑤劇還是生離死
別,伸毛個爾康手?。”

------題外話------

?注:所謂爾康手,請百度一下就會明白。(絕壁坑娘不解釋……囧RZ)

正文 127 黏住了牙

經過一系列的烏龍之後,白千樺到底還是如願的暫時入住進了武王府。

水瓏對這個弟弟也並不是真的像表面上的漠不關心,看似欺負他實則也是一種訓練。見白千
樺傷勢並沒有傷到根本,她依舊拿出平日自己用的傷藥給他用上,原本七八天才能好的傷勢,三
天就已經有了成效,站起來活動以及練練武都不成問題。

水瓏和長孫榮極回來的消息自然是怎麼都藏不住了。

當水瓏聽說外面已經盛傳她被長孫榮極拋棄,且長孫榮極已經另結新歡的時候,白千樺正和
她呆在一處兒練拳法。他本來站得穩穩的下盤忽然一個趔趄,尤其是察覺到水瓏掃來似笑非笑的
眼神時,他已經欲哭無淚了。

“姐,都是我的錯!”白千樺勇於承認錯誤,像個無比乖巧的孩子,一步步的走到水瓏的面
前,低頭垂眸的樣子哪裡還有一點狼崽子的兇氣,分明就是一頭角落舔自己爪子的折耳狗狗。

水瓏還沒有反應呢,就敏銳的聽到了白千樺的嘀咕聲。

“可是這也不能完全怪我啊,誰想到姐會變成這個樣子,不管是誰一眼看到的時候,都不會
認出姐是姐的。”

水瓏一巴掌拍在他的腦袋上,“你是只看了一眼嗎?除了存有禍心的人,誰像你這麼衝動,
當街就喊出來沒頭沒腦的話?”

“嗷嗚!”白千樺反條件習慣的哀嚎,抱頭做很疼的表情,“姐,我的好姐姐,我知道錯了
還不行嗎,要不我去外面澄清一下,告訴他們什麼西陵第一美女根本就不是傾顏公主,分明就是
我白千樺的姐姐。我姐,那可是讓武王爺至死不渝癡戀的,形影不離~”最後四個字被他說得拖
延,包含深意的朝不遠處看去。

他視線所及處,一身便服的長孫榮極慵懶坐在椅子上,拿著一本書冊似看得認真。

仔細看得話,你會發現當白千樺的話語剛說完時,他半隱半露黑髮內的耳朵輕輕的抖動了兩
下。

這一點被水瓏發現了,嘴角不由勾了起來,腦海裡自然的浮現出一副Q版畫面。Q版的長孫榮
極長著貓科虎耳和帶斑紋的尾巴,蹲在遠處背對他們,一副不和他們狐狼為伍的樣子,不過實則
時時刻刻在關注著他們,那一對高豎著不時抖動的耳朵已經出賣他了!

“姐?”白千樺久久得不到回應,不禁的抬頭朝水瓏看。這一眼就正好看到水瓏的笑顏,一
絲戲謔和神秘的笑容,這樣的自然靈動,讓他不由想到了話本裡提到,常在青丘山出沒的靈狐,
化為人形時的精靈狡黠,以及本性的妖冶惑人。

白千樺不由看得入神了,捨不得移開目光。

哪怕已經看了三天了,他始終沒有習慣水瓏的新面目。這樣的容貌怕是連女子都捨不得生起
厭意,更何況是男子了。

雖然水瓏並沒有向白千樺多解釋關於容貌的問題,不過這不妨礙白千樺的自我腦補能力。只
憑水瓏說的一句‘以前中毒了’這個簡略的回答,他就已經認定了一個答案——這就是水瓏的真
實容貌,以前那是偽裝也是被毒無奈,說不定毒就是大夫人衛氏下的,就是見不得小時候姐生得
好看?

早就已經下了黃泉的大夫人衛氏要是在天有靈,知道自己死了都不能安生,躺著也中槍後,
估計會哭的。

誰叫她下毒的次數還真不少,原身白水瓏還是被她吩咐人下毒害死,白千樺也差點著了她的
道。這也難怪白千樺會懷疑到她的身上。

如此思想,足以證明白千樺也是一個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的任性人。當年喜愛衛氏的時
候,他可以萬事都為衛氏著想,為了衛氏專門去找白水瓏的麻煩,連白將軍都不屑一顧。

如今將衛氏厭惡了,便覺得她處處的壞,處處的不好,人死了還不忘她的壞。同時賴上水瓏
後,也整一個掏心掏肺的對水瓏認真對水瓏好,為了她也可以和長孫榮極這樣的危險人物對著幹


水瓏收回思緒的時候,就發現白千樺呆望自己的眼神。她一點不憐惜的往他下盤一掃,白千
樺反應不及,立即手忙腳亂,最終還是狼狽的摔倒到了地上。

這摔得不算多疼,不過卻還是條件反射似的,臉龐已經露出苦痛可憐的神情,可憐兮兮的控
訴望著水瓏。

水瓏淡笑,“在軍隊裡別的沒學好,油嘴滑舌倒學的不錯。”

白千樺一聽還得了,連忙搖頭否認。說也奇怪,他連白將軍都不怕,偏偏就是聽水瓏的話。
說是怕水瓏,也不算太對,只是被水瓏教訓他樂意,被教訓得慘了他也樂意,因為他覺得這是水
瓏關心他才會教訓他,要是別人水瓏連說都懶得多說一句呢。

這一點,白千樺倒是沒有想錯。

若是旁人,別說是管教了,連多看一眼,水瓏都懶得看。

白千樺邊搖頭邊說:“姐,我真知道錯了,我現在就出去召集人手,把這流言給壓下去。”
說話時,他就拍了拍自己沾著塵土的衣裳,轉身準備走。

“不用了。”水瓏淡淡的說:“這樣也好,免得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我也懶得一回來就去應
付那些鶯鶯燕燕。”

祁陽城流轉她被長孫榮極拋棄,長孫榮極另結新歡。自然就被人誤會了,她沒有跟長孫榮極
一起回來。這樣也免了被那些女人惦記著,她雖不怕她們,卻也懶得早早就去應付她們。

“鶯鶯燕燕?”白千樺一怔,很快明白些什麼,有些促狹的眼神朝長孫榮極看去。

他也曾有紈?的一段時間,該懂得不該懂的差不多都懂了。如果不是當初有向陽跟著的話,
他說不定小小年紀就被付嘯泗等人帶著去做了某些不該做的荒唐事。

如今想想,白千樺也覺得慶倖不已。

長孫榮極依舊拿著書冊看著,也不知道什麼書被他看得那麼的入神,一頁都沒有翻過。

現在他內心挺糾結的。如果他開口否認的話,豈不是承認了自己偷聽他們說話?只是不開口
說什麼的話,任由阿瓏這樣誤,他心裡一樣的不舒服。

這份糾結並沒有持續多長的時間,他就放下了書冊,朝水瓏招了招手。

他們說話那麼不顧忌,他聽到了也是理所當然的不是嗎。

只是武王殿下,您似乎忘記了,他們說話是挺隨便,沒有壓低音量什麼的。只是你們兩者的
距離實在不近呀,您不是刻意去聽的話,正常情況下也只聽得到模模糊糊的音節才對呀。

水瓏接過沐雪遞過來的汗巾,隨意的擦拭了額頭,順著長孫榮極的意思走了過去。

白千樺很自覺的繼續練拳法。

在將軍府他是小霸王,在武王府他不得不承認他就是‘小王八’,沒有人權啊!如果他不聽
話,沒有了姐的擁護,那善妒的姐夫大人一定會二話不說將他丟出武王府的啊!

也許有人問,白千樺為什麼一定要呆在武王府裡不肯走。白千樺會很認真的表示,難得親人
相見當然要好好的相處親近幾天,他絕對不是受虐狂。事實真相是比起冷清清和充滿各種算計的
將軍府,他實在是更喜歡呆在水瓏的身邊些,至少全身心是輕鬆的。

水瓏來到長孫榮極的面前,傾身斜眸看著他的手裡拿著書冊,發現竟然是一本醫術。

“你會醫術?”

長孫榮極習慣的拉著她的手,將她拉到自己的腿上坐著,手臂繼而圈住了她的腰身,一眼看
去就成了水瓏窩在他懷裡的情形。

“不會。”長孫榮極沒有猶豫的說。

水瓏也不覺得有什麼奇怪。長孫榮極武功身法已經這麼高了,想來花費的時間一定不少,哪
裡還有時間去學醫術。

只是她似乎忘記了,她本身就算是個天才中的天才,前世十八歲就將十三位教官的本領一一
學為己用並且出師,她自己既然能做到這一點,長孫榮極就算在武學以外的領域同樣出色也並非
不可能。

一直到往後的日子,水瓏才瞭解到長孫榮極所謂的‘不會’是什麼意思。

他認為的會醫術必須是江湖神醫的級別,以他的醫學知識來說,自然就成了‘不會’,並且
他也很少去研究藥物,也很少主動去煉藥。沒有人知道,學習醫術的他不止是為了認得毒藥,更
是為了練……糖!

把各種名貴的草藥和糖融在一起,既好吃又有效用。這時候的水瓏也還不知道,一直以來她
被長孫榮極送的,還有喂的糖果,都是長孫榮極自己親自練的。

他的興趣愛好不可謂不古怪,幸好知道的人並不多。

水瓏又仔細看了書冊內頁的內容,發現這是一本人體經絡的書,裡面講述的是如何以按摩施
針的方法給人舒活肌肉經絡。

一抹靈光閃過腦海,水瓏側眸看著近在咫尺的長孫榮極。他看這個,難道又是為了她?

長孫榮極像是從她的神色看出了她的想法,淡懶的說:“阿瓏身子骨弱了些,兩天就酸軟不
行了。”

什麼兩天就酸軟的不行了?水瓏先是一怔,隨即不用等她想明白,長孫榮極已經再次說道:
“以後阿瓏累了,我用這手法給阿瓏按摩,該是能讓阿瓏多陪我幾晚。”

“你妹。”水瓏有一瞬間想撬開長孫榮極的腦袋瓜子看看,裡面裝的是不是全是粉紅泡沫。

“嗯?”長孫榮極神色疑惑。這關他妹什麼事,且不說他根本就沒有妹妹。

水瓏沒有去解釋的意思,她已經明白了,和長孫榮極談論情事,絕對是自找不痛快。

長孫榮極等不到解釋,也不再去探究這個問題,低頭將腦袋擱在了水瓏的肩頭。他發現自己
很喜歡這個姿勢,不僅不用自己抬頭,可以懶懶的擱著腦袋。最主要是和阿瓏靠得很近,稍微側
頭就像是能親吻到她,再靠近些兩人的鬢角就能廝磨一塊兒,鼻尖還能清晰的嗅到阿瓏的體香。

只是相較于長孫榮極醉臥美人膝般的情緒,水瓏所想的則是長孫榮極越來越沒骨頭般的黏糊
了。這樣子就跟一個巨型寵物懶洋洋的賴在身上有什麼區別。

“阿瓏口中的鶯鶯燕燕是怎麼回事?”怠倦的嗓音懶懶的響起,磁性的低啞很撩撥人。

水瓏勾起他一縷垂落眼前的黑髮,也不去看他,眼眸低垂似乎在研究著他的黑墨髮絲,“惦
記著你的美色,將我視作眼中釘肉中刺的美人們。”

她的口吻淡雅得可謂輕柔,透著一股天生般的柔情,讓沒有聽清楚她言語的人,都會誤以為
她在說什麼甜人心扉的情話。

這話水瓏可一點沒有產假,無論是黃太后還是朱絳紫視她為敵,兩人也都是名符其實的美人
。祁陽城也真不愧是西陵的皇城,其中的俊男美女著實多不勝數。

說起西陵盛傳的第一美女傾顏公主長孫青青,水瓏也是見過的。她的確生得玲瓏大氣,國色
天香,渾然天成的皇室尊貴氣質,以及規範的皇室利益舉止,讓她看起來高不可攀。

只是被稱為西陵第一美女到底還是有些參了水分。單論容貌的精美程度,她反而比不得朱絳
紫,朱絳紫之純美,只要她願意,裝得好,第一眼看到她的人都會覺得她純然無垢。論氣質,長
孫青青和朱絳紫又都比不得黃太后,黃太后的氣質是時間的沉澱,猶如美酒時間越久,酒香味道
越醇,讓人單單聞著飄香就能沉醉。

長孫青青會得來這個稱號,大部分的原因還是源於她的身份擺在那裡吧。畢竟是當今最得寵
尊貴的一位公主殿下,皇室高不可攀的地位,給她鍍上了一層無形的魅力。

且不說西陵中其他大家族家的女兒,白雪薇的清麗,年幼卻已經可以看出往後冷豔姿色的白
靈蕊,禮部尚書家的大小姐李琉玥的脫俗等等,那一個個都是讓人看後眼前一亮的美人。

一隻手捧住了水瓏的下顎,將她臉龐抬起。水瓏不得不抬眸,看見長孫榮極的笑容,“阿瓏
這是在擔心什麼?”

水瓏眨眨眼。她什麼擔心什麼?他哪只眼睛看到她在擔心了。一想到長孫榮極總喜歡將事實
真相往反面去理解,她就淡定了,看她到底想要說些什麼。

長孫榮極嘴角淺勾,淡緩的說:“放心,我說過了只要阿瓏,就不會對別的女子升起一絲心
思。”他的手掌平常看著並不大,卻能捧住水瓏整個下顎,大拇指摩擦她的水嫩朱紅的嘴唇,搖
頭一副無奈縱容神情的說:“說什麼美人們,這天下間有哪個女子能被阿瓏稱為美人,分明心中
不貧的很,卻還故作瀟灑大方,瞧嘴巴撅得都能掛個醬油瓶了。”

水瓏翻個白眼,懶得計較長孫榮極眼睛到底在她面前是‘瞎’到何等程度的問題。撅嘴?他
確定不是他用手指把她嘴唇給捏起來了麼。分明是想看她吃醋,卻不擺明說出來,非要這樣暗示
她主動做給他看。

為什麼這樣的小心思,都讓她覺得可愛了。

這才是水瓏最無奈無法理解的地方。不過感情,向來都是世上最難以理解的東西,沒必要去
太糾結這無解的難題。

“誰說我心裡不貧?”水瓏眯了眯眼眸,然後輕輕一笑,伸手主動勾住了長孫榮極的頸項,
淡淡笑說:“管他多少美人們都無所謂。”

長孫榮極愉悅的笑容一緩,漸而有些淡了,顯然水瓏的態度和話語不得他的心意。

水瓏眨眨眼睛,笑眯眯的望著長孫榮極,又說:“你都承諾了不是嗎,我信你的。”

前一刻烏雲密佈,後一刻海闊天空。

長孫榮極的情緒完全被水瓏輕易的掌控了,能被她一言兩語就影響情緒。

“不管多少美人惦記上了你,只要你不動心,那就都是自找苦吃。”水瓏慢悠悠的說。

她可沒有那麼多的閒工夫去妒忌防備小三、小四、小五什麼的。長孫榮極這個人的魅力擺在
這裡,她總不能將他關起來,惦記上他的人越多也只說明她的眼光越好。只要長孫榮極不背叛,
那麼無論以後有多少美女招惹,都只不過是毫無威脅的跳樑小丑罷了。

水瓏的信任讓長孫榮極高興,不過過於瀟灑剔透的態度則讓他還是有些失望。他就不說話的
盯著水瓏,眼神沉沉的,讓人莫名的心神絮亂,不知所措。

一會兒聽不到長孫榮極的回應,水瓏回頭就將他的冷臉看入眼中。好吧,別人看來是危險的
神色,被她看來反而看出一絲渴望和委屈來,不過壓迫和威脅感倒的確不弱。

水瓏略微黑線,無比自然的一垂眸,眼睫毛略微輕顫,眼珠子映出長孫榮極倒影,眼波流轉
之間似有無數話語,又似單純純澈,輕輕的說來一聲:“其實……我並不喜歡別的女人圍繞你身
邊,惦記著你,纏著你。”

這也算是實話了,不過用這種輕柔的語調說出來,讓人覺察出幾分似撒嬌的任性。

長孫榮極黑沉沉的眼眸立即破開雲霧見月明,晃動的波瀾瀲灩逼人,緊緊的盯著水瓏的臉龐
,哈哈一聲笑,捧著她的臉蛋說:“裝不下去了?罷了,也只有我能容忍你的小心眼。”

也不知道他從哪裡掏出糖盒子,將一顆紅色的糖果塞她嘴裡,語氣略顯掩飾不住的歡愉,“
可覺得甜了?壓一壓你那都能溺出味的酸醋。放心,別的女子,我連看多幾眼就覺得煩。”

水瓏一口咬碎了嘴裡的糖,打算就這麼吞下去。徒然,她臉色微微一變。

擦!怎麼不是硬糖了?居然是軟糖,還特粘牙!

黏住了!黏住了……粘住了牙了啊摔!

正文 128 一句喜歡

水瓏臉色的變化突然,顯然連她自己也沒有想到,入口的糖果居然會是軟糖,還是特別黏牙
的軟糖。她才用力的咬下,粘滯的糖膏就死死的黏在牙齒上,讓她感覺一陣的彆扭。

一直以來,長孫榮極喂糖的行為已經被她習慣了。他喂糖的行為都是突如其來,她還沒有反
應嫩,就被硬塞下一顆糖。甜絲絲的味道彌漫口腔,她總是立即咬碎吞入口腔,不讓甜味多彌漫


只是誰知道,這次長孫榮極給的糖竟然是軟的!

“呵呵。”長孫榮極的悅耳的笑聲傳出來,他眯著眼睛,愉悅的笑意怎麼都掩飾不住。

水瓏雙眼一橫,煞人的冷光閃耀,生硬的說:“你故意的。”

不是詢問,不是懷疑,是完完全全的篤定。

長孫榮極神色不變,“什麼故意的?”他用最淡定的神態表示了他很無辜的真相。

水瓏絲毫不被他的外相給迷惑了,心想這傢伙貌似越來越不好糊弄了,且不時就會暴露出一
些壞心眼,讓水瓏不禁的懷疑,莫非這才是他真正的本性?

她不說話的時候神情看起來很清美柔雅,一雙堪比黑曜石的水眸定定望著他,猶如天山冰雪
凝聚的無暇鏡面,倒影出他的笑顏,讓他莫名的感覺到幾許的心虛。

“嗯……”他沉吟,故作嚴肅的捧著水瓏的下顎,大拇指摩擦著她的嘴唇,想要探進她的口
腔裡,“來,張嘴給我看看,哪裡難受了?”

這哄孩子的口氣,以及故作嚴肅的神態,被水瓏看著一陣的無語。只是同時,眼前的介於少
年和青年之間的男子,嚴肅神色中一雙眼眸閃耀著,柔和的眼神中笑意靈光,美好得能令見到的
人都放下心房,恨不得沉溺其中不再醒來。

水瓏撇了他一眼,不張嘴。

長孫榮極看著她的腮幫子鼓動著,明顯是在努力的試圖將那黏牙的糖膏給揭下來。眼看著那
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少女精緻妖冶的面容毫無表情,眼神犀利又透著絲絲鬱悶的糾結。

“哈哈哈。”長孫榮極看了一會,終於還是忍不住再次笑了出聲。

果然,練軟糖是個無比正確的決定。能夠看到阿瓏這般可愛的樣子,實在是太值得了。

他過於歡愉毫無掩飾的笑聲,不止惹來水瓏的冷眼,也將周圍白千樺和沐雪的注意力吸引了
過來。

白千樺滿眼的好奇。發生了什麼事情,竟然讓情緒不外露的大姐夫笑得這麼開心?

沐雪就站在兩人的不遠處,倒是將兩人的相處看得清楚,心中覺得也覺得幾分的好笑又欣慰
,心想瓏姐姐和武王爺是真的兩情相悅吧,分明兩個都是冷靜理智的人,平日裡看起來根本就不
像這個年紀該有的成熟穩重,也只有在對方面前的時候,才會露出這樣孩子氣的輕鬆幼稚舉動和
表情。

說起來無論是水瓏還是長孫榮極,本身的年紀都不算大,該有的少年輕狂和輕鬆都不曾有過
。今時今日,兩個人在完全沒有自覺的情況下,都在逐漸因為對方而暴露出自己不曾暴露過的一
面,逐漸因為對方展開心房。

“乖,我又不笑話你。”長孫榮極心情愉悅的繼續說。

水瓏眯眼說:“你不覺得自己的話很沒有說服力嗎。”

分明還在笑著,卻告訴別人自己不會笑話的。這分麼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信了他的人才是
真傻子。

長孫榮極想做嚴肅狀,偏偏心底升騰著溫暖歡愉讓他繃不住臉。趁著水瓏說話的這瞬間,他
的手指就趁機伸進了她的口腔裡,惡作劇般的往她上顎輕輕劃過。

水瓏無聲的哼笑,不等長孫榮極的手指繼續作亂,上下顎閉合,就將他的手指咬住了。

“嗯?”長孫榮極略微吃痛,眼波一晃閃動著醉人的幽光,不怒反笑,“好吃嘛。”

男人柔眸低語,沙那的風情宛若氤氳迷霧之中青山秀水,最動人的溫柔以及致命的神秘吸引


水瓏嘗到了絲絲的腥甜味,不由自主就松了牙齒,眼神閃過懊惱。

她怎麼會做出這樣幼稚的行為,既然做都已經做了,那就做到底沒有什麼好後悔的才是。偏
偏男人這幅模樣,她竟然就是後悔了,還有些……心疼。

頭疼啊!她早該想到了,這個男人是毒,一旦沾上就會上癮,此生難戒!

水瓏‘嘖嘖’兩聲,將長孫榮極的手指吐出來,眼眸下垂望見那玉白手指的明顯齒痕。

“……”水瓏默然。這真不能怪她,她習慣了下狠手,一下就沒控制住力道。要怪就怪她牙
齒太利吧~

無辜躺著也中槍的一口好牙默默的表示:主人,別以為我沒有生命,沒法說話伸冤,就可以
把我當替罪羔羊呦!

長孫榮極曲勾了兩下手指,目光一掃就落在水瓏的嘴唇上,“咬得不輕啊。”

水瓏神色不變,內心吐槽:前一刻還是小清新霸道傲嬌系,下一刻怎麼就變成了腹黑妖孽系
了,瞧那眼神聽那說話的小調子,不清楚事情真相的還以為這裡發生了什麼十八禁的S(禁)M啊
!知道你翻臉比翻書快,但也不用這麼說變就變,扭曲了事實真相吧。

長孫榮極目光一閃,很不滿足于水瓏無動於衷。

“痛。”長孫榮極神情語調一變,妖孽大變禁欲悶燒派,酷帥狂霸拽的伸出手指,對水瓏再
理所當然不過了的命令,“給我舔舔。”

水瓏目光落在他的手指處,發現那淺淺的齒痕竟然裂大了口子,猩紅的血慘兮兮流淌過玉白
的手指。在猩紅液體下,襯出晶瑩剔透的惑人美感。

水瓏眉頭輕輕一皺。正常情況那齒痕有內力相助,很快就能癒合才對。絕對不可能裂開,還
流這麼多的血。唯一的解釋的就是,長孫榮極自己做了手腳,使自己傷口嚴重。

這傢伙真是有夠幼稚!

水瓏暗罵一聲,抓過他的手,順了長孫榮極的意,伸出舌頭舔舐他的傷口。

她的動作沒有任何曖昧,簡練了當得像是完成任務。依舊讓長孫榮極身體一緊,望著水瓏的
目光漸漸的幽深,充滿侵略性的目光打量著水瓏的全身,最後落在她嘴唇和舌頭定格。

癢癢的觸感,像是能夠癢到了心底,酥酥麻麻得令人欲罷不能。

長孫榮極感受著享受著,水瓏則不滿了。長孫榮極的血有種特殊的味道,鐵銹中有股絲絲的
腥甜以及滑稠感,淡淡的藥香味喝進口腔還有股溫熱。只是無論如何,這都是血不是飲料,除非
有特殊嗜好的變態,有哪個人會真的喜歡喝人血呢。

何況,他就為了讓她舔舔,居然自殘流血,真是犯二!

水瓏抬頭,眉頭輕皺,對長孫榮極輕聲說:“我不喜歡喝血。”

她知道,如果義正言辭的教訓長孫榮極只會適得其反,倒不如輕言溫語的以退為進來得有用


果然,長孫榮極一見到她的神態,手指的血總算不流了。

水瓏用大紅的衣袖幫他把剩下的血擦乾淨,看著裂開的口子在玉白的手指顯得幾分猙獰來,
眼梢一抬看著長孫榮極,又說:“以後別自殘了,我看著不舒服。”

長孫榮極最無法應付的就是水瓏的軟姿態,一旦她收斂了自身的強勢,以溫軟的態度對他,
就會讓他打從心底的不知所措,覺得讓她不高興了的自己實在是罪大惡極,事事都想如了她的意


這次也不列外,長孫榮極幽深的眼眸漸漸恢復了澄澈,沒有表情的面容隱隱有些無措以及歡
愉,“阿瓏哪裡不舒服?”

水瓏望了他一會兒,隨即一笑,“心裡不舒服。”

長孫榮極眼神的波光越發的明亮,“心裡如何的不舒服?”

若是別人這樣不斷的問,水瓏早就不耐煩了。對長孫榮極,她總特別的有耐心,以及縱容,
一般情況下猜到他心裡到底是想要什麼,她也會順了他的意,讓他高興。

例如現在,長孫榮極的不斷詢問,似乎為了求證些什麼,又或者是得到些什麼。

水瓏不厭其煩的說:“捨不得。”她輕聲的喟歎,坦然的注視著長孫榮極,“捨不得懂不懂
?我喜歡你,所以捨不得你受傷,捨不得你難受。”

長孫榮極怔住了。一秒,兩秒,三秒……足足十秒,他定定的看著水瓏,“喜,喜歡?”

水瓏看見他愣神的表情漸漸的恢復生動,眼眸流光溢彩幾乎能溺出來,至真至純的波瀾以及
強烈的真摯熱情,讓被看著的水瓏甚至覺得自己的肌膚都要被這目光灼化了。

他的情緒那麼的強烈,強烈得不需要言語,就能讓人感受到。

無論是水瓏,還是遠處已經停下練拳的白千樺,又或者是安靜的沐雪。

只要是個人,都能感受到長孫榮極的情緒。

這一刻,沒有一人會懷疑他對水瓏的感情真假,沒有一人會質疑他對水瓏感情的深淺。

“嗯……”他張了張嘴唇,化為一聲沉吟。

他的笑容止不住,眼神的灼熱以及滿足,沒有一絲的複雜的情緒。他看起來就好像是不經世
事的少年,這一刻的神情近乎聖潔。

“終於承認了麼。”他故作冷靜,捧著水瓏的下顎,注視著她的眼眸,緩緩說道:“分明早
就喜歡我了,卻還死死不說出來,以為我不知道嗎。”

這麼久了,他第一次從水瓏的嘴裡聽到‘我喜歡你’四個字。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讓他聽
後喜不勝收,怎麼都止不住升騰的喜悅。

怎麼會這麼高興,怎麼可能這麼高興。不就是一句話嗎,有必要這麼高興嗎。長孫榮極也覺
得自己未免太小題大做了,可是無論他怎麼的質疑,都無法控制住自己劇烈跳動的心臟,以及滿
滿的滿滿的,幾乎要溺出的暖意喜悅。

水瓏也被長孫榮極過於強烈的情緒被驚愣了一瞬。看著長孫榮極心口不一的彆扭,分明高興
得不得了,卻還說著自信滿滿的話,怎麼看怎麼的……可愛啊。

“哈哈哈哈。”水瓏忍不住笑了出聲,早知道一句話的承認能讓他這麼高興,要她說多少遍
都行啊。

這個念頭剛起來,水瓏又是一怔,渾然覺得自己何嘗不是這樣。只因為長孫榮極高興,就能
讓她也高興的笑出來,自己的情緒何嘗不是被他影響了。

“嗯?”長孫榮極捏著她的下顎,危險的說道:“阿龍這是覺得我的話很可笑?”

前一刻純稚如仙,下一刻危險似妖。這情緒說變就變,一般人根本難以應付。

水瓏笑聲不止,睨了長孫榮極一眼,拍掉了他扣著下顎的手,說:“是啊,我早就喜歡你了
,這眉這眼這嘴唇,這整張臉這整個人都喜歡不得了。”

長孫榮極臉頰徒然升起一抹薄紅,看著水瓏似笑非笑的戲謔神色,那睨人時的一絲妖冶風情
,讓他心神鼓動。

“真是只不知羞恥的小狐狸,看在你這麼熱情勾引的份上,我就滿足你吧。”淡淡的言語,
相反的是急促的行為。長孫榮極抱起水瓏,直接施展極致的身法離去。

“喂!誰勾引你了。”水瓏知道這廝又開始得寸進尺了,霸道的自我扭曲腦補了。

長孫榮極抱緊她的腰,力道重得像是要將她融入自己的身體裡,不讓她有掙扎逃脫的機會,
包含包容的語氣說:“都說會滿足你了,就別玩欲拒還迎的小情趣了。”

水瓏:“……”

最多的話語都被長孫榮極堵住了嘴唇,沒辦法吐出。

“嗯?”長孫榮極眸光一閃,手指一道無形的內勁打向暗處。然後人影進入已到的我房裡,
眨眼房門緊閉,隔絕所有的窺視。

暗處,一道趔趄的黑影快速的飛躍逃離。

十息後,這道黑影才逃出了武王府,在一處深巷裡停留。

他背靠潮濕的深巷牆壁,伸手撫摸過脖子,入手一片濕潤粘滯。將手放在眼前,果然就看到
一手猩紅的血液。

“籲。”男人暗籲一口氣,額頭有薄薄的冷汗,臉色略白。他明白了,這一擊是警告。這一
擊讓他知道,長孫榮極若想殺了他的話,他現在必已經是一具屍體。

對方為什麼沒有殺了他?也許是沒有興趣,也許是心情好?

這不不得說男子猜中了真相,他之所以沒有死,的確是因為當時的長孫榮極的心情非常好,
好得發現了他的窺視也沒有殺人的興趣。

男子沒有停留多久,便再次動身,沒過多久就來到了一座府邸外,悄無聲息的潛入其中。

一處別致的院落裡,一名身穿粉紫色衣裙的少女坐在軟榻上,她身邊放著一籃子細小的藤條
,藤條有小小的綠葉和墨綠色小花。只見少女正拿著藤條,一根根的編織著,已經有了個頭圈的
形狀。

女子生得及其的精緻甜美,圓圓的水眸彎成月牙兒的弧度,粉嫩嫩的嘴唇輕輕勾著笑,那笑
純美無垢,讓人看後打從心底升起暖意。

日光下,女子靜若處子,像一幅美好的畫卷。

潛入院內的男子看到這一幕,眼睛醞滿迷醉和難以抹去憂傷,幾乎滲進了骨子的憂鬱傷痛。
這是他的朱兒,他心目中那個無塵無垢,單純美好得猶如山中精靈的少女。

只是如今,他早已明白這只是一個外在的假像,卻也早已入了魔難以釋懷。

男子的身影落出現院落裡,立即就被朱絳紫發現了。

朱絳紫雙眼一亮,那沙那的光彩晶瑩剔透,便見她高興得洋溢著笑容,小步的跑向了男子。
在男子面前站定了,伸手就將剛編好的花圈放在了男子的頭上,笑容甜美的說:“思歸,思歸,
這個是我親手為你編的哦。”

燦爛的笑容,依戀的眼神,甜美的聲音。

這些,這些,就像是甜美的毒藥,明知道是假像,明知道是毒,思歸還是忍不住被觸動,心
臟傳來一陣陣的跳動,那麼高興又那麼悶痛。他輕輕的勾起嘴角,“謝謝朱兒。”

他想伸手去摸朱絳紫的頭,想去看看她的手指有沒有被藤條磨傷。

只是朱絳紫卻一側身,躲過了他的觸摸,仰頭問道:“怎麼樣了?見到武王爺了嗎?那個迷
惑了武王爺的賤人是誰,生得如何?”

一個個問題砸過來,望見朱絳紫閃耀無比的眼睛,充滿著著急和渴望。原來這眼神不是為了
他,這笑容也不是為了他,一切的一切都不是為了他。

明明早就明白了,也有所預料了,當親眼所見,依舊止不住令人幾乎發狂的悶痛。

思歸笑容漸漸淡去,神情也恢復了麻木,應說:“見到了。”

他脖子上的血痕那麼的明顯,她卻視若不見。沒有詢問一句他的安危,沒有一絲對他的關心


他到底還在奢望些什麼。

在回來時,他刻意的沒有去處理脖子的傷痕,為的只是一句詢問,只要一句最簡單的擔心就
夠了,哪怕是虛假的也行,為什麼連這一點虛假的甜蜜,都捨不得給他了呢。

思歸手掌在袖子裡輕輕顫抖著,表面依舊麻木,聲音連一絲情緒外露都沒有,說:“那女子
生得很美。”

朱絳紫臉色一變,笑容有些扭曲了,“有我美嗎?”

“傾國妖顏。”思歸說。

“啪——”狠狠的一巴掌抽在思歸的臉上。

朱絳紫冷笑,“是嘛,那比我美多少呢?”

“傾國妖顏。”流血的嘴唇張合,依舊只是這聲回答。

啪!

比之前還要重的巴掌落在他臉上,朱絳紫臉色已經怒不可耐,只憑拳打腳踢來發洩內心的嫉
恨和憤怒。

思歸一動不動,身體的疼痛根本比不得內心。他想說,那女子的確是傾國妖顏,可比不得朱
絳紫。在他看來,天下間沒有任何一個女子比朱絳紫美。

只是他明白,這話,他說了,她不會在乎。

------題外話------

每次寫到這一對就覺得好無奈,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心裡很為思歸感到難受,同時去理
解他的性子,又覺得他這樣也算是自找了,放不開又不進攻就只有自己痛苦的份。

正文 129 恃寵而驕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憑白水瓏那賤人的容貌怎麼可能如得了武王爺的眼。”

“為什麼沒了一個白水瓏,又來一個該死的賤人!”

朱絳紫惱恨的怒罵著,聲音嬌憨清脆,若是沒有聽清楚她叫罵的言語內容,只聽她的聲音以
及看她發怒的神態,反倒會讓人覺得幾分任性的可愛。

思歸形同木頭人般任她打罵,一雙眼眸深深的注視著她,將她的失態盡收眼底。他眼神裡毫
無厭棄,有的只是滲入骨子裡的憂傷難過,以及一抹不曾變化過的包容。

“思歸!”朱絳紫突然停下手,望著思歸說道:“我讓你查的呢?你查的怎麼樣了?知道那
個賤人的來歷了嗎?”

思歸搖頭,“不知道。”

“沒用!你怎麼這麼沒用!”朱絳紫眼眸冒火,滿滿都是嫌棄,“你真是越來越窩囊沒用了
!你不是江湖前十的殺手嗎,當年的你不是無所不能的嗎,為什麼現在越來越沒用了!”

思歸張了張唇,最終默然無言。

當年他尚在組織中,可以憑任務換取情報,完成她想要的一切。只是如今他已經為了她離開
了組織,自然失去了所有的線路。這些,思歸不願去解釋,因為知道對她解釋無意義。

一旦當事人只在乎結果不在乎別的一切,他的所作所為都將變得沒有意義,正如他的感情。

何況,當年她提出一條條要求,並非像如今這般的強人所難。

思歸的沉默在朱絳紫看來就是窩囊,窩囊得讓她覺得一陣鄙夷。這就是男人,只要用對了手
段,迷住了對方,對方就是一條狗!

想當初他們初見時,哪怕她救了他的性命,他都對她冷面相對,毫無一點溫情。可是最終他
還不是落入她的手裡,被她迷得神魂顛倒,成為了她的狗!?一條趕都趕不走的癩皮狗!不但對
她百依百順,還任打任罵都毫無怨言。

朱絳紫眼底閃過一抹得色。思歸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只要找對了長孫榮極的喜好,他最終也
不會逃過她的手掌心,到時候長孫榮極就會成為思歸第二,任她玩弄掌控。

一想到這個可能,朱絳紫就忍不住激動起來,長孫榮極的風姿不斷的浮現腦海。

朱絳紫眼神的鄙夷沒有被思歸錯過。他袖子內的手掌徒然緊握,伸出手抓住了朱絳紫的手腕
,力道重得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聲音充滿了壓抑,“朱兒,不要去想長孫榮極,不要
再去招惹他,你會受傷……”

朱絳紫狠狠的抽出手,冷聲打斷他的話,“痛死了!你發什麼瘋!”

思歸看到她手腕的淤青,露出自責的神色,以及始終壓抑著的瘋狂情緒。

朱絳紫輕笑打量著他,言語滿是惡意的傷害,“思歸,你這是嫉妒嗎?嫉妒我對武王爺的喜
愛?你放心,我不會受傷,因為有你在,你會護著我的。在你的保護下,我一定會將武王爺得到
手。”

思歸不可置信的看著她,眼神波瀾湧動,只要是個人看到他的目光,都會被那強烈的情緒給
感染受傷。思歸嘴唇發白,微微的顫抖。她怎麼可以說出這樣的話,怎麼可以說出這樣的話來。

朱絳紫卻像個勝利者,高傲的和他對視,似乎享受著他的痛苦,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了他人
的悲痛上。她溫柔的伸出手,撫摸著思歸的面龐,柔柔軟軟的說話,“思歸,你放心,哪怕有了
武王爺我也不會忘記你的。思歸,你是不是覺得很難受,對了,難受就對了,這樣你才能知道我
多難受,我恨不得被武王爺看上的其他女人都死掉,被我看上的東西,怎麼可以讓其他人玷污!


“不……”思歸乾澀的發出聲音,那麻木的聲音比杜鵑啼哭還要令人悲傷,“不一樣的。”
我和你的難受是不一樣的,你不懂……你不懂!你怎麼可能將我對你的感情,拿去跟你對長孫榮
極那份膚淺的喜愛相比,怎麼可以!

思歸覺得自己的心臟正在受著片片的淩遲,狂暴的怒火和悲傷幾乎燃盡他的情緒。他不知道
,不知道自己到底還能堅持到什麼時候,已經不知道自己這樣到底算什麼了。

思歸的反駁,得到的是朱絳紫暢意的笑聲。她抱著他,用摻著毒的甜蜜嗓音對他說:“思歸
,我想要你。”

思歸麻木的任她抱著,任她親吻。

不止是朱絳紫在想盡辦法調查著水瓏的身份來歷,還有許多人也在好奇著長孫榮極的新歡到
底是何許人也,生得何等的模樣,叫甚麼名字,又如何得長孫榮極的喜愛。更有人好奇著原先的
武王妃白水瓏去了哪裡,是生是死。

尚書府,明賢居是尚書府的二公子,方俊賢的居所。

這時在明賢居的院子裡,一隻信鴿飛入,還沒有飛到信鴿窩裡,就被一道飛躍的身影抓住。
信鴿受到了驚喜,“咕咕”的叫了兩聲,翅膀掙扎的扇動著。

“這麼快來消息?”方俊賢將信鴿腿上綁著的小竹筒取下來,再將信鴿放飛出去。迫不及待
的將小竹筒裡的卷紙抽出展開,裡面的字跡就出現他的視線裡。

“白水瓏一直在長孫榮極身邊,另結新歡絕無可能。”方俊賢放下卷紙,心情複雜。

他既欣慰,長孫榮極到底沒有辜負了白水瓏,沒有讓水瓏再次受傷。同時又失望,如果長孫
榮極真的另結新歡了,說不定他就有了一爭的希望。

方俊賢自嘲一歎,暗語,“什麼時候自己也這麼聽信傳言了。分明什麼時候沒有看到,就真
的托人去查明真相,還是托董兄……”

這時候,天空又飛來了一隻信鴿。

方俊賢訝異望去,眼看著信鴿朝自己飛來,落在身邊的石桌上。他從信鴿腿上取下信筒,懷
著懷疑的心情,將裡面的卷紙取出展開,看了裡面的內容。

“君若見長孫榮極身邊跟有一妖女,卻是白水瓏無疑。她且妖顏惑眾,君萬不可動心,否則
萬劫不復。另勸君一語,莫與白水瓏為敵。”

“妖女?妖顏惑眾?動心?”方俊賢默念著信裡內容,覺得莫名疑惑,“董弼知道些什麼。


他托人查長孫榮極另結新歡的事,這托的人就是董弼。因為董弼的商業遍佈東南西北,情報
生意向來做得精准。誰知道沒幾天就得到董弼的回信,且一回就回了兩封,帶來這樣一番讓他覺
得莫名其妙的話來。

這個其實也算是一場誤會。

那邊董弼得到方俊賢的委託,調查長孫榮極另結新歡的真假,以及水瓏的去向。他就以為是
方俊賢看到了水瓏的真面貌,一時沒有認出水瓏來了,將她錯認成了長孫榮極的新歡,才會有此
一問。他又覺得以方俊賢的性子,不該會對這方面感興趣,既然問了說不定是對那陌生的妖顏動
了心思。因此,才有了後一封傳信的勸告。

方俊賢和董弼有著幾分的情誼,以及特殊的合作關係。方俊賢也知道董弼不是個會開玩笑的
性子,既然寫下這一番話,自然就有他的道理。這讓方俊賢不由的在意起來,白水瓏身上到底發
生了什麼,為什麼會讓董弼有這麼的評價。

至於動心……方俊賢搖頭輕笑。這時候來勸,已經晚了。

西陵皇宮,祥明宮內。

初冬的天氣,祥明宮內依舊風景如畫。

花園裡,身穿一襲清雅便服的黃太後坐在籐椅上,問身邊的人,“事情查的如何了?”

“回小姐的話,已經查到了。”站在黃太后身邊的人是個中年的女子,她模樣看起來比黃太
后還大些,卻喚著黃太后小姐。

這一點卻只有中年女子自己知曉,黃太后不喜歡她稱呼她為太后娘娘,這會讓黃太后覺得自
己老了,已經是有了孫子孫女的老女人。偏偏她理解不了天倫之樂,只會憤怒自己的年歲逝去。

中年女子名為煙嵐,是黃太后的親信。皇宮裡的人都不知道她是從小就跟在黃太后身邊的人
,在黃太后還沒有入宮之前,就已經是她身邊的婢女了。

“說。”黃太后修剪著面前的一盆盆栽,動作優雅輕柔,當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發現
那手背明顯少了活力和細膩的皮膚時,眼神瞬間閃過一抹瘋狂的冷光。

煙嵐:“經武王府的人所言,這幾日王爺都與一名陌生女子形影不離的呆在府邸裡。這女子
年紀不大,只有十六七的歲數,聽言傳是生得傾國傾城的絕色,很得王爺的寵愛。”

“是嘛。”黃太后輕笑了一聲,笑聲溫柔。伴隨著‘哢嚓’一聲,一根椏枝被她剪落。

“榮兒這孩子也真是的,既然找到了喜歡的女子,就該帶來給娘瞧瞧才對,這樣藏著掖著,
是怕誰搶了去不成。”充滿寵愛溫柔的語氣,讓人感受到身為人母對孩子的疼愛。

煙嵐卻低下了頭,掩飾住眼神裡的驚懼。

“罷了,罷了,孩子大了總是不愛聽娘的話了。”黃太后搖了搖頭,“明日你親自去給榮兒
傳個信兒,告訴他莫要太任性了,王妃不是兒戲,還得儘快的找回,消除了謠言才是。”

“是。”煙嵐恭敬的應道。

黃太后想了想,又說:“還有那個叫什麼的,榮兒的新寵兒。”她輕輕的笑,笑容清雅溫柔
,“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性子,又是何等的絕色,就入了榮兒的眼,我倒是好奇的緊。明日你
要是見著了,就讓她來見見我吧。榮兒曾說了只娶一妃不納妾,不能言而無信,可只要是榮兒喜
歡的就不能委屈了,若真是個好女孩兒,我也得給她個體面的身份,讓她好好伺候榮兒。”

“是。”煙嵐不敢抬頭,生怕在黃太后面前露出了什麼破綻。她只覺得黃太后溫柔的話語,
比任何歇斯底里的咒罵都要來得恐怖。這溫柔言語裡面的醜惡,她最清楚不過了。

次日,煙嵐就正裝來到了武王府。

煙嵐手持太后的懿令,武王府的人自然迎接她入門。同時,也有人將煙嵐的到來,及時的傳
到了長孫榮極和水瓏的耳朵裡。

奴僕將消息通傳過來的時候,水瓏正晨練完,轉身就準備去沖洗身子換衣服,淡淡的對通傳
的人說:“要傳話就讓她自己過來。”

奴僕聽後驚詫,心想那可是太后的人,怎麼能這麼不敬。他一時呆立著沒動,然後感覺胸口
一痛,噗的一口血吐出來,人就倒地昏迷了過去。

長孫榮極冷淡說:“丟出去。府裡不需要聽不懂阿瓏話的東西。”

因為王府裡的僕人很多都是原有的,長孫榮極回來後也沒去管或換人。直到這時才體現出這
些人的不足來——如果是長孫榮極身邊的人,聽到了命令就不會有任何的質疑,必定毫不猶豫按
水瓏說的去做。

暗處一個人影出現,抓起地上不知死活的奴僕離去。

一旁的沐雪走了出去,讓另外的人去傳話了。

須臾,煙嵐的身影就來到了院子裡。她臉色看不出任何的不高興,一入了院子裡沒有看見長
孫榮極的身影,便朝衣著打扮看起來最好的沐雪問道:“王爺人呢?”

沐雪不卑不亢的說:“正在屋內。”

煙嵐聞言,看了眼閣樓,也沒有任何質疑,便站在原地,畢恭畢敬的等候著。

沐雪見她態度,暗中警惕。這人態度和一般皇宮女官不一樣,被這樣怠慢了毫無惱怒的表現
,還這麼恭敬有禮,絕非普通人。

大約一盞茶的時間後,閣樓的雕花門開了。

煙嵐抬頭望去,看見迎面走出來的長孫榮極和水瓏。親眼看到水瓏容貌後,她內心驚詫,暗
想傳信的人說得半點不錯,果然是傾國傾城的絕色,甚至說是絕色還不足以形容。

畢竟天下間被稱為絕色的女子不少,煙嵐卻覺得那些被成為絕色的女子,在眼前這紅裳少女
面前都將黯然失色。

“奴婢煙嵐見過武王爺。”煙嵐畢恭畢敬的給長孫榮極行禮。

長孫榮極頷首,拉著水瓏的手坐在院中的榻上,對煙嵐冷淡的問:“什麼事。”

煙嵐低眉順眼的將黃太后交代的話說了一遍。

雖然黃太后沒有明說,不過根據她對黃太后的瞭解,自然明白黃太后是有意讓她將那些話當
著水瓏的面說的。因此毫無猶豫的說得一清二楚,且明裡暗裡將話語說得更為動情,強調著王妃
的重要,告訴長孫榮極該早些找回王妃白水瓏,不能隨意將她拋棄了。

水瓏聽著煙嵐的話,面容笑意淺淺。

她可不覺得黃太后是真的關心她的安危。

如果她不是白水瓏,而真的是長孫榮極的新歡。聽著煙嵐的話,一定會覺得心裡不甘難受才
對。因為這話明裡暗裡都告訴她一個事實,那就是無論她多得長孫榮極的寵愛,都無法得到正妃
的位置,她永遠都這能是個見不得光的寵兒。

這點話裡藏刀的警告和打壓,水瓏哪裡會聽不出來。

煙嵐將話說完了後,就聽著長孫榮極的回應。

長孫榮極目光都落在水瓏的笑顏上,似是根本就沒有去聽煙嵐的話語。他手掌不厭其煩的摸
摸水瓏的頭髮,又摸摸她的臉蛋,接著又摩擦她的嘴唇,似乎將她當做大型的玩具,怎麼摸都摸
不夠。

水瓏側頭躲開他的騷擾,慢悠悠的說:“人家在等你的回話。”

長孫榮極一笑,也不知道是回答煙嵐的話,還是對水瓏說的,“阿瓏不是兒戲,是我第一無
二的王妃。無論阿瓏逃到了何處,我都會將人抓回來。”

逃?

煙嵐詫異。聽這話,王爺還是很在乎白水瓏。原來不是王爺棄了白水瓏,卻是白水瓏逃走了
嗎?

她不由的抬頭看去,卻不見紅衣少女露出任何嫉恨惱怒的神情。少女像是察覺到她的注視,
側眸朝她看過來,淺笑嫣然的神情,眼眸卻冷淡得銳利如冰,侵略性十足,讓她心驚。

煙嵐不由移開目光,避開了和水瓏的對視,緊接著說:“太后另有旨意,想請這位姑娘入宮
覲見。”

“見我?”水瓏挑眉。

煙嵐說:“是的。太后娘娘有言,王爺曾經在朝堂下了承諾,今生只娶一妃絕不納妾,話已
出口誓言已成,便不可言而無言。可是太后娘娘疼愛王爺,只要王爺喜愛的人,太后娘娘就想如
了王爺的意。這次讓姑娘入宮覲見,也為給姑娘一個體面的身份。”

前面的話告訴她這個‘新歡’絕無成為正妃的可能,後面這話則提醒她連成妾的資格也沒有
。水瓏冷笑。黃太后好算計啊,原來同意她嫁給長孫榮極,不止是因為拗不過長孫榮極,也是為
利用她來做幌子,阻擋別的窺視長孫榮極的女子。

這樣一來,是不是只要除去了她,黃太后就能繼續拿長孫榮極的承諾做由頭,讓他此生就不
再娶妻。畢竟他承諾過,此生只娶她白水瓏一人為妃。

這見這時煙嵐已經再次將目光放在了水瓏的身上,接著說道:“這是太后娘娘對姑娘的恩賜
,姑娘不要辜負了太后娘娘的好意才是。”

好一個恩賜,簡直是將她貶低到了泥土裡。

水瓏不傻,長孫榮極更不傻。她能聽出來的打壓,長孫榮極自然也能聽出來。他淡淡抬起眼
皮,終於在煙嵐來到這裡到現在才真正的看了她一眼,眼神卻透出厭煩的冷戾寒光。

水瓏拉住他即將出掌的手,歪頭就靠在他的肩頭上,動作親昵又瀟灑,懶洋洋的對煙嵐說:
“真不好意思,我覺得我身份夠體面了,這份恩賜我真接受不了,只能辜負了太后娘娘的好意了
。”

她渾然就是一副恃寵而驕的態度。

煙嵐臉色微變。

正文 130 愛子如命

煙嵐如何也沒有想到水瓏會這麼直截了當的拒接。然而驚訝只是一瞬間,當看清水瓏的神情
時,她反而又覺得一切沒有什麼好驚訝的。

這個生如妖精般的少女,有著恃寵而驕的資本。她的笑容那般的迷人心神,哪怕是身為女子
的她,也忍不住生出幾分愛美之心。

只是容貌是她的資本是她的幸運,卻也是她的禍端。如果她以為憑藉著這份空前絕後的絕色
容貌,就可以囂張跋扈的話,那麼未免太過癡傻了些。

煙嵐慢慢收斂了自身的情緒,對水瓏說道:“姑娘答應得未免太快了些,我想姑娘還是再考
慮考慮為好。哪怕姑娘不需要太后娘娘的好意,也可以去和太后娘娘見見面,若能得了太后娘娘
的喜歡,對姑娘來說必是好的。”

水瓏擺擺手,“我說了不去就不去。”

煙嵐見她十足不給面子,心中不免升起一股不平來。不過是個小寵兒,憑什麼這般囂張傲氣
。就連王爺都還沒有說話,她就一而再的拒絕,真將自己當回事了!

“王爺,您看?”煙嵐看向了長孫榮極,打算從長孫榮極身上下手,“太后娘娘也是一片好
意,心中只望著王爺能好。”

水瓏抬眸,輕笑的看著長孫榮極,“帝延,有人聽不懂我說的話。”

這幅樣子落入煙嵐的眼裡,卻成了十足的狐媚惑主,心中對水瓏越發的鄙夷來。果然是個寵
兒,空有容貌的狐媚胚子。

原本長孫榮極就聽煩了煙嵐的話,若不是他的手被水瓏拉著,早就對煙嵐動手了。這時候見
水瓏撒嬌(?)的姿態,以及她已經放開了的手掌,哪裡還有不明白她心思的道理。

“聽不懂便讓她永遠不懂。”長孫榮極向來就不是心慈手軟的主兒。

煙嵐聽到他的話語,還沒有明白過來,就覺得雙耳一陣刺痛,迫使得她尖叫出聲,雙手緊緊
的捂住耳朵,感覺到流到手掌的一股粘滯。

“這,這,王爺,奴婢可是太后娘娘身邊的人!”煙嵐覺得耳朵一陣嗡鳴,緊接著世界就靜
了。這時她哪裡還會不明白發生了什麼,終於色變的望著長孫榮極。

“吵。”水瓏淡語。

因為耳朵受損,煙嵐根本就聽不到自己的音量,加上內心的驚懼,聲音大得刺耳。

長孫榮極一掌揮出,將煙嵐打飛出去,隨後揮了揮手。

暗處立即就有人出現,將煙嵐如同之前那奴僕一樣,提起來就往外而去。

水瓏自然的從長孫榮極肩頭將腦袋收了回來。戲都演完了,沒必要繼續膩歪下去。

只是長孫榮極不滿意了,大掌一伸,又將水瓏的腦袋抓了回來,放在自己的肩上,一副大度
矜貴的態度說:“我又沒不允你靠,分明想親近我偏要裝作不在意,這麼麻煩也只有我能包容。


“你完全可以不忍受,真的。”水瓏斜眼,既然讓她靠,她就靠吧。只是肩膀靠著不太舒服
,水瓏一個翻身就將腦袋落在了他的雙腿上,整個人仰躺著,渾然一副醉臥美人膝的愜意姿態。

長孫榮極眼波跳了跳,嘴角勾起微小的弧度,伸手自然的摸到了她的頭髮。

“阿瓏其實是喜愛極了我吧。”

從昨天聽到她的告白後,也不知道是他的自信心猛漲,還是不安心理猛漲,說出來的話比以
前更直接,恨不得每時每刻都要讓她知道,她自己是有多麼的愛戀他,多麼的渴望親近他一樣。

水瓏眯眼淺眠,敷衍的應付,“是啊,是啊,真是喜愛極了你。”

昨天被他折騰了一晚上,晨練的時候還有些腰酸,現在懶洋洋的躺著,讓她不由就想睡了。

雖然是再敷衍不過了的語氣,長孫榮極聽了也愉悅的露出完美的笑顏。

他還想說些什麼,卻感受到睡了漸而均勻的呼吸,湧上喉嚨的話語又咽了回去。

手掌摸著那順滑的秀髮,絲絲縷縷的清涼柔順,讓他愛不釋手。應該說不止是這頭髮,阿瓏
身上任何一處地方,都能讓他愛不釋手。長久的相處,不但沒有讓他膩味,反而越發的欲罷不能


“阿瓏。”長孫榮極無聲的喟歎,低頭湊近她說:“再多些,再多些喜愛我吧,越多越好,
越深越好。”很輕很輕的聲音,猶如深淵谷底傳來的妖魔幻音,貪婪得迷惑著人魂的沉淪。

他輕笑著,嘴唇像碰著易碎物品般的輕觸水瓏的面頰。

沐雪無聲無息的離開,同時揮手讓別的下人也跟著遠離,將靜謐的空間留給兩人。

這邊武王府裡溫馨愜意,那邊皇宮祥明宮裡卻是烏雲蓋頂。

煙嵐被人丟出武王府沒多久後,強忍著身體的疼痛,一步步趕回了祥明宮內。

她回來的時候,黃太后正在和皇后下棋聊天。當被兩名宮女攙扶著的煙嵐出現,黃太后的臉
色一瞬就變了,隻言片語就將皇后打發了離開,然後讓人將煙嵐帶入內閣裡。

內閣中,周圍站立著的宮女都是黃太后的親信。

黃太後坐在軟墊上,端著一杯宮女遞過來的茶水淺飲。在她下面就是跪地的煙嵐,一身正裝
沾了塵灰和血跡,臉頰、耳朵、嘴角也都是乾枯了的血疤,神色憔悴狼狽,實在難看。

“說吧,這是怎麼一回事。”黃太后放下茶杯,聲音淡雅如初。

煙嵐卻搖了搖頭,一臉苦痛的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痛聲說道:“小姐,奴婢雙耳被王爺廢了
。”

黃太后面色微變,有了怒意。她對人揮了揮手,說:“拿紙筆來。”

沒一會,文房四寶都被人端了出來。

黃太后沒有親自執筆,而是她說讓旁人來寫。

煙嵐朝紙上看去,知道黃太后是問剛生的事情。她立即就說:“回小姐的話,今早奴婢照小
姐的吩咐去了武王府,一進武王府就被給了個下馬威,讓奴婢空等了一盞茶的時候,然後奴婢就
說了……”

她清清楚楚的將今早發生的事情都說了出來,一點沒有誇張或者少說。在說到水瓏的時候,
臉色則難掩憤恨,說完後還不由的添了兩句,“小姐,那個小寵兒實在太恃寵而驕了些,完全沒
有將小姐的話放在心上。奴婢受這般的苦難,也是那小寵兒在一旁挑撥。”

她活了這麼久,跟在黃太后的身邊,從來就只受過黃太后的壓迫,還真沒在旁人那裡吃過虧
。今天被水瓏擺了一道,實在讓她怒氣難消。

黃太后知道她不敢說謊,聽完了她的講述。面上倒是看不出什麼怒色,實則內心早就一片陰
鬱。當初白水瓏就是個惹人厭的的醜東西,今時今日被榮兒看上的小寵兒怎麼也是個惹人厭的賤
人。

她倒想看看,這真人到底是何等的模樣,能讓榮兒為她出手駁了自己的面子!

黃太后捏緊了茶杯,對煙嵐說道:“今後好好的學習唇語,失了聽力未必不是好事。”

她這話自然被宮女寫在了紙上,煙嵐看了,連忙應是,心中實則不甘,卻不敢發作。

翌日,武王府就傳來了聖旨,是皇上的旨意,請長孫榮極去上朝。

長孫榮極接到聖旨看了一眼,就當著傳旨的明禮潯明公公的面,將聖旨丟到了地上,“不上
。”

明禮潯向來知道長孫榮極目無法紀,卻沒有想到他目無法紀到了這樣的地步。眼睜睜看著的
地上的明黃聖旨,湧上喉嚨的呵斥到底沒膽子說出來。

“這個,武王爺,上朝對您來說……”

他的話語還沒有說完,就被長孫榮極的眼神給煞住了。

“滾。”長孫榮極怠倦的口氣透著一絲不耐。

明禮潯也算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了,偏偏就被他一個眼神和一個字給嚇得真的滾了。一路從武
王府滾到了皇宮。到底還是沒將長孫榮極丟聖旨的事說出來,只對長孫濼寅說了長孫榮極拒絕的
答案。

雖然明禮潯沒有明白的說出長孫榮極的態度,長孫濼寅卻猜得出來。他心中惱怒,表面還是
一副好兄長的模樣,搖頭歎道:“罷了,他既然不願就由著他吧,只要有為兄在一日,自然就不
會苦了他一日。”

明禮潯見此,自然一陣的溜鬚拍馬,貌似沒有瞧出任何深層的東西來。

這些事情都在暗中進行,知曉的人不多,滿朝文武大臣見長孫榮極回來多日也不曾出現朝堂
,心中思緒萬千卻都故作平常的模樣。

轉眼之間,從水瓏和長孫榮極回來祁陽城已經有十日之久。十天的時間裡,水瓏和長孫榮極
都閉門不出,能見到兩人的人少之又少,哪怕是等麼拜訪都未必能見面。

這日白千樺從軍隊中回來,身邊還多了一人。

這人身軀高大健碩,穿著一身簡樸的袍子,面容端正嚴謹,虎目生威,卻是白將軍白嘯無疑


白嘯的到來在水瓏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兩人相見時,白嘯如同每個初見水瓏的人一樣,露
出了驚訝的神色,很快就恢復了正常,神色之中還有一抹釋然。

他先對長孫榮極和水瓏兩人行了禮,接著說道:“我想和武王妃單獨談談。”

長孫榮極沒有多少情緒的表情,讓人明顯的感受到不樂意。

“好。”水瓏卻自在的答應了下來。

白嘯卻沒有動,反而看著長孫榮極。

水瓏轉頭也看向了長孫榮極,對他輕輕一笑,柔聲說道:“把你的人先撤掉好不好?”

狡猾的小狐狸。

他最無法拒絕的就是她軟柔,嘴裡詢問著‘好不好’,實則就跟直接讓他將人撤掉是一樣的
。偏偏一個簡單的語氣變化,就能讓他沒有任何反抗的妥協。

長孫榮極看著她,果然無聲的縱容了。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一個個身影就從暗處冒出。

這一幕落入白嘯的眼裡,不由再次露出驚訝的神色,看著水瓏的眼睛隱現精光。

長孫榮極的妥協讓水瓏和白嘯得到了獨談的空間。

兩人進入房間裡,水瓏開門見山的說:“有什麼要說就說吧。”

白嘯也了當,“見到你這個樣子,我就知道你該是知道真相了。我……不是你親爹。”

水瓏沒有任何的驚訝神色,雖然並沒有從夙央那裡得到真相,不過早從一開始她就猜到了。

“所以呢?”水瓏淡淡說道:“你要說的就只有這個?”

白嘯搖頭,沉默了一會,方才沉聲說道:“雖說你在將軍府活得不算快活,可我到底還是養
育了你十幾年……”顯然白將軍沒有奸商細胞,才說兩句利益話就接不下去了。他皺了皺眉,繼
而沉聲說道:“我想請你幫個忙。”

水瓏頷首,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本來她來這個世界的時間不算多長,對白將軍本沒有多少父親的情懷,這時候真相都已經挑
明瞭,對他的態度也更自然,屬於正常對待商業夥伴的態度。

這樣的態度既讓白嘯放鬆也讓他有幾分的傷感。到底不是親生女兒,他對她也沒有真的多上
心,兩者之間的關係總是稱不上親近。

他無聲的歎息了一口氣,說了出來,“我希望你能將白千樺當做親弟弟對待,他對你的感情
是真心實意,事事都為你這著想為你辯護,連我這個做爹的都不如你在他心中的地位高。如今西
陵的局勢不穩,我沒有選擇任何的派系……”

“等等。”水瓏打斷了白嘯的長篇大論,“你要說就這有這個?也就是說,你要我幫的忙,
就只有將白千樺當親弟弟對待?”

“沒錯。”白嘯雙眼如炬,從懷裡拿出一塊黃銅雕琢的虎印,放在了桌面上,“這是北三軍
虎符,我將它交給你,作為這件事情的報酬。”

“你倒捨得。”水瓏將桌上的虎符拿在手裡掂量著,對白嘯說:“為了一個白千樺,你可以
將三軍的命運棄而不顧,該說你偉大好還是自私好?”

白嘯濃眉微抖,冷聲說:“虎符不是那麼好得的,你既將千樺當親弟弟,就必須如他護你那
般護著他,為他著想……”

水瓏再次打斷他的話,“你信我?”

白嘯定定的看著她一會,“你答應,我便信。”

“這虎符我收下了。”水瓏將虎符收入袖中。

白嘯神色才算輕鬆些許。

這時,水瓏忽然笑道:“白千樺這傢伙,我從來都是將他當真弟弟對待的。不過白送的好處
,我沒有不收的道理,既然收了就別想我吐出來。”

白嘯一怔,知道水瓏這是有意的讓他吃癟。一時既無奈又當真有些憋屈了。早知道水瓏對白
千樺有真情,他何必送出虎符這等重要之物。不過他也拿得起放得下,憋屈的情緒說去就去。

他低聲說:“如今西陵看似和平,實則內憂外患,我身處中立手掌軍權,被視作眼中釘,不
用多久……”

水瓏擺擺手,“別跟我提西陵的局勢國情。”

白嘯聞言也的確憋了聲,心想水瓏不是他親生女兒,自然未必是西陵的國民,說不定對西陵
並沒有多麼強烈的歸屬感,自然對西陵局勢不看重。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西陵不穩,要護好千樺。”太后壽誕之後,他就要被派去邊關,一守
也不知道是多少年。沒有他在身邊,他實在對白千樺不放心。

水瓏挑眉,淡笑說:“開口閉口白千樺,你的心的確夠偏。”

白嘯一頓,神情毫無自責虛偽,坦言說:“就算開口讓你照顧雪薇她們,你也不會同意。何
況……”他眉宇透出一抹狠絕,“人本來就只有一顆心。”

他一生真正愛的女子只有一個,人死了,血脈卻留了下來。

他為西陵貢獻了半輩子,連心愛的女人也為此而死,無論如何他也要自私這麼一回。

雕花木門被打開,水瓏和白嘯走了出來。

門外是白千樺和長孫榮極。

白嘯走到白千樺的面前,不等他開口,白千樺立即叫道:“我要住在這裡,你可別想拉我回
去。”

白嘯啞然,沉著臉拍了拍他的腦袋,不發一言的獨自離去。

白千樺看著他的背影,一時又覺得有些懊惱。為什麼覺得老頭子的背影這麼蕭條啊!搞得小
爺我都同情心氾濫了!這麼大的人了還博取人的同情人,真不知羞,哼!

‘啪’的一掌,將白千樺的思緒都拍了回來。

白千樺捂著腦袋,反條件露出可憐表情。

“你爹是把你當命根子一樣疼愛啊。”水瓏悠悠說道。

“什麼?”白千樺沒明白,隨即想起什麼,立即扯著水瓏的手問道:“姐,老頭子跟你說了
些什麼,是不是和我有關,你跟我說說唄……嗷!”

他被無形的力道給推出去,摔了個狗趴地。

“再敢碰阿瓏……”長孫榮極低緩的聲音暗啞危險。

白千樺當即打了個寒顫,抬頭看去就見他崇拜的大姐夫正幫著親愛的姐拍袖子。那,那不是
剛被他抓著的袖子嘛!我又不是髒,幹嘛跟拍窮凶極惡的污穢似的拍得那麼認真,那麼徹底啊!

他悲憤的眼神被長孫榮極側眸捕捉正著。

“廢了你。”這是上句話的後續。

白千樺見他目光掃過胯下,當即像兔子似的蹦起來,連續幾步踏出幾米遠,大喊:“姐夫,
我錯了,我再也不碰姐了!真的!”

π口π嚇死人了!

------題外話------

白將軍真的很偏心,非常偏心。

正文 131 神秘少女

“聽說嘛,前日白將軍親自去了武王府,找武王爺理論呢……”

“不知道白將軍和武王爺說了些什麼,出來的時候神色很古怪……”

“難怪白將軍有氣,大女兒嫁給武王爺為妃,尚且還不足一年就不知去向,二女兒的親事還
沒有著落,禹王也是不知行蹤,這當爹的哪能不心疼……”

“不止如此,聽聞白小公子日日賴在武王府裡……”

“這個我知道,白小公子是為武王妃打抱不平……”

“錯了!嘿嘿嘿,我聽說白小公子是被武王爺的新歡給迷住了,恨不得日日呆她身邊呢。”

“什麼?還有這樣事……”

祁陽城裡的謠言四起,只要走在大街上或者落座某個酒樓茶館,一般都能聽到有關武王新歡
兒的議論,除了這些議論,還有關於太后姜錦的壽辰之事,百姓們都想著這次太后的壽辰,能給
他們帶來什麼好處。

只是無論謠言傳得多凶多神,兩個當事人都全然不關己的態度,自然就讓這股風氣助長了。
加上長孫榮極不出面阻止,也沒有像當初將人吊在城門的行為,這讓百姓們都更加的懷疑白水瓏
失寵了的事實,對那位新歡寵兒更好奇。

這好奇的人裡,不乏幾位皇子以及西陵的權貴子女。

文詩會是西陵權貴兒女們興起舉辦的一場聚會,聚會以賞景鬥才比詩為主,實際上說白了就
是這群無所事事的權貴們附庸風雅,以及互相認識接觸的相親會差不多。他們樂忠於這種群聚的
聚會,只要有了機會和時間都不會錯過這樣以各種為由將眾人聚集在一起的聚會。

文詩會的帖子為玉錦裹面,一共送來武王府兩張邀請帖,邀請方為六皇子的名字,一張邀請
長孫榮極,另外一張則是邀請水瓏。不過邀請水瓏的帖子沒有寫名字,畢竟現在祁陽城誰也不知
道武王‘新寵兒’的名字為何。

如果水瓏真的是長孫榮極的寵兒,那麼以六皇子單獨送來一張邀請帖的行為來看,是給足了
水瓏的面子。

只是對於這群權貴們的聚會,明知道是麻煩的情況下,水瓏根本就沒有任何的興趣。至於長
孫榮極,比起去參加這些無趣的聚會,他更喜歡陪著水瓏的身邊。

要知道,在外面的話,他的小火狐會害羞,與他撒嬌的次數也會少。

如果水瓏知道長孫榮極的想法,一定會嘖一聲,腹誹: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愛撒嬌,臉皮有的
時候比城牆還厚,完全將外人當空氣。

兩人將邀請帖子丟棄一旁,依舊過著宅的日子。

直到中午時,水瓏和長孫榮極正在用午膳,向陽一臉急色的趕來,對著水瓏就跪地說:“大
小姐,三公子那邊出事了,求大小姐去一趟!”

“嗯?”水瓏放下筷子。

長孫榮極卻夾著一塊肉,喂到水瓏的唇邊,“吃飯時要認真。”不經意似的掃過向陽一眼的


向陽被他的眼神所煞,額頭汗水淋淋,還是一臉著急和愧色的望著水瓏。

水瓏張嘴將長孫榮極喂過來的肉吃了,對長孫榮極說:“他是我弟。”

“不是。”長孫榮極臉色冷淡。

水瓏算是瞭解他的佔有欲有多強大,這是不願意自己去處理白千樺的事情,連一點關心都捨
不得她給別人!

水瓏眼波閃了閃,知道說道理長孫榮極是不會聽的。她站起身,往長孫榮極嘴唇輕碰了下,
眼睫毛和他的眼睫幾乎碰觸在一起,注視著他說:“誰都比不上你。”

柔情攻勢出擊,長孫榮極完敗。

從南雲城回到祁陽城武王府,這算是水瓏和長孫榮極第一次出門。

一路上,向陽對水瓏解釋道:“今日三公子在國子監受到皇子的邀請,參加文詩會。在文詩
會心情不好喝了些酒,然後聽到外人說大小姐的壞話,還取笑三公子是不是真如傳言那樣迷上了
自己姐夫的新歡,對三公子和大小姐出言不遜,三公子一時沒忍住就和他們爭論,然後動手了。


水瓏也知道白千樺性子也算是至情至性,容易衝動的人,哪怕這一年來的鍛煉讓他稍微收斂
了些,可是每當遇到自己在意的事就會爆發出來。

祁陽城那群權貴子女的八卦口才她也清楚,罵起人來話不帶髒,常常是話裡藏刀的刻薄,白
千樺偏偏和白將軍一樣,最不擅長的就是罵人辯論的口才,時常被人用言語激怒。

向陽無奈說:“三公子性子要強,若不是真難受了,也不會讓奴才來找大小姐。”

水瓏點頭,目光望向前方。

前方是一片湖泊,湖泊水流極緩,在日光照樣下反射著粼粼波光。湖泊之中有一艘龐大奢華
的畫舫,正漂浮在湖泊中央,遠遠得可以看見裡面來來往往的人群,微風裡也傳來隱隱約約的絲
竹之音。

“大小姐,碼頭有小船可以渡過去。”向陽指著碼頭處。

“不用了。”水瓏腳下輕點,人似一朵霞雲飄向湖泊。只見她腳尖踩在湖面,點出一圈蕩漾
的漣漪,身影就再次飛起向畫舫靠近。

她身法行雲流水,靈妙飄渺又犀利得毫無多餘無用之處。這讓向陽看得一怔,不僅僅是為那
身姿如畫的絕美,也是震驚水瓏的本事。大小姐的武功何時恢復得這般的厲害了!?

碼頭處圍繞的人群也看到了水瓏踏水而行的身影,一聲聲的驚呼響起,甚至有人看得呆愣,
竟然打算追上去,‘噗通’一聲就掉入湖水裡。

長孫榮極冷眼掃過那群緊盯著水瓏身影的人群,眼裡幽光一閃,會袖間一道掌風揮出。

“啊啊啊!”碼頭那處當即驚呼四處,這回的驚呼卻不是為了水瓏,而是個個被無形的強風
給吹得四處倒歪,很多都失足落水,弄得一身狼狽。幸好他們就在碼頭邊緣,其中也有會游泳的
人,倒是沒有出現死人的情況。

向陽被驚醒,見此畫面立即低頭,額頭冒著虛汗。武王爺未免太能吃醋了些吧!?連看多幾
眼都不行,往後如果有別的男子看上了大小姐,那豈不是找死了!

他識相的表現的確起到了作用。長孫榮極沒有多看他一眼,身影緊隨著水瓏而去。向陽這才
抬頭看去,發現長孫榮極的身法和水瓏的相似之極,分明就是同出一源。

在接近畫舫不到十米距離的時候,水瓏已經將畫舫裡的情況看清楚。

只見這時畫舫甲板處圍繞著許多的男女,他們神色各異,大多都是看戲的戲謔神情,喧嘩聲
四起。最中央的地方一地的狼藉,有破碎的酒杯有倒塌的桌椅,以及正扭到在一起少年。

“讓你說!讓你說!”白千樺猛的發力,將身上的十七八的少年公子壓倒在地上,一拳一拳
打在他的臉上,神色兇狠難看,“小爺讓你狗嘴吐不出象牙來!”

“來人啊,都死了嗎!”少年公子被打得口齒不清,怒吼著。

周圍立即走出來兩人將白千樺拉開,幫著那少年公子和他動手。

白千樺年紀本來就比他們小,一拳難敵四手,加上喝了些酒,腦袋都是沉沉的。他陰沉的瞪
著幾人,煞氣逼人讓那幾人都不由吃驚。

“嘖!你不讓我說,我偏要說!”躺在地上的少年公子爬起來,惡意又得意的斜睨白千樺,
一字一頓的說:“你姐就是個醜八怪,白水瓏就是個大大的醜八怪,難怪被武王爺嫌棄拋棄,她
不僅是醜八怪,還是惡婆娘,蛇蠍心腸!”

“啊啊啊啊啊!”白千樺雙眼密佈血絲,沖向少年公子。

只是他的身體被兩人中途抓住,那少年公子先一驚,然後見他被抓得無法動彈,立即得意洋
洋的大笑,一拳砸在白千樺的鼻子上,看著他鼻血橫流,哈哈笑罵,“不止是白水瓏,連你也是
。這麼點小的東西就知道窺視自己姐夫的寵兒,真不要臉!哎呦,你倒是說說看,武王爺的新寵
兒是不是特別的好看,你是不是跟她已經有一腿了?哈哈哈,做著維護姐姐的行為,卻和姐夫的
新寵攪和一起,真無恥,真不要臉!”

“你胡說八道!”白千樺朝著少年男子吐了一口唾液,憤怒的大叫,“姐不是醜八怪,姐是
大美人,姐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姐夫沒有新寵,那是我姐!那是我姐!都是我看錯了才會有這
樣的謠言,全部都是錯的,那是我姐!”

“你!”少年公子憤怒得用袖子擦掉了臉上的液體,臉龐漲的通紅。他忽然從袖子裡抽出一
柄小短劍,抽出劍鋒,陰冷的盯著白千樺,“你竟然敢對我吐口水,我今天就要讓你知道知道我
的厲害!”

“萬全祥!”旁觀的六皇子終於開口了。他們打打鬧鬧也就罷了,動了刀子卻不行!

少年公子聞聲一瞬猶豫。皇子的面子他不能不給。

“幾位殿下,你們也看到了,這件事情完全是白千樺先挑起來的。”萬全祥朝六皇子他們看
去,刀子卻還是沒有收起來,“如今這場文詩會都被他毀了大半,怎麼也不能這麼放過他吧。”

在六皇子身邊還有四皇子和五皇子,三人對視一眼。如果白水瓏還在的話,他們對白千樺倒
會有些顧及,不過如今白水瓏已經失寵且不知去向……

“白千樺年幼易衝動,且喝了酒才失了冷靜,你身為年長者,該有寬厚之心。”四皇子開口
說。他會幫白千樺說話,大多是看在溫渲閣給他日進鬥金的好處上。

萬全祥聽後不甘,心思一動就對抓著白千樺的兩人失了個眼色。

兩人明意,同時放鬆了對白千樺的束縛,還故意將他推向萬全祥。

白千樺這時候神智混沌,根本想不到其他,在看到近處萬全祥充滿算計的笑意時,卻也本能
的感覺到危險,身體向旁邊斜歪去。

只是萬全祥哪裡會這麼簡單的放過,他假意的驚叫一聲,然後迎上白千樺,伸出腳絆向白千
樺的腿腳,眼看著白千樺就要翻過欄杆掉落湖泊,他還不滿足,手裡的匕首一送,就往白千樺的
腹部送了一刀。

這一刀不會致命,最多只是讓白千樺疼痛。

萬全祥雖然小心眼,卻不傻,知道自己真要了白千樺的命,自己也必定活不下去。不過只是
這樣教訓了白千樺的話,反而可以安然無事。

“唔!”白千樺悶哼一聲,眼神漸漸清明了不少。他身體歪倒,翻過了欄杆,眼前就要落入
湖泊裡,卻及時伸手抓住了欄杆,整個人吊在欄杆處。

“快!將他拉上來!”四皇子冷厲的看了萬全祥一眼,吩咐欄杆邊緣的人救助。

萬全祥一臉無辜,“是他自己撲上來的,我也沒想……”他的話語沒有說完,眼裡得意的笑
意還在凝聚。忽然就感覺到胸口一痛,人就摔飛了出去。

“噗——”萬全祥落地後,一口血便吐了出來,破口就想要大罵,卻發現原本喧鬧的畫舫詭
異的寂靜無聲。這種從吵鬧到突然一致的寂靜變化很古怪,他環顧周圍,發現眾人的目光都朝著
一個方向看去。

萬全祥也不由的順著眾人的目光看去,當看清了眼前畫面時,神情也是一癡。

紅裝少女淩波踏水而來,宛若湖泊妖精從畫中走出。碧水藍天之間,萬物都不及少女眉清目
秀的精緻,妖冶絕俗的風華。

少女眼波流轉,顧盼之間生輝。不知道她看到了什麼喜愛之物,忽然淺淺一笑。這笑顏綻開
時,眾人似聽到了發至肺腑的窒息抽氣聲。

眾人的目光伴隨著少女移動,看到她伸出手拉住吊在欄杆處的白千樺,宛若沒有重量般的將
他帶到畫舫上,蹲在他癱倒的身邊,目光看到他腹部傷口時,眉頭輕輕皺了下。

這一顰眉間,便讓眾人心臟也隨之一窒,恨不得立即拿出自己所有,來博得她的一笑,化去
她眉宇的一縷憂愁。

“我,我有,我身上有,有傷藥。”一個呆呆的聲音響起,打破了這場的如夢似幻的境界。
不少人憤恨的轉頭,看向了聲源處,就看到了一個體型微胖的男子正滿臉漲紅,一副羞愧難當的
模樣。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出聲了,身上唯一帶著的傷藥是他必帶的,能救命的藥。那這種救命
的好藥喂給受了皮外傷的白千樺吃,完全是大材小用,浪費之極。

只是他說完之後,卻不覺得後悔,還渴望能夠得到回應。只要能讓那個女子開心,讓她看到
自己,他願意將藥拿出來,恨不得親自送到她的手裡。

“我會醫,可以幫白小公子醫治……”一個小小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還是快些將畫舫開回去吧,白小公子需要休息。”一人故作心善的提議。

“白小公子吉人天相,不會有事……”

一個個用輕輕的嗓音說著話,似乎怕驚擾了什麼。

之前還看戲的眾人,這時候竟然個個向白千樺表現出無以倫比的關心。

“咳,咳咳!”白千樺咳嗽聲響起,讓眾人的話語停頓。

這時候的眾男子心中後悔,為什麼身上沒有帶療傷的藥物。同時又對白千樺抱有無盡的嫉妒
羡慕,憑什麼他就得到少女的青睞了!

“姐?”白千樺清醒過來就猛瞪著雙眼,充滿兇狠的煞氣。只是當看清眼前人的相貌後,他
眼睛裡的兇狠瞬間就化為了迷茫,緊接著慢慢的慢慢的就凝聚了可憐依賴的生理霧氣,“姐,姐
……姐!”

前一刻的餓狼,瞬間變成了紅眼睛小白兔。

水瓏習慣的想拍他腦袋,忽見長孫榮極的身影到來,手指就化為了一個腦瓜崩彈在他腦門上
,“淚包兒。”轉手朝展長孫榮極伸過去,“給顆糖。”

長孫榮極冷著臉,糖盒子到手裡,一顆慘綠色糖果交給水瓏手心裡。

水瓏想也沒想就將糖塞進白千樺嘴裡。

她知道她平日裡被喂的糖都是極品,不比任何養生藥和療傷藥差。

“嗚嗚嗚嗚!”糖果一入口,白千樺眼睛裡面的生理霧氣就真的化成眼淚流下來,他一把鼻
涕一把淚,顫抖著手要抓水瓏,“好~酸~啊~姐~嚶嚶嚶嚶……”

長孫榮極及時將水瓏拉後退,抱在自己的胸膛前,不善的看了眼白千樺。

水瓏一頭黑線,看著白千樺那可憐樣,毫不懷疑那顆慘綠色的糖有多可怕,對長孫榮極說:
“這是什麼?”

“糖。”長孫榮極淡然。

水瓏懷疑的盯著他。

長孫榮極任她看了一會,才再次開口說,“新味道。”

“……”水瓏看看白千樺,又看向長孫榮極,眼神很不善。如果他敢給她吃這種所謂新味道
的糖……

雖然說新味道的糖果味道很恐怖,效用卻還是很給力的。白千樺被這麼一酸,沒一會痛覺就
少了許多。只是他不能確定,到底是糖果的藥效,還是因為他的感覺已經被酸出問題了。

三人的互動被周圍的眾人看在眼裡,神情一變再變,充滿了疑惑驚詫。

為什麼白千樺叫這個神秘的少女為姐?對她的態度這麼親近?

為什麼武王爺會抱著這個神秘的少女,態度同樣的親近,甚至是親密。

為什麼這個神秘的少女對兩人的態度也這麼的自然,似乎早就習慣如此。

她,到底是誰!?

正文 132 水瓏曝光

“白、水、瓏?”

一道輕語響起,口氣驚疑迷惑乃至不可置信。

眾人都被這道稱呼嚇壞了,環顧四周想要看看白水瓏在哪裡。只是無論他們怎麼看,都沒有
看到白水瓏的影子,不由的朝叫出這個名字的人看去。

畫舫的角落裡,方俊賢本靠著圍欄處。這時候他慢慢站直了身軀,注視著水瓏,神情驚疑不
定,一步步慢慢的朝這邊走來,在和水瓏相距三米之地停下。似乎走路的這段短短的路程,已經
讓他恢復了冷靜,對水瓏再次問道:“白水瓏?”

這次眾人算是看清楚了,也看明白了。

方俊賢竟然將長孫榮極懷中少女叫做白水瓏!

許多人想大笑,卻礙于方俊賢的面子,以及長孫榮極在場,所以忍住了。心中卻還是不免的
嘲笑,方俊賢瘋了不成,竟然叫那個神秘少女為白水瓏!她怎麼可能是白水瓏,根本就是傳言中
武王爺的新寵兒吧。

難怪,難怪會成為武王爺的新寵。從武王爺回到祁陽城就閉門不出。無論哪個男子擁有這樣
一位傾世美人,都捨不得離開她的身邊,恨不得日日都和她親密才對。

好大的豔福啊!

眾男子心中如此豔羨著。

在場大多的女子同時為水瓏的容貌驚歎,黯然形愧。只是終究有個別別有心思和嫉恨。這個
別之中就有隱在人群中的朱絳紫以及白雪薇。

朱絳紫差點捏破了手中的帕子,眼中的嫉妒幾乎要凝滯成為實狀。天底下怎麼會有生的這麼
好看的人,難怪思歸會說她是傾國妖顏!

這一刻,她引以為傲的容貌似乎都成為了笑柄。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就這麼放棄了。看著長
孫榮極抱著水瓏的姿態,兩人站在一起就像是真正的神仙眷侶。越是這樣,她就越有種想去破壞
的衝動,憑什麼她生來就有這般好模樣,憑什麼她就能得到武王爺的寵愛。

憑什麼總有人這麼的幸運,什麼都不用做就能夠得到一切。

她不甘心,只要肯付出,她一定還有機會!

朱絳紫漸漸的冷靜下來,故作平靜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在她不遠處站著的白雪薇,卻按耐不住內心的動盪。她雖羡慕水瓏的容貌,可卻高興這個‘
新寵兒’的出現,讓‘白水瓏’被棄,讓她一解心頭之恨。

只是當方俊賢叫出‘白水瓏’這個稱呼的時候,她就慌了驚了亂了。什麼白水瓏,為什麼要
叫她白水瓏,這個女人怎麼可能是白水瓏那個醜八怪!

水瓏略發訝異的看了方俊賢一眼。

雖說白千樺當著全部人的面叫她姐,不過一時之間誰也不會將她和白水瓏聯繫在一起才對。
誰知道,方俊賢竟然一口叫出她的身份,看他的眼神竟然是越來越篤定了她就是白水瓏。

難不成,這就是所謂的‘最瞭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敵人’嗎?

水瓏不知道,方俊賢之所以會這麼篤定,完全是因為之前收到來至董弼的提醒。董弼信中所
提到的妖顏惑眾,加上白千樺的叫喚,長孫榮極對她的態度,都讓她的身份在他的面前明瞭。

“白水瓏!”第三次叫出這個名字,方俊賢的口氣已經毫無疑惑,一字一頓的全是篤定認真


水瓏卻沒有應他,淺淡的笑容讓看到的人都覺得一陣炫目。

這笑容落入方俊賢的眼裡,卻和當初的水瓏容貌重疊。沒有錯了,就是這樣的笑容。她似乎
總是笑著,嘴角天生含笑,偏偏眼睛裡面的笑更像是一層虛幻的薄霧,讓深處的寒銳若隱若現,
刺人心懷。

一樣的笑容,不一樣的容顏。往日的她總有那麼剎那間的絕豔,如今卻無時無刻散發著令人
迷醉的風華妖冶。妖顏惑眾,的確是妖顏惑眾,這個女子分明就披著仙皮的妖精。

“方俊賢,她不是……”四皇子就站在方俊賢的身旁,聽他叫喚不由出聲。

方俊賢卻頭也不回的說:“她是。”

“這……”四皇子訝異的看他,不明白他怎麼會將眼前女子認成白水瓏,難不成就因為白千
樺那一聲姐?對了!白千樺為什麼會叫這個少女為姐?

在眾人各異的目光下,水瓏拍拍長孫榮極的手,讓他將自己放開。

長孫榮極不松,“你想做什麼?”

“打人。”水瓏淡淡說道。

長孫榮極眉頭輕皺,捏著水瓏的手指,“髒。不喜歡就殺了。”

“沒意思。”比起長孫榮極對人命的冷淡,經過現代教育的水瓏,雖然不怕殺人卻也不會亂
殺人。何況殺人有的時候未必是解決事情的最好辦法,她用手回捏著長孫榮極的手掌,眨了眨眼
睛說:“我不用手碰他。”

細嫩的手指捏在手心裡,軟軟的癢癢的,勾得長孫榮極心頭亂跳。他冷眼看著水瓏,自以為
的兇狠表情,實則毫無威力可言。

“噗嗤。”水瓏輕笑,手稍微一用力,果然掙脫了長孫榮極的束縛。他已經無聲的妥協了。

清越的笑聲,配著水瓏嫣然的笑顏,天真浪漫中有股融入骨子的妖媚,讓周圍的男子心頭一
陣鼓動,再次感歎長孫榮極的豔福。

他們的目光追隨著水瓏,見到她身影一動,眨眼之間就飄到了萬全祥的面前。

“這輕功不凡啊,難不成是江湖中人?”四皇子低聲猜測。

如果不是知道水瓏是長孫榮極的新寵,他也想要將她納入自己的懷裡。

這個想法不止他有,大多的男子都有。顯然,誰也沒有將方俊賢的話當回事,全然不相信水
瓏的真實身份。

“美,美人?”萬全祥目瞪口呆的看著水瓏站到了自己的面前,近距離的看著那張勾魂攝魄
的容貌,他呼吸都跟著不暢了,“我……咳,咳咳!”

他心急的想要說些什麼,臉龐卻漲的通紅,一聲聲的咳嗽止不住。眾人看著那咳嗽時噴出來
的口水,又看著站在萬全祥前面的水瓏,心中覺得萬全祥的行為對水瓏來說根本就是褻瀆,莫名
的升起一絲火氣。

如果不是礙于長孫榮極在場,一定有人會忍不住站出來,護在水瓏的身邊。

“唔,美人,你扶我一把吧?”終於止住了咳嗽,萬全祥就死死盯著水瓏,朝她伸出手。

這行為,再次犯了眾怒。

“好。”水瓏輕笑答應。

這一聲回答頓時讓眾人色變,心想這女子未免太單純了些吧?只有少數的人想起來,水瓏走
過去的時候,分明是對長孫榮極說要去打人的。

在萬全祥興奮的笑容下,水瓏卻沒有伸出手,裙擺忽然飄起,一腳踹向萬全祥的下顎。

‘哢嚓’一聲,萬全祥的身體被踹起來,下巴脫落,口水止不住流淌。

“啊?啊啊啊!”萬全祥殺豬般的尖叫聲響起,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水瓏。

他不明白,前一刻還對他笑得溫柔的美人,為什麼會踢他,還踢得這麼用力。

他不明白的還有更多,水瓏一腳踹出後並沒有停頓,側身又一個鞭腿將萬全祥踢飛。她腳尖
輕點,趕在他之前再次將他踢回原地,一舉一動英姿颯爽,力與美的結合,紅裙翻飛宛若冬日怒
放的紅蓮,灼耀逼人。

只是無論水瓏的形態有多美,也擋不住場面的詭異。骨頭斷裂的聲音以及萬全祥的哀嚎聲傳
入耳中,在場每個人都面帶異色,寂然無聲。

直到最後,萬全祥背靠著畫舫的木板,癱坐在地上。他口歪臉腫,眼淚鼻涕口水混作一團,
一臉驚恐的瞪大眼睛望著水瓏,“啊啊”的發著聲音,眼看著水瓏長腿一伸,裙擺飛揚。

那一刻,萬全祥竟然神情一怔,視線不由自主的朝下看,想要看清楚裙擺內的風景。

這死到臨頭的色胚子行為,除了水瓏之外,只有幾個人注意到。

長孫榮極眼神瞬間陰沉沉。

啪!

萬全祥最終沒有看到他想看到的風景,他整張臉都被一隻腳踩住了,將他的頭固定在木板上
,雪白的靴子慢慢的碾壓,那漫不經心的兇悍動作,讓周圍旁觀的人不由寒了寒,卻生不起厭惡
,甚至覺得……那女子的姿態好生英氣好看!

一襲紅裳靜然的垂落,女子單腳獨立,一腳曲弓踩在狼狽男子的面龐,纖細有度的身姿被勾
勒得淋淋盡致。只見女子眉目輕彎,清雅的笑容透著股清寒的鋒芒銳利,朱紅的嘴唇上挑的弧度
似有挑釁不屑,讓人黯然形愧想去膜拜,又恨不得上去狠狠的啃食,碾碎她的驕傲,佔有高高在
上的她,讓她露出脆弱的神情。

男人們急促的呼吸聲和吞咽口水的聲音那麼的清晰,清晰得讓長孫榮極面色發冷。

“哈哈哈哈!”笑聲突然,打破了詭異的氣氛。白千樺捂著腹部的傷口站起來,大聲的的叫
好,“打得好,姐,用力打,踩爛他那張臭嘴,讓他罵姐,讓他狗嘴吐不出象牙!”

他揮舞著拳頭起哄,樣子毫無大家公子該有的優雅,反倒像街頭的小混。

很快,他就樂極生悲了,腹部的傷口因為他激烈的動作裂開,又開始流血。

水瓏腳下一用力,將萬全祥踩到了地上,再將地上的小短劍踢向白千樺。

白千樺被嚇了一跳,連忙躲開,大叫:“姐,你想要謀殺親弟啊!”

水瓏斜眸,“他不是刺了你一劍?拿著,刺回來。”

白千樺一怔,看著地上的小短劍,緊接著又看向那邊鼻青臉腫,有口氣進沒口氣出的萬全祥
。一想到他說過的話,他心中就湧起一股憤怒,臉色也冷了。

“哼!”白千樺輕哼了一聲,最終卻沒有去拿短劍,一副高傲模樣的說:“我才不會趁人之
危,這次先放過他,等下次碰見了,我一定會討回這一劍。”

水瓏卻沒有讚賞他的高風亮節,還罵了一句,“白癡。”

“誒?”白千樺還以為會得到水瓏難得讚美的說。

“對敵人,講什麼面子。”水瓏淡淡說道,徒然對萬全祥踹出一腳。

只見萬全祥就跟個破麻袋似的被踹出了畫舫,‘噗通’一聲落入水裡。

“你叫我來,不就是給你撐腰?給你撐腰,你還不懂靈活利用。”

白千樺先搖頭又僵住了臉,弱弱的喃喃,“不是的,我只是聽不得他們亂傳姐的壞話,我要
讓他們知道,姐才不是他們說的那樣!姐,我知道錯了,是我喝酒做了糊塗事……”

這時候他才想起來自己的所作所為有多不妥。

姐早就說過了隨便這些謠言怎麼傳,她不在乎,反而還樂意他們傳著。可是這次自己做的糊
塗事卻讓姐暴露了出來!啊啊啊!我怎麼這麼糊塗,這麼衝動!果然喝酒會誤事!

水瓏看著白千樺越來越愧疚的臉色,擺擺手說:“不是什麼大事,不用那麼在意。”

她是無所謂謠言怎麼傳,卻也知道白千樺會衝動也是為她抱不平。反正太后壽辰那天,她的
身份也會暴露出來。早暴露和晚暴露並沒有多大的區別,只是她懶得為這事操心罷了。

何況,太后壽辰也就快了,如今暴露出來,也免了往後的解釋。

現在要做的事情是什麼?既然出來了,那就將事情一路解決了,讓他們憶起屬於白水瓏的‘
美好’記憶。

水瓏眼波流轉,笑顏清淺,將周圍眾人的神色都看在眼裡,緩緩的說:“之前誰說了我的壞
話,都自己站出來吧。”

眾人面面相窺,一會才有一人走了出來。這人身著華服,身材微胖,卻是那個之前開口要給
水瓏療傷藥的男子。他癡癡望著水瓏,又很快移開目光,吞吞吐吐的說:“我……呃,小生不是
有意要詆毀小姐,只是無知聽信了謠言,還望小姐不要生氣。”吞吞吐吐說完了這一番話,後面
的話就突然急促興奮起來,“這個,小姐想要什麼都可以和小生說,只要小姐說的,小生都願意
拿出給予小姐只求小姐的原諒!”

有了男子的開頭,又三名男子走了出來。

水瓏望著眾人,“只要這四個人?自己站出來的話還能從寬發落,如果是被我抓出來的話…
…”她輕聲一笑,笑聲清脆,像是要惡作劇的小姑娘。可有了之前萬全祥的一幕,眾人就知道這
笑聲表達的絕對不是天真純良。

五秒之後,又十人站了出來。這十人裡面,七男三女。

水瓏側頭對白千樺問道:“只有他們?”

白千樺立即搖頭,恨恨的說:“不止他們,除了三位殿下、方俊賢、邱子芸、她,她……”
連續點了十隻手指數得過來的人,白千樺說:“除了他們,其他人全部都說了姐的壞話!”

“小弟,話不能亂說。”一聲輕柔的聲音響起。一襲白衣清雅的白雪薇走了出來,笑容有幾
分的勉強,對白千樺輕聲說:“小弟,姐姐可沒有說這位小姐的壞話,姐姐還誇了這位小姐呢。
今日一見,小姐果然是天姿國色。”最後那句話,是對水瓏說的。

水瓏窺見了白雪薇強忍的緊張,對白雪薇輕輕挑眉,惡劣的放緩了聲音,“雪薇,我記得你
一向叫我大姐姐的。”

一句話,打碎了白雪薇的自欺欺人。

她趔趄的連續倒退了幾步,不可置信的望著水瓏,臉色灰白難看,“不可能的!你怎麼可能
是白水瓏,你不可能是她!”

不止是白雪薇不相信,所有聽到水瓏話語的人都不願意相信。

這妖精般的少女怎麼可能是白水瓏,這個一顰一笑皆是風華絕代的少女,怎麼會是那個木訥
呆板的白水瓏呢。

之前水瓏沒有應方俊賢的話,他們還能暗嘲方俊賢認錯了,心想白千樺叫她姐也是另有原因
。這回水瓏親口承認,他們卻怎麼都無法自欺欺人下去。

水瓏不與她廢話,一腳快若閃電,邊將白雪薇踹下了畫舫,落入外面的湖泊裡。

這只是一個開頭,緊接著他的身影迅速在人群中閃動,每停留一瞬就將一個踹了下去。她下
腳不輕,踢在人身上都能聽到悶響,想來被她踢到的位置沒傷到內裡,卻也必定青紫了。

朱絳紫咬牙看著水瓏靠近,等她來到眼前時,表情立即化為無塵無垢的純然,“武王妃,你
誤會……啊!”

驚叫聲伴隨著水瓏的踹來的腿腳響起,突然一道身影極快的出現,將朱絳紫擋在了身後,用
自己的後背擋住了水瓏的一腳。

“嗯?”水瓏意外的看了男子一眼。

她來到湖泊碼頭的時候,就隱約察覺到一道目光了。只是沒有想到,這人原來是朱絳紫身邊
的人。看他身法,也屬於高手之列了。

背後的疼痛對思歸來說算不得什麼,他暗松了一口氣。這一腳若是踹在朱兒的身上,得讓朱
兒疼痛好些天。

朱絳紫迅速從思歸的懷裡抽身出來,憤恨的瞪了思歸一眼,想開口訓斥他怎麼可以當著這麼
多人的面將她抱住。可是礙于長孫榮極和眾人的在場,只能憋口不語,暗自用眼神示意思歸對水
瓏動手。

思歸卻一把拉住她的手,傾身跳下了湖泊,狼狽的落入水裡。

正文 133 鬧劇落幕

初冬湖泊的水很涼,身上又穿著厚重的衣物。這突然落水,讓朱絳紫整個人都愣住了。緊接
著湧上來的就是無盡的憤怒羞惱。

思歸竟然敢將她抱著跳下畫舫!

這樣的行為被這麼多人看在眼裡,最要緊的是被白水瓏和武王爺看見了。

朱絳紫臉色漲紅,望著思歸的眼神都能飛出實質的刀子。她習慣的伸出手,想要狠狠的扇思
歸一巴掌,或者開口讓他滾。只是眼前的情形又讓她不得不憋著,表面上的神情看著委屈難受,
很是楚楚可憐。

別人也許看不出來朱絳紫可憐面貌後的憤怒,思歸卻再瞭解不過了。他心頭一慌緊接著又是
疼痛,望著朱絳紫張了張口,發出無意義的啞音。

在朱絳紫越發冷厭的眼神下,思歸張合著嘴唇,最終低低的解釋了一句,“你會受傷。”

他早已明白自己不是長孫榮極的對手,白水瓏的武功如何。單憑她的身法也能窺視一二。如
果和白水瓏動手的話,必定討不到任何的好。他雖然不懼自己受傷,可是卻看不得朱絳紫有危險


現在誰都看得出來他是朱絳紫的人,他暗中對白水瓏動手了,萬一白水瓏怒及朱絳紫,他怕
是也難以抵抗。

他及時拉著朱絳紫跳入水裡也是為了朱絳紫免於受到傷害。

這一點,朱絳紫確實並不是不懂,只是對於思歸,她似乎早就習慣了無理取鬧,半點寬容之
心都沒有,只在乎自己的心情。

這時候聽到思歸這句簡約的解釋,朱絳紫只是挪了挪嘴唇,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她知道,
思歸是懂得唇語的,不怕他看不明白自己說了些什麼。

果然,思歸看著她的嘴唇,表情一頓,似乎有一瞬間的悲痛,最後只剩下麻木。

‘你真沒用’短短的一句話,被朱絳紫淺淺無聲的說出來。

這句話最近她已經不是第一次說了。這是每次她用這麼嫌棄的眼神,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思
歸還是忍不住被觸動。哪個男子能夠忍受得了自己心愛的女人,這樣嫌棄的否決自己呢。

他腦海中依稀的浮現出曾經的畫面。

一襲粉裝的年幼少女,在他的身邊永遠洋溢著純真依賴的笑顏,一點點的回應就能夠讓她歡
天喜地的笑半天,紅著臉對他說,思歸你真了不起,你是我見過最了不起的人!

兩人在湖泊裡的動靜並沒有多少人關注,在旁人看來,只當思歸是朱絳紫的護衛。畢竟是護
國公疼愛的孫女,身邊有個武功高強的暗中護衛也不奇怪。

雖然這次明顯不是危及性命的事件,這護衛的出現未免顯得衝動了些。

水瓏同樣沒有多去關注朱絳紫和思歸的事情,當思歸抱著朱絳紫跳下水的時候,她只是有一
瞬覺得這男人倒是識時務,做事果決了當。

朱絳紫暗中狠銳的眼神,她不是沒有看見,的確有教訓她的打算。只是思歸這樣一跳,就讓
她的打算落空了,也懶得繼續去理會她。

朱絳紫不是第一個落水的人,也不是最後一個。

水瓏的動作沒有停下,伴隨著一聲聲‘噗通’‘噗通’的聲響,一個個打扮精貴的公子小姐
們都落了湖泊裡,驚叫聲音練練響起,饒是他們的臉色帶著幾分的憤怒或者驚恐之色,卻沒有一
個人膽敢聲討水瓏。

這一刻,他們終於憶起來了有關於白水瓏的記憶。

殘酷古怪、肆無忌憚、囂張跋扈等等,這些不好的詞彙都是用來白水瓏此女。

現在這番的行徑可不就是白水瓏才會做的事情嗎。

這個身著紅衣,面貌精緻的少女,真的是白水瓏無疑了嗎!

在四皇子等人或驚愣或驚疑的目光下,寬大畫舫中的公子小姐們大都都被踢下了湖泊。如今
整個畫舫中除去水瓏,只剩下被白千樺點名沒有辱罵水瓏的四皇子等人,以及畫舫的婢女船員,
一開始承認了說了壞話站出來的幾人,還有長孫榮極和白千樺。

水瓏看向最早站起來的胖公子等人,“你們自己逃下去。”

“啊?”胖公子等人神情恍然,很顯然不在狀態上。

水瓏指了指畫舫周圍湖泊漂浮的男女們,微微挑了挑眉梢,沒有說話。這意思卻是再明瞭不
過了,只要不是傻子,該是都能明白。

胖公子他們回神過來,也就知道水瓏話語就字面上的意思。讓他們自己跳下去。

這就是她說的從寬發落?

胖公子悄悄的往湖泊看去,見湖泊裡的男女們臉色都很難看。不止是面子上過不去而難看,
更多的還是被水瓏那一腳踢得難受。這裡面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會游泳,所以在湖泊裡還有主動跳
下去的婢女奴僕等等,為的就是護住水裡的貴族男女們。

胖公子又回頭看了水裡一眼,見她似乎也看著自己(?),眼目淺彎似有似無的笑意勾得人
心亂神馳。別說是讓他跳湖了,若能得到她的一個注目,一個笑顏,就算是要他跳海他也樂意啊


胖公子的目光灼熱,有種赴湯蹈火之感,他重重的吸了一口氣,對水瓏大聲的應呵,“得令
!”

他這一嗓門立即驚醒了眾人,目光不由的朝他望去,就連水瓏也不例外。

水瓏對這胖公子沒有什麼印象,這時候見他生得圓潤,其實只能算是微胖。肌膚看著就感覺
滑膩,一雙眼睛不算小,在胖胖的臉蛋上還能顯出圓溜,可見他眼睛也算大,這時候黑漆漆的望
著她,表情隱約興奮又嚴肅認真,讓人覺得他像是要去做什麼非常重大的事情。

胖公子發現水瓏真的看到了自己,臉上興奮的笑容更加的明顯,猛地挺了挺胸膛,然後用赴
死般的英雄神情,轉身走到圍欄旁觀,深深的吸了一塊氣,然後縱身——

“啊!”一聲尖叫,胖公子錯估了自己的運動能力,沒有跳過圍欄,腳被圍欄掛住了。

如此,他身體還是翻過了圍欄,整個人倒掛在圍欄外邊,腳則卡在圍欄處了。

話放上的四皇子等人先在一怔,緊接著就傳出一陣笑聲,笑聲越來越響。

原本沉寂的氣氛立即活躍了起來,就連那些落水的人中也有不少跟著笑了,至於畫舫上原本
也要跳水的人,這時候心底的那份屈辱感也不自覺的消失,輕鬆了許多。

“喂,閻飛鴻,你也太有才了吧。”白千樺笑得肚子都痛了。事實上,他是真的肚子疼,肚
子上的傷口因為他過度的笑聲,再次的用疼痛向白千樺證明自己的存在感。

胖公子,也就是閻飛鴻。這時候臉早就漲得通紅,既是倒掛著沖血引起,也是因為害羞的。
丟臉死了,在美人面前丟臉死了!

這一刻,他眼睛都濕潤了,差點就想要流下兩條寬海帶淚。

畫舫上的奴才很明事的走過去,伸手就想要將閻飛鴻扶起來。

閻飛鴻不依,閉著眼睛說:“把我腳扯下來吧!”他寧可去水裡涼快涼快,也不要回畫舫上
去面對美人的目光。雖然美人笑起來一定很好看,不過……真的太丟臉了!

他充滿‘壯士一去不復還’的語氣說出這句話,立即讓四皇子等人的笑聲更加的熱烈起來。
那個奴才額頭落下三根黑線,心想這閻公子沒毛病吧,嘴裡還是很盡職的說:“閻公子,您說笑
呢?”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將這貴族公子親自丟下水啊。

閻飛鴻沉痛的說:“扯吧,沒事兒,我禁摔。”

“……”您老禁摔,我不禁嚇呀!奴才暗想著,見沒人開口管這事兒,到底還是挨不過閻飛
鴻的命令,苦巴巴著臉小心翼翼的伸手將他腿扯了下去。

閻飛鴻如願以償的落水了,一落水他就打了個冷顫,心想:哇呀呀呀,怎麼這麼冷啊!對了
!我不會游泳啊!

他僵住身子,噗嗤噗嗤的掙扎了幾下,人就往下沉了。

幸而剛剛那個扯他腳的奴才沒忘記他,想著將功補罪呢。一見到閻飛鴻的狀態,立馬也跟著
跳了下去,及時將沉水的閻飛鴻拉了起來,“閻公子,您還好嗎?”

閻飛鴻眼淚都嗆出來了,紅紅眼眶兒望著天空,“我還活著嗎?”

奴才被他這奄奄一息的聲線給囧得一臉血,話語不經大腦的說:“死了……”才怪呢。

話還沒有說完呢,閻飛鴻渾身打了個激靈,雙眼一翻,嚇暈了。

奴才一口血差點噴出。公子哥兒,您老真不輕,暈了也別死扒著奴才的腿腳啊。這讓奴才怎
麼辦啊,奴才沒法子劃水,跟著您往下沉,說不定真得死了啊!

最終,這奴才腦袋都快沉水的時候,還是被人給救了上來,不過這自然是後話。

這時候畫舫上該跳水的還是在水瓏的目光下跳了水,不該跳水的則還在畫舫上呆著。

一陣笑聲之後繼而安靜,畫舫剩下的四皇子等人面面相窺,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後還
是四皇子輕咳嗽一聲,走上前對長孫榮極行了個禮,語氣熟絡親近的說道:“皇叔,侄兒想見你
一面可真不容易啊。”

他一開口,六皇子立即笑呵呵的跟著說道:“皇叔這是給我面子,要知道帖子可是我讓人送
去武王府的~”

這得意洋洋的口氣話語,誰都聽得出來他是在活躍氣氛,卻故意假裝不知,順著他的話語一
陣的打趣歡笑,讓氣氛更加輕鬆起來。

只是這樣卻苦了還漂浮在湖泊裡的權貴子女們,一個個浸泡在冰涼的水裡。在長孫榮極和水
瓏沒有開口離開之前,根本就不敢回到畫舫上。

五皇子不動聲色的看了看水瓏,走前一步,低聲喚了一句,“皇嬸。”

一句稱呼讓全場都安靜下來,每個人再度將目光投到了水瓏的身上。

雖然水瓏主動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不過他們依舊沒辦法當即接受,不由自主的不斷去確認。

水瓏對五皇子淡淡點頭。

一陣輕微的抽氣聲又一次的響起。

他們內心裡都充滿著好奇驚疑,為什麼白水瓏會變成今天這個模樣!這段不在祁陽城的日子
,在她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在眾人的注視下,水瓏淡定自若,長孫榮極卻終於忍受到了底線。

他身影一閃就到了水瓏的身後,伸手強勢的攬住了水瓏的腰腹,將她整個人都抱緊貼著自己
的胸膛。一番行為做得行雲流水無比的自然順暢,當眾人感受到他一掃而過的目光的時,當即有
種身體被冰刺刺中的疼痛感。

四皇子等人立即明瞭的收回了有些唐突的炙熱視線。

皇叔(武王爺)未免太霸道了些吧,居然連看都不給多看一眼!

這時候四皇子忽然想起來,當初皇叔對待白水瓏可就是這樣的嗎。當初他還和眾多人一樣的
迷惑,為什麼龍章鳳姿的皇叔偏偏對白水瓏這樣的在意獨佔。先如今看著兩人緊貼在一起的畫面
,頓時覺得一切都顯得這麼的和諧且理所當然。

難不成,其實白水瓏生得就是這副模樣,皇叔他早就知道了,所以才會對她情有獨鍾?

四皇子的懷疑幾乎是大多人的心中所想。

“回去。”長孫榮極用下顎摩擦了水瓏的發頂,淡緩的說道。

水瓏聽出他語氣透出的不耐。本來以他的性子,想走就走了,根本就不會和人先說一句,更
何況是說了之後還不直接走,已經完全彰顯了他對水瓏的不同。

“好。”水瓏側了側頭,對他露出笑容。

這清雅透出一絲親昵的笑容,宛若春江暖流立即化散了長孫榮極內心的煩悶。他冷淡的神色
也漸漸回暖,嘴角浮現若有若無的笑意。

“誒!皇叔,難得出來,不如一起聚一聚啊!”六皇子見兩人要走,連忙的挽留。

一旁的五皇子伸手扯了下他的衣袖,一臉的不贊同。小六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這麼不懂得
看事?現在這個情況,哪裡是聚會的好時機!

長孫榮極自然沒有聽六皇子的話,他可恨不得快點離開這裡,和水瓏兩人單獨相處。

眾人只見他身影一動,人就飄出了畫舫外,懷抱紅衣少女腳點水面,無比輕鬆愜意又快速的
往碼頭離去。這一幕,美若畫卷。

“姐!姐夫!你們別丟下我啊!”畫舫上的白千樺急忙叫喊。

“三公子。”不遠處傳來向陽的聲音,原來在畫舫發生鬧劇的這點時間裡,他已經撐著竹筏
來到了畫舫的旁邊。才靠近畫舫就聽見白千樺的呼喊,當即就將竹筏撐到了畫舫旁邊。

白千樺毫不猶豫的跳到了竹筏上,對向陽一臉穩重的說:“做的不錯。”

這幅樣子和在水瓏面前的樣子,渾然就是兩個極端的對比。

“小弟……”在向陽撐著竹筏要離開的時候,不遠處傳來女子柔柔的嗓音。

白千樺習慣的轉頭看去,看到水中白雪薇的身影。見她面容沾著水滴,一頭黑髮漂浮水面,
眼波瑩瑩的望著自己,實在充滿著美感,猶如出水芙蓉般的美麗。

只是這份美麗,白千樺已經不會去欣賞了,也不會去憐惜保護了。他記得他被萬全祥打的時
候,白雪薇看到了也沒有任何的阻止。他更記得貴女們議論水瓏壞話的時候,起頭的人就是白雪
薇。

“嘖。”白千樺眉頭皺著,站在竹筏上居高臨下的看著白雪薇,露出一個往日紈?邪惡的笑
容,“你這個樣子,可真難看吶,難怪會被禹王爺嫌棄。他失蹤,說不定就是不願意娶你,躲著
你呢。”

白千樺很少會對女人說惡毒的話,除非是真的厭極了。這算是白千樺第一次對白雪薇這麼不
客氣,白雪薇聞言後,臉色徒然蒼白,差點扭曲。

在她看來,白千樺一直都是個沒有腦子的寵子。這次被白水瓏蒙住了,她多努力努力,還是
能將白千樺再抓入自己的手心。

只是白千樺現在的態度,已經明顯的讓她知道。她的想法可能太簡單了,那個白癡小弟弟早
在不知道什麼時候蛻變,一點點的遠離她,從原來的助力變成了她最大的絆腳石。

“走!”白千樺轉回頭,對自己剛剛聽到‘小弟’這個稱呼,習慣的向白雪薇看去的行為感
到不爽,連帶著對向陽的態度也硬邦邦的。

向陽對於他的小孩子脾氣,很大度的選擇無視,撐著竹竿將竹筏撐向碼頭。

“還不快將各位公子小姐帶上來。”四皇子望著碼頭的身影消失後,長長的籲了一口氣,轉
頭就對還愣神中的奴才們吩咐。

一陣手忙腳亂中,一群落水的公子小姐們總算回到了畫舫上。

“嗚嗚……太過分了,武王妃真是一點都沒變,還是這麼……”一名女子回到畫舫就抱著自
己的胸口,低聲的抽泣起來。

她的話語還沒有說完,就被四皇子冷聲打斷,“這次本就是你們的不該,受罰也是應該,皇
嬸的壞話也是能隨便說的?”

女子被嚇得臉色更蒼白了,哭泣著搖頭。

同樣被帶上來的白雪薇滿眼的嘲諷怨恨。

之前以為白水瓏失寵了生死不明,就任他們如何說,不做理會。如今見她回來了,變得好看
了,就開始裝模作樣的不准他們說了?真是虛偽!一群虛偽的賤人!

正文 134 吃醋小鬧

白水瓏沒有被棄,武王另結新歡的傳言完全是空穴來風,所謂的新寵兒更是莫名須有,從始
至終武王爺對白水瓏都是情有獨鍾。

從六皇子舉辦的畫舫文詩會一事結束後,祁陽城原本盛傳的流言盡數不攻而破。百姓們不知
道發生了什麼,只或多或少的聽說白水瓏容貌大變,由原來木訥呆板的容貌變成了大美人,到底
是何等的大美人,沒有親眼看去卻也是不清楚。

這件事情似乎有一股無形的勢力在打壓控制著,沒有讓過多的百姓們去瞭解到水瓏的變化。
不過權貴也卻互相傳的很快,得知的更快。

從畫舫文詩會結束後的第二天,就有一幅畫卷被送到了黃太后的手裡。黃太后將畫卷裡面勾
畫的紅衣女子看入眼裡的時候,臉色已經掩飾不住了難看。

失去了雙耳聽力的煙嵐被她叫了面前,讓她確認畫卷裡面所畫的女子是否就是她在武王府見
到的那個紅衣新寵兒,也就是後來在文詩會上承認身份的水瓏。

煙嵐看了一眼之後,就點頭說:“是的,這女子就是奴婢在武王府看到的那個無禮的小寵。
”不過畫這幅的畫的畫師畫工不錯,依舊沒有畫出那個少女的神韻,沒有少女真人八分顏色。

黃太后聽後,手指捏碎了椅子的扶手。

煙嵐見此心中大驚。有多久沒有見過小姐這麼憤怒的樣子了!這個小寵兒又做了些什麼,竟
然讓小姐怒得使了功夫。

這些天她呆在屋裡學習唇語,所以並不知道文詩會畫舫發生的事情,也不知道武王爺的新寵
兒就是武王妃白水瓏。

“小賤人,呵呵,真的好膽色!”黃太后怒極反笑,輕輕的低語。

煙嵐眼裡的驚疑更濃。小姐是真的怒極了,否則絕對不會失態的將‘小賤人’這個稱呼掛在
了嘴邊,親口說了出來。

黃太后伸手將畫卷吸回手裡,又看著畫卷裡所畫的紅衣少女。這少女踏水而來,笑顏淺淺,
紅衣翻飛似了妖仙。她眼底不著痕跡的閃過一縷嫉妒之色,緊接著慢條斯理的將畫卷一點點的撕
破,“竟然和我玩心眼,將我當小丑般的玩弄!”

黃太后想著前些天她讓煙嵐去武王府,然後聽著煙嵐從武王府帶回來的那些話。她既然是白
水瓏,卻故意不說明真相,故意裝作囂張跋扈的小寵兒不給她的面子,說什麼身份夠體面了,不
需要自己的好意恩賜……

的確啊,她武王妃的身份的確是最最體面的,自然不需要自己的恩賜!

黃太后越想越怒,眼神陰沉的幾乎能滴出水來。從她成為西陵太后,已經太久沒有被這麼玩
弄受挫過了。

煙嵐跪在下方大氣不敢出一絲,心想:看小姐的樣子是真的厭透了那個小寵兒,真是可惜了
,那樣一位絕代美人怕是活不長了。

時間慢慢的流逝,看似平和的祁陽城實迷蒙著一層陰謀的黑雲,充滿著壓抑和一觸即發的危
險。

在這樣的氣氛中,太后的壽辰終於到了。

這一日祁陽城四處透出一股喜慶之意,哪怕是皇后壽辰的時候,也沒有太后這份繁華盛重。
畢竟是六十大壽,禮部的人為這次的壽誕可謂費盡了心思。壽誕的位置設在皇宮的長生宮中,長
生宮內張燈結綵,處處透出莊嚴喜慶之色。

皇宮中,凡黃太后由祥明宮進長生宮所經過的道路兩旁都修葺一新,並分段搭建樓棚、經棚
、戲臺、牌樓、亭座及點設其他景物。路道還擺設這一盆盆的花束,在冬日中怒放得熱烈,沒五
步都站有一名宮女。樓棚裡各有侍衛守候,樂師湊樂。

水瓏和長孫榮極盛裝出了武王府,進入皇宮後在宮侍的帶領著,一路坐著攆轎往長生宮而去
。水瓏透過攆轎的薄紗,看向外面的奢華景象,心想這一場壽誕下來,花費怕不止千萬兩銀子。

“天子萬年,百姓花錢;萬壽無疆,百姓遭殃。真是一點都沒說錯。”

長孫榮極聽到她的呢喃聲,側眸見到攆轎外面經過的大臣子弟偶爾窺見這邊的頓足呆滯,伸
手將水瓏拉回自己的懷裡,令她離開了邊緣,也令外邊的人難以看清裡面人的清晰相貌。

“不必羡慕。”長孫榮極撫摸她的秀髮,說道:“待阿瓏生辰時,我許你更盛大的生辰宴。


“不用了。”水瓏斜睨了他一眼,“辦這種宴會,你還不如把辦宴會的銀子山送給我。”

長孫榮極抿嘴一笑,“原來阿瓏還是個貪財鬼。”

“早說了,我俗人一個,錢這種俗物,我從來不嫌多。”水瓏笑眯眯的說。

長孫榮極笑容更深,“好。待阿瓏生辰那日,我便送阿瓏一座銀山。”

水瓏眼波跳了跳,有一瞬的驚詫,隨即就釋然了,笑得頗有些財迷樣兒,“那我拭目以待。


這幅狡黠靈動的神態,看得長孫榮極的心頭生癢,心中突然有了一個別的想法。銀山似乎沒
有太大的意思,倒不如做個銀房,讓她住在裡面享受財迷兒的樂趣,然後和她在裡面顛鸞倒鳳…
…不知道會是何種光景呢。

長孫榮極眼神裡面忽然透出的炙熱掠奪欲望,水瓏一眼就看出來了,哭笑不得這人真的何處
都能發情,也不知道他腦子裡又想到什麼和諧的事情。

“阿瓏。”長孫榮極看見她的笑容,更被勾得心癢癢。拉緊了她手,顰眉說:“你就不消停
些?”

聽著這貌似責怪卻毫無惡意威力可言的抱怨聲,水瓏無辜的翻個白眼,“我又怎麼了。”

“每天不分場合的勾引我。”長孫榮極的口氣別提多自在有理了。

水瓏瞥了他一眼。分明是自己每天不分場合的發情,偏偏將問題扯到她的身上。

長孫榮極眼神又一深,望著水瓏的眼神控訴意味更濃,似乎在無聲的說著“瞧瞧,又勾引我
了”“你怎麼這麼安分不下來呢”這種話語。

水瓏越看無語的發現越是可愛的緊,忍不住輕笑了出聲,眼眸一挑倒是真的流露出一抹刻意
的風流引誘,湊到長孫榮極的面前,蜻蜓點水般的往他嘴唇一啄,由下往上的抬眸,望入長孫榮
極深邃的眸子裡,輕笑說:“這樣我就滿足了。”

話語說完,自然的收回身子,一派從容淡雅。

長孫榮極愣了一瞬,已經失去了第一時間壓住她後腦勺加深這個親吻的機會。眼神略糾結的
望著一副事不關己態度的水瓏,有點恨鐵不成鋼般的對她說:“這樣就滿足了?”

“滿足了。”水瓏態度認真的點頭。

長孫榮極被她認真的態度給堵得心裡憋悶,抓緊她的手,“我允許你再貪心些。”

“嗯?”水瓏一副不太明白的望著他。

她雙眼清透晶亮,不用刻意擺著無辜的眼神,也讓覺得她真真的無辜極了,似乎真的不懂得
他話語的意思,更似天山不經世事的妖靈。

前世的偽裝課程,水瓏可不是白學的。

長孫榮極定定的盯著她,半響後危險的輕哼一聲,“你裝傻?”

“噗嗤。”水瓏終於忍不住笑了,清亮的笑聲從攆轎裡傳出去,吸引周圍一眾男女的頓足。
當看清笑聲是從王爺的攆轎裡冒出,立即不敢再多看。誰不知道當今的西陵只有四位王爺,除了
武王爺之後,誰也沒資格在太后壽誕的時候坐攆轎過來。

“你戲耍我?”長孫榮極眼神沉沉的,看起來似是生氣了。實際上,當看見水瓏的笑容,他
多少怒氣都煙消雲散了,只剩下一股被感染的歡愉。

他的小火狐狸笑都可真好看。

長孫榮極專注的看著水瓏,眼睛連眨都不眨一瞬。這神情若被旁人做出來,哪怕眼神裡面沒
有猥瑣的邪念,也會讓人覺得唐突無禮。不過長孫榮極卻不一樣,他的眼神深沉卻不渾濁,猶如
一汪黑夜裡的深海,看就了的話會讓人有種要溺死其中的不安感。

這種不安,實際上的是對自己心神要不被自己控制的不安。這個男人,只要這樣專注的去看
一個女子,不需要多做些其他的事情,不需要說任何溫柔的情話,就能讓女子陷入他的大網中,
成為他的俘虜。

水瓏順從心意的伸手,摸了摸長孫榮極的面頰,柔滑細膩的肌膚感覺,非一般男子能夠擁有
。當感覺到長孫榮極不自知的往她手蹭了兩下的時候,她的心也不由有種被勾得癢癢的感覺。

該死的,這廝不是故意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吧?被這種大型大貓蹭毛的感覺萌得一臉血
腫麼破!

攆轎外漸漸清晰的熱鬧聲令水瓏冷靜下來,她貪戀的繼續摸著長孫榮極的臉頰,大吃豆腐後
,朝他輕鬆自在的一笑,“我就是戲耍你了不行嗎?”

不行嗎?用這種勾引人的笑臉來問他行不行,他能說不行嗎?

真是只狡猾的小狐狸!

長孫榮極沒有說話,忽然抓住她自己臉上吃豆腐的手,拉倒了唇邊,也不知道是懲罰性還是
引誘性的咬住她的指尖,舌頭劃過她的手心,沉沉的眼睛望著她。

水瓏非常清晰明瞭的從他的表情和眼神,看出他無聲傳遞過來的意思——

‘只有我才能這樣包容你’‘我大度的原諒你了’

如果他說話的話,大概說的就是類似這樣的話語吧。

“武王爺,武王妃,長生宮已到,請下攆轎。”外面傳來了宮侍恭敬的聲音。

水瓏將手抽了出來,看也不看手指沾著的口水,惡劣的順手往長孫榮極的身上衣裳抹去。

長孫榮極稍稍一挑眉,看著被她抹過的衣料地方,沒有任何厭惡的情緒,反而覺得心情愉悅
。他的小火狐狸好像越來越大膽可愛了。

水瓏自然隨意的態度讓他感受到一種親近感,這種將他視作不同的親近感,令他感覺非常的
好。

“過來。”長孫榮極拿出一面帕子,拿著水瓏的手擦拭。

水瓏任他擦著,瞄著他的衣袖內裡,“隨身帶糖就算了,帕子這東西不是女人才帶的東西嗎
。”

長孫榮極不羞不惱,無比自然且理所當然的接了她的話說:“誰叫我的媳婦是個愛吃糖,不
讓人省心,總長不大的孩子。”

“……”水瓏被這再自然不過的迅速回答給反攻了。她默默在心裡比了一個中指,你妹。

在水瓏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垂眸幫她擦拭手掌的長孫榮極嘴角輕輕勾了起來,眼眸裡劃過一
抹清邪的狡黠笑意。

“好了。”長孫榮極收回帕子,牽著水瓏的小手,將她整個人半摟懷裡,往攆轎外走去。

攆轎停留的地方是長生宮一處空曠之地,不過這片無比空曠的地方如今已經被堆建起一座座
的亭棚,人流很多,來來往往皆是錦衣華服,妝容明豔亮眼,令人眼花繚亂。

王爺的攆轎如此特殊醒目,來往的人群自然都瞧見了。

在攆轎的紗罩中,他們隱約只能看見裡面坐著兩人,靠得很近舉止貌似無比親近。

這時候攆轎裡的人動了。

站在攆轎外面的宮侍恰到及時的伸手,將轎簾撩開,讓裡面的人走出來。

今日是太后的六十大壽,出於明面上的尊重,長孫榮極和水瓏都是盛裝出席。

長孫榮極裡穿玄色裡衣,襟邊繡著暗金色清華的紋繡,外面則披著暗紅色的長袍,袍子布面
的修文繁多卻毫無淩亂之感,將他修長卻不瘦弱的黃金比例身形襯托得令淋淋盡致。

清風吹拂他墨般的髮絲,秀美絕倫的眉眼,流暢猶如水墨畫的五官,令遠觀的人心中驚歎。

在他身邊的水瓏則依舊一襲紅裝,同為暗紅的衣料和長孫榮極相輔相成,令人一眼就看得兩
人這是同款的男女衣裝。她素面朝天,不施絲毫的粉黛,天然的絕色在遍地的繁華的中更顯難為
可貴,女子們看後心底不由的升起一股自愧不如。

兩人站在一起,偶爾的對視都讓人感受到一股特殊的默契和親近,旁觀無法介入。

這一刻,眾人甚至不由的產生一種錯覺,這場太后的壽宴上,這兩人才是真正的主角。

“皇叔,皇嬸。”一聲熱情卻不顯獻媚的聲音響起。

水瓏抬頭看去,便見到前方由勤王帶頭,帶領一眾皇子公主們向他們這邊走來。這群皇室的
血脈,水瓏認識的不多也不少。只和四皇子他們相熟些,後面的皇子公主們則連說話都沒有說過
幾句話。

勤王一聲叫出後,四皇子們也跟著對長孫榮極和水瓏打招呼。

勤王主動笑著說:“皇叔皇嬸的座位就是皇侄的不遠,就讓皇侄給領路吧。”

水瓏沒有意見,任勤王大獻殷勤,都無動於衷。至於長孫榮極,對於這些侄子們,似乎根本
就沒有多深厚的感情和興趣。

皇室們的行動被周圍的權貴們看著,每一位元路過的人都會頓足做足禮貌。

‘砰——’一聲突響,喧嘩的宴會場所瞬間安靜了許多。

眾人朝事發的地方看去,然後神情大變。只見當今皇上的長子勤王正跌在地上,嘴裡咳嗽著
,有血絲順著他的嘴角流出來。他的眼睛則看著面前三步遠的長孫榮極,讓人不用猜就知道他這
樣的狼狽是何人所為。

“皇叔,這……”四皇子也被突然的變化嚇到了。

在他後面的皇子公主們更僵住了臉。

他們都沒想到長孫榮極會這麼肆無忌憚,連就話都沒有就動手。他們甚至不知道長孫榮極動
手的原因,他難道就不知道顧忌下皇室的面子嗎!

“多舌。”長孫榮極掃過勤王的目光裡劃過一抹厭惡。他的脾氣可不好,除了對水瓏這個例
外,向來只憑自己的心情做事。

勤王張了張嘴,想要詢問什麼。他仔細的思考,自己根本就沒有說錯什麼話才對,為什麼皇
叔突然這樣對他?

長孫榮極卻根本不想聽他說話,腳一抬又一道內勁隔空踢到勤王的身上,絕美的眼眸一閃而
過的幽光讓人膽戰心驚,淡緩的嗓音有股無形的壓迫危險,“別再用那樣噁心的眼神看阿瓏。”

原來如此!

眾人這時候才明白了。

原來武王爺動手不是真的嫌棄勤王的多舌囉嗦,而是因為勤王對武王妃有所窺視嗎?

眾人不由的看向水瓏。

此時此刻已經沒有多少人去關注她是否真的是白水瓏,又到底是什麼原因變成了這個模樣。
每個人都不得不承認,這般模樣的她的確美好得不可思議,讓人忍不住去觀望注目。

勤王會對她有所窺視也不是不可能。

長孫榮極說完,便不再多看勤王一眼,用牽著水瓏的手換成了摟抱,用強勢的姿態向所有人
證明瞭他的獨佔欲,以及水瓏的所有權。

水瓏眼波晃了晃,沒有任何的掙扎,態度順從貼著他的身體。

勤王給他們領路到時候不時向她看過來的目光,她不是沒有察覺,只是不在意。

只是沒有想到長孫榮極會有這樣的一番行為。

感受自己腰身上重重的束縛感,水瓏眯眼笑了笑,這吃醋的小脾氣鬧得可真可愛啊。

正文 135 水瓏劣根

在眾多皇子公主們的眼裡,長孫榮極對付勤王的行為是不將皇室的臉面放在眼裡,肆無忌憚
在眾多權臣貴族面前,丟了自家皇室的臉面。

事實上,他們又怎麼會知道。如果不是水瓏在長孫榮極的身邊,讓他的心情總處在不錯的份
上,以及看在太后壽誕,宴會熱鬧懶得鬧大的話。現在的勤王根本就不可能只是被踢兩腳的事情
,甚至可能瞎了雙眼,或者失了性命。

長孫榮極真正的殘酷,連水瓏也沒有真正的見識到。只有長期跟著他身邊的風澗等人才瞭解
一二,也因此在見到長孫榮極這段日子來的變化,才會時常的表現失態。

且不說他人的想法如何,長孫榮極已摟抱著水瓏入座。

他們的位置處在最前方,身邊就是皇上和太后的位置,只是現在這個時間兩人還沒有到。

“皇叔,皇嬸。”隔了兩人幾個座位不遠處坐著的人就是傾顏公主長孫青青。

長孫青青剛剛並沒有隨勤王一起去迎接兩人,不過也將之前的鬧劇看見了。她神情看不出任
何特別的神情,態度端莊優雅的對兩人問好,一瞬打量在水瓏面容的目光,也只浮現一抹驚豔讚
歎,並沒其他多餘的不好的情緒。

長孫榮極朝她看去一眼,微微的頷首,態度沒有絲毫的親近。

水瓏輕笑了一聲,對長孫青青說:“許久不見,傾顏公主還是一如既往的動人。”

這樣的態度,長孫青青當初和她見面的時候就見過了。只是分明是和當初一樣含笑的眉眼,
柔雅中透出一絲瀟灑的痞氣的氣質,說話的言語跟風流公子似的,偏偏換了一副容貌做出來,卻
有種勾魂攝魄的魅惑,那斜睨的眼梢更似帶著鉤子,無時無刻勾著人的心神。

長孫青青一怔,心頭竟也被這般的美景給迷惑得漏了一拍。她收斂心神,對水瓏態度依舊端
莊的說:“皇嬸喚我青青即可。若說動人,青青可比不得皇嬸。”

水瓏眯眼,眼裡的波光猶如被碾碎的日光,明輝得讓人幾乎不敢直視。

這其實也是水瓏的一種習慣的劣根性。

這時的長孫青青身著一襲色彩斑斕卻不庸俗的華衣,多彩的衣裝穿著她的身上,絲毫沒有將
她的明豔壓下去,反而襯托得她越發耀眼。她面容畫著淡妝,盤著精緻的髮鬢,幾枚扇形的金玉
發簪插在發內,襯得她的秀髮越發的有光澤且烏黑。

她坐姿非常的得體優雅,表情像是被精准的計算器計算出的神態,一顰一笑都恰到好處,將
身為公主的端莊高貴氣質御駕得渾然天成,讓一般人根本就不敢窺視。

這樣的美女,讓人覺得非常有挑戰性,也讓人很想去打破她高高在上的光環。

水瓏想,這就是屬於長孫青青的魅力,為什麼能被稱為西陵第一美女稱號的原因。她的容貌
不是西陵權貴中最美,身份氣質卻是年輕一代女子中最高不可攀的。

前世的時候,水瓏和一群兄弟逛夜店的時候,就對這類美女感興趣。

別誤會,這種興趣並不是情愛的興趣,那時候的水瓏對愛情根本就沒有概念。她的興趣只是
習慣對於強大一類事物的興趣,一種征服欲,一種劣根性。

她從來沒有覺得和兄弟們有什麼區別,兄弟們逛夜店找美女陪,她自然也找美女陪,只是對
於類似長孫青青這樣的美女,格外有逗弄的興趣罷了。

這時候他們這最前排沒有多少人,長孫青青的主動打招呼,讓正無趣的水瓏有了交談的興趣
,無比自然習慣的有了這樣的一番態度,一點點的痞氣的逗弄。

這就類似于現代上流社會的宴會裡,一個美女正經的來打招呼,一個性格不羈正無聊的帥哥
,忍不住就去逗弄逗弄美女一樣。

水瓏沒有注意到旁邊長孫榮極的臉色已經有些變化了,她一手擱在椅子的扶手上,撐著自己
的下顎,微微歪頭的動作卻透出股說不出的魅力,淺眯的眼眸裡波光晃動,有絲絲的狡黠笑意以
及不容忽視的強勢,對長孫青青嫣然笑道:“青青的誇獎,讓人聽著真高興。”

一聲‘青青’被她叫得自然無比,並沒有刻意的魅惑,卻誰都看得出來她有意的逗弄,這份
逗弄的雅痞之氣,讓人哭笑不得卻不無法惹人反感,甚至讓人莫名的心跳。

這時候的長孫青青就有這樣的感覺。

她驚詫水瓏的態度,對於身為女子的水瓏竟然這樣逗趣自己感到哭笑不得,卻在對視上她波
光瑩瑩的雙眸時,又莫名的升起一股慌張和不受控制的心悸,有些惱意卻發現升不起一點的反感
厭惡,甚至在她強勢得不容反抗的注視下,微微燥紅了臉頰。

“皇,皇嬸!”長孫青青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自己似惱氣的一聲低呼,有著一絲數不清的嬌
憨之感,讓人覺得她似在害羞的嬌怒。

水瓏的笑意更深,嘴角痞氣也更濃了些,無辜的問:“嗯?怎麼了?”

長孫青青被她的態度弄得哭笑不得,卻覺得她分明一臉什麼都懂的痞氣笑容,配著故作無辜
的狡黠眼神說不出的靈動好看,不由的想笑,又覺得不應該,便是忍著,不過望著水瓏的眼神,
分明已經沒有了一開始端莊疏離,讓遠處的人看到的時候,還覺得兩人的關係很是不錯,交談甚
歡。

“青青?”水瓏疑惑的叫她。

長孫青青不由自主的輕瞪了她一眼,不過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她瞪人的目光裡分明是含著笑
意的,讓她這個瞪目顯得毫無威力可言,甚至有點‘打情罵俏’的感覺。

一向端莊大氣的公主,突然露出這般的表情,帶著點少女的嬌氣,令周圍關注著這裡的貴公
子們都看得一呆,驚豔于長孫青青美麗的同時,更好奇長孫青青什麼時候和白水瓏的關係這麼好
了,竟然還和她這樣的嬌鬧。

“哈哈。”水瓏被瞪了反笑,那清脆的笑聲,讓長孫青青更有種說不清的羞惱,朝她看去時
,正好對上水瓏斜望過來的目光。

少女眼神溺滿了乾淨的笑還有中故意的痞氣,眉心的天生朱砂也越發炙熱逼人,絕美的風姿
令人動容。便是身為女子的長孫青青,也看得一呆,一瞬間竟然產生一種,願意付出所有來換取
眼前美好的衝動。

“哼。”一聲冰涼輕聲響起。

長孫青青頓覺得神智一清,表情瞬間大變隨即難看,更多的還是羞惱。她這麼會升起那種可
怕的想法和衝動,實在是太過詭異了。

這時的水瓏則被長孫榮極緊捏著手腕,不得不朝他看去,想也沒想就脫口問:“怎麼了?”

長孫榮極看出了她神情的關切,暴躁的怒氣稍微緩解了一些,不過臉色依舊不好看,口氣更
衝衝的,“過來坐!”

這口氣實在不好,甚至可以說是命令了。

水瓏倒沒有生氣,疑惑的是長孫榮極為什麼會突然發火。雖說他的情緒向來是來突然去的也
突然,不過也不會那麼沒根沒據的。

長孫榮極不滿她慢騰騰的行為,還以為她樂意,捏緊她的手就往自己這邊扯。

水瓏順著他的手力站起來,笑著問:“坐哪?”

她柔和的嗓音和順從的態度,讓長孫榮極沒辦法繼續有些粗魯的行為。他定定的看著水瓏,
冷聲說:“坐我腿上。”

水瓏眉梢輕輕一挑,“這不合規矩,對太后不敬。”

現在這個時候可是黃太后的壽誕,每個人都必須畢恭畢敬才是。如果她真的坐到了長孫榮極
的腿上,等於是在長輩的壽誕上失禮,是對黃太后的大不敬。

“囉嗦。”長孫榮極神色冷淡,根本就不將水瓏的話放在心上,拉著她的手再次用力。

水瓏順勢坐在他的腿上,無辜的一笑,“這都是你逼得啊。”

長孫榮極被她無賴的態度給惹笑了。不過才笑了一聲,他就憋住了。怎麼可以就這麼放過這
只四處勾引人的小狐狸!

他先怒後笑再怒的神色變化都被水瓏看在眼裡,懶懶的翻個白眼,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他的性格向來喜怒不定,變化多端是他本色,她早就習慣了。

兩人的行為和對話都被周圍的人看清楚也聽清楚了,眾人神色各異,都沒有開口說話,只是
不動聲色的繼續觀察的兩人,心裡則想:武王爺未免太不將太后放在眼裡了。

別人的想法長孫榮極不知道,他的心思全部都落在水瓏的身上。這時候捧著她笑得無辜的臉
龐,冷冰冰的質問,“我逼你?這麼說,你還不樂意被我抱著了?”

他生得極好看,秀美的臉廓菱角流暢,這樣的面容該是猶如水墨畫般的溫柔。不過平日裡他
渾身的氣勢太壓迫,眼神太犀利逼人,所以總會讓人忽略了他的俊美,對他更多的是敬畏。

尤其是當他發怒的時候,那種恐怖的氣壓更加的嚇人。一般人被他這樣看著,說不定能被嚇
暈過去。當所有人或好奇或幸災樂禍的想著水瓏會怎麼樣的時候,卻見水瓏笑容不變,慢悠悠的
說:“樂意,非常樂意。”

長孫榮極聽她這麼一說,滿腔怒火再次被澆滅了大半。

他不滿的盯著水瓏。這只小火狐太狡猾了,錯過了事就會賣乖,讓人打不得罵不得,只能自
己憋著難受。

“你樂意被我抱,我倒不樂意抱你了。”長孫榮極涼涼的說。

他嘴裡這麼說著,偏偏沒有任何將水瓏推下懷抱的動作,一手抱抱著她的腰身呢。

水瓏暗想:你要不樂意抱著我,急躁的把我拉過來是怎麼回事,現在好收緊我的腰又是這麼
回事?

她哪裡會不明白長孫榮極在說彆扭的話,覺得好笑卻知道不能將那份戲謔露出來,表面上還
是一臉柔和的笑容,主動的伸出手抱住長孫榮極的脖子,往他懷裡又靠近了一分。

不需要要任何的言語,一個輕微的動作就讓長孫榮極的怒火又滅了大半。

這樣大半大半的澆滅下去,估計不用一會兒,他就什麼氣都生不起來了。

兩人坐在一塊兒,水瓏覺得順毛順得差不多了。這就不再繼續看他,自然的伸手旁邊的桌子
,拿起一塊點心咬了一口。

入口軟滑絲絲甜的味道,讓她吃兩口就沒什麼胃口了,順手喂到長孫榮極的嘴邊。

長孫榮極本來還想質問她兩句,知道不知道做錯了什麼,可當點心送到自己嘴邊的時候,他
那只剩下一小小撮的怒火的火苗兒,‘噗茲’的一聲就憋屈的滅成了灰。

他憋著臉張嘴咬了水瓏喂的點心,心情很微妙。

水瓏的行為讓他高興,可是她一臉自然的神態,又讓他知道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事情,甚至於給他的感覺,就好像是他在無理取鬧,她溫柔的不問理由的包容他一樣。

好憋屈,好鬱悶,好糾結,好憂鬱!

長孫榮極面無表情的接受著水瓏的伺候,等一大半的點心都被他吃完了後,他才悶悶的舊事
重提,“這麼乖,是知道自己錯了嗎。”

水瓏詫異的抬眸,她錯了什麼。看了長孫榮極幾眼,她就說:“嗯,知道錯了。”

長孫榮極更悶了,她的表情分明就告訴他,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偏偏還答應了這麼快


如果別人膽敢這樣敷衍他,絕對沒有什麼好下場。不過對方是水瓏,給長孫榮極的感覺就只
有鬱悶,反而是讓自己難受了。

“那你說說,你做錯了什麼?”

水瓏說:“我不該和青青說話。”

長孫榮極一怔。他原本以為水瓏是在敷衍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卻沒有想到水
瓏會回答的這麼快,並且還真的說中了答案。

他不知道,水瓏前一刻是真的不知道長孫榮極是鬧什麼脾氣,她也沒有覺得自己做出了什麼
。不過好好的回想了一番之前的行為,從她和長孫榮極坐在這裡,她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和長孫青
青說話,那麼唯一能夠讓長孫榮極生氣的也只有這件事情了。

水瓏這麼快這麼坦然的回答,反而讓長孫榮極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去。

她說她知道錯了,也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他還能說什麼呢,難道懲罰她?這麼一來,倒顯得他特別的小氣了。最主要的是,原本他暴
躁的怒火早被滅得一點苗苗都不剩下了,根本就做不出任何懲罰水瓏的事情。

最終,難受的還是只有他自己,憋得難受。

“以後不准隨便勾引人。”最終,長孫榮極只能說出這樣一句警告。

她怎麼勾引人了?水瓏眨了眨眼眸,沒有將這句話說出口,淡然的點點頭。

她點頭的態度依舊自然隨意,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讓長孫榮極有種自己小題大做了
的感覺,再一次只有自己憋得難受。

水瓏見他臉色不渝,不知道為什麼腦海裡就浮現一頭大貓蹲牆角,一臉哀怨望著自己的畫面


‘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

長孫榮極一臉冷淡的看著她的笑容,不言不語。

水瓏的笑容愈發的燦爛,湊過去往他嘴唇親了一下,笑眯眯的說:“現在可以讓回去坐了嗎
?”

“你不是非常樂意被我抱著嗎?”長孫榮極神色被她親吻後,有了明顯的好轉。只是聽到她
的話後又冷了,連口氣也冷冷的。

水瓏淡定的無辜反問,“你不是不樂意抱著我嗎。”

長孫榮極被她更哽了下,狠惡的瞪了她一眼。雖然他自己半點瞪人的自覺也沒有,覺得只是
平常的看了她一眼,冷聲說:“免得你傷心難過,我還是勉為其難的抱著你吧。”

他這話,也只有那些對她不相識的人會相信。

水瓏沒有半點羞惱的神色,正要說話時,餘光忽然一掃,望見了浩浩蕩蕩的隊伍往這邊過來


在這個時候,能有這樣陣勢的來人,除了壽星黃太后還能有誰呢。

水瓏對長孫榮極輕笑問:“真不放?”

長孫榮極也看見了那邊的隊伍,只是稍稍的掃了一眼,眼神裡面毫無多餘的情緒,眨眼就將
目光再次放在了水瓏的身上,似不耐煩的說:“囉嗦。”

“哈。”水瓏當然不會被他的態度嚇到。

反正被他抱著抱著就習慣了,抱著反抗不了就享受的宗旨。水瓏想長孫榮極的雙腿可比座椅
要軟和舒服多了,美男伺候何必不要呢。何況,長孫榮極的行為,等同于打了黃太后的臉。

浩浩蕩蕩隊伍越來越靠近,也讓眾人看到攆轎的影子。

“太后駕到——”

“皇上駕到——”

“慶王駕到——”

一共三聲高昂的通傳聲響起,被在場的所有人聽到。

水瓏眼波一閃,再度朝那邊看去。

慶王爺?

傳聞中的西陵第一美男子,當今聖上長孫濼寅最寵愛的兒子,最近這些年都不在西陵皇城內


只是水瓏卻知道,這位慶王爺分明就在皇城裡,至少曾經在。

國子監藏書閣的那一次發現,她可沒有忘記。

正文 136 太后壽宴

浩浩蕩蕩的隊伍靠近過來,陣勢實在奢侈繁華。明黃金紅寶藍等等都是明豔高貴的色調讓人
眼花繚亂,只見成排的宮女宮侍擁戴中,兩頂攆轎中坐著黃太后,以及皇上和皇后。

攆轎有轎簾遮擋,讓看不太清楚裡面人的裝扮,不過旁邊行走的一名風采卓越的男子,卻叫
人看得清清楚楚。

男子很難年輕,年約二十,模樣生得極為的好看。這份好看非說菱角分明的俊美,卻是一種
令人眼前一亮,暖到心底深處的舒服。他的肌膚是屬於富貴家庭才樣的出來的白皙細膩,他有一
雙彎彎的長眉,最吸引人注目的便是眉毛下的一雙星眸。

這是一雙怎麼樣的眼眸呢,猶如杏眼圓滾水亮,尾端又有一絲桃花眼的清魅風流,然而他的
眼神至始至終給人的感覺都是充滿著剔透的明亮,令人感受不到一絲桃花眸的輕佻,被看著時不
由的就會他產生了好感。

一眼去看他整體的面容時,就會發現他不僅是生得好看,甚至有幾分說不清甜美。甜美這個
詞彙本該是形容女子的才對,用在男子的身上可謂貶義。不過用在這個男子身上的時候,卻讓人
感覺不到惡意,他的甜美沒有任何的嬌柔做作,是屬於讓人見之心悅的美好,想要與之親近的獨
特魅力。

今日的他顯然也是盛裝打扮過,頭戴明藍四方發冠,身穿一襲藍色的寬袖長袍,袍子的款式
繁複貼身,繡紋特殊透著股貴氣,腰上該有的配飾一個不少,將他襯得一身貴氣莊重。

“西陵第一美男子果然名不虛傳。”水瓏將男子看清楚,知道這人就是西陵的慶王爺,長孫
思緣。

“嘖。”一聲冷漠不屑的聲音響起。

水瓏一聽,差點沒有忍住笑出來,無比自然的接著自言自語說:“不過比起帝延,差了不止
一個檔次。”

長孫榮極臉色不變,將冷淡不屑的眼神從長孫思緣的身上收回來,冷淡說:“男子的容貌有
何好比較的。”

水瓏抬起眸子看著長孫榮極的面容,笑眯眯的說:“人都是視覺動物,總是會喜歡好看美好
的東西。”

長孫榮極垂下眸子和她的目光對視一起。沉默了半響,他忽而展顏輕笑。一個輕柔的笑容,
化散了他平日渾然天成的淩冽的氣勢,柔和的五官越發充滿靈韻,眼中晃動的波瀾黯然了周圍的
繁華。

水瓏被這突如其來的美色驚了一瞬。

緊接著,就見長孫榮極笑容越發明瞭了些,捏著她的下顎,緩緩說:“看出來了。”

他眼底的得意,沒有被水瓏錯過,不由的好笑,“看出什麼來了?”

長孫榮極彎眉笑著,眼底有得意也有一絲促狹,“看出我的阿瓏還是只好色的小狐狸。”

水瓏被‘我的阿瓏’這樣甜膩膩的稱呼給膩歪了下,不過總算還是習慣了,反應不大,眯著
眼睛湊近看長孫榮極,“誰叫男色太美。”

她的坦然倒是讓長孫榮極覺得有趣又好氣,故意冷著連說:“倘若他日看到比我更好看的男
色,你是不是也這麼發花癡過去。”

水瓏懶懶的挑挑眉,很無辜的說:“男人不該這麼在意的去比較容貌哦。”

長孫榮極被她哽了下,學著用她原話來回敬,“正如阿瓏所言,人都是視覺動物,總是會喜
歡美好的東西。我雖不願比較,卻見不得阿瓏貪戀他人美色。”

水瓏無辜問:“天下間還有比帝延更美的男色?”

這問題可不好回答,如說有便是妄自菲薄,若說沒就是過度自負。水瓏期待著長孫榮極的回
答,卻見長孫榮極定定的看了她一會,便是笑得頗有一絲別樣邪意,緩緩說:“沒有。”

水瓏聞聲伸手撫摸上長孫榮極的面頰,摸還不止竟然還輕輕的捏。

這行為親昵的很,不過也周圍旁觀的人心驚,心想白水瓏可真大膽,竟然敢對武王爺做出這
樣的行徑。最最讓人吃驚的是,武王爺竟然還任由她的作亂,沒有任何怪罪的意思。

長孫榮極任她在自己臉上又摸又捏了一會,見臉色帶著好奇,不由淡淡問:“怎麼?”

水瓏很認真的說:“想看看你這張臉皮到底有多厚。”

“……”長孫榮極一怔就明白她話裡的意思了,一時也覺得她越發的大膽了,卻沒有任何生
氣的情緒,還覺得頗為的有趣好笑。

他長這麼大,從沒有人膽敢對他這麼放肆,更別說言語裡暗中嘲諷他了。這初次的感覺卻並
不壞,至少發生在水瓏的身上並不壞。望著懷中少女故作的姿態,眼中狡黠的光彩,意外的靈動
可愛,讓他心中癢癢,覺得越發喜歡水瓏這種輕鬆隨意的親近態度,比起當初不卑不亢恰到好處
的相處要好太多了。

“那看出來了沒有?”長孫榮極心情愉悅,唇畔帶著淺笑,不過口氣依舊淡淡的聽不出喜怒


水瓏聳了聳肩,“超出預料,無法估算。”

“呵呵。”長孫榮極笑出聲來,捏著水瓏的下顎,淡說:“書中有言,情人眼裡即為最好。
在我眼裡,阿瓏即為最美。”

見水瓏神情不變,他的大拇指摩擦著那吸引他目光的朱紅嘴唇,入手的觸感柔軟濕潤,一如
所想的舒服美好,他嘴角輕勾起來,繼續說道:“阿瓏這麼喜歡我,自然視我第一。”

話語說得可自信了,水瓏卻分明聽出他口氣中的一絲霸道的告誡。

水瓏樂了,斜睨著他俊美的面容,“這面皮果然厚得無法估算了。”

長孫榮極徒然用力按了她的嘴唇,表情冷冷的不過眼神裡分麼透著笑意。

當事人一點自覺都沒有,卻把周圍聽到他們對話的人都驚訝壞了。

雖然他們都聽說了長孫榮極喜愛白水瓏,不過沒有親眼看見的話,始終有些懷疑。不過這回
兩人的相處和對話卻讓他們不得不信了。雖說水瓏是長孫榮極的正妃,不過身為人妻,還是王爺
的妻子,對王爺本該是充滿尊敬,哪裡能夠這樣話裡話外打趣甚至是嘲諷。

雖說他們都聽得出來這嘲諷沒有任何的惡意,大多就好似好友之間的玩笑,不過在重規矩的
皇室裡卻不應該。如今長孫榮極對於水瓏的打趣好不生氣,還順著她嬉鬧,言語舉止裡都透出一
股說不清的自然親近,實在讓人驚訝。

長孫青青和兩人離得最近,不僅將兩個的對話聽得聽出,就連兩人的神情變化也看得明白,
心中的驚訝比別的人更大。從未想到最不受看好的一對,反而感情最和睦,沒有皇室夫妻的相敬
如賓,反倒像普通熱戀的情人輕鬆親昵,看得好生讓人羡慕。

長孫青青無聲的輕歎一聲,壓下心底的豔羨,看到浩蕩隊伍已經到了眼前,便站起了身。

不止是長孫青青站立起身,在場的眾人都站了起來。

這全體一站,頓時就讓還在坐著的水瓏和長孫榮極兩人特別的醒目。

水瓏側眸看去,看見前方攆轎已經被放下來,裡面的人也相繼走出來。目光和黃太后的投來
的視線對在一起的時候,確定看到黃太后眼神一瞬的冰寒,輕輕一笑便從長孫榮極的懷裡站起來


長孫榮極的手還放在她的腰身上,順著她一起站起身,目光稍稍掃過那邊攆轎罷了。

雖說水瓏和長孫榮極都站了起來,不過慢騰騰的動作誰都看得明白,這樣的態度已經是明顯
的對太后不敬了。眾人心思各異,心想黃太后最疼愛武王爺這個兒子,只是看樣子武王爺的對太
后卻不多敬愛啊。

長孫濼寅眉頭不可察覺的輕皺了一下,轉眼就露出笑容,親自走到黃太后的身邊,扶著她走
,一臉孝順的說:“母后,兒子領您走。”

今日的黃太后穿著一身太后的華服,頭髮也盤成繁重端雅的髮鬢,插著金簪,畫著華美的妝
容。一眼看去,就連皇后就在她的身邊黯然失色,不及她的華麗和美豔,令看到的人都心中驚歎
:難怪當年先皇對太后情有獨鍾,分明已經是做奶奶的人了,卻保養得如此年輕美麗,看著也不
過三十來歲風韻猶存的模樣。

一些心思齷蹉的人更是想著,這樣風韻猶存的美人,卻已經是寡婦一個,也不知道平日裡她
若是空虛寂寞了,也不知道是如何度過的,真是可惜了。

黃太后和皇上等人落座後,在場的眾人這才跟著坐下。

長孫榮極坐下後,放在水瓏腰身上的手依舊用不容反抗的力道,將她拉到自己的腿上坐著。
這一幕落到黃太后等人的眼裡,都是微微色變,卻誰也沒有開口訓斥。

這時,太后的壽誕宴才算真正開始。

歡樂的絲竹樂聲中,伴隨著一聲聲的擊鼓,一條條的綢緞被宮侍掛了起來。這些綢緞上寫著
一排字樣,正是每個官員所送壽禮記載。

這送壽禮可是個腦力活,送輕了沒有心意,送重了有貪官的嫌疑。當條幅一條條被掛起來的
到時候,這些官臣們都不動聲色的去看條幅的內容,拿著他人給自己做比較。

官員送禮的條幅被掛起來,接著就是皇室兒女們的壽禮。

一個接著一個將自己的禮物送上,水瓏看了一會,發現大多人送的都是玉石翡翠類沒有新意
的禮物,倒是她稍微知曉的幾人的送的禮物略微不同。四皇子送的是一串佛珠,長孫青青送的是
一件親手縫製的華衣。這禮物送出的時候,全場都驚了一瞬,誰也沒有想到尊貴的傾顏公主竟然
會女紅做衣,且繡工這般好,比起錦繡坊都不曾躲讓。

這件禮物心意十足,果然惹來黃太后和皇上的讚賞。

水瓏饒有興趣的旁觀著,心中忽然想到,她若記得不錯的話,近年來西陵的局勢並不好,一
場壽宴花費這麼大的鉅資,個個送的禮物也多是精品寶貝,偏偏國內遇到災情國家卻拿不出錢財
去賑災?連軍隊的軍資也很拮据。

分明這裡隨便一件精品寶貝價值的錢財,就足夠解決一地的災情。

“在想什麼?”長孫榮極察覺到水瓏的走神。

水瓏眨眨眼睛,一臉毫不在意,卻無辜的說:“我忘記準備壽禮了。”

長孫榮極輕笑,忍不住伸手捏了她的鼻尖。分明就是沒有任何準備的心思,也根本就沒有去
在意,偏偏說得這麼無辜可憐。

水瓏側頭躲開長孫榮極的手,斜了他一眼。捏鼻子這種行為實在是太膩歪了。

長孫榮極笑意更濃,“我準備了。”

水瓏挑挑眉,“看不出來,挺孝順呀?”

長孫榮極被她有意酸溜溜語氣給真的惹笑了,“噗嗤”失笑的聲音不大,不過還是能被坐在
身邊周圍的人聽見。

在兩人右邊依次就是皇后、皇上、太后,左邊便是水瓏的空位置,再過去坐著的人便是慶王
爺,長孫思緣。

“皇叔皇嬸在聊些什麼,這麼開心?”說話的人就是慶王爺。

他眼裡透著笑意的好奇,水亮澄澈的眼眸很迷人,好奇的樣子竟讓人覺得有些可愛,卻毫無
女氣感。這是屬於成熟男人的可愛,倒是比少年的可愛更特別和有魅力。

水瓏眯眼深深的望進他的眸子裡,還沒有多看兩眼,頭就被某個霸道的傢伙捧了回去。

長孫榮極冷眸掃了慶王爺一眼,淡緩語氣透出的不耐意味特別的明顯,“沒你的事。”

慶王爺一怔,隨即笑了,有些促狹意味的偷笑,笑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還自顧自的點點頭
說:“嗯,皇叔和嬸嬸親熱,是沒我的事。”

他這樣的行為言語,卻讓人生不起討厭的感覺,反而不自覺的對他放下戒心。

水瓏心想,一個特別的人。

“想什麼。”長孫榮極抬起她的臉再次問道。這次的口氣卻沒有上次那麼淡和。

水瓏想也沒有想說:“想你。”

長孫榮極分明知道她說謊話,在聽到的時候還是不由的心頭一跳。表面冷淡的看著她,一副
看透了她的神態。

水瓏覺得他真是越來越小氣愛吃醋了,不過小脾氣又實在可愛。有時候她還真有點擔心,按
照他這麼吃醋的頻率,她有的時候是不是該有意的讓讓他,免得他被自己憋炸了。

腦海裡浮現一隻大貓跟氣球般的鼓大,大貓臉就成了被撐成了面餅,她一個沒忍住笑了出聲
,還有閒心的想著:最近她腦補能力似乎越來越厲害了。

長孫榮極不清楚她突然笑些什麼,隱隱有感覺她的笑容一定是為了自己,又覺得想的未必是
什麼好事,心情便複雜的又悶又喜,轉頭看向周圍,發現許多人癡迷的眼神看過來,便將這股悶
氣遷怒到了他們的身上,發射著一道道冰寒的眼刀子,將那些敢窺視他阿瓏的人碎屍萬段。

慶王爺也被遷怒了,雖然他覺得自己挺無辜的,眨眨眼睛心中想:這位傳聞的皇叔氣勢果然
恐怖,被他看著的時候竟連自己也有幾分膽寒。

他這麼想著,正好發現送禮的人都快完了,便站了起來朝黃太后走去。一早就準備好的宮侍
推著一座籠罩在紅綢之中的一人高巨物一起走了過來。

慶王爺對黃太后躬身一拜,笑容可掬的說:“皇奶奶,這是子初在外遊歷時尋到的一整塊美
人玉,親手按皇奶奶畫像雕琢成品,望皇奶奶喜歡。”

子初是慶王爺的字。

伴隨著慶王爺的話語說完,紅綢被拉下,露出那一人高的玉雕。

全場不由發出一陣驚呼聲。

不止是這玉雕通體瑩白,質地誘人,更主要的是玉雕雕琢的美人天姿國色。這雕像被雕琢得
行雲流水幾乎難尋瑕疵,玉雕美人以回眉一笑的姿態成型,眉眼的笑意和唇畔的靈動都被完美的
雕琢出來,便連衣擺飄飛的那股柔美也是如此。

水瓏看到這座玉雕也不由讚歎一聲精品。

她余光掃到黃太后的臉上,卻意外的發現黃太后的臉色似乎有異。

這雕像莫非有什麼問題?

只見黃太后緊緊盯著玉雕,那眼神不像是看見什麼喜愛之物,更像是看到什麼厭極的東西。
不過這點失態並沒有保持多久,黃太后就恢復了如常的笑臉,對慶王爺說:“子初有心了,哀家
很喜歡。”

如果黃太后不是變臉太快的話,水瓏還可能會懷疑自己是否看錯。不過正是她變化的太快,
才她確定自己剛剛的感覺沒有錯。她視線從黃太后的臉上流轉到別處,立即又發現了一處黃太后
的可疑——黃太后緊抓著椅子扶手的手,用力得已經可以看見骨節感,指尖都泛白了。

水瓏勾了勾唇角,又看了眼玉雕。

按道理說,是個女人看到自己年輕時的美態被雕成這樣精緻的玉雕,都該高興才對。哪怕黃
太后某些方面有些變態,也不至於厭惡自己的雕像才對。

“皇奶奶喜歡便好。”慶王爺笑得眉眼彎彎,那股澄澈明亮之氣令在場不少女子們芳心暗跳
。他又朝黃太后一拜,笑道:“子初恭賀皇奶奶生辰快樂,萬壽無疆!”

“好好好。”黃太后神態盡是疼愛,“好孩子。”

慶王爺回身坐回原位,側頭卻是朝水瓏和長孫榮極這邊看來,態度自然的好奇笑道:“早聽
聞皇叔常在外遊歷,身邊一定有許多好玩珍貴的東西,也不知道皇叔會送皇奶奶些什麼?”

長孫榮極看都沒看他,還捧著水瓏的臉,也不准她看。

慶王爺笑容更加的濃郁,似乎為的就是看這一幕。

正文 137 讓她開心

在之前水瓏和長孫榮極的聊天聲音不大也不小,卻足以讓身邊的人聽見。無論是黃太后還是
長孫濼寅都知道水瓏根本就沒有準備壽禮,長孫榮極又用那般不在意的口氣說出他已準備,卻也
不知道準備的壽禮會不會太過隨意。

原本黃太后入宴的時候,他的表現已經夠不敬了。倘若壽禮再出問題的話,那麼就真真是打
了黃太后的臉面,也讓皇室大大的丟臉。

長孫濼寅想到這一點,心情非常的不渝,卻被他隱藏的很好。

他心裡自然是不怪慶王爺多嘴的,他想,以子初的性子,一定覺得之前白水瓏和榮極的話語
只是在開玩笑,對自家的人總是會很親厚的他,說話時總是過於隨意,沒有那麼多的彎彎腸子。

如今,他也只能期望著,長孫榮極不是真太不明事理了,做出讓皇室丟臉的事情。

也許上天難得聽到了長孫濼寅的祈禱,長孫榮極雖然毫無動靜,卻見一名宮侍端著一個託盤
,託盤之上放置著一個玉雕盒子,走到了黃太后的面前。

宮侍將盒子打開,眾人頓時嗅到一股悠遠的清香,渾身通常立即就知道玉盒內的玄黑之物很
不普通。只聽那宮侍不卑不亢的說道:“武王爺武王妃送上千年凝雲芝一株,祝賀太后娘娘福壽
安康。”

宮侍話語一出,立即又引出了一陣的喧嘩聲音。

如在場都是權貴之人,哪裡會不認得珍貴之物。一些珍玩玉器好尋,靈丹妙藥難找。如凝雲
芝這種好東西本來就是有價無市之物,平日裡能得一株百年已是難得,更被說是千年凝雲芝,那
已經是價值連城的寶物了吧。

黃太后看著凝雲芝的目光透著再自然不過的喜愛。

這一點水瓏能夠理解,只要是個正常女人應該有無法抵擋凝雲芝的誘惑。這是養顏護膚,抗
老去皺的好寶貝,對於黃太后這種年紀不小,卻恨不得永保年輕的人來說,真真可謂是錦上添花
讓人驚喜。

水瓏注意到黃太后在宮侍將話念完後,便朝已經忍不住朝他們這邊看過來。那含著瑩瑩笑意
的眼神,猶如少女嬌氣以及少婦的風韻融合魅力實乃動人。

只是一想到她窺視的是長孫榮極,水瓏就抖了抖身子,表情不變的對上黃太后的視線,慢悠
悠的說:“祝母后越來越年輕,越來越漂亮。”

她表情口氣都透著濃濃的誠懇之意,卻讓滿心歡愉的黃太后被澆了一盆冰水一樣的難受。

被自己心中最厭惡的兒媳婦說著‘越來越年輕,越來越漂亮’話語,便越讓她認識到自己的
年紀和他們相差到了何等的地步。尤其是‘漂亮’一說,倘若是以前的白水瓏說出來倒是沒有什
麼,偏偏如今視線中的少女名明豔無雙,誰能在她的面前被誇讚一句漂亮呢。

黃太后被膈應得不行,尤其是發現長孫榮極的心思都在水瓏身上的時候,原先的歡愉就完全
化為了洶湧的嫉恨火焰,灼燒著她早就腐爛的心靈。

這裡面唯獨沒有看出蹊蹺的人似乎只有慶王爺。

他面帶驚訝的看著玉盒內的凝雲芝,側頭對根本就沒有看他的長孫榮極和水瓏讚歎:“真不
愧是皇叔,這份禮物一出我等都不及。”

他乾淨透徹的言語猶如劃破沉黑的陽光,令一瞬沉寂下來的氣氛恢復。

黃太后看上去毫無異樣,看似是對長孫榮極和水瓏兩人說話,實則只是對長孫榮極一人說罷
了,“都有心了。榮兒為這個沒有少費心思吧?”

她單體的提名讓長孫榮極稍稍抬頭,看了眼被宮侍收下去的凝雲芝,搖頭淡道:“沒。”

事實上他是真的沒有花費什麼心思。

一如往日,黃太后生辰的禮物都屬肖泉準備。以前他不在祁陽城的時候,每到他血脈上的親
人生辰時,肖泉都會準備壽禮命人送過來。長孫榮極自己本身卻都不知道肖泉準備了些什麼禮物
,反正都由著他去安排。

長孫榮極神情冷淡,任誰也看不出他是真的漫不經心,還是假的漫不經心。

水瓏卻知道,黃太后想聽到的絕對不是這個‘沒’字答案。雖然黃太后笑容依舊,卻是被有
心的水瓏捕捉到了她一瞬的不自然,想也知道她的心情一定不佳。

對手越難受,她就越高興。水瓏一點都不掩飾自的心情,嘴角翹著愉悅的弧度。

長孫榮極視線專注於她的身上,將她一顰一笑都收入眼底。雖然並不太樂意水瓏的心思都在
外物上,不過看在這樣對她很是靈動別好看的份上,加上也沒有做出超出底線的行為,他就大度
的包容了。

壽禮送完後,壽宴中的絲竹之聲更加的響亮,令壽宴的氣氛越發的歡騰。

宮女們成排的走來,將一道道精緻的菜肴糕點送上。

長孫濼寅對黃太后一臉笑容的說:“母后,待會有玉茗院組織的戲劇,必得您喜歡。”

黃太后點頭,對長孫濼寅慈愛的微笑。

只是她的容貌著實保養得好,不知曉的人看著她比長孫濼寅好年輕。兩人坐在一起的時候,
不像是母子更像是真正的皇上皇后,倒是令萬皇后從始至終都成為陪襯。

萬皇后顯然也發現了這一點,臉上的笑容隱隱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有酒有菜後的壽宴顯然就是個熱鬧的預兆,在黃太后的一聲笑聲以及長孫濼寅的揮手請眾人
隨意後,壽宴便更加的熱鬧起來,也有人離座行走。不過這些離座的人,大多都是週邊些的人,
最前方陪伴著黃太后的皇室子弟,自然不敢隨便離座去他處玩鬧,免得讓失了黃太后的好印象。

水瓏喝了幾口酒,眼見著前方的舞臺正在準備著戲班子,懶懶的掃了一眼後,便從長孫榮極
的懷裡起身。

長孫榮極立即就發現了她的異動,“嗯?”的一聲鼻音,詢問她的意思。

水瓏毫無忌諱的說:“如廁。”

“噗。”一旁正在喝酒的慶王爺一不小心噴了,眼神猶帶一縷幽怨和訝異的看著水瓏。

水瓏朝他掃了眼,一臉的坦然,半點不認為自己說錯了什麼。事實上,她就是故意的,天生
的略根性,只要她有心要裝的話,倒是很難被人看出來,不過她就是喜歡做得明目張膽,讓人知
道卻無可奈何的那種憋屈才是她的樂趣。

長孫榮極一眼橫慶王爺,冷冰冰的臉色透出的危險警告已經很明顯。

慶王爺對這份危險很敏感,當即收回了目光,不往兩人多看一眼。

他的這份識趣讓長孫榮極不喜微消,想也沒有多想就抱著水瓏起身,半途卻被水瓏用手壓住
了腰。柔軟的小手用不容置的力道壓著他的腰身,分明沒有任何曖昧的暗示,卻讓長孫榮極還是
有一瞬的心癢,對水瓏問:“不是要……”

水瓏打斷他的話,“你還跟著不成。”

“……”長孫榮極挪了挪嘴唇,差點脫口就說自然。不過在水瓏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下,終於
思及到了某些不恰當,喉嚨的話語便消失了。

如果是前世兄弟們要跟著她一起去上廁所,她一定無所謂,並且會有意去女廁,心安理得的
去看兄弟的出洋相,甚至會自導自演一齣來做娛樂。這樣的情況,前世不是沒有發生過。

只是對於長孫榮極,別說事後他會怎麼鬧,她也沒興趣讓他被眾多女子視線凝滯。

長孫榮極放開她腰身的手,一副冷淡從容的態度,“去吧。”沒一秒又囑咐了一句,“早點
回來。”

周圍聽到他話語的黃太后和長孫濼寅等人,臉色都有細微的扭曲。

只是他們臉色扭曲的理由各不相同,卻都算看出來了長孫榮極對水瓏在意到了何等的程度。
不過是去如廁罷了,有必要這樣認真的囑咐嗎。

水瓏也笑了,輕然的落地,在隱隱約約的實現中,離開宴席。

天色已晚,長生宮內被點起一頂頂的燈籠,紅紅的無比的喜慶。遠離了宴會的主要席位,四
周的環境有些空寂,尤其是遠遠的聽著宴席處隱約傳來的喧鬧聲,更襯得熱鬧的更熱鬧,安靜的
更安靜。

水瓏走出淨房,門外有提著燈籠的宮女迎上來,給她照明道路。

“武王妃,請這邊走。”宮女的聲音柔柔弱弱,似乎對水瓏很敬畏。

水瓏瞧了她一眼,見宮女半低著頭,看不清她的容貌,只能看見那柔白的肌膚和優美的頸項
,好似天鵝昂項般的美好。雖然看不清宮女的長相,卻依舊給人一種特別迷人的魅力。

水瓏心中一個念頭閃過,忽而停住了步子。

周圍的環境有什麼不對。

“咦咦咦咦~”天真的稚嫩聲音響起,透著歡愉的笑意,好似惡作劇一般的說道:“警覺性
很高呀,居然這麼快就發現了呢。”

水瓏腳下一閃,躲開射向自己的燈籠,看見對面綠衣宮女抬起頭來。這一刻宮女給水瓏的感
覺再沒有一點的美感,原先柔白的肌膚變成了一張死人般的蠟白,五官看起來說不清的詭異,反
正就是讓人心底發毛。

水瓏早已不是初到這個世界只能憑元神白水瓏記憶瞭解一切的她。

幾乎是宮女說話的同時,她的腦袋就迅速的轉動起來,想到了幾種可能。

她從來沒有想過黃太后會放過她,只是她一向有她的原則。在黃太后沒有觸犯到她的底線之
前,她也不會過界。正如黃太后膈應了她,她會翻倍的膈應黃太后,不過黃太后要她命的話,她
自然也不會再放過對方的性命就是了。

“太后的人?”水瓏慢悠悠的問。

宮女笑嘻嘻的說:“什麼太后呀,人家不知道啦。”她的笑容詭異極了,目光灼灼的望著水
瓏,“姐姐長得真的好漂亮,人家好想這麼漂亮。決定啦,人家要將姐姐的臉皮給撕下來,做成
自己的臉,這樣就可以一直一直看著啦。”

一般人見到這樣詭異的一幕,哪怕不被嚇昏也要被噁心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水瓏好不作偽的搓了搓自己的手臂,似笑非笑的瞥了宮女一眼,“就你和太后一樣老妖婆的
年紀,這一聲姐姐,我可消受不起。”

“你說什麼?”宮女面色微微一變,故作天真的詭異眼神閃過陰冷的怒色。

“人老了連耳朵都不好使了嗎。”水瓏對宮女笑了笑,一字一頓輕輕緩緩的說:“老~妖~婆
~”

不得不說,前世被十三位性格各異實力強悍教官教育出來的水瓏,平日裡既有身為頭領的冷
靜從容,不過本性裡卻帶著一種劣根性,能將人氣死不償命的腹黑個性。

“哼哼哼,姐姐真可惡!我可要生氣啦!”宮女扭曲著臉,嘴裡吐出的卻還是稚嫩天真聲音


水瓏慢悠悠的說:“小心點兒,別氣壞了那張死人皮。”

“……”宮女眼睛裡面的怒火如果可以實質化的話,水瓏一定已經被無數的眼刀子給撕裂成
無數片了。

水瓏活動了下手腳,輕笑說:“我就知道,回來就一定沒有幾天安靜日子。正好,這段日子
再不動動手腳,只怕手腳都要生銹了。”

宮女被她從容的態度略微驚了一瞬,隨即就學著她的笑容也輕笑著,“姐姐真不乖,分明怕
死了還假裝什麼事都沒有。姐姐,難道你沒有感覺到嗎?為什麼周圍都沒有人,你有沒有覺得身
體很沒有力氣呀~”

水瓏一本正經的說:“因為人都被你嚇跑了!”

“……”宮女臉色扭曲到了極點。

對於敵人,水瓏可一點都不會去同情。她眉梢一挑,訝異說:“難道我說錯了嗎,要不你自
己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樣子?”

若論氣人,一般人真不是水瓏的對手。原本習慣了他人被自己嚇個半死,如今卻是自己被氣
個半死的宮女面色陰沉得已有鍋底有得一比,她的聲音也終於發現了變化,猶稚嫩天真變得沙啞
尖銳,“小賤人!這是你自己找死!”

水瓏掏了掏耳朵,“少說點話,真心膈應人。”

在宮女印痕的注視下,水瓏漫不經心的笑容一頓,柔和清幽的眼神漸漸冷凝,被冷靜的兇殘
凜冽代替,偏偏她的表情依舊是淺淺的微笑,“對了,我忘記說了,你這點迷霧瘴氣對我來說不
管用。”

鳳眼果可是天下獨一無二的至寶,跟她的身體還有不可告人的聯繫。不僅僅消除了多年來她
體內的毒素,更使得她對於邪毒一類外物難侵。

當發現周圍的環境有異,鼻尖有一股淡得可以忽略不計的味道時,她就隱隱猜到了宮女的手
段。不得不說這個世界有些藥物的效用實在不一般,跟神經毒素一樣,能夠讓人產生嚴重的幻覺
,一不小心就著了道。

“什麼?”宮女一怔,隨即表情大變。

因為她看見水瓏身影矯健快速的來到了自己的面前,對方兇狠冰冷的眼神讓人心驚膽戰,對
方刁鑽致命的招式,更讓人覺得恐怖嚇人。

宮女著急的躲避,心裡憤恨的想著:該死的黃賤人不是說這個女子內力在一年前被廢了嗎,
這樣高深的輕功身法沒有雄厚的內力支撐,怎麼可能施展得出來!

“動手!”宮女嘶吼一聲。原來周圍還有她的幫手。

一個個黑衣人出現,猶如滑膩的毒蛇,纏向水瓏。

水瓏不驚反笑,唇畔的笑容淺淺卻透出一種肆意不羈之氣,猶如潛伏已久終於張開了利爪獠
牙的獸,將妄圖挑釁它的獵物盡數兇殘的撕裂。

這時候的宴席處。

長孫榮極一人獨坐在座椅上,耳邊不時響起黃太后的聲音。他淡淡的聽著,偶爾點點頭作為
回應,心思卻早就飛了,不滿的想著,不是早就囑咐了要早點回來嗎,又野到哪裡去了。

“榮兒,今晚就留在宮中吧。”黃太后溫柔的聲音再次響起。

長孫榮極淡說:“阿瓏不喜歡。”

他的回答太快速且直接,淡緩的口氣不容置疑。

黃太后雙眼裡的流露出一抹失望和無奈,“榮兒還真是有了媳婦兒就忘了娘呢。”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內心的嫉恨有多麼的瘋狂,恨不得明天一睜開眼就
能看到白水瓏失去了面皮,渾身腐爛的屍體。

長孫濼寅插口說:“容極,母后連日想念著你。在母后壽誕的日子裡,你便順了母后的意…
…”

他的話語還沒有說完,就被長孫榮極明顯不耐的臉色給驚住了,後面的話也自然的消散。下
一刻長孫濼寅臉色就微微難看起來,為自己竟然怕這個和兒子差不多年紀的弟弟感到屈辱和惱怒


只是無論他怎麼的否認,在看到長孫榮極明顯不耐神色,逼人的目光看過來的時候,他的確
有種心悸的膽怯感。

在長孫榮極思緒著要不要去找水瓏的時候,一名棕衣打扮的男子來到了他的身邊。

“發生了什麼事?”長孫榮極一看到他,便冷淡的出聲問。

一旁的黃太后心頭暗暗一跳,心想:鬼臉童姥本事詭異高強,做事向來謹慎精細,應該不會
留下什麼破綻。

棕衣男子挪動著嘴唇,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站立的方位恰到好處,讓只有長孫榮極才能完
全看清他的唇語。

長孫榮極等他說完,沉默了半響,才說:“阿瓏愛玩就讓她玩開心了。”

正文 138 招蜂引蝶

棕衣男子說了些什麼,除了長孫榮極之外,沒有人看到或者聽到。不過長孫榮極的話語卻毫
無遮掩,別說坐在他身邊的黃太后等人,只有身懷武功五感稍微敏銳些的人,一般都能夠聽到。

——阿瓏愛玩就讓她玩開心了——

這話包含的深意很濃郁,讓不少人心思活絡起來。在太后壽宴的時候,白水瓏還能玩些什麼
呢。如果是別這話的主角是別家的貴女們,聽到的人還不會想太多,不過事關白水瓏,那麼這其
中‘玩’的意味就耐人尋味了。

黃太后神色無異的詢問:“華陽那邊是生了什麼事麼?”

按道理來說,現如今已經嫁給長孫榮極為妻,成為武王妃子的水瓏,黃太后不該再稱呼她郡
主的稱號。不過太后要這麼稱呼,也沒有人去提醒責怪她,個個裝作沒有注意。

一些心思明亮的人則知道,黃太后並不喜歡白水瓏這個兒媳。

不過想想也是,哪家人會喜歡這樣肆無忌憚,目無尊長的兒媳呢。

長孫榮極語氣淡緩沒有喜怒,“一些不開眼的蟲子礙了阿瓏的眼罷了。”

黃太后一聽,哪裡會不明白是事情暴露了。不過瞧著長孫榮極的態度,不似發現是她安排的
才對。一想到長孫榮極竟然會這麼快的察覺到水瓏出事,一定是派人暗中保護這水瓏,對她可謂
上心極了,黃太后就不免捏緊了手掌。

“這……”黃太後面露擔憂之色,以及一抹冷意,“誰這麼大膽,竟然在皇宮中鬧事!”

長孫榮極不言不語,看也沒有看黃太后一眼。

他的態度太冷淡,令人只覺高深莫測,一絲喜怒都不露於表現。

黃太后一時也猜不出他如今到底是什麼想法,隨即又想到他在水瓏面前時的嬉笑怒怨,神情
情緒尤其的鮮明活躍,可比這時候看著好相與多了,心中的惱恨就更濃了些。

所以說,這人真不能比,任何的東西一旦有了比較,立即就能分個高低來。

“榮兒怎看著一點也不擔心?”黃太后狀似無意的試探。他倒是想聽到長孫榮極毫不擔心的
答案。

長孫榮極端起身邊桌子上的酒杯,清清淡淡的說:“一群蟲子罷了,還能這麼著了阿瓏不成
。”言盡時,酒杯送到了唇邊,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垂眸望著酒杯的眉眼晃過一抹動人的波瀾
,唇畔也洋溢一絲笑意來。

雖然他的口氣極為的清淡,黃太后依舊從中品出了一抹不屑冷厭。

她啟唇,話語卻在看到長孫榮極神色變化時頓了下。目光順著他的視線落在了酒杯,接著看
到他優雅寫意的飲酒姿態,隱含一抹說不清的溫柔來。她看的一癡,隨即眼瞳一瞪,色澤暗沉閃
過一抹陰鬱。

她想起來,這酒杯可不就是之前那個小賤人喝過的麼。

只不過是一個酒杯罷了,便能讓榮兒露出這般的溫柔神色來,真真切切的溫柔,她都不曾擁
有過的殊榮!打小榮兒性子就早慧冷淡,對感情很是涼薄,怎麼偏偏就對那個該死小賤人如此上
心!

倘若繼續這麼下去,只怕榮兒不但不會厭棄了那小賤人,反而還越發的對她喜愛在意。那麼
她還有下手的機會麼。

黃太后覺得心田被尖刀利刃活活剮著般的疼痛,一股濃重的恨意和惡意上湧。她不僅對白水
瓏恨著,對長孫榮極也愛恨交加,如何都釋懷不了,心裡想著:真乃養不熟的白眼狼!

“皇奶奶和皇叔在說些什麼?”慶王爺的聲音響起,略微壓低的說道:“我怎麼聽著,好似
皇嬸遭了難?”

黃太后用眼神安撫他,收斂了內心的波瀾起伏,對長孫榮極再次試探道:“榮兒可知道是哪
個大膽之人所為?”

長孫榮極眼梢微抬,不甚在意的餘光落在黃太后的臉上,怠倦卻疲懶的口吻說道:“還未查
。”

他眉眼如詩如畫,這般隨意的看眼時,便有一股瀟灑不羈的氣質。只不過這份如畫的俊美迷
人裡,又神秘高深得讓人莫名的懼怕,總覺得這個人猶如深海,只能遠觀不能真正的靠近深入的
瞭解,否則結果必定是窒息身亡。

黃太后一怔,後知後覺的的想到。對了,榮兒看樣子也是才知道小賤人遭遇了麻煩,這時候
又怎麼會知道是會誰下的手。她真的是氣糊塗了,偏偏問了這樣一個糊塗話。

“母后,我已經派人去了。”長孫濼寅在兩人談話的時候,已經派人往女流如廁的地方趕去


他神色懊惱難看,心中遷怒水瓏。真的是麻煩,偏偏在母后壽宴裡生事。希望這事不要鬧大
了才是,若是將母后的壽宴弄砸了,不僅僅是對母后的不敬,也是對皇室名聲的大損。

他卻也不想想,倘若真的有人能夠在太后的壽宴裡要水瓏的命,那也是皇宮的守衛不夠森嚴
,他這個做皇帝也很有責任。

“好。”黃太后應許一聲,又不放心的對長孫榮極吩咐,“榮兒,未免不必要的恐慌,你便
留在這裡吧。”

他既然說了不擔心,那麼留在這裡也該無礙才是。

長孫榮極輕輕頷首。

黃太后見後用手帕遮住唇角,掩飾住那一抹沒有忍住笑意。

雖然不知道榮兒為何對小賤人那麼的有信心,不過就憑小賤人被廢去一年的武功,跟鬼面童
姥以及十二鬼士鬥根本就不可能。何況,除了他們,她還有後招,不怕小賤人不中。

只要小賤人死了,以榮兒的性子只怕失望多餘傷心,不會深究才對。

其實,黃太后對長孫榮極的性子也算了解,所以長孫榮極對她不算親近,卻只是稍稍不同也
能夠讓她滿意。

在黃太后的眼裡,白水瓏至於長孫榮極最多不過是稍微興趣,還算喜愛的玩具罷了。往日白
水瓏容貌木訥配著暴虐的個性,于她看來長孫榮極不久就會失去興趣將之厭棄掉。誰知道,回來
後的白水瓏竟然容貌大變,連同為女子的她都要為對方的相貌感到驚豔,更何況是男子了。

一想到長孫榮極也許會真的被水瓏迷走了魂,她就怎麼都放不下心。她雖然對長孫榮極在外
的勢力不清楚,卻也猜想得到他絕對不簡單。如果任由著兩人繼續這麼發展下去,指不定白水瓏
在長孫榮極心中的地位就強壓過了她,到時候長孫榮若是幫著白水瓏對她那就什麼都遲了。

這便是黃太后無法繼續心平氣和的慢慢來,著急著將水瓏除掉的原因。

真算起來,她的擔心還真不是多餘的,她對於長孫榮極的猜測也的確很剔透,也將他的心思
猜中了七八成。

只是她卻想不到,長孫榮極之前在情商方面實在乾淨得幾乎天真,因為沒有這方面的念想,
他對別的女子自然冷淡且厭棄,誰知偏偏就對水瓏上心了,且經過一系列的事情後一發不可收拾
,感情升溫的速度極快,也被水瓏調(禁)教的很好,沒有只憑自己一門心思霸道的做事,知曉
了怎麼去尊重水瓏的意願等等,也就沒有讓這份難得的情愛走上歪路,對於的水瓏的感情也自然
不像對待侍妾寵兒那般的淺薄隨意。

倘若黃太后不是那麼的自信,從長孫榮極對水瓏表現出一絲不同,也就長孫榮極將水瓏囚禁
在海邊的避暑山莊的時候,就知道早早除掉水瓏的話,那麼那時候的長孫榮極必定會像黃太后想
的那樣,最多只是稍稍的失望和遺憾,哪怕查出來是太后做的,也不會對她出手。

畢竟這樣的事情,長孫榮極在小時候就經歷過,也都知道是太后所為,一樣的不在意。

這些黃太后自然不知道,等她明白過來的時候,已經追悔莫及,只能悔恨當初。

她不會明白,長孫榮極如今能表現得這麼的平靜,且不去理會多少的態度。全然只因為他知
道水瓏自己就能夠應許這些的糟心事,也對他說過她自己會解決,不需要他多插手。

倘若水瓏有個三長兩短,黃太后哪裡還能在這裡談笑風生。

偏偏這些黃太后完全不自知,自認為一切都在自己的計畫之中,卻不知道自己在他人的眼中
已經形同跳樑小丑。

一旁的慶王爺張了張口,無聲的看著黃太后和長孫榮極。

他聽出來他哪位皇嬸必是出事了,不過哪位權貴敢在太后壽宴的時候招惹武王妃呢。他也有
感覺這出的事不是貴女之間拈酸吃醋的小事,極有可能是人命關天的事。他往年還在祁陽城的時
候就知道白水瓏常年遭刺殺的情況,也許這次也是如此。

如果白水瓏遭了殺手,長孫榮極為什麼還能這麼平靜。他真的……喜愛她嗎。

慶王爺考慮再三還是開了口,“皇叔,你不親自去看看?”

黃太后眉頭輕輕一皺,長孫榮極態度怠慢的朝慶王爺看去,清冽的眼眸很逼人,讓慶王爺心
神暗跳,便聽他淡緩清晰的聲音,“少惦記著阿瓏。”

一聽他口氣是沒有半點威脅意味的,偏偏就是讓人覺得心驚,讓人惶恐,總覺得自己如果不
按照他說的話做,就一定會遭到了眼中的禍端。

慶王爺既驚又覺得幾分好笑。這位皇叔可真霸道。

現在的白水瓏與當初比起來的確變化了許多,不是指的她那張絕美容顏,卻是那副性子,配
著那般的容貌,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看著著實迷人極了。

倘若白水瓏還是閨中女子,他自然會去試試。不過既然早知道她是有夫之婦了,還是自己的
皇嬸,又怎麼會去惦記著對方呢。分明他表現的也沒有半點曖昧討好之意才對,只是平常的看了
看皇嬸,和皇嬸說了兩句話,就讓皇叔惦記到現在。

這未免過於……

咳!

慶王爺默默的將那個用在皇叔身上不太好的詞彙咽回喉嚨裡,對長孫榮極誠懇的說:“皇叔
多慮了,我對皇嬸可半點不好的心思都沒有!”

長孫榮極斜睨了他一眼,“好的心思也不許有。”

“呃。”饒是慶王爺也被他的話給硬生生的膈應了下。

長孫榮極無聲的輕哼一聲。阿瓏想要什麼他自然為她做,何需別人多為她著想。

萬一阿瓏記得別人的好意,豈不是又分散了阿瓏的一份心思。

“嘖。”長孫榮極嘴角浮現一縷不滿的意味。想想都覺得不高興,阿瓏是他的人,哪來那麼
多臉皮厚不知趣的傢伙獻殷勤。

“思緣。”長孫濼寅這回說話了。他可看出了黃太后一瞬的不滿之色,知道黃太后不喜歡白
水瓏,慶王爺為白水瓏說話可不就是惹太后不高興嗎。他教訓慶王爺說:“我已派了侍衛過去,
不會有事。”

雖然是教訓的口氣,面色卻是濃濃的關愛。

慶王爺是長孫濼寅最疼愛的兒子,單從這一幕就能看出來。

慶王爺點頭應是,不再提起白水瓏的事兒。

前排的幾人卻沒有看後面權貴中,幾人離去的身影。

燈籠普照的路道,繁華裝飾的明豔。

“喂!”一聲少年的低喊,一道深藍色的身影擋在了方俊賢的身前,朝他不算客氣的說道:
“你去哪裡,這條道多是女眷行走之地。”

方俊賢嘴角一扯,帶出慣有的冷峻嘲意笑容,“白小公子又是要去哪裡。”

白千樺毫不忌諱的仰頭說道:“我去找我姐,你呢?難不成是尋那個女子幽會不成。”

方俊賢聽著他坦然的話語,心底燃起一抹豔羨。豔羨他能夠這麼毫不忌諱的表現出對白水瓏
的熟絡親近,也豔羨他對白水瓏的維護態度。這些都是他無法得到也不能得到的。

方俊賢想了想,說:“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否則怎會攔我。”

白千樺哼了一聲,他攔他只是猜測罷了,聽了他這話才完全確定了。

“如果你也是想去找我姐的話,我勸你還是別去了,姐見了你只會覺得礙眼。”白千樺說話
不好聽,神色卻沒有多少惡意。

在他看來,方俊賢和水瓏就是天生般的冤家,反正就是合不到一塊兒,兩人從小到大就沒有
好相處過。

白千樺會去找水瓏,是因為太久沒見水瓏回來,怕她出來什麼事,也是想要趁她不在宴席裡
,邀她一起去別處玩,實在覺得主宴裡無聊的緊。

不願意方俊賢去找水瓏,不止是覺得兩人天生冤家,還有就是覺得這裡多是女眷行走的地方
,要是方俊賢和水瓏有什麼爭執或者是別的,又傳出什麼對水瓏不好聽的流言就不好了。

白千樺警告完了,也不聽方俊賢的回應,轉身就快速地走了。

方俊賢原地頓足了一會兒,神色微微的變化著。

他會去找白水瓏是因為隱隱聽到了前排長孫榮極的話,說是心裡關心白水瓏呢,也許也是想
找個藉口去和白水瓏單獨說說話,讓她記了自己一份情,妄想兩人的關係能夠稍緩和些,畢竟長
孫榮極也表示了白水瓏一定不會出事。

方俊賢神色莫辨,最後化為一抹自嘲的笑意。

方俊賢啊方俊賢,什麼時候你竟然也變得這麼優柔寡斷了。不過是份不該有的情罷了,該斷
就斷,哪裡有這麼多的顧慮猶豫。

他漸漸收斂神色,收緊了手掌,想了想還是繼續前行。

在暗處看看吧,倘若真的沒事,那便無需出面了。

方俊賢和白千樺兩人離席的消息,很快就被人傳到了長孫榮極耳朵裡。

長孫榮極耳朵抖了抖,神色看不出什麼變化,卻讓人覺得氣勢更強了,尚未去看他的臉色,
只坐在他身邊就能夠感受到一股子的壓迫。

在座的大多都是人精,哪裡不知道長孫榮極心情不佳。

“又是生了什麼事情?榮兒怎不高興?”黃太后對他最是關注不過了,一感覺他的變化,立
即的關切的出聲詢問,心中卻是另外一番的猜想:莫不是那小賤人出事了,若是死了就再好不過
了。

長孫榮極捏著酒杯,半響沒有喝裡面的美酒,將酒杯擱回桌子上,冷淡的說了句,“招蜂引
蝶的小狐狸。”

黃太后眼睛一亮。這不是什麼好話兒,瞧著榮兒這面色,莫不是小賤人沒死,卻和別人勾搭
上了,做了什麼見不得人勾當?

雖然她清楚事情真是這樣的話,白水瓏也一定是被人陷害了,卻不妨礙她樂意這樣想。

如果水瓏在這裡的話,所想和黃太后一定不一樣。

長孫榮極這樣的臉色和說話語氣,外人看著必定覺得他是在嫌棄‘小狐狸’。水瓏見了的話
,卻知道他這生悶氣發小脾氣呢。

‘招蜂引蝶的小狐狸’這話裡對水瓏絕對毫無惡意,多是包容寵溺,所有的惡意都凝聚在那
‘蜂’和‘蝶’上去了。

他家的阿瓏那是頂好頂好的,能招蜂引蝶那也是小火狐有魅力,該死的是那些蜂蜜啊蝴蝶啊
沒有定力和眼力,明知道那小火狐是他的,還沒臉沒皮的往跟前湊。

長孫榮極站起身,毫不理會黃太后的挽留詢問,一步步步伐看似從容不迫的離去。

------題外話------

帝延:一群沒有定力和眼力的蝨子!╭(╯^╰)╮

方俊賢:炸毛傲嬌小野貓。→、→

水瓏:是大貓,帶虎斑兒的。O(∩_∩)O

帝延:……吼嗷!(‵′)

水大(正經狀):別鬧,人都怒了!(偷笑)嘿嘿嘿嘿嘿……

正文 139 主謀太后

白千樺接近女子如廁之地的時候,卻沒有看到水瓏的身影。在來來往往貴女們詭異的目光下
,他再厚的臉皮也隱隱有些發熱,心想:莫不是姐一個人偷偷去別處玩了吧,怎麼一路上都沒有
見到姐的身影。

“你看見武王妃了嗎?”白千樺朝一名提著燈籠的宮女詢問。

宮女搖頭輕語:“回公子的話,奴婢並未看見。”

白千樺疑惑四處張望,怎麼說時間也不短了,怎麼會不見姐的身影呢。難不成姐走的是小道
回去了?這樣也沒道理啊,大路不走走什麼小道。

暗處跟著的方俊賢卻瞧出蹊蹺來,他想起來從長孫榮極那裡聽到的話語,越發覺得白水瓏真
的出了什麼事情。

這時候的長樂宮四處都有人,想要生出什麼事情來,卻不容易被人察覺發現的地方……

方俊賢朝西方一個方向看去,眼底閃過一抹懷疑和了然,轉身就朝那個方向快速躍去。

……

嘖——

長劍入體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的同時又莫名的血液沸騰。

水瓏抽出染血的長劍,目光掃到不遠處想要逃跑的鬼面宮女,甩手間長劍脫手,刺入那逃跑
的宮女背脊,便聽到那宮女尖叫一聲,人趔趄了一步卻還急著逃跑。

水瓏又豈會那麼簡單的放過她,腳下一點就到了她的面前,連續兩腳踹在她的膝蓋上,毫不
留情的踢碎了她的膝蓋骨,令宮女沒法的跌倒地面。

“姑奶奶饒命啊!”宮女這時候哪裡還會不明白,自己根本就不是眼前這個年紀輕輕少女的
對手。她反應很快,面部一陣的扭曲,竟然便恢復成為一個童稚可愛的女孩面容,眼淚汪汪滿是
哀求的神色,尤其的令人覺得可憐,惹起人的同情憐惜之心。

“咦。”水瓏訝異看著宮女的變臉,心中也是一歎。

不說她才發現的這處地方佈置的陣法,以及能迷惑人心智的瘴氣幻藥,就說宮女這份變臉的
本事就實在奇特的很,比起現代的易容化妝可都要方便多了。

從來到這個世界見識了越來越多的稀奇之物,以及內力武功的強悍之處,水瓏早就不敢對這
個世界的高手有任何的輕視怠慢之心。

“姑奶奶,大小姐,我是無辜的啊!”宮女不僅僅是變臉厲害,這態度神情變化得更是厲害
。前一刻的囂張,這一刻就變成了小羊羔般的可憐哀求著,“這事兒都是黃清雪那個老妖婆讓我
做的,我也是被逼無奈,求求您大人有大量,放過我一條性命吧!”

黃清雪?

水瓏想了想,才想起來黃清雪這個名字可不就是黃太后的名字嗎。

“這樣快就承認了?”水瓏似笑非笑,對宮女說道:“黃太后既然敢派你來,就一定有了完
全的把握才對。”

宮女臉色微微一變,沒有想到這個女孩年紀不大,心智卻這麼的冷靜謹慎。

“不瞞大小姐,那老妖婆給我吃了毒藥,倘若我事情沒有辦好,或者背叛她的話,必活不下
去。”

水瓏眼裡閃過一絲詫異,對這宮女倒產生了一點興趣。這人的性子倒是特別的很。

宮女一臉淚痕,坦然的說:“我不是大小姐的對手,如今大小姐要殺我也是易如反掌。現在
能坦白一切,能求得大小姐消氣的話,還能多活一時半會。”

水瓏啞然失笑,“你還真是說變就變啊。”

宮女見她似乎心情略好,連忙繼續討好獻媚的說道:“反正事後我都是要死,大小姐何不暫
時放了我,殺了我也是髒了大小姐的手……啊啊啊!”求饒的話語還沒有說完,就化為了一陣撕
心裂肺的尖叫聲。

原來是水瓏一腳碾壓在她的手掌上,隱隱可以聽到手骨的碎裂聲。

水瓏輕聲說:“你以為我傻的嗎?”

宮女疼得說不出話來,眼淚再次湧出來,哭痛得毫無矜持。

“快快快,找到了武王妃了!”一陣喧嘩的聲音響起,很快就見一對的士兵跑了過來。

水瓏才轉頭看去,便見一隊士兵來到了她的身邊,一名看似領隊的中年男子一臉驚色,看著
眼前的一幕,對著水瓏就跪了下去,“我等來遲,讓武王妃受驚了!”

“沒……嗯?”水瓏剛說話,忽見一道冷光極快的想她刺來。

跪地的領隊本來就和她離得近,這突然的襲擊讓人防不勝防。水瓏哪怕及時躲開了要害,也
要被刺傷。

士兵領隊目光凜寒,以為水瓏這次必是在劫難逃。誰知道水瓏一驚後,臉色就露出笑容,那
笑容淺淺的卻有一種妖異殘忍到極致的魅力極恐怖。他心中暗道一聲不好,想著水瓏有什麼後招
不成,便被一股龐大的勁氣給推了出去。

士兵領隊被推出去足足三米遠,身體狼狽的在地上翻滾著,等穩下來的時候嘴裡不由就噴出
一口血,滿眼不可置信的瞪著水瓏,“怎麼可能,你的內裡不是被廢了嗎!”

他曾與水瓏在皇宮武場有過幾次交手,心中明白哪怕是前一年水瓏內力沒廢的時候,也玩玩
不如如今的她。這種龐大恐怖的內力,分明就不該是這麼小年紀的少年該有的才是。

他一招沒有得手,就知道今天不是水瓏死就是他亡,臉色變得及其的蒼白難看。

他是太后身邊的人,往年不是沒有幫太后做過同樣的事情。原本以來這次也會一如既往的順
利,以為失去內力的水瓏就和普通的大家閨秀差不多的無力,誰知道竟然陰溝裡翻船,連那麼謹
慎小心,那麼近距離的偷襲都沒有成功。

“還不快動手!?”士兵領隊對那群還在發愣的士兵們大喝。

一喝將士兵們驚醒,他們迅速的抽出兵器,朝水瓏沖去。

這一刻他們誰都明白,要麼速戰速決,否則被人發現了,就是他們必死。

面對著二十人的圍殺,水瓏不驚不怕,單憑他們還不足以對她造成生命威脅。卻讓她再度的
明白,倘若不是她早早得到了鳳眼果,恢復了一身渾厚的內力,遇到今時今日的情況,怕是根本
就無法正面面對,只能尋找機會逃脫。

水瓏輕輕的微笑,眼神越發冰寒無情,忽然一腳踩在地上宮女的胸口。

“唔!”宮女悶哼一聲,想要趁機逃跑的身子再度軟了下去。

她痛的有一口進沒一口氣出,她知道水瓏如果想要殺她的話,輕易就可以做到。既然沒有立
即要了她的性命,一定是拿她有別的作用。

至於什麼作用,宮女隱隱已經猜到了。她眼珠子隱晦的打轉,內心思緒掙扎著。

倘若不是那老妖婆報了錯誤的情報,她哪裡會這麼悲慘。這次她輸了,也等於那老妖婆輸了
。如此看來,那老妖婆也一定不知道這個煞星根本就沒有廢了內力……

經這一次後,兩人的仇怨是真真的結上來了,自己如果想要活命的話……

宮女內心正在不斷思考掙扎的時候,水瓏已經和那些士兵打在了一起。

暗紅的血,沒有生氣的屍體,紅衣的女子。

方俊賢趕到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眼見著女子面帶淺笑,手段卻兇殘的斬斷一名男子
手臂,血珠子噴灑,令他的心田輕輕的一頓,然後見到女子無意的斜睨過來一眼,那一眼的目光
冰冷清冽,刺亮得充滿著侵略性,令周圍萬物都失了色。

方俊賢感受到一股劇烈的心悸,在這樣的一眼目光下,悸動得過於劇烈,幾乎產生了悶痛感
,令他的呼吸都跟著不暢起來。

那一刻,他腦海裡忽然浮現一聲呢喃:完了……

他完了。

前一刻才選擇的遺忘逝去割捨,全部都成為了泡影。浮上腦海裡的是難以自持的渴望,以及
衝動,貪婪。這一切的源頭,就是視線中,紅衣如血的殘忍少女。

“玩夠了嗎?”

一道冷沉的聲音忽然想起,驚醒了方俊賢的神智。

他心頭一驚,側頭看去,根本沒有發現長孫榮極的身影到底是何時到來的。

長孫榮極冷冰冰的視線掃到了他的身上,那眼神沒有掩飾的浮現不耐和厭煩。只不過一瞬的
目光,長孫榮極就沒有再多看他一眼,人影眨眼就到了水瓏的身邊,沒有看清楚他怎麼動手,剩
餘的人連慘叫剩也沒有,便被個個分屍落地,死狀難看恐怖極了。

水瓏看後輕輕的挑了眉,用腳點了點唯一還剩下的宮女,對長孫榮極說:“這個人帶走。”

長孫榮極沒有問多餘的理由,頷首。

一名棕衣男子出現,將地上無法反抗的宮女提了過去。

水瓏看了一眼,心想有長孫榮極在著實方便很多。

這皇宮可謂是黃太后的地盤,在她地盤裡,水瓏自然沒有辦法在身邊帶著人,不過長孫榮極
顯然不再此列。就不知道以黃太后的性子,又能否容忍長孫榮極一而再再而三的掃她的臉面呢。

長孫榮極伸手就攬著水瓏的腰身,力道強勢得絲毫不給她掙扎的機會。

“怎麼了?”水瓏問了一句,她身上的清冽之氣還沒有完全消失,有種不羈難馴的魅力,很
能激發人的征服欲。

這樣的她,無疑是迷人之極的

長孫榮極掃了方俊賢一眼,腳步不停的往前走,對水瓏說:“忘記答應了什麼?”

水瓏稍微想了想,就知道他說的是什麼。眨了眨眼睛,輕聲說:“我受襲了,你不安慰我,
還教訓我?”

長孫榮極所有的理直氣壯都被這句軟話給融化得一點不剩。

水瓏見他被哽得沒話說了,嘴角輕輕一勾。她會說她就是手癢了,長久來一肚子的悶氣發在
了這群人的身上,才會選擇用最直接的手段對付他們,耽誤了回去的時間了麼。

反正她不會說,未免聽長孫榮極的討伐,稍微的‘撒嬌’是值得的。事實證明,她做的很好
,效果很成功。

方俊賢看著兩人離去的身影,垂下眸子便見兩人融為一體的倒影,心頭一陣說不定的悶痛感
,讓他覺得一陣的煩躁以及空寂。

他著急的趕來到底是為了什麼,他所有的心思又有什麼意味。偏偏感情總是最無法理解和控
制的,有的時候分明是再沒有意義的蠢事,也會做得義無反顧,做了一次又一次。

長孫榮極和水瓏還沒有走出多遠,就又見到一隊士兵趕來,和他們一起的還有白千樺。

“武王爺,武王妃!”

“姐!大姐夫!”

他們一見到兩人身影立即叫了出聲。

這個距離不僅讓他們看到長孫榮極和水瓏兩人,也看到了後面的方俊賢,以及一地的屍體。
無論是白千樺還是那群士兵,面色都微微一變。

“姐,你沒事吧?!”白千樺立即走上前,著急的伸手去抓水瓏。

他以為水瓏是受了什麼傷,才被長孫榮極抱在懷裡。畢竟在後面躺著的屍體,足足幾十具,
一想到這麼多人對付水瓏,他也難免擔心水瓏受了傷。

“嗷嗚!”他的手還沒有碰到水瓏,就被長孫榮極一腳踢了出去。

這一腳不算重,只將白千樺踢了個趔趄,沒有受傷也沒有跌倒。

“我沒事。”水瓏看了長孫榮極一眼。

長孫榮極覺得水瓏的眼神很傳神,似乎在無聲的用眼神說著:遷怒無辜的人很沒臉皮哦~

長孫榮極又喜又惱,覺得她這眼神很靈動狡黠,卻很又惱她眼神裡的戲謔意味,冷著臉伸手
往她的臉捏了一把,滑膩柔軟的觸感很好的安撫了他內心的暴躁。

“武王爺,皇上擔憂兩位的安危。”護衛低聲恭敬的提醒。

“嗯。”長孫榮極頷首。

護衛見此,不再多言,揮揮手命人去處理遠處的一地屍體。

長孫榮極抱著水瓏走在前面,白千樺連忙跟上去,隨意的拍拍身上的灰土,目光不時的打量
在水瓏的身上,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水瓏好笑的看著他的樣子。這小子在她的面前根本就知道掩飾,心思完完全全都展露在臉上


“這也不是我第一次被暗殺了,不用想太多。”

白千樺還在思緒著怎麼向水瓏詢問,誰知道耳邊就聽到水瓏的這句話。他張了張嘴巴,耳朵
微微紅起來,嘿嘿的訕笑著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姐怎麼知道我想問什麼。”不等水瓏回答,
他就高興的說道:“我和姐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嗷嗚!”

這句話再度惹來長孫榮極的冷眼一枚,以及腳下神奇的出現一道無形的勁力,將他絆倒了。

“姐夫……你能別惡作劇麼。”白千樺哭喪著臉說。

雖然不疼不癢的,不過好丟臉的好不好。

“嗯?”長孫榮極斜眸過去,冷淡的表情隱有一絲嫌棄,“我做什麼了?”

這一聲很平靜的問話,緩緩的尾音,讓白千樺打了個寒顫,立即就說:“姐夫你什麼也沒做
,是我見鬼了!”

“噗嗤。”水瓏沒忍住,笑了一聲就持續的笑著,身子就笑得輕顫。

這兩人一起的時候實在有趣的緊。

長孫榮極和白千樺同時看著她,緊接著兩人的視線再度對視在了一起。白千樺一臉崇拜討好
的笑,長孫榮極一臉冷淡,似根本就不想和他多接觸,偏偏又不真的將他排斥出去。

兩人之所以有這樣的相處模式,全然是因為水瓏。

白千樺膽敢在長孫榮極面前口無遮攔,是因為知道有水瓏在,長孫榮極不會傷他。長孫榮極
分明嫌棄白千樺,卻依舊只是無傷大雅的小懲,也全然因為知道水瓏在意他。

不知不覺,三人就回到了主宴中。

宴席裡依舊熱鬧非凡,眾人不動聲色的打量著三人,看到水瓏被長孫榮極抱著,髮鬢略亂的
樣子,心思就轉動了起來。

黃太后看到水瓏的時候,抓著繡帕的手猛然的收緊。無論怎麼樣水瓏的樣子,都和她計畫中
的不一樣。按道理來說,她出動的人手實力非凡,水瓏怎麼也不該毫髮未傷才對。

“華陽這是怎麼樣?”等兩人回到座位時,黃太后一臉擔憂的詢問。

水瓏臉色淡淡,側頭和黃太后對視在一起,緩緩說:“遭到了暗殺。”

“誰如此大膽,竟然在母后壽誕動手!”長孫濼寅聞言,臉色立即難看。

水瓏掃過他一眼,發現他神色不似作假,是真全心為黃太后著想,也為黃太后而怒,隱隱還
有遷怒自己的意思。也許是遷怒她白水瓏名聲太臭,樹敵太多,才會惹來暗殺,讓黃太后的壽宴
有了次瑕疵和危險。

“濼寅!”黃太后不高興的看了長孫濼寅一眼。

長孫濼寅神色略緩,不過眼底的怒氣依舊不消。

水瓏這時才緊接著開口,“暗殺我的刺客說,背後的主謀是太后。”

一句話,不輕不重,卻讓前幾排瞬間安靜下來。

這安靜太突然,也讓後面關注前面權貴們莫名的安靜下來,雖然他們並不知道前面到底發生
什麼事。不到十秒的時間,壽宴竟然安靜得只剩下絲竹之音。也許是這突如其來的安靜讓彈奏的
樂師也被嚇唬了下,連續彈錯了幾個音。

這錯音就像是眾人的心思,一般的錯亂起伏。

正文 140 喝醉酒了

啪——

長孫濼寅拍案而起,臉色冰冷的望著水瓏,一字一頓說:“你說什麼!”

水瓏平靜的和長孫濼寅對視一起,輕輕說:“我說,暗殺我的刺客說,背後的主謀是……”

“夠了。”黃太后突然出聲,將水瓏還沒說完的話語打斷。她看向長孫濼寅,“坐下來,這
樣成什麼規矩。”

長孫濼寅也察覺到自己激動了,倘若剛剛水瓏真的說出來了,如此安靜的環境下被全場權貴
聽見,哪怕他可以說水瓏是一派胡言,一樣會有人暗中猜想懷疑些什麼。

“華陽。”黃太后臉色淡淡的看著水瓏,一會就轉到了長孫榮極的面容上,低聲說道:“看
來這事有點誤會,一會華陽和哀家好好說說。”

這話聽著似是對水瓏說的,實則卻是對長孫榮極說。

長孫榮極沒有任何的反應,看不出他對這話有什麼意見。

水瓏輕笑,“好。”

直來直去的口無遮掩,可不就是白水瓏的特徵嗎。她既然敢說,就不怕被懲。

宴席進展到了這一步,沒過多久黃太后就離席了,吩咐著貴女們隨著她一起去他處聚會。至
於在場的男子們,則同樣聚集一塊的飲酒作樂。

池塘、明月、紅燈、花圃。月光照耀池塘閃爍著粼粼的光斑,玉石亭榭紅木閣樓,大紅的燈
籠懸掛著,紅豔豔的燈火將人的面色也照得紅潤無比動人。

鶯鶯燕燕的女子們圍繞著黃太后,一個個獻殷勤拍馬屁,做得無比的自然,歡笑無數。

黃太后似乎是刻意要忽略掉水瓏,將她喚到了這裡後便不管不顧。

“武王妃,聽聞你又遭刺殺了,可有受傷?”

水瓏抬頭看著來到面前穿著粉紫色衣裙的年輕少女。

在這群貴女中,她是難得也沒有化妝的素面朝天,越是這樣乾淨的裝扮,越能凸顯她甜美乾
淨的容貌。這也說明,她很清楚自己的魅力在哪裡,並且很會靈活利用。

水瓏還沒有說話,朱絳紫緊接著又說:“回來時武王妃還是被武王爺抱著的呢,想是真的哪
裡傷著了吧。武王爺也真是的,怎麼就任由武王妃一人獨行,將武王妃丟在這裡不管不顧呢。”

話語聽著似乎是為水瓏打抱不平,實則充滿著嘲諷得意。

水瓏眼波一晃,“你就這麼想找死嗎?”

朱絳紫被她的眼神嚇得渾身一僵,心底隱隱有些害怕。她知道自己不是水瓏的對手,不過想
到這裡太后在,水瓏該是不敢做什麼的。

她就看不慣水瓏的從容寫意,如何都忍不住想來打壓她幾句,讓她難受。

朱絳紫抿著嘴唇,看著水瓏那淺笑的面容,眼底嫉恨一閃而逝,很快就化為了楚楚可憐,輕
聲說:“武王妃子,我是真心喜愛武王爺,只要能跟在武王爺的身邊,我定不和姐姐爭寵,姐姐
為什麼就是……”

“別亂叫姐姐。”水瓏打斷她的話語。

抬頭往太后那邊看了一眼,水瓏對朱絳紫挑眉一笑,“和太后比你還是太嫩了。我暫時不能
對太后動手,不代表不能對你動手。”

“什麼?”這關太后什麼事,為什麼拿她和太后相比較?朱絳紫吃驚水瓏的話語,如何不會
想到黃太后的那驚世駭俗的心思,只以為是太后不喜歡水瓏,所以處處排斥著水瓏。

“把脖子遮遮,吻痕都出來了。”水瓏又說。

朱絳紫眼睛一瞪,猛的後退一步,伸手遮擋在脖子處,臉色驚白。

水瓏戲笑的看著她的失態,目光在她脖子流轉了一眼。

那痕跡很淡很淡,幾乎已經快看不出來,對於一般閨中女子來說,怕是看不出什麼。不過對
經驗豐富的人來說,定能一眼就看出這什麼痕跡。

真心喜愛帝延?頂著別人的吻痕,來向她述說,真心喜歡她的人?

水瓏扯了扯嘴角,心裡隱隱有種不舒服的感覺,不是吃醋也不是嫉妒,而是厭煩。厭煩別人
用這種虛假的感情去加注在長孫榮極的身上。

水瓏站起身,幾個跨步就到了朱絳紫的面前,傾身在她耳邊低語,“別再讓我聽到你喜愛不
喜愛帝延的話。”

朱絳紫臉色一變,見到水瓏嘴角勾勒的一抹不屑,心底的恨意和羞愧猶如烈火焚燒。她張了
張嘴想要反駁什麼,卻化作了一聲尖叫,腹部的劇痛讓她腦袋一空,人就飛了出去。

噗通——

落水的聲音將眾人驚起,個個朝聲音的地方看去,便見池塘裡朱絳紫的身影。以及岸上那一
襲紅裳的肆意少女,一臉平靜微笑的任由她們看著,似乎做了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罷了。

在眾人的注視下,水瓏從容的飛身而起,腳點清水人影飛快的過了池塘,去了對岸。

眾女看到這一幕,都驚呼出聲,心中豔羨。這種好功夫,實在不是她們這些閨中女子們能夠
學得,瞧著這踏水而行的風姿,當真好看得讓人羡慕的緊。

誰也沒有看到黃太后的臉色變得極為的難看。

水瓏在離開之前朝她看的一眼,那一眼的挑釁和冷銳無比的明瞭,接下來輕鬆踏水而去的行
為根本就是打她的臉。這是告訴她,她武功如初,內力雄厚,之前自己的計畫,在她的面前根本
就如同調料小丑,並且還打草驚蛇了。

黃太后捏碎了手裡的白瓷杯子。這小賤人,小賤人!

原來不是榮兒保護的好,而是自己算錯了她的武功了嗎。

沒關係,只要榮兒不懷疑自己,那麼她就不怕鬥不過這小賤人!

在黃太后的心裡,認為長孫榮極毫無反應,就是沒有幫著水瓏的意思,說明在他心中,自己
的地位並不比小賤人低。

也許在榮兒的心裡,小賤人也只是個玩物,暫時對她感興趣,隨便寵寵罷了。黃太后心中不
無這般慶倖奢望的想著。

池塘的對岸,假山環繞。

“姐!”

水瓏走入假山中,沒幾步就聽到了白千樺的叫聲。轉頭朝白千樺看去,毫無意外的笑道:“
叫我什麼事?”

之前她和朱絳紫面對面的時候,忽然就看到池塘對面白千樺的身影。見他作著招手的姿勢,
這才將朱絳紫踢下水後,踏水來到了這邊。

“自然是有好玩的。”白千樺滿臉笑容,伸手拉著水瓏,一副小兒心性的說道:“之前去找
姐就是想叫姐和姐夫一起去玩了,只是誰知道……算了,不說那個了,姐,你跟我來!”

水瓏任他拉著……袖子,隨著他走出去。

如果長孫榮極在的話,一定又得看他不爽了吧。水瓏想著,嘴角溺出一抹輕笑。如果不是長
孫榮極一而再再而三的教訓,他也不會自然的抓她袖子,而不是手了吧。

白千樺走的快,沒有一會兒,就將水瓏帶到了一片寬敞的空地裡。

這片空地卻聚集著不少的年輕男女,看樣子都是偷偷跑出來,來到這裡玩鬧。

在一旁站立著好幾位宮女和宮侍,面前桌子排放著一個個似燈籠一樣的東西,以及筆墨紅緞


“姐,姐,快來。”白千樺興致高昂,鬆開了水瓏的袖子,卻招呼著她往宮女那邊走。

在場的眾人也看到了兩人的身影,嬉鬧聲音也輕了不少,看著水瓏的目光各異。

水瓏看了幾眼就知道了他們在些什麼,不過是簡易的孔明燈。看著白千樺興致勃勃的樣子,
水瓏不由感歎古代娛樂真的太少了,只是放個孔明燈也可以成為這麼令人興奮的遊戲。

這樣對她來說,卻沒有任何的壞處。一旦南雲城建設好了,想來一定能給各國帶來一陣風波
吧。

她走神的想著,手裡就被白千樺塞了沾了水墨的毛筆。

“姐,在這裡寫願望。”白千樺拿著紅緞,滿臉笑容的說。

明亮的燈火照耀在白千樺的臉上,令他的笑容更加的明亮無暇,脫下了一切的偽裝和尖銳,
只向她展露出最純然的本性天真。

水瓏也不由的露出笑容,笑容柔和,“嗯。”

沒有注意到白千樺和周圍幾人呆滯的目光,水瓏拿著毛筆,接住白千樺拿著的紅緞尾端,揮
手幾筆寫下了一排字。

寫完後,水瓏就學著旁人將紅緞系在孔明燈上,從宮女那裡接過火燭,側頭看向還呆呆的白
千樺,笑說:“不放?”

白千樺恍然回神,面頰漲紅,張開口卻說了一句,“姐,你真好看。”說完之後,白千樺自
己就恨不得給自己一耳光,這呆呆傻傻的樣子太丟人了。

水瓏斜了他一眼,倒沒有打趣他。

白千樺連忙拿著自己孔明燈,湊頭去看水瓏寫的紅緞,卻見一排方方正正的字體,一個都不
認識,“姐寫的是什麼啊?”

水瓏沒有去解釋。她寫的中國的漢字,和西陵的字體不一樣。當初接收了原身白水瓏的記憶
,一切原身的才能也一併接收了,這才免了她從新學本國文字的悲劇。

兩頂孔明燈慢悠悠的飄向空中,沒多久就混入眾多燈火裡。

水瓏側頭看向身邊白千樺笑容滿面的臉,沉默了半響,問道:“你寫的什麼願望?”

白千樺仰頭說:“我要做大將軍,要保家衛國!”

水瓏笑著說:“我讓你做海盜的大將軍好不好?”

“啊?”白千樺一怔,然後癟嘴說:“姐,你別開玩笑了!”

水瓏淡笑不語。

白千樺被她看了一些,臉就被看紅了,眼珠子左右搖擺,“我要做大將軍,像老傢伙一樣的
大將軍,能保護國家,保護姐的大將軍。做海盜的話,不是給姐丟臉嗎。”

水瓏伸手一掌搭在他的頭上,使勁的揉了揉,“你懂什麼,前者打了勝仗只能得個英雄的稱
號,打到的土地財富都得交公,後者打到的都是自己的。照你這麼說,我要當了海盜,你還覺得
我給你丟臉了?”

“嘿嘿嘿嘿,姐,你要是海盜,也是最厲害的海盜!”白千樺連忙溜鬚拍馬。

水瓏拍拍他的腦袋,沒有說話,心底隱隱有些說不出的情緒流淌。

無論是對諸多人或物都沒有興趣,無情的長孫榮極,還是年紀輕輕,小兒心性不減的白千樺
,對西陵這塊土地這個國家都有著歸屬感,無論對其中的某些人某些事多麼的厭惡,依舊不會看
著它滅亡。

她呢,來到這裡不過一年,無論她怎麼去融入,都無法否認她對西陵沒有深厚的感情。如果
不是白千樺和長孫榮極這些人,她甚至願意為了自身的利益,在西陵滅亡的這條路上添一把火。

也許,在她心底深處,依舊藏匿著一絲回去的希望和念想。

時間漸漸過去,天色也越來越晚,壽宴也接近了尾聲。

水瓏和白千樺回去主席時,卻不見長孫榮極的身影。水瓏尋人一問,才知道長孫榮極之前被
長孫濼寅招去,然後一直沒有回來。至於他現在在哪裡,卻沒有一個人答得出來。

水瓏對此並不在意,憑著無名指戴著的戒指,她就能夠知道長孫榮極的方向。以長孫榮極的
本事,在皇宮中根本就不可能吃虧。只是一想到她明知道長孫榮極在皇宮,卻不聲不響的自己回
去了,長孫榮極知道了後,一定會生氣吧。

像今天這樣長時間不粘在她的身邊的狀況,可是少之又少的,以水瓏對長孫榮極的瞭解,已
經猜到了他一定想自己主動去找他。

“姐,我今天去武王府住吧?”白千樺主動說。

水瓏拍拍他的腦袋,看了一眼遠處分明是在等白千樺,卻一臉不露的白將軍,失笑說:“滾
自己的窩去。”

白千樺哼唧一聲。看樣子還想繼續努力,水瓏卻不聽了,朝著感應到的長孫榮極的方向行去


這一路行走,便見一路的明亮,宮女宮侍見著了她都屈身行禮。並沒有過太久,她就到了祥
明宮後的蓮園。只見蓮園外被十幾名的宮女宮侍把守,見到水瓏的身影後,臉色微變化。

“奴婢見過武王妃。”

水瓏透過他們看向蓮園裡面,隱隱卓卓中看到裡面的幾道人影。明明看不清楚裡面的人,她
卻一眼就已經斷定了某道影子就長孫榮極,踏步走了進去。

宮女宮侍們面面相窺,皆不敢攔著。

蓮園裡的風景不如上次夏日她來時的美麗,在冬季月色下顯得孤寂寒涼,別有一番韻味。

水瓏看見長孫濼寅和黃太後坐在一起,不遠處蓮池岸邊一塊巨石,蹲坐一人,容貌清俊,風
華卓越,身影卻莫名寂寞孤傲,令人覺得難以觸及。

這時候,那人準確無誤的轉頭朝水瓏看來,瞳孔印著小小的水瓏,嗓音低啞的命令,“過來
。”

水瓏深深看他一人,隨即‘噗嗤’一聲笑了。

這人這幅樣子倒是和當初她初見他的感覺一樣,既冷又霸道,好像一座孤峰,陡峭得難攀,
高入雲端的難觸及。不過經過後來的相處,如今再見他這樣子,給她更多的感覺卻是可愛。分明
看是想她靠近,去給他順毛啊。

黃太后臉色冰冷。她分明吩咐了所有人,不得將榮兒的去向告知,為什麼小賤人還能這麼及
時的趕到這裡!

“母后,兒子先告退了。”長孫濼寅說。在水瓏來的前一刻,他就已經說要走了,現在他留
下更沒有任何的意義。

黃太后點頭。

在長孫濼寅離去的同時,水瓏也朝長孫榮極靠近過去。

她走到長孫榮極身邊好友兩米距離,就聞到了他身上的酒味,也聽到了他略喘的呼吸。

長孫榮極突然伸手,將慢騰騰的她抱進懷裡,緊接著冷酷的喊了一聲,“滾!全部滾出去。


他的聲音不大,卻讓所有聽到的人都嚇了一跳。

“榮兒……”黃太后咬了咬唇,眼神已經快壓抑不住陰鬱。

“滾。”長孫榮極沒有等她將話說完,這次口氣更輕緩些,卻給人的感覺更恐怖。

黃太后臉色一變,揮揮手讓人離去,不過再離去之前,還是說了一聲,“天色已不早了,榮
兒和華陽今日便在母后宮中過夜吧。”

按規矩過來,兩人在長輩宮裡過夜,是不該有房事的,否則就是對長輩不敬。黃太后雖然知
道長孫榮極是個肆無忌憚的主兒,卻還是抱著一線希望,怎麼都不願意讓他們今天做那檔子事。

人漸漸的走盡了,蓮園裡的光亮薄淡。

水瓏感覺到長孫榮極埋在自己脖子處的呼吸灼熱,抱著她的姿態也尤其是粘人曖昧。

“阿瓏……”長孫榮極的聲音絲毫沒有了剛剛對待黃太后他們的冷酷,低低的緩緩的竟然透
著些撒嬌的意味,更多的還是誘惑,“我被下藥了。”

水瓏眼皮一翻,差點沒笑出來,故作緊張道:“嗯?被下了什麼藥?”

“合歡散。”長孫榮極低低說,似乎還怕自己表達的不夠清楚,挺了挺腰,利用那塊的灼熱
強勢的向水瓏證明著事實的真相。

水瓏緊張,“那怎麼辦!”忽然恍然大悟,伸出手指指著面前的蓮池,“現成的冰水,跳下
去吧。”

“不跳。”長孫榮極嘟囔,不知道是不是將腦袋埋在了她脖子的緣故,聲音悶悶的。

水瓏被這聲音魅到了,忍不住側頭去看長孫榮極。

“阿瓏,我難受。”長孫榮極抬起頭,目光和水瓏對視在一起。

他的眼眸深邃又純澈,無邪得猶如稚子,卻沒有稚子那種不經世事的脆弱感。渴求的,炙熱
的,誘惑的,單純的望著水瓏,瀲灩的眼波勾得人心動搖。

水瓏一怔,眼裡浮現一抹懷疑,“你……醉了?”不會吧!

正文 141 有點古怪

“你……醉了?”

水瓏懷疑的看著長孫榮極,竟沒辦法從他的神態看出什麼蹊蹺之處。??羋浪這一刻,長孫榮
極沒有前些時間的冰冷,哪怕是形成面具般的偽裝冰冷也沒有,渾身都散發著一股說清的魅力。

這種魅力渾然天成,正如他的容貌一樣,宛若凝聚著天地鐘靈毓秀的自然。一舉一動,一顰
一笑都清雅寫意,一個眼波的流轉,純澈中透著無邪,勾得人魂都不能自主。

只是這樣的他,卻毫無脆弱易碎之感,反而更突顯神秘。

他疑惑似的眨了下眼眸,眼睫毛低垂,漆黑的眼珠子恍若浸水的寶石,溫柔水亮得不可思議
,“你說醉了,那就是醉了吧。”

水瓏被他的態度驚住了,很快化為一抹興趣,“醉了,就是這個樣子嗎。”

“嗯……”緩緩的低啞的鼻音,長孫榮極似乎不想回答。他的氣息喘著,雙手將水瓏抱得更
緊了,身體貼著她的身體摩擦,低聲說:“我難受。”

隔著不算薄的衣服料子,水瓏都能夠感受到他強勢的那處輕輕的彈跳。她啞然,無論醉了還
是沒有醉了,這廝都是一頭色貓吧。

“別裝了。”水瓏低笑,推拒了下他。

長孫榮極沒有說話,只有越發劇烈的喘息聲,啃著近在咫尺的耳朵,輕輕重重的好像是在吸
吮著糖果。

“嗯?”水瓏詫異的發現長孫榮極的體溫和氣息真的有些怪異,尤其是他這時候的行為沒有
了平日裡過度的強勢霸道,反而更像個孩子的執拗和單純,不由道:“真的吃藥了?”

長孫榮極的嘴唇從她的耳朵,移動到了她的頸項。

水瓏癢得側了側脖子,回頭盯著長孫榮極的面容,“你是故意吃的吧。”

長孫榮極神態略顯慵懶,靜靜的也看著水瓏,眼神分明並不強烈卻給水瓏一種被鎖定專注入
心的感覺。一個恍惚間,便見長孫榮極忽然一笑,笑容坦然無邪,“啊……被發現了。”

這種天然的神情,這種惡作劇般的天真口氣,讓水瓏再次恍惚了下。

這是變相行的承認了水瓏的話。

水瓏覺得眼前一花,眼前的景象就發現了變化。她這是被長孫榮極從巨石抱了下來,正被他
抱著坐在一張放置在這裡軟榻上。

“來。”長孫榮極拉著水瓏的手,輕緩的說:“幫我舒服。”

水瓏被手掌感受到的灼熱體溫給灼了下,眯眼看著面前似天真卻直覺更加高深莫測的男人。
看見了他眼神裡明晃晃的欲望以及期待,想了想就笑了,“只需要手麼。”

“當然不是。”長孫榮極皺了皺眉,似乎不滿水瓏的話,認真說道:“全身,你全身的每一
處都要用到,一處都不能放過。倘若你望了哪一處也沒關係,我會記得。”

無論他的態度多麼的溫柔無邪,那份骨子裡的霸道強勢始終沒有變化。

水瓏挑挑眉,試著抽了抽自己的手。毫無意外,她的手被抓得動彈不得。眼前慵懶側躺在的
軟榻上的男子表情無邪,乃至於因為她試探的動作浮現出一絲的委屈,任誰都無法知曉在這樣一
幅神情後是毫不退讓的態度和強勢行為。

“這是你自己送上門的。”水瓏沒有再退讓,反而傾身湊到了長孫榮極的面前,一手撐在了
長孫榮極的身側,猶如將長孫榮極整個人給禁錮在身下,態度上的強勢比起長孫榮極絲毫不差。

長孫榮極眼波幽光一晃,微勾的嘴角任她舔舐堵住。

靜謐的夜色,明亮的月色,稀稀疏疏的衣料摩擦聲,交疊著還有男女糾纏不清的喘息。

蓮園外的宮女宮侍們早就不見了蹤影,周圍也不見任何人的巡邏,任誰也無法窺視裡面的春
光豔色。

大約百米之外終於走了一名穿著深衣的宮女走了過來,在她的身後還跟著兩個提著燈籠的宮
侍。瞧著他們行走的方向正是在這邊,只是還沒有靠得多近,就被突然出現的一名男子擋住去路


“武王爺有令,誰也不能入內。”男子的聲音冷漠得幾乎機械。

深衣宮女不卑不亢的說:“奴婢奉太后娘娘之命,過來請王爺和王妃……”

男子毫無所動,意思明瞭根本就不給宮女絲毫的面子。

宮女試探的朝前走了一步,眼前寒光一閃,便見一柄匕首抵著她的脖子,一縷鮮血順著她的
脖子滑落。宮女面色一白隨即漲紅,看著男子的眼神閃過憤恨,卻也不敢妄動了。

在兩人對峙的時候,宮女忽然看到前方緩緩出現的人影,立即後退了兩步,彎下身子行禮。

男子也回頭看去,敬畏的低著頭。

長孫榮極抱著水瓏一路走來,看也沒有看男子和宮女等人一眼。

宮女卻忍不住抬頭朝長孫榮極看去,昏暗的夜色下,年輕男子頭髮披散,渾然矜貴氣息中猶
有一絲惑人的慵懶,眉眼之間似還有一縷沒有散去的情se,看得人不由的臉紅心跳。

宮女心馳神亂,看了一眼後就不敢多看,視線下移就看到了正被長孫榮極抱在懷裡的水瓏。
她的頭髮也略微的淩亂披散,遮著半張容顏,露在外邊的下巴白皙細膩,嘴唇朱紅紅腫,以及脖
子和耳朵處一連串怪異的紅痕,讓宮女立即就知道了之前兩人做了些什麼。

“哼。”一聲輕輕的鼻音響起,宮女一怔,就覺得雙眼一痛,世界就黑了。

在宮女身後的兩名宮侍白了臉,低著頭渾身顫抖,差點連燈籠都沒有捏住。

水瓏微微抬眼,透過空隙看透躺在地上,捂著雙眼口申吟的宮女,昏沉的腦海閃過一抹詫異
,還沒有多看兩眼,就被長孫榮極的手遮住了眼睛,耳朵聽到他淡倦的聲音,“帶下去。”

一旁低著的男子二話不說就抓住了地上的宮女。

“不,不要,奴婢是太后娘娘身邊的人……啊!”宮女驚恐的叫喊。突然她的叫聲截然而止
,身體軟軟的倒了下去,沒有了任何的聲息,一雙眼睛卻還充滿驚恐和不甘的大睜著。

水瓏的視線被長孫榮極遮住了,卻不妨礙她的聽覺和感覺。

“死了?”水瓏朝長孫榮極問道,聲音還不可掩飾的有些低啞。

長孫榮極說:“吵。”

他的口氣一如既往的淡緩,連一點多餘的情緒都沒有,似乎宮女的性命根本就不值一提,連
一絲痕跡都無法在他的心中留下。

水瓏心底一絲怪異更勝了些,卻不知道這怪異到底來至哪裡。

祥明宮中燈火通明,宮女和宮侍駐守崗位,見到長孫榮極和水瓏到來的時候,立即就有人迎
接上來,也有人往裡面通傳去了,看樣子黃太后到現在還沒有休息。

長孫榮極直徑走到一處偏殿裡,裡面早就被人收拾好,連浴池裡的熱水也都放好。

長孫榮極揮手讓所有人出去,親自給水瓏脫衣解帶走進浴池裡。

熱騰騰的水浸泡著酸軟的全身,水瓏眯了眯眼,還沒有完全放鬆身子,就被一雙光滑卻堅固
的雙臂抱住。她身體本能的一僵,然後很快的放鬆下來,斜眸看著的長孫榮極。

長孫榮極一臉平常的和她對視,手指探入水裡,無比自然的摸到她的密處,“阿瓏累了,我
給阿瓏洗。”

水瓏本就敏感之極的身子,才經過一場情事的身子哪裡能經他這樣的撩撥。微眯的眸子裡晃
過一抹瀲灩光芒,分明寒銳清冽卻給人一種直入心尖,窒息顫慄的驚豔感。

“你還想來?”她的聲音輕輕柔柔的。

長孫榮極覺得自己要是自己點頭,懷裡的這只小火狐立即就會露出利爪。他抿嘴一笑,搖搖
頭,笑著說:“分明是阿瓏想要,卻故意問我。”

水瓏撇嘴,低頭看著水裡他胡作非為的手。手腳這麼不規矩,偏偏臉上的表情這麼理所當然
,著臉皮厚得果然是超出了預料。

長孫榮極勾了勾手指,感受到懷中人無法自持的輕顫,抿笑的唇發出低低的笑聲,正經認真
的說:“濕黏黏的,還不想承認嗎?既然阿瓏想要的話,我可以再給……”他邊說還邊往她的身
體湊。

在兩人即將完全貼在一起,也在水瓏似笑非笑準備動手時,長孫榮極的動作忽然一頓,抽出
了他作亂的手,輕眨了眨眼眸,眼眸波瀾一晃,越發正經的說:“差點忘了等會有正事。”

水瓏被他一來一去的動作弄得腰身略微發軟,眼眸裡氤氳薄薄的生理水霧,王著長孫榮極的
目光閃過一絲疑惑,“正事?”

前一刻對方的言行舉止倒是她的熟悉,不過是什麼是正事能讓這色大貓停下吃肉呢。

“嗯。”長孫榮極應了一聲,卻沒有多解釋到底是為什麼事。拿著浴巾繼續幫水瓏洗著身子
,動作看似正經卻總給水瓏一種若有若無撩撥的意味。

水瓏眯眼打量著長孫榮極,總覺得有些怪異啊。

約莫半個小時,兩人沐浴好。長孫榮極隨意穿著褻衣然後披著一件中衣,拉著同樣披頭散髮
,倦怠無比簡單甚至是單薄的水瓏走出了浴室。

“去哪?”水瓏總覺得今天夜裡的長孫榮極有些古怪,又找不到古怪在哪裡。非要說些些不
同的話,就如現在的行為比平常更多些肆意不羈,竟做出洗完澡就拉著她跑的這種事。

“辦正事。”長孫榮極回頭看了她一眼。

水瓏一怔,古有形容美人‘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一直以來都是用來形容美
女,這時水瓏卻覺得用在長孫榮極的身上一點不為過。

他不媚不妖,回首的笑容清雋無暇,風華絕代。

水瓏回神後就來了興趣,憶起之前在浴池裡長孫榮極說的正事。她倒想看看,讓這色大貓不
吃肉都要辦的正事,到底有多重要。

十幾分鐘後,水瓏終於再一次的體會到,長孫榮極有的時候是多麼的不靠譜。

宮樓高榭之上,水瓏低頭看著被長孫榮極送到自己手裡的孔明燈,無語對身邊的長孫榮極說
:“這就是你說的正事?”

長孫榮極一臉矜貴的頷首默認了,手裡捏著朱砂石,磨著墨。

水瓏瞧著他那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又好笑又無語,再次詢問確認,“你說的正事就是給我看被
你射下來的許願燈?”在她手裡的這一盞孔明燈,也就是白千樺說的許願燈,分明就是之前她被
白千樺拉著去獨放的那一盞。

只看孔明燈下面系著的紅緞上寫著的文字就知道了。這天下間,能些簡體漢字的人,也許就
有她一個。

這時候的這盞孔明燈中央被插著一支羽箭,也不知道是什麼被射下來,之前她放了之後也沒
有去注意。

“不是。”長孫榮極淡定的磨著朱砂,認真的神情透著股雅靜。

水瓏等著他接下來的答案,然後就聽見他接著說:“正事是你和我一起放許願燈。”

我摔!

水瓏哭笑不得。這也能叫正事嗎,她果然不能期待他在不靠譜的時候,能說出什麼靠譜的話
來。

長孫榮極停下了磨墨的動作,回頭看水瓏,“阿瓏生氣了?”

“生氣?”水瓏挑眉。她生什麼氣。

長孫榮極輕歎,“好了,別生氣。等正事辦完了,阿瓏要多少次,我都滿足你。”

水瓏翻了個白眼,懶得理會他。低頭再次看了一眼手裡孔明燈系著紅緞的文字,心底不由的
升起一絲複雜的情緒。還沒有等這點情緒升騰,就被突然靠近的體溫給打斷了。

長孫榮極伸手將她手裡的孔明燈拿開,丟垃圾似的丟到一邊,“放許願燈要虔誠,願望也只
能許一個,這個還沒有完全升空所以不算了。以後只准和我一起放。”

“你還能再幼稚點嗎?”水瓏失笑。

長孫榮極無聲輕哼,抱著她走到了桌前,一手握著她手,拿著毛筆開始沾著硯臺裡面朱紅的
朱砂墨。

“……”水瓏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後背隔著薄薄的衣料,貼著長孫榮極溫熱的胸膛
,近得可以感應到他的心跳。

砰,砰砰,砰砰砰——

一股說不清的安心和安逸感彌上心跳,水瓏顫了顫眼睫,一向挺得筆直堅韌的背脊慢慢的放
鬆下來,不覺的更加貼近背後的溫熱胸膛,猶如無時無刻保持警惕的野獸收斂了所有的利爪以及
戒備。

在她身後的長孫榮極垂下眸子,看著懷裡人的頭頂,嘴角悄悄勾起一抹弧度。

兩人的雙手相握,握著沾著朱砂的毛筆,移到紅緞上一筆一劃的寫著字。

紅的朱砂墨,紅的紅緞,混合在一起根本就看不清到底寫了什麼。不過經自己的手,經自己
的眼,水瓏又怎麼會不知道這一筆一劃寫下的到底是什麼。

她眼波晃動,新湖漣漪蕩漾,直到最後一筆寫完,依舊無法平靜。

長孫榮極放開她的手,面帶笑容的將紅緞綁在了孔明燈上,再交到水瓏手裡,“拿好了。”

水瓏看了他的笑臉一眼,腦袋裡一晃而過白千樺的笑臉,兩張不一樣的笑容,卻一樣帶給她
心神的觸動。

長孫榮極手裡拿著火燭,點著她手裡的孔明燈後輕輕說:“可以放了。”

他輕笑的面容在燭火和月光下,猶如有流光晃動,不似了凡人,反而像是月仙投影化形,近
乎虛幻的美麗神秘,用溫柔蠱惑著世人。

水瓏眨了眨眼眸,又看了眼系在孔明燈上的紅緞,在長孫榮極又催促的一聲下,慢慢放開了
手。

這盞孔明燈孤單獨一,慢慢的升空。沒有全體的繁華絢麗,卻在這片空寂的黑夜裡凸顯獨一
無二的暖意。

長孫榮極將燭臺放在露天的樓欄上,走到水瓏的背後,雙手將她的腰身環著,下顎擱在她的
肩頭,低低的笑著,就笑著半會都沒有說話。

“發癲呢?”水瓏陪著他沉默了半響,聽著他的笑聲,不由的也笑了。

長孫榮極捏著她的下顎,眯著眼睛喃喃的說:“越來越大膽了。”一手朝後一吸,就將放在
桌子上的小酒罈拿到了手裡,遞給水瓏。

水瓏什麼話也沒有說,興致勃勃的接過酒罈,一個側身脫離了他的懷抱,伸手撐著欄杆就坐
在露天的樓欄上,由高處俯視著長孫榮極,打開了酒罈的蓋子,仰頭喝了一口。

長孫榮極看她喝得豪爽,也和她一樣,拿著酒罈喝。

這一夜,兩人默契的喝著酒,偶爾說說話,氣氛竟是說不出的自然溫馨。倘若有旁人在這裡
的話,一定會產生一種無法插入參與的感覺。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水瓏腦袋都昏沉沉,背靠著柱子,雙眼閉著。迷蒙間,感覺到長孫榮
極的靠近,知道他又將不算輕的腦袋擱在了自己的肩頭,心想這廝越來越習慣這動作了,耳邊忽
然聽到一聲低低的,透著酒香的清醇聲音,“阿瓏,一直陪著我吧?”

水瓏微微睜開眼眸,卻只看到長孫榮極頭頂的墨發。

“阿瓏,一直陪著我吧。”依舊是這句話,卻沒有了詢問,霸道危險,以及一絲孩童般的執
拗和懇求。

懇求?

水瓏低笑,長籲一口氣,又閉上了眼睛,只剩下一聲夢囈般的呢喃,“你醉了。”

長孫榮極抬頭,眼眸幽深,深處隱有血光。

一伸手,將已經睡過去的水瓏抱入懷裡,一手揉著太陽穴,低笑,“真是只狡猾的狐狸。”

..

正文 142 榮極報復

嘶——

長孫榮極輕輕的吸了一口氣,揉著太陽穴的手越發的用力些,抱著水瓏的手一緊又慢慢的放
鬆,讓她安穩的躺在自己的懷裡。

他腳下一躍,就抱著不知道的睡著了,還是醉昏過去了水瓏上去了青瓦上。幾個起躍,沒有
任何的停頓,腳下的瓦片同時被他踢飛,射向四周暗處,一道道悶哼聲響起,嗅覺敏銳的人,一
定能夠聞到那突然飄散四處的血腥味。

幾道人影快速的從四面出現,沒入那些飄散著血腥味的暗處,再次出現的時候,隱約可見他
們都拖著一道或者兩道身影離去。

黑夜中,祥明宮的燈火依舊,暖暖的令人一目了然。

長孫榮極抱著回來時並沒有的隱藏,幾個守夜的宮侍看見了,都無聲的行禮,低頭不敢看他
的身影。之前那名去請長孫榮極和水瓏的宮女下場,已經迅速的傳遍了祥明宮,讓他們這些做奴
婢的一個個都更加的謹慎小心。

長孫榮極看也沒有看他們一眼,目不斜視的抱著水瓏走進了臥房裡,將水瓏放在了柔軟的床
榻上後,卻站在床榻邊上沉默看著水瓏。

如果此刻這裡有人存在,看到長孫榮極的話,一定會覺得眼前男人太高深莫測了。他的眼神
深邃又凝聚著許多說不清楚的幽光,最後全部都沉澱眼底,令眼眸呈現出一種澄澈的明亮,偶爾
一閃而過的血光更讓人心驚膽戰,一剎那覺得眼前的男人兇殘冷酷之極。

“嗯?”半響後,長孫榮極眨了下眼,低低的笑了,“居然看癡了?”

第一次看一個人看癡,看走神,這對長孫榮極來說,實在是個新奇的體驗。哪怕明知道自己
看癡了,也一點沒有覺得不好意思,反而非常坦然自在的說出來。

長孫榮極伸手,捏了捏床榻衣裳單薄的少女面頰,低頭吻住對方的嘴唇,一個用力就將水瓏
的下嘴唇咬出一個明顯的牙痕,力道把握的非常好,沒有出血卻很不淺,不用藥的話應該能保持
好幾天。

“……”沉睡的水瓏皺了皺眉,嘴唇挪動卻沒有醒過來。

長孫榮極看後,又憐惜的伸出舌頭幫她舔著,好一會才捨不得的放開,低聲一笑,湊到她的
耳邊輕輕呢喃,“以為不回答我就可以逃過去了嗎?這次就先寬容的放過你吧。”

這句話說完,長孫榮極就拉著被子給她蓋上,轉身離去。

一個時辰後。

一間昏暗的地下暗殿裡,一盞盞的油燈亮著溫暖的光暈,卻如何都遮擋不去這時候滿殿的修
羅場景,一具具的屍體躺在血泊裡,殘斷的肢體到處都是,再好的香料都無法遮掩這滿空氣裡的
濃郁血腥味。

在這片修羅之地裡,那身穿單薄衣裳的修長身影便顯得格外的醒目特殊。他一襲潔白的衣面
沾著星星點點的血珠子印記,猶如白雪裡面的落梅,展露一抹清寒的濃豔風華。

最後一人被他手中劍刺穿了胸膛,斬斷了命脈倒地後,那人才丟掉手裡被血液染紅的長劍,
風淡雲輕的踢開擋路的屍體,走向暗殿的一處出口,每一步都落下一個血紅的腳印。

“主子。”等候在門外的風澗,對著走出來一身清寒矜貴之氣的男子喚了一聲。

這造成了一地血腥的修羅,卻是長孫榮極無疑。

長孫榮極沒有言語,朝風澗伸出手。

風澗熟練的將早就準備好的水壺打開,朝著長孫榮極白皙如玉的雙手倒水,等他洗得差不多
了,又拿出潔淨的帕子交給他。

另一旁的肖泉見他擦拭好了手後,也將準備好的一個玉盒子遞過去。

這盒子裡裝著各色藥丸子似的豆子,要是水瓏在這裡的話,一定會認出這根本就是平時長孫
榮極喂給她吃的糖。

長孫榮極面無表情的從中拿了顆火紅色的顆粒,丟進嘴裡含著後,略顯緊繃的眉頭松了不少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嘴角輕輕揚起一抹弧度,朝前走去。

風澗和肖泉一齊回頭朝後面的大殿看去,見到那一地修羅場景毫無吃驚之色,他們還清楚,
不止是這暗殿裡,通向這暗殿的蜿蜒地下通道也是屍體遍地,更別提一路上幾個小暗殿了。

風澗回頭敬畏的看著已經走出去好幾米遠長孫榮極背影,輕聲說:“一場無果的刺殺,換暗
地勢力被屠盡,西陵太后明早知道了,估計得氣瘋了吧。”

肖泉冷聲說:“要怪就怪她惹到了主子。自以為做得乾淨,卻不知道一切都逃不過主子的眼
睛。主子以前不管,因為不在意,懶得管。”

“這麼說的話,主子是真的看上白水瓏。”風澗目光閃爍,側頭認真的看著肖泉,“這次主
子暫時清醒了,對白水瓏還是和之前一樣,還為她屠殺這一場……看來,我們也該真的將白水瓏
當女主人了吧?”

肖泉沉默了半響,輕輕點頭,又搖頭,“白水瓏一天沒有上隱霧山,主子一天沒有宣佈,就
還不算。”

“可主子的態度……”風澗皺眉。長孫榮極的態度已經太明顯不過了,天下間還有哪個女子
能得到他這麼的對待。往日他們不承認白水瓏,是念在長孫榮極處在走火入魔的狀態,雖然依舊
是長孫榮極,卻不完整。可今天長孫榮極病發,分明就是清醒的做出這一切,他們想不承認也不
行了。

肖泉想了想,說:“這段日子都是我們呆在主子的身邊,我們可以將白水瓏當真主母對待,
不過不用傳信給隱霧山的人。”

風澗點頭。

兩人談話的聲音很小,前方的長孫榮極聽不見,也是因為他根本就沒有興趣去聽。這時候的
他想的都是儘快回到水瓏的身邊,太陽穴突突的疼,估計不用多久又得沉睡過去,要是明天小狐
狸沒有看到自己的話,也不知道會有什麼想法。

前方一身明豔的瓦勒娃往這邊趕來,見到長孫榮極恭敬的行禮,態度比往日更甚,連頭不敢
抬起來,低聲稟告道:“主人,屬下發現離這暗道不遠還有一條暗道,通往的是明蓮寺。屬下也
通過一人得知,這明蓮寺也是太后暗勢之一,戒備非常的森嚴,這裡面一定有什麼蹊蹺,對西陵
太后來說很重要,要不要……”

“不用。”

瓦勒娃一怔,停住了話語。

她本來以為長孫榮極一定會順便將這明蓮寺解決了,比起一整個地下暗殿的力量來說,明蓮
寺裡面戒備雖然森嚴,實力卻比不上這個地下暗殿強,只能說比這個更隱蔽,很少人會知道這寺
廟不普通罷了。

“奇怪?”長孫榮極側眸看向瓦勒娃,眼眸明亮得瀲灩動人卻又讓人覺得過於的明亮,猶如
日光一樣,雖然讓人喜愛溫暖,卻沒有人能夠抬頭直視日光,否則只會被刺傷了眼眸。

瓦勒娃一抬頭就迅速的再次低頭,“不敢。”

她哪裡敢好奇啊!現在白姑娘又不在這裡,沒有人能夠抵禦主人的脾氣,她可不敢表現出一
點點的逾越來。她要是敢說好奇的話,豈不是說明她在揣摩主人的想法,那是作死的節湊有木有


長孫榮極似乎心情不錯,也不知道是在說給瓦勒娃聽,還是說給自己聽,“軟綿綿毛茸茸的
乖順寵物太多了,我要的可不是只會窩在別人懷裡受保護的小毛團兒。”

“絢麗張揚的色澤,柔軟溫暖的皮毛,平時隱藏在肉墊裡,一旦冒出來就能撕裂血肉的鋒利
爪子,漂亮水亮的眼睛,堅強不屈的眼神,撒嬌時可愛,撒潑時狠辣,牙齒也很利……”

“呵呵,這才是與眾不同,招人喜歡不是嗎。”

瓦勒娃一怔一怔的,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主人這是在說的是人,不是獸吧。是吧,所以說,
主人果然是在說白姑娘吧吧吧吧。

瓦勒娃悄悄的抬頭,看了一眼長孫榮極的笑容,然後就確定了長孫榮極一定是在說白水瓏。
只要在提到白姑娘的時候,主人才會露出的這種笑容。

察覺到長孫榮極心情很不錯,瓦勒娃才大膽的說:“主人是打算將這明蓮寺留著鍛……”鍛
煉白姑娘的利爪嗎?

長孫榮極眉梢輕輕一挑,“這是留給阿瓏的玩具。”

耶?瓦勒娃呆目。

“萬事只有自己完成時才更有成就感。”長孫榮極輕笑說。尤其是像阿瓏這種骨子裡驕傲的
人,就如她自己說的,她不是習慣站在他人身後,任他人為她解決一切困難的人。

瓦勒娃理智一時沒有跟上來,脫口就問:“萬一白姑娘受傷了怎麼……”辦?

她的話語還沒有說完,就被長孫榮極瞬間恐怖的眼神給嚇壞了,那眼眸裡一閃而過的暴虐血
光她看得清楚,低下頭去的時候就忍不住自我譴責:天啊!瓦勒娃你是不想活了嗎!明知道主人
現在正是發病的時候,最容易被撩發情緒了,一個不好死了都沒地方哭去!

“哼。”長孫榮極輕哼一聲,吞下嘴裡最後一絲甜意,沒有繼續說話。

玩具永遠都是玩具,傷玩它的人?想都別想。

瓦勒娃不期望自己能夠得到答案了,逃過一劫的安心後,又忍不住在內心裡吐槽:說什麼給
白姑娘的玩具,任白姑娘自己玩,可是真有什麼危險的話,您不管那才怪了吧。

一行人平靜的離開這塊地方,留下一地的修羅之景,一塊擦手的潔淨帕子,毫不擔心事情的
後續。也許,他們不是擔心有人能夠憑零碎的線索查到他們,而是根本就不懼被查到。

長孫榮極再次回到祥明宮的時候,天色已經昏沉得連月色都難看到,也沒有人看到他回來的
身影。巡邏的人遠遠聽到一聲低低‘噗通’的落水聲,去池塘查看的時候,只看到一雙白白的鞋
子慢慢的往池塘裡沉澱,沒有一會就沉沒入水中。

這鞋子卻是長孫榮極的穿著的鞋子,他半途脫掉只是不想將血鞋印和血氣帶進水瓏睡覺的臥
房裡。在去臥房之間,長孫榮極先去了浴池,將一身沾染了濃郁血氣味的衣裳脫去,清洗過了一
遍身子,再聞不到血味後,才披著件單薄外衣來到臥房。

一眼看到靜靜躺在床榻裡的水瓏,長孫榮極覺得沉痛腦袋微微緩解,腦海一晃而過當初也是
這個時候,頭痛得快沉睡過去的時候,遇到這只膽大妄為的小火狐狸。

“呵。”他低聲一笑,走到床邊一指點在水瓏的頸側,翻身到床上就將水瓏抱進懷裡。一手
將她的面龐捧到面前,往人兒的額頭、眼眸、鼻尖、嘴唇都輕親吻了一口,低聲說:“好夢,小
狐狸。”

其實,他吃下去的藥不是合歡散,而是一種對別人來說是大補,對他來說同樣補身子,卻影
響精神理智的藥,效用就chuen藥差不多,卻沒有那麼強烈。他也的確早就發現了,也是故意吃
下去,目的只是想看看水瓏的反應。

只是沒有想到,這藥竟影響他發病了。這症狀也不能說是發病,只是暫時清醒恢復全智力,
卻會頭痛難耐罷了。算一算時間,這發病也並不算突然。

鼻尖嗅著熟悉的清香,長孫榮極心想:就算真的是合歡散又算得上什麼呢,這天下間的
chuen藥對他來說真正有效不過寥寥幾種罷了,大部分還都是失傳的。只有阿瓏,對他來說才是
真正的chuen藥,時間最烈性的chuen藥。

翌日天明。

水瓏睜開眼睛,從迷茫漸漸的恢復清明,看著近在咫尺的俊美男色。

她昨天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呢?好像是在樓臺和長孫榮極一起喝酒,然後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不對。就算她對長孫榮極沒有戒備,也不會睡得那麼不省人事,到現在才醒來。

一定是他用了什麼手段。

水瓏瞭解到這個真相,笑了笑,也生不起什麼氣。不過就這麼放過他,不是她的性格啊。

水瓏笑著伸出魔爪,往長孫榮極的面頰捏去,扯了扯。很快她就發現了古怪之處,按道理說
被這裡玩弄到臉上了,長孫榮極一定會醒來才對。

然而這時候的長孫榮極卻沒有一點醒來的跡象,雙眉間還微微皺著,好像不怎麼舒服。

“帝延?”水瓏輕聲叫了一聲。

長孫榮極沒有反應。

水瓏面色一沉,摸到他的手腕脈搏,一陣把脈沒有發現特別的問題,又翻了翻他的眼皮,最
後結果發現長孫榮極只是單純的昏睡過去了一樣。

“難道是昨天弄暈我,去做了什麼事嗎?”水瓏看著長孫榮極的臉,忽然想起昨天總覺得的
古怪怪在哪裡了。

不止是在蓮園裡時,長孫榮極偶爾的態度和說話神情和平常不太一樣,後來做完那回事來祥
明宮時碰見的那個宮女時,長孫榮極的所作所為也古怪。

長孫榮極雖然對人命不在意,不過按平日裡他的表現來看,昨天夜裡宮女只是看了他們兩眼
,後來有些吵,長孫榮極嫌吵,最多將她重傷也不至於要她的命才對,可後來他就是風淡雲輕的
殺了那個宮女,態度比往常更加的冷淡不在意,連嫌宮女吵的這點情緒,都只是一閃而逝,不留
一點痕跡在心裡。

那種對人命的漠視程度,比往常更深,連她看到也有些心驚。

當時她腦袋昏沉,只覺得古怪,卻一時沒有發現古怪在哪裡,直到現在清醒了,腦思路也一
下明瞭清晰起來了。

是發生了什麼嗎?

水瓏一時找不到原因,覺得祥明宮也不是思考找原因的好地方,就起身下床。

門外早就候著的宮女聽到了動靜,敲門後端著梳洗器具進來。

大約二十分鐘後,水瓏就穿好了衣物,也親手幫長孫榮極穿戴好衣物,擦拭了臉面,讓人准
好轎子,將長孫榮極以公主抱的姿勢抱了起來往外走去。

幸好長孫榮極現在是昏睡著的,否則看到自己被這麼抱著,心情會如何的複雜呢。

“主母,轎子就在外面。”

在院子裡,風澗的身影忽然出現。

水瓏聽到他和往日‘白姑娘’或者‘白水瓏’不同的稱呼,目光一閃沒有詢問,點了點頭裝
作沒有看到風澗準備接過長孫榮極的動作,直徑抱著長孫榮極走。

風澗在後面一臉糾結的看著。主子的形象啊形象!碎了!全碎了啊!

實際上,他也不是真心想要接長孫榮極,只是一時看到長孫榮極這個形象,不由自主就伸手
了,不願意長孫榮極的形象繼續破滅下去。

因為,他知道長孫榮極哪怕發病昏睡過去,可也不是一般人能隨便靠近觸碰的。一旦被他不
想的人靠近觸碰了,他一樣能‘醒’過來,只憑潛意識的殺了對方。

風澗也不敢隨便去嘗試,誰知道主子潛意識到底願意不願意被他碰呢。以往這種情況發生,
他們都是在遠處守著主子,由主子自己恢復的。

“榮兒這是出什麼事了?”

黃太后才起來,就聽到了宮女稟告這邊的情況,然後快速的趕來,攔住了水瓏的去路。

水瓏斜睨了她一眼,一句話沒說,腳步也沒有停。

“太后娘娘在問話!”兩名宮女在黃太后的眼色下,同時走到了水瓏的面前。

誰也沒有看清水瓏什麼時候出的腳,就看見她裙擺翻飛,兩名宮女就被踹飛了出去。

“好狗不擋道。”

水瓏輕輕一笑,眼神卻將連黃太后在內的人都驚了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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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開始年會期間請假,大家就不要等更新了,到那邊沒電腦也時間碼字。不過年會結束回
來,會將更新補回來,也會將莊主的番外日更到結束……

正文 143 大貓裝病

“白水瓏,你未免太放肆了。”

黃太后面色很冷,冷卻下來的目光,有著凍傷人的冰寒。

水瓏淡笑不變,“我今天就放肆了,你又能如何?”

“將榮兒交給我。”

“你在做夢嗎?”

“我再說一遍,你走可以,將榮兒留下來。”

“人老了,耳朵也不好使了啊。”

兩人說話速度極快,互相都毫無停頓,讓周圍聽到對話的人個個心驚肉跳,心想白水瓏太大
膽了,竟然這麼不給太后娘娘的面子。

黃太后心中怒極,目光打量著白水瓏,當看見她嘴唇明顯的牙痕時,面色更加的陰沉。

她的榮兒,連她也只能觀看著,不敢褻瀆的榮兒,卻和眼前這個小賤人行了最親密之事。可
恨,實在是太可恨了!

“來人啊,將他們拿下。”

周圍安靜站立著的四名宮女兩名宮侍伴隨著黃太后話語落下,就朝水瓏沖了過去。

風澗藏在袖中的雙手眨眼冒出六枚黑色小刀,準備護著水瓏出去的時候,沒想到眼前虹影一
閃,連續六道悶響聲,那六名宮女宮侍都飛了出去。

水瓏輕然落地,側眼看向面露驚疑的黃太后,“看來你走狗的爪牙都還不夠鋒利。”

黃太后暗退一步,驚疑不定,“你的內力……”

“廢了難道不能再恢復嗎?”水瓏挑眉,一副難道你是白癡的眼神看著黃太后。隨即想到了
什麼,輕輕一笑,對黃太后說:“哦,對了。上次你和我說鳳眼果被盜失蹤,不巧的是正好被我
們找到了。”

黃太后是什麼人,自然聽出她話語裡的諷刺意味。鳳眼果分明就在她的手裡,又怎麼會被白
水瓏找到,要麼是白水瓏在撒謊,要麼就是她手裡的鳳眼果根本就是假的。

只憑水瓏這時候表現出來的實力,就讓黃太后明瞭的知道,真相是後者。也就是說,從一開
始榮兒就欺騙了自己,給自己的是假的鳳眼果!

黃太后怒氣已經無法掩飾,望著水瓏的目光冰寒徹骨,偶爾看向她懷裡的長孫榮極時,也透
露出一絲病態般的瘋狂暗色。

水瓏笑顏清淺,卻美得勾魂攝魄。

從始至終她的笑容似乎都沒有褪下過,然而她的眸色卻不如她笑容淡雅,呈現出一種冰封下
火焰灼燒的恐怖威懾力。

在這樣一雙眼眸的逼視下,黃太后竟生出一絲心慌膽怯,視線有一瞬間的躲閃。

“嘖。”一聲嗤笑,驚醒了黃太后。

她臉色猛然漲紅,又看向水瓏的時候,發現她已經抱著長孫榮極飄然起身,不到幾秒就看不
見了人影。

風澗見此連忙跟上,無意中朝黃太后看去一眼。主子這娘似乎有些古怪,對主子和白水瓏的
態度耐人尋味,回去後要不要讓肖泉查查呢。

“小姐!”

一身大宮女服侍的煙嵐急急的跑了過來。

黃太后冷面朝她看去,“什麼事?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煙嵐看出黃太后心情不好,心中更加發苦,哆嗦的說道:“暗殿出事了。”

“什麼?!”

一個時辰後。

黃太后親臨滿地屍體的暗殿,等到走到了出口的時候,臉色陰沉得可以黑出水來。

這暗殿她經營了幾十年,是她最強大的暗中組織,誰想到一夜之間竟然化作泡影。

“屍體還沒有腐化,血液也還沒有完全幹結,他們死去的時間超過沒有三個時辰。”一名瓜
子臉的宮女檢查完後,對黃太后解釋。

黃太后黑著臉沒有說話,宮女頓了頓,接著說:“他們全部都是被一招致命,兇手用的兵器
為劍,且……兇手九成是一個人!”

“一個人?”黃太后總算有了反應。

“是的。”瓜子臉宮女低聲說:“從他們的致命傷口看,都是同一類劍法招式,如此相似的
程度,不可能是兩個人或者更多人所為。”

黃太后再次沒有了言語,她心中隱隱有了答案,卻不願意相信那個答案的真實。

“小姐,我們發現了這個。”煙嵐快速的走了過來,手中拿著一面白帕子。

黃太后眼神一晃,將白帕接了過來,“哪來找來的?”

煙嵐說:“地上,暗殿出口的地上。”

黃太后將帕子抖開,見帕子邊緣處絲絲不明顯的銀絲紋路,讓原本普普通通的帕子頓時變得
珍貴起來。

這帕子!

黃太后的手指猛然收緊,鋒利的指甲隔著帕子的布面陷入手心肉裡,嘴裡低低的喃喃,“白
眼狼,果然是只養不熟的白眼狼。我對你這般的好,換來的就是這般的回報嗎?”也不知道她是
想起來了什麼,面色晦暗不明,似乎是透著誰說著他人,讓人看著覺得幾分詭異,隱約的察覺到
她精神上的失常。

這帕子黃太后自然是熟悉的,因為她對於長孫榮極的一切都有著偏執的在意。平如裡長孫榮
極用來擦拭的帕子,都是用完就丟,她卻將之收納,對於帕子的繡花了然無比。

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幾十年的心血都被長孫榮極毀盡,黃太后便是覺得心如刀割,眼神漸而
瘋狂。

忽然,她眼波一晃,臉色閃過一抹驚慌,朝煙嵐問道:“明蓮寺那邊如何?”

煙嵐說:“回小姐的話,明蓮寺一切安好,沒有任何的動靜。”

黃太后輕輕點頭。過了一會兒,她又回頭朝瓜子臉宮女問道:“你確定這些都是一個人所殺
?”

瓜子臉宮女沉默了一秒後點頭,“奴婢確定。”

“好……”黃太后垂下眼睛。

榮兒,母后的好榮兒,沒有想到你竟這般的厲害麼。

你這麼做是對母后的警告還是……

黃太后捏緊著帕子,轉身離去。

“將此處燒了。”

一場大火,完結幾十年的心血。

黃太后走到不遠處停下步子,回頭看著火光明耀的地方,面無表情讓人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些
什麼。

煙嵐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後,偷偷的看了眼黃太后的臉色,心頭升起無盡的恐懼。猶記得,當
年小姐做出那般事情的時候,也是這種表情。這次,小姐又打算做些什麼。

……

天晴日朗,涼風徐徐,武王府一如既往的安靜祥和,裡面的奴婢們偶爾的來往,做著簡單的
工作。

大塊青石板鋪砌的道路,一襲鵝黃衣裙小襖的沐雪緩緩走來,手裡端著託盤。

一會兒的功夫她就來到了主院,正好看見水瓏走出來的身影,見水瓏臉上還沒有消散的無奈
笑容,她不由的抿嘴偷笑一聲,迎上去說:“瓏姐姐,粥已經熬好了。”

“嗯,給我吧。”水瓏將託盤接到手裡,然後轉身回去臥房。

沐雪笑而不語的看著,心想:平日裡瓏姐姐那麼冷靜的人,這時候也犯了糊塗。果然是旁觀
者清當局者迷,武王爺那樣子哪裡像是病重,分明在前兩天就好了,也只有瓏姐姐還以為他真的
還在病著呢。

不過看著瓏姐姐這個樣子,也實在有趣的緊。

沐雪暗道自己壞心,卻依舊不打算提醒水瓏。

這樣一個疑是生了重病,一個專心照顧,感情一定能升溫的很快。瓏姐姐和武王爺感情越好
,往後的日子才會越發的開心。

這時候已經進了房間的水瓏自然不知道沐雪的想法,如果她知道的話,一定會告訴沐雪,她
其實早就發現了長孫榮極在裝。

雖然說她主修的不是醫學,不過看人臉色和精神氣還是能看出這人大概身體狀況如何的,長
孫榮極在昨天能夠下床行走後,她就知道他的身體已經好的不能再好了。不過長孫榮極非要裝,
她也懶得搓破她,無奈的順著他罷了。

也許,這也是因為心中隱隱的愧疚。

端著託盤的水瓏心中暗想。

猶記得,當日他們在樓臺放孔明燈後,長孫榮極和她說那句話——阿瓏,你會一直陪著我吧


她的回答是——你醉了。

這個答案並非他想要的答案,也等於是沒有回答。

因為她不想給他一個虛假的承諾。

她的確喜歡長孫榮極,很可能比她自己相像中的還要喜歡長孫榮極。不過,她內心的潛意識
裡對這個世界依舊沒有完全的歸屬感,她內心依舊想著現代,就如她寫願望時不自覺的寫著漢字
,以及暗中尋找現代跟隨著她好幾年的戰槍蒼吟的下落,足以看出她對於原來現實的眷戀。

水瓏這時候還沒有向長孫榮極保證,如果某一天,回去的機會擺在她的面前,卻只能她一個
人回去,無法帶著長孫榮極一起的時候,她是否會選擇留下來。

“應該不會吧。”水瓏自言自語的喃喃一句。

這時候她對長孫榮極的感情還沒有深厚到喪失理智的地步。

雖然前天在祥明宮中,發現長孫榮極昏迷過去的時候,她體會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心煩意亂
的心情。

“阿瓏在說不會什麼?”輕緩磁性的聲音傳來。

水瓏抬頭看去,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房間內,視線中是一名絕世美男側臥軟榻的畫面。

“我在想,你應該不會是裝病的吧。”水瓏隨意的應了聲,將託盤放在桌上,熟練的拿過一
面薄毯,蓋在衣著單薄的長孫榮極腿上。

長孫榮極愉悅的眯著眼睛,當挺清楚水瓏的話時,眼瞳猝然收縮了一下,面色半點不變,“
嗯?”

水瓏瞥了他一眼,“沒什麼。”彎腰去端盅的時候,餘光瞄見長孫榮極松了一口氣般的表情
,心底不由的好笑。

“給你。”舀了一碗粥端給長孫榮極。

長孫榮極卻半點沒有接手的意思,抬眸望著水瓏,“喂。”

水瓏也不意外,坐在他的面前,拿著勺子舀粥喂給眼前的病美男,不忘的毒舌一句,“你手
廢了?”

長孫榮極心情愉悅的享受著她溫柔的伺候,喉嚨做了一個下嚥的動作後,方才說:“如果我
雙手廢了,阿瓏會一直這般對我?”

他神情平淡,眸光微微的閃爍著,不仔細看的話倒是看不出來他內心似有意動。

水瓏覺得如果自己真的答應了,眼前這個偶爾不靠譜的男人,說不定真廢了自己的雙手也說
不定。

“滾蛋。”

長孫榮極顯然對她這個回答不滿意,抿嘴嘴唇不接受她的餵食。

正所謂病人最大,雖然眼前這個病人是裝的。

水瓏挑了挑眉,笑眯眯的說:“我不喜歡廢物。”

反過來的意思就說,她喜歡的人就是強者?

長孫榮極想到水瓏曾經熱情的對他告白,自然的將水瓏這句話當成了含蓄的誇獎,眉宇又有
了一絲柔和笑意,看了水瓏一眼,大有‘算你識相,我就原諒你’的意思,再次張嘴接受她的餵
食。

水瓏真心想說一句,果然跟養只大貓似的。

一頓貓食喂完,水瓏端著託盤走出去。

長孫榮極時伸手拉住她,“去哪。”

“辦正事。”

“正事比我重要?”長孫榮極淺眯著眸子。

水瓏一臉詫異,“這話怎麼聽著像深閨怨婦!”

長孫榮極神情略微變化,鬆開抓著她的手,一臉冷淡的教育她,“阿瓏往後少看些無趣的話
本。”

水瓏一副受教的表情,對他輕柔微笑,“病人就該好好休息,記得好好呆在這裡,不要讓我
擔心。”

這樣溫柔的叮囑,淺柔的笑顏,最是長孫榮極不能抵擋的柔情,一時心神都軟成了一灘,面
上卻只是淡淡的頷首。

水瓏眼底閃過一抹狡黠,不緊不慢的走了出去。

從主臥走到一間偏房裡,門外的人見到了水瓏恭敬行禮,將房門打開。

門房剛剛打開,就見一道人影迅速的沖了出來。

水瓏抬腳一踹,將那人影毫無意外的踹進了房間裡。

“啊啊啊!”

人影尖叫著一臉撞翻了桌椅,倒在牆壁哀嚎,捂著肚子打滾。

水瓏緩緩走進房間,將一張撞翻的椅子提起來擺好坐下,淡淡的看著那哀嚎翻滾的人。

那人見哀嚎了一陣兒都不見水瓏有反應,自覺也沒有了意思,神情尷尬畏懼的爬起來,對水
瓏哭嚎,“白姑娘,我是無辜是啊。一切都是黃清雪那個老妖婆指使,我只不過是個小角色,受
人控制給人賣命罷了。您就行行好,放了我吧。我保證,我以後一定改過自新,絕對不做壞事,
求您發發善心啊?我冤啊,真是是太冤了!”

這人卻是大前天晚上受黃太后的指使,刺殺水瓏的鬼臉童姥。

“說完了?”等鬼臉童姥閉嘴,水瓏才緩緩應了一句。

“咕。”鬼臉童姥張了張嘴,不知道繼續說些什麼。

“你說完了,就該輪到我說了吧。”水瓏微笑,“第一,我不是善人對要過我命的人也不會
有善心。第二,你改過自新做不做好人和我沒有半毛錢的關係。我明白的跟你說了,你的命我要
定了。不過,你可以選擇死的痛快點,還是在接下來沒有解藥解毒的日子裡生不如死。”

“這……”鬼臉童姥一臉灰白,“你這女孩兒小小年紀,怎麼這麼狠心!”

“說實在的,比起動口,我更擅長動手。”水瓏沒有回答鬼臉童姥的疑問,她慢慢說道:“
現在將你知道有關於黃清雪的一切說出來,我可以給你一個了當。”

鬼臉童姥眼珠子左右的搖擺,顯然還在想著什麼鬼主意。

水瓏冷哼一聲,一掌拍向她的肩頭。

鬼面童姥痛呼,隨即像個孩子般的哭嚎起來,‘哇哇哇’的啼哭聲叫人煩躁。

“我知道你的選擇了。”水瓏微笑的站起身來,大步流星的走到了鬼面童姥的面前,雙腿毫
不猶豫的朝鬼面童姥踢去。

這一腳可算是將鬼面童姥踢蒙了,她站都站不起,爬著躲開水瓏,哭叫,“別打了,別打了
,我說,我說還不成嗎?啊!你為什麼還打……啊啊啊啊!”

水瓏一言不發,雙腿如鞭。

大約五分鐘後,鬼面童姥有口氣進沒口氣出的癱在地上,哭聲沙啞,“別打了,別打了……


水瓏輕笑,“你這魔音,比起瓦?娃來說,弱得不止一籌。”

之前鬼面童姥的哭喊,分明有著特殊的效果,想要迷惑水瓏,絕非真心實意的求饒,直到現
在才恢復正常。

鬼面童姥顯然是聽說過瓦?娃的名字,鼻涕眼淚滿臉的表情猝然一變,頓時覺得了自己根本
就是在祖師爺頭上動土,自找苦吃。

“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我真的……”

水瓏打斷她,“你知道我想聽什麼。”

鬼面童姥一時沉默。

水瓏挑眉,“看來你還是個硬骨頭。”

鬼面童姥冷哼一聲,忽然真的強硬了起來,“反正你都是要我死,我憑什麼要幫你。”

水瓏嗤笑,“別裝剛烈了,你這話的意思就是想讓我改變心意,放你一條生路。”

鬼面童姥目光一閃,神情有些彆扭。顯然是被水瓏說中了心事。她又苦口婆心的說:“白姑
娘,其實我的要求真的不高,你要我說的我都可以說出來,可你總得讓我說的心甘情願不是?這
說了也得死,不是逼著我不開口嗎。不如這樣,你要的我都可以說出來,不過你得放了我,讓我
有幾天的好日子過。”

水瓏淡笑,言語殘酷,“不可能。”

“好,你夠狠!”鬼面童姥惱羞成怒,臉都漲紅了,“那老娘就明白告訴你了,你休想在老
娘嘴裡套出任何的秘密。你還認識瓦?娃是吧,就算是瓦?娃來了,憑她的本事,也沒法將老娘迷
住!老娘就算將秘密爛在肚子裡,也不會告訴你分毫!”

“這樣麼。”水瓏絲毫不怒,臉色微帶遺憾,“繼續如此,留著你也沒用。”

鬼面童姥臉色大變,見水瓏眼中殺意毫無虛假,不禁的尖叫,“你不是說了,要讓我生不如
死嗎!?”

“我突然改變主意了。”水瓏一掌猛然拍下。

“啊——”

碎石飛濺,一個大坑在水瓏掌下出現。

至於鬼面童姥,則一臉呆滯,嘴巴大張還維持著尖叫的表情,形同白癡。

“啪啪啪”拍巴掌的聲音響起,一襲繁華明豔的瓦?娃出現在房間裡,驚奇的看著水瓏,“
原來迷魂術還能這麼用,我算是長見識了。”

原來水瓏一開始就沒有要給鬼面童姥選擇的機會,她說那些多做那麼多事,都只是為了挑起
鬼面童姥的情緒,從而影響她的神智,在不知不覺中將她催眠。

“這老妖婆的確沒說錯,就算是我,也只能暫時讓她失去意識,卻沒有辦法從她嘴裡套出話
來。”瓦?娃低聲說著。

水瓏點頭,朝鬼面童姥命令,“將有關於黃清雪的消息全部說出來。”

鬼面童姥呆木的說著,“黃清雪,江湖扶風劍法黃家最後的傳人,有一雙生姐姐黃清雨,在
江湖中並稱為雪雨仙……”

半個時辰後,鬼面童姥才講述完。

水瓏將她說的話整潔了一遍,去掉無關緊要的東西,最讓她關注的是黃清雪隱藏的勢力,以
及她和先皇的情愛八卦。

為什麼要說是八卦呢,因為鬼面童姥說起黃清雪成為先皇皇後的那段完全是以八卦的形式來
說的,想來這些也是她道聽旁說得知。

這裡面彎彎轉轉的竟是雙生姐妹同時愛上一個男人的狗血故事。

雖然這段被鬼面童姥說起時不清不楚,卻讓水瓏記在了心裡,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先皇和黃清雪是真心相愛,姐姐黃清雨橫刀奪愛,各種陰謀詭計層層使出,最後結果是姐姐
惡有惡報的伏法被誅,妹妹和先皇有情人總成眷屬。

“你覺得她嘴裡說的那個黃清雪和黃太后像嗎?”水瓏朝瓦?娃問道。

瓦?娃嬌媚的笑了笑,“不像。不過皇宮這種地方,每個人都會變吧。”

因為黃太后是長孫榮極的親人,所以對她的一切,在長孫榮極沒有允許和指令的情況下,他
們這些人都不敢去查探和介入。

“我倒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為什麼?”

水瓏嘴角一勾,露出個不負責任,些許邪氣的笑容,“直覺。”

瓦?娃歪倒,眼神卻定在水瓏的臉上,一時半會都沒有收回來。

一會兒,收到了水瓏似笑非笑的眼神,瓦?娃才驚覺自己居然看呆了眼,訕訕一笑的轉移話
題,“這人怎麼辦?”

水瓏回身一腳。

哢嚓——

骨碎的聲音響起,鬼面童姥腦袋一歪,就沒了聲息。

瓦?娃不是沒有殺過人,看到水瓏俐落的手段,心中卻還是不由的一寒,不動聲色的望了一
眼水瓏的面色。

其實她也很好奇,水瓏年紀不大,怎麼能這麼淡然的下狠手。

不過轉眼一想有關水瓏的情報,對方不到十歲時就跟軍上陣殺過敵,便覺得眼前這時實在算
不得什麼了。

“能被主人喜歡上的女人,自然不同凡響。”

水瓏朝她看去,“嘀咕什麼呢?”

“沒~”瓦?娃一臉正經。

夜深人靜,明月當空。

一抹黑影迅速如風,遊蕩在深山老林之中,忽然發現了什麼,停留在了一處小山坡處。

“就是那裡麼。”低低的呢喃聲,宛若被風吹動樹葉的聲音。

黑影跳下山坡,腳點樹梢,沒過多久就到了一座看起來清淨祥和的寺廟前。在沒有驚動起任
何人的情況下,進入了寺廟之中。

這座寺廟正是明蓮寺,進入這寺廟中的黑衣人,便是水瓏。

水瓏穿梭在寺廟中,沒過多久就找到了一間客房裡。

這客房乾淨無塵,可見每日都有人打掃清潔,外間只有桌椅簡單的擺設品,一眼就能看清全
部。

水瓏一眼掃過後,朝內間走去。

內間是讓人安寢睡覺的地方,右側放著一張床榻,邊有布簾,牆壁擺放著不大不小的衣櫃,
左側則有書桌背椅。

水瓏先走到床榻一番打量觀察,輕敲慢挪或搬,始終找不到一點的反應。又環顧房間的四周
,選擇去衣櫃和書桌查探。

大約過去了半個小時,水瓏一無所獲。

“難道是我猜錯了?”

這明蓮寺和這房間都是從鬼面童姥那裡聽來,聽鬼面童姥所言是黃太后沒過一段時間,就會
來這明蓮寺一次,每次都不准他人進入,半天的時間都閉門不出。

本來這些鬼面童姥都不該知道,卻是鬼面童姥一次好奇心過盛,以為黃太后在裡面藏了老相
好,便偷偷去窺視。誰知道半途被黃太后發現,將她一頓教訓,差點要了她的性命,便讓她對這
件事情記憶猶深。

水瓏聽到這條線索的時候,第一感覺就是這房間藏著黃太后什麼重要的秘密,這房間裡說不
定有密室。

只是按照她所學的破密發尋找了一遍,竟然毫無發現。

水瓏站在原地想了想,眼眸忽然閃過一抹瀲灩波光,用腳蹬了蹬地面。

她一步步的行走,細心的感受著腳下的觸感,忽然在一處地方感覺到了不同。

“果然。”

水瓏彎身試著去搬腳下的石板,發現石板並不算結實,更加確定了自己心中所想。

石板被搬起來後,裡面是一個小凹槽,凹槽之中是塊類似於機關之物。

水瓏見此,並未急著去啟動機關,反而將石板放回原地,然後無聲無息的離去。

這一來一去,並未驚動明蓮寺中任何一人。

------題外話------

今天淩晨3點才到家,睡一覺起來時間只夠寫這麼多了,明天恢復精神後開始爆發~

正文 144 夜探隱秘

天空萬里無雲,蔚藍得猶如一面無波的藍鏡。

如此之好的天氣,卻無法讓某些人的心情一樣的好,例如某位連日來宅在房間不出的病美男


“阿瓏最近在做些什麼?”長孫榮極不動聲色的問道。

原本只有他一人的房間裡,忽而出現一名男子,對他稟報道:“夜探明蓮寺,暗中調查太后
身世,以及明蓮寺隱秘。”

“查得如何?”

“屬下不知。”

長孫榮極輕哼一聲。

男子渾然一顫,將頭顱低得更低。一會兒見長孫榮極沒有動靜,方才再次隱去了身影,也不
知道藏到了何處。

安靜無聲的房間裡,只剩下長孫榮極無趣的仰躺矮榻之上,眸光微動,“只想著玩具能讓主
人玩得開心,卻忘了也能佔據主人大部分的心思和注意力。”

雖然現在長孫榮極已經恢復了原樣,不過發病清醒時候的記憶還是記得一清二楚,當時自己
是什麼樣的心思,也同樣記得明白。

如今他卻覺得有些後悔了,為什麼不直接將明蓮寺一起端了呢。

雖然裝病可以得到阿瓏的溫柔對待,可是除了餵飯和睡覺之外,阿瓏就沒有一時留在他的身
邊,總說去辦正事。

偏偏她去辦正事的時候,還會對他一番叮囑,說什麼生病的人要好好的休息,要呆在房間裡
不要出去,讓他好生無奈,竟在房間裡閉門不出好幾日。

“也許,病也該好了。”

萬事有舍有得,捨得捨得,長孫榮極拿得起放得下。

這時候正被長孫榮極的水瓏在做些什麼呢?

一早上她和長孫榮極用完了早飯,就去了平日裡白千樺訓練的軍區。

當水瓏出現在祁陽城南山軍區的時候,毫無意外的引發了一場動盪。在這裡訓練的軍人,一
個個都是熱血方剛的男人,好些日子都沒有出去,更沒有嘗過腥。突然之間見到水瓏,對他們的
刺激性可想而知。

原本好好哄哄的訓練營,忽然之間就寂靜無聲,直到不知道是誰叫了一聲,“是萬夫長,白
大小姐!”

這一聲叫喊驚起在場眾人的心神,混雜的議論聲不斷的響起。

他們這邊對外的消息並不怎麼靈通,所以對水瓏身上的變化知道的並不多。

“姐!”

光著上身,只穿著一件長褲的白千樺急急的從遠方走了過來。

在他的身後還跟著幾個壯實的男人,他們看到水瓏的時候,同時一呆,隨即神情有些古怪,
看著水瓏的目光卻不似其他人那麼陌生和複雜,反而有著一股子的尊敬。

水瓏朝白千樺點頭,沒有將周圍人的目光放在心上,對白千樺說:“去你休息的地方。”

“好?。”白千樺連忙答道。

在眾人的目送下,水瓏和白千樺漸漸的行遠。

白千樺身份到底不一般,在訓練營中有著自己專門的單獨休息居所。

一直跟在白千樺身邊的向陽親自端來茶水,給水瓏滿上,然後恭敬的站在白千樺的身後。在
一旁還站著四人,就是之前和白千樺一起來的。

水瓏才坐下,白千樺就興奮的開口,“姐,你是專門來看我的嗎?”

一旁的四人臉色同時一變,看著白千樺的目光有些古怪。

向陽心頭無奈的暗笑。平日裡白千樺不管是在訓練營還是在將軍府時,都越來越顯得沉穩帶
著一絲屬於軍人的兇悍。唯獨在水瓏的面前就像是變了一個人,跟個普通的孩子似的,言行舉止
都透著股直率衝動,第一次看到白千樺這般樣子,也難怪他們也覺得奇怪了。

“不是。”水瓏淡然打碎了白千樺的玻璃心。

白千樺臉色一苦,眨眼又恢復嬉皮笑臉,疑惑問:“那姐來這裡是?”

水瓏將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四人,“李虎,趙浩然,杜牛,錢畢。”

四人顯然都沒有想到水瓏會叫他們的名字,他們更加沒有想到的是水瓏竟然還記得他們的名
字。一時之間,他們的臉色忽喜忽悲,眼神充滿著激動和苦澀,一副想說什麼,卻誰也沒有開口
說出一個字。

白千樺見此,思緒了一瞬,朝水瓏說:“姐來這裡,是為了他們?哦不,應該說是為了當初
姐帶領那支千人小隊?”

李虎四人聞言,皆是期盼的望著水瓏。

“沒錯。”水瓏也不賣關子,朝李虎四人淡笑,“雖然這裡的消息不靈通,但到底是半年前
的事情了,你們應該都知道。”

李虎四人卻是神情一呆,隨即臉都漲紅了起來,另外三人都低頭不敢再看水瓏,只有李虎還
結結巴巴的說:“萬夫長,您說。”

“南雲城。”

李虎點頭,“這個我們知道,南雲城如今是萬夫長的私人大城,萬夫長都成大領主了,啊哈
哈哈。”

他的笑聲憨厚顯得有幾分的傻氣,讓氣氛立即輕鬆了起來。

水瓏笑著說:“沒錯。我這次來是想讓你們成為南雲城的護城兵。”

“啊?”李虎一怔,另外的趙浩然三人也愣住了。

水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等他們的回神。等她放下茶杯的時候,抬頭就見李虎四人已
經恢復了神智,只是臉色略顯複雜。

“你們在這裡的生活情況我已經知道了。”水瓏淡道:“這裡面還是因為我的原因,讓你們
受到排斥。”

“萬夫長,您別這麼說……”李虎連忙解釋。

水瓏擺手,“不用解釋,我沒有自責的意思。”

李虎有些尷尬,實則心中輕鬆不少,心想這位萬夫長還是和記憶中的一樣不拘小節。

水瓏說:“我來找你們一是因為我需要人手,二是因為相信你們的能力。到底是一路跟著‘
我’打拼下來的人馬,無論是能力還是忠誠度以及人品我都瞭解。”

李虎四人心有戚戚,神情動容。

自從水瓏不再參與軍中事務後,他們這群常年跟著水瓏的千人隊伍在軍隊裡越發的不好混。
正如水瓏所言,因為她平日裡的行為作風,讓他們受到其他人的排斥,人員也不斷被剝離損失。
如果不是礙于水瓏的威信,以及白將軍一句話的袒護,說不定他們早就被當做炮灰被處理掉了。

日子不斷的過去,他們等於是被隔離,軍餉又少,讓他們這隊人馬對往後的日子越發覺得沒
有了希望。後來白千樺到來倒是讓他們看到些許的苗頭,大夥都已經在暗中決定是否跟在白千樺
的身後,可惜白千樺年紀尚小,心性能力還不能擔當重任,對他們來說希望並不算大,心中的壓
力始終長居不下。

現如今,水瓏突然的到來,對他們說出這樣的一番話,讓李虎等人有種終於被承認被看重的
感覺,心中的巨石也似乎消失不見,總算有了一種安穩感。

有多久了?也許他們自己都快忘記了!

他們不斷被其他隊伍的人排斥,被說成嗜殺成性,沒有紀律,不能被信任,隨時都會背叛的
劣軍。無論他們怎麼否認,也只會被其他隊伍群而攻之,到最後他們自己都快要以為,自己真的
就如他們所言的那般,是個不折不扣的劣軍,差點自甘墮落去了。

現在終於有人告訴他們,相信他們的能力、忠誠以及人品,承認了他們。

一個個人高馬大的壯漢,竟然因為這短小的一句話,紅了眼眶,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

水瓏瞥了他們一眼,似笑非笑的調笑,“哭吧,哭吧,男人哭吧不是罪。”

這麼一句話,卻讓李虎等人醞釀的悲情立即支離破碎,要哭也哭不出來了,便是哭笑不得。

李虎狠狠的抹了一把眼睛,對水瓏行了個軍禮,認真低吼,“萬夫長,我跟您走!在他們的
眼裡,我們就是您的親衛隊,不管是當初還是現在或者是將來,我李虎都跟著您了!”

趙浩然三人也跟著表態。

“沒錯,這裡我早就呆不下去了,我跟您走!”

“萬夫長,您要我往西,我絕對不往後,您要我下……”

“走,必須走!”

水瓏示等他們安靜下來後,淡淡的說了一句,“南雲城的情況你們也知道,真的決定了?”

在西陵國人的眼裡,南雲城就是一塊毒瘤荒地,吃不飽穿不暖,各種天災人禍不斷的發生,
只要不是逼不得已,誰都不願意去那處居住。

李虎笑哈哈的說道:“萬夫長您說笑了,當年您帶領我們絞賊滅寇的時候,什麼苦沒有吃過
,連樹根我們都嚼過呢。不就是些烏合之眾嗎,正好這些年我手癢的很,就等著跟萬夫長您再現
當年之威呢!”

趙浩然三人也跟著應和起來。

水瓏點頭,“過段日子我就會去向皇上請命,將你們賜給我南雲城。”朝李虎四人淡淡一笑
,又接著說:“你們可以將我的原話說給其他人聽,不願意跟我走的也不用強求。”

李虎四人連忙又低下頭,喏喏的應是。

白千樺看著他們的樣子,心底暗暗的偷笑,哼!前段日子說起姐的容貌時,他們一個個都說
姐夠氣魄氣勢,但是容貌真算不得好看,他們可以將姐當老大敬畏,卻沒有辦法將姐當女人看待
。現在呢?不就對他們笑笑嗎,一個個的跟悶燒蝦子似的!

事後李虎四人退去,水瓏也起身準備走,半途袖子被白千樺扯住。

“姐,你都不和我說說話。”可憐兮兮。

水瓏眯眼。最近這一個兩個的都是怎麼回事,都喜歡裝可憐博同情,她看起來很像同情心氾
濫,容易心軟的人嗎。

白千樺一看她的眼神,立即鬆開手,可憐的神情也收了起來,眼神黯然,“老頭子去邊關了
,家裡就只有一個人了。”

水瓏想起白將軍那日對她說起的話,看著白千樺複雜的神情,拍了拍他的腦袋,說:“郡主
府和武王府,你隨便住。”

白千樺當即眉開眼笑,那神色就好像在說:哎呦喂,就等著你這句話了。

水瓏一陣好笑,又將他一頭鬢髮揉亂,轉身就走。

白千樺這次沒有攔著,嘴裡喃喃道:“如果姐夫在這裡的話,估計又得提我一腳了。”說完
,他就笑了起來,自覺的是伸手將亂糟糟的頭髮隨意的理了理。

午日,烈陽當空,令清晨寒涼的天氣回溫不少。

水瓏回到武王府大院,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陽光下,捧著書看的青衣美男。

“知道回來了?”

長孫榮極視線從書冊抬起,朝水瓏看來。

水瓏莫名覺得幾分的喜感,心想他下一句該不會是: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

那頭長孫榮極沒聽到水瓏的回應,臉色似乎冷了一分,口氣不怎麼好,“知道現在是什麼時
辰了嗎?”

“噗嗤。”水瓏失笑。

“……”長孫榮極一臉莫名。

他的話很好笑嗎?

水瓏不緊不慢的走到他的身邊,狀似關心的問:“不是生病了嗎,怎麼還到外面來吹風,要
是才好一點的身體又虛了怎麼辦。”

長孫榮極被她一番柔和關切的言語秒殺,挪了挪嘴唇,之前早就醞釀好的教訓怎麼都說不出
口了。

水瓏朝一旁走過來的沐雪說:“去叫廚房熬參湯,多加點補身體的藥材。”

“好的。”沐雪強忍著笑意,故作認真的回應,不過腳步並沒有動彈。

“不用了。”長孫榮極當即生硬的拒絕。

水瓏眼眸內波光瀲灩,笑意幾乎能凝聚出來。這幾日她又發現了長孫榮極隱藏的一點,他怕
苦,也可以說是討厭苦味。

前兩天他開始裝病的時候,她就端著苦藥給他喝,猶記得當時他的表情多多麼的有趣。

不過想想也是,一個愛好甜味的人,又怎麼會不怕哭呢。

水瓏內心活躍著,表面神情不變,盯著長孫榮極說:“不用?”

長孫榮極對上她的視線,覺得她這時候的眼神有股說不出的意味和好看,說是顧盼生輝也不
為過。偏偏這樣的好看,卻讓他生出一絲說不清的惱羞成怒感,繃著臉皮說:“病好了。”

“你說好了就好了?”水瓏懷疑。

“嗯。”無比自信。

水瓏垂下眸子,“之前你說病就病,現在你說好了就好了,該不會是故意玩我吧?”

長孫榮極心坎兒被這慢悠悠的語氣勾得一抽一抽的,便升起了一股罪惡感。

“阿瓏……”

“噗。”水瓏裝不下去了。

“……”長孫榮極柔和愧疚的神情僵住。等他回神之後,便見水瓏已經施展輕功迅速離去,
他的臉色變換,似怒似喜。

這狡猾的小狐狸!

長孫榮極丟下書冊,人也跟著迅速不見。

等兩人的身影都看不見了之後,沐雪才放聲的笑了出來,走到之前長孫榮極坐著的位置,將
他原先看的書冊拿起來,臉上的笑意更加的濃郁,“果然一夜都沒有翻呢。”

這日中午膳食都準備好了,卻不見長孫榮極和水瓏出現的身影。沐雪隱隱猜到了兩人去做了
些什麼,就讓人將膳食收回去熱著,只等夜裡兩人餓時用。

等到大約夜裡八九點時,長孫榮極和水瓏才從房裡出來,果然如沐雪想的那樣,一出來就尋
食。

待兩人吃完後,水瓏就看向沐雪。

沐雪從懷中掏出一張宣紙交給水瓏。

這宣紙中畫著眾橫交錯的線條,卻是一張簡易的地圖。

“看到裡面的情況了嗎?”水瓏問。

沐雪輕輕搖頭,“不太清楚,裡面通道足有三條,機關不少,最後一道石門外有毒煙,小蟲
抵抗不住。”

“嗯。”說話的時候水瓏已經將地圖看完,對這樣的結果已經很滿意。

她起身要走的時候,見長孫榮極也站了起來,意思再明瞭不過了。對此,水瓏輕輕一挑眉,
什麼話也沒有說。

這一夜,一如之前輕鬆潛入明蓮寺中客房裡,只是比之前多了一個長孫榮極。

水瓏將石板打開,覆蓋著白帕的手將裡面的機關扭開,便聽到咯吱的低微響聲,眼前的地板
突然分開,露出一條通道。

水瓏朝長孫榮極看了一眼,便朝通道走了下去。在她身旁,長孫榮極腳步無聲的跟著。

通道不算太長,沒過一會就到了底。

水瓏掏出火石,點燃牆壁上掛著的油燈,將周圍的環境照亮。

“你猜裡面會有什麼?”行走時,水瓏微笑的朝長孫榮極問道。

長孫榮極說:“秘密。”

“……”水瓏翻了個白眼。

“呵呵。”清越的笑聲在通道裡回蕩著,有些詭秘又惑人。

一會兒他的笑聲淡去,便聽他反問:“阿瓏想裡面有什麼?”

“能讓黃太后身敗名裂的秘密。”水瓏挑眉答道。

“還是秘密。”長孫榮極笑語。

“沒錯。”水瓏聳了聳肩,斜眸看他,“不過這個答案太取巧了,沒意思。”

幽暗的密道,跳躍的燭火,照得女子肌膚如玉,潤澤蒙著層光暈。長孫榮極看得入神專注,
嘴角淺勾著弧度。無論裡面有什麼,他都覺得不重要,只要能這般和她單獨相處,輕鬆聊天看她
神情多變,便覺得很有意思。

兩人腳步都無聲無息,因為有沐雪地圖的幫助,加上兩人的身法武功高深,輕鬆就度過了一
層層的機關暗算,來到了那道沐雪所言無法查探的石門前。

“就是這裡了。”水瓏打量著四周,發現石壁上面有不少的小孔,所謂的毒氣應該就是從這
些小孔裡冒出。

她吃了鳳眼果之後,大部分的邪毒都對她無效,卻不代表她就真的百毒不侵了。至少,鳳央
就知道哪些藥物對她有效,並且效用難解。

水瓏試著尋找觸發這毒氣的機關所在,大約十分鐘後一無所獲,讓她覺得這毒氣根本就沒有
破解的辦法,唯有身懷解藥。

“有什麼發現嗎?”水瓏朝長孫榮極問道。

長孫榮極搖頭,“這是死關。”

所謂的死關便是沒有存在任何生機的機關,只能觸發沒有避讓的可能。所以說,正如水瓏所
想的那樣,想要進入這座石門,只能硬闖。

“我先試試。”既然來了一趟就沒有空手而歸的道理,不試試看的話就不知道結果如何。何
況親身體會了這毒氣後,才有機會清楚這毒氣到底屬於何種毒,也才能尋找解藥。

水瓏身影一閃,就要衝向石門。中途卻被長孫榮極抓住向後一拉,等她反應過來站穩時,便
見長孫榮極已經到了石門前。

“這傢伙……”水瓏抿了抿嘴唇,真不知道是該怒還是該笑。

對方這樣的行為是護她,可是這種被人保護著的情況,依舊讓水瓏沒辦法完全習慣。

長孫榮極到了石門前的時候,牆壁的洞孔似乎沒有任何的變化,不過長孫榮極卻忽然一揮袖
,似乎在揮散開什麼氣體。

“無色無味?”水瓏立即有所猜想。

那頭長孫榮極頷首,然後便見他朝石門揮出一掌。

轟隆——

巨大的聲響,連地面都好像顫動起來。

水瓏一驚,哭笑不得。

這石門必有機關可開,他卻非要用最暴力的手段去解決。瞧著那石門可不薄,竟然被長孫榮
極連續兩掌下去,裂開了縫,緊接著見長孫榮極伸腳一踢,便轟然倒塌,露出了石門前的情況。

水瓏飛身來到了他的身邊,笑說:“你把門弄塌了,毒氣進入石門裡面了怎麼辦?”

長孫榮極將她拉到自己的懷裡,右手一揮,“範圍不夠。”

“好吧。”他這麼理所當然的態度,她也沒法說什麼,“估計我們得快點了,這動靜,除非
是聾子才聽不見。”

長孫榮極默然,見她脫離自己的懷抱向前走,大步便跟了過去,臨走時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
意中,又踩了兩腳那無辜的石門。

原本就奄奄一息的石門,龜裂得越發厲害,‘啪啦啪啦’的就碎成了一塊塊。

如果石門有生命的話一定會哭的——親,分屍什麼的太沒人性了!

在前頭的水瓏朝可憐的石門看了一眼,朝長孫榮極問:“你跟它有仇?”

這廝尋個石門出什麼氣?

長孫榮極一臉清淡,好似在說:你在說什麼笑話?

他才不會告訴水瓏,他就是尋個石門出氣了。聽屬下說,這兩天水瓏就是因為調查這個密室
,所以才沒時間陪著正在‘生病’中的他。

他都做這種表情了,水瓏還能說什麼呢,只能當做什麼都沒有說,自個心裡明白就行了。

石門裡面的空間很大,猶如一個封閉的廂房,有外室和內室。外室裡只有幾張石雕的桌椅等
擺設物,一眼就可以看清,倒是和進來時的寺廟客房的擺設裝飾有些相似。在往裡面走的時候,
水瓏腳步微微一頓。她感覺到了裡面有一道低微的呼吸聲,這呼吸人毫無疑問是人的呼吸——石
室裡面有人!

隔著一面樸素的屏風,水瓏腳步無聲的走了進去。

她先看到的是地面支離破碎的玉石,這玉石瑩白,質地極好。哪怕破碎了,塊塊稍微修飾打
磨都能成為精品,賣得好價錢。不過水瓏注意到的不是玉石價格的問題,而是玉石形狀。瞧著這
一塊塊的破碎玉石,足以看出這玉石原品的龐大,以及雕刻之物是一個人體。

當她越往前走,在一個角落處看到玉雕的人頭面容時,總算明白了自己的熟悉之感來至哪裡


只見角落那個玉雕的人頭面容,分明就是黃太后年輕時的容貌。這玉雕,就是前些日子黃太
后壽誕時,慶王爺送給黃太后的壽禮。

那日黃太后收到這份壽禮時的異樣面色,水瓏到了現在還記憶猶新。

原來她真的沒有感覺錯,黃太后是真的厭惡那份壽禮,厭惡到了打碎的地步。

一個人,怎麼會對自己年輕時的美好那麼的厭惡?這根本就不正常。

水瓏側頭看向長孫榮極,見他的目光也才從那玉雕人頭收回來,眼眸異光一閃而逝,顯然也
是看出來了這破碎玉石的出處。

事情似乎越來越有趣了。

在角落的玉石人頭之後,有一處閉合的布簾,那微弱的呼吸聲音便是在這布簾之後。

水瓏向前走了幾步,伸手豁然將布簾拉開。

一瞬入眼的是一片懸掛的畫卷,畫卷之中的主角都是一個人,一個女人。

畫中女子或笑或怒或哭或呆,神情各不相同,卻都美得靈動,身材曼妙。畫這些畫的人,可
見畫工出色,畫畫時也一定付出著濃厚的感情,否則絕對畫不出這般活靈活現的作品。

這畫中女子的容貌是水瓏所熟悉的,正是黃太后,也可以說是年輕時期的黃太后。

水瓏目光流轉,漫步走進畫卷的世界裡,朝感覺到的那微弱呼吸所在地方靠近。

當她和長孫榮極走到那處時,神色都有一瞬的變化。

這裡是內室的牆壁,牆壁上除了暗紅的鮮血痕跡,以及巨大的鐵鎖再無他物。

一名衣衫不整的女人就被鐵鎖掛在鐵鎖之上。

她半垂著頭,一頭黑白交加的長髮遮住了大半的面容,讓人看不清她生得何等模樣。一襲淺
藍色的破碎長裙遮不住她的身體,沾滿了污垢和血垢,從那裸露出來的肌膚可以看見駭人的鞭痕
和燙傷。她的雙腿無力的軟在地上,有種不規則的軟綿感,看樣子似是廢了。

在靠近她兩米的距離時,都能聞到她身上的惡臭味,也不知道她到底有多久沒有清洗過身子
。從她露出的黑兮兮雙腿來看,時間絕對不短。

水瓏和長孫榮極一時都沒有說話。

這時候那不知死活的女人忽然動了動,她的動作很慢很輕,只是晃了晃腦袋,然後微微的抬
起頭。

因為她的動作,她黑白交加的頭髮自然的分散兩邊,只有少數還遮在面容上,卻總算能讓人
看出她面容大概的輪廓,以及她的雙眼。

她的眼神麻木暗淡,似乎好一會才看清楚眼前的兩人,眼眸之中一閃而過詫異,然後她的視
線就定定的落在了長孫榮極的臉上,一動不動。

“你……啊……啊咳,咳咳咳!”也許是太久沒有說話了,女人嘴巴張口發出沙啞難聽的聲
音,咬字不清楚,最後痛苦得像是要將內臟都咳出來。然後就是這般的痛苦,她的視線都沒有離
開長孫榮極的面容,看著看著,竟然流出了淚水,嘴裡發出無意義的沙啞叫聲,迫切的想要說什
麼,又喊不出清晰的話語來。

“黃清雨?”水瓏忽然問道。

從女人黝黑骯髒的面龐,她還是看出了和黃太后極其相似的輪廓。

水瓏的聲音驚醒了女人,女人神情一怔,然後瘋狂的搖頭,似乎是太迫切的想要說什麼,不
小心咬傷了自己的舌頭,猩紅的血液順著她的嘴角流淌。

“帝……帝……”

沙啞的聲音從女子的嘴裡冒出來,似乎拼盡了力氣也要向長孫榮極說些什麼。

這樣的情況未免太古怪了些,水瓏隱隱猜測到了些什麼,忽然聽到細微的腳步聲,便朝長孫
榮極看去,“先把她帶走?”

長孫榮極抽出崢嶸劍,朝束縛著女人的鐵鍊劈去,‘啪啪’兩聲,鐵鍊就被斬斷了。

“好鋒利。”水瓏現在才真正見識到崢嶸劍的珍貴。

長孫榮極眉梢一挑,“當初送你,你不要。”

水瓏輕輕一笑,“那我現在要了,你給不給?”

她的話語才落下,崢嶸劍就從長孫榮極的手裡丟向她。

“這麼容易得到,感覺真沒有成就感。”水瓏恬不知恥的說。

長孫榮極見她神情,不由笑了出聲。然後就見崢嶸劍又從她的手裡丟向了自己,笑容就消了
,“又不要了?”

“先放你存著。”水瓏說著,伸手就將女人抱起來。她可知道,長孫榮極是有輕微潔癖的,
雖然他這潔癖實在有些古怪,在對待她的時候,這潔癖似乎就不起作用了。

她的手還沒有碰觸到女人,就被長孫榮極給攔住。

“髒死了。”長孫榮極厭惡的說,還拉著她向後退了一步。

女人在聽到他話的時候,眼神暗淡自卑,也不再死死的盯著他,反而移開了目光,眼淚無聲
息的流淌。似乎是覺得,自己的注視會玷污他一般。

水瓏見此,問他:“那你說怎麼辦?”

長孫榮極說:“自己躲好。”然後手持崢嶸劍,腳下一點便飛身而起,朝頭頂揮掌轟炸。

‘轟隆隆隆’的巨響回蕩,比之前打石門時還要劇烈,不但地面在震動,頭頂也不斷的落地
塵土。

“夠暴力。”當看到頭頂被轟出一道缺口時,水瓏笑了,“我喜歡。”

這一句‘我喜歡’被長孫榮極聽個正著,嘴角不由的上勾。等他落地在水瓏身邊時,神情再
次淡淡。

水瓏懶得吐槽他裝模作樣,幽幽的說了一句,“大病剛好就這麼有精力啊。”

長孫榮極伸手扣住她的下顎,眼眸輕眯,“阿瓏以為我上過一次當,還會上第二次?”休想
他再為裝病的事情愧疚了!

水瓏眨眨眼,朝他嫣然一笑。

長孫榮極瞳仁一縮,回神的時候,就見水瓏已經脫離了他的掌控。

居然使用美人計!

長孫榮極心裡輕哼一聲,心想回去後該怎麼教育這只小火狐。

這時候兩道身影從被他轟炸出來的洞口進入,朝長孫榮極單膝跪地,“主子。”

長孫榮極冷臉朝女人的方向撇去一眼,“將她帶上。”

兩人二話不說,走到女人的身邊,似乎根本就聞不到女人身上的惡臭,動作敏捷幹練的將女
人抬起來。

水瓏見此,再次感歎:長孫榮極是個會享受生活的,也是個有本事享受生活的,勞動苦力隨
身攜帶有木有。

“現在是能發呆走神的時候?”長孫榮極的教訓話語響起。

水瓏隨口應道:“不是有你在嗎。”

雖然知道水瓏這話是在敷衍,長孫榮極還是聽得很享受,自然就原諒了她之前一系列的錯誤
,“很好。”

也不知道是說她有這麼的想法很好,還是說她回答的很好。

從地下室回到地面上,才發現這裡已經不在明蓮寺內,而是一處樹木不算密集的山林裡。

這時候山林周圍已經被包圍,一個個拿著刀劍的光頭和尚,怎麼看怎麼的違和。

“兩位施主為何要夜闖明蓮寺?”和尚群中,一名身穿黃色袈裟的中年和尚一臉慈悲的走上
前來,對水瓏和長孫榮極行了一個佛禮,“阿彌陀佛,施主手中之人是我佛罪人,還望施主能將
她還給……啊!”

他的話語被突如其來的一塊石頭給打斷。

這石頭不偏不倚,正中中年和尚的慈悲臉。

水瓏無辜的看向長孫榮極,“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他那張臉我就特別腳癢。”

長孫榮極淡漠的臉色到底沒有繃住,抿著笑說:“腳癢就多去踩兩下便不癢了。”

水瓏雙眼一亮,“知我者帝延也。”

長孫榮極沉默了一息,忽然說:“看著阿瓏的臉,我就特別手癢。”

這話,竟然是盜竊水瓏之前的話。

水瓏挑眉,“手癢就多撓撓。”

“我想捏。”長孫榮極坦言。

他迅速地伸手朝水瓏的臉蛋捏去。

“啪”的一聲,水瓏側身一躲,同時將他的手拍開。

長孫榮極眯了眯眼,眼底的興趣反而更濃,不依不撓的又朝她而去。

那群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和尚都愣了。這算怎麼回事,他們這邊人還沒有開始動手呢,
對手那邊就先內訌打起來了?

“媽個巴子的!”中年和尚捂著流血的鼻子,破口大罵,“要打情罵俏去地府打吧!欺負我
們這群做和尚的是不是!?”

水瓏詫異的朝中年和尚看去,見他惱羞成怒的表情,笑了。呦,這還是個人才啊。

這一笑不僅讓中年和尚一呆,也讓長孫榮極心頭一怒。

中年和尚臉色忽然通紅,回神後便又恢復了原先慈悲為懷的表情,雙手合十,對身後一群和
尚正氣浩然的說道:“小子們,現在正有一個重大的任務落到了你們的頭上。眼前這個女子為妖
孽轉世,倘若任她行走世間,必成禍水引起禍端造成天下浩劫。”

和尚們神情各異,有震驚人認真,有驚秫懷疑,更有無語扭曲。

中年和尚猛然大吼一聲,“收了她!快收了她!將這妖孽收入我佛空門,我必親身……不,
是親自教育……啊!”

一股巨大的吸力將中年和尚吸到長孫榮極面前,半途中又像是撞到了無形的牆壁,讓中年和
尚痛呼一聲,跌倒地面上哀嚎,一時半會都沒有爬起來。

長孫榮極對水瓏淡道:“阿瓏踩。”

水瓏低頭朝中年和尚看去,正好和中年和尚偷偷摸摸看過來的目光對視在一起。那眼神……
不得不說,實在猥瑣的很。

“妖女,你休要倡狂!”

水瓏眯眼一笑。

中年和尚眼神越發火熱,兩條鼻血緩緩的流淌,陪著他正氣浩然的神情,別說是水瓏腳癢了
,連後面那群和尚都生出幾分丟人現眼的感覺來。

“妖……妖……”

這次他還沒有罵出來,水瓏一腳已經蹬在了他的臉上,只聽到一聲的哀嚎,等水瓏收回腳,
中年和尚的面龐已經留下了一個腳印。

中年和尚似還迷迷糊糊的,那目光的視線,竟然朝水瓏的裙擺瞄。

這目光隱晦,注意到的人很少。

“妖女,放開主持!”一名小和尚憤怒的吼叫,一臉的氣憤之色。

水瓏朝他看了一眼,看得出來這小和尚還是中年和尚的粉絲。她淡笑,朝中年和尚輕柔問道
:“好看嗎?”

“啊……沒看清楚。”中年和尚語氣遺憾。

水瓏問:“什麼沒看清楚?”

中年和尚依舊遺憾,“裙子裡面……呃!”他回神了,悲憤的望著水瓏,“妖女啊!妖女禍
我啊!阿彌陀佛……”

只是這次無論他怎麼阿彌陀佛,他的話語都已經被眾人聽得清清楚楚。

之前袒護他的小和尚,這回臉上的怒色更濃了,還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意味,眼神同樣的悲憤


幻滅什麼的,對於鐵粉來說,打擊的確挺大。水瓏不負責任的想。

一道巨大的拉扯力突如其來,等水瓏回神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被長孫榮極禁錮在懷裡。

他臉色冷沉,一手還幫她理了理裙子,一腳毫不留情的朝中年和尚踹去。

“嗷啊!”

正文 145 一片好意

中年和尚的哀嚎聲刺耳。

水瓏垂眸看著他,眼裡笑意流轉。

這中年和尚分明躲得及時,本來足以踢爆了他腦袋的力道,因為他躲閃的好,只是讓他半邊
臉腫脹起來,一顆老牙脫口飛出。

中年和尚捂著自己的嘴巴,濃濃的鮮血從他的指縫流出來,讓人一眼看著,會覺得他的傷勢
特別的嚴重,好像下一刻就會死掉一樣。

然而這點小技巧卻逃不過水瓏的眼睛,那鮮血看起來流的恐怖,也不過是脫牙的血罷了,根
本就不是內出血那樣嚴重的傷勢。

“呃……唔,小子們……為師,為師,怕是要去了。”中年和尚奄奄一息的朝周圍小和尚望
去,眼神空茫,帶著對死亡的從容,對他們留下遺言般的說:“要為,為為師報,報仇啊……”

這句話一說完,中年和尚腦袋一歪,竟然就這麼眼睛翻白,雙手合十的去了。

“主持——!”

“師傅——!”

小和尚們見此忘記了之前中年和尚的猥瑣,悲從心底來,一個個的變了臉色。

“妖女!你還我師傅來!”之前袒護中年和上市的小和尚,一臉悲痛的朝水瓏嘶喊,雙眼滿
是淚水,舉起手中的長棍,看樣子就要衝上來和水瓏拼命。

水瓏饒有興趣的看著他們的神情,發現他們面上的悲痛竟然毫無作假,心想:這老和尚還真
是個人才啊,到底是怎麼會忽悠人的神棍,才能將這群小和尚都培養成這樣的腦殘粉鐵忠的。

“快,他們在這裡!”

周圍火光漸漸的靠近,四面八方又來了人。這些人身穿緊身黑衣,看小和尚們的神情,似乎
和他們並不熟悉。

小和尚們加上這群漸漸到來的黑衣人,合起來足足有兩百號人馬,密密麻麻的將周圍包圍,
不留下一絲的空隙。

“動手!”新來的這群人,什麼話都沒有多說,便朝長孫榮極和水瓏沖來。

打鬥一觸即發。

“拿著。”長孫榮極將崢嶸劍交給水瓏。

水瓏搖頭,見他臉色略不好,便解釋說:“我更喜歡用長兵器。”她的目光投向了那邊淚流
滿面的小和尚。

不等長孫榮極多說,水瓏的身影已經飛躍過去,眨眼就到了小和尚的面前。在小和尚反應不
及的時候,反手一抓就將小和尚手中的長棍納入手中。

她雙手持棍,使的卻不是棍法,隨意的施展了幾招,虎虎生風中讓人一眼瞧出,她這是將棍
子當長槍使。

水瓏回頭朝長孫榮極一笑,“來比比吧?”

樹林夜深,火光點點,她的笑顏也宛若著了火,明豔得叫人心頭火熱,難以自持。

長孫榮極輕哼一聲,將崢嶸劍收了起來,朝她頷首。

“嘖。”水瓏輕笑出聲,這驕傲的神態,落入她的眼裡只能用可愛來形容。

紅影宛若燎原的烈火,以不可擋的的威勢,沖入混戰之中。

長孫榮極等她出手,方才緊隨她的身後,單以腿腳對敵,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他的目光,從
未離開水瓏的身影。

一紅一青的身影,如同雙生花的紅花綠葉,纏繞不分。

“嗯?”盡興中的水瓏餘光一閃,忽見數道身影像毒蛇般的朝抬著重傷女人的兩人而去。

他們真正的目的是那個女人!

眼看那四道人影忽然出現,將抬著女人的兩人打著也有些措手不及。水瓏當機立斷脫離了混
戰,朝女人的方向沖去。

寒光閃爍的刀鋒眼看就要劈中女人的頭顱,水瓏終於在關鍵時候趕到,長棍擋住了這一刀被
劈成兩段。

出刀的人顯然沒有想到半途會跳出個程咬金,毫不猶豫的又是橫掃一刀,朝水瓏掃去。

水瓏目光一凜。之前為了護住女人,不僅失了武器,也讓她來不及站穩。眼前刀鋒就要掃到
自己,水瓏毫不猶豫扭身,將傷害降低到最小。

誰知道一道身影忽然沖到她的面前,將她壓在身下。

撕拉——

刀鋒劃破皮肉的聲響傳入耳朵裡。

水瓏雙眼一睜,看著近在咫尺的骯髒面龐,以及頭頂殺手又舉起的刀子。

“該死!”一聲冷厲的咒罵。

如果不是女人突如其來的動作,她最多只是受點皮外傷,然後就能將這個殺手解決。然而現
在,她被女人壓在身下喪失了最佳的時機,同時還身陷險地。

水瓏沒有猶豫,當機立斷伸手將身上的女人推開,然後側身一滾,做好了重傷的準備——如
果不推開女人的話,這一刀下來女人絕對會死。

預料中的疼痛沒有到來,反而被拉起來撞入一個熟悉的懷抱。

水瓏抬頭就看到長孫榮極那雙閃爍著怒氣的眼眸。

這次他的情緒如此的明瞭,毫無一點的掩飾。

“不會死。”水瓏解釋了一句。

這句話很明顯絲毫不如長孫榮極的意,不僅沒有讓他的怒氣消散,反而更加濃郁了些。

水瓏挪了挪嘴唇,好吧……如果現在不能讓這廝滿意的話,估計他什麼都做得出來,“我錯
了。”

長孫榮極無聲的地哼,然後說:“回去再說。”

他總算還知道這裡不是好說話的地兒和好時機。

水瓏發現他是單手抱著自己,朝他另外一隻手看去,眼瞳一縮。

只見長孫榮極另一隻手的手背鮮血流淌,有一道深深的傷口。

她冷冽下來的目光又朝前方看去,就見之前偷襲女人的殺手已經倒在地上,腦袋像是被什麼
重物撞擊變得面目全非,死的不能再死了。

“呆在這裡。”長孫榮極叮囑了一句,冰寒逼人的眸光掃過守在女人身邊的兩人,便拿出崢
嶸劍進入人群中。

這算是水瓏第一次親眼看到長孫榮極實力,之前他獨戰黑蛟獸的時候,雖然同樣讓人感覺到
厲害,但是對手畢竟不是同樣的人。

看得出來,長孫榮極擅長殺人,並不擅長保護人。否則以他的本事和身法,只要稍微放點心
思在女人的身上,就能將女人護好,不至於讓女人遭受偷襲。

這樣一想,水瓏忽然自覺到自己好像也是一樣。

如果之前一開始她就將心思放在女人身上的話,也不至於反應不及。

水瓏朝女人看去,發現她這時候的情況很不好。

原本她就受傷不輕,看樣子還飽受折磨有了一段時日,身子虛弱的厲害。這回又被人掃了一
刀,背後那刀傷不算太深,對於女人的體制來說卻可以致命。

“帝延,糖。”水瓏朝那方正在拿他人發洩情緒的長孫榮極喊道。

長孫榮極神情似乎有那麼一些不情不願,一個玉影從他手裡射向水瓏這邊。

水瓏招手接住,將糖盒子打開,剛拿一顆到手,忽然想起來當初白千樺受過的罪過,不由的
多問一句,“這裡面的口味?”

長孫榮極一劍劃破一人的喉嚨,鮮血飄零中回首朝水瓏望去一眼,那眼神分明就是不願意說


水瓏撇了撇嘴角,反正又不是她吃。

兩人的互動被周圍的人看在眼裡,心中一陣的憋屈。

現在是他們被包圍,憑什麼他們顯得這麼輕鬆自在,居然還討論糖的口味這種小問題,未免
太傷他們自尊心了吧!

雖然現實的確是他們這群殺手正在被屠殺。

沒錯,就是被屠殺!

分明是一群人圍殺著長孫榮極,卻見長孫榮極動作行雲流水,似乎還沒有使出全力,卻將他
們這群人打得措手不及,死傷無數。

一顆青色糖果被水瓏喂給女人。

女人黝黑骯髒的臉皮皺了皺,雖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不過可以相像她隨手挑出來的那顆糖的
味道並不好。

“帝……唔!”女人眼皮眨動著,眼神漸漸的在失焦,依舊望著長孫榮極那邊。

水瓏說:“他不會有事。”

女人輕輕點頭,張嘴似乎還想要說些什麼,卻受不住身體的虛弱,昏迷過去。

這時候那群殺手也被長孫榮極殺的沒有了脾氣,剩下的幾人四處逃竄,原地只剩下一個小和
尚還在拖著中年和尚的‘屍體’。

長孫榮極看了小和尚一眼,那眼神嚇得小和尚身體僵直,還拖著中年和尚的手指都在顫抖,
卻還是沒有逃走,咬牙堅持站在原地。當小和尚以為自己就要死了的時候,卻見那個長得跟畫中
仙一樣的妖男隨冷淡的收回了目光,那隨性無趣的態度就好像根本沒有看到他這個人,只看到滿
地的草木一樣,讓他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覺得心寒無比。

“呆子,還不快走!”低低的聲音傳入小和尚的耳朵裡。

小和尚還以為自己幻聽了,低頭朝下看去,發現他師傅的‘屍體’竟然睜開了眼睛,眼神裡
面都是恨鐵不成鋼的焦急。

“師……師……師……”小和尚目瞪口呆。

中年和尚低罵,“師什麼師,什麼都別說,什麼都別問,阿彌陀佛,快帶為師走!”

小和尚迷迷糊糊中,隱約覺得自己可能又被自己的師傅騙了,當即悲憤無比的瞪著中年和尚


一小一大的和尚互相瞪視間,中年和尚恨鐵不成鋼,“趁著妖孽難得同情心氾濫,這時不走
更待何時?”他也想自己跑啊,不過他認為長孫榮極會放過小和尚,是被小和尚這臨死也不願意
放棄自家師傅的深厚忠義孝心給感動了。如果他突然自己活過來跑了,惹怒了那兩隻妖孽怎麼辦


小和尚悲憤著臉,依舊一動不動。在中年和尚疑惑的眼神中,他終於哭喪著臉說:“腿麻了
。”

“媽個巴子的!”中年和尚爆了粗口。

“和尚罵人,感覺真新鮮。”一道懶洋洋的聲音響起。

中年和尚臉上的猙獰還沒有消去,就朝說話的人瞪去。回過神來的時候,想後悔都來不及了


他二話不說,抓起小和尚就跑。

只是他還沒有跑出兩步,就被兩枚飛刀紮中了雙腿,跌倒在地上。

“呆子,你先走!”中年和尚將小和尚丟出去。

“嗷嗚!”小和尚光潔的腦門正好撞在一塊岩石上,頓時頭破血流,腦袋暈乎乎的望著中年
和尚,眼神悲憤,“腿不麻了,頭暈!”

“……”中年和尚看小和尚滿臉血的模樣,難得的心理愧疚了。

“阿彌陀佛!”難得和尚我大發善心,想要捨己為人,可佛祖看不得我一人受過,非要徒兒
陪我一塊,善哉善哉。

才來一會兒的風澗看到這一對極品師徒,一時也是一陣哭笑不得,同情的望了一眼小和尚。
攤上這樣一個師傅,估計是他上輩子做了孽。

“帶走。”風澗揮手,讓其他人將這對師徒帶上。

兩天后的午後,武王府裡的大院。

水瓏和長孫榮極外加一個白千樺共聚在一塊兒,沐雪走了過來,對三人說道:“那位婦人醒
了。”

白千樺昨日才來武王府,對沐雪話裡說的那個婦人不明所以,疑惑的看向水瓏。

水瓏站起身,“走吧。”

四人一齊來到武王府西邊一座閣樓小屋裡。

四人還沒有走進樓內,就看到樓外的小院裡坐著一個身影,一個女人的身影。

她穿著一襲白底藍花的裙子,衣著不薄身形卻依舊顯得消瘦,一頭黑白交雜的頭髮挽著簡單
的鬢,露出蒼白的面容。

那張臉消瘦、蒼白、憔悴,眼角有著細細的魚尾紋,看起來大約四十左右的年紀。然而饒是
這般精神不濟的樣子,依舊能夠從她的輪廓看出她曾經的絕色美貌。

青春不在,氣質猶存。

女人端坐那裡一動不動,宛若一株幽蘭花靜雅。

“……這不是,太……太后?”白千樺張了張嘴,驚疑不定的叫著。還沒等到回答,他自己
就先否認起來,“不對啊,前幾天才是太后的壽誕,那時候的太后比現在看起來要年紀十歲還多
,何況……”如果是太后娘娘的話,怎麼會像現在這樣的憔悴消瘦。

白千樺的叫聲響起的時候,那邊的女人身體一震,然後慢慢的側頭朝他們這邊看過來,那眼
神很靜,靜得近乎麻木,不過很快又回復了神采。也許該說,是看到長孫榮極的時候,才恢復神
采。

那種光彩,就好像是看到唯一的希望。

只是面對著女人這樣的是注視,長孫榮極的神色沒有絲毫的變化,甚至連眼神都沒有一分的
熱度。

水瓏的目光打量在女人的面上。

女人身份她已經隱隱有了猜測,心想:無論是黃太后還是這個女人,該不會是吃了什麼駐顏
的神藥吧。都六十歲的人了,一個養尊處優保養得像三十歲也就罷了,眼前這位顯然是被不斷的
折磨,卻看起來還像個四十歲的人一樣。這還是因為這時候她的形容憔悴,倘若之後的日子好好
的養護,說不定保養回和黃太后的樣子也不是不可能。

“……”女人張了張沒有血色的嘴唇,沒有發出聲音。

“黃清雨?”水瓏主動開口,再一次問出這個稱呼。

女人被她的話語吸引了注意力,目光轉到了她的身上。這一次她的反應沒有之前在密室裡那
麼的激烈,只是輕輕的搖頭,“不……”

她的聲音沙啞,聽著很有些刺耳,卻難掩她語氣的柔雅。

水瓏靜候她接下來的話。

女人又看向長孫榮極,也不知道是對他說話還是對自言自語,“黃……清雪,我咳……是,
黃清雪!”

水瓏和長孫榮極聽到她的話,神色都沒有任何的變化。水瓏是之前就有所猜測,長孫榮極也
許是從未在意。

倒是一旁的白千樺驚詫的叫道:“黃清雪……這不是太后的名字嗎?”

女人沒有去看他,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長孫榮極,眼神期盼又憂傷,“帝延,夜哥取的字,寓
意著帝王的延續。”

水瓏從女人的眼神和態度看出來了,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承認和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她只想
要長孫榮極的承認也只在意他的看法。

“榮極。”女人繼續說著,“榮華無極。”

水瓏和白千樺、沐雪三人都沒有說話,等著看長孫榮極的反應。

在這樣的安靜下,女人消瘦身軀微微的顫抖起來,“帝延……”

“閉嘴。”長孫榮極語氣冷淡。

女人神情一呆,似失了靈魂,形同木偶。

長孫榮極態度毫無溫度,“誰准許你這樣喚我。”說話時,眸光朝一旁的水瓏看去。

水瓏接收到他的視線,有些哭笑不得。一個稱呼而已,他竟然這麼在意。

這時候她也想起來,他曾經就說過,帝延這個稱呼,天下間除去已經死了的就只有她一人可
以叫。

他倒是說到做到。

水瓏勾了勾嘴角,回以她一個笑容。獨一無二麼,無論是誰對於獨一無二的事物總是情有獨
鍾的。

兩人的互動落入女人的眼裡,她恍然回神朝水瓏看去,“你是……白水瓏,帝……榮極的妻
子。”

“嗯?”水瓏挑眉。

女人輕輕笑了笑,也許是太久沒有笑了,她的笑容有些僵硬,透著股苦澀,“她每過段日子
就會向我述說榮極的一切。”

女人話語裡的她是誰,可想而知。

“榮極從小到大的事她都會告訴我,如果不是她給我看畫像,我也無法確定他就是我的……
”女人的話語漸漸的流暢起來,不過說得太急時過於的沙啞嗓音,還是讓人聽得很費力。

我的……?我的什麼?

如果女人才是真正的黃清雪,那麼一切都有了解釋。一個母親,很少會對親生兒子產生那樣
詭異的偏執情緒,所以說黃太后並非長孫榮極的親母,眼前這位才是麼。

“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吧。”水瓏直接說道。

女人挪了挪嘴唇,半會沒有發出聲音。

水瓏看了長孫榮極一眼,見他毫無反應,就說:“你先這裡休養,等想說的時候再說吧。”

女人遲疑的點頭,神色複雜。

水瓏二話不說轉身離開,白千樺和他沐雪毫不猶豫的跟在她的後面。

才走出院落沒幾步,水瓏的手被人抓住了。她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被誰抓了,說:“你不陪陪
她?”

“不。”長孫榮極回答的毫無遲疑。

“看得出來她很想和你單獨說說話,如果我猜的不錯,她才是你親生……”

“那又如何。”長孫榮極淡淡的打斷她的話。

水瓏挑眉。

長孫榮極不由的伸手去扯了扯她那好動的眉毛,淡淡的解釋,“我不認識她。”

他的理由就是如此的簡單,記憶中不曾有過這個女人,所以沒有絲毫的感情。

哪怕對方極有可能是他的親生母親,也無法讓他因為一絲血脈的聯繫而對對方熱情。

從這句話,水瓏體會到了他天性中的薄情。

只是這樣一個薄情的人,一旦動情,卻是一發不可收拾。

在水瓏走神的時候,長孫榮極又說:“我不喜歡她。”

水瓏再度習慣的挑眉。一般情況,長孫榮極對陌生人的態度大多是冷淡,不至於開口就是不
喜歡。

“她害阿瓏差點受傷。”

“……”提起這個,水瓏就沒有多少的好臉色。

要知道今天她才終於可以安然的下床了,前天晚上和昨天,眼前這廝就是用她差點受傷的錯
誤教育她——在床上教育!

“哦。”水瓏淡淡的答應一句,然後按了按他還綁著紅緞的右手,“既然她有八成可能是你
娘,那麼因為你娘讓我差點受傷,我是不是該遷怒在你這個做兒子的身上。”

長孫榮極嚴肅說:“遷怒不是好習慣。”

“原來你知道啊。”水瓏一臉詫異。

在長孫榮極的逼視下,水瓏淡然說:“還有,這帶子綁了兩天了,會有細菌,該換了。”

長孫榮極看也不看自己右手上的紅緞帶,雖然不明白水瓏話裡的細菌是什麼東西,卻大概能
明白她的意思,朝她說:“現在才發現?”

這口氣聽著,怎麼好像是我做錯了什麼?水瓏斜眼。

長孫榮極理所當然的說:“既然發現了,便幫我換了吧。”一副‘算了,我大度的原諒你粗
心大意’的神態。

水瓏無語說:“該不會我不幫你換,你就不打算取下來吧。”

原來之前她果然沒有看錯,對方早晨起來梳洗拿著手在她眼前晃,吃飯時也在她眼前晃,就
是為了讓她注意到他的手麼。

長孫榮極沉默了一瞬,然後說:“這是你該做的。”

這算是變相行的承認了嗎。

水瓏忽然想,該不會是因為這是她親手給他上藥包紮的,所以不是她幫他重新換,他就捨不
得取下來了吧?

水瓏默然的打了個寒顫,這種肉麻又幼稚的理由真的可能嗎!

“冷?”長孫榮極沒有錯過她的異樣。

水瓏挪動嘴唇,最終還是沒有將心裡的想法問出來。總覺得,就算問了對方也不會承認。

“沒。”否認了一句,水瓏接著說:“南雲城那邊有點事情,我要去處理。”

長孫榮極不語,捏緊了水瓏的手。有時候,真想毀了這些分散小火狐心力的一切。

兩人都沒有發現,一旁的白千樺好幾次的張嘴閉嘴,想要什麼卻找不到機會說話的苦逼樣子


沐雪抿嘴低笑,白小公子的樣子實在是太有趣了。

白千樺聽到了她的笑聲,外厲內荏的瞪了她一眼,然後哀怨的看著前方的水瓏和長孫榮極。
總覺得姐和姐夫這一起的時候越來越和諧了,外人都找不到機會去涉入。

可是他真的好好奇啊,那個院子裡的女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和黃太后又是什麼關係,姐和
姐夫到底在做什麼大事啊啊啊!

……

一日早朝後時間迅速,似乎不久便入了夜,西陵皇宮裡燈火通明,禦書房裡亦是如此。

長孫濼寅仰躺在大椅上,神情疲懶。在他面前的案幾上盛放著一本本的摺子,他抬起眸子看
了眼,眼裡浮現一抹厭煩。

“什麼事都來讓朕解決,那還要那群朝臣有什麼用!”

他厭煩的口氣毫不遮掩。

一旁的明禮潯不敢多言,給他倒了杯茶水。

例如今夜這樣的情況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了。隨著長孫濼寅的年紀越來越大,心性就越發
的疲懶。沒有了年輕時候的雄心壯志,現在的他已經漸漸步入昏君的行列,卻沒有絲毫的自覺。

“皇上,皇后娘娘親手煲了燕窩粥,特地命人送來給皇上品嘗。”門外傳來聲音。

長孫濼寅雙眼一亮,隨即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又有一絲的黯然,一般人卻瞧不出來,他說
:“進來。”

禦書房的門被打開,一名宮女端著青瓷盅走了進來,跪地說:“奴才參見皇上,此乃皇后娘
娘命奴婢送于皇上的宵夜,皇后娘娘讓奴婢給皇上傳句話,請皇上注意身子,不要太過勞累。”

“有心了。”長孫濼寅點頭。

明禮潯從宮女的手裡將青瓷盅接過來,然後揮手讓宮女退去。

禦書房的門再次關上,遮擋了張森濼寅看向外面的視線。

“禮潯,你說,如果皇后真的是她的話,會在晚上給我送宵夜嗎。”

明禮潯聽到他的自稱,心頭一緊,知道這問題不是自己該回答的,張森濼寅也未必需要自己
的回答。他將燕窩粥舀到碗裡,遞給長孫濼寅說:“皇上趁熱吃,先休息會吧。”

張森濼寅似乎也回了神,將碗接過來,一口口慢慢的吃著。

他吃到一半的時候,忽然放下,站起身來,“去皇后那裡。”

“皇上,這摺子……”明禮潯為難的說。這摺子已經堆積了三天了。

長孫濼寅眉宇透著厭煩,“朕是他們的苦力嗎!這天下朕才是最大,什麼事都是朕說的算,
讓他們多等幾天又算得了什麼!”

明禮潯張口無言。皇上,您又可知道,您一句話,一個推遲,天下間又有多少的百姓等不起
,多少的軍人因此喪命。

他垂下眼睛,眼底透著苦澀和失望。

長孫濼寅沒有發現他的異樣,走過案幾就要下臺階的時候,聽到明禮潯的話,“皇上,這是
南雲城主呈上來的摺子。”

長孫濼寅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南雲城主是誰?”

明禮潯無奈道:“皇上忘了,就是當初的華陽郡主,如今的武王妃。”

“白水瓏。”這樣一說,長孫濼寅總算是記得了。

在犀利水瓏和長孫榮極就等於是長孫濼寅的心頭刺。

一聽到水瓏呈上來的摺子,他還是耐下心接過來看了眼。

“南雲城的護城兵?”長孫濼寅看著摺子裡面的內容,心裡倒是心動。

因為南雲城是直接賜給水瓏,屬於水瓏的私人領地,已經不歸西陵所有,哪怕水瓏將南雲城
稱之為國,當做是一個小國,西陵也沒話可說,所以水瓏問他要兵的話,哪怕是幾千長孫濼寅也
未必願意給。不過這摺子的內容卻並非是白要,而是買。

近幾年西陵的國情不好,前段日子為黃太后辦壽宴,更是讓國庫大虧,可以說現在的長孫濼
寅論真金白銀,說不定還比不上一些貴族。

水瓏給出的價格絕對不低,再加上她要買的兵馬也不是重要的軍隊,而是一直被雪藏在訓練
營中的白吃白喝的一群人。

長孫濼寅沒有想多久,便在摺子上蓋了章,准了。

將摺子丟在桌上的時候,他撇了撇嘴角,皮笑肉不笑的說:“早就聽小四他們說香皂賺錢,
看來果然如此,白水瓏出手倒是闊綽。”

明禮潯再次張口無聲,化為一口輕歎。

翌日長孫濼寅准許的消息就傳到了水瓏這裡,她當日就去了訓練營裡領人。

訓練營裡的李虎等人顯然也早早就得到了消息,水瓏來到的時候,他們已經聚集在了一塊。

李虎走上前來對水瓏大笑說:“萬夫長,全部人,我們全部人都跟您走!”

水瓏目光朝排列整齊的眾人掃蕩著,將他們的神情都看在眼裡。她也沒有想到居然會得到全
部人的跟隨,當然她也不會真的天真的認為這些人裡面就沒有一個探子,全部都是真心實意的對
她忠心耿耿。

李虎見她沒有說話,就繼續說道:“一共一千八百七十六人,剩下的那些人不是不願意跟萬
夫長走,而是……”

水瓏見他身親複雜隱痛,再想起之前說過的話,就明白了他後面沒有說出來的話語是什麼了
。那些剩下的人,只怕就是被剝離出去或死或殘被驅逐了的那些吧。

“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水瓏面對眾人,慢慢的說道:“明天你們就跟我去南雲,我可以
向你們保證,只要你們忠心不變,日子只會比現在好上十倍百倍。”

“我們聽萬夫長的!”

“這裡我早就呆不下去!”

“萬夫長……我有個小小的請求,可不可以借點銀子,我想,我想給我家裡的娘……”

“我相信萬夫長,哈哈哈哈,跟著萬夫長有肉吃!”

千人各種叫聲響起,混亂交錯。

水瓏沒有阻止他們,卻是在心裡將聽到一條條要求話語都記著了。

“武王妃,南雲城主……”一個男子獻媚的叫聲響起。

這叫聲讓千人小隊的叫喊聲漸停,一個個的朝叫呼的人看去。

水瓏也朝那人看去,那是個穿著寶藍色大衣,身材龐大可以說健壯也可以說肥胖的中年男人


“魏大人,跑慢點,小心摔著,我又不走。”水瓏慢慢的笑語。

魏一仁先是被她的笑顏給驚豔住,隨即反應過來她話語的輕嘲,臉色微微有些漲紅,卻也不
敢對她發作。只能假裝什麼都沒有聽到,笑眯眯的對水瓏說道:“哎呦,武王妃可善心了。小人
哪裡受得起武王妃的一句大人,可是折煞死小人了。”

“我也沒見你被折煞死啊。”水瓏淺笑言語。

魏一仁臉色又僵了僵。

李虎等千餘人則一臉大快人心的表情。

這魏一仁是管他們餉銀和分配的官員,平日裡對他們百般的刁難。

原身白水瓏在的時候,魏一仁表現對白水瓏恭敬,話裡話外卻各種暗諷。原身白水瓏對他厭
惡,卻總算對軍規方面比較看重不至於殺了他,每次怒得要打人的時候,魏一仁又假裝認錯,逃
竄離去,讓脾氣暴躁不善言語的白水瓏很是憋屈。

這時候對水瓏一看到魏一仁那賊眉鼠眼的樣子,加上原身白水瓏的記憶,也對這人不喜。

“嘿嘿嘿。”魏一仁訕笑了兩聲,算是將這個話題該蓋過去了。他心想:這白水瓏不僅樣貌
大變,這口才更是變得厲害了許多。

水瓏雙手環胸,微笑看著他不語。

她不主動詢問,魏一仁只能尷尬的開口,“這個……武王妃,事情是這樣的。皇上知道您需
要護城兵,所以特地吩咐小人送人給武王妃挑選。”

水瓏朝李虎等人的方向努努嘴,“我早就選好人了。”

魏一仁顯然知道這個,不慌不忙的說:“護城兵不是足有五千之數嗎,這才不到兩千人哪裡
夠。”不等水瓏開口,他就接著說:“武王妃啊,皇上對您那是真的沒話說了,那這點事情都為
您考慮的妥妥當當的,您可千萬不要辜負了皇上的一片心意啊。”

水瓏眯了眯眼,笑說:“那好吧,你把人帶上來給我看看。”

魏一仁雙眼一亮,閃過一抹得意,心想:跟老子鬥,你還嫩著呢。

“快快快,都過來!”他拍拍掌,對遠方喊道。

一共十排隊伍,每排三百人,共計三千人,倒是算得剛剛好。

水瓏一眼將這群人的情況看在眼裡,勾唇一笑。

相比起水瓏的淡定,李虎等人就一個個的露出了怒色。

只見這三千人的隊伍,一個個都是些老弱病殘,青年少之又少,大部分還面色發青,眉宇泛
黑,也不知道是精神不好,還是生了什麼毛病。

這群人要是帶出去的話,怕是走不了幾裡路就得倒下了。

魏一仁對水瓏笑著說:“武王妃,這一共是三千人,和那邊人共湊成五千,還缺的幾百人,
我們之後還可以繼續看看。”

水瓏神情不變的看著,沒有說話。

魏一仁以為她心裡正憋屈著,不知道怎麼反駁,便越發的神采飛揚起來,“武王妃,這三千
人的價錢……”

價錢?

這個詞被李虎等人聽到後,大多人的臉色都是一變。

他們裡面有不少聰明人,一聽這個話就猜出來了事情的大概真相,當即怒上心口,對西陵產
生了濃郁的排斥和恨意。

他們為了西陵拼死拼活,做好了保家衛國的犧牲準備,卻因為一些原因被排斥被雪藏當畜生
般的養著,如今更是被當畜生一樣的賣出去了!

在魏一仁得意和期待的目光下,水瓏慢悠悠的開口,“你確定這是皇上安排給我兵?”

“沒錯。”魏一仁當即問答,沒有察覺到任何的不妥。

水瓏臉上的笑容忽然一消,一腳將魏一仁給踹倒在地上,冷聲呵斥,“好你個魏一仁,竟然
敢假傳聖意,該當何罪!”

“唔啊!”魏一仁痛得悶哼尖叫,腦袋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沒有反應,不代表水瓏會住手。

當又一腳踢下來,魏一仁被踢飛了兩米,像個肉球似的滾了一圈,他才反應過來,大聲尖叫
,“來人啊,你們都死了嗎!?”同時又對朝自己這邊走過來的水瓏驚恐的大叫,“武王妃你這
是什麼意思?我何罪之有,我何罪之有!”

水瓏冷笑,“事到如今,你想想否認?”

魏一仁被兩人扶了起來,整個人都站不穩,看著水瓏的眼神充滿著憤恨,“武王妃,萬事求
個證據,你憑什麼說我假傳聖意!倒是你,不問青紅皂白就對朝廷命官動手,該當何罪!?”

水瓏眼底寒光一閃。

魏一仁非常慫的被嚇得一縮。

那縮頭烏龜般的樣子惹得李虎等人哄笑出聲。

在這陣笑聲消停後,水瓏才朝那三千人一指,朝魏一仁質問:“你說這是皇上命你給我三千
護城兵?”

“沒錯!”魏一仁聳著脖子,臉紅脖子粗。

“只要是個長眼睛的人都看的出來這三千人是一群老弱病殘,別說是護城了,走幾裡路都未
必做得到。”

“武王妃說笑了,他們只是沒休息好……”

“呸!”水瓏打斷他,“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好,你說這是皇上賜給我的兵,那我們
就去皇上那裡對峙,當著整個祁陽城的百姓面前對峙,讓大夥來看看,這到底是不是沒有休息好
的好兵,到底是不是皇上對我的一、片、好、意!”

魏一仁張嘴還想反駁,忽然沒有了話語,冷汗流淌。

正文 146 沒有章名

當著皇上的面前對質,當著整個其養成的百姓面前對質,那還得了?

正如白水瓏說的,只要是長眼睛的人都能夠看出這三千兵根本就是老弱病殘。這要是被傳出
去,這些兵是皇上對白水瓏的一片好意,那麼皇上的威嚴臉面何在。

魏一仁冷汗流淌不止。

他接到上面的旨意是,將訓練營中不堪重用的兵賣給水瓏。只是他私心所在,就帶來這樣一
群沒有多少日子可活的老弱病殘。原本以為打著皇上旨意的招牌,就可以讓白水瓏有苦只能往心
底咽,沒有反抗的就將這群人收下,當做是破財消災。

誰曾想,水瓏竟然會反抗得如此直接,且給他一個致命的反擊。

“這個,這個,武王妃,小人,小人想這裡面一定有什麼誤會。”魏一仁連忙退讓了。

水瓏的眼神讓他覺得,她說的到就做得到,如果她真的這麼做了,憑她的身份和武王爺護著
,自然不會有什麼大事。可是他這個小小的官員,沒有多大的背景,一定會淪為炮灰。

“誤會?”水瓏卻沒有因為他的退讓而放過他,“我可不這麼覺得。”

“武王妃!”魏一仁雙眼通紅,低吼,“你莫要欺人太甚!”

水瓏輕聲一笑,“這個話你不是第一個人說的,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既然你們一個個都認為
我欺人太甚,我就欺給你看看。”

她說完的時候,回頭對李虎等人說:“動手,只要留下最後一口氣就成,有什麼事情我擔著
。”

李虎等人顯然對她這樣的行為很是熟悉,一個個面面相窺,然後朝魏一仁沖了過來。

近兩千人的人數,自然不可能每個人都能夠碰到魏一仁,不過大多人都沒有爭著去動手,而
是在一旁的助威起哄。

白千樺趕到這裡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心中又驚又興奮,想著:如果是他的話,
定然不敢這樣做。

一盞茶的時間後,李虎等人住手,散開的時候露出魏一仁的身影。

這時候的他果然如水瓏一開始交代的那樣,估計只剩下了一條性命。

水瓏看了一眼後,朝走到這邊來的白千樺說:“有個任務交給你,你要不要接?”

“萬夫長請說!”白千樺擺正了軍姿,一臉的嚴肅。

水瓏一笑,一旁的李虎等人也哄笑了起來。

原來有些火熱沉重的氣氛,立即因為這笑聲變得輕鬆起來。

水瓏揉了揉白千樺的頭髮,在白千樺鬱悶的眼神下,指著那群老弱病殘,“帶著他們去魏一
仁的住宅等著,等命令下來就去抄家。”

“咦?”白千樺一怔,看著地上有口氣出沒口氣進的魏一仁,疑惑問:“他犯了什麼大罪?


“假傳聖旨算不算大罪?”水瓏淺眯著眸子,慢悠悠的又加了一句,“還是有損皇上臉面,
影響皇室情誼的聖旨。”

“是。”白千樺點頭。

如果他假傳的聖旨真的有損皇上的臉面,那麼皇上為了自己的臉面,也一定會定他的罪。

那邊地上的魏一仁雖然渾身疼得無法動彈,不過耳力和腦力還沒有失去,自然將水瓏和白千
樺的話語都聽得清楚。他臉色悲憤,眼神怨恨的盯著水瓏,咬牙切齒的低吼,“白水瓏,你不得
好死!”

“這個話,我也不是第一次聽到了,不過我還活得好好的,還活了兩次。”水瓏聳了聳肩。

這幅態度可比魏一仁氣得夠嗆,差點一口氣沒有順過去,就這麼憋死了。

“你以為只憑這個就能將老子拉下臺嗎?不可能!我沒有罪,我沒有假傳……”

水瓏緩緩的打斷他的話,“最近西陵國庫空虛,每個人都有為國庫盡一份力的責任,魏大人
這些年來應該順了不少的油水吧,我想皇上不會拒絕魏大人無私的貢獻。”

魏一仁臉色猝然的蒼白。

水瓏的每一句話都正中他的死穴。

“走吧。”水瓏對李虎等人和白千樺囑咐了一句,“李虎你們有家室父母的就先回去交代一
聲,我給你們三天的時間準備,三天后在東南驛站集合。千樺,你帶著他們去魏一仁的府邸吧。


“不——!”魏一仁掙扎的想要起身,大聲的求饒,“武王妃,小人錯了,小人真的知錯了
!您放過小人吧!求您了!”

水瓏側眸斜睨向他,眸子裡波瀾不起,輕聲說:“既然已經選擇了和我作對,就該早就做好
了被我對付的準備。”

魏一仁一臉的死灰,悔不當初。

當日,李虎等人近兩千的人就各自的回去了家中,白千樺則帶著三千的老弱病殘去了魏一仁
的府邸,等候著消息。

長孫濼寅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正在御花園中和美人歡鬧,一聽到事關白水瓏,什麼閒心都
沒有了,“你的意思是,白水瓏不僅沒有收下朕給的兵,還大鬧了一場?”

明禮潯見他臉色不好,眉宇醞釀著怒火,立即溫聲解釋,“也不完全是。聽彙報的人說,魏
一仁打著皇上聖旨的意思,給武王妃的三千兵盡是老弱病殘,這三千兵被白小公子帶著在祁陽城
的街道上行走了一圈,百姓們都看得清楚,的確是一群命不久矣的病殘,莫說是護城了,怕是好
生養著也活不了多久。”

長孫濼寅聽出他話裡的意思了,臉上的怒火略消,卻多了一分羞惱。

“這該死的魏一仁!”他雖然沒有打算給水瓏精兵,卻也不至於給這種老弱病殘。

這要是被百姓們知道了自己給了白水瓏這樣的兵護城,只怕他的臉面就要丟盡了,什麼虛偽
、小肚雞腸、黑心眼等等不好的評價都要落在他的頭上。

明禮潯又說:“武王妃一看到這些兵時,就知道魏一仁假傳了聖意,將他就地處罰。不僅如
此,經人說,魏一仁當差期間,收了不少人的賄賂,還在軍餉裡收刮,家財很雄厚。”

長孫濼寅聽到後面的時候,眼眸一亮,當機立斷的說:“這等貪官污吏怎可放其逍遙法外,
傳朕旨意,撤了他的職,抄了他的家,搜到的家財充公。”

“是。”明禮潯應道,便去傳旨了。

他慢慢的走出去,快出御花園時,回頭看了眼亭榭裡有和美人們嬉鬧起來的長孫濼寅,一抹
失望的情緒一閃而逝,不被任何人察覺。

魏一仁的府邸被抄時,並沒有引起多少人的關注。

這裡是祁陽城,天子腳下的皇城,不時就會有人升官也有人被撤職,百姓們早就見怪不怪。

唯一不同的是,魏一仁家被抄得特別的乾淨,便連桌椅板凳也被人給搬走。

這些雜物是被什麼人搬走?自然是那三千的老弱病殘。他們不敢拿魏一仁家的錢財,不過桌
椅板凳還能搬走的。在訓練營中像李虎等人以及這三千老弱病殘,可沒有少受魏一仁的欺辱,對
魏一仁他們是打從心底的厭恨,哪怕是用不上的東西,也不願意給他家裡留下,拿走多一樣東西
都覺得心裡痛快。

三天的時間迅速過去,連日來的平靜讓水瓏得奇怪,為什麼明蓮寺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黃
太后卻沒有一點的動靜。

這是打算靜觀其變,還是打算化被動為主動,想讓他們主動出擊?

西邊被名為竹蘭苑的小樓裡,聲稱自己才是真正的黃清雪的女人也沒有特別的動靜,聽說每
天她都會在院子裡曬曬太陽,唯一的興趣就是向婢女詢問有關於長孫榮極的事蹟,偶爾也會提起
水瓏。

從婢女那裡聽來的原話來看,這女人對水瓏的映象似乎完全都是被黃太后灌輸進去,並且全
部都是有關於水瓏的壞話。

水瓏得知後並沒有任何的反應,大概也猜到了原因。

若女人才是真正的黃清雪,那麼黃太后就是黃清雨。黃清雨李代桃僵,對黃清雪有著特殊的
恨意,不時就會去折磨黃清雪,想來長孫榮極也是黃太后折磨女人的手段之一。一想到自己的兒
子竟然被自己的姐姐控制,還娶了一個‘囂張跋扈’‘性情古怪’‘嗜殺好鬥’‘以屠人為樂’
(這些都是奴婢從女人嘴裡聽到的原話)的女子為妻子,原先被關在地下室的女人心情有多痛苦
麻木可想而知。

水瓏雖然知道了這一切,卻沒有去向女人解釋的打算。

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的看法,並不是光靠說就能明瞭。一切只看女人自己怎麼去看,怎麼去
發現,怎麼去理解了。更重要的是,水瓏近來很忙,沒有時間去和女人培養所謂的婆媳美好關係


三天后的今天,水瓏來到東南驛站,見到李虎等人已經等候在這裡。

遠遠的一輛馬車漸而行近,馬車外在一眼看去並不奢華,去足以讓人看出它的結實和適用,
之後再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馬車每一處的做工都精細的很,用材更是難得。

水瓏的身影從馬車走出來的時候,李虎等人就發現了。

寶馬香車外加絕色美人。

一瞬間,東南驛站就安靜了下來。

李虎等人好一會才回神,還是李虎最先反應過來,面紅耳赤的摸了摸鼻子,對水瓏大聲吼道
:“萬夫長……哦不,該叫城主大人了!嘿嘿嘿,我說城主大人,你變化這麼大,還真叫兄弟們
不知道該怎麼辦啊。”

趙浩然也連聲叫道:“城主大人人變美了,怎麼連性子也軟了不少。居然不騎馬,該坐馬車
了?”

這樣的打趣和笑鬧,在水瓏腦海原身記憶中也有不少,知道原身白水瓏和這群下屬相處時較
為隨便。這一點倒是和前世的她很相像。

不得不說,一切似乎都有著因果緣分。

她不僅僅和原來的白水瓏名字一樣,其他方面也有很多相像的地方,相對的,不一樣的方面
也不少。

“是啊,是啊!城主大人,你要做大家閨秀了嗎?”

“哈哈哈哈,那我們豈不是成了護花的護衛!”

眾人你一句我一聲,越說越隨意,氣氛也越來越輕鬆。

水瓏還沒有說話,手就被一隻手抓住,她沒有回頭就知道是車廂裡的那只按耐不住了。

“呃!”剛剛還越鬧越興奮的李虎等人,當即就好像是被卡住了脖子的鴨子,一個個都沒有
了聲音,瞪大了眼睛看著水瓏的身後。

他們這樣的反應,讓走了車廂的長孫榮極稍微滿意。手稍微用力就將水瓏拉回車廂裡,自己
也走了進去,只留下一句話,“這就是軍人的紀律?”

一聲輕緩怠倦的聲音,聽不出特殊的意味,卻就是讓李虎等人一個個都面紅耳赤,憋住了嘴
擺正了軍姿。

“駕。”車夫風澗甩了馬鞭,趕車而去。

李虎等人連忙整齊的跟上。

這一路足足走了半個時辰後,後面的李虎等人似乎才恢復了精神。

李虎朝身邊的趙浩然小聲說:“武王爺明明什麼都沒有做,為什麼讓我覺得特別的可怕。”

“你不是一個人。”趙浩然深有體會的點頭。

杜牛默默說:“你們不是兩個人。”

錢畢啞然一笑,“嘿!我確定,你們絕對不是三個人。”

周圍的眾士兵個個認同的點頭。

他們互相都有了一個認知:武王爺氣勢實在太駭人了啊!

車廂裡,水瓏和長孫榮極坐在一起,顯然不知道後面兵馬的內心想法。

水瓏懶懶的說:“我說了,我可以一個去。”

“讓你一個人去招蜂引蝶嗎。”長孫榮極淡淡的說,口氣聽不出任何的情緒。

水瓏撇嘴,“論招蜂引蝶的本事,你可比我強多了。”

“胡思亂想不是好習慣。”

“想你也不行?”

“行!”回答得迅速無比。

水瓏當即噴笑,滿眼笑意的盯著長孫榮極,沒有忍住伸手捏了一把長孫榮極的臉。

長孫榮極顯然沒有想到她會忽然做出這樣的事情,臉頰的肉被她捏個正著,臉蛋的淡然的神
情因此變形。

他愣了一秒,下一刻眼眸凝住,渾身氣勢逼人,讓人不寒而慄。

水瓏不驚不怕,似笑非笑的瞄了眼他半掩藏在黑髮後發紅的耳朵,淡定的放開手,將手伸向
長孫榮極,像哄孩子又像是有意逗弄撩撥,一本正經的說:“這手真是太不乖了,居然不怕死的
去碰虎須。吶,給你,你看著罰吧。”

長孫榮極嚴肅的表情差點破功,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是想笑還是想怒。

“阿瓏以為這樣就可以將錯蓋過去了?”

水瓏詫異,“我本人是無辜的。”

長孫榮極被她的無賴惹得又好笑又好氣,看著她臉又看了眼她的手,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
淡淡的一勾嘴角,“是嗎。錯的這只手,該罰的也是這只手。”

水瓏發現他神情的變化,就知道事情有變,當機立斷迅速收回手掌,對長孫榮極說:“請拿
出你寬宏大量的胸懷來。”

長孫榮極沒忍住,一聲輕笑破壞了他營造出來的危險氣氛。

“再好的脾氣也被你磨光了。”他說的理所當然。

水瓏鄙視。這話聽著好像他的脾氣有多好似的,實際上他的脾氣算好的話,天底下就沒有壞
脾氣的人了。

長孫榮極速度極快的將她那只犯錯的手抓住了,另一隻手就將她攔腰抱進自己的懷裡,完全
禁錮住不讓水瓏有任何逃脫的機會。

水瓏心頭一跳,知道自己可能陰溝裡翻船了。

她好聲好氣的說:“錯的是手。”

“嗯,我只罰手。”長孫榮極說。

屁!只罰手,要將我整個人給抱住?

水瓏還沒有來得及反駁,胸口就被襲擊了。

只見長孫榮極握著她的手,就這麼控制她的手,按壓揉捏在她胸口的飽滿上。

他的手指靈活,控制她的手輕鬆宛若自己的手掌,或捏或揉乃至解衣都輕鬆自如。

這種體驗水瓏從未有過,觸碰自己身體的是自己的手,就有種自己在撫慰自己的錯覺,再加
上身邊有個男人用深邃灼熱逼人目光注視著自己,更加容易讓人產生一種自我羞恥的感覺。

時間慢慢的過去,似乎很短暫又似乎很漫長,直到車廂裡的空氣都似乎變得灼熱。

誰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先主動的親吻,水滯聲在封閉的房間裡尤其清晰曖昧。

“夠了。”水瓏推開長孫榮極。

她可不想在車廂和長孫榮極來一次。

不止是因為外面都自己人,更重要是不想自己又被做得行動不便。

長孫榮極眼神一閃而過不滿,這一抹不滿卻不是針對水瓏,而是外面的人。

他也猜到了水瓏不願的原因。

如果外面的人不在就好了。

他腦海裡又冒出這樣恐怖的想法,當然並沒有去實施。

這次從祁陽城回到南雲城足足用了一個月的時間。之所以用了這麼長的時間,為的就是試探
這支隊伍的人,瞭解以及解決裡面可能存在著的奸細。

從近兩千人的隊伍進入南雲城城門的那一刻,水瓏就感覺到了南雲城的變化。

當初剛來南雲城的時候,一路遇到賊寇強盜就有好幾撥。這一次也不例外,只是這一次遇到
的賊寇實際上都是她的人所扮,為的就是迷惑一些外來的探子。經歷了一次次的賊寇強盜的攔路
,終於來到南雲城城門的這一刻,只見守在城門口的兩隊士兵衣著簡樸卻不破舊,站立挺直令人
看著就感受到一股沉穩兇悍之氣。

想當初南雲城的城門兵,一個個懶散貪財,和現在的感覺截然而不同。

這時候守門的人也看到了水瓏等人的到來。

在看到近兩千人的隊伍時,他們都露出了驚詫以及顧忌的神色。

兩人將馬車攔下,一人說:“南雲城最近不接外客。”

風澗將水瓏交給他的權杖取出來,對著城門兵衛看,“這些人是城主帶回來的護城兵。”

守著城門的兵衛看到了權杖,原本謹慎嚴肅的臉色當即變得興奮起來,問話的那人連忙跪下
來,大聲喊道:“恭迎城主大人。”

另外的幾人也連忙跟著跪地呼喊。

他們的聲音之大,傳入城內,原本離城門口不太遠的百姓們聽見了,個個放下了手頭上的事
情,朝著城門口這邊趕來。當看到風澗趕著馬車進來的時候,他們就自覺的讓開了一條道路,神
情興奮的朝馬車和後面的李虎等人望著。

“城主大人,是城主大人回來了!”

“哇!好多人,而且全部都是青年男人,有他們在的話,南雲城就更安全了吧!”

“城主大人說過的話都是真的,南雲城以後一定會更好!”

“城主大人——”

越來越多的百姓們聚集在一起,雜亂的呼喚聲越來越大。

李虎等人一個個面露驚詫的看著這一切。

趙浩然低聲說:“沒有想到萬……呃,城主大人的呼聲這麼大,很受百姓們愛戴啊!”

錢畢說:“你們不覺得奇怪嗎?之前我早就聽說南雲城這邊天災人禍不斷,連乞丐都不願意
生活在這裡。可是你們看,他們的衣著打扮雖然樸素,卻並沒有貧困的感覺。而且街道乾淨,四
周很多尚未建成的樓屋,看起來一點都不破落,反而是一副欣欣向榮的景象。”

杜牛笑著說:“這還用猜嗎?這一切一定是城主大人的手筆,要不然怎麼會得到這些人的愛
戴。”

李虎贊同的點頭,也笑了起來,“這麼說的話,我們的選擇還真沒錯。萬夫長不是說了,只
要我們忠心,就保證我們的生活比以前好。”

在眾人的目送中,風澗將馬車趕到了城主府。

城主府外紅燕和綠菤早早就等候在這裡,等水瓏和長孫榮極從馬車出後來,立即行禮。

“去書房。”水瓏腳才落地,就朝綠菤和紅燕說道。

長孫榮極看著她毫無留戀的背影,抿了抿嘴角。

風澗看著一陣無語,估算著長孫榮極現在的情緒值,低聲說:“主子,其實您也有很多事沒
處理。”

主子啊,您的產業勢力比起白水瓏只多不少啊。您借著走火入魔的由頭已經休假夠久了,身
為大夥人的主子,這樣曠工真的是不對的啊!

長孫榮極眼波一晃,“嗯?”

這意思在明瞭不過了——你說什麼?我沒有聽清楚?有本事你再說一遍啊?

風澗哪裡敢再說一變啊,提醒一遍已經是膽大妄為了,再提一次根本就嫌自己或太長了。從
這一個小小的字眼裡,他分明體會到了來至長孫榮極的威脅。

見長孫榮極朝水瓏的身後看去,風澗無語望蒼天。情愛果然害人不淺啊,他家英明神武的主
子越來越靠近妻奴了!

書房裡,水瓏和紅燕、綠菤兩女正聊得火熱。

這聊得自然不是女兒家的閨中密事,而是她離開南雲城這段日子堆積下來的事情。

長孫榮極到來的時候,一看到這樣的情況就知道沒有自己涉足的地方,他更不屑於和兩女爭
水瓏的注意。在他看來水瓏的注意裡只能屬於他,當他在的時候,她就不能過多的將注意分別他
人。

風澗看著自家主子臉色越來越冷淡,就知道事有不好。

他正想著提醒認真辦事中水瓏,讓她注意到自家的主子,免得讓某人引爆,造成恐怖的災難
時,卻見長孫榮極動了。

風澗的心頓時提起來了,心想到底是儘快的離場逃難呢,還是留在這裡應急呢。在他心底潛
意識裡,又覺得只要水瓏在,長孫榮極就算在爆發的邊緣也可以被熄火。

“啪——”

一掌拍在案幾上。

這聲音吸引了水瓏三人的注意力。

水瓏正想問題在關鍵時,就這麼被這道聲響打斷。她眉頭微微一皺,看到長孫榮極的時候,
又放鬆下來,目光平靜淡和的看著他。

紅燕和綠菤則僵住了臉色,尤其是感受到長孫榮極余光掃到自身身上一眼時,心神不由的發
秫。

“這裡……”長孫榮極沒有看紅燕兩人,反而拿起水瓏面前的一張宣紙,將裡面的內容看了
一遍後,平靜的說出自己的看法和解決的方案。

他的態度自然,好像突然走上來,就只是單純的向水瓏說這個。

水瓏聽著他的言語,眼眸一亮,嘴角輕揚著笑容,對長孫榮極說:“你也知道這個?”

長孫榮極見她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的身上,渾身迫人的危險氣勢總算消散了不少,淡淡的說
道:“這南雲城八成產業都有我的涉足。”說到這裡的時候,他看了水瓏一眼,那眼神透著一縷
不滿。

這另外兩成地方他沒有涉足的產業屬於董弼。

正如他獨享的三成產業董弼無法涉足一樣,董弼的手段一樣的了得,不讓其他人有摻入的機
會。

他們一人占三成一人占兩成,另外的五成則被四方各地的大富商所有,不過無論是長孫榮極
還是董弼都有摻入這五成產業裡面。

長孫榮極知曉,如果不是水瓏一早就找董弼的話,也不會讓董弼得了這兩成。

水瓏將他不滿的眼神看得清楚,一點自愧的感覺都沒有,淡然的說:“你知道我的目的。”

董弼是大商人,他的能量不容小窺,將他拉進夥只有好處。

長孫榮極無聲的地哼,算是默認了水瓏的回答,對紅燕吩咐:“搬椅子過來。”

紅燕根本就沒有反抗,幾乎是本能的就聽命的去搬了張椅子放在長孫榮極的身後,等做完了
這一切才恍然回神,面紅耳赤,也不知道是羞的還是惱的。

長孫榮極將椅子放在水瓏的身邊,和她並排坐著,然後拿起她面前堆放著的摺子,看完一張
就和水瓏做商討。

他話語簡練,卻處處都到要點,聽起來比長居在這裡的紅燕和綠菤還要清楚事情經過似的,
也能更快的得出解決方案。

水瓏比起他來同樣不弱,兩人言語之間竟是默契十足,很多複雜的問題在兩人交談商討之間
,便輕易被解決。

一旁的紅燕和綠菤聽著不由得覺得一陣的自愧,更有種無法插入兩人之間的感覺。

在一會兒的沉默,水瓏提筆在宣紙上畫寫著什麼的時候。

長孫榮極不動聲色的抬起眸子,朝紅燕和綠菤看去一眼。

這一眼被紅燕和綠菤以及不遠處的風澗都看得清清楚楚,分明就是……得意啊!

這就好像是正室向小三小四示威一般,用眼神殺死你們,讓你們知道什麼才是正室,別妄想
爭寵奪愛。

紅燕、綠菤、風澗:“……”

風澗的心在滴血。主子,您的形象真的碎了一地了。原來那個高高在上,不容侵犯,宛若神
祗的主子到哪裡去了啊!

風澗的心依舊在滴血。主子還是一如既往的聰明啊,知道用智慧來吸引白水瓏的關注。可是
……可是,自己堆積一堆的事務懶惰的不去處理,為了討妻子的高興和關注力就任勞任怨,還是
心甘情願的主動去任勞任怨,叫他們這群幫主子處理一堆竹責務的苦力屬下情何以堪啊。

書房裡的氣氛因為眾人糾結複雜的心思醞釀得格外的詭異。

水瓏抬起頭來的時候,就發現了紅燕等人扭曲的神情。

她很自然的朝長孫榮極看去。總覺得他們會變成這樣,一定是長孫榮極的原因。

長孫榮極淡定的拿出糖盒子,喂糖給水瓏,“休息會。”

“好。”

原來在剛剛的那一會兒,因為有長孫榮極的幫助,堆積在手頭上的事情都會處理的差不多了


因為長孫榮極這次的表現良好,水瓏很自然的接受了他的糖,還自然的拿出一顆喂到他嘴邊
,笑眯眯的說:“陪我吃。”

分明就是他自己想吃,偏偏要做陪她才吃的樣子,水瓏算是看透他了。

長孫榮極神色淡淡,氣質矜貴從容,不知道的人看到他這樣子,絕對會以為他是寵著水瓏,
才順著她的意吃下這甜絲絲的顆粒。

一連兩個月裡,水瓏都忙碌在南雲城的建設中。

無論是街道的規劃還是樓房的外形,一切都要按照計畫進行。除去這些,在南雲城周圍的海
島裡,也被水瓏一個個的開設。原來的黑水幫就在這眾多海島中的一個裡,由俞言明中帶領,樓
瑱竹暗中操控。

李虎等人並沒有立即上任成為護城兵,而是被放入南雲城一處作為訓練營的海島內訓練,不
僅僅是他們,在南雲城內選出來的一些男女和孩子也在其中訓練。

時間漸漸的過去,不知不覺竟是兩年過去。

兩年的時間裡,水瓏和長孫榮極在祁陽城和南雲城之間來來回回不過四次,不是特別重要的
事情,他們大多的時間都花費在了南雲城裡。

如果有人再來南雲城的話,一定會震驚這裡的變化,合計起來短短兩年半的時間,這裡就從
一個荒城,西陵的毒瘤,變成了一個看起來頗有特色的普通大城。

沒錯,一個看起來頗具特色的普通大城。

它的特色在於它的樓房和街道佈置別致特別,以及城內販賣的一些物品更是與眾不同的有趣
,然而就算這些有趣和特別,在旁人一眼看來也只是個普通的大城,無需多關注。

在兩年後的今天,南雲城終於慢慢的對外開放,不過來往的人流還不算多,大部分還是行走
的商人。

這樣的成績比不得其他繁華的大城,可是依舊夠讓許多人吃驚了。

畢竟在大多人看來,這座廢城在白水瓏的手裡也只會白白的浪費銀子,不會有任何的成果和
起色,誰曾想它竟然真的活了。

當然,也有不說人在心裡諷刺著:如果將白水瓏投放在南雲城的銀子數目給他們的話,他們
一樣能夠讓南雲城死而復生,並且能做得比白水瓏還要好上數倍。

更多人預言,南雲城也就只能到這樣的程度了,能夠讓人生存,卻比一般的小城小鎮都要貧
困。

這些外人的言語都影響不了水瓏,更影響不了南雲城中的百姓。

在兩年的時間裡,原本就對水瓏崇敬不已的百姓們,早就已經對她和南雲城真正的歸了心。

這日,天空飄著雪,梨花般的雪飄落在地面房屋上,街道上到處都是孩子的歡笑聲。

從南雲城百姓們的臉色可以看得出來,今年是他們度過得最舒服高興的冬天了。

以往的冬天對他們來說是絕望和恐懼,因為冬天到來就意味著他們又有人要被餓死冷死,誰
也不會有那個閒心去欣賞享受雪景。

‘噠噠噠’急促的馬蹄聲傳入眾人的耳朵裡。

大人們見到遠處奔騰過來的馬匹,都露出了不滿的神色。

“啊——”一聲尖叫聲忽然想起。

原來是一群孩子正在街道上玩鬧,看到奔馬過來便一哄而散,唯獨一個孩子跑得慢了些,跌
倒在雪地裡,看著就要踩到自己身上的馬蹄,孩子瞪大了眼睛,眼睛裡面全是驚怒和驚恐,竟也
沒有哭。

在南雲城裡,只要不是一兩歲的孩子,都經歷過以往困苦生活,心性和堅強非一般同齡孩子
可以相比。

馬上的人看到孩子的時候,也拉不住韁繩了,他便不打算拉,心想就看孩子的運氣。

也許他運氣好,馬蹄正好沒有踩到他呢。

一道身影迅速過來,橫刀插入馬內,炙熱的馬血噴灑,將孩子的臉都染紅了。

“南雲城內不得騎馬,你入城的時候沒有看到標示嗎!”一名高大的男人站在被摔在地上的
騎手冷聲斥道。

男人穿著深藍色的緊身武服,身體關節處都戴有護甲,腰上掛著刀鞘,右肩肩頭的銀白護甲
刻畫著一副深藍色的圖騰。

“是執法衛。”南雲城的百姓認出這人的身份,許多青年人眼神透出豔羨。

執法衛是由城主親自挑選的一群人,作為南雲城執掌秩序的兵衛。

這是僅次於城主親衛軍外,南雲城青年人最想進去的兵隊,聽說成為執法衛後,成為城主親
衛軍的機會就更高。

對於南雲城內的青年百姓來說,能夠成為執法衛是一種無上的榮耀,還能得到許多特權和更
好待遇,以及百姓們的尊敬。

“我是來給南雲城主傳皇上旨意的,你竟敢如此對我!”地上的男人憤怒的叫道。

執法衛男人冷聲說:“這裡是南雲城,就得按照南雲城的規矩來。”

“你——”

執法衛男人不理會他,回身朝地上的滿臉血的孩子說:“還不起來?”

“腿麻了。”孩子紅著臉,不好意思的說。

“沒用的東西。”執法衛男人笑罵,伸手去扶他。

孩子搖頭,倔強的說:“不用,我自己可以。”

執法衛男人點頭,真的就收回了手。

這時候不遠又走近了兩個身穿執法衛衣著的一男一女,兩人看著地上流泄不止的駿馬,以及
一臉怒色,身穿西陵服飾的男人,不用問都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

高大的執法衛男人走上前將插在馬腹上的大刀抽了出來,甩掉刀面上的血,收回刀鞘後,對
後來的兩人說:“你們將他帶去執法部。”說話的時候,就走到那人面前,伸手去搜他的身。

西陵男人嚇了一跳,見他將自己懷裡抽出明黃色的聖旨布卷,臉色越發的難看,“你們這是
犯罪!你們……啊!”

他的話語還沒有說完,就被女執法衛一掌打暈過去,將之交給跟自己一起來的那個男人,“
你拖。”

男人無奈一笑,“是是是,誰叫你是女人。”說著,他就真的將西陵男人拖著走。

南雲城的人對西陵國的人,尤其是這種出至皇城傲慢的西陵人,可沒有什麼好感。

兩人對高大執法衛點頭示意後,就拖著人走了。

高大執法衛則拿著聖旨朝城主府的方向趕去。

兩天后的午時,南雲城的百姓就看到一輛馬車行駛在街道上,一個個目送著馬車的離去。

他們都知道,在南雲城中,只有城主可以騎馬坐馬車。這卻不是水瓏自己的要求,而是百姓
們的要求。

單從這點就足以看出,他們對水瓏的崇敬和愛戴。

在馬車裡坐著的正是水瓏和長孫榮極。

“從最後一次去祁陽城再回到南雲城,已經有大半年的時間了吧。”水瓏暗自計算著。

長孫榮極卻注意到她話語的用詞。

‘去’祁陽城和‘回’南雲城。

去和回的足以讓他聽出,水瓏對於兩處的歸屬感高低。

水瓏想這最後的大半年他們呆在南雲城的時間其實也並不長,更多的時間還是用在了他處,
不知不覺中竟然就過了這麼久。

“今年過年,兩國來使在西陵共度,必須到場嗎。”

正文 147 我姐教的

“今年過年,兩國來使在西陵共度,必須到場嗎。”

兩天前她收到聖旨,聖旨的內容就是讓他們兩人回祁陽城過年。

水瓏朝長孫榮極看去,“總覺得這次回去後會很不平靜。”

因為這兩年的平靜來的實在太詭異了。

一切糾紛都消失不見,連黃太后都隱匿了。

兩年的時間黃太后好像人間蒸發了一般,聽消息說是去了祖佛寺吃齋養身去了,連兩次的壽
誕也沒有舉辦。

這其中原因也許是發現了明蓮寺的變故,所以選擇了暫時退讓。為什麼要說是暫時呢,因為
根據水瓏對黃太后性子的瞭解,總覺得她並非那種知難而退的人。無論是她對長孫榮極的異樣偏
執,以及她太后娘娘的身份,都讓她無法說走就走。

如果她真的能夠做到這麼的灑脫,將一切都放下選擇遠離西陵,行走他地,這一生都可能沒
有再相見機會的話,那麼水瓏也可以灑然的忘掉她這個人,忘掉她們之間的恩怨。

然而黃太后真的做得到嗎?

水瓏搖了搖頭,直覺不可能。

無論黃太后到底是怎麼想的,又在醞釀著什麼樣的陰謀,對水瓏來說都無法阻擋她的腳步。

這兩年的平靜可是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機會。

在這個看似特別又普通的南雲城裡,又有多少人能夠想像得到它內裡潛藏的實力和潛力呢。

從南雲城到祁陽城,一路順暢快捷。相比起每天都在變化的南雲城,祁陽城則顯得一層不變
,裡面的景色風氣依舊繁華,透露著屬於西陵皇城的富足——哪怕是表面上的富足。

也許是因為今年有倆個外國的來使,所以祁陽城早早就佈置裝飾了起來,本來就繁華的街道
張燈結綵,更加顯得熱鬧。

這次長孫榮極和水瓏回來,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力。

難得的,祁陽城裡面已經很少提及水瓏的各種流言,這其中原因一是她和長孫榮極這兩年很
少出現在祁陽城中,二是長孫榮極和水瓏的威懾力絲毫不減,外加一個白千樺也漸漸的成長起來
,聽不得外人多傳水瓏的壞話,三則是因為這次有兩個外國的人來,怎麼說白水瓏的名聲在外,
是西陵難得的奇女子和武學天才。在西陵自家城裡說說對方的壞話也就罷了,決不能在外國人面
前貶自國的人。

如果去茶樓酒館坐一坐的話,聽到的一定是有關於水瓏的各種讚賞。以往她的所作所為都被
稱讚為處事果決,為人了當。連南雲城也成為了她的光榮事蹟之一,被稱讚為有史以來最年輕的
女性城主,擁有獨立的大城不說,還讓原來的荒城復活。

這一切的一切在水瓏和長孫榮極回到了武王府後,被白千樺滔滔不絕的講述出來,看他興高
采烈的樣子,讓人不由不覺得那些誇讚的話語都是屬於他一般。

如今的白千樺已經是十四五的少年郎,幾年的軍人訓練讓他的身材比同齡人健碩許多,一眼
看過去就像是十六七的年輕男子。

只是無論他樣貌和身材變化多少,在水瓏的面前似乎從未變化過,一如既往的像個普通的小
弟,言語時配著手舞足蹈,顯得幾分的天真浪漫。

“姐,你是不知道。”白千樺先諷刺了一番西陵百姓們的虛偽,然後又撇著嘴角說:“這次
不止樓陽國和東雲國的人來了,連薑蜀幾個外邦的人也來了。薑蜀那群人一來就到處宣揚著要和
姐再大戰一場,要討回當年的面子。嘖,連小爺都打不過,還想和姐打。”

“嗯?”水瓏抬起頭,一改之前懶洋洋的態度,“薑蜀的人?誰?”

長孫榮極見她雙眼閃爍,握著她的手一緊,想將她的注意力抓回來。

白千樺沒有注意到兩人的互動,就算注意到了也只會當做什麼沒有看見,見水瓏終於有了反
應,他的興趣就更濃郁了,連聲笑著說:“他們那些外邦人的名字都太長太難記了,小爺才懶得
去記。只知道他們帶頭的人叫什麼阿爾曼,聽說當年就是他和姐打吧?”

水瓏眸光一閃,“他打不過你?”不對啊,以阿爾曼的實力,一旦認真起來,白千樺撐不過
他十招,並且絕對骨斷身殘。

“呃。”白千樺似乎是想起來了什麼,臉色很不滿,“那傢伙驕傲自負得跟只孔雀似的,根
本不敢和小爺打。”

“你該慶倖他沒有和你打。”水瓏毫不留情的說出實情。

白千樺張了張嘴巴,最後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來,只能洩氣的一歎。

他可以在別人的面前耍橫,卻不敢在水瓏面前如此。他知道,水瓏既然這樣說了,那麼事實
就一定是這樣。

忽然,白千樺眼眸閃過一抹狡黠,眼珠子轉動著,不動聲色的瞄著長孫榮極,卻面對水瓏說
道:“哦,對了。我突然想起來了,那個什麼阿爾曼一來祁陽城不僅到處宣揚要找姐比武,還說
什麼傾慕姐,雖然姐已經嫁給了姐夫,卻不能阻擋他對姐的一片心意,還說什麼如果姐和姐夫合
不來的話,他的懷抱隨時都會為姐敞開。”

哼哼哼,姐夫可是連他這個做小弟的醋都會吃,他就不信姐夫聽了這個話,還不去找那個花
孔雀的麻煩。

白千樺的小算盤打得好,卻逃不過水瓏的眼角。

她似笑非笑的看著白千樺,直把白千樺看得臉紅耳赤,笑容訕訕。

“是嗎。”長孫榮極的一聲低語淡淡響起。

白千樺當即來了精神,“必須是。”

“嗯。”長孫榮極頷首。

他態度淡然,讓白千樺不知道他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不過既然問了,那麼就說明在意了是
吧,應該是的吧。

水瓏朝長孫榮極看去,“你明知道他是故意……”

“什麼故意。”長孫榮極打斷水瓏的話。

什麼故意?你都吧我的話打斷了,還敢說你不知道什麼故意?水瓏無語,卻從中明白長孫榮
極的意思。他就是要借題發揮,就是要去找阿爾曼的麻煩了。

“好吧。”水瓏聳了聳肩,在心中把阿爾曼給賣了,“男人的友誼就是打出來的。”

“誰和他有友誼。”長孫榮極嘴角輕微的下撇,一股子的不屑霸氣油然而生,讓人很想痛扁
他。

當然,前提是你扁得過。

水瓏知道長孫榮極早就先找機會教訓阿爾曼一頓了,只是礙於她的存著以及阿爾曼的滑溜,
一直沒有理由和機會動手。

這次白千樺的一句話可謂就是個無上的好機會,他又怎麼可能放過。

這行為不得不說,有點兒孩子氣。

為了以防萬一,水瓏叮囑了一句,“你知道他和我有合作,出手悠著點,別弄死了。”

長孫榮極微抬下顎,沒有回答水瓏的話,外人看著會覺得他根本就不屑于水瓏的叮囑。

水瓏卻知道他這是應下來了,且將自己的話給記在了心上,便不再多言。

白千樺見兩人簡單的對話就將事情給定下,還有些雲裡霧裡的,訝異于水瓏說的和阿爾曼有
合作,興奮于長孫榮極真的要去找阿爾曼的麻煩。

“姐,你什麼時候和外邦的人有合作了?”外邦有什麼好合作的,除了人長得高大壯實一點
,野畜牛羊馬多點,草原地方大點之外,還能有什麼。

“姐夫,你什麼時候去和阿爾曼打架啊?”耶耶耶!想那阿爾曼一臉傲慢還不屑和小爺打,
最好被姐夫打得滿地找牙,小爺我必須要好好的圍觀。

在水瓏和長孫榮極面前,白千樺的心思完全寫在了臉上,水瓏壞心眼沒有回答他的話,長孫
榮極則是根本就不打算回答。

兩人有意無意的漠視,讓白千樺像是霜凍的茄子一樣蔫了,一臉哀怨的看著兩人。

這幅表情怎麼看怎麼的好玩。

祁陽城溫渲閣裡,幾名衣著特別的健壯男子在裡面,倍受他人的注目。

在四名高大男人的跟隨下,走在最前面的男人同樣的高大健碩,大約有六尺高,身穿深藍色
的服飾,一頭近黑的深棕色頭髮襯得他面龐更白。這種白不是蒼白,而是一種岩石般的白,給人
一種堅硬的感覺。他的五官不柔和也不深刻,配合在一起卻有種特殊的魅力,並不文雅也不俊朗
更不性感或者邪氣,這是屬於男人的魅力,撲面而來的男子氣息,強烈的熱度和氣概,讓女子看
到時都會不由自主的臉紅耳赤。

“哈切!”男人忽然打了個噴嚏,皺著濃眉環視周圍,“太香了,果然還是青草的味道聞著
最舒服。”

男子說的話卻不是西陵的國土語言,而是一種拗口的言語。

這話語一出來,周圍的人就知道這人定是外邦的人。

“客人有什麼要求,可以向我們提出來。”溫渲閣的年輕女子店員朝男子輕聲說道,她無法
確定男子是否聽得懂自己的話。

“不用了,我自己看看。”男子這次說的話,卻是西陵的本土語無疑,並且說得很流暢。

女店員點頭,聽話的沒有的打攪。

“身體軟綿綿,說話細細的,跟水兒一樣的女人,看起來真弱。”男人嘀咕了一聲。

“王……”後面的人才開口,被男人瞪了一眼後就改了稱呼,“少爺,您別忘了……”

“知道了,知道了,阿姆也真麻煩,又不是沒有,還非要我買什麼土特產。”男人,也就是
阿爾曼頭痛的搖頭。

這時候的他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一直唯恐避之不及的某人給惦記上了,心情頗為輕鬆又無奈
的挑選著溫渲閣中物品。

阿姆啦,阿妹啦,表妹啦,堂妹啦,連表弟……一堆亂七八糟的傢伙,個個在他過來之前千
叮囑萬囑咐,讓他別忘記了多帶點有趣的小東西,尤其是水瓏店子的東西。

該死的白水瓏,全是她的錯,要不是她拿出那些古怪的小東西勾得他家裡的人惦記得不行,
他哪裡會受這樣的罪。

想他堂堂一個番邦王子,來著西陵搞得跟個土包子似的,到處買東西,那些個商人看他的眼
神就跟看著傻【嗶——】土財主一樣。

一想起水瓏,阿爾曼不由的朝身後的隨從問:“那個什麼白水瓏和長孫榮極還沒有回來了嗎
?”

後面的人回答:“聽說前些天聖旨已經傳過去了,按時日來算,該回來了。”

阿爾曼恍然大悟,“那兩個傢伙狡猾得跟狐狸投胎似的,說不準現在他們就已經回來了,只
是沒有人知道。”說著說著,他話題一下又轉到了別處,“青草香的,不對勁啊,這分明就寫著
青草香味,怎麼就沒有一個對味,和那個該死的女人給的哪一款有區別,難道又被她算計了?”

後面的人再度回答,“說不定白姑娘給少爺的那個是她特別研製。”

“咦,這話我愛聽。”阿爾曼笑了每一秒又苦大深仇起來,“難怪啊,難怪啊我收下那香皂
的時候,那頭大貓臉色陪兒的難看。”

原來他就是在那一刻,被那頭易暴的大貓給惦記上了。

“這不行,我還真用慣了那味兒。”阿爾曼沒有多想,對隨從說:“明兒去武王府逛逛去。


後面四人內心吐槽:您當武王府是菜市場還是商品街,隨你說逛就逛?莫名的有種不祥的預
感啊。

翌日,四個隨從的預感就成真了。

這裡不是外邦姜蜀,武王府更不是他薑蜀皇室的後院,任由他阿爾曼王子想逛就逛的地兒。

阿爾曼和四個隨從氣勢洶洶的來到武王府大門時,就被守門的人給攔住了,任他說了自己的
身份也沒給進去。

“嘿,我敢肯定,那兩隻絕對已經回來了。”阿爾曼被攔了,不怒反笑,朝身後四名隨從得
意洋洋的說道。

四名隨從默然,他們的王子有時候聽不靠譜。

“走,我們走別路進去。”

阿爾曼轉身就走。

武王府西面的圍牆,阿爾曼矯捷的一躍而上,翻牆入內。

他還沒落地,就見眼前黑影一閃,伴隨著一聲地哼,一個悶棍就打在了阿爾曼的頭上。

哢嚓——

棍子斷了!

阿爾曼完好無損,只是皺眉揉了揉自己的腦袋,回頭朝偷襲他的人看去。

白千樺目瞪口呆的看著手裡斷了半截的棍子,對上阿爾曼兇狠如狼的綠眼,面色一正,就朝
他低頭,“阿爾曼王子,實在抱歉,我為我的行為向您表達無盡的歉意,希望您能夠原諒。”

“啊呀?是你這小子啊。”阿爾曼似笑非笑的盯著白千樺,“前兩天看你還挺傲,不是想和
老子打嗎?怎麼現在就軟了?”

白千樺氣閑神定的說:“我打不過你。”

他這不瘟不火的態度讓阿爾曼感到一陣的無趣無奈,冷著臉說:“這話不是你自己心裡想的
吧。”

“沒錯。”白千樺一臉的驕傲,“我姐教我的。”

“嘿!”阿爾曼就知道是那只狡猾的狐狸。

白千樺仰著頭,笑眯眯的說:“我姐說了,你走不了大門就會翻牆,讓我在牆這兒等著。她
還說了,我要是不服氣,就拿棍兒偷襲你,用足了力敲都沒關係,敲完了之後我就會懂了和你動
手沒好處。事後再跟你道歉,態度要誠懇,你胸襟寬廣,不會和我這個做小弟的計較。”

阿爾曼又好氣又好笑,他娘的!他自己都沒這麼瞭解自己呢,心思行為就被那只狐狸給猜透
了!?

“胸襟寬廣?這個不會也是白水瓏叫你說的吧。”

“哎呦喂。”白千樺誇張的一叫,豎起了大拇指,“王子您真是太聰明了。”

阿爾曼狼眼一瞪,“果然是一家子出來的啊,這惹人手癢的本事一個比一個出色。”

白千樺見他眼神兇殺之氣噴發,心道一聲不好,撩撥得太過了。

他心思一動,就想起來水瓏最後的交代——如果事出意外,你就跑回來吧。

白千樺當即撒腿就跑。

“靠!”阿爾曼想都沒有想到他竟然有這麼一手,說跑就跑了。

“小兔崽子,你上輩子是兔子身吧!”

跑遠的白千樺聽到他的吼叫聲,默默的嘖了一聲,心想:小爺不和你一般見識,等姐夫來了
,就看誰才是真正的兔子傳世吧。

“王子……”

“幹啥?”

“您後腦勺腫了。”

阿爾曼伸手往後腦勺一摸,‘嘶’一聲吸了口氣。

之前還不覺得,事後還真疼啊。

“腫得厲害麼?”阿爾曼朝隨從問道。

隨從四人默默的對視一眼,一人說:“還好。”

阿爾曼神情一變,“會影響我英明神武的形象嗎?”

四名隨從:“……”

一盞茶的時間後,阿爾曼和四名隨從才光臨武王府大院內,一眼就看到了大院裡坐著的水瓏
和長孫榮極,以及偷襲他的白千樺等人。

水瓏朝他看去一眼,“我剛還在想千樺是不是一棍把你敲傻了,走個路要這麼久。”然後她
就看到阿爾曼腦門綁著的一根藍色布帶,將他一頭深棕色的頭髮綁得有些淩亂,卻更具男人味,
訝異了一下,“真被打傷了?你用的難道是鐵棍?”後面那句話是對白千樺說的。

如果白千樺真的用的是鐵棍,那麼這事做得就有些過了。

白千樺連忙搖頭,“木棍,沒見血,之前看著還挺好的啊。”

阿爾曼才不會說自己是為了形象才綁著布帶,淡定的解釋:“新髮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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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48 水千澈現

阿爾曼才不會說自己是為了形象才綁著布帶,淡定的解釋——

“新髮型。”

在場的人:“……”

一陣莫名的冷場後。

阿爾曼一臉淡然,隨意的甩了甩額前遮住了雙眸的頭髮,沉靜的神色令他看起來很具威懾力


“白水瓏,你不覺得你家小弟做的事過分了嗎。”

白千樺被他看得一陣的心虛,心想這人凶起來還真挺兇悍的,跟草原上的狼王一樣,深棕色
近黑的頭髮,墨綠色的眼眸,沉沉得像是醞釀著某些危險的波瀾。

“我記得薑蜀的人很好鬥。”水瓏微笑,輕易將危險的氣氛化解。

“好鬥是正面打鬥,背後偷襲的事情最無恥。”你以為事情這麼簡單就能解決了嗎?想都別
想!

水瓏聳了聳肩,淡定如初,“你就當他無恥吧。”

白千樺:“……”

阿爾曼被哽住了,一會才說,“無恥之人就該教訓。”

“放心,我家的人,我自己會好好教訓。”就不勞煩你這個外人插手了。

“可他打的是我!”我才是受罪的那一個,還不准我發洩發洩?

“哦,你不提我差點都要忘了,給我看看你被打哪裡了?看了之後我才知道是不是真打了。
”你這小子臭美的性子我還不知道?綁著條發帶就以為能遮醜了?

阿爾曼默然。

白千樺崇拜的望著水瓏。

“你夠了。”一副水瓏無理取鬧的表情,阿爾曼低吼,“他打沒打你還能不清楚,我不管,
你得負責!”

他身後四個隨從表情頓時扭曲了。

這白水瓏果然是妖女啊,一到她的面前,他們薑蜀以狂霸冷酷著稱的狼王阿爾曼王子形象全
無。眼前撒潑的這貨是誰?真的是他們的王子嗎!

“你找我負責?”水瓏眯了眯,笑得邪氣凜然,“不好意思,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這句話說完,有人歡喜有人羞惱。

那廝一直沉默的長孫榮極朝阿爾曼掃去一個不屑的眼神,那眼神就好像在說:聽見了沒有?
阿瓏看不上你,別給臉不要臉的在這裡求人給負責!

“&¥¥……”一陣嘰裡呱啦的咒罵聲響起。

水瓏淡然的表示自己沒有聽懂。

阿爾曼瞪圓了眼眸,恨不得掐死水瓏般的盯著她。

水瓏沒有被嚇到反而還笑了,調笑道:“這樣倒是有點感覺了,小野狼。”

故意逗弄的笑聲有一絲惑人心神的低啞,配著如畫精緻的眉眼,剎那間的勾魂攝魄的風情令
人窒息。

阿爾曼神情一怔,下一刻就被長孫榮極的冷眼給凍回神了。我去,差點忘記了眼前這位根本
就是個氣死人不償命的妖孽,性子像個妖孽,樣子長得更像個妖孽,一不小心就要被勾走魂,怎
麼死的都不知道。

“喂喂喂,妖女,管管你家的。”別讓他亂髮冷氣啊,凍死人了,那眼神跟看死人似的。

水瓏一臉愛莫能助的表情。

長孫榮極被阿爾曼那一句‘你家的’愉悅了,不過這不代表他就會放過對方。

從這頭臭狼來到這裡,阿瓏的目光都放在了他的身上,真是惹人生厭。

“你也知道她和我一家的?”

面對長孫榮極的質問,阿爾曼心頭暗道一聲不好,這頭大貓又要爆發了。他立即將目光投向
了水瓏,朝她眨眨眼,示意她站出來,快點將這大貓給馴服了。

水瓏朝他投去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以及‘你是在自找麻煩’的笑臉內容。

在這樣的情況下,阿爾曼就該快點否認,偏偏還將給她使眼色,不是更加觸怒大貓嗎。

果然,正如水瓏所想,在長孫榮極眼裡,阿爾曼那行為就是在給水瓏眉目傳情,看著各種的
不順眼,堵心。

“啊,怎麼說動手就動手啊!”阿爾曼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見長孫榮極的身影來到了面前。

劈劈啪啪——

兩人打鬥在一起。

長孫榮極招式行雲流水,詭異多變。阿爾曼的打鬥更偏於原始的兇狠,一招一式都了當犀利
,像是野獸要撕裂對方。

水瓏磕著瓜子,對白千樺說:“好好看著,這樣高手的對決不常見。”

“好?!”白千樺對她的話向來沒有異議。

一盞茶的時間後,兩者分開。

長孫榮極站到了水瓏的面前,居高臨下的望著水瓏,一派清冷矜貴拽。

他頭髮略微鬆散了一些,衣裳略敞,看起來比平常多了份瀟灑慵懶,倨傲冷淡的表情讓人覺
得難以靠近。

水瓏淡然的拿出一開始就准好的凝玉膏,對長孫榮極說:“彎腰。”

長孫榮極眼波閃了閃,依舊矜貴冷淡的彎身,不自覺的將面容朝她靠近。

在他右邊臉頰那塊有一道淺淺血痕,像是被利器割傷。

水瓏手指挖了一指藥膏,給他抹上臉。

“&……,&……¥”不遠處又一陣鳥語的怒罵,阿爾曼悲憤的大叫,“原來你們早有打算,
就等著我送上門來被打是不是!”連藥膏都準備好了!

水瓏瞥了他一眼,“你還知道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啊。”

“你,你,你……妖女啊!他不就是被我劃破了一下臉嗎,你看看我啊,疼死我了,把藥給
我!”我的胳膊我的腿我的狼腰,都要折了啊折了。

白千樺看著不遠處狼狽從地上爬起來的阿爾曼,看他赤牙咧嘴的樣子,忽然覺得他挺可憐,
用我很同情你的眼神看著他。

阿爾曼狠狠的瞪著他。小子,別以為老子沒有看出你那是幸災樂禍的眼神!

水瓏將凝玉膏丟給阿爾曼。

阿爾曼做著接物的動作,卻見凝玉膏中途被一雙白皙如玉的手截住。

阿爾曼的表情當即破碎,“長孫榮極,你到底有多小心眼啊!”

長孫榮極一副不屑和他多說的冷淡表情,將凝玉膏盒子交還給水瓏,緩緩說:“這是給人用
的。”

“……”水瓏發現長孫榮極拉仇恨的嘲諷技能一點不弱。

“長孫榮極你惹怒我了!”阿爾曼臉色認真,眼眸凶光閃閃。

長孫榮極淡然和他對視,一副冷淡的神情,嘴裡說:“棕毛狗狗。”

“啊啊啊啊啊!”阿爾曼神情再次破裂,“老子和你拼了啊拼了!”

“來。”長孫榮極迫不及待。

劍拔弩張的氣氛一觸即發。

阿爾曼一臉兇狠的朝長孫榮極的方向沖了兩步,然後猛地剎車,撇嘴說:“別想激將老子,
老子懶得和你打。”內心悲憤,打不過啊打不過,真開打了,只有老子被打殘的份啊!

長孫榮極手裡早就醞釀好的內勁無處可發,只得朝一旁揮出去。

‘轟隆’一聲,青石板破了個大坑。

阿爾曼心頭跳了跳,暗道自己果然有先見之明,要不然哪怕自己銅筋鐵骨也禁不住被這樣的
摧殘。

“以後再敢在外造阿瓏的謠……”長孫榮極拉著水瓏坐回椅子上。

沒有尾巴的話,充滿著未知的危險,更讓人莫名的心慌。

阿爾曼一怔之後就明白自己這頓打是因為什麼了。他悲憤啊,不甘啊,“我造什麼謠了,不
過說了兩句欣賞妖女的話,就被西陵這群百姓傳得跟緣定三生的癡情種似的,我冤死了!”

白千樺越發的心虛不已。

阿爾曼觀察細緻,一看他的表情就大概的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他瞪了白千樺一眼,然後對水
瓏叫冤,“妖女,難道你就這樣對待合作夥伴的?你瞧瞧我被你家的打成了……”

水瓏打斷他的話,“你要不是光顧著你那張臉,哪裡會被打得這麼慘。”

被說中真相的阿爾曼臉不紅氣不喘的否認,“什麼?你別想找藉口。”

水瓏嘖了一聲,“你敢說你不是嫉妒帝延長得的好看,比你還受到姜蜀美女們的歡迎,才會
想方設法的去打他的臉嗎。”

再度被說中心思的阿爾曼一臉正氣浩然,“你別冤枉我,我堂堂男子漢,會去在意容貌?”

“我也覺得你白長了這張男人味十足的臉,臭美得比女人還厲害。”

“……”阿爾曼快繃不住臉皮了。

幸好這時候長孫榮極也看不下去兩人‘交談甚歡’的畫面了,一伸手就將水瓏的臉捧了回來


趁著這點時間,阿爾曼連忙轉頭,雙手搓了搓自己的臉,大喘了一口濁氣,再回頭面對長孫
榮極和水瓏的時候,已經恢復姜蜀王子范兒。

“好了,廢話不多說了,說正事。”廢話也說不過你,都是自己找罪受,還不如不說。

水瓏開門見山,“你的答案。”

阿爾曼一臉認真嚴肅,“我應了。”說完他看了一眼白千樺和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沐雪,見
水瓏沒有反應,就知道這些人都是水瓏的自己人,也就再度說道:“只是我有個小小的問題。”

“說。”回頭瞪了眼長孫榮極。你的手在摸哪裡?沒有看到談正事嗎。

長孫榮極一臉淡然。管你什麼正事,你的注意力就是只能放在我的身上!

阿爾曼看著兩人的互動,嚴肅的表情就崩了,“西陵的情況不好吧,我可無意參與到這裡面
來。”

“你說什麼?”白千樺臉色一變。什麼叫做西陵的情況不好,什麼叫無意參與到這裡面來?
這裡面所謂的是什麼?

水瓏安撫的看了他一眼,對阿爾曼說:“放心,你的合作對方只是南雲城。你也知道,南雲
城已經不屬於西陵。”

“可是南雲城的城主是你。”阿爾曼目光從長孫榮極和白千樺的身上來回環視,“你的夫和
親人都在西陵,包括你在內都是西陵的人,如果西陵出事了,你能保證你不會參與裡面嗎?”

“我不需要向你保證。”水瓏淡然的說道:“南雲城和薑蜀只是利益合作的關係,我給你足
夠的利益你給我需要的物資,如果你肯放棄眼前的利益,那麼不給交易我物資也可以。”

阿爾曼沉默了一會,“好吧,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水瓏調笑了一句,“你是真明白還是裝明白?”

阿爾曼哭笑不得,忽然朝長孫榮極說:“你最好用心看管好你家的這只妖孽,要不然一天到
晚的招惹出一堆爛桃花,那可有得你忙了。”

長孫榮極低哼,“無需你擔心。”

水瓏眸光一閃,似笑非笑的盯著阿爾曼。好啊,都管到她頭上來了。

阿爾曼接觸到她的眼神,立即就後悔了。哎呦喂!他是腦袋突然生銹了嗎?對這妖孽躲都來
不及,居然主動去招她的惦記,看來這幾天要好好的呆在家裡,不能出來晃蕩了,要不然天災人
禍一堆都找不到人去伸冤。

“這個,時間不早了,我告辭了。”二話不說,先溜吧。

水瓏慢悠悠的在後面說:“聽說這幾天你都在我店子裡逛?”

“……”阿爾曼猶豫再三,還是暫時停住腳,朝水瓏說:“對了,你當初給我們送的那些,
和你店子裡的不對味啊。”

“當然不對了。”水瓏微笑說:“你們那些都是特製的……”在阿爾曼期待的目光下,水瓏
笑容更柔和了些,“準備好銀子,保證能讓你家中那一夥滿意。”

阿爾曼預感,他這次又得大出血了。

等阿爾曼從武王府大門出去,站在武王府大門前的空地,他忽然停住腳,朝身後的四個隨從
問,“我來這裡到底是為了什麼?”

隨從一說:“來看西陵武王爺和武王妃回來了沒有。”

阿爾曼點頭,“這麼說來,我來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

隨從二說:“挨了一頓打。”

隨從三說:“受了一陣奚落。”

隨從四默默的說:“估計,過不久還要大破財一次。”

“……”阿爾曼臉色隨著他們的話語越來越黑,最後就跟鍋底有得一拼,對四人看了又看,
最後沉沉的說:“你們知道的太多了!”

四個隨從異口同聲的說:“我們什麼都不知道。”

阿爾曼逼視他們,四人再度說:“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我今天沒有來武王府。”阿爾曼睜眼說瞎話。

“是,王子今天沒有來過武王府。”四個隨從點頭。

阿爾曼:“很好,走!”

武王府大院裡,在阿爾曼才走沒有多久的時候,又來了一名不速之客。

水瓏剛看到坐在輪椅上,被奴婢推著過來的女人時,也不由有一瞬的恍惚,差點以為是黃太
后來了。

因為這女人和黃太后長得實在是太像了,兩年前因為她的憔悴和蒼老還能將她和黃太后分辨
出來,可年前後的現在,她似乎一下年輕了十來歲,膚色還是較為病態的蒼白,頭髮也依舊是黑
白交加,不過容貌已經比兩年前要年輕了不少,整個身體裹在白色絨毛,藍色布面的斗篷裡,令
她看起來越發的溫柔和端莊,讓人一眼看去就知道她定是出生大家的婦人。

等人離得近了,就會發現這人和黃太后的不同之處,除去頭髮和膚色之外,還有那依舊骨瘦
的雙手,仔細看那手指,還能看到十指依舊殘留的小小針孔傷痕。

“我聽人說,你們回來了,就來看看。”女人微笑說。

她的笑容很淺,也只有在看到長孫榮極的時候,才會露出一點笑容。

也許,她的人生最後的希望也只有長孫榮極了。

只是對她,長孫榮極的態度始終冷淡,比曾經的黃太后還冷淡。

至少對於曾經的黃太后,長孫榮極還有著屬於對方的記憶,知曉對方真心疼愛過他——哪怕
那份疼愛帶著異樣的瘋狂偏執。

女人沒有責怪長孫榮極的冷淡,不知道是習慣了還是看開了,她又看向水瓏,目光帶著一絲
熱切的看著她的肚子,“水瓏想過孩子嗎?”

女人的一句話也勾起了周圍每個人的心思,無論是長孫榮極還是白千樺、沐雪就將目光投在
了水瓏的肚子上。被他們這多雙眼睛注視著,水瓏坦然,“現在沒想要。”別說她根本就沒有想
過做母親,就是現在這樣的局勢也不適合有孩子,她自己都還沒有站穩腳,要是挺個大肚子更是
各種麻煩和不方便。

雖然在和長孫榮極做那事的時候,她沒有做過任何的避孕措施,不過她並不擔心會懷孕。

因為當初她被鳳央帶走的一個月裡,她就問過這方面的問題,也查過了書籍,知道她身體的
情況,想要懷孕必須要用某種藥物配合和人行房才行,否則懷上子嗣的幾率小得可以忽略不計。

這也是當初鳳央膽敢放任她和長孫榮極發生關係,甚至是說出和更多人發生關係也沒有問題
這樣話語的原因之一。

一想到夙央,水瓏就不由有些顧忌。

這兩年的時間不僅僅是黃太后那邊沒動靜,連夙央也沒有,所以說平靜的太詭異了。

她的走神被幾人看在眼裡。

女人無奈的看向長孫榮極。

長孫榮極摟著水瓏,低聲說:“阿龍說不想要便不要。”

突然說起孩子,他的心情也挺複雜糾結。

一想到孩子是融入了他和水瓏兩人血脈的結晶,就覺得實在歡喜。不過一想到有了孩子後,
就會膩歪在水瓏的身邊,尤其是吃女乃什麼的,要抱著哄著什麼的,想想都覺得礙眼,阿瓏的身
體怎麼可以被別人給玷染了,哪怕那個人是他們的孩子。既然阿瓏現在不想要那就不要吧,沒有
了自然就不需要為此就結了。

女人的眸色黯然,失望之意明顯。

她從懷裡拿出一疊寫滿了字體的宣紙交給兩人,低聲說:“你們想要知道的都在這裡面。”
然後對伸手的奴婢做了個手勢,讓婢女推自己離去。

婢女對長孫榮極和水瓏行了個禮,便推著輪椅離去。

女人的背影蕭條,讓人莫名的傷感。

水瓏看著女人離去的身影一會便收回了目光。正如長孫榮極無法對女人親近一樣,她也不是
個同情心氾濫的人。對女人,她不瞭解,加上女人和黃太后一樣的容貌,以及女人對她不算親近
的態度,她也不會主動的去做那個善解人意的兒媳婦。她看得出來,女人對她也沒有感情,她們
之間只是因為長孫榮極的存在才有著微弱的聯繫。

“她們有何好想。”長孫榮極看出她的走神是為誰。

水瓏聳了聳肩,然後將女人交給兩人的宣紙一張張的看起來。

大約一刻鐘後,水瓏才將這一疊宣紙看完,感歎一句,“狗血的三角戀。”

這宣紙上的內容就是有關黃氏姐妹和先皇上一代的事情。

原來當年先皇年少輕狂,走出皇宮遊走江湖,一次偶然和黃清雪相遇,那時候的黃清雪和黃
清雨兩姐妹已經是名滿江湖的雪雨仙,兩姐妹都是好玩的性子,最喜歡玩的互換身份的遊戲。先
皇問黃清雪的名字時,她就說了自己叫做黃清雨然後飄然離去。

緣分有時候就是這麼的奇妙,沒有多久他們三人就再次的相遇並且一起遊玩江湖,一次次的
相處中,姐姐黃清雨竟然對先皇生情,可是先皇最終喜愛上的依舊是黃清雪,並且說要迎娶黃清
雪為妻。

黃清雪當時不懂心中情愛,加上姐姐苦苦哀求,就應了姐姐黃清雨的話,由姐姐黃清雨假扮
自己嫁給先皇,成為先朝皇后娘娘。

如果一切就這麼結束也就罷了,誰知道姐姐黃清雨怕先皇會發現真相,竟然買殺手四處追殺
黃清雪。

黃清雪心中不明又憤恨,一次被追殺時竟正好碰見微服私訪的先皇,十幾年後的相逢讓黃清
雪一下明白了內心的感情,和先皇暗中相好。

先皇對黃清雨的欺騙憤恨不已,向黃清雪保證定要解決了黃清雨,讓黃清雪坐上後位,也許
諾讓還在她肚子裡的長孫榮極當上太子。

只是事出意外,黃清雨發現了兩人的私會,竟然先下手為強。

她不僅僅有慢性毒藥將先皇毒死,還將黃清雪禁錮在地下室,將長孫榮極抱到了自己的身邊
養著,每過一段時間就會去地下室看黃清雪,用盡手段的折磨她,並且將長孫榮極的一切告訴她
,用來折磨她的精神。

這些日子以來,她都是這樣度過過來,直到被水瓏和長孫榮極兩人找到救出。

這一疊宣紙就如同一本短小的小說,講述了三人狗血的半生。

從宣紙上偶爾淩亂的字跡以及渲染開的濕痕來看,女人,也就是黃清雪寫下這一疊事蹟的時
候,內心的不平靜。

“你覺得可信嗎?”水瓏朝長孫榮極問道。

不怪她會有這樣一問,她就是被這樣教育出來的,對待任何的事情,在沒有足夠的證據證實
真實之前,都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所以當初發現自己對長孫榮極產生難得信任的時候,她才會
感到驚奇。

長孫榮極說:“真與假與我無關。”

“這話可真薄情。”怎麼說這故事裡面都有他的存在。

“我只對你深情還不夠?”長孫榮極俯視著她,一副快倍感榮幸,感恩戴德吧的模樣。

“夠。”水瓏笑得開懷。

白千樺這時候才將宣紙看完,呲牙咧嘴的說:“這……這算是皇室秘辛吧!原來,原來姐夫
你是私生……咳!不是,那個……我看著太后對姐夫挺好的啊,難道全是裝出來的?那也裝得太
像了吧!”

水瓏懶得向他解釋黃太后對長孫榮極的複雜感情。

按照黃清雪寫這內容來看,黃太后就像是個因愛生恨的女人,愛恨的複雜感情讓她變得瘋狂


這種愛恨交加的複雜感情,水瓏不懂,也不想去懂。

至於上一代的愛恨情仇,她也沒有興趣去弄明白,更不想去議論他們之間的誰對誰錯。

在她看來,只要他們不會來妨礙她的生活就行。

“對了。”水瓏朝一旁的沐雪問道,“那對和尚師徒怎麼樣了?”

沐雪的表情立即變得好生的古怪,“他們……”像是找不到適合的話語去形容,無奈的說:
“瓏姐姐去看看就知道了。”

“能讓你這麼為難,看來還真是個人才啊。”水瓏戲笑。

沐雪輕瞪了她一眼,自個又笑了起來,輕輕的說:“我倒覺得,他是個怪才。”

水瓏正要起身去看,卻發現自己的腰身被某人抱得死緊,根本就動彈不得。她朝長孫榮極看
去,用眼神問:還不放手?

“哪來這麼多人要見。”見了一個、兩個還不夠,還要去見第三個!

水瓏哭笑不得。不就是見個人嗎,有必要這麼認真嗎。

長孫榮極不放手,不耐的說:“阿瓏要見還需要親自去?讓他們自己滾過來!”

“是。”一道身影遠遠的遁去,看來是去執行長孫榮極的吩咐去了。

一刻鐘後,水瓏就看到遠遠的兩個穿著灰色和尚服的一大一小身影滾了過來。

她回首看長孫榮極,見他臉色稍緩,看來他的屬下這麼善解人意的按他的吩咐辦事,讓他很
滿意。也讓水瓏覺得,長孫榮極以前一定沒少做過這種事情,否則誰的屬下會這麼懂事的將主子
的話聽得那麼準確,說讓人‘滾’過來,就真的讓人‘滾’過來。

終於,一大一小的身影滾到了水瓏等人的面前,站起來的時候已經灰頭土臉。

“阿彌陀佛!”大和尚淡定的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土。

小和尚也跟著拍身上的灰塵,動作有些局促,不時瞄向水瓏的眼睛水光閃閃,面紅耳赤。

水瓏目光一閃,記得兩年前看到小和尚的時候,他可不是這個樣子的。如今瞧他面紅耳赤,
雙眼含春,光亮的腦門上還有女子的紅唇印,她一下就了然了。這難道是見識了溫柔鄉,所以懂
得女色為何物了?

大和尚瞧見了水瓏的視線,連忙一巴掌拍在小和尚的腦門上,順勢將他腦門的紅唇印給擦掉
了,嘴裡念咒一樣:“阿彌陀佛,果然是妖孽窩,這裡的妖女們都太瘋狂了,連我們這些清心寡
欲的和尚都不放過。”

沐雪難得的露出鄙視的眼神。

她長期呆在武王府裡,大和尚的行為作風哪裡瞞得過她。

水瓏慢悠悠的來了一句,“是嗎,那你們怎麼還沒有被妖女們吸幹陽氣而死啊。”

小和尚愣愣的,“吸幹陽氣而死?”什麼意思?

大和尚明顯不如他的純潔,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妖女所言為何,不懂不懂。


“哼。”水瓏臉色忽然一變,一雙眸子清冽兇殘,看得人心驚膽戰,“少給我油嘴滑舌,我
可以讓你瀟灑兩年,一樣可以讓你生不如死半生。”

大小和尚沒有想到他說變就變,都被嚇了一跳,小和尚白著臉,喃喃的說:“原來話本說的
都是真的,妖孽都是絕色美人,連要吃人的樣子都好漂亮,有種想要被她吃掉的衝動嗷……”

危險的氣氛就這樣被他一句夢囈般的字話語打碎。

大和尚又往他腦門拍了一下,“說什麼胡話!”內心僥倖,差點嚇死和尚我了!

他偷偷的瞄向水瓏,正好對上水瓏依舊冷冽的目光,心底一寒,正經說:“其實妖……呃,
不對!是天外飛仙你誤會了!”

天外飛仙……天外?

水瓏不知道為什麼就注意到了這個詞彙,直覺告訴她大和尚並不是隨口一說,似乎暗示著什
麼。只是真的是暗示嗎?大和尚又怎麼會這樣暗示!

“既然是誤會,那就好好的解釋給我聽聽。”

長孫榮極意外的看著懷裡的人。阿瓏在緊張什麼?又在在意什麼?

他感覺到懷裡的人那一瞬間繃直的背脊,以及認真的眼神。這樣特殊的表現,不該只是為了
和尚和太后之間的關係。

大和尚一副得道高僧的神態,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天機不可洩露。”

“呵呵。”水瓏不怒反笑,慢慢的說:“你確定?”

大和尚徒然後退一步,臉色真正的露出驚怕的情緒,連聲的大叫,“別,別,別生氣啊!我
說,我說還不成嗎!”真是嚇死個和尚了啊!

這次不止是大和尚,就連遲鈍的白千樺和那個小和尚都感覺到了水瓏的危險。

一直以來水瓏生氣時的態度各異,外露兇狠的時候,反而說明她並沒有認真。

這時候她的態度輕柔得近乎恬靜,輕輕的嗓音能蠱惑人心,連眼神都澄澈水亮,沒有一絲陰
霾。

然而就這樣美好無暇的一面,偏偏讓人感受到一股恐怖的危機感,未知的神秘危險,讓人心
神顫慄。

“阿瓏!”長孫榮極抱緊了水瓏,面色不怎麼好看。這一刻,他終於確定了,水瓏心裡一直
潛藏著些什麼,那些是只有她自己知道,不容其他人探知的,就連他也一樣。

“嗯?”水瓏疑惑的看他。什麼事?

這態度一如往初,讓長孫榮極有種無力可施的憋悶感。

長孫榮極心情不爽了,一股子的煩躁由他的雙眼暴露出來,然後就遷怒到了大和尚的身上。
都是他,如果不是他說些莫名其妙的話,阿瓏就不會變成這樣,他也不會難受。

大和尚欲哭無淚,他冤啊,他快冤死了啊!為什麼一個個都針對他啊!

“這個……那個,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啊。”求你們了,別這麼看著我啊,我的心理素質真
的承受不住啊。

水瓏淡淡的說:“那就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頓了頓,又加了一句,“你也知道,這世上
有迷魂術這種手段吧。一個不好就會將人變成傻子。”

妖女啊!果然是天外妖星啊!

大和尚內心悲憤,又對上長孫榮極視線的時候,他被嚇得更厲害。

對了,這位更恐怖啊!不能得罪啊,絕對不能得罪!

“我說,我說。”大和尚擺正了態度,認真說:“你們應該知道江湖上盛傳的水半仙吧。”

一旁的沐雪若有所思的點頭,“你說的水半仙可是傳聞隱居在千澈島,知曉天文地理,能觀
星象預測天下事,無人知道他(她)是男是女,也無人知曉他(她)年歲幾何,只知他(她)姓
水,隱居的島嶼名為千澈,就被人傳全名為水千澈,世人大多稱他(她)為水半仙,或者千澈老
人的那位?”

大和尚一臉驕傲昂頭,“天下間除了這位水半仙還有哪位膽敢稱為半仙!”

“說重點。”水瓏冷冷的打斷他。

大和尚驕傲的表情當即被打碎,期待的說:“他是我師傅!”

一會兒沒有任何的回應,水瓏和長孫榮極的態度冷淡,沐雪一臉不信,白千樺則對江湖上的
事根本就不瞭解。

大和尚悲憤了,“水半仙,千澈老人是我師傅啊!”

水瓏皺眉,“你已經說過一次了。”

大和尚感覺到了她的不耐煩,當即不敢再奢望他們能有特別的反應了,苦巴巴的說:“我要
說的就是,我一次偶然聽到師傅提起你和武王爺,說你們兩個不是凡人,所以我就想過來看看。


水瓏等候了一會,見大和尚沒有繼續說話,便笑了,“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

大和尚心驚肉跳。這妖女真是太不好糊弄了!師傅啊,您不能怪我啊,我真的是被逼無奈啊


“師傅他老人家還說了,你們往後一定有大作為,算准了你們在西陵這塊會有場劫難,這劫
難和黃太后有關,我湊巧又和黃太后扯在一塊了,就等著和你們相見,打算跟著你們混啦!”

水瓏眼波流轉,這時間真的有這種能算天命的人存在?回頭一想,她都能附身他人的身上活
過來,那麼這點觀星象,算天命的事又算得了什麼呢。

“你師傅還對你說了什麼?例如我的身份。”她最想知道的卻是這個。

大和尚被她逼視著,一陣的糾結後委婉的說了,“師傅說你是天外飛仙,神仙下凡,九天玄
女……呃!”被水瓏眼睛裡面的凶光給刺傷,他不敢再胡言亂語了,低低的說:“這個,天機真
不能隨便洩露,要不然得減壽的啊!那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行了,你說呢?阿彌陀佛!”

從大和尚的言語和態度上看,水瓏覺得大和尚哪怕不知道全部,卻也知道大概了。

“那個水半仙在哪裡。”既然他的一切都是在別人那裡得知,那麼她就去找那個正主。

大和尚見她總算放過了自己,暗暗的松了一口氣,“貧僧也不知道,師傅他老人家四處游走
,千澈島更是難尋,除了師傅他老人家外的人,只要出了島就絕對不可能找得回去,按師傅老人
家的話來說,就是一切靠運氣。”

“我還以為你會來一句靠緣分。”

“其實貧僧也覺得,一切靠緣分這句更具味道。”

水瓏將這件事情記在了心裡,終於又提起了一開始打算問的事,“你能成為明蓮寺的主持,
就說明之前你還頗得黃太后的信任,把你知道的都說了吧。”

“貧僧只知道地下室藏著個人,每天在寺裡收收香火,調教調教小和尚外,就什麼都不知道
了。”

水瓏盯著大和尚的眼睛。

大和尚一派正氣的和她對視。

最終兩人的對視就在橫插進來的一隻手給截斷。

“滾。”長孫榮極的口氣厭煩。

大和尚如得大赦,拉著小和尚蹲下身子,就要和來時一樣的滾回去。

小和尚聲音苦惱憂鬱,“師傅,我們能不能不打滾了,回去被姐姐們看到我一身灰,她們要
是嫌我髒,不親近我了怎麼辦?”

“呆子,這個話回去再說!”大和尚恨鐵不成鋼。

水瓏看著他們的身影慢慢的說:“看來你們在王府過得不錯。”

大和尚:“阿彌陀佛,承蒙兩位的慷慨照顧。”

水瓏:“沐雪,將他們之前的吃喝用度用的銀子都算好了,再把帳單給他們送去。”

大和尚:“施主,我們是一貧如洗的和尚。”

水瓏還沒有說話,沐雪一旁說:“和尚居外池塘假山,埋地三尺有白銀。”

“……”大和尚控訴的盯著沐雪。你這是侵犯隱私!

沐雪面無表情。

白千樺眼睛一閃,豁然起身,朝一個方向跑去,“姐,我去挖銀子!”

“媽個巴子!”大和尚急了,“小賊!休跑!”

在大和尚就要追上去的時候,長孫榮極不急不緩的冷叱:“滾。”

“你們,你們……”大和尚快哭了。他再度彎下身子,對著白千樺遠去的身影,發出一聲撕
心裂肺的嘶吼,“施主,求手下留情啊——!”

------題外話------

請允許我無恥的露個小小的臉,再度無恥的佔據了章節名,最後無恥的來賣賣萌求支持~歐
也!(*^__^*)

正文 149 寶物難得

在全國人民的期待下,大年終於將近。

這幾天西陵的天氣也異常的應景,小雪飄舞中給祁陽城各大景區都添了一份唯美的氣氛。在
這段時間裡,祁陽城各大有名的景區和酒樓裡都能夠見到身著華貴的權貴男女。

祁陽城內更是佈置的非常的繁華熱鬧,各種好玩的器物擺上小攤,街道上不時就能夠看到一
些街頭藝人在表現,引起一眾的圍觀。

也許是因為有他國的來使來西陵過年,這次祁陽城裡還來了不少外國人,一看他們的衣著打
扮就知道他們不是西陵的本土人,行走在祁陽城的街道上,備受祁陽城本體人的注視,讓祁陽城
裡多了一份異域的風景熱度。

水瓏和長孫榮極的身份在西陵年輕權貴中屬於絕對的最上等,這段日子來收到的請帖自然不
少,不過除去一些必要的出席之外,其他權貴子弟的邀請都一律無視。

這天下午,兩人外加白千樺和沐雪一起去了登雲樓臺。

登雲樓臺是祁陽城內視野最好的樓臺,也屬於祁陽城內最高的建築之一。登雲樓臺分為六層
,每一層都有自己的用處。其中最高一層才是真能被稱之為真正的登雲樓臺。它以平臺的形式存
在,中央是一片圓形的空地,空地雕琢著巧奪提昂的花樣。在圓形圓臺的周圍則是一張張矮桌和
坐墊,顯然是給人坐著的。這最高的一層是登雲樓臺消費最高的地方,也是專門給人舉行宴會所
用,一般的宴會還不給上來。

這次做主請客的一方是東雲國的人,聽聞是手頭裡尋到不少稀奇的寶貝,才舉行這場宴會聚
集大夥一起欣賞見識一番。除了他們手頭上的寶貝,大家也可以拿出自己的珍品共賞。說破了,
這場宴會也可以說是一場小型的攀比會,以及拍賣會。他們可以將自己看上的寶貝購買下來,至
於到底是用銀子購買還是用他物交換,一切只憑寶貝所有人來決定。

一連好幾天都呆在武王府裡,難得有閒暇的時候,水瓏就應了白千樺的話,參加了這場宴會


對於寶貝,她還挺感興趣。

何況,這場宴會對於她來說也很有好處,可以當做一場在權貴中的免費宣傳。

南雲城隱藏了太多的秘密,需要不聲不響的慢慢侵入各方的勢力。水瓏要的就是不鳴則已一
鳴驚人,如今做的一切都是在鋪墊,只求厚積薄發。

因為東雲國的人選擇的時間和地點都很好,加上他們本身的身份,所以這次來的人實在不少


登雲樓臺外面的百姓們不時就能夠看到寶馬香車的到來,從車廂裡走出一位位衣著華貴,妝
容得體的男女,哪怕每次都只能看幾眼就看不見了,卻也讓他們的視覺好好的滿足了一把。

水瓏等人來到樓臺上的時候,裡面已經坐了不少人。

婢女認出他們的身份,恭敬的將他們領到了一早準備好的座位上。

因為這矮桌頭大,哪怕三個人並排坐也不會擁擠,所以哪怕婢女一開始沒有想到會多了沐雪
這個不知道身份的人,還是很隨機應變的拿來一個坐墊,鋪在白千樺身邊的座位上,便成了水瓏
和長孫榮極坐一桌,沐雪和白千樺坐一桌。

下午的天氣寒涼,又是在登雲樓臺這樣的高臺上,寒風吹拂之下,一些身嬌體弱的貴女們都
包裹在毛茸茸的斗篷裡,看起來倒是別有一番楚楚可憐的動人氣韻。

很快就有婢女們點找了周圍的燈籠,燭火包裹在淺黃色的燈罩裡,將整個登雲樓臺都照得一
片溫馨暖意。不止如此,在每個人矮桌的周圍,也被婢女們擺上了上好的炭火。這炭沒有煙也沒
有煙飄出,將人烘得暖洋洋的。

這時候貴女們都暗暗松了一口氣,將包裹身子的斗篷脫了下來。

來到這裡的貴女,哪個不希望表現出自己最美的姿態呢,只要不是必要,誰也不希望自己這
一夜晚都被包裹在斗篷裡,將自己曼妙的身子都給遮蔽了。

“人都快到齊了,最美做東的人卻遲遲不來。”白千樺嘟囔了一句,朝左側看去。

只見他的左側剛走過來一人,可不就是前兩天才見過的阿爾曼嗎。

他身穿一襲玄色藍繡的長袍,竟然是西陵的服侍,將他一身高大的身軀修飾得修長筆挺,配
著他面無表情的剛毅面容,以及一頭披散顯得不羈的深棕色頭髮,異域的魅力在一群西陵本土男
子中頓時突出得不得了。

一眾西陵的貴女們都不由的將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面對這些貴女們的窺視,阿爾曼嘴角微微下撇,神情越發的冷酷男人味十足,如同狼王般不
馴的氣質沖得不少女子羞紅了臉蛋。

白千樺詫異,如果不是前兩天見識過阿爾曼氣急敗壞的一面,他真想像不到他竟然還有這麼
……該怎麼形容呢,就是一眼給人感受就不好招惹的狂霸,連他都覺得這人挺器宇軒昂的感覺。

水瓏斜眸輕笑,慢悠悠的說:“你別看他現在挺酷的一臉不屑,實際上心裡早就樂瘋了,說
不定心裡就在想著什麼‘本王子果然魅力十足’這樣的內心獨白。看到他的眼珠子在動沒有?估
計正在一個兩個三個的計算著,就是幼稚的數著看他的女人的數目。”

白千樺、沐雪:“……”默默的朝阿爾曼看去。

只見阿爾曼的臉色一僵,像是被水瓏誰中了心思,臉色繃得更緊。

“阿瓏很瞭解這頭棕毛狗狗。”不等阿爾曼這個當事人反駁,就已經先有人不爽了。

“沒有。”水瓏否認,“只是這種自戀的人想法太好猜了。”

“好猜也沒有必要為他花費心神。”長孫榮極依舊不滿意。每次遇到這只棕毛狗狗,阿瓏的
心思總會被對方吸引過去,哪怕阿瓏已經說了不喜歡這樣的,也不能放鬆警惕!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敷衍,繼續敷衍。她才不會說,她就喜歡逗這種強悍的生物炸毛,
呲牙咧嘴的樣子。

“哈哈哈哈。”一陣的洪亮笑聲響起,一個男人大聲說:“早就聽說武王爺和武王妃的感情
好,今日一見果然傳言不虛。”

眾人的視線都被這個大嗓門吸引過去了。

只見一行人從樓臺的小樓走了出來,大嗓門的那個男人大約二十七八,濃眉大眼,厚厚的嘴
唇,長相很端正,不會讓人一眼驚豔,卻是很耐看的類型。

“我叫完顏少英,遊手好閒的東雲閑王一個,本日裡最喜愛的就是收集天下美麗、有趣、珍
貴之物。”完顏少英說話很隨意,神情態度正氣友好,略帶風趣的說:“見到兩位,我就覺得特
別的和我的眼緣。”

在他旁邊還有另一方的人,看服飾打扮應該是樓陽的人,行走在最前面的人是個文質彬彬的
文官打扮的三十男子,男子也做了介紹,稱自己名為蘇羽崎。在他身邊還跟著一個渾身包裹在黑
色斗篷內的人,看身高和不太明顯的喉結,說明這人是個男子,不過這人戴著兜帽,只露著毫無
鬍鬚的白皙尖細的下巴,讓人覺出一分的古怪。

黑袍人也對著水瓏和長孫榮極行了個禮,聲音尖細卻不算太難看,“樓陽宮侍,兩位可稱我
為劉泗。”

所謂的宮侍就是太監,這太監在西陵王爺面前都敢自稱‘我’可見他的地位不低,劉這個姓
氏,如果水瓏記得不錯的話,是樓陽皇室專賜的姓氏。他能夠在樓陽的宮中得到這樣一個姓名,
足以說明他屬於皇室信任的人。

蘇羽崎一旁笑著說:“劉泗大人剛來西陵,對西陵的天氣有些不適應,生了些小病,所以才
已斗篷遮面,還望各位不要介懷。”

從他的口氣來聽,他的地位還沒有劉泗大。

在場的眾人都做理解的態度,還有人故作關心的說了幾句關心的話。

完顏少英和劉泗等人落座,人就屬到齊了,這場宴會也正式開始。

開場的自然的作為東家的完顏少英,他拍拍手,眾人環繞的中央臺上忽然就出現在粉衣飄逸
的女子。

這女子一出場就引起了眾人的一陣喧嘩。

因為這女子生得美麗,著實美麗。她的美就像是浪漫的粉櫻,飄舞中就能迷去了人的心神和
目光。她身穿著粉色的長裙,長裙飄逸彩帶飄飄,露著雙肩,在淺黃色的燈火中,襯得她的肌膚
愈發的細緻如玉,似有光華流轉。

她上臺時眼眸低垂,眼眸的弧度勾勒得如畫,她的眉心畫著一點朱砂,令她嬌嫩的臉蛋有了
一絲嫵媚之氣。

這樣的裝扮無論方在何處都是讓男女驚豔的,偏偏這次眾人不自覺的就朝水瓏的看去,比起
著畫筆點出來的眉心朱砂,水瓏眉宇之間與生俱來的妖冶靈動,瞬間就讓台中的女子失了不少的
顏色。

女子應該是早已習慣自己帶來的驚豔全場,抬起眸子的時候,神情眼神都透出一股自信風華


只是不巧,因為水瓏和長孫榮極的地位,所以他們的位置靠近住位,這入場的女子為示尊重
,最美的姿態自然也是留給主位上的人,她這抬眸就看到一襲大紅衣裳的水瓏,神情當即閃過一
抹仲怔。

“嗯哼。”完顏少英地哼一聲。

粉衣絕色女子猝然回神,手抱琵琶,開始了她的表演。

完顏少英歉意的看了水瓏這一桌,然後對眾人介紹台中這個女子,“這女子名為碧兒,天生
朝花雨露體制,擅音樂跳舞,是我近來尋來的寶貝之一,特地送上給諸位欣賞。”

在場不少女子都羞紅了臉,原先對台中碧兒容貌的嫉妒因為完顏少英的話頓時消減了。長得
好看又如何?還不是被人拿來像妓子一樣的供眾人欣賞,說不定今夜之後又被數人玩弄。

男子們則被完顏少英話語中的內容完全吸引了,朝花雨露體制?那可是能夠讓男人醉生夢死
的體制之一啊!何況這個碧兒的女子還生得這般的絕色,那小腰扭起來柔韌至極,讓他們不由的
幻想,若是這腰身在床榻上也這麼扭著……

全場的氣氛就由完顏少英輕易的帶入了熱潮裡,雖然這熱潮中透出的內容並不那麼的正經。

水瓏心想:果然不管是哪裡,欲望最容易帶動人情緒。

有了碧兒的開場,接下來各方獻寶的節奏也越發的流暢的起來。

現場中,水瓏也算再度見識了一番西陵權貴們的富貴。不知道是為了在外國人面前顯擺,還
是為了凸顯自己的存著感,他們拿出來的寶物一個個賽一個的珍貴,不過大多都是錢財之物,對
水瓏來說作用不大。反倒是阿爾曼拿出來的一樣東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阿爾曼拿出來的是一塊權杖,經他的話來說就是用了這塊權杖,就能在姜蜀通行無阻。

這件東西的貴重之處不在於它本身的材料,而是它代表的意義。

水瓏察覺到阿爾曼表面似意氣用事的拿出權杖時,暗中朝自己掃來的一個眼色。

她明白了,這傢伙根本就是想趁著聚會這個由頭將權杖交給她,免了讓人生疑。

水瓏不動聲色的輕笑,還沒有等她回應阿爾曼,就被眼尖的長孫榮極發現兩人再一次的互動
,心底酸醋泡泡不斷的升騰。

阿爾曼看到他憋悶的冷臉,頓時覺得無比的暢快。

時間就在熱鬧的宴會中漸漸過去,水瓏拿出來的東西不起眼也不平凡,正是南雲城即將出產
的幾樣稀奇玩具。當然,這稀奇指的是在這裡,在現代的話,這些東西就再平常不過了。

完顏少英不愧於他一開始對自己的介紹,對水瓏拿出來的東西表現出非一般的熱情。

“有趣,實在有趣,以前從未聽說這些看似簡單,卻又稀奇有趣之物,難道都是武王妃想出
來的?”在其他人被另外的寶物吸引,完顏少英則對水瓏這邊詢問起來。

水瓏盜用了大和尚的臺詞,“天機不可洩露。”

完顏少英:“……”望著水瓏已經收回去的視線,暗中心想:絕色妖顏,真是絕色妖顏,那
笑起來的眼睛像是能勾走人的魂一般。可惜了,這樣的女子,他這輩子都得不到。

“說起來,我還有一件寶物,說不定武王妃會感興趣。”他收斂飄遠的思緒,笑呵呵的又挑
起話題。

水瓏表現出一絲興趣。

“我聽說南雲城周圍環海,海域廣闊。”完顏少英賣著關子,等著水瓏上鉤。

只是水瓏絲毫沒有要詢問他的意思,淡然的將視線又收了回來。

完顏少英頓時傻眼,怎麼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啊。難道她真的心甘情願做個普通的小城城主
,放著那麼大的海域不管?就算不為了海上的利益,為了南雲城的安全,以免海盜的騷擾,也該
會對海域上的問題關心才對。千萬別告訴他,這個看起來很聰明的女子,實則只是個沒有見識的
的普通婦人。

水瓏餘光掃到完顏少英糾結的表情,惡劣的勾了勾嘴角。

她的確好奇他有什麼關於海域上的寶貝,不過他既然都說了是寶貝,還提了出來,那麼到最
後一定會拿出來顯擺,她又何必這時候眼巴巴的去問呢。

何況,她身邊這只大貓忍耐都快爆表了,再不將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話,說不定會當場炸毛


自家大貓炸毛的可愛姿態,怎麼能隨便給人圍觀呢。

水瓏朝長孫榮極眯著眼睛笑了笑。

長孫榮極冷臉當即被她的笑臉給治癒了。

當月亮懸掛中空,普照登雲樓臺時,便是登雲樓塔最美的時候。

漫天的星河明月,高臺燈火明耀,炭火溫暖,令人心情愉悅。

最後完顏少英終於拿出他的壓軸寶物。

一張足有六尺長,兩尺寬的地圖,也可以說是海圖。

水瓏看到這張地圖出現的時候,目光立即被吸引了,眼底亮光一閃而逝,那是勢在必得的眼
神。

完顏少英沒有判斷錯,這件寶物對水瓏來說,絕對是這場聚會裡見到最想要的東西。為了這
張海圖,她覺得今天來到這裡的決定實在是太正確了。

長孫榮極自然感覺到了她的在意,微眯了下眸子,心裡也有了思量。

完顏少英環視全場,緩緩的笑道:“正如諸位所見,這件寶物是一張海圖,還是一張極為詳
細範圍極大的海圖,其貴之重可謂價值連城。”

在場不少權貴並不懂這些,卻不好意思表現出來,裝作一副認真的神情。

“說條件吧。”水瓏直截了當的說。

完顏少英訝異看了她一眼,沒有想到她這麼了當。

“其實這件寶物不歸我所有,而是一位朋友交給我的。我這位朋友最愛舞,別誤會,是舞蹈
的舞,尤其是女子的舞。”完顏少英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水瓏,他可知道這位可是出了名不善女子
的那一套,武功可謂一絕,唯一拿得技藝也就是彈琴,要她跳舞根本就不可能。所以當他聽到這
個要求的時候,他就知道了,那個人根本就是有意的膈應針對水瓏,讓她只能眼巴巴的看著想要
的寶物卻得不到。

他清了清嗓子,再度說:“這海圖被浸了特殊的藥粉,只能被正確的解藥浸泡後才能解除,
否則過了今夜上面的筆跡都會融化。因此,機會難得,只有今夜,這張海圖將由舞跳得最美最好
的小姐所得。”

正文 150 有何自傲

在場的貴女們個個都是大家閨秀,甚至都沒有出過祁陽城,見過最大的水域就是祁陽城周圍
的湖泊,連真正的大海都沒有見過,又怎麼會明白海圖的珍貴。

只是聽完顏少英將這好圖稱之為價值連城的寶貝,她們就知道這東西一定是真的珍貴值錢。

其實,就算這海圖不值錢,在場的貴女們也不會放過這次表現自己的機會。畢竟在這裡的人
一個個都是身居高位者,還有他國的王爺來使,在他們面前跳舞一點都不降低身價,只要表現好
,美名傳出去的話,對她們將來都有好處。

尚書府嫡系三小姐,方棋綾最先出場。

“不為寶物所歸,只為諸位助興,就由小女子先來一場吧。”方棋綾爽朗大方的笑語。

她年約十七八,這個年紀還沒有嫁人,已經屬於大姑娘了。不過她模樣生得嬌媚,和方俊賢
如出一轍的鳳眼,放在她的身上沒有方俊賢那麼犀利,卻是流轉之間嫵媚動人。聽聞當初她曾和
人私奔,加上她自己不願意嫁人,這才一直呆在家中,沒有成為他家的貴婦。

方棋綾對身後的婢女吩咐了一聲,然後走去了樓梯入口的小樓。

大約半刻鐘後,樓臺四周的樂師們開始奏樂,合奏的是有名的和相思這個曲子。

方棋綾從小樓裡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換了一身的裝束,原本矜貴多彩的衣裳,換成了一襲白
裙,白裙素雅配著她嬌媚的容顏,竟然毫不維和。

樂聲低幽,方棋綾眉目低垂,以腳尖點著地面,踏入了中央舞臺。

她的舞姿和她本人的氣質非常的不符,優雅而淒靈。白裙蕩漾著,月光普照,宛若用舞姿向
人低訴著什麼,她的愛戀她的相思她的無怨無悔。

全場人的目光都被台中的女子吸引,不知覺就放輕了呼吸,安靜的欣賞著她的舞蹈,安靜的
去傾聽她無聲的傾訴。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音樂停下的時候。

水瓏看著台中的方棋綾以長袖遮面,宛若結束的舞蹈姿勢。只是在最後那一刻,她還是看得
分明,方棋綾眼睛裡面就淚水,那是無法仰止的眼淚,那雙鳳眼裡凝聚了複雜難過的情緒,交纏
著裡斬不斷理還亂的情思。

水瓏心頭有一瞬間的觸動,情之一字到底是什麼?為什麼讓這麼多的女人變得這麼複雜難辨


黃太后和黃清雪、先皇之間的恩怨,原來的白水瓏為了長孫流憲而死,眼前這個方棋綾情不
自禁的失態……

她可以承認自己喜歡長孫榮極,甚至是喜愛長孫榮極,可是卻始終沒有對他單獨說一個‘愛
’字。

水瓏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回頭去看長孫榮極,然後就和長孫榮極的雙眸對視在一起。她恍
然之間想起來,似乎每次她回頭去看長孫榮極的時候,總能對上長孫榮極的眼睛。

這時間不可能有那麼多重複的巧合,唯一的真相就是長孫榮極始終在看著她,等著她回頭。

如果你回頭,總能看到那個注視著你的人,那麼千萬不要傷害那個人,因為他(她)是這世
上唯一對你最真心的人。水瓏腦海裡忽然想起來這樣一句現代中,無數肉麻文藝話語中的一句。
這一次她同樣覺得啼笑皆非,可是內心裡卻不可否認的有著不可忽視的感觸,一點點的磨滅著她
的心防。

長孫榮極輕輕的挑了挑眉梢,無聲問:怎麼?

水瓏淡然收回視線,最後的餘光就看到長孫榮極一下子冷下去的臉色,有一絲複雜的情緒當
即消失得無影無蹤,嘴角翹了起來。

她真的是越來越喜歡這頭大貓了,不管做什麼都覺得可愛。

台中方棋綾放下袖子的時候,面容已經看不見一絲的哭泣的痕跡,笑容一如既往的大方得體


“啪啪啪啪啪”掌聲熱烈又矜持。

不少男子看著方棋綾的目光熱切起來,隱約之中有小小的議論聲響起。

“原來方小姐還有這樣的才能,以往不曾知道。”

“曾經她也是名動一時的才女,只是不知道怎麼就發生了那樣的事情……”

“我剛剛似看到方小姐跳舞時哭了?是想起來了些什麼麼,也不知道當初她是為了和哪個負
心漢私奔,最後人自己回來了,那個負心漢卻怎麼都找不到……”

這些議論聲很小,卻逃不過武功高強的人的五感。

“棋綾,回來。”方俊賢的聲音響起,隱有一絲嚴厲。

只是這份嚴厲不是針對方棋綾,而是那群議論紛紛的人群,他的目光掃視四周,讓周圍議論
的人都自覺的閉上了嘴。

這樣的掃視不免就看到了水瓏,方俊賢眼眸一閃而過複雜後,就沒有一瞬停留的轉到了他處


方俊賢在看到水瓏那一瞬的時候,心情的確是複雜的。因為他忽然想起來,他見不得自家妹
妹被人議論,說一點的壞話,會心疼妹妹聽到這些話時會難過難受。忽然想起來,城裡曾經有關
水瓏的流言更加的不堪,可曾經他從來沒有試圖過阻止,似乎和其他人一樣覺得一切都理所當然
了,不曾想到這個年紀和自家妹妹差不多的女子是否會難受,她以前那樣的暴虐殘忍,是否也是
被眾人逼出來的呢。

因為從未有過人去試著保護她,只會去譴責她做得還不夠好,宣傳她的殘忍古怪,沒有想過
這個女子七八歲時,第一次殺人時又會是怎麼樣的難受,有誰是生來就喜歡殺人的呢。

方俊賢越想臉色越難看,握緊了雙手。

他覺得自己如今會這樣的難受都是報應,他樣樣都比不得長孫榮極,那個看起來冷漠清孤傲
的男人,也許一開始不懂得如何去疼愛一個人,卻還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去寵愛著自己的妻子,也
正是一點點的學習進步著去為自己妻子著想。

方俊賢的複雜情緒沒有被人察覺,方棋綾沒有去小樓換回自己原來的衣裳,微笑著回去了自
己的位置。

完顏少英很快就將氣氛重新帶起來,眼眸含情的望著方棋綾,“早就知道西陵女子溫柔多才
,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方小姐一舞,道盡相思情,讓我好生羡慕,倘若方小姐相思之人是我
,那該多好。”

方棋綾大方的笑起來,“閑王可不要開玩笑,倘若我相思的你,我可不就更苦了,誰不知道
東雲閑王風流多情,紅顏知己無數。”

“哈哈哈哈。”完顏少英大笑,“好,好,好,方小姐果然是個妙人,再說下去,我怕真的
要對方小姐動情不可了。”

這時候場中的音樂聲又響了起來,原來剛剛方棋綾跳舞的時候,已經又有幾個西陵貴女去了
小樓,換了舞衣,準備獻舞。

一個接著一個女子的獻舞,一個個貴女妝容精緻,容貌或清秀可人,或嬌媚妖嬈,舞藝非凡
,讓在場的眾人看得一陣炫目滿足。

水瓏見著這樣的一幕幕,也不得不承認真不愧是大家教育出來的貴女,一個個的技藝的確不
凡,雖然還沒有達到舞技大家的程度,卻也都拿得出手了。

完顏少英忽然側頭對她笑道:“武王妃不準備準備?”

水瓏知道他的話是什麼意思,淡淡的應了一句,“有錢能使鬼推磨。”

任她們去跳吧,反正最後總有個得主,她就拿銀子將之買下來就是了。

完顏少英沒有想到她竟然打著這樣一個打算,心裡幸災樂禍的想著:這下好玩了,這白水瓏
看起來一點都不著急啊,也一點不見羞惱的樣子,看來那個人要失算了。

“若是他人不賣呢,武王妃也知道,海圖可不比地圖,天下間也只有像東雲國這樣周圍多海
的國家才能繪製出這樣完整的海圖。”

水瓏一笑,“你也說了,天下間也只有東雲國周圍多海,西陵周圍的海域可不多,拿著海圖
又有什麼用,倒不如賣給我換銀子來的實在。”

完顏少英一哽,“我說如果……”

水瓏毫不猶豫的回答,“我自然也有別的法子。”買不到,偷總偷得到吧。

她是海盜她怕誰,上輩子做慣了犯罪人士,這輩子她也沒有想過從良。

“好吧。”完顏少英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反正東西不是我的。”

他心想,看來那個人是真的失算了,想要讓這只狡猾的妖狐出醜,真的很難啊。

只是事實上,事情總會有個意外,也許是完顏少英有做烏鴉嘴的潛質,眼前就發生了意外。

這個意外就在於這時候站在台中的女子身上。

朱絳紫一頭青絲用紫色的緞帶束著兩邊,紮成兩個鬢,四條紫色緞帶垂落在黑髮叢中,黑和
紫之間尤顯得神秘。她的容貌生得極為的純美,兩年後的今天五官完全長開,多了一絲女子的嬌
媚,更加的好看動人。長長的柳眉,水汪汪像是能眨出水來的眸子,朱紅飽滿的嘴唇,這時候勾
著笑容,那麼的天真浪漫,聖潔如雪。

她身上穿著一襲紫色和白色相間的舞衣,舞衣腰身和手肘的部分有緞帶緊束,裙擺和袖擺的
位置則大而飄逸,將她整個人的身形勾勒得凹凸有致,楚楚動人。尤其是那盈盈不足一握的腰身
,最是勾人不已,讓人恨不得上前去將她摟入懷裡。

她一出場,就讓全場都安靜下來,將之前的人的光彩都給遮掩了。

完顏少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詫異說:“真不愧是有美人之城稱號的西陵祁陽城,長孫青青
的雍容華貴,方棋綾的嫵媚大氣……這個女子更是有過而不及,最難為可貴的是她的這份清純乾
淨……嗯?不對,她已經不是……”忽然他眉頭一皺,看著朱絳紫的目光就多了一絲懷疑和隱晦


水瓏知道他是看出來了朱絳紫已經不是處子身。

如果單單不是處子身就算了,偏偏仔細觀察朱絳紫的體型和各項特徵的話,就會發現她並未
禁欲,和人歡好的次數並不少。

由此也就打破了她並非無意或者遇難被人強迫的可能。

這些一般人自然很難看出來,不過對於完顏少英這樣的風流人物,又怎麼會看不出來。

一個還沒有嫁人的閨中女子,已經暗中和人歡好,這可不是什麼好聽事。

這就讓完顏少英不由的懷疑,眼前的女子真的如她氣質這般的純潔美好嗎。

如果這些是這個女子裝出來的,那麼完顏少英也不得不佩服這個女子偽裝的本事了。因為他
也看不出這個女子的偽裝,一瞬間就被這個女子驚豔了。

“這個女子就是護國公府的朱小姐吧。”完顏少英笑著對水瓏說:“我聽說,她對武王爺可
是一片癡情。”

一個已經不是處子身,且不曾禁欲的女子,卻對另外一個男子癡情,這不是笑話嗎。

水瓏瞥了他一眼。

完顏少英也不敢打趣了,因為他發現那位一直不曾理會他人的長孫榮極也朝他看了過來,那
眼神怪恐怖的。

台中的朱絳紫靜靜的站了一會,眸子就朝水瓏這一桌看過來,望著長孫榮極的眼神裡,是掩
飾不住也沒有打算掩飾的執念和喜愛。

——這一舞,絳紫是為武王爺而舞——

朱絳紫雖然什麼話都沒有說,不過在場的眾人都從她的眼神和神情看出了她想要表達出來的
言語。

全場寂靜,只剩下樂師的彈奏響起。

無論是為朱絳紫驚豔還是為了看好戲,在場的眾人全部都聚精會神。

“砰砰砰——”出乎意料的激蕩鼓聲,敲擊而起的時候,宛若人的心跳,驚得眾人都瞪大了
眼睛。

朱絳紫舞步猝然開始。

從她起步時的那一刻,水瓏就知道了,這場比舞是朱絳紫贏了。

因為她的舞藝的確是她之前的人都無法相比的,更何況她選擇的舞和之前貴女們或柔或妖的
舞不同,她的舞能激蕩人心,讓人的心跳跟隨著她的舞步動作共鳴。

她的身姿之美,神情之純,同樣令人驚豔。

寬大的衣袖和飄逸的衣擺蕩漾開來,宛若熱烈盛開的神秘紫葵花。

“瓏姐姐……”沐雪低低的朝水瓏說:“要不,我去試試?”

她知道以朱絳紫和水瓏的恩怨,朱絳紫要是得到了這幅海圖,一定寧可毀了也不會交給水瓏


那麼唯一的辦法就是按規則得到這幅海圖了。

水瓏輕輕搖頭。

沐雪會舞,卻只是一個興趣愛好,並非經過嚴格的訓練,不會是朱絳紫的對手。何況,她既
然開口了就一定會傾盡全力去做,到時候怕是要累壞,傷了身就不好了。

這時候音樂聲漸漸的急促,水瓏知道這是到舞蹈的高潮,也是快結束的時候了。

她心中一思量,回頭朝長孫榮極看去,卻見長孫榮極目光盯著那展開的海圖,嘴唇微抿。

“你在做什麼?”不知道為什麼,水瓏從長孫榮極冷淡的表情中看出一絲辛苦來。

長孫榮極眼睛動也不動,“記圖。”

水瓏眼睛一睜,海圖比地圖還要複雜,線條無數,況且還是那麼大的範圍。哪怕水瓏自己也
是記憶很好的人,不能說過目不忘卻也不差太多了,卻也沒有想過用短短的時間去將整個海圖記
下來。

難怪她會覺得長孫榮極辛苦,做這樣的事情能不辛苦才怪了,無比的費腦力和精神。

“不用了。”水瓏阻止他這樣近乎自虐的行為,“我可以得到。”

“已經記了近半……”話到一半,他不得不停下來。因為他的雙眼視線被水瓏用手遮住了,
這突如其來的打斷也將他的記憶打算。他眉頭輕輕一皺又鬆開,對水瓏問:“你打算跳舞?”

“不行?”

“不行!”

“為什麼?”

“丟臉。”

水瓏沒有想到竟得到這樣一個答案,她一怔,隨即就發現長孫榮極神情的偏執和眼神充斥著
的獨佔欲。她不由一笑,“放心,我不丟你的臉。”

長孫榮極輕哼,“你是我的妻,丟的自然是我的臉。”

“那我保證不會讓你丟臉呢?”還在裝,不讓我跳給別人看就直說,說什麼丟臉。

長孫榮極一悶,心想那就更不行了,“你如何保證。”

“你不信我。”水瓏垂眸。

“沒……”長孫榮極越發拿她這種軟姿態沒辦法,有時候明知道是裝的也會心軟自責。他鬱
結了,惡聲惡氣的說:“我不喜歡他們盯著你的身體。”

在場無論是方棋綾還是朱絳紫的舞,美則美矣,他卻毫無心動的感覺。不過,一想到水瓏如
她們一樣跳起來的話,心神就止不住的顫動,乃至是期待好奇,恨不得立即就看到。只是前提是
,對方單獨跳給他看。

因為他也想到了,如果水瓏也能跳得如朱絳紫她們那樣好的話,那麼那群男人女人的目光就
會落在她的身上,是那種恨不得將她吃進肚子,灼燒成灰的眼神,想一想就覺得想殺人。

“好。”水瓏眸光一閃,說:“我不會讓他們看到我的身體,連我一根頭髮都不會看到。”

長孫榮極一怔。

這是什麼意思,答應不跳了?

這時,一聲‘砰’的鼓聲響起,朱絳紫的舞終於結束了。

水瓏抬起眸子,對上了朱絳紫投來的挑釁自傲目光。

水瓏微微一笑,眼眸如冰。

你既然一再的挑釁,一再昭顯自己的才華,那我就堂堂正正一點點打碎你引以為傲的一切,
讓你看清楚,你到底有什麼足以自傲。

正文 151 傾城影舞

朱絳紫選擇的時間很好,正是所有貴女們跳完後最後一個出場。

從她跳完了之後,音樂就沒有再響起,也沒有另外的貴女出場。也就是說,這場比舞就此就
要結束了。

結果正如水瓏所料,所有跳舞的貴女裡面,就屬珠江的舞蹈跳得最好。

一名男僕走了過來,于完顏少英的耳邊低語了一會,然後退了回去。

完顏少英微笑,朝水瓏的方向看去,“看來武王妃心中也有答案了吧,倘若再無其他女子跳
舞的話,這海圖就要被台中這位朱小姐所得了。”

他這話已經完全確定了朱絳紫勝出的真相。

台中的朱絳紫不由的揚起了笑顏,眸光如水的朝水瓏和長孫榮極這桌看著。

“兩年一別,絳紫對武王爺和王妃姐姐甚是想念。”朱絳紫輕輕的說道,“看得出來,王妃
姐姐對這海圖很是喜歡,要絳紫送于王妃姐姐也不是不可,只求能博得王妃姐姐高興,對小妹寬
容大度一次。”

在場的眾人都明白她這話是什麼意思,畢竟朱絳紫對長孫榮極的傾慕在祁陽城是出了名的。

完顏少英挑了挑眉,看不出來這女子性子竟也這麼的大膽,對著白水瓏的面意要做長孫榮極
的小,更當面挑釁她。所謂的對小妹寬容大度一次,反面的意思不就說白水瓏平日裡非常的不寬
容大度嗎。

水瓏輕笑一聲,“海圖還沒有到你的手裡,就妄自做主了嗎。”

朱絳紫一改當初的嬌柔,竟然和水瓏當面對峙,無比自信從容的反駁,“莫不是王妃姐姐以
為自己能勝了我?”

“為什麼不能。”

誰也沒有想到水瓏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心想她該不會被氣糊塗了吧。

朱絳紫也是一怔,然後嬌笑了出聲,“王妃姐姐果然是不服輸的性子,這話可是王妃姐姐說
的可就不能反悔了,妹妹就等著看王妃姐姐如何勝了妹妹。”

正如在場大部分所想那樣,朱絳紫斷定了水瓏不會跳舞,就算會跳也不可能達到她這樣從小
訓練的程度,所以對方跳舞只有出醜的份。

朱絳紫對眾人得體的行了一禮,然後緩緩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水瓏慢悠悠的回她一句,“那你可要看清楚了。”

她過於淡然的態度讓朱絳紫心頭暗暗一跳,不由的懷疑,難不成她真的會跳舞?還能比自己
跳得好?轉眼她就再次否決了自己的猜想,一個人哪裡會有那麼多的精力學習那麼多的技藝,並
且每個都學精。尤其是像水瓏這種不像女人的女人,更不可能能將舞跳好。

朱絳紫挑了挑眉梢,毫不掩飾不屑的望了水瓏一眼。

水瓏揚眉輕笑,看來這兩年朱絳紫是長進了,一改當初白蓮花的形象,多了一份外露的強勢


一個生得純美無比,看著天真無邪又有大家氣度,該強勢自信的時候,一點也不怯弱的女子
,可比完全的白蓮花受歡迎多了。

只要看周圍那些望著朱絳紫眼神炙熱的男子們就可以證明了她的魅力。

“阿瓏。”會這樣喚水瓏的人,也只有長孫榮極一人。

水瓏對他說:“我不會讓他們看到我分毫。”

長孫榮極也不由的好奇,不讓人看到她分毫,還怎麼跳舞。

完顏少英也插了一句嘴,“能見到名動天下的奇女子一舞,這次來西陵可是大值了。”

水瓏沒有理會他,不用看都知道他幸災樂禍比期待多多了。揮手招來了兩個婢女,低聲在她
們耳邊低聲吩咐了兩句。

沐雪也聽到了她的話,主動的站起身,朝水瓏說:“瓏姐姐,我去準備吧。”

水瓏知道她這是怕人搞鬼,雖然覺得並不是什麼大事,沒有必要這麼的謹慎,不過看她認真
的眼神,還是點了點頭。

她吩咐的話語不大卻也不算小,完顏少英和樓陽的使者們都聽見了。

阿爾曼大喝了一口酒,放下杯子後嘟囔著說:“跳舞要布簾屏風幹嘛,還有燈籠?這裡的燈
籠還不夠亮嗎。”

樓陽國的蘇羽崎也來了興趣,不由的問了一句,“武王妃不去換一身衣裳嗎?”

水瓏身上穿著的是平日裡的便服,大紅的衣裙款式輕便,不會束縛字體動作,不過穿這樣一
身衣裳跳舞的話,美感自然沒有專門的舞服好看,從外飾上就輸了之前的女子們一籌。

“該不會是根本就沒有想過會贏,就打算破罐子破摔了吧。”這個說話的人聲音很小,小得
猶如蒼蠅嗡吟。

只是偏偏現在這個時候音樂聽了,又倒楣的正好是眾人話語都停下的時候說出,細細的聲音
還是被幾個五感敏銳的人捕捉到了。

長孫榮極拿起酒杯朝說話的人那邊甩去,酒水都灑在了半空中,就見他手掌隔空一震,那酒
水就跟實體一樣,朝說話的男子飛速砸去。

“啊——”男人才說完話,嘴裡還沒有來得及閉上,就被這一口酒水給射了進去,嗆得喉嚨
火辣辣的疼。

完顏少英和阿爾曼都不由朝長孫榮極看去,心中暗歎:好功夫!

這一手長孫榮極做得行雲流水,完顏少英和阿爾曼卻知道,他們都做不到長孫榮極這麼的輕
鬆。

水瓏朝那捂著喉嚨哀嚎的男人看去,發現還是個熟人,大學士家的公子,宋世月。

在宋世月身邊坐著的人就是宋世明,這雙生兄弟似乎對她意見頗深,且記不得打。每次碰見
她尋到了機會就要奚落她兩句,且每次奚落了她之後都是他們自己倒楣受苦,卻一直都學不會收
斂。

天底下什麼樣的極品都有,正所謂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說的就是這樣吧。

這一會兒的時間,沐雪也帶著十個人回到了樓臺。

這十個婢女,八人抬著四面巨大的白布屏風,兩人則抬著兩盞燭臺。

眾人都被這幾樣器具給弄怔了,這到底是要做什麼呢,跳舞需要這些東西嗎?

水瓏沒有向任何人解釋,緩緩的站起身,吩咐那些婢女將東西擺上中央五台。

四面白布屏風短時間找不到現成,所以取來的是幾根類似裡晾衣架子般的駐地架子,然後將
巨大的白麵布掛上去,由布帶綁好固定。沒一會,中央舞臺就被四面現做的巨大布屏罩住,四個
燭臺也被擺進了布屏內,點燃了燭火罩住了燈罩,將屏風內照得通明。

一切按照水瓏的吩咐佈置好了後,十個婢女也功成身退。

水瓏站在布屏外,微笑的面對眾人,準確點的說是看著長孫榮極,發現他同樣好奇以及一絲
暴躁的眼神,對著他眨了下眼,嘴角的笑意也深了一分。

這份笑顏看到的人可不止長孫榮極一人,驚豔了的同樣不止長孫榮極一人。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她的美超脫性別,似朱砂利劍一般的犀利,具有侵略性。然而當她輕笑嫣然,靜若處子時,
卻絲毫不比朱絳紫的純美遜色,那是一種清冽的空靈。

完顏少英忽然想:只憑這幅相貌,她就算不會跳舞,隨意的扭扭腰身,施展一番輕功身法,
對眾人巧笑嫣然一番,也能將之前的女子都勝了去,勾去在場所有男人的心魂。

朱絳紫見此,手掌猛然緊握,心有不甘的出聲打破了這場由水瓏引起的寂靜微妙氣氛,“王
妃姐姐這是怎麼了?這次比的可是舞技,而不是容貌皮相。”

她這句話也是有意的提醒眾人,莫要被水瓏的容貌迷惑了。

水瓏側眸朝她看去,眼眸流轉瀲灩動人,嘴角輕輕一勾,油然而生的清邪妖冶,讓朱絳紫看
得也是一怔,然後臉色慘白。

她原本以為水瓏空有絕色相貌,卻毫無女子魅力,行為舉止更是粗鄙。眼前一幕卻打破了她
的猜想,那簡簡單單的一個眼波,一個淺笑,便似了妖孽轉世,連同為女子的她都看癡了。

莫說朱絳紫,周圍眾人心中的震驚絲毫不弱。

他們何曾想過白水瓏還有這樣豔妖顏惑眾的一面。

他們看癡了,長孫榮極卻看得火了。

這只四處發情的小色狐狸,居然當著他的面勾引外人!

長孫榮極的低氣壓,哪怕是隔著有一段距離的水瓏都感受得到。她將視線重新放在了他的身
上,看長孫榮極那譴責不滿的眼神就知道他又在腦補些有的沒的了。

“將燈都吹滅了。”未免這大貓炸毛,還是速戰速決吧。

水瓏說著一個輕躍,就入了四面白布屏風之內。

眾人晃神又驚訝。

這人都還真的進屏風裡面了,那這舞還怎麼跳啊。就算她跳了,他們又怎麼看!

完顏少英目光一閃,心中隱約有了一個猜想,就吩咐人,“吹燈。”

這場聚會是他所辦,加上他說話後,也沒有人阻止,那群婢女們就迅速的四處開始吹滅了燈
火。

沒一會兒,登雲樓臺上就變得一片的昏暗,唯有月光微弱的柔光以及炭火的點點紅光。

“呀!看臺中間。”不知道是哪個女子沒有忍住輕輕叫了一聲。

其實不用她叫,眾人的視線都自覺的被台中央吸引了。

因為周圍的燈火都熄滅了,台中央點著四盞燈火的屏風內就顯得特別的醒目且明亮,白布屏
風也將裡面人的身影勾勒了出來,一個黑色的身影印在布面上。

“果然啊……”完顏少英目光熱切的看著白布屏風面上印出的婀娜倩影,歎息說:“以往我
曾在一本書冊上看到過影舞一說,武王妃要跳的就是這個吧。”他面色露出一抹驚歎以及懷疑,
低聲喃喃:“影舞可是最舞中最難的一種,比之飛天舞也當仁不讓,我也只聽說過,卻從未見過
。這種舞最能看出舞者的舞技功底,因為看不見舞者的容貌,只能從影中看見舞者的舞姿,一舉
一動都不容有失。”

倘若是現場舞蹈,無論是舞衣還是容貌,都可以作為欣賞者注目的地方,將人的注意力分散
了,自然就能修飾舞姿上的不足。可是影舞卻不一樣,它的存在就是舞,沒有任何外物的修飾,
單單要表達就是舞姿和那份意境。

“砰——”鼓聲忽然響起。

這聲音又讓眾人一怔,這音樂不是剛剛朱絳紫跳舞時用的嗎?

眾人心思頓時活絡了起來。這到底是白水瓏故意給朱絳紫下馬威,還是朱絳紫陷害白水瓏呢
?又或者,真的只是巧合?

幾個人朝朱絳紫看去,卻見朱絳紫一臉詫異,不似做假。這樣就讓眾人不由的懷疑,這隱約
是水瓏搞的鬼。

這時候屏風內的水瓏也有一瞬的詫異,她吩咐的配樂分明不是這個,看來真的一刻都不能鬆
懈,還是讓人鑽了空子。

如果這是朱絳紫刻意安排,那麼只能說,她自己要打自己的臉,水瓏自然不會放過。

一如之前激蕩的音樂,因為已經有過一次的嘗試,眾人的反應也不如一開始那麼的激烈了。

只是當屏風上印出的身影動了的那一刻,他們的呼吸就變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曾想過,一個影子也能美得如此驚心動魄,一個黑漆漆的黑影也能如此勾
魂攝魄。

從影子他們看到她腰身的一個扭動,頭顱一個輕垂,乃至於一根指尖的輕勾,一根髮絲的飛
揚,一切都清清楚楚,美得令人窒息。

她背過身了,腰身搖擺,雙手如波浪。她後彎腰,手臂彎曲,長袖滑落手臂,形狀優美的手
臂漸漸的展露出來,從手臂到手腕乃至指尖無一不美好至極。

眾人的呼吸不由的停住,內心不禁的想,這手的肌膚該是如何的白皙玉潤。然後,他們竟然
單單從一隻手的輕忽動作,體會到一股聖潔的意境味道,內心生不起一絲猥瑣邪惡的欲望,唯有
一種沉溺在美好中的欣賞和共鳴,以及可遠觀而不可褻瀆的傾慕。

當屏風內的影子忽而彎腰,身體呈現出一種不可思議舞姿動作的時候,全場的抽氣聲竟然如
此的一致,令人清晰可聞,這時候卻沒有人去關注這些,視線早就被中央屏風的身影佔據。

這只是個開始,伴隨著鼓聲的高潮,那身影的動作也快了起來,舞姿開闊了眾人的眼界,展
現出人影身體驚人的柔韌性。

月懸半空,繁星如河。

這一刻,登雲樓臺上的眾人甚至有種自己真的登上了雲層之上,身處仙台的錯覺。

倘若不是在天上宮厥,又怎會有這場宛若飛仙的影舞。

不知道音樂聲是何時結束,全場沒有一絲的聲音傳出,也沒有人去記得去點亮燈火。

屏風被一隻手推開,那手在燭火照耀瑩白如玉,眾人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憋住了呼吸,似
乎是怕驚擾了什麼,怕眼前就要出現的人,亦或者是仙,會忽然化作雲煙消失不見。

一襲火紅的身影,在皎潔月色下,瑩白屏風旁,如此的招眼。

“仙子下凡了啊……”呆呆的聲音響起。

水瓏挑眉,朝說話的人看去,見一個體型微胖,生得還算耐看的男子正一臉呆滯的望著自己
,臉頰嫣紅。這人看著倒是有幾分眼熟,她想了想就想起來了,這位不是曾經有過一面之緣,叫
做閆飛鴻的呆子麼。

“不點燈麼。”她收回視線,淡淡的問了一句。

她的話語就像是一記醒鐘,讓眾人回神過來。

這時候,眾人才恍然回神。這裡不是天上仙台,眼前的女子更不是仙子,而是惡名昭彰的白
水瓏!

一道身影快若閃電的掠過舞臺,然後舞臺中的水瓏就不見了蹤影,直到她的聲音響起,“等
等,海圖。”

眾人朝聲音的出處看去,見到她正被長孫榮極抱在懷裡,看長孫榮極的表情……哦!看了一
眼就不敢再看了,太恐怖了!

“咳咳。”完顏少英發現長孫榮極和水瓏的目光,立即收斂了自己炙熱的眼神,當即說道:
“勝出的人是武王妃,這海圖自然歸武王妃所有……呃。”話語一止,他內心大罵:不好了,被
美色迷昏頭了!這海圖可不是我的,解藥也不在我的身上,哪怕白水瓏跳得再好,要是那人不承
認的話,他也沒辦法啊!

幸好,之前來過一次的男僕又過來了,沒有任何的言語,就將一個瓷瓶交給了完顏少英。

完顏少英當松了一口氣。那傢伙總算還有良心,沒有讓他出醜,也沒有瞎了眼。

他笑眯眯的將瓷瓶交給水瓏。

水瓏伸手接,中途被長孫榮極給搶了。

水瓏沒有多想,在他手裡和在自己手裡沒有區別,回去讓他給就是了。

“放我下來吧。”現在還是先從他懷裡下來要緊,這種雙腳不著地的抱法,實在讓她不習慣
,也不能接受。

“嗯?”長孫榮極鼻音濃重,不但不放她,還將自己的外衣脫下來,罩在她的頭上,將她整
個人罩住了。

這是生哪門子的悶氣!

水瓏眼前一片黑,伸手要將頭上的衣服扯開,還沒有成功她發現自己的屁股招到襲擊了。

“……”水瓏覺得自己腦門有種被雷劈中的錯覺。

我擦!

長孫榮極,你夠了!

正文 152 殃及池魚

“阿瓏,開門。”

“你以為一扇門就能擋住我?”

“阿瓏,你再不開門,我便將門砸了。”

在武王府書房門前的家僕婢女們就能夠看到這樣的一幕——他們英明神武,高深莫測的武王
爺,孤零零的站在書房的門前,用冷冰冰的話語威脅他們同樣英明神武的武王妃。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的錯覺,總覺得武王爺的威脅毫無威力可言,甚至有點……有點被遺
棄冷落的大貓傲嬌的撒嬌求疼愛的感覺。

哦~罪過罪過!他們怎麼可以這麼去想他們的武王爺呢!要是被王爺知道了,他們九條命都
不夠賠的!

“阿瓏,我最後我說一次,我……”

長孫榮極眼神陰沉沉的,好像就要到了爆發的邊緣。然後他就看到書房的大門被打開了,他
眼睛一亮,不過在看到走出來的人是誰後,眼神就再次暗淡下來。

他不動聲色的偏了偏頭,透過打開的門縫,看到急切想要看到的人一絲人影。

那小模樣被走出來的沐雪看得正著,她嘴唇一抿差點沒有憋住笑。

“王爺。”見長孫榮極要入門去,沐雪不急不緩的說:“瓏姐姐說了,暫時不想見你。”

長孫榮極冷漠逼人的目光掃了她一眼,好似根本就沒有將她的話放在心上,依舊大步的朝門
前走去。

沐雪也不急,自顧自的朝前走,去給水瓏準備中飯。

那邊,長孫榮極走到門前的腳步徒然停住,眼中的波瀾一晃又晃,眨眼他的身影就消失在門
前,到了沐雪的前面,擋住了她的去路。

果然還是沒有進去啊。沐雪淡然的看著長孫榮極,低聲說:“王爺,我要去給瓏姐姐準備中
飯了。”

“阿瓏現在才準備吃中飯!”長孫榮極口氣不佳。

沐雪望瞭望看色,這個時間吃中飯也不算晚啊。

長孫榮極見她沒有回話,眼眸沉沉得能夠壓死人,“讓阿瓏見我。”似乎還覺得不夠,又加
了一句,“讓阿瓏和我說話。”

“王爺,我不是瓏姐姐的眼睛和嘴巴。”

長孫榮極不耐的說:“她在意你。”

雖然這個話他很不願意說,也不爽。

沐雪看他的表情,嘴角忍不住的勾了勾,輕聲說:“王爺,我看得出來,這次瓏姐姐是真的
生氣了,所以……”

“你讓她消氣。”長孫榮極霸道的下達任務。

沐雪說:“解鈴還須系鈴人。”

“阿瓏連見都不見我,更不跟我說話!”一個沒有忍住,將內心的憋悶和委屈都透出來了。

這口氣就跟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樣,那麼的不甘心又難受。

沐雪見此,又好笑又無奈,心想早知如今何必當初呢。竟然將瓏姐姐關在房間裡……咳。少
兒不宜的事情,還是別多想了。

“王爺暫且等等,過些日子,瓏姐姐的氣自然就會消了。”瓏姐姐也不是那種死拿捏著氣的
人,何況對方還是長孫榮極。

長孫榮極臉色突然冷冰認真,“我已經等了兩天。”

才兩天,你可是將瓏姐姐關了三天四夜!沐雪沒有將心裡的話說出來,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
,“王爺也知道瓏姐姐的性子,她決定了什麼誰也勸不住。”

長孫榮極沉默了一會。

沐雪繼續向前走。

“阿瓏不與我說話,我便殺了你!”陰測測的言語。

沐雪被這恐怖的氣勢壓迫得身子一顫,看著長孫榮極的面色,輕輕的說:“王爺,再說下去
就要耽擱龍姐姐吃中午飯的時間了。”

“還不快去!”恐怖冰寒的氣勢當即破碎。

沐雪勾著唇角往前走,想到長孫榮極的樣子好氣又好笑。看來王爺是真的對瓏姐姐疼到心底
去了,分明是那樣霸道的一個人,卻事事因龍姐姐妥協了。

等沐雪將中午飯帶到書房的時候,也將路上和長孫榮極的談話說給了她聽。

“瓏姐姐,王爺是真急了。”沐雪抿嘴笑著。

“看得出來。”連你都偷笑了,那頭大貓現在是個什麼樣子,她怎麼還會想像不出來。

“瓏姐姐打算什麼時候才肯原諒王爺?”

“等皇宴再說吧。”水瓏淡淡的應著,同時迅速至極的將中午飯解決,又回去研究海圖。

沐雪暗想:這樣的話,王爺還得糾結好幾天呢,就不知道王爺是否忍受得了。

事實上,長孫榮極顯然是忍受不了的,且隨著時間的過去,他就越煩躁,各種好東西往水瓏
這裡送,同時威逼利誘交換使用。

水瓏對他送的東西照單全收,卻依舊沒有和他說話的意思,連晚上的時候也沒有和他同床睡
。在長孫榮極一次又一次的夜襲之後,她就簡單的打包去了郡主府。

這樣明顯的排斥,讓長孫榮極無計可施。如果是以前,他大可以直接將水瓏給綁了,可是現
在他下不了手,更明白自己真的這樣做了,只會讓矛盾鬧得更僵。

長孫榮極和水瓏鬧矛盾的消息,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給傳了出去。

外面議論得多熱鬧,水瓏一概不知,她的心思全部都放在了海圖的研究上了。

長孫榮極卻不一樣。

今天他一改平日的習慣去找水瓏,反而去了權貴子弟的聚會。

這次的聚會的主題是冬獵,長孫榮極的到來讓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尤其是他一人獨來,讓
已經聽聞他和水瓏鬧僵的權貴們一個個心思活絡起來。

“姐夫,你……姐呢?”白千樺最先湊到長孫榮極的身邊,朝他低聲問道。

長孫榮極沒有回答他的話,一旁身穿獵裝的阿爾曼‘哈哈哈’大笑的走過來,幸災樂禍的笑
道:“哎呀,我聽說你和那個妖孽吵架了,還是因為那天跳舞的事兒?要我說啊,你也是太小氣
了,不就是跳個舞嗎,他們可是連那妖孽的一根頭髮絲都看見……呃!你別這麼看我,怪嚇人。
”後面的話已經說不下去了,因為長孫榮極陰沉沉的暴虐眼神,讓他吃不消。

“弓、箭。”長孫榮極聲音都可以掉出冰渣滓了。

奴僕連忙將弓箭遞給他。

“不是要冬獵嗎?”長孫榮極對眾人淡緩的說:“都上馬,入林。”

在場的所有人都有不好的預感,不過被長孫榮極的氣勢所迫,一個個都不敢有任何異議的上
了馬。

事實上,在場所有人一開始的預感靈驗了。

這一場冬獵渾然成為了長孫榮極一人的表演,他獵的不僅僅是野獸,還是人!所有被他瞧見
的有生命的動物是一箭致命,人則是一箭落馬,若遇到他看不慣的更是連續幾箭,將人釘在地上
或者樹上,若遇到反抗的則更慘,必會流點血。

這下子誰還不知道,這廝根本就心情不爽,拿他們出氣呢。

偏偏地位比不過,打也打不過,只能有苦往肚子咽,苦逼的承受這頭暴躁的大貓發洩。

這其中要說最慘的就屬的白千樺和阿爾曼了。

兩人回來的時候衣裳破爛,鼻青臉腫,表情哀怨苦痛,像極了那被玷污的黃花大閨女。

“跟我走。”帶著一身血腥煞氣,長孫榮極口氣怠倦的對白千樺和阿爾曼吩咐。

白千樺和阿爾曼一臉小媳婦模樣的隨他離開。

這場冬獵就在長孫榮極這番風捲殘雲的肆虐下不得不提前結束。

郡主府。

水瓏難得出了書房,準備去武場舒展舒展身體,忽然就聽到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嚎——

“姐,你和姐夫說話吧,你原諒姐夫吧!夫妻哪裡有隔夜仇啊!姐!弟弟求你了,為了弟弟
的幸福,你就理理姐夫吧——!”

水瓏還沒有回過神來呢,緊接著有傳來阿爾曼吼聲——

“妖孽,快將你家的凶獸領回去!不管你是哄是騙還是捨身,只要能讓他溫順下來就行,別
再讓他在外面肆虐了!”

這還不止,最後還有她家郡主府的親點婢女家僕。

“王妃,求您了,跟王爺說說話吧!”

“王妃,您再不理王爺,我們就活不下去了!嗚嗚嗚……”

“王妃啊王妃,小的願意十輩子給您做牛做馬,只求您和王爺消氣啊!”

水瓏默默的側頭看去,然後就看到一群神色悲憤的人殷切懇求的望著她。

至於那位主角,長孫榮極則一身清華淡然的坐在籐椅上,眸子緊緊的望著她,一言不發的品
茶。

“姐~”白千樺雙眼含淚的望著她。

水瓏目光朝他和阿爾曼看去,當即就看到他們一身的狼狽,以及臉上的傷勢。

白千樺就算了,像阿爾曼這種要臉不要命的人都被打得連他娘都認不住他,可見長孫榮極這
次是真的爆發了。

否則,阿爾曼也不會被打成這樣了,還敢跑到她面前來丟人現眼。

“妖孽,我算是服了!你們鬧一次彆扭,得禍及周圍的人短壽多少年啊!”阿爾曼哭喪著臉
,對水瓏說:“看在我們合作夥伴的份上,給我個面子,消消氣,別鬧了好嗎親!”

“學得還挺快啊親。”水瓏總算說話了。

那方長孫榮極眸光一閃,捏著茶杯的手緊了。

一派冷淡的臉色不變,不過那波蘭湧動的眸子已經暴露了他內心的急切。

------題外話------

今天萬聖節有活動,只能更這點了,明天多更補回來~╭(╯3╰)╮

另外,萬聖節快樂O(∩_∩)O

正文 153 貌似吵架

在眾人期盼殷切的目光下,水瓏就回答了這一句,然後一言不發的繼續朝左側走。

長孫榮極臉色微微一變,他面前白千樺等人立即就感受到一股恐怖的氣壓壓在他們的身上。

這廝又將氣發到他們身上了。

“哼!”長孫榮極冷哼一聲。

這聲音不輕不重,卻足以讓周圍的人都聽清楚了。

“哇嗚嗚嗚——”一個心理素質不行的婢女,沒有忍住就這麼哭了,哭得可淒慘了。不知道
的人看到這一幕,還以為誰搶了她的老公,劫了她的私房錢一般,“王妃,王妃求您救救奴婢吧
!”

“王妃啊!”別的婢女家僕們也不落後,哭喊得比死了人還動情。

長孫榮極冷眸望著他們的表現,眸光一閃又落在了白千樺和阿爾曼的身上。

白千樺和阿爾曼身體同時一顫,暗道:這廝要不要這麼恐怖啊!原來以前真的都是小打小鬧
啊,這才是他真面目啊!

雖然白千樺自認為長孫榮極看在水瓏的面子上,不會真的要了他的性命,不過各種打擊還是
行的。一想到往後天天要頂著個鼻青臉腫的模樣面對世人,他頓時覺得前途堪憂。

一時的丟臉哪裡比得上長久的丟臉!

白千樺想通了之後,人就北奔向了水瓏,擋在了水瓏的面前,打起感情牌子,“姐,你真的
忍心我這樣受苦?”

“多練練才有長進。”水瓏鐵石心腸的說。

“姐!”白千樺滿眼的著急,“一次我都要受不了,姐!你就原諒姐夫吧!多大的事啊你說
是不是?”

水瓏一眼將他的傷勢都看在眼裡,的確傷得不輕卻都不是會留下後遺症的傷勢,多養養就行
了。這也說明,長孫榮極總算還有所顧忌。

“喂,妖孽!”阿爾曼也走了過來,呲牙咧嘴的說:“我就這樣跟你說了吧,你要是不將你
家這只……解決了!我們的生意也不用做了!”

“嗯?”水瓏挑了挑眉。

不等水瓏還有更多的反應,就見阿爾曼的身影忽然被擊飛,足足滾了三圈幾米遠。

阿爾曼狼狽趴在地上,表情顯然還沒有反應過來,呆愣的望著前方,兩條鼻血流了出來。

在他原來站的地方,換成了一臉平靜的長孫榮極。

“你敢威脅阿瓏?”長孫榮極的口氣淡緩,透出詭異的危險。

阿爾曼很窩囊的被他看得一驚,隨即又反應過來,人家這是拿自己做炮灰,在自家老婆面前
示好呢!

我去!

阿爾曼火了,一個翻身站起來,狼眼碧綠,狠狠的低吼,“長孫榮極,你不要太過分了!別
以為我真的是好欺負的!有本事和我堂堂正正的打一場,來啊!啊!”

“呵。”一瞬詭異的安靜後,回應阿爾曼的是長孫榮極一聲低低的笑聲。

不止是笑聲傳出來了,他甚至還向阿爾曼展露出一個連阿爾曼這個男人也不得不承認,實在
是魅力十足的笑容。

“好。”長孫榮極微微的垂眸,無盡的情緒都沉澱眼底,徒留一片澄淨逼人的亮,亮得毫無
人情。

阿爾曼心頭大驚。我去!我這是瘋了啊瘋了!明知道這兇手這時候心情不好,還自個往他火
苗上沖!

驚嚇的同時,阿爾曼又忍不住興奮。像長孫榮極這樣的對手,實在難尋。以前他們大多時候
都是小打小鬧,哪裡見到過長孫榮極這麼認真的樣子。

只是這份興奮,沒過一刻鐘的時間就消失得一乾二淨,只剩下一股腦的後悔和後怕。

“妖……妖孽,快叫他……住,住手啊!咳咳——”

阿爾曼躺在地上咯血,驚嚇的朝水瓏求救。

水瓏聽得出這回他是真心實意的去救了,因為她也感覺到長孫榮極這時候的狀態有些古怪。

只見長孫榮極嘴角勾著似有似無的笑,眼底毫無情緒,俊美以極的面容猶如殺神在世,那麼
冰冷絕情又恐怖如斯。

他似乎根本就沒有聽到阿爾曼的話,人就到了阿爾曼的面前,玉雕般的手掌,飽滿恐怖的力
道,即將拍在阿爾曼的腦門上。

阿爾曼雙眼大瞪,竟感覺無處可躲。

如果這一掌拍實了的話,他腦門非得開花不可。

白千樺和沐雪等人早就被嚇得面色褪盡,無法言語。

“夠了!”平平常常的一道聲音,傳入在場所有人的耳朵裡,無異于仙樂。

阿爾曼看到停在眼前咫尺的手掌,緊繃的身體徒然鬆懈虛脫,腦門一片的冷汗流淌,心臟都
快跳到嗓子眼來了。

“咳……我&,……,¥咳咳咳,我服了,我真服了!”他虛弱的喘息。

長孫榮極沒有看他一眼,緊緊的盯著旁邊的水瓏,偏偏表情還一副冷淡矜持,“跟我說話?


地上虛弱的阿爾曼差點沒有忍住怒罵他一聲。這小子長得一副好皮囊,天生迷人的好嗓子,
更有一身恐怖的武功實力,怎麼就在感情這件事上這麼的遲鈍啊!跟你說話?這還要問嗎?老子
犧牲了自己,終於讓那妖孽跟你開口了,你就該趕緊的去哄去黏,做著這幅高高在上的姿態是搞
毛啊!

水瓏早清楚長孫榮極是個什麼樣的德行,翻了個白眼,對那邊呆立的婢女吩咐,“將阿爾曼
王子抬去療傷。”

她自然看得出來,這次阿爾曼是真的傷勢不輕。

“咳,難得妖孽你有了一回良知。”阿爾曼吃驚的望著水瓏。

水瓏挑挑眉。難道平時她很沒有良知?

“管他去死。”一旁長孫榮極涼冰冰的說。

阿爾曼咧嘴,有種想要去他身上撕咬一口血肉下來的衝動。可惜,現實的殘酷讓他明白,他
做不到。

“妖孽,我真不知道該同情你還是該佩服你。”竟然被這樣一頭凶獸惦記上了,偏偏還能將
這頭凶獸馴得服服帖帖的。

水瓏揮揮手,讓人將他抬走。

“阿瓏。”一隻賊手伸到了水瓏的腰上。

水瓏神色不變,也沒有將這手扯開。

長孫榮極發現了,眼睛一亮,裡面的暴虐暴躁情緒也漸漸的減弱化開,也愈發的得寸進尺起
來,整個身體都貼近她。

一旁白千樺見此,默默的松了一口氣。這陰天和晴天的變化實在太大了,他真心希望長孫榮
極和水瓏以後都不要吵架了,他實在受不了啊。

只是長孫榮極還沒有開心多久,水瓏還是將他的手給扳開了。

長孫榮極眼睛剛剛陰沉下來,就聽到水瓏說:“跟我來。”

這回他可以肯定水瓏是主動跟他說話了,嘴角隱晦的勾了勾,就隨著她走。

白千樺忍不住好奇,也跟了過去。

幾人來到郡主府的武場。

水瓏發現來到武場的不止長孫榮極一人,白千樺和沐雪也跟了過來後,並沒有驅逐。忽然停
下身子,正面對長孫榮極問道:“你走火入魔不單單只有感情脾性倒退這一個後遺症吧。”

“嗯?”長孫榮極沒有想到她會突然問這個。

一直以來他都沒有向水瓏多提起走火入魔的症狀,她也沒有多問。這回有這麼一說,該是剛
剛發現了什麼。

他的小狐狸還是一如既往的敏銳聰明。

長孫榮極還有心情去感歎自己的眼光好,在心裡將水瓏誇讚一遍。表面上神情不變,淡淡說
:“你看出來了。”

這話不是反問,完全是陳述語氣,讓水瓏明白自己的感覺沒錯。

“情緒精神容易暴躁不受控制嗎?”

長孫榮極搖頭,“算也不算。”在水瓏等待下文的目光下,他接著解釋,“在遇到你之前,
我從未失控過。”

哦哦哦哦哦~不遠處的白千樺在內心的呼喊。誰說姐夫不會說情話,這話說的不就是情意綿
綿至極嗎!

水瓏挑眉,又聽見長孫榮極說:“你能控制我。”頓了頓,又說:“控制住失控的我。”

說完這個話,長孫榮極就緊緊的盯著水瓏一言不發。

水瓏正在思考別的問題,被他過於炙熱專注的目光盯著,不得不回神看他,“哦”了一聲。

這回答顯然不符長孫榮極所想,他眉頭微微的皺了下,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低沉的說:“
哦?你的回答就這麼簡單?”

“那你想我回答些什麼?”水瓏淡然反問。

長孫榮極輕哼,緊緊的盯著她,低聲說:“你心中一定樂瘋了,能被我這般在意,能控制我
的情緒,感覺無比虛榮高興吧。”

水瓏很想刺他兩句,不過最終還是沒有忍住笑了。

這人怎麼能夠這麼彆扭又可愛呢,話語那麼的刺人不屑,眼神卻那麼的乾淨認真,分明是那
個純情得不得了的傢伙。

幸好,幸好她看懂了他,他也願意被她看懂,否則喜歡上這樣的傢伙,甚至是愛上這樣的傢
伙,一定會被他的表像傷害得體無完膚。

這麼多天來的煩悶不安都在這一笑中煙消雲散,長孫榮極抓緊了水瓏的手腕,不由她掙開一
絲一毫,目光專注在她的笑顏上。

好一會,他的眼睛竟然連眨也沒有眨一下,水瓏哭笑不得說:“看夠了沒。”

“沒。”長孫榮極手忽然用力,將水瓏攬入懷裡,垂下眸子低聲說:“阿瓏,以後別跟我生
氣,我不舒服。”

這口氣,帶著煩躁的命令感,以及一絲暗藏的委屈鬱悶。

“你也知道我是在生氣,你怎麼不先自己檢討檢討,自己做錯了什麼。”水瓏慢悠悠的說。

“我沒做錯。”長孫榮極卻不認錯。

“嗯?”哦,你沒做錯,那還是我無理取鬧了?

在長孫榮極的眼裡,估計還真是這樣,他振振有詞,“我說了不准你跳舞。”

“我沒有讓人看到。”水瓏眯眼。

“你不服?”長孫榮極氣息陰霾下來。

水瓏輕輕一笑,“不服。”

她的笑容柔美清雅,眼神卻是十足的強勢,不服輸的鋒利。

不遠處的白千樺和沐雪兩人立即就察覺到了那邊兩人的氣氛詭異。

“不是才和好嗎?為什麼我覺得好像又吵起來了?”白千樺低聲朝沐雪問。

之前姐和姐夫生活幾年都不見有一次的爭吵,怎麼這回卻矛盾一次又一次?

沐雪輕輕的搖頭,垂眸說:“感情的事複雜,我也不明白。”

‘砰!’的一聲巨響,白千樺和沐雪看去,見到水瓏和長孫榮極身邊炸開了一道深坑,昭顯
兩人氣氛的嚴重。

“你剛剛說了什麼,我沒有聽清楚。”長孫榮極繃著臉這樣說著,算是變相行的退讓,抱著
水瓏就朝前走。

“放我下來。”水瓏淡說。

長孫榮極卻毫無回應,更別說將她放下來。

水瓏接著問:“你這是要帶我去哪?”

“床!”長孫榮極低頭看著她,冷聲說:“我現在很想上你,狠狠的上!”

再讓他禁錮在床上幾天?想都不可能!

水瓏一招朝長孫榮極擊去,在長孫榮極吃痛的瞬間,翻身落地。

“小狐狸露爪子了?”長孫榮極看也沒看自己紅腫的手腕,死死的盯著水瓏。

水瓏淡然的和他恐怖的視線對在一起,緩緩的說:“長孫榮極……”

她的話語還沒有開始說,就被長孫榮極暴躁的打斷,“帝延!不要再讓我提醒你!”

為什麼總要在這種小事想計較,又這麼的偏執呢。水瓏皺了皺眉,覺得自己剛剛硬起來的心
又開始發軟了。她搖了搖頭,從善如流,“帝延,別每次有了矛盾就在床上解決,我們還是攤開
說吧。”

每次都在床上解決,她就得幾天都下不了床,那種虛弱感她真心享受不起。

長孫榮極皺眉,眉宇鬱結了煩躁。他不開口,水瓏也不擅長這種感情上的問題。只是她直覺
,矛盾若是不了了之,總會埋藏在心底,越積越多,到了未來說不定成為更嚴重的矛盾……等等
,未來?

水瓏心頭一跳,她居然想到了和長孫榮極的未來?

“算了,還是邊打邊說吧。”心底燥悶就需要發洩,水瓏從武場的兵器架抽出一柄長槍,擺
了個起手式對著長孫榮極,“自己選個兵器,跟我認真來一場。別故意放水,你知道我的個性,
真火起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長孫榮極看出她的認真,張揚如火的耀目灼熱,似乎天生就該站在高處受人矚目。皺眉伸手
,一柄普通的長劍,落入他的手裡。

一瞬間,兩人同時動手了。

不遠處的白千樺卻慌了,“這,這怎麼就打起來了!天啊!還是真刀真槍的打,要是受傷了
可怎麼辦啊!”

沐雪低聲安撫他,“只要不致命,府裡的藥,傷經斷骨都能治好,不留痕跡。”

“哎!我的意思不是這個啊!”明明之前還好好的,怎麼就打起來了,還打得這麼兇狠。

“瓏姐姐和王爺這麼做,自然就有這麼做的道理,他們不會真的傷害對方。”長期跟在兩人
身邊的沐雪,對兩人的瞭解自然比白千樺深些。

白千樺挪了挪嘴唇,無言以對。

這邊,打鬥在一起的兩人,在兇狠的打鬥中,話語也是不止,確實比平常說話時容易開口了
些。

“你覺得我幾天來對你不理不睬是無理取鬧是吧?”

“明白便好。”

“我想我跟你說過,我不喜歡被人抱孩子一樣的抱著,更別提打屁股,甚至是幾天沒日沒夜
的作(禁)愛。”

“你是我的妻,被我抱被我碰和我行房有什麼不對。”

水瓏嘴角一勾,眼神兇狠,一槍刺掃向長孫榮極的腰腹,“我不喜歡就是不對。”

“看來是我太縱著你了,讓你變得這麼刁蠻任性。”長孫榮極臉色浮現一抹薄怒,敏捷避開
她的橫掃,手中劍招自然使出。

一抹血痕出現水瓏的面側,鮮血順著她的面頰滑落。水瓏伸出舌頭,將流到唇邊的血咽下,
隨即笑得興致盎然,肆意不羈。

長孫榮極眼波一閃,握著劍柄的手收緊,骨節都發白了。

“阿瓏……不要鬧了。”那血刺痛他的眼睛。

“鬧?”水瓏笑著搖頭,“不錯,不錯,我算是理解阿爾曼的心情了,有你這樣的對手,的
確讓人興奮。”

長孫榮極聽到她在這個時候竟然提起別的男人,臉色立即不好看了。

水瓏不給他多思考的時間,槍法忽然狠絕犀利起來,“我再給你次機會,你最好看清楚,我
是誰。”

“你是阿瓏。”長孫榮極沉沉的回答。

“我是水瓏,武王妃不過我的身份之一,這裡面有我的責任,卻不代表我必須為此而活,成
為你長孫榮極的附庸。我早就說過,我不會將你長孫榮極當做我的天,我看上你了,也為了鳳眼
果才嫁給你,同樣的哪一天我厭惡你了,我也可以離你而去,哪怕和你為敵也無所懼。”

長孫榮極的面色冷得堪比千年寒冰,眼底隱有血色流淌。

“阿瓏,你這是在惹怒我嗎。”

“不,我只是在和你說實話。”水瓏對他展顏一笑,笑容清雅又妖冶,兩兩種截然不同的風
情融於一體,“我要讓你明白,我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我做事向來看重自己的心意,我受不了被
掌控和壓迫。”

兩人都是強勢慣了的人,能夠走在一起,並且和諧兩處了這麼久才鬧這樣次矛盾,說起來也
算是奇跡了。

水瓏深深的看著長孫榮極,“為達目的,別說跳舞,就算是色誘,我也做得出來。”

她所會的色誘卻非那些庸俗的肉體誘惑,只需最自然不過的肢體動作,神情變化,眼神的變
幻,便能將人的心神引誘過來,最後甚至聯手都未必給人碰過一下。

長孫榮極自然不知道這些,他臉色已經變得極為的難看,眼神的暴虐極致的冰寒是個人都能
看得出來。

水瓏看著他的臉色,最終還是有些看不下去,“帝延,我的確喜歡你,才會徵詢你的意見,
顧及你的情緒,不過我也有我的底線。”

“你要海圖,我可以記給你。”長孫榮極的臉色稍緩,那句認真的喜歡,等同於給他無數利
劍後的一記治傷藥。

水瓏冷聲說:“那多費神別說你不知道,明明有更簡單的辦法為什麼不用,偏要以這種傷害
自己的代價去取得成果?”

長孫榮極口氣也不爽,“那也比你給人看好!”

“他們看我,我能少塊肉!他們看我,能碰到我一根頭髮嗎!他們看我,還能把我吃了不成
!”水瓏惡劣的斥罵,“你他媽的每天被多少女人看,我拿你怎麼樣了嗎!”

“……”長孫榮極被她突然橫眉豎眼的模樣給嚇住,也許說是驚豔癡住更恰當一點。

那雙黑亮的眼眸像是著火,眉心的朱砂也似受到濃烈的感情渲染而鮮紅活了一般,這一瞬的
風華可謂絕代。

他這一瞬的呆迷,帶來的後果就是腰腹被長槍劃破,露出裡面鮮紅的傷痕。

長孫榮極皺眉回神,眼看水瓏還不留情的橫槍刺過來,匆忙擋住,“你若不高興了,也可以
和我行房幾天。”

這無恥又無賴的回答,讓水瓏怒極反笑,“滾蛋!如果不是你招惹了那些女人,我也沒這麼
多的麻煩。”

“我沒招惹。”長孫榮極反駁。除了你,我何曾對別的女子許以好臉色!

“是,你沒主動招惹。”水瓏打量著他的臉,“都是你這張俊臉惹得禍,所以我也沒針對你
不是?你既然是我的人,你身邊那些鶯鶯燕燕我也有責任解決。”

“那你又看到我主動去招惹別人了?”又反問長孫榮極。

長孫榮極啞然無言。阿瓏跳舞跳得好看,惹來無數吃人的目光,卻的確沒有主動招惹誰。

水瓏哼笑,“我今天就把話摞在這裡了,你不爽別人看我,就去找那群讓你不爽的人的麻煩
,別來折騰我。”她丟下長槍,擦拭臉頰的傷,掃眸向長孫榮極,一縷波光流轉在日光下瀲灩勾
魂,“等哪天我真的主動勾搭了別人,你有證據了再來折騰我我也沒話說,否則的話……”

“否則什麼?”長孫榮極糾結的跟在她的身後。

水瓏眯了眯眼,“否則指不定哪天我真的厭煩了……”

她的話語還沒有說完,就被長孫榮極猛地拉進懷裡。

“阿瓏,你真的喜歡我嗎?”為什麼能表現得這麼灑脫,將厭煩說的這麼輕易,他卻連想都
不敢想。

“喜歡。”水瓏心中輕歎。

如果不喜歡,以她個性又怎麼會做這麼多的解釋,說這麼的話。看著他難受的眼神,心裡是
無法忽視的憋悶感。

“如果你真的想要掌控我,就要做到不被我發現察覺,否則就不要做。”因為她也不想和他
真的鬧翻。

她沒有發現,長孫榮極一瞬閃光的眸色,心底輕語:就如你,不知不覺中一點點的侵佔我所
有的心神,將我情緒輕易掌控了這樣麼。

------題外話------

帝延的情商依舊有待成長,霸道使錯地方了,沒辦法╮(╯▽╰)╭,這廝實際情商還處在
童時,需要繼續調教~

哈哈,偶爾吵架有助感情的進展,進一步的瞭解對方嘛

正文 154 朱絳紫悲

這時候的水瓏還不知道,這次的談話讓長孫榮極茅塞頓開,也讓將來窺視水瓏的眾人一個接
著一個的倒楣。

皇宴按時進行,地點定在望月園內。

望月園占地極廣,堪比半個皇宮,處處都透著雅致,四周種植著長春樹,一入其中如果不是
見到特意留下來的雪景,會讓人覺得如今還是在春天。

這次的年宴辦得比黃太后壽誕那次還要繁盛,四處都可以看到宮女的行走,以及皇親貴胄的
矜貴的身影。

白天時的聚會並無多少出彩之處,一直到了日落西山,明月升空的時候才是這場皇宴真正熱
鬧的時候。

水瓏和長孫榮極還是坐在最前座,周圍坐著的是慶王爺和勤王爺,再過去按照地位的高低分
配位置。至於他國的來使,則有他們專門的位置。

長孫濼寅坐在主位上,黃太后依舊沒有現身。

經長孫濼寅所言的意思是黃太后身子不適,不移走動,又因為近年禪佛,正是戒齋的時候。

聽他這話的意思,好像黃太后真的已經一心向佛,不打算再管凡塵俗世的各種業障事務。

夜裡,一座高建起的武台,四周火柱升騰,將武台照得一片的通明,也將氣氛帶起一陣的火
熱。

“西陵陛下,這是我薑蜀出名的勇士舞,特別送上。”

宴會正熱鬧,阿爾曼站起來,對長孫濼寅敬酒。

眾人見他穿著一身薑蜀的緊身服,男人味十足的臉龐嚴肅認真,在夜間燭火的照耀下,充滿
著力量感的性感。

聽聞他和武王爺鬧翻,互相生死決鬥了一番,被武王爺打得半死不活,差點影響西陵和外邦
的友誼……眾人看著阿爾曼的樣子,都自然的打消了內心的猜測。

他這哪裡像是受傷的樣子!

這不得不誇讚一句郡主府裡的藥好,阿爾曼這種重傷都可以輕易治好,更別提水瓏和長孫榮
極身上的皮外傷了。

“好,阿爾曼王子有心了。”長孫濼寅笑容滿面,和他舉杯隔空示意,大口喝下杯中酒水。

十名半裸上身的壯實男子跳上舞臺,伴隨著鼓聲跳舞。他們的動作粗獷,大開大合,說是跳
舞更像是在練武打拳,讓人看著感受一股生機勃勃的熱烈感受。

因為他們跳舞,眾人也圍繞一起,較為開始要輕鬆許多,隱約還能聽到女子低聲的驚呼聲。

“姐。”白千樺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水瓏的身後。

水瓏看他臉色猶豫,欲言又止的樣子,“什麼事?”

白千樺糾結了一會,對水瓏低聲說:“姐,你覺不覺得那個樓陽國的劉泗有點像個人?”

水瓏沒有想到他會突然提起這個。順著他的視線朝樓陽國來使看去,見那個自稱劉泗的太監
依舊裹在一件黑袍裡,聽說是身體還沒有好。他的身材通過黑袍看著都覺得纖瘦,露出來的尖細
下巴像是能刺傷人,沒有多少血色的嘴唇微微抿著,像笑又不全像,仔細看的話會察覺到一絲譏
諷之意。

“沒感覺。”水瓏淡說。

她對這個劉泗毫無印象。

只能說她和劉泗是真的沒有過接觸。

白千樺眉毛都糾結到一塊了。

“你覺得他像誰?”水瓏略有一絲興趣。

白千樺既然這樣說了,那麼就是真的有這樣的感覺。然而劉泗是樓陽國的人,白千樺又沒有
出過西陵,又怎麼會見過劉泗呢。

何況他的話的意思是…像個人?意思就是像西陵的某個人吧。

白千樺張了張嘴巴,然後搖頭,“算了,估計是我看錯了。”然後他就真的說放下就放下,
興致勃勃的對水瓏問:“姐,我聽說這次三國又會舉行比武,還點名了要你參加……這個,你真
的要去比嗎?”偷偷的瞄了眼長孫榮極。

長孫榮極敏銳的察覺到他的偷瞄,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並沒有任何的話語。

水瓏反問白千樺,“如果皇上親自點名要你參加,你會拒絕嗎。”

“……”白千樺覺得自己問了一個傻問題。沒錯了,在這種三國共度的宴會裡,由三國親自
點名的人怎麼可以拒絕呢。

只是姐真的會這樣毫無反抗的去比武嗎?白千樺滿眼疑惑,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啊。

何況,姐夫也真的會看著姐上臺和人比武嗎……

沒有等白千樺疑惑糾結多久,現實就擺在了他的眼前。

比武的一環節開始,當完顏少英開口說起,眾人的視線都落在了水瓏以及長孫榮極的身上。

在眾人的注視下,水瓏站了起身,淡笑說:“只是單純的比武沒意思,不如再添點彩頭。”

眾人聽到的話竟然絲毫不覺得驚訝,甚至有種理所當然的感覺。

習慣真的是種可怕的東西,水瓏這種行為別人做來會令人震驚,放在她的身上卻已經被人理
解。

長孫濼寅沒有急著呵斥,那邊完顏少英已經笑著說:“不知道武王妃想要什麼彩頭。”停頓
了一秒,接著說:“價值連城的海圖都被武王妃所得,我身上可再沒有什麼好寶貝了。”

“我記得那海圖不是閑王的東西。”水瓏毫不留情戳穿了他的謊言。

完顏少英訕笑一聲。樓陽國的蘇羽崎也表態,“武王妃請說。”

“如果我贏得了頭冠,你們就許我南雲城和兩國通商的方便。”水瓏笑道。

完顏少英目光一閃,狀似無意的說:“是你南雲城,而不是西陵?”

長孫濼寅聽到他的話,臉色一閃而逝不滿,看著水瓏的目光也多了一絲暗沉。

水瓏神色不變,“西陵和兩國關係向來和睦,早些年就已通商,哪裡還需要我多此一舉。”

雖然西陵是和兩國通商,卻不如她話語裡的那一句‘方便’。每次不僅僅要經過繁雜的檢查
,很多商品也不會通過。

完顏少英可不覺得水瓏話中的‘通商方便’是和西陵這樣的情況一樣。

只是他也知道自己如果繼續暗中試探的話,必定會惹來水瓏的不滿,他還不想和這個特別的
女子鬧翻。何況,這場比武贏得也未必是水瓏,聽說她的內力被侵蝕過一次,哪怕恢復了也不會
厲害到哪裡去,最恐怖的也就和以前相當。

這樣的實力,想要戰勝他派出去的人怕是不行。

他完顏少英可從來沒有將送到嘴巴前的肥肉推出去的博大情懷。

“好,難得武王妃有此雅興,我就奉陪到底。”完顏少英笑容瀟灑,“只要武王妃能夠贏得
頭冠,我就許南雲城在東雲通商無阻。不過相對的,如果武王妃輸了,就得答應我一件事情。這
事情只要不是傷及武王妃的性命,價值和東雲通商方便相等,武王妃就不能拒絕,如何?”

“好。”完顏少英提出的條件卻也合情合理。

樓陽國那邊蘇羽崎低聲在和劉泗商量,等完顏少英和水瓏的話語剛剛說完,他們也正好商量
好了。

蘇羽崎微笑著說:“我們這邊也答應了,條件和東雲閑王一樣。”

一場賭局就這麼定下來。

水瓏先去樓裡換了一身輕便的武袍,回到的時候武台已經被佈置好,兵器架子排放在武台中
,各種武器都有。

她沒有猶豫,飛身上台,一襲貼身的武袍將她的身材完美的勾勒出來,搞搞站在武台之上讓
人不得不仰頭去望,眼神之中無法自禁的露出驚豔。

“我勸你們直接讓最強的人手上來,否則丟的可是你們的臉。”

這樣狂妄的話語立即惹來了無數的反響。

長孫濼寅裝模作樣的訓了水瓏一聲,然後對完顏少英等人哈哈說道:“她就這樣的性子,諸
位勿怪。”瞧他眉眼裡面的得意和笑意,就知道水瓏這樣的行為很得他的心。

阿爾曼大聲笑道:“的確,的確,想當年她還是個小丫頭片子的時候,也就是這副天不怕地
不怕的性子!”

蘇羽崎朝完顏少英笑道:“世人都知道東雲國人人尚武,東雲閑王先請吧。”

完顏少英暗道一聲奸詐,揮揮手就讓人上去了。

上去武台的是個年輕的男人,模樣俊朗耐看,對水瓏一抱拳說:“在下隼磺。”

他稍稍抬眼看了水瓏一眼,就垂下眸子沒有再多看一眼,轉身在兵器架抽出一柄長槍。

水瓏眉梢一挑,竟然也是用槍的。

當隼磺看到水瓏在他之後抽出長槍之後,神色也有輕微的變化,以為水瓏是有意的給他難看
。這樣一想,他身上的氣勢就更強了,顯然是要對水瓏認真。

‘咚——’聲響起,兩人同時動了。

眾人只見兩人的長槍對在一起,下一刻不知道怎麼的,水瓏長槍如蛇如龍,無骨滑膩似的纏
過隼磺的長槍,挑開了他握槍的手。

在隼磺震驚的目光下,他的長槍脫手,冰冷的鋒芒就抵在了他的喉結處。

全場因此寂靜無聲。

直到水瓏的聲音響起,“我早就說過了,試探的話,丟臉的可是你們。”

隼磺連忙後退兩步,漲紅了臉很快低頭對水瓏行了一禮,然後無聲的下臺回到完顏少英的身
後。

完顏少英看了他一眼,目光又回到水瓏的身上,深處閃爍著探究,“武王妃果然好本事,不
過比武共有十場,倘若一來就出動最強的人,後面豈不更丟臉。”

“你可以提前認輸。”水瓏給他出主意。

完顏少英厚臉皮的說:“我覺得車輪戰倒也不錯。”

“哈哈哈,東雲閑王果然喜歡開玩笑。”蘇羽崎給他打了個掩護。

現在這兩人可是站在一條船上的人,比起讓水瓏贏取了他們國家的通商證,他們自然更想得
到一條可以命令水瓏的條件。

礙於兩國來使的身份,在場的人也跟著他們打著哈哈,心裡再怎麼鄙視也沒有表露出來。

“來吧。”水瓏知道這通商證沒有那麼好得。

她有信心贏取這場比武,因為她的實力增長她自己清楚無比。

更主要的是他們不知道她的實力,一開始他們就輕敵了。

在他們看來,她這個年紀能有原來那樣的武力已經是天才中天才了,卻不知道她體制特殊又
服用了鳳眼果,另外水瓏的戰鬥本能和原身白水瓏的武學體悟融合在一起,帶來的強大絕對不止
是壹加壹那麼的簡單。

十場的比武的一次比一次的精彩,也將全場人們的興致帶動了起來。

這一刻,他們渾然忘記了水瓏的惡名昭彰,全心全意的為她加油為她興奮為她驕傲。

因為她的存在,再一次的讓他們西陵人在別國面前大大的爭了面子。

每當水瓏贏一局,一個東雲國或者樓陽國的人被打落下臺,就能夠聽到一陣西陵權貴的呼喊
聲。

台下白千樺看著武台中再一次成為眾人焦點的女子,內心也湧起一陣陣的自豪驕傲,比其他
的人更加的驕傲興奮。這個人是他的姐,他的親姐!她和他之間有著不可切割的牽絆呢!

忽然,他側頭看向長孫榮極,發現長孫榮極同樣深深的注視著水瓏,心神一跳,小心翼翼的
說:“那個,姐夫,姐比武也是逼不得已,你可千萬不要為這個和姐生氣啊……”

他真怕這兩人再鬧彆扭了。

長孫榮極沒有回頭看他,“好看嗎。”

“什麼?”白千樺一怔。

“阿瓏好看嗎。”長孫榮極重複了一遍。

白千樺幾乎是受寵若驚了,這驚中也是驚嚇,一時糾結著到底該怎麼回答,才算是好的回答
,萬一沒有回答好惹了大麻煩可就壞了。

他吃吃不說話,長孫榮極好不耐了,抽空掃了他一眼,“說實話。”

白千樺被他眼神一刺,嘴巴不由大腦的就說:“好看,姐是天底下最好看最厲害的女子!”
然後他就看到長孫榮極皺了下眉毛,還以為自己闖禍了,立即就哭喪起了臉,想著該怎麼彌補解
釋。

可是他糾結了一會,也不見長孫榮極有任何的發作。

咦,這是怎麼了?姐夫竟然真的沒有發怒?

白千樺驚奇的神色怎麼都掩飾不住。

“再好看你們也只能看著,碰不得,得不到!”淡淡的口氣,有著無法忽略的強勢和獨佔欲


白千樺汗毛一豎。啊啊啊,姐夫你背後長眼睛了嗎?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啊!

最後一場比武持續了一盞茶的時間,這還是因為那人猶如打不死的小強,幾次倒下依舊站起
來的原因。直到他被打得渾身無法動彈,癱軟在地面上才不得不結束。

完顏少英和蘇羽崎兩人都無話可說,只能無奈的答應宴後就給水瓏送上字據,回去了本國後
就開通本國和南雲城的通商令。

“這女人到底是怎麼長的!”完顏少英還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目光隱晦的朝某處看去,低
聲暗語,“那個人不是說她內力不強的麼,才短短三年的時間怎麼會成長得這麼快?”

完顏少英和蘇羽崎等人的內心糾結,水瓏自然不知道。

這時候她再次往小樓那邊去,準備換衣服——十場比武,她身上也出了汗水,粘滯著身上舒
服。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忽然一閃而過,讓剛換好衣裳的水瓏注意到。她靈光一閃,就想起來
這個婢女是跟在朱絳紫身邊的人。

看這名面容清秀,神色匆匆的婢女朝著一個方向趕去。水瓏沒有猶豫,勾起嘴角就隨她身後
而去。

當趕到一處假山密集處,水瓏就明白了這小婢女行色匆匆的原因了。

那廂朱絳紫竟然這麼大膽,在假山群中的亭榭裡和一個男子鬢髮廝磨,衣裳不整得看不清到
底已經交合在了一塊,還是即將交合。

“思歸,給我,快點給我……”

朱絳紫不穩嬌媚的聲線被水瓏聽進耳朵裡,因為距離有些遠,她也看不清楚朱絳紫的狀態,
不知道是過於大膽開放,還是生了什麼意外,例如……中了藥?

不過,這清秀小婢女應該是來報信的,也就說明朱絳紫也不是全無理智。

在她和人比武的時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比武上,的確不會有人去關注是否少了朱絳
紫這個人。

不管朱絳紫是春心氾濫無法自持,還是發生了什麼意外不得不就地解決,這都和她無關,憑
她們兩人的恩怨,既然被她發現了,自然不會放過這次的機會。

水瓏身影一閃,便將清秀小婢女劈暈,放在了不引人注意的樹梢上,迅速的離開了此處。

“去做了什麼?”長孫榮極看到水瓏回來的身影,淡淡的問了句。

只是換個衣裳的話,不會去這麼久的時間。

水瓏眯了眯眼,像只偷了腥的貓,“看到一出好戲。”

長孫榮極視線停駐了一瞬,後一秒才回神,然後說:“好戲?”

“等會你就知道了。”憑那兩人的狀態來看,沒有人去通知他們的話,不會那麼快結束。

這出好戲的確沒有讓人等多久,不僅長孫榮極知道了,全場的人幾乎都知道了。

因為‘最先’發現朱絳紫和人在假山亭榭內交歡的是一名婢女,這名婢女唯恐天下不亂的到
處宣揚,鬧得不僅出動了侍衛,連皇宴中的長孫濼寅等人也知道了。

礙於‘愛看熱鬧’的他國來使都關注起來,長孫濼寅想暗中處理了都不行。

“將人帶過來!”他一臉沉怒的低吼。

正文 155 思歸頂罪

朱絳紫和思歸被一群士兵押到了皇宴中,被全場人圍觀。

說是兩人被押著實際上卻有些不妥,更準確的來說應該是思歸被士兵押著,而朱絳紫則是被
士兵們護著走過來。

朱絳紫衣裳已經穿戴整齊,行走之間端莊柔美,讓人看著根本就不會想到她會是那種半夜偷
歡的人。

等兩人一起站在中央,對著長孫濼寅跪下的時候,長孫濼寅一聲怒斥,“說,這到底是怎麼
回事!?”

沒有一開始就定罪,卻給了朱絳紫解釋辯解的機會。

“皇上!”朱絳紫眼眶紅紅的,顯然是之前哭過,她的眼神明亮純粹,不見一絲邪媚淫意,
低泣說:“皇上,絳紫是被冤枉的!這一切都只是誤會……”

“誤會?”下面有個女子冒出話來,“我婢女親眼所見,那些多侍衛親眼所見,你還敢說是
誤會?”

朱絳紫回頭朝女子看去,神色難過,“餘茗煙,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我,可是也不能這般的陷
害我……”

“朱絳紫,你少血口噴人!”那女子也就是餘茗煙惱恨的大叫。

水瓏見兩女的對峙,一眼就分辨出兩人的高下。

這余茗煙根本就不是朱絳紫的對手。

不過兩人的恩怨在貴女圈子裡眾所周知,這也是水瓏為什麼將餘茗煙的婢女引到假山處那塊
去的原因。

她做了引導,後面就看她們狗咬狗,她樂得輕鬆看戲。

“夠了!”長孫濼寅拍案。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兩女。她們難道不知道這裡有外國來使在場嗎
,這樣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丟的可是整個西陵的臉面。

兩女在長孫濼寅這聲呵斥下都消了聲。

朱絳紫這時候說道:“皇上,這件事情真的是場誤會。我……我在宴上時,不知道何時被人
下了藥,幸好藥效不深,未免在眾人面前失態,就像去無人的別處等藥效過去。”

長孫濼寅聽了,面色稍緩,心想朱絳紫一直都是好孩子,自然不敢做那等混事……“那為何
會和他?”目光朝思歸看去。

朱絳紫咬了咬嘴唇,低聲說:“他並非有意,他只是救主心切……”

“哈哈哈,好一個救主心切。”阿爾曼不合時宜的笑了出聲,看他面龐嫣紅,似乎是喝酒喝
多了,口不擇言的大笑,“救主心切都和主子搞在一塊了。”

他屬外邦,薑蜀不大卻是個善戰的番邦,對西陵來說也是個不好對付的硬殼子,對他突然的
插口,長孫濼寅不好呵斥,只拿嚴厲的目光看著朱絳紫。

朱絳紫嘴唇都快咬出血了,雙眼紅紅的,眼淚凝聚眼眶,要掉不掉的樣子,讓人憐惜不已。

這時候,思歸忽然掙脫束縛著他的士兵,跪地垂頭低語,“一切都是我色心難持的錯,因我
愛慕小姐,才會趁人之危。小姐一直反抗不肯,卻不是我的對手,才會被人看到那樣一幕。”

“思歸……你別這樣說,我知道你也不是有意,你最後也停手了,並未真的玷污了我……”
朱絳紫連忙為思歸辯解。

水瓏見到這一幕,差點沒有噴笑出來。

真是好一出狗血劇啊。

原來朱絳紫之前隻字不提偷歡一事,就是等著思歸主動認錯。然後聽聽她說的都是什麼話?
這話聽著像是為思歸辯解,實際上要向所有人表達的不過是‘你最後也停手了’‘並未真的玷污
了我’這兩個信息罷了。

到了這一刻,她為的還是只有自己,要向眾人證明自己的清白。

本來以那思歸的武功,想要在人來抓之前逃脫是很簡單的才是,又怎麼會被人抓住,還說出
這樣一番話。

只怕一切都是朱絳紫讓他這麼說的吧,要不然朱絳紫也不會將戲做得這麼輕鬆自然。

“絳紫,閉嘴!”一聲沉怒的呵斥。一名中年男人走了出來,對長孫濼寅行禮後,滿眼憤恨
的瞪著思歸,憤憤的說道:“皇上你所有不知,臣早就知道這侍衛對絳紫有不軌之心。他本是江
湖人士,一直纏在絳紫的身邊,絳紫向來心善,所以沒有對他驅逐,誰知道他竟然如此狼心狗肺
,趁人之物的強迫絳紫,做出這樣不知廉恥的事情,望皇上能給絳紫一個清白,也將這無恥之徒
處決了!”

“大伯!”朱絳紫含淚的看向中年男人,搖著頭,“思歸他只是一時糊塗,反正我也無事…
…”

中年男人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她,“紫兒,你就是太心善了,才會被這樣的無恥之徒禍害!”

長孫濼寅揮了揮手,也想儘快將這件事情解決了,“思歸是嗎?按你之前所言,你是自己認
罪了?”

思歸垂著頭,沒有人能夠看到他的表情,久久沒有傳出他的聲音。

朱絳紫含淚的眸子也看著他,藏在袖子裡的手已經握緊,眼底一閃而過憤恨。思歸這是怎麼
了?啞巴了嗎!難道他打算反悔了!?

一想到思歸可能反悔,朱絳紫心底忍不住一慌,肩頭也跟著顫抖起來,用輕軟傷心的聲音朝
思歸喊道,“思歸……”

她知道思歸最不能拒絕自己這種祈求柔軟的樣子了。

思歸終於抬起頭,朝朱絳紫看去,挪了挪嘴唇,忽而低語,“朱兒,這次之後,你是否打算
完全捨棄了我。”

朱絳紫臉色不易察覺的變化了一瞬,發現周圍的人都因為思歸這句話對自己投來詭異的目光
,不由在心中憤恨思歸,表面上的表情依舊如初,對思歸搖著頭說:“我知道,我知道你性子並
不壞,人都做錯事的時候……你不會有事的,不會的。”

思歸深深的望著她。

周圍的雜聲都在他的注視下,漸漸的消散。

這一刻,是個長眼睛的人都能夠看出思歸對朱絳紫的傾慕深情。

當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的感情已經深入骨髓的時候,無需任何的言語,只需要他一個表情一
個眼神,就能夠讓人感受到。

這是濃烈到了一定的程度,能夠應道到外人的程度,是無論如何都偽裝不出來的熾烈。

水瓏眯了眯眼眸。

從她來到這裡,到底是幾次會看到這樣濃烈熾烈的感情了呢。這種感情,在她生活了二十年
的現代,卻不曾見過一次。

也許是現代的風氣已經成型,紙醉金迷迷失了人心。

這個男人,甚至願意為了朱絳紫不要命!

水瓏忽然冒出這樣的直覺。

下一刻發生的一切,證實了她自覺的準確性。

思歸忽然收回目光,麻木的抬頭看著長孫濼寅,聲音沒有起伏和感情,“我認罪。因為傾慕
小姐,所以趁小姐不備意圖侵犯她。幸好被發現的及時,才沒有釀成大錯。”

這話不僅僅是認了罪,還給朱絳紫擺脫了被‘玷污’的事實。

“好一個無恥之徒!”長孫濼寅當當即下令,“來人啊,將這無恥之徒當地處……”

“皇上!”朱絳紫驚叫一聲,一臉祈求,“皇上,如今正是過節時,見了血就不吉利了,求
皇上暫時饒這罪人一命!”

長孫濼寅想了想,點頭不耐的應了,“帶入天牢!”

思歸沒有任何反抗的被士兵押走。

“你也起來吧。”長孫濼寅對朱絳紫說。

朱絳紫疲憊的站起身,柔弱的說:“皇上,絳紫有些累了,是否可以先離宴?”

發生這樣的事情,哪怕最後被證實她是受害者,是無辜的,她也沒臉繼續呆在這裡,尤其是
在長孫榮極和水瓏的眼皮底下待下去。

長孫濼寅揮揮手,算是應了。

這時候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冒出來,“那人說你沒被玷污就真的沒被玷污?我聽小惠說,她
看到你們的時候,分明就是在交歡。有本事你當眾驗明正身,再走也不遲啊。”

這說話的人還是餘茗煙,她一臉不甘之色,顯然不想朱絳紫這麼簡單就擺脫了麻煩。

朱絳紫身軀一顫。

她是不是處子之身她自己自然再清楚不過了。

當年她被遺落江湖,在遇到思歸之前就被人玷污過了,到了如今早不知道和思歸做過多少次


這一旦被人驗明正身,被驗出不是處子之身就夠她麻煩了,倘若再被驗出她早就不是處子,
那才是真真的事大。

“餘茗煙!”朱絳紫雙眼的淚水終於滑落面龐,她一副被侮辱了的表情,倔強的望著餘茗煙
,咬牙說:“你為何非要和我過不去,我不知道到底何處惹了你,讓你這樣苦苦相逼。”

人都習慣的同情弱者,尤其是像朱絳紫這樣生得純美之極的女子,做出柔弱樣子更容易惹來
人的同情心。

一時,大部分人都用譴責不滿的眼神看著餘茗煙。

餘茗煙差點被氣炸了。她說錯了什麼,事實本來就是這樣啊!

“你少裝模作樣了,每天裝作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給誰看啊,你騙得了別人可偏不了我!”

她氣氛越大,就讓眾人越站在朱絳紫那邊。

水瓏看得輕輕搖頭。

餘茗煙這人性子太張揚暴躁了,實在難當大任。

不過,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也差不多了該結束了,既然有思歸頂罪,朱絳紫自然不會有事,
不過她的名聲在今夜之後生出幾分不堪,對她將來的生活也會有影響。

“武王妃,難道你也覺得這件事情該就這樣算了?”

忽然聽到自己的稱呼,水瓏側頭朝餘茗煙看去,不出意外的看到餘茗煙眼底的厭惡。

呵呵,居然還會找她這個盟友,也不算太傻。

只是她將事情也想得太簡單了。

水瓏清楚餘茗煙不喜歡朱絳紫,對自己卻更厭惡。

一旦事關她,餘茗煙在貴女圈子裡最伶牙俐齒,恨不得將水瓏說成修羅惡魔轉世。

水瓏還沒有表態,那邊的朱絳紫就尖聲低吼,“餘茗煙你不要欺人太甚,我朱絳紫雖然自小
流落江湖,卻也知道女子清白之重!今天你要我當眾驗身,便是將我尊嚴踐踏於塵土之中!我朱
絳紫,臨死不屈!”

最後四個字,給人一種剛烈至極的決心。

餘茗煙一怔,啞然無聲。

趁著她發怔的這點時間,朱絳紫已經看似平靜,實際快速無比的轉身離去。

朱絳紫的離去預示著這場鬧劇的結束,皇宴照常舉行,一直到深夜才結束,眾人各自打道回
府。

在水瓏和長孫榮極離去之前,長孫濼寅挽留了他們一瞬,裝模作樣的誇讚了水瓏一番,賞賜
了一些可有可無之物後,又對長孫榮極說:“母后近來長居祖佛寺不出,但是皇兄知道,母后是
想著你的,你若有時間就去那裡見見母后吧。”

長孫榮極沒有表態,和水瓏一起離開了望月園。

經皇宴過去後沒有幾天,祁陽城中就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這件事情還是白千樺帶來的消息——

“聽說付家不小心冒犯了樓陽的來使,被皇上定罪,全由樓陽來使處置。”

剛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水瓏並沒有在這件事情上留意,讓她稍微在意的是白千樺神情的
複雜。

直到一天,水瓏出門去名下產業,經過街道時見到的一幕。

一群祁陽城的百姓都退到兩旁,露出街道正中央發生的鬧劇。

原來的付家家主付福初一身狼狽,堪比乞丐的趴在地上,一雙手正扯著一個人的衣擺。

“泗兒,泗兒,爹知道錯了,求求你放過爹……啊!”付福初被一腳踹了出去。

水瓏將視線放在了那個被付福初扯著衣擺的人,那人的身材不高且纖瘦,穿著一襲寶藍色的
長袍,面白無須,瓜子臉細長眉尖銳的眼,一頭黑髮被束起,罩在一個冠帽中。

這個人竟然是熟人。

這時候水瓏才明白當初白千樺為什麼會問她裹著黑袍的劉泗是否像個人。

眼前這個一身錦衣玉服的男子,分明就是當年的付嘯泗,也就是前兩天裹著黑袍的樓陽國宮
侍劉泗。

原來水瓏對付嘯泗的印象不深,所以白千樺問她的時候,她也沒有想到劉泗會是付嘯泗。

“爹?”付嘯泗,也許現在該稱呼他為劉泗。他的聲音尖細,並不那麼難聽,卻給人一種寒
入骨髓的森然感,帶著淡淡的譏諷,“骯髒的垃圾,別隨便認兒子,真讓人噁心。”

他抬起腳,旁邊的人立即走過來,拿著帕子給他擦拭著鞋子。好像他剛剛踹了極為污穢的垃
圾一般。

“泗兒……”付福初還在奢望著什麼。

“掌嘴。”

兩個壯漢架起付福初,用粗厚的手掌抽著付福初,虎虎生風毫不留情。

沒一會,付福初就滿嘴血沫子飛濺。

劉泗站在一旁看著,眼底滿滿的都是復仇的瘋狂,完全不如他表情那麼的冷淡平靜。

“不孝子,你這個不孝子!咳咳,你會下地獄的!啊啊啊,你不得好死!”付福初驚恐又憤
恨的吼叫。

劉泗輕笑著,緊接著大笑,“哈哈哈哈,不得好死?早在幾年前我就已經下地獄了,如果不
是惦記著你們,我又怎麼會從地獄爬起來,寧可化作厲鬼也要回來見你們一面!”他的笑聲尖利
,讓周圍的百姓都被嚇了一跳,幾個心虛的都不由的跑開。

曾經付嘯泗落難的時候,祁陽城裡面可不少幸災樂禍的百姓。

接下來劉泗折磨的付福初的手段越來越狠,甚至脫掉了付福初的衣裳,給他脖子套上了繩子


水瓏淡淡的收回目光,沒有再看。

長孫榮極順著她的視線看了一眼,看到劉泗等人的目光毫無情緒,朝水瓏問:“看著不舒服
?”若是不喜歡看,他就將那些人都解決了。

水瓏搖頭,“不關我的事。”

這是劉泗他們的恩怨情仇,雖然她和劉泗也有過恩怨,不過只要劉泗不主動惹到她的頭上,
她也沒興趣去招惹他。

世道變換,只是沒有想到當初那個狗腿子付嘯泗,也有自己的境遇,竟然成為了樓陽國的宮
侍,混得如此地位。

水瓏和長孫榮極乘坐的馬車經過劉泗等人時,劉泗卻認出了兩人的座駕,將手中的繩子丟個
手下的人,朝半開著車窗的看到裡面,微笑說:“原來是武王爺和武王妃。”

他態度良好,水瓏也沒有戳穿他的身份,淡笑說:“劉大人的病好後挺活躍。”

劉泗笑而不答,忽然說道:“近來西陵的天氣可真冷,武王爺和武王妃也不要經常外出才是
,以免身體入了寒氣,生病的感覺可不好受。”

他唇紅齒白,相貌尖銳,笑起來的時候總給人一種說不清的狡詐感,不容易讓人產生好感。

水瓏還沒有回答他的話,長孫榮極伸手將車窗關上,隔絕了裡外的視線。

水瓏直覺劉泗忽然說出的那句話別有深意,也感覺到劉泗並沒有和她為敵的意思,便未將今
日的相遇多放在心上。

之後的幾天水瓏都忙碌在東雲國和樓陽國通商令上,思考著兩國的商機和進出的商品,經過
一系列的計畫又要前往南雲城那邊。

在這幾天她也聽說了樓陽國和東雲國的來使準備離去的消息,以及長孫濼寅決定了西陵和東
雲聯姻的事情。

這要下嫁東雲國的人就是西陵盛名的傾顏公主長孫青青。

水瓏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心中一瞬想到:一切都有舍有得,長孫青青得到皇家無盡的虛榮
富貴,成為一品公主,受到無數貴女的羡慕,可是最後付出的就是自己,最終還是被當做了皇家
的犧牲品被賣了出去。

一切都在井然進行,正當水瓏和長孫榮極再次準備出發南雲城的時候,武王府忽然迎來了一
個不速之客。

正文 156 時過變化

在一群帶刀侍衛的擁護下,長孫濼寅一臉怒氣的闖入武王府中。

沒錯,就是一臉怒氣的闖入——沒有經過通傳就大步走進來,氣勢洶洶,昭顯著來者不善。

長孫濼寅見到水瓏和長孫榮極的時候,兩人剛剛用完午膳,也朝外走,正是打算離開武王府
,前往南雲城。

兩方碰面,長孫濼寅一言不發,他身邊的侍衛們卻都井然有序的將周圍包圍起來,也就是將
長孫榮極和水瓏兩人包圍在內,不讓他們有離去的空隙。

長孫榮極眼波微微一晃,閃過一抹厭煩。

水瓏則開口問:“不知道皇上這是何意?”

長孫濼寅冷冷呵斥,“你們這是打算去哪?”

水瓏挑了挑眉,他們要去哪裡還需要向長孫濼寅稟報嗎。

她似笑非笑的表情,以及長孫榮極明顯不將他放在眼裡的神態,都讓長孫濼寅怒火中燒,大
步踏前一步,咬牙切齒的說:“榮極,白水瓏,朕自認對你們兩人不薄,為何你們要做出這等的
混帳事!”

水瓏淡淡說:“皇上話不能亂說。”

這幾天她和長孫榮極多數都呆在武王府裡,忙於各類事務中,可什麼混事都沒幹過。

長孫濼寅眼神充滿著焦躁和憤恨,他瞪了水瓏一眼,注意到她妖冶的容顏,不由的晃了一下
神,快速的將目光又轉到了長孫榮極的身上,嚴厲的說道:“榮極,你實話告訴皇兄,你將母后
怎麼了!?”

長孫榮極冷淡說:“沒怎麼。”

他輕描淡寫的態度惹怒了長孫濼寅,他怒吼出來,“沒怎麼?沒怎麼母后為什麼不在祖佛寺
裡,這幾年我都沒有見過母后,原以為母后真的在吃齋念佛,可是……不在!朕已經查清了,母
后失蹤之前就和你們有接觸,且和你們鬧了矛盾!”

停頓了一瞬,他沉沉的吸了一口氣,深深的望著長孫榮極,似乎想要將他看透了,“榮極,
母后那般的疼愛你,你怎麼忍心傷害母后!難不成,你真的被妖女迷了魂,有了異心?”

水瓏悠悠的插了一句嘴,“皇上,你話裡的妖女說的是我?”

長孫濼寅眼裡全是厲色,“沒錯!”

“噗嗤。”水瓏不怒反笑,“我記得前幾天,皇上還當著全國文武權貴的面前,誇讚我為西
陵驕傲。”

“怪只怪朕看錯了人!”長孫濼寅臉皮夠厚,被這樣暗諷也毫不改色,冷聲說:“養了一頭
白眼狼!”

水瓏嘴角笑意深了一分。養了一頭白眼狼?虧他好意思說,他以為她白水瓏是他養的忠犬不
成。

啪——

突如其來的一聲拍肉聲響起。

全場都因為這聲音寂靜,連空氣的風似乎也忽然停下了。

長孫濼寅瞪大了眼睛,好一會才回過神來,不可置信的對長孫榮極低喃,“你……你打了朕
?”

他左邊臉頰有著明晃晃的紅痕。

長孫榮極牽起水瓏的手朝前走,冷淡說:“別再說阿瓏的壞話,我不喜歡聽。”

如此清淡的一句話,隨意聽著的時候,讓人覺得不過是一句普通的玩笑,不過配合著長孫濼
寅左臉紅腫的痕跡,就讓人不得不驚心。

“長孫榮極,你別忘記了,朕才是君而你是臣,你的所作所為,朕可以立刻下旨讓人抓你入
牢!”長孫濼寅雙眼密佈了血絲。

崢嶸劍從長孫榮極的袖中飛出,擦過長孫濼寅的面頰插在地上,長孫濼寅紅腫的臉劃破,鮮
血流了滿臉。

他瞪大了眼睛,眼神之中充滿著驚懼和憤怒,以及掩飾得極深的恨意。

“嘖。”不耐煩的鼻音,長孫榮極透著股主人無趣的怠倦口吻冷淡說:“我也可以讓你立刻
將你斬殺在這裡,換人做這西陵的皇。”

周圍的士兵見到這一幕,都一臉的詭異,面面相窺看著長孫濼寅的眼神透出一絲異色。

“果然,果然你們早就像謀權串位了!”長孫濼寅像是認定了些什麼,臉色扭曲複雜,像是
懼怕又像是殺意。

見長孫榮極和水瓏沒有停下的意思,長孫濼寅死死盯著兩人的背影,一聲聲的挑出他們的罪
名,“白水瓏你獨立南雲城便是想自立門戶,偷偷養兵吧!還有虎符,白嘯那老匹夫帶領的北三
軍的虎符也傳到你的手裡,你卻隱瞞不說,為的就是某天率兵逼宮吧!”

水瓏腳步一頓,疑惑的回頭朝長孫濼寅看去,“北三軍虎符?”

她做的表情恰到好處,讓長孫濼寅都忍不住懷疑,難不成這消息是假的。

這時候水瓏更好奇,長孫濼寅這消息到底從何得知。從白嘯將虎符交到她的手裡,她就沒有
動用過,連長孫榮極都不知道她手頭上有這個東西。

“白嘯親口承認,北三軍虎符傳到了你的手裡,你還想否認?”長孫濼寅打算詐水瓏。

只是這種手段用來對於水瓏顯然行不通,她臉上的疑惑漸散,一如往常淡雅的神情,“我沒
有。”

不管長孫濼寅是不是真的得到了白嘯的承認,她就是矢口否認,長孫濼寅又能拿她如何呢。

“那麼母后呢!”長孫濼寅轉言其他,“如果今日你們不將母后的下落說出來的話,便休想
走出武王府的大門!”

隨著他威脅強勢的話語落下,包圍這處的士兵們個個抽出了腰間掛著的大刀,殺氣騰騰。

“乒乓”一聲,崢嶸劍又被長孫榮極吸入手中,誰也沒有看見他出手的速度,眨眼之間連慘
叫聲都沒有,便有三名侍衛喪命。

長孫榮極站在三具屍體的旁邊,甩掉崢嶸劍上的鮮血,掃過長孫濼寅一眼。

他一句話沒有說,不過此時無聲勝有聲。任誰都能夠從他的態度領悟出他要表達的話語——
就憑這群烏合之眾,也想攔著他?

“榮極,你真的要謀反不成!?”長孫濼寅厲聲的大吼。

水瓏看出他外厲內荏的本質,看來長孫濼寅這人平日對長孫榮極的疼愛果然是假,並且很懼
怕長孫榮極。

面對長孫濼寅的質問,長孫榮極沒有任何解釋的意思,只將目光放在了水瓏的身上。

水瓏輕輕一笑,一言不發的朝他走去。

氣氛再次凝固,劍撥弩張一觸即發之際,一道女子的聲音忽然響起,“你們在做什麼!”

熟悉的聲音讓長孫濼寅立即轉頭朝後面看去,當看到坐在輪椅上,被婢女推著靠近這邊的女
人後,他神色以及輕鬆了起來。

由此可見,他是真的對黃太后有情,並且非常的信任乃至是依賴她。

“母后,您,您這是怎麼了?”長孫濼寅語氣有些結巴,他沒有想到會在這裡見到黃太后,
更沒有想到幾年不見,黃太后竟然長了白頭發,還坐在輪椅上。

這個坐在輪椅上過來的女人自然不是長孫濼寅心中所想的那個黃太后,卻是常年呆在武王府
裡的黃清雪。

黃清雪看了長孫榮極和水瓏一眼,緊接著將目光放在長孫濼寅的身上,口氣冷淡的說:“遠
遠就聽到你的吼叫聲。”

長孫濼寅訕訕一笑。

黃清雪冷哼一聲,厲聲說:“你是怎麼想的!榮兒豈會做出傷害母后的事,更別提謀權串位
了!你腦袋糊塗了不成!?”

面對黃清雪的斥罵,長孫濼寅毫無頂嘴的意思,連勝的認錯,“兒子都是過於憂心母后才會
犯了糊塗,是兒子的錯!只是母后,您不是說在祖佛寺中……怎麼會在武王府,還,還有您的腿
這是怎麼了?”

黃清雪淡淡說:“人老了,身體生了些意外,近來都在榮兒這裡養傷。”沒有多餘的解釋。

長孫濼寅沒有逼問,他心裡酸澀嫉恨。母后一騙就騙了自己兩年,果然從小到大無論是母后
還是父皇,都更加的疼愛長孫榮極,他到底有什麼了不起,又有哪裡比他更出色!

水瓏饒有興趣的看著黃清雪演戲,該說果然不愧是雙胞胎嗎。黃清雪表現出來的那份淡然和
冷肅和黃太后非常的相像,只是依舊少了些黃太后的強勢。

只是就憑黃清雪的這副尊榮,一模一樣的聲音,稍微偽裝就能騙過眾人。

聽說她和黃太后以前最喜歡玩互換身份的遊戲,先皇能在兩人都在在場的時候,將她們分辨
出來也是本事了。

“沒有別的事情就回去吧,別在這裡礙著榮兒他們了。”黃清雪的話語毫不客氣。

長孫濼寅聽後,臉色有一瞬的酸楚,卻不急著走,對黃清雪勸道:“母后,這次真的是誤會
,都怪兒子被外人給誤導了。如今我看榮極他們是要出遠門,無法在武王府裡照顧母后,不如母
后就隨兒子回宮吧,在宮中兒子也能親自照顧母親。”最後那一聲‘母親’卻是叫得真心實意。

黃清雪神情微微一變,她抬頭看向長孫榮極和水瓏的方向,狀似無意的問:“榮兒可想娘回
去皇宮?”

“隨你。”

這個回答,可謂無情冷淡至極。

黃清雪卻似已習慣沒有任何過大的反應。她垂下眸子,沒有人能夠看清她眼中的情緒,似乎
是在思考著些什麼,又像是什麼沒有想。

“母后。”長孫濼寅皺眉,他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對。

黃清雪在他呼喚聲中抬頭,慢慢的說:“好,我隨你回宮。”

長孫濼寅當即松了一口氣。

只要母后在的話,他就無懼長孫榮極。

站在長孫榮極身邊的水瓏似個旁觀者,清醒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忽然覺得世事是這麼的好笑


之前黃太后可以說佔據了黃清雪的身份位置,現在黃清雪又要回去皇宮,佔據黃太后的身份
位置麼。

事情有了黃清雪在其中調和,長孫濼寅做出一副自責的神情對長孫榮極說:“都是皇兄的錯
,竟然會懷疑到榮極的身上,實在是大錯特錯,榮極不要因此記恨了皇兄才是。”

這幅虛偽的樣子,水瓏直接無視,更別長孫榮極了。

臨走前,長孫濼寅卻還是朝水瓏又一次的問道,“白嘯真的沒有將北三軍的虎符傳給我?”

“沒有。”水瓏淡然的否認。臨時,她又多問了一句,“爹那邊出了什麼事嗎?”

長孫濼寅表情有一瞬的僵硬,“沒有,白將軍本事了得,朕就等著他的好消息呢,哈哈哈哈
。”

水瓏勾了勾唇角,眼底閃過一抹冷意。

長孫濼寅等人來時浩浩蕩蕩,去時依舊如此。

“在想什麼?”

長孫榮極的聲音傳入耳朵裡,水瓏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和他已經走到了門前的馬車前。

水瓏微微皺眉,對長孫榮極說:“等等。”

她的身影迅速朝武王府內而去。

長孫榮極攔都來不及了。

水瓏回到武王府為的不是其他,只是向沐雪交代一聲近來呆在祁陽城內要多加小心,一旦有
什麼不妥以保全自己為主,並將消息傳給她。

沐雪不明白水瓏忽然這麼謹慎是為了什麼,不過只要是她說的話,沐雪都會謹記在心裡,認
真應了她的叮囑,也保證會將這些話傳到白千樺那邊。

從去找沐雪到回到武王府門口,水瓏用的時間不到五分鐘。

兩人一起上了馬車,趕車的人依舊是風澗。

車廂裡,長孫榮極見水瓏心事重重的樣子,不由伸手攬住她的腰身,“不用擔心。”

“嗯。”水瓏自然的鬆開眉宇。

她向來知道萬事擔心沒用,唯一的辦法就是找法子解決。

這次從南雲城來到祁陽城,水瓏就感覺到了祁陽城一直處在一片烏煙瘴氣之中,大事沒有小
麻煩卻是一堆。

兩國來使過年,朱絳紫的意外,劉泗的身份,意味深長的話,以及今天長孫濼寅的突如其來
的質問。

一切的一切都給水瓏一種怪異的感覺,就好像有一雙看不見的大手在操控著一切,要將西陵
攪成一灘渾水。

夙央……

水瓏不由的又想起了自己名義上的師傅。

這幾年他的消聲滅跡,反而讓水瓏越發的在意起來。

她可不認為,夙央是個輕易言敗的人。

猶記得,當初他對她說過的一句話——這是你的命運,你逃不掉。

當時她是怎麼回應的呢?好像只是單純的一笑。

命運?別說她不信命!就算真的有命運,那也是原身白水瓏的命運,她是水瓏,她的命運由
不得他人去定。

‘咕嚕咕嚕’車輪子滾動在青石板路上,發出富有節奏性的響聲。

……※…分章線…※……

寬敞的道路,兩旁樹蔭遮陽,星星點點的破碎光斑普照在道路上,讓人莫名的心情明朗。

這條寬敞得足以三輛馬車並行的道路上,卻只是一條普通的山林小路罷了。這時候,卻見一
輛輛寶馬香車行駛在其中,讓這條山林小路更多了份熱鬧和生氣。

這些馬車和騎馬的人像是通往同一個地方,一路上都相伴在一起。他們似乎對各自的去向都
有所瞭解,言談中時常能夠聽到‘南雲城’這個名字。

事實上這條道路走到盡頭,就可以看到一座高聳的城牆,在城牆的城門之上的高牆,就深刻
著‘南雲城’這三個字。

城牆的城門站著四排足有十六人的守門人,他們衣著整齊,站姿筆挺,認真的檢查每一位進
城的人,態度不卑不亢,眉宇之間透露著一股自然的自信。

一輛主調深藍色的馬車被守門人攔在城門外,一人溫和說:“南雲城內不得騎馬坐馬車,請
車上的人下來吧。”

一道女子脆亮的聲音響起,“白水瓏可以在城內騎馬坐車,為什麼我們不行,這南雲城能有
今天也有我家公子……”

“婭婭。”男子清潤的聲音響起,讓那女子的聲音停下。

守門人臉色在聽到女子說出的話後就不怎麼好看了,他冷聲說:“這是南雲城的規矩。”

一隻手撩開了車簾子,從裡面走出一對男女。

守門人一見到兩人,臉色又是一變,恢復了幾分溫和,朝男子恭敬的笑道:“原來是董公子
,剛剛語氣嚴重還望董公子勿怪。”

董弼在南雲城常有行走,所以南雲城裡不少人都認識他。

站在董弼身邊的女子正是婭婭。

董弼搖頭微笑說:“無礙。”

守門人見他態度溫良,笑容也更自然了,“這個,董公子也知道南雲城的規矩,這馬車真不
能坐著進去。”

董弼點頭,毫無動怒的意思,溫和的對他說:“還請小哥幫忙安置了。”

“董公子客氣了。”守門人連忙說道。

趕車的人跳下來,將馬車交到專門負責安置馬車的人手裡。

“進去吧。”董弼拍了一下婭婭的頭,讓她安分一點,然後走進南雲城內。

一入南雲城的城門,一眼看進南雲城的風景,就會讓人有耳目一新的感覺。

婭婭聞著空氣中漂浮著的清香,早就將剛剛的不愉快忘卻了,興奮的對董弼說:“公子,公
子,我們去花街那邊吧,那邊最是好看好玩了!”

如果沒有來到南雲城的人,一定以為所謂的花街是風塵之地,然而事實上卻並非如此。

花街街如其名,是名副其實的花街。

董弼挨不過婭婭的撒嬌糾纏,便陪著來到了這處。

只見一排的街道,四處樹立的閣樓房屋,牆壁陽臺乃至是道路都長滿了花草藤蔓,空氣中漂
浮著迷人的花香,讓人有一瞬間入夢之感。

饒是已經見過一次,再次見到這獨具一格的風景佈置,董弼依舊忍不住驚歎,驚歎於設計這
一切的那個女人。

這卻並非南雲城最難得之處,像花街這樣別具匠心的各色街道地域還有其他。

只是像婭婭這樣的女子,自然對花街情有獨鍾,來過一次就流連忘返,急忙又催著他再來。

正文 157 寵物禿子

南雲城的變化要從三國共度年會後,水瓏和長孫榮極再次回到南雲城後說起。

從兩人回到南雲城已有一年的時間,倘若說當初兩人花費兩年的時間讓南雲城死而復生,只
是讓眾人感到訝異且些許的嫉妒外,那麼如今這一年天翻地覆的變化,則讓人整個西陵,乃至是
整個天下都為之震撼。

沒有真正參與過南雲城變化的人,根本就不會明白南雲城這天翻地覆的變化是因為什麼。一
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可對於將一座普通的大城變成一座家喻戶曉的第一繁華大城,那
麼未免太過獨短暫了些。

南雲城這一年的變化可謂無聲無息又迅猛無比,宛若前兩年不過是它的積累潛伏期,這一年
才完全的爆發出它的無盡潛力。

一開始是從南雲城流動出去的特色玩意,然後就是南雲城內各處的變化。

如今的南雲城不僅僅擁有天下聞所未聞的各色玩意,還聚集了天下各國的特色商品。

這些還只是次要,按照水瓏的話來說,南雲城就是一座商業娛樂大城,整座大城都用於四面
八方來往的客人玩樂,以及商人的行走。

南雲城的繁華是外人無法想像的,它一日真正的進賬除了水瓏沒有人清楚。饒是如此,前些
年那些被長孫榮極帶來的張雲鶴等商人們,每日在南雲城的收入,以及因為南雲城內商品帶來的
收入,已經足夠他們眉開眼笑,恨不得將南雲城當做祖宗一樣的供起來。

今時今日,他們只後悔當初沒有再多拋出些銀子,佔有更多的利益。

董弼看婭婭玩得正開心,招手身邊的男子,吩咐他去城主府傳一聲,就說自己已經到了城主
府,明日就去城主府拜訪,另外商量這次的商事。

男子領命快速的朝城主府趕去。

南雲城城主府不愧為地位最高的建築,從外面看就能感受它的磅?,再也沒有當年的破舊和
落魄。

下人將男子的話帶來的時候,水瓏正在接受著長孫榮極的獻寶。

一個半人高大蓋著紅布的物體,被長孫榮極提著送到水瓏的面前。

“看看可喜歡?”

水瓏將紅布扯開,一瞬對上的是一雙漆黑透著一絲淡金色的寒質瞳孔。這不是人的眼睛,這
生物自然也不是人。

水瓏眸光一閃,視線從生物的眼睛挪開,然後就看到了生物的全狀。

這是一頭鷹,漆黑得幾乎可以生出光暈的羽毛,一根根看起來都那麼的神駿。它的頭頂有一
頂天然長成的金色羽冠,冰冷兇狠的禽眼,暗紅的尖嘴。

只需要一眼,任何人都可以看出這頭鷹的英武厲害。

“哪裡得來的?”水瓏面上好不掩飾喜歡,嘴角一勾,伸手摸向這頭黑鷹。

黑鷹竟然好不怕生,冰冷的目光盯著水瓏,一會兒眼神的兇狠就淡去不少,類似於臣服般的
主動低頭,往她的手掌蹭著。

“咦?”黑鷹的態度讓水瓏難得再次想起了前世的白牙,摸著黑鷹的手也不太規矩,帶著點
蹂躪的味道,笑眯眯的說:“還通人性?”

長孫榮極原本是想讓水瓏高興,只是看到水瓏這般喜歡這頭黑鷹,他忽然覺得自己送這件禮
物未必是件好事。

這他沉默的這點時間裡,水瓏已經將黑鷹非禮個遍,黑鷹低低的叫著,一副不敢反抗又有幾
絲親近討好的味道。

“哈哈哈。”水瓏大笑。

她本來就是個絨毛控,雖然黑鷹的羽毛很堅硬,不過卻很光滑,摸著別有一番的味道。何況
黑鷹兇狠厲害的氣質很對她的胃口,伸出手讓黑鷹站到自己的手臂上來,臨時朝長孫榮極看去,
“我喜歡。”

意外的,長孫榮極聽到這句喜歡,卻沒有露出高興的神情,反而有幾分說不清的冷漠之氣。

他眼眸暗了暗,閃過詭異的光斑,朝水瓏手臂上的黑鷹看去。在看到黑鷹尖嘴輕啄著水瓏的
手,一雙兇狠的眼睛還‘水濛濛’‘故意討好准裝乖’(在長孫榮極的眼裡的感覺)的看著水瓏
的時候,他袖子的手忽然覺得有些癢。

禽獸總是對危險特別的敏感,黑鷹也不例外。

它神駿的身軀一顫,猛的朝長孫榮極看去,眼神透著滿滿的戒備和疑惑。

不是這個男人將它送給這個女人嗎,不就是為了討這個女人的歡心高興嗎,現在它讓這個女
人笑了高興了,這男人怎麼一副要宰了它吃了的感覺——黑鷹悲催的思想。

水瓏也發現了長孫榮極的表情有異,“怎麼了?”

“沒有。”長孫榮極慢慢的搖頭,然後輕輕的勾起了嘴角,露出一個令山水失色的笑容,“
阿瓏喜歡便好。”

水瓏一眼就看出來他言不由衷,尤其是這種笑容,分明就不是代表好心情的笑容。

她若有所思的看著手臂上沉甸甸的黑鷹,也笑了起來。貌似,惹了長孫榮極,要倒楣的人不
是她,而是她手臂上的這頭新寵。

水瓏不負責任的想,只要波及不到她的頭上來,那麼她毫不介意看好戲,甚至不介意添一把
火。

“……”可惜黑鷹不會說話,否則它一定會忍不住嘶吼一聲:你們到底在打什麼啞謎啊,我
是最無辜的啊!

“取了名字嗎?”水瓏在黑鷹的尖嘴上彈了下。

“未。”長孫榮極落座在水瓏的身邊。狀似無意的也在黑鷹的頭頂金羽冠彈了下,接著說:
“不如我來取。”

‘鐺——’重響從黑鷹的頭頂傳出來,它的身子也一歪,昏頭昏腦的差點跌落水瓏的手臂。
伴隨著的就是長孫榮極那聽似詢問,實則獨斷的話語。

水瓏眼睛裡壓抑不住笑意。

忽然,長孫榮極又猛地一巴掌下去,將黑鷹拍下水瓏的手臂,絲毫不管那廝被他拍飛兩米遠
,孤苦可憐的躺在地上,就將水瓏的手臂抓到了自己的手裡。

‘撕拉’一聲,水瓏衣袖被長孫榮極輕易的撕扯掉了,露出裡面凝白的手臂。

爪子抓出來的痕跡在雪白中異常的顯眼,陷進去的樣子似乎差一點就要見血了。

長孫榮極看著,眸子深了深,自然無比的低頭將那傷處含入嘴裡,輕輕的舔舐像是舔著什麼
極為香甜之物。

水瓏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阻止,卻也沒有打算阻止了。

等了一會,她才出聲,“好了吧。”

長孫榮極依依不捨的放開她,忽然一個側目,冷冰冰看著那邊已經站起身的黑鷹。

“咯!”黑鷹驚叫一聲,默默的後退一步,拍打著雙翅,大有一副隨時展翅高飛逃跑的樣子


長孫榮極倒是想它跑了得了,他也就有理由治它一個畏罪潛逃的罪名,將它當地處決。

只是現實不怎麼如意,黑鷹很有節操的依舊停留原地。

水瓏看著這一人一鷹的無聲互動,心情愉悅的笑起來,欣賞著長孫榮極毫無自覺的幼稚模樣
,別提多有趣可愛了。

“想好名字了嗎?”她不忘問道,將黑鷹取名字的權利交給了他。

長孫榮極慢慢的說:“還未,待想好了與你說。”

“好。”也不知道這廝會取個什麼樣的名字來。

這時候城主府的下人也將話帶到了這邊,由綠菤傳到水瓏的耳朵裡。

“先來了頭黑鷹,後又來頭天鷹麼。”水瓏輕笑,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夜色降臨,主臥裡一番顛鸞倒鳳之後,一道身影忽然竄出了臥房,猶如一陣清風般的飛躍夜
色中,不被任何暗中守衛發現。

城主府這時候沒有一人的練武場裡,人影停在了此處,從手裡甩出一樣半人高大的物體。

“咕咕!”古怪的叫聲,帶給黑夜一股詭異氣氛。

天空的薄雲被吹開,露出皎潔明亮的月色,照亮了武場內的兩道影子。

長孫榮極身著一襲單薄的中衣,長髮鬆散的披散背後,一雙漆黑的眸子在黑夜中依舊明亮逼
人,逼視著他面前地上的生物。

他面前不遠處站著的生物正是一頭黑鷹,漆黑的羽毛在黑夜中讓人難以發現。

“哼。”冷視著黑鷹故作堅強的身姿,長孫榮極伸手一招,一柄鋒利的長劍就從兵器架上飛
到了他的手裡。一陣劍光閃爍,驚得黑鷹渾身僵直,隨時都覺得那劍鋒會割斷自己的頭顱,幸好
最後它的腦袋和脖子還好好的連接在一起,只是被尖銳的劍鋒指著,傳來那惡魔一般的聲音,“
裝寵兒?獻殷勤?親阿瓏?”

伴隨著長孫榮極一聲聲話語的落下,劍鋒就前進一分,黑鷹也跟著後退一步。

它這麼退著退著,長孫榮極就煩了,一個挑劍,割斷了黑鷹脖子的一根羽毛,見黑鷹整個身
軀都緊繃起來,他眼波一晃是無比危險薄涼的光彩,“把眼睛給我放利一點。”

黑鷹絲毫不敢違抗,努力瞪大了鷹眼,身子抖得跟篩子一樣。

長孫榮極微微皺眉,這樣還不夠,還不夠惹人討厭,“頭昂高點,眼睛再瞪大,眼白露出來
。”他邊說,還用劍鋒抵著黑鷹的脖子,迫使著它抬首。

“……”黑鷹欲哭無淚。眼睛要瞪破了咕,脖子要昂斷了咕,這男人是惡魔咕咕咕咕!

刷——

又一劍,劃破了黑鷹一處不引人注目的地方,長孫榮極壓迫感極強的眼神逼著黑鷹,“不行
,再做!”

黑鷹雙眼暗金色的寒光一閃,暗紅的尖嘴張開,大有和長孫榮極拼了的覺悟。

“嗯哼?”長孫榮極挑眉。

“……”黑鷹立即蔫了,敢怒不敢言的繼續受訓。

翌日,城主府迎來了董弼一行人。

水瓏和董弼談好生意的後已經是接近中午的時候了,期間長孫榮極也在裡面,卻除了有意無
意的用眼神刺董弼外,沒有和他說一句話。

三人一起走了書房沒幾步,就見到天邊急速的飛來一道黑影。

這黑影速度極快,身軀也大,俯衝下來的時候帶動罡風,‘刷’的就從董弼的腦門劃過,然
後落在不遠處的一根樹幹處。

董弼默然的用手抹過額頭,入手沾著點點的血跡,無語。

水瓏也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變故,看著不遠處站在樹幹上,昂首挺胸,腦袋沖天,鼻孔朝天
,瞪著一雙死魚眼的黑鷹,她也無語這黑鷹一夜之間的變化,對董弼說:“昨天才得的寵物,野
了點。”

董弼沒忍住吐槽了一句,“城主大人的書房總是充滿著驚險。”

“哈哈。”水瓏笑,朝長孫榮極看了一眼。

危險的不是書房,而是她身邊的這一隻。

董弼的注意力很快被黑鷹吸引去了。

“金冠,紅嘴,眼中含金。”董弼見多識廣,將黑鷹觀察了一遍後,方才低聲說:“鷹本就
是天空的霸主,城主大人的這只鷹卻是霸主中的霸主了。”

“你知道它的來歷?”水瓏隨意問道。

董弼還沒有回答,長孫榮極狀似無意中淡淡的開口,“你若想知,問我即可。”

董弼覺得自己腦門那塊的傷口又疼了,很有自知之明的沒有開口,將為水瓏解答的機會讓給
長孫榮極。

長孫榮極說:“傳聞它身懷鯤鵬的一絲血脈,能通人性,別名赤金鷹。”

水瓏聞言點頭朝黑鷹看去,見它依舊一副鼻孔朝天,瞪著死魚眼的坑爹模樣,不由的一勾唇
,笑著說:“一個晚上,怎麼就變樣了。”

長孫榮極無聲的冷哼,不動聲色的對水瓏說:“恃寵而驕,囂張傲慢,阿瓏可是不喜歡了?
”不喜歡,他立馬將它處理了。

樹幹上的黑鷹身軀僵了僵,逼著自己不要露出破綻,一雙死魚眼已經被一個晚上訓練得定型
了。

水瓏卻搖頭,反而笑道:“這麼看著比昨天更有意思了。”

她的喜好總是和普通女人不相同。

長孫榮極沉默了一會,眸光幽邃的望向黑鷹,“是……麼。”

黑鷹:“……”咕咕咕咕!救命啊——!

這其中唯一看出黑鷹內心悲憤的或許只有同病相憐的董弼了,他用帕子擦拭著額頭,絲毫沒
有同情黑鷹。

他額頭這傷還是這頭黑鷹搞的鬼,別想他以德報怨,他才沒有那麼好心。

“對了,它的名字想好了嗎?”水瓏隨意問了句。

“還未。”長孫榮極撇了撇嘴角。它的名字,何須他多費心力。

今日這一夜,註定再一次的不平靜。

第二天天明的時候,還有城主府的下人互相聊天,說起來夜晚聽到古怪的叫聲,跟鬼怪催命
似的格外的詭異嚇人。

這些話語剛剛傳到水瓏耳朵裡面的時候,她也沒有在意,直到和長孫榮極用完早膳,看到天
空一道俯衝下來的黑影,看清了這黑鷹的模樣,才恍然大悟的想起來下人們的議論話題。

“禿子。”長孫榮極淡然的喊了一聲。

“……”水瓏難得無語了。目光隨著黑鷹落地,慢慢的朝這邊走來,它原先那無比漂亮的頭
頂金冠不知道怎麼的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一個圓形的禿頂,無比的招人眼目。

禿頂,死魚眼,鼻孔沖天,走路一搖三擺……

饒是水瓏喜好特別,對這樣的生物,也真心沒萌動的衝動。

這貨到底是什麼!

這還是她之前看到那頭神駿逼人的天空霸主嗎!?

如果黑鷹禿子能夠說話的話,它一定會淚流滿面的對水瓏咆哮:我也想知道,這個惡魔為什
麼要將英明神武的我折磨成這副苦逼的德性。

等黑鷹走到了兩人的身邊,長孫榮極心滿意足的看著水瓏的表情,丟了一塊甜絲絲的糕點給
黑鷹,對水瓏淡定的介紹:“禿子,我取得名字。”

“很形象。”水瓏默然的看著禿子頭頂那慘不忍睹的圓形光禿。

禿子看著地上的糕點,糾結著到底是吃還是不吃。

甜食什麼的,糕點什麼的,它真的不愛啊,它真的好怕拉肚子啊!

最終,水瓏難得發一次善心的隨意一腳,將那塊糕點給踢飛了,也免了禿子冒險。

禿子感激流涕的望著水瓏,然後從嘴裡吐出一個小竹筒。

如果不是禿子主動的將小竹筒吐出來,水瓏也沒有發現它嘴裡竟然還藏著秘密。

長孫榮極眉頭微微一皺,眼裡閃過閃過嫌棄的光彩,勁力隔空一打將小竹筒打破,才取出裡
面的紙條。

簡單的內容一目了然,長孫榮極看完了後,將紙條交給水瓏。

勤王逼宮,皇帝重傷命危,立慶王為太子,內亂已起。

水瓏將紙條震碎,淡說:“又要走一趟了。”

“沒必要。”長孫榮極的神情淡薄,毫無為西陵擔憂的意思。

水瓏詫異,“你不是說過要保西陵?現在西陵亂勢已起,你不打算去主持大局?”

紙條內容短短,卻牽著無數。她感覺得到,這只是一個源頭,即將而來的是越來越大的波瀾


長孫榮極毫不猶豫的說:“我更想陪著你。”主持大局什麼的,得浪費多少時間,想一想都
覺得不划算。

水瓏黑線。這人果然夠任性,曾經說的那麼隨意,如今又推得一乾二淨。一個國家在他的眼
裡,還不如陪著她重要……嗯?比不得陪著她重要?

水瓏一怔,恍然之間才驚覺。這或許是長孫榮極的任性,卻也表露出來了她在他心中的地位
,竟已比西陵重要?

“你當初為什麼想要保下西陵?”

“老頭子生死都掛在嘴上的心願罷了。”長孫榮極淡說。

他說得平淡,水瓏卻知道他實際也是記在心上了的。

“我又沒親口答應他,也沒有給他承諾。”長孫榮極低低的嘟囔,“不想做了就不做了。”
說話時他的腦袋都埋在水瓏的脖子裡,肌膚感受到濕熱的氣息,麻麻癢癢的一直傳到了心口。

水瓏側了側脖子,“那也要走一趟。”見長孫榮極依舊沒有抬頭,她不自覺的勾唇角,伸手
摸上了他的頭髮,動作說不上多溫柔卻有股說不清的溫馨感,“千樺和沐雪他們還在祁陽,未免
他們被混進這趟渾水裡,要將他們接過來。”

她抬起眸子望著天空,眼眸內光芒微閃,“這一年的順利出乎意料,祁陽那邊名目上的產業
都可以拋了。”

“麻煩。”長孫榮極冷淡的口氣像是不耐煩,極少的人才能聽出這其中的一絲委屈之意。

阿瓏心中總是裝了那麼多的人,不止有女人還有男人,如果不時刻看著她的話,誰知道將來
會不會招惹更多的人來。

看來真不能放開她一時半會。

水瓏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眯著眼睛,笑得輕柔,深處閃動著狡黠,“西陵的渾水我沒興趣去
參與,不過你有需要的話可以在我這裡走私,兵馬糧草都行,只要付得起價錢。”

在長孫榮極的注視下,她緊接著又笑著說:“當然,看在我們關係的份上,你也可以先欠著
帳,肉償。”

望著她神采飛揚的神情,長孫榮極失笑出聲,“好。”

時間流轉,當南雲城依舊繁華熱鬧的時候,祁陽城這個西陵皇城卻處在一片烏煙瘴氣之中。

朱絳紫提著一個精緻的餐盒,行走在乾燥散發著古怪味道的小道上。在她的面前是位提著燈
籠的獄卒,一會停在了一間普通的牢房外,用鑰匙打開了牢房的門。

“牢房小哥了。”朱絳紫將一錠銀子遞給獄卒。

獄卒眉開眼笑,“朱小姐客氣了,小的在外候著,朱小姐有什麼事儘管吩咐。”

朱絳紫微笑的點頭,看著獄卒的身影離去後,才推開牢門,走進了髒亂的牢房內。

這牢房裡的床榻上坐著一個身影,一動不動的似乎已經失去了生命,哪怕牢房的門被打開,
有人進來了他也毫無反應。

朱絳紫似乎沒有察覺到人影的異樣,自顧自的將食盒裡精緻的菜肴一盤盤端出來,菜香味和
牢房的怪味混合在一起,形成更怪的一種難聞味道。她卻毫無感覺般,笑容乾淨輕柔,讓黑暗的
牢房也光亮了起來。

“這個是我親手做的哦,都是思歸最愛吃的,有水晶餃子,酸辣豆絲,雙魚呈祥……許久沒
有做了,都不知道做得好不好,思歸喜不喜歡吃。”

女子清脆悅耳的輕柔嗓音沖散了牢房的沉重,讓人有種身處草木園林中的錯覺,“不過我知
道,思歸一定不會嫌棄,哪怕我做得不好吃,思歸也會全部都吃下去對不對?”她側頭朝床榻位
置看去。

那裡的人影依舊一動不動,似乎根本就沒有聽到她的聲音。

朱絳紫輕輕歎了一口氣,無需看她的神情,單單這一個歎氣聲,就讓人不禁的心憐。

“思歸,你生氣了嗎?”一步步的朝床榻走去,伸出雙手抱住了坐在床榻上僵硬的人,入手
的感覺消瘦了。朱絳紫心頭輕輕一顫,說不清的滋味彌漫心田,很快又被她忽略,“我記得,思
歸說過,若是我惹了思歸生氣,讓我不要慌也不要擔心,只要我抱著你,想著你,告訴你我難受
了,我不想你生氣,你就會原諒我了。”

“現在我抱著你了,心裡想著的也全部都是你,不想你不理我,求著你不要生氣,你的反應
呢?”朱絳紫收緊雙臂,雙眸緊張柔軟的望著他,就像是望著唯一的依賴。

“……”沒有聲音從思歸的嘴裡傳出來,他才張嘴,便聞到一股難聞的味道,不由的閉上。

朱絳紫卻笑了,笑得非常的開心,“我知道,我知道的,天底下誰都可能丟棄我,唯獨你不
會,你不會的。”她笑著笑著,主動湊過親思歸的嘴唇。

思歸側頭,“髒。”

一年的牢獄生活,讓他渾身都骯髒無比,沒有人會去伺候一個犯人。

“不怕,只要是思歸,我都不介意。”朱絳紫捧著思歸的臉,笑得燦爛單純。

思歸呆了呆,嘴唇就被一片柔軟濕潤碰觸。

他麻木的心田湧上一股甜蜜,足以讓他萬劫不復,粉身碎骨的甜膩,以及疼到手腳痙攣的酸
澀。

為什麼……

為什麼不肯讓過他呢。

不,也許是他自己不放過自己。

只為了她一句辨不清真假的‘我不會捨棄你的’的話,他就麻木的等在這裡,不逃不鬧,等
著她到來,或者等著斬首。

她來了,時別一年之後來到了他的身邊。在他麻木冷卻時,用參著毒的溫柔再次將他捕獲,
讓他無處可逃。

“朱兒,我很痛。”一年沒有說話,他的聲音沙啞難聽。

朱絳紫的臉上卻不見任何一點的嫌棄,借著微弱的光打量著他的身體,發現許多傷痕,有些
還流著血。她微微瞪著眼睛,眼眶內水光溢滿,擔憂關切無法辯明真假,“嗯,我知道,都是我
的錯,都怪我權利太小,才害思歸受了這麼多苦。我們現在就回家,我給思歸擦藥好不好?”

“……”思歸扯了扯嘴角。他想要笑卻發現笑不出來。

她看到的永遠只是表面,無法看到他的內心。

他的痛,痛得撕心裂肺,卻非身體的傷。

“朱兒,別再傷我。”低低的嗓音,聽不出多激烈的情緒,卻莫名的讓人覺出一股最後的希
望和悲切。

思歸垂著眸子,沒有去看朱絳紫的雙眼和神情,他不想看,怕看出了自己不想要看到的真相


朱絳紫眸光一閃,雙手徒然收緊,然後假裝沒有聽見他的話,繼續自己的話說:“現在外面
可亂了,以思歸的本事,想要逃獄不過易如反掌。思歸和我回家,我給思歸準備好了換洗的衣裳
,還要給思歸擦藥療傷。”

“……好。”

在朱絳紫期盼殷切的目光下,他張嘴,身體的本能已經快過他麻木的大腦,說出了她想要聽
到的答案。

……

這次水瓏和長孫榮極來到祁陽城沒有坐馬車,帶著紗帽行走在街道上絲毫不會引起外人的注
意,只因為這時祁陽城街道上隨處可見帶著紗帽的人。

祁陽城的街道本就寬敞,往日裡四周擺滿了小攤,顯得非常的熱鬧複雜。今時今日,卻是稀
疏了許多,顯出幾分的蕭條。

“啊啊啊——”突如其來的尖叫聲,一道身影忽然朝水瓏這邊沖來。

長孫榮極毫不猶豫的一腳,將人踢飛出去。

被踢出去的人倒在地上,用自己的手伸進了自己的喉嚨裡,瞪大了眼睛極為痛苦的,想要掏
出什麼東西一般,最終沒有過去幾秒,他腦袋一歪就沒有聲息。

他的死狀很難看,皮膚不到十秒就變得青紫,面龐紅色的血絲彌漫,一點也不像是意外死亡


“啊……又死了,又死人!”

“怎麼辦,我不要呆在這裡,我要離開這裡……”

“娘,我害怕,嗚嗚嗚……”

四面八方傳來百姓們驚慌的聲音,從他們的言行看來,這種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水瓏凝眉。她也沒有想到祁陽城竟然會生出這樣的事,一路上聽人說是發生了瘟疫,只是祁
陽城常年都不曾有過瘟疫,這瘟疫又怎麼會說來就來呢。

“髒。”長孫榮極拉著水瓏,不去看周圍的百姓一眼,大步的離去。

沒過多久兩人就回到了武王府,沐雪聽到人的通傳,便迎到了大廳。

這次相見,水瓏一眼就瞧出沐雪身體的不適,她的肌膚本就白,如今看來竟雪更白,幾乎透
明。

水瓏目光一閃,伸手探向她的脈搏,卻沒有查探出任何的異樣。

沐雪輕輕搖頭,低聲說:“無礙,只是小病初愈,所以氣色看得不太好。”

“小病?”水瓏瞧著她的眼睛。

沐雪最終瞞不過,就說了,“是蠱,現在祁陽城裡迅速繁殖的蠱,在感染之前被我及時發現
,預防時稍微費了點力氣。”

“果然不是瘟疫麼。”

按照現在的局勢來看,西陵已經處在搖搖欲墜的境地,只要有哪個國家對它作出最後一擊…


水瓏收斂心神,這些國家之間的複雜紛爭她本不欲理會,說起來這天下越亂,對她的好處反
而越多,有句話說的好,國難財最好發,她現在再度恢復到了前世的身份,一個生意人和一個海
盜,她想要守住的不過南雲城那一畝三分地罷了。

“收拾一下,和我去南雲。”

沐雪點頭,本想詢問一下這邊的生意勢力怎麼辦,又停住了,心想既然水瓏這麼說了,一定
是早有了打算。

水瓏又吩咐個人去將軍府,以武王府的名義,請白千樺來一趟。

從回到武王府到現在都不見白千樺的身影,就知道他不在這裡。

大約半個時辰後,水瓏沒有等來白千樺,反而等來了一名家僕,滿臉的驚惶之色,“王爺,
王妃,外面好多兵,將王府給包圍了!”

不等水瓏和長孫榮極反應,就見一個個手拿兵器的士兵沖了進來,一臉沉著的對長孫榮極和
水瓏說:“武王爺,武王妃,微臣封皇上之命,請兩位入宮一趟。”

“你確定是請?”水瓏眸子清幽的朝他手中寒亮的大刀看去。

士兵們沖進來時,水瓏正慵懶的靠在一張軟榻上,手裡拿著帳單看著。她衣著單薄,姿態隨
意盡顯,悠然轉眸之間,攝入了周圍光彩。

那士兵長竟是看得一怔,久久沒有回神。

直到……他眼前一黑,被劇痛驚醒。

“隊長!”後面的士兵都被士兵長變得一片血肉模糊的雙眼嚇了一跳。

士兵的副官走了出來,又驚又怒的對長孫榮極和水瓏說:“武王爺,武王妃,這是皇上的命
令,還請兩位遵從,否則的話……”

“與我說否則?”長孫榮極淡淡言語,站了起身。

水瓏不動,瞧著他說:“會髒了院子。”

“不要了。”長孫榮極說:“你不願住,要著無用。”

這次水瓏來就是帶走沐雪和白千樺走,他知道這次離去,或許一輩子都不會再回這裡居住,
既然她不住,這處髒不髒也無所謂了。

他話語還漂浮在空氣中,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這是單面的屠殺肆虐,水瓏看得賞心悅目,面上含笑眸子如冰。

她才傳人去找白千樺,並未透露自己回來的消息,立即就有人來圍他們,顯然是早有預謀。

現在她不用去將軍府,也猜得到白千樺一定不在那裡,至於在哪裡……

長孫榮極回到她的身邊,衣裳滴血不沾,立即有人出現給他倒著清水洗手擦拭。

周圍在場的家僕婢女們早就呆了臉,他們一直知道自家的王爺王妃兇殘,可到底沒有親眼見
識過,今天這一幕給他們的震撼太大了。

‘嘩啦’‘嘩啦’輕輕的流水聲,是鮮血流淌,一地的屍體前,兇手卻毫不變色,淡然用帕
子擦拭著雙手,一身蒼青色的長袍勾勒著他纖長的身軀,玉膚俊容,宛若畫中仙。

水瓏覺得眼前的畫面有種詭異的美感。

很快,她的視線又轉移到了別處——大院的門口。

一道熟悉的身影緩緩的走來,身穿著西陵宮廷宮侍的服飾。

看著那人在門口停留了一瞬,然後慢慢的走過一地屍體靠近過來,水瓏微笑說:“明公公也
是來替皇上請我們的?”

明禮潯額頭冷汗不由的冒了出來,鎮定說:“不。”

水瓏詫異。

她記得明禮潯是長孫濼寅最信任的宮侍,除了長孫濼寅還沒有其他人能夠讓他傳話。

“小人是替太子給武王爺和武王妃傳話,請兩位入宮一敘。”

他的態度誠懇,可比之前那群人請得看起來又誠意多了。

只是……

怎麼一個個都想要請他們入宮呢。

水瓏似笑非笑,“我記得明公公是皇上的人。”

明禮潯沉沉的說道:“太子爺便是將來的皇上。”

一陣的沉默安靜,明禮潯不由的有些局促不安,不明白水瓏怎麼突然沒有了言語。

他不由的朝長孫榮極看去,發現對方根本就沒有任何關心的意思,思前想後又主動開口,“
武王爺,武王妃,太子爺一向對兩位一向崇敬,這次請兩位入宮,是有重要的事情相商……”

水瓏隨意說:“今天沒空,等哪天有空了再聚也不遲。”

明知道這是推脫言語,明禮潯卻不敢有任何的異議,低聲說:“小的會將武王妃的話傳給太
子爺。”說完就對兩人行了一禮,準備離去時又說了句,“請武王爺和武王妃近日小心些,城內
感染了未知的瘟疫,還是少出門些好。皇上因重傷神志不清,偶爾會做出一些糊塗事……”

水瓏看著他的背影。居然敢說長孫濼寅做的事是糊塗事,看來他是真的背叛了長孫濼寅,站
在了慶王爺……哦,是如今的太子那邊了麼。

想他長孫濼寅一生最疼愛的兒子就是慶王爺,到最後反而被慶王爺反咬了一口麼。

水瓏心中不置可否的輕笑,很快就收斂了所有的思緒,對長孫榮極說:“讓人找千樺的下落
。”

長孫榮極點頭。

一旁沐雪自責的低聲說:“我聽瓏姐姐的吩咐在白小公子的身上下了蠱,剛剛去看了聯繫的
子蠱,發現已死……是我粗心了。”

“不是你的問題。”總不可能讓沐雪時刻關注著白千樺的動向,何況她也叮囑過白千樺自己
小心,“知道子蠱是什麼時候死的嗎?”

沐雪輕輕搖頭,“無法知道確切的時間,不過前日看著還活著。”

“就這兩天……”

夜黑風高時,兩人身影從武王府而出,快速的飛躍在屋簷青瓦之間,沒過多久就到了一座府
邸大院裡。

“分開找?”水瓏朝長孫榮極問。雖然她大概已經猜到答案。

果然,長孫榮極一句話沒有說,一雙在黑夜中依舊明亮逼人的眸子凝視著她,無聲勝有聲。

“走吧。”水瓏翻了個白眼,躍下高牆,朝白千樺的院子而去。

也許是因為沒有主人的存在,白千樺院子裡顯得格外的安靜,微弱的燈籠點亮著一小片地方


幾個起落,水瓏就到了主臥,卻發現主臥內卻亮著燈火。

黃黃的燭火透過紙窗露出來。

裡面有人?

還是故意點著燭火?

水瓏沒有想多久,和長孫榮極對視一眼,卻是直接推開了白千樺的房門。

房間內坐在一個人,一個豆蔻少女,模樣秀麗張揚,細眉細眼看著盛氣淩人。

她抬起頭,看到面前的兩人,輕輕的喚道:“大姐姐,大姐夫。”

這少女,赫然就是將軍府的四小姐,白靈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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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沒更,因為家裡的網路突然故障連不上了,今天補上

正文 158 愛恨情仇

白靈蕊喚著兩人,然後站起身,笑容在燭火下毫無溫度,也沒有惡意,只是簡單的勾了勾唇
角。

“大姐姐是來找千樺的吧。”

水瓏應道:“他人呢?”

白靈蕊垂著眸子,端起來桌子上的茶壺,一舉一動優雅嫺熟,給茶杯倒著茶水,“近來祁陽
城中的百姓大多都生了怪病,疑是傳入了什麼瘟疫。”

她將倒好茶水的杯子擺放在水瓏和長孫榮極的面前,“千樺不幸,前日染上了此病。”

水瓏神色不動,坐在她的面前,握著青瓷茶杯,沒有要喝的打算。

白靈蕊幽幽的抬起眸子,目光忽略了長孫榮極,和水瓏的目光觸在一塊,“妹妹能告訴大姐
姐的只有一條線索,皇宮裡御醫最多,醫術也是最好,千樺是大姐姐疼愛的弟弟,又是爹最疼愛
的兒子,皇室自然不能讓他出事了。”

水瓏放下茶杯,豁然起身。

白靈蕊眼中閃爍一抹異色,“大姐姐你信我?”

“不。”水瓏回頭看她,“不過我可以去證實你的對錯。”

“如果最後證實你是騙我,”一雙燭光氤氳中漆黑無光的眸子,宛若的蟄伏在海底的凶物,
透過冰寒光斑粼粼的海面,暗中注視著獵物,“不會放過你哦。”

一句溫柔的低語,似對情人的甜蜜傾述。卻讓白靈蕊打了個寒顫。

這時候水瓏忽然伸手抓住長孫榮極的手,長孫榮極朝她看去,“為什麼?”

水瓏淡淡搖頭,“她是我師傅的人。”

她並不想和夙央完全撕破臉,正如夙央到目前為止,沒有真正的和她撕破臉一樣。

兩者之間的關係分明已經岌岌可危,偏偏都默契的選擇持續最後一絲的平衡,都沒有真正的
觸碰對方的底線。

長孫榮極看了白靈蕊一眼,就著水瓏抓著他的手,將人拉走。

兩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夜色中後一會,白靈蕊才慢慢的回復了身體的知覺,她的心臟劇烈的
跳動著,幾乎要跳到了嗓子眼。

長孫榮極最後那一眼的冰寒徹骨,以及兩人之前沒頭沒尾的對話,都讓她明白自己在鬼門關
前走了一趟。

在那樣可怕的實力面前,一切的陰謀詭計以及智慧都成為無用之物,倘若不是水瓏伸手一擋
,現在的她已經身首異處了。

“這樣的白水瓏,身邊又有這樣的長孫榮極,又怎麼會真的聽央哥的話。”

白靈蕊握緊了茶杯,眼神中一片的幽暗之色,“央哥對白水瓏太心軟了,留著這樣的不聽話
的禍害,只會影響央哥的計畫。哪怕沒有了白水瓏,這一世還有我,我能的,我能讓央哥成功,
只要央哥自己願意……”

這一世,她在乎的人只有央哥,她不求央哥最在意的是她,只求能在央哥心理佔據幾分的位
置……

砰。

杯子在白靈蕊的手中破碎,尖銳的青瓷碎片刺破了她的手掌,茶水打濕了她的衣襟。

白靈蕊神情一呆,神情忽喜忽悲。

真是欺人欺己呢,她的要求真的那麼簡單嗎。倘若真的那麼簡單,又怎麼會嫉妒白水瓏,又
怎麼會覺得這麼不甘心。

當初她何嘗沒有在夙央的心中佔據幾分的位置,夙央之後的歲月都是她陪伴在他的身邊,知
道她……

如今再來一次,她又怎麼會滿足於原地踏步。

“上天既然讓我重來的機會,便是給了我希望。”白靈蕊慢條斯理的擦拭手掌,嘴角勾著一
抹不明深意的笑容,幾分的詭異之色。

連續三天,水瓏和長孫榮極在武王府閉門不出。

看似平靜的三天裡,實則一刻都沒有停歇下來,刺殺更是層出不窮。

當皇上一道旨意迸發下來,命令水瓏負責查出祁陽城瘟疫之源,以及解決這場祁陽城瘟疫之
變的時候,兩人回到了祁陽城的消息不脛而走。

日頭烈烈之下,水瓏將聖旨丟棄一旁,那種毫無尊敬的行為,看得過來送聖旨的宮侍冷汗連
連。

“看樣子,長孫濼寅是真的命不久矣了。”宮侍離去,水瓏咬著水果,朝身邊的長孫榮極說
道。

倘若一個人不是命不久矣,也不會這麼的瘋狂,用盡辦法的對付他人。

長孫榮極拉著她的手,將她咬的水果送到自己的嘴邊,好不嫌髒的共吃。

忽然,一道身影由遠至近的來到兩人的面前。

這個人穿著一襲緊身的裝束,神色麻木,一雙沉沉無光的眸子望著兩人,絲毫沒有印出兩人
的影子。

這雙眼睛給人的印象很深,因為它不像是生在活人臉上的眼睛,反倒像是沒有了生命和靈動
的死人眼睛。

水瓏眼裡閃過訝異,她沒有記錯的話,這個人叫做……“思歸?”

這人不就是跟隨在朱絳紫身邊的人嗎,上次見到他的時候還是一年前的年宴上。

兩柄寒刃被思歸抽出,朝水瓏刺去。

他的攻勢來的突然,水瓏在千鈞一髮之間彎身,同時一腳踢中思歸的胸口。

思歸竟是毫無躲閃的意思,拼著自己受傷甚至是死亡的可能,也不放過水瓏。

水瓏感覺到了,思歸根本就沒有想著活著回去,他根本就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來到這裡。

長孫榮極又豈能容忍他對水瓏的傷害,閃電般的一掌將思歸大飛出去,這還不止,眨眼他的
身影就到了思歸的面前,連續幾腳便骨頭碎裂的聲音響起。

不管思歸有什麼苦衷或者是原因,既然他來了,傷害到了他在意的人,他就不可能放過他。

思歸雙手失去力道,雙刃不由的脫手,他臉龐被劇烈的疼痛逼得扭曲,眼神卻毫無變化。

水瓏也來到了他的面前,“朱絳紫讓你來的麼,白天明目張膽的行刺,你根本就是來找死的
。”她從他的麻木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絲名解脫的波瀾。

“咳……我殺不了你們。”思歸的聲帶似乎受到了損傷,聲音沙啞得難聽,也不知道是對水
瓏和長孫榮極說話,還是在自言自語,“我對朱兒說了,我殺不了你們。”

他的視線沒有看著水瓏或者長孫榮極,卻是望著天空,麻木沒有感情,“殺手遇到殺不死的
人,死的就是殺手。”

“她不在意了……”

“還有什麼意義……”

最後的聲音輕微如同蚊鳴,剛剛從口中而出就被清風吹散。

“這就是愛一個人結果?”長孫榮極忽然低聲朝水瓏問道,聲音透出一絲嘲諷之意,眼神深
邃幽暗。

水瓏和他對視在一起,一會兒聳了聳肩,一副不在意的樣子說:“別問我,我也不知道。”

長孫榮極霸道的目光不容許她的逃脫,緊緊的鎖定著她,口氣卻淡緩聽似平常,“我曾聽說
,愛一個人,便是要無私的令那人幸福高興,哪怕將她拱手讓人。”

“這是聖母聖父,非我等凡人能夠理解的聖品。”水瓏吐槽一句。

長孫榮極不明白她話中詞彙的意思,卻不由的想笑,“阿瓏,我不想這般愛你。”和他淡淡
的語氣不符的是他逼人的眼神,“我便喜歡你吧,一天比一天的更喜歡你,目前為止沒有任何一
物能值我喜歡你的半分。”

他低頭看向地上不知死活的思歸,慢慢的說:“倘若哪天我要死了,我也不會放你獨活。因
為我忍受不了你被別人佔有,只是想一想都難以忍受。”

地上的思歸輕輕的顫抖了一下,不知道是被長孫榮極外露的煞氣所逼,還是因為被他話語的
內容所觸動。

水瓏笑著說:“真兇殘。”毫無懼怕之意。

她沒有長孫榮極那麼兇殘的獨佔欲和執拗,再聽到長孫榮極說這個話之前,她還真沒有想過
這個問題。

倘若哪天自己死了,會不會拉著長孫榮極一起死。

如果在聽到長孫榮極的話之前,她一定不會。不過,既然對方都這麼兇狠的告訴她,死前要
她同歸於盡了,她是不是也該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這個問題還沒有得到確切的答案,水瓏自己就先笑了。

她我拍拍手,“將他丟出去吧。”

身受重傷,四肢殘廢,這樣的思歸,就算有人管,活下去的幾率也低得可憐。

這樣低微的可能,她還是願意給他。

只看,朱絳紫是否真的那麼狠心決絕,完全不管他的死活。

倘若朱絳紫對他還有一絲情誼的話,該是會來尋他。

這一切,也要看思歸的運氣。

因為水瓏沒有吩咐將思歸丟棄在哪裡,兩人抬起思歸就講他丟在了一處不顯眼也不過於偏僻
的巷口。

最近祁陽城瘟疫嚴重,街道上發現死人也是常有的事情。當偶爾有百姓看到倚靠牆壁不知死
活的思歸時,一個個露出驚懼和厭惡的神色,捂著口鼻離去,沒有一人去認真的看看,他是否真
的已經死去。

——倘若哪天我要死了,我也不會放你獨活——

這句話宛若魔咒般回蕩在思歸的腦海,他渾身都無法動彈,唯有腦袋還有一絲的清明,支撐
著他最後的生命。

——朱兒,朱兒,朱兒……說好了,別再傷我……朱兒……為什麼——

‘噠噠噠’輕微的腳步聲,一雙潔白無塵的靴子撞入模糊的視線,沒有絲毫的變化和停留,
即將遠離。

思歸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身體猛的倒歪,用牙齒咬出了來人的衣擺。

不想死,不想死,他想要朱兒,不放過她,死了便再也無法見到她……

朱兒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倘若沒有他,她該怎麼辦。

與其讓別人殺了朱兒,甚至可能會折磨朱兒,不如讓他來結束了朱兒!

死……也要死在一起!

“咦。”一聲低語,衣料摩擦的聲音響起,是那人彎下腰,注視著思歸,“四肢骨碎,內出
血,被雄厚的內力所傷,還沒有死嗎。”

這聲音有一絲的尖細,卻不難聽,反而有種宛若冬日清風般的疏涼及優雅。

“救我……”低弱的聲音。

“哈哈,你倒是找對人了,我的確能救你,不過……”話語徒然一轉,是浸染在溫良下的薄
情,“你拿什麼來買自己的命,我可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

思歸抬起眼睛,拼著最後的力氣去看眼前的人。

落入視線中的男子面容普通中透著一絲文氣,唯一不凡的他的雙眼,猶如兩顆星子般,看著
人的時候無情似有情,讓人辨不明他的內心想法。

這個人是這麼的陌生,讓人看了一眼之後就不會再記得他,偏偏他說能夠救他,說得那麼的
自信,好像他渾身幾乎致命的傷在他眼裡什麼都不是。

“咦。”男子又發出詫異的聲音,他眼神發生一絲的變化,忽然伸手扣住他的下巴,迫使他
仰著頭。

男子直直盯著他的眼角,甚至用手指去撫摸按揉他眼睛周圍的經絡,眼神越來越亮,“哈哈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他話語才說完,指尖銀針閃爍,飛速的在思歸咯咯穴脈點上,微笑的對思歸說:“難得我心
情好,答應救了你的性命,不過……”

他似乎是極其喜歡這種轉折性的言語方式,給了人希望之後,又猝然讓人絕望,“我要你的
眼睛。”

思歸這時候的思維已經逐漸的混沌,隨時都會暈眩過去,男子的話語他聽不太清楚,只隱約
聽到了他說,他會救他,救活他。

“說說,你還有什麼心願,我可以答應你。”男子放緩的聲音,宛若惡魔的引誘。

“朱兒……”思歸的雙眼已經眯成一條縫隙,嘴裡沙啞的叫著,“朱兒,我要……朱兒。”

“朱兒?”女人嗎,又一個為情所傷的笨蛋嗎。

男子嗤笑一聲,輕而易舉的抬起已經昏迷過去的思歸,離開了巷口。

日頭從中空漸漸的下落,到完全的沉匿。

當每個人都沉入睡眠中的時候,護國公府裡某個院子裡,朱絳紫卻如何都睡不著。

她想,思歸為什麼還沒有回來?難道是失敗了?可是失敗了也該回來了才對,為什麼一天都
過去了,依舊不見他的身影!

她習慣了思歸的隨叫隨到,也習慣了思歸的陪伴,習慣了思歸的付出,漸漸的完全忘卻了只
要是個人都會受傷,都會有底線。

倘若思歸還有一點的私心,還對朱絳紫抱有希望的話,他的確不至於落到被打殘頻臨死亡的
地步。

偏偏在得到朱絳紫的呵斥命令的時候,他就已經麻木得在那一刻選擇了死亡解脫。

“難道,逃走了?”朱絳紫腦海裡忽然冒出這樣一個念頭,然後臉色漲紅了起來,這是氣的


她在用氣憤掩蓋內心的惶恐。

“不會的,他離不開我,他寧可死也不會離開我。”朱絳紫很快否決了自己的想法。

她捏緊了雙拳,心臟劇烈的跳動著。

她不能容許思歸的離去,當初思歸不在她身邊的一年時間裡,她感覺到無比的壓抑和束縛,
沒有人能夠讓她露出本性,沒有人能像思歸這麼有用且值得她信任,讓她不得不時時偽裝,步步
難行。

因此,她才會去找回思歸,才和他溫存了兩天,卻聽到了武王爺和武王妃的到來。

這個消息,一下子觸動了她的心,就好像是條件反射,習慣性的趾高氣揚的命令思歸去報復
……

倘若思歸真的為此生氣了,離開了她的話,她該怎麼辦?

在她身邊的人裡面,就屬思歸的武功最高,對她也是最好,拼死都會護她周全……

朱絳紫忽然醒悟,為什麼這時候想到的都是思歸的好?之前自己不是還覺得思歸窩囊,毫無
男子氣概,跟條聽話的狗一般嗎。

“思歸,思歸,如果連你也背叛了我的話,我一定,我一定要讓你……”朱絳紫外厲內荏的
低吼。

最終她卻沒有吼出最後的威脅之語,因為她驚惶的發現,失去了思歸,她根本就無法報復對
方,連對方去了哪裡,她都找不到。

正文 159 千面鬼醫

這日,水瓏和長孫榮極入宮了。

兩人一起來到了祥明宮,才走出轎子走進宮殿內,就見坐在輪椅上,被宮女推著過來的黃清
雪。

“榮兒,水瓏。”黃清雪對兩人喚道,面帶幾分難以掩飾的溫柔笑容,殷切的望著兩人,“
快過來,讓娘看看。”

相比起兩人對黃清雪的平淡態度,黃清雪對待兩人……更準確的說,是對待長孫榮極的感情
,卻是始終不變的熱切。

三人一起來到了祥明宮的花園裡。

黃清雪揮退了周圍的宮女,將安靜的空間留給三人。等人走光了之後,她神色明顯透出了一
分的輕鬆,對兩人輕歎,“只怪娘沒用,只能為你們爭取一年的平靜。”

水瓏知道,倘若不是黃清雪在宮中控制著長孫濼寅的話,這一年他們也不會這麼的平靜,沒
有招到長孫濼寅的一點為難。

“勞煩了。”

“說什麼話。”黃清雪看著水瓏,目光平和,“你們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我不為你
們著想,還能為誰想呢。”話語說完,她的目光又看向長孫榮極。

只是長孫榮極一如既往的態度冷淡。

黃清雪垂眸,唇畔的笑容有一絲的落寂。她伸手撥弄著身旁的花草,輕聲說:“如今西陵已
經亂了,濼寅身受重傷,命不久矣,整個皇宮真正掌權者成了思緣。他……對我似有懷疑,將我
禁足在這祥明宮中,倘若不是你們主動入宮,我也不能去外見你們一面。”

“皇上和太子的關係不是很好嗎。”從一切的跡象來看,最受長孫濼寅疼愛的慶王爺,怎麼
好想和長孫濼寅和‘黃太后’完全不對付。

“這個我也不清楚,常言道最是無情帝王家,看起來關係再好的父子,誰又知道這其中有多
少的恩恩怨怨呢。”黃清雪輕輕的笑,笑容有一絲的嘲諷,似乎是想到了什麼。

她抬起眸子,忽然問:“你們可尋到了黃清雨的下落?”

水瓏搖頭,“沒有。”這段時間她大多的精力都花費在了南雲城上,也有讓各國的勢力追查
黃太后的行蹤。

只是黃太后真的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絲毫不見蹤跡。

畢竟天下之大,想要找一個人很的是太難了。尤其是在這種各種技能層出不窮的世界,一個
易容術加上一直隱忍不發的話,那麼找人無異於大海撈針。

在水瓏想來,倘若黃太后真的一直隱忍不發,只為逃過一切,不會影響她的生活和計畫的話
,她也懶得去管這個人。

“是嗎。”和水瓏不同,黃清雪顯然對黃太后有著很深的執念,她眯著眼眸隱藏著眼底的幽
深的情緒,說道:“我在她的閨房和婢女身邊得知了一些消息……”

她的話語還沒有說完,目光忽然透過兩人的身軀定在了一處,然後就閉上了嘴。

黃清雪的反應被水瓏和長孫榮極看在眼裡,事實上在她剛剛說話的時候,兩人就已經感覺到
了他人的靠近。

“皇叔,皇嬸。”慶王爺……不對,如今的長孫思緣該被成為太子殿下才是。他依舊還是那
副令人眼前一亮的容貌氣質,穿著太子服侍的他看起來越發的貴氣,不過他的笑容卻毫無倨傲,
反而充滿著友好的溫和之意,走到長孫榮極和水瓏等人身邊的時候,還可以從他的行為態度中看
出他對兩者的尊敬,“兩位可是讓侄兒好請啊,如果不是聽說皇叔和皇嬸來了皇奶奶這裡,侄兒
還想親自去武王府拜訪。”

黃清雪不緊不慢的問:“思緣找叔叔有什麼事?”

長孫思緣微笑說:“說來慚愧,我一向懶散慣了,對突如其來的政務處理得很不順手,就惦
記著讓皇叔幫幫。”

他說坦然,神態自然,竟讓人無法辯明他內心的真假。

“不止這些,其實還有些話,我也想要和皇叔皇嬸說說。”長孫思緣笑得謙和,看著長孫榮
極和水瓏兩人,輕聲說:“請皇叔和皇嬸去侄兒那兒一聚。”

他做足了姿態,態度也很誠懇。

黃清雪皺眉,眼神嚴厲,“榮兒他們才來哀家這處,還未和哀家說兩句話……”

“皇奶奶。”長孫思緣打斷她的話,好似只是無意,並無任何無禮之意,“皇叔皇嬸想要看
您何時都能能看,可是思緣相見皇叔和皇嬸一面卻是難啊,前兩日我就給皇叔傳信了,可也等不
到皇叔和皇嬸的到來,還想著自己走一趟武王府。”

黃清雪嘴唇抿成一條直線,看著長孫思緣的眼神有些不善。

水瓏看到這一幕,發現黃清雪所言不假。長孫思緣對待她的態度,的確有些不敬了。

正好,有關白千樺的事情,水瓏也想問問長孫思緣,或許他們還能談一筆生意?

水瓏站起身時,長孫榮極自然也站了起來。

兩人的態度已經明瞭,黃清雪臉上閃過憂慮之色,最終說:“早去早回,母后等你們過來用
午膳,還有一些話想與你們說。”

……

祥明宮外停留著攆轎,三人各自上了轎子,大約過去了不一盞茶的時間,轎子落地停下。

水瓏從轎子走下來,看到眼前的建築——安泰宮。

她記得不錯的話,這貌似是長孫濼寅養傷養病的宮殿。

長孫思緣毫無異樣的領著兩人入宮,一路走到了一間緊閉房門的殿門前,在門前守著的人是
明禮潯。

“開門吧。”長孫思緣說。

明禮潯看了眼長孫榮極和水瓏,沒有任何異議的將門推開,才一開便從裡面傳出一股說不清
是難聞還是好聞的藥味。

由長孫思緣帶頭走進空無一人的殿房裡,他先熟練的去了一旁,換了將要燒盡的熏香。然後
撩開遮擋人視線和光線的厚紗,露出了裡面一張大床,以及床上躺著的枯槁老人。

如果不是床上的老人眉目之間依稀還能看出幾分長孫濼寅的模樣,水瓏也無法將這個人和原
來的長孫濼寅聯繫在一起。

長孫濼寅如今也不過四十好幾的人,可是床上的老人看起來卻好像七老八十,一頭稀疏的白
髮,滿臉的枯槁皺紋。此時雙眉緊皺,似乎睡得極其的不安穩,卻始終沒有醒過來。

“不要懷疑,這真的是父皇。”長孫思緣微笑的說著,搬來放置在一旁的椅子,讓長孫榮極
和水瓏坐下。他自己也坐在一旁,氣息溫柔陽光,“才短短幾日,父皇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水瓏看著這時候態度詭異的長孫思緣,又看看身旁的長孫榮極,忽然覺得皇家人的性子,果
然不能和平常人相提並論,一個個都這麼古怪。

“少說廢話。”長孫榮極冷淡的說了一句。

他的目光只是掃過床上的長孫濼寅一眼,就再沒有任何的關注,似乎那根本就不是他一母同
胞的兄弟。

這樣說其實也沒錯,如果黃清雪說的都是真的,那麼長孫榮極的確不是長孫濼寅一母同胞的
兄弟。

長孫思緣神態不變,慢慢說道:“父皇和皇叔之間的恩怨我已經從父皇嘴裡得知了,先皇給
皇叔留下了遺詔還有崢嶸劍,讓皇叔擁有斬殺皇族,乃至是皇位也可以輕易的取而代之的權利。
”說話的時候,他不忘關注著面前兩人的神色變化,發現兩者神色都不見任何的驚奇和變化,他
不禁無奈。

果然,無論是皇叔還是白水瓏,都不是好對付的主兒。

見兩人都沒有應話的意思,長孫思緣只能繼續說道:“父皇時日不多了,皇叔是他最大的心
病,在他臨死之前,一定會拼盡一切將皇叔殺死。”

長孫榮極眼中幽邃的波瀾一閃而逝。

那是極具自信的光彩,無需言語就讓人知道了他的答案:就憑他?

無聲的不屑,懾人的壓迫。

“我知道皇叔本事了得,所以才想尋求皇叔的幫助。”長孫思緣總算說出了他的目的,“如
今西陵國情不穩,外邦伺機而動,樓陽對西陵更是虎視眈眈,隨時等著給西陵致命的一擊……”
他幽幽歎了一口氣,苦笑說:“說起來,坐這個儲君還真是苦擔子,既然皇叔身懷先皇詔令,又
有崢嶸劍,加上皇叔的武功了得,完全可以在對小侄不滿時對小侄出手,所以不必擔心小侄會鬧
出什麼么蛾子。”

他定定的看了長孫榮極一眼,緊接著就看著水瓏,“只要皇叔皇嬸願意幫小侄,小侄立即就
能解除父皇佈置下的一切殺機,也可以聽從兩位的話……”

水瓏忽然打斷他,“照你的話聽,你這是自願做個傀儡皇帝?”她可不覺得長孫思緣是個傻
瓜。

長孫思緣垂頭,表情都隱藏在陰影中,他看著床上的長孫濼寅,低低的笑道:“我要他親眼
看著,自己看重的一番基業最終還是落入了他最不待見的人手中,自己卻無能為力,我還要他一
輩子活在謊言以及病痛中。”

他的語氣溫和清雅,不過刻骨的惡意卻怎麼都掩飾不住。

水瓏不知道他和長孫濼寅之間到底有什麼恩怨,不過很明顯長孫濼寅怕是被他騙了。當然,
這些和她無關,她也興趣去探索。

“你若想要他痛苦,當著他的面毀了西陵不是更徹底嗎。”

長孫思緣詫異的看向水瓏,似乎沒有想到她會說這樣的話,隨即他就笑了,笑容陽光甜美,
撲面而來的清新氣息讓人心動,“錯的人是他,而不是整個西陵,我不能將自己的怨恨施加在西
陵百姓們身上,這裡是我的家,我還想守著。”

所以說,這樣的人到底算壞還是算好呢。

在某些人的眼裡或許壞的,不過在更多人的眼裡該是好的吧。

“我們幫你能得到什麼好處?”水瓏又問。

長孫思緣深深看著水瓏,似乎疑惑她為什麼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這樣深刻的注視沒有持續多久就結束了,因為旁邊長孫榮極警示的目光掃來異常的刺人。

“非要說好處的話,我個人不能給你們什麼。”長孫思緣輕聲說:“我看得出來,皇叔和皇
嬸都是喜好自由的人,往日父皇在位的時候,不免會給皇叔你們找麻煩,不過若我繼位只會成為
皇叔和皇嬸的助力。雖然說西陵危在旦夕,不過一旦穩起來,到底是個百年大國,能給皇叔和皇
嬸帶來更多的方便幫助不是嗎。”

只是他再次失望了,水瓏和長孫榮極並沒有因為他的話動容,露出任何心動的表情。

“你要說的都說完了嗎?”水瓏問。

長孫思緣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輕輕的點頭又搖頭。

水瓏沒有去探究他的糾結,問出自己的問題,“我想知道千樺的去處。”

“白千樺?”長孫思緣眼中先是有一瞬的疑惑,隨即又浮現了然,對水瓏應道:“不知道皇
嬸知不知道太后和父皇之間的關係,一直以來父皇都聽命于太后,太后對皇嬸早就心懷不喜。這
白千樺的去處我不知,不過我想太后一定知曉,我無意中從父皇嘴裡聽到過。”

倘若是以前的那位黃太后,不僅僅是不喜歡她,還對她心懷怨恨,恨不得將她處置後快,不
過現在在宮中的這位卻已不是了。水瓏盯著長孫思緣的眼睛,想從他的眼睛裡探測他話語的真假
,卻見他眼神一如既往的坦然明澈。

“多的話小侄便不說了,唯有奉勸皇嬸一句,小心太后。”長孫思緣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
依舊不偏不倚,任由水瓏打量。

“哦。”水瓏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朝長孫榮極看了一眼。

長孫榮極拉著她的手起身,沒有給與長孫思緣任何的回應,直徑離開了安泰宮。

長孫思緣目送他們離去的背影,等大門再次關上後,他才收回視線,看著床榻上的長孫濼寅
,笑容依舊陽光溫和,卻又有一絲說不清的詭秘,“這一切都是你罪有應得,是你的報應。放心
,我不會讓你就這麼死了,我會好好的照顧你,做你眼中的大孝子,然後一點點蠶食你所在乎的
……”

床上的長孫濼寅宛若陷入了夢魔中,眉頭越皺越緊,嘴巴也呈現出死灰的白色,身體微微的
痙攣著,卻依舊沒有醒來。

水瓏和長孫榮極再度來到祥明宮的時候,祥明宮內已經準備好了精緻的午膳,黃清雪就等著
桌前。

在無聲中三人用完了午膳,讓人收拾了桌上的殘渣,黃清雪再次揮退了周圍的宮女們,一臉
憂色的對兩人說:“娘不問你們和思緣說了些什麼,因為知道問了你們也不會說。只是有些話娘
必須告訴你們,還記得之前我和你們說發現黃清雨的線索嗎?”

水瓏淡淡點頭。之前黃清雪想說什麼,卻被突如其來的長孫思緣打斷了。

黃清雪沉聲說:“我發現,她,她和思緣似有聯繫!”

“嗯?”水瓏勾著嘴唇,露出一抹饒有興味的笑容。

長孫思緣讓她小心眼前這位太后,黃清雪又告訴她長孫思緣和原來的黃太后有聯繫。

黃清雪也發現了水瓏的神色有異,“發生了什麼事情嗎?”她想是想起了什麼,眼中浮現一
抹黯然,“我不求你們信我,只願你們能記得我的話,千萬要小心。”

水瓏則說:“我來宮中主要是為了找千樺,長孫思緣說他是被你和皇上帶走。”

黃清雪神色有一瞬的疑惑,然後說:“千樺?我記得了,是水瓏的弟弟。我並未帶走他,也
未從濼寅那裡聽說……”猛然,她神情一變,說道:“對了,濼寅受傷前確似要告訴我些什麼,
只是還沒有說就發生了這等的禍事。你且安心,我會留意。”

這兩人一人說一套,都不像是在作假。

水瓏點了點頭,沒有任何逼人或者懷疑的意思,和長孫榮極一起告辭。

白千樺的失蹤必是為了拿來威脅她,只要兇手還沒有露出目的,那麼白千樺一定不會有生命
危險。水瓏不是第一次經歷這種事情,也不會像普通人那樣驚慌失措。

黃清雪想挽留兩人多留一會兒,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等到太陽落下西山的時候,長孫榮極和水瓏才回到看武王府。

一入武王府內,水瓏立即就感覺到了府邸內有些異樣的氣氛。

“王爺,王妃,你們可回來了!”一名熟悉的奴僕快步的跑過來,對回到府邸內的水瓏兩人
驚惶的叫道:“大事不好了,沐……沐總管不見了!”

水瓏眼瞳一縮,寒冰懾人的目光讓人驚怕。不過下一刻,她卻忽然露出個柔雅的笑容,宛若
春風錯過河灘綠稿,能吹散人心底的所有陰霾。

她猝然一腳踢向那個來報的家僕。

家僕竟是伸手敏捷的避開了她這一腳,哈哈笑了出聲,“竟然這麼快就發現了,你真的變了
不止一點半點,要是以前的你,一定會狂暴……呃!”他的話語截然而止,身子飛出去三米遠,
最後雖然雙腿落地,不過姿態還是有些狼狽。

他躲過了水瓏的一腳,卻沒有防備住長孫榮極的掌風。

眼看長孫榮極身軀向前傾了一分,假扮成家僕的男子渾身緊繃,眼中閃過顧忌之色。

他相信,只要長孫榮極想,他瞬間就能到自己面前來給自己致命一擊,所以不能有任何一絲
的鬆懈。

不過,一隻手擋在了長孫榮極的前面,猶如一根無形的柔軟又纖韌的繩子拴住了即將擇人而
噬的凶獸,分明可以輕易的掙斷那繩索,偏偏就是自甘情願的溫順下來,看著手持無形繩索的主
人。

水瓏看了長孫榮極一眼,然後看向面前緊繃身軀的男子,微笑說:“沐雪不見了?那也是你
想將人綁走吧。”

男僕見長孫榮極沒有攻擊人的意思了,也就放鬆了下來,訝異的看著水瓏,那目光像是要將
她解剖了一樣,“你真的變了,以前你從來不會說這樣的話。”

“說吧,你來這裡是為了什麼。”水瓏沒有和他討論自身的問題,話語一轉又說:“也許,
你真的只是單純為了沐雪?”

如果沒有見識那麼多癡男怨女,水瓏一定不會這樣想,不過正是見識了,對她也不是沒有影
響。

至少,讓她相信了,這個世上真的有很多,為了感情可以做出很多傻事的人。

“如果我說是因為好奇祁陽城突然出現的瘟疫,你相信嗎。”男僕笑道。

水瓏挑眉,淡淡說:“信,天底下誰不知道千面鬼醫公子閑,最喜歡的就是換臉和研究毒物
人體。”

“事實上,我覺得我現在最喜歡另有他……”被道破了身份的男僕回頭,朝正向這邊走來的
纖瘦女子看去,“人。”最後這個字,細弱的只有他自己聽得見。

正文 160 有何不敢

沐雪走到水瓏的面前,路過公子閑的時候朝他看了一眼。

“沐總管。”公子閑以及做著一副男僕的神態,對沐雪恭恭敬敬的喚道。

沐雪微微點頭,卻在剛剛側頭的時候頓住,一雙清眸猛然朝公子閑看去,眼神中篤定毫無動
搖,“公子閑!”

公子閑雙眼內浮現一抹歡喜的笑意,不過表面上卻是一撇嘴角,露出一個戲謔的表情,“又
被認出來了,看來小雪對我真的是癡心不變啊。”

沐雪眸子一凜,淡柔如雪的容貌卻凝結了冰,透出一絲冷寒之意。

最終在公子閑的注視下,沐雪沒有和他說話,平靜如常的來到水瓏的身邊,說:“剛剛我發
現王府裡有人昏迷,本想向瓏姐姐彙報,這時看來兇手就在眼前了。”

公子閑目光始終凝聚在沐雪的身上,不過當沐雪看過來的時候,他則移開目光,一派從容的
說道:“別這樣說,什麼兇手,我可沒有傷害他們。”

言語間,幾人朝裡面走去。

花園亭榭裡,水瓏等人就落座在這裡,下人送上來糕點茶水。

公子閑毫無見外的拿起糕點就往嘴裡丟,行為不算有禮,卻也不見粗鄙。一塊糕點入口,他
就黑了臉,“這甜膩膩的東西是什麼,我可不記得你和小雪喜歡吃這種口味。”

沐雪和水瓏的神情立即變得很微妙,然後就聽到長孫榮極慢慢說道:“你可不記得?”

修長白皙的手指,捏著一塊梅花狀的糕點,遞到了水瓏的唇邊,“阿瓏喜歡什麼口味,你清
楚?”

公子閑活到這個年紀,看不透的人很少,顧忌的人很少,不過眼前這位初次見面的武王爺,
顯然就是新加入的一位。

他輕描淡寫的態度,平緩怠倦的嗓音,聽似隨性的一句話,卻莫名的讓人心驚膽戰。

水瓏自然的張嘴,接受了美男的餵食。

熟悉的甜絲絲味道彌漫口腔,比起她吃過的糕點,這次入口的糕點實在不算甜,她完全能夠
面不改色的吃下去。

常年身邊跟著一個喜好甜味的人,還總是時不時的喂給她吃,就算是不喜歡吃甜的人,也會
被帶著習慣。

公子閑瞪著眼睛看著水瓏,好像她剛剛吃下去的不是糕點,而是劇毒。然後就見長孫榮極彎
了眉眼,將剩下的那半放進自己的嘴裡,無意間掃了公子閑一眼,咽下了口中食後,淡說:“不
知道的事不要隨便說出口,可聽說過‘禍從口出’這句話?”

這是被威脅了?這一定是被危險了吧!

公子閑眯著眼睛,盯著長孫榮極,忽然腦中閃過一瞬光亮,脫口問道:“我們眼前是不是在
哪裡見過?”

長孫榮極神色毫不掩飾冷淡。

公子閑撇了撇嘴角,他身為江湖中人人皆知的鬼才,享有千面鬼醫的稱號,不知道多少人敬
畏著他,哪怕是一方大佬也會給他幾分面子,誰知道在長孫榮極面前卻總是吃癟。

“罷了。”公子閑很自覺的不再去招惹長孫榮極,免得自找罪受,對水瓏說道:“這段日子
我打算留在祁陽城裡研究這場瘟疫,要在貴府借住幾天。”

“房租。”水瓏淡然開口。

“什麼?”公子閑一怔,一會兒才反問一句,以為自己聽錯了。

水瓏手指輕輕敲著桌面,慢悠悠的說:“你在外面客棧住也要房錢,想住在武王府莫非想分
文不出?”

“我想我們是朋友吧。”公子閑黑線,心中驚訝越來越大。白水瓏怎麼會變化這麼大,難道
情殤真的能夠讓人發生這麼大的改變嗎?

他不由的抬頭,朝沐雪的方向看了一眼。

沐雪察覺到他的目光,淡淡的和他對視,眼神深處閃過一絲複雜,並非真的如表面那麼的平
靜。

“親兄弟還明算帳呢。”水瓏自在說:“這樣吧,你研究瘟疫時有什麼要求需要都可以向我
討要,不過我要你研究的結果,以及解藥就算作房錢了。”

公子閑做著思考狀,“聽起來好像不錯,對我沒有任何的損失。”

“如果你研究不出來解藥的話……”

“你還不相信我嗎。”打斷了水瓏的話,展現自己無比的自信。

“哼。”長孫榮極輕哼一聲,捏著水瓏的手指。

他家的小狐狸哪裡認識這麼多莫名其妙的人,個個表現得和她多熟悉一般。

公子閑不動聲色的看了長孫榮極一眼,心中總是醞釀著一股子的疑慮。他們兩人真的沒有見
過嗎,可是為什麼總有種說不清楚的熟悉感?按道理說,以長孫榮極這樣相貌和氣質的人,哪怕
他戴著人皮面具,或者遮掩了全身,他也能夠將人認出來才對。

偏偏他就是想不起來兩人有過什麼接觸,又覺得這個人絕對不簡單,一旦想起來這個人是誰
的話,一定會一個重大的發現。

這種熟悉又陌生以及未知神秘的感覺,像貓爪子一樣的撓著公子閑的心,讓他沒辦法對長孫
榮極釋懷。

他自以為不動聲色的窺視,實際上早已被長孫榮極察覺。

長孫榮極抬起眸子,不給公子閑任何逃脫的機會,逼人的直視入了他的眼底,眼神厭煩,冷
淡淡的說:“我沒有龍陽之癖。”

“……”公子閑神情一僵,然後硬邦邦的說:“我也沒有。”

“那就別用噁心的目光窺視我。”長孫榮極的言語非常的直白犀利。

刻著‘噁心的目光’血紅字樣的無形箭牌狠狠的插入公子閑的心口,讓他差點一口血噴出。

長孫榮極似乎根本就沒有看見他受到極度打擊的神色,或許是看到也不會有絲毫的同情,再
度刺過去,“面醜,眼濁,口臭,四肢短粗,頭腦簡單……”

一聲聲冷淡的話語,化作一道道刻字的箭牌,將公子閑刺得千穿百孔。

最後,還是水瓏解救了他。

“喝口水。”水瓏端著杯茶水給長孫榮極,“別渴著了。”

“嗯。”這樣一打岔,長孫榮極淡然的閉嘴,姿態清雅的端著水瓏呈上的茶水淺飲著。

“這位武王爺,本公子和你之前無仇吧。”公子閑終於緩過氣來,一張家僕臉僵僵的。

倘若不是瞭解公子閑的習慣,以及知道這張臉不是他的,一般人見到他,一定不會懷疑他面
龐的真假。

這世界上也只有千面鬼醫能夠做出這樣以假亂真的假面,能夠將人的表情都自然呈現出來。

“無。”長孫榮極淡淡說。

他深海般的眸子一閃而逝的遺憾讓公子閑寒毛直豎。

他在遺憾些什麼,遺憾他們沒有仇嗎。

長孫榮極接下來的話證實了公子閑的猜測,“如果有仇,你也不會站在這裡。”

這人的危險程度完全可以媲美那群山上的瘋子了!公子閒心想,或許他可以幫忙介紹一下?

“既然無仇,武王爺何必這樣不待見本公子。”

長孫榮極淡說:“看你不爽。”

“……”很好,果然是非常直接且明瞭的答案。

人家就是看他不爽了,不待見他就是理所當然了,他還能怎麼樣。

公子閑垂眸,掩下眼底的算計。他公子閑可不是大方的人,既然招惹了他,就要做好倒楣的
準備。

他卻沒有看見,他思緒的這一檔口,長孫榮極幽邃的眸色。倘若他看見了的話,一定會明白
,有些人是真的不能招惹的,哪怕對方主動招惹了你,你也只能躲著受著,絕對不要妄想反擊。

“多年不見,這次我還特地準備了禮物。”公子閑再抬頭的時候,臉上已經帶上了笑容。

他伸手往臉上一抹,一塊薄如蟬翼的東西被他剝下來,展露在水瓏等人眼前的面容,卻是一
副清俊小生的模樣。

水瓏不知道這是不是公子閑真正的臉,反正在她的記憶裡,已經見過公子閑不少於二十張的
臉,好似每次見面都不同。

“嗖——”一聲口哨,從公子閑唇手之間發出。

半盞茶時間不到,兩道身影抬著一人長寬的棺材來到了園子裡。

這兩人在公子閑的面前彎下腰,將抬著棺材放在地上,然後在公子閑一點頭的動作下,再度
不發一言的離開。

水瓏看著眼前的棺材,憑藉原身白水瓏的記憶,就知道這棺材裡面躺著一定是人。這也屬於
公子閑的惡趣味。

一旁的沐雪看到棺材的時候,嘴唇就抿成了一條直線。她想起來,曾經她也受到過這樣的待
遇。

她的表情沒有被公子閑錯過,他心裡暗道一聲:壞了!怎麼就忘記了小雪也在場了,這不是
勾起小雪當年的記憶了嗎,都怪當初自己太過得意忘形了!

現在想彌補也彌補不了,只能將功補過。

公子閑一掌將棺材拍開,露出裡面躺著的人影,笑容滿面的說:“這人是我在路邊撿到的,
經過我的反復檢查,可以確定他的眼睛和小雪非常的相符,這次一定能讓小雪的視力恢復健康。


話語說完,公子閑就發現眼前水瓏等人的神情很是有些微妙。他疑惑的看著幾人,又看看棺
材裡面躺著一直清醒著男人,然後朝水瓏問道:“這人有什麼問題嗎?”

“不。”水瓏應了一聲,看著棺材裡睜著一雙麻木雙眼,一動不動也一言不發的思歸,無聲
一笑,“只是想感歎一聲命運的奇妙。”

“你知道我辦事的規矩。”見水瓏說得不明不白,公子閑也沒有再問,直接說:“我救他性
命,要他一雙眼睛,還答應了他,幫他得到一個叫做朱兒的女子。”

“我可不記得你這麼有善心。”別以為她不知道,他對待外人的冷心冷情,用一條性命換一
雙眼睛,這已經是善心大發了,居然還會幫人完全心願?分明就是故意給她找麻煩吧。

公子閑微笑說:“我可是救苦救難的大夫。”

水瓏戳穿他,“如果你真的是救苦救難的大夫,江湖人就會稱你為神醫,而不是鬼醫。”

公子閑聳了聳肩,“反正我已經答應了,這事情就交給你了,比起小雪的眼睛,這都不算什
麼不是嗎。”

沐雪淡說:“我沒事。”

“現在沒事,不代表以後沒事。”公子閑眼神一下沉下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眼睛如今
能看清的已經不足十尺之地,不出半年,你的眼睛就會完全無用,那時候就真的到了藥石無效的
地步。”

沐雪眼眸微睜,眼底閃過一絲的慌亂。她知道自己的病情嚴重,卻不知道已經惡化到了這樣
的程度。

“我會將朱絳紫帶來。”

公子閑朝水瓏看去,“聽你這口氣,似是認識這人。”

水瓏毫不否認,看了眼思歸,“他就是被我們打傷的。”

公子閑:“……”

水瓏淺笑嫣然,“朱絳紫是我的情敵。”

公子閑:“……命運,果然很奇妙。哈,哈哈。”

長孫榮極攬住水瓏的腰身,義正言辭,“她不配。”這天下,也不會有女子配做你的情敵。

水瓏笑了笑,朝思歸看去,“只要朱絳紫嗎,還有什麼要求一併提出來吧,否則我會提個死
屍給你也說不定。”

棺材裡的一直沒有動靜的思歸,終於有了反應。他緊緊的盯著水瓏,卻依舊一動不動,一言
不發。

水瓏看向公子閑。

公子閑無所謂的說:“未免病人亂跑亂叫,所以用了點小手段。”朝棺材走去,往袖子裡拿
出一個瓷瓶,倒了一顆藥丸給思歸的嘴裡,“可以說話了。”

“活……要活……”思歸張了張嘴巴,果然發出沙啞的聲音。

“好……好好的,不……要傷,傷她!”

“後一條我無法給你保證。”水瓏淡說:“如果她反抗的話。”

思歸嘴唇挪動,最終什麼聲音也沒有,垂下眼眸,整個人沉溺在暗沉中。

公子閑看了他一眼,對水瓏說:“你們出手也太狠了吧,他的命我是救回來了,四肢想要恢
復如初卻難,最好的結果也只能是往後的生活無礙,武功只剩下原來的一成。”

水瓏沒有向他解釋兩者之間的恩恩怨怨,對對自己痛下殺手的人留情?她又不是傻子或者聖
母。

“可以說我狠的人不少,你卻沒有資格。”若論狠,記憶中的公子閑卻毫不比她差。

公子閑笑著從袖子裡掏出一卷紙卷,丟給水瓏,“這是我需要的藥材,這裡是你們的地盤,
儘快弄來吧。”

“好。”水瓏直接了當的答應下來。

接下來的日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長孫思緣做了些什麼,層出不窮的刺殺果然消聲滅跡了,也沒
有了皇權的為難。

公子閑為沐雪做完了手術後,就忙碌在研究祁陽城的瘟疫(蠱蟲)上,水瓏和長孫榮極則開
始進攻國公府的根基。

這並不是水瓏和長孫榮極心血來潮,不過是正好查到國公府和這場瘟疫有關係,所以才會深
入探尋。無論是於公無私,他們都沒有對國公府留情的理由。

一日,禿子帶來了一條消息——找了白千樺的下落。

水瓏得到手下傳來的這條消息的時候,還沒有等她行動,皇宮那邊也傳來了消息。

這消息是黃清雪傳來的,竟也是和白千樺有關,或許是礙於傳話人的不便,所以並沒有將消
息說清楚,而是喚水瓏進宮一趟詳談。

黃清雪這條消息傳到了武王府足足過去了五天后,水瓏和長孫榮極才入了宮。

祥明宮中。

黃清雪一見到兩人的到來,就揮退了周圍宮女宮侍們,開門見山說:“上次水瓏提起的千樺
,我已經知道了他的下落。”

“哪裡?”水瓏問道。

“祖佛寺。”黃清雪低聲說:“這件事情的確是長孫濼寅所為,不過現在長孫濼寅危在旦夕
,一切都在長孫思緣的掌控中。”

也就是說,之前長孫思緣說不知道白千樺的下落,都是在撒謊了。

水瓏默默點頭,黃清雪說的白千樺下落和五天前她手下傳來下落一模一樣。

黃清雪見兩人不言語,捏緊了手中的繡帕,沉聲說:“娘有個計畫。”

“嗯?”計畫?

“長孫思緣的目的不明,她的行蹤更難辨,我們不如引蛇出洞。”

“怎麼引蛇出洞?”

“前兩日我就向長孫思緣說明近來身體不適,心緒不寧,想要去祖佛寺吃齋養神,他已答應
。”

水瓏抬眸,看著眼前女人滿是堅決的眉目,“你不怕這是自投羅網?”

黃清雪和她對視著,忽而輕笑,“不是還有你們嗎。”

“我不知道你和榮兒真正的本事有多大,不過既然能夠救下我,必是了得。”黃清雪認真說
:“後天就是傾顏公主出嫁東雲的日子,長孫思緣沒有多餘的精力管別的事情,到時候水瓏可以
偽裝和我一起去祖佛寺。”她又看向長孫榮極,“未免長孫思緣懷疑,以及突發情況發生,榮兒
需留在祁陽城中。”

一瞬的沉默中,黃清雪看著兩人,最後視線落在了水瓏的身上,抿唇問:“你可敢?”

她知道,兩人很多事情都是水瓏做主。

水瓏和她對視,一會兒輕輕的眯著雙眸,笑著說:“有何不敢。”

黃清雪又看向長孫榮極,見他的目光都落在了水瓏的身上,沒有出聲反對。

正文 161 真正真相

敲鑼打鼓中,讓連日來氣氛昏沉的祁陽城恢復了不少的生氣。寬敞的街道,百姓們退在道路
的兩旁,看著長長的送親隊伍,大紅的顏色皇室的氣派,能讓人的心神也跟著火熱起來。

只是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擁擠在街道兩旁的百姓們和往日相比,少的不是一成兩成。

如今正在瘟疫盛行的時候,哪怕明知道是傾顏公主出嫁東雲的日子,很多百姓依舊不願意出
門,就怕一不小心染上了能讓人喪命的瘟疫。

這場送嫁,長孫思緣做足了形式,滿朝文武都在在內。

當眾人發現長孫榮極也在場的時候,更覺出西陵對這次和親的看重,心想就算是這位紈?不
羈的武王爺,在西陵危機的時候,總算也有幾分心,知道以大局為重,為西陵出分力了。

在祁陽城熱鬧送嫁的時候,一隊安靜的隊伍也不惹人注意的去了別處。

祖佛寺和祁陽城相距不算遠,礙于黃清雪的身體,才用了一天的時間趕到。

祖佛寺裡的主持早就得到了命令,親自來迎接黃清雪到來。

眾人一起在祖佛寺用過了素齋後,天色就漸晚了,水瓏裝扮成婢女的模樣,一直呆在黃清雪
的身邊。

黃清雪住所外的一處空曠庭院裡,她和水瓏相對而坐,周圍沒有別的人。

“水瓏打算何時行動?”黃清雪開門見山的問道。

水瓏輕輕的搖頭,笑容清淡,“不用。”

“什麼?”黃清雪一怔,一時沒有明白過來水瓏這話的意思。

水瓏笑著說:“事實上,在你告訴我千樺下落的前兩天,我手下的人就已經找到了千樺,昨
天晚上已經將千樺救走。”

黃清雪神情掩飾不住驚訝,脫口問:“你是從哪裡得知,之前千樺被藏在了何處?”

水瓏眯了眯眼,故作神秘道:“這千樺被藏之處可神秘了,就在這寺廟之中,你一定想不到
。”

不等黃清雪再多問,水瓏就端著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昨天的確是個好日子,不僅有長孫
青青出嫁,又有我們前來祖佛寺做幌子,將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我們的身邊,看祖佛寺的動靜
就知道,還沒有發現白千樺已經被救走了。”

黃清雪挪了挪嘴唇,似乎想要多問些什麼又不知道如何開口。一會才說:“既然千樺已經被
救走,你為何還要和我一起來這裡?”

水瓏微笑說:“你是帝延的娘,我又怎麼可以看你孤身犯險。何況,我也想要看看,黃太后
到底有什麼目的和陰謀。”

黃清雪深深的看著水瓏,“我一直以為,你並不喜歡我。”

“的確談不上喜歡。”水瓏坦然的承認,“正如你不喜歡我一樣。”

黃清雪垂下眸子,“那是因為她跟我說你……罷了,是我迂腐了。你是個好孩子,只是和我
所想的媳婦所有差別。”

“經你這麼提起來,我忽然想起當年救你的時候,那滿滿一暗室的畫卷。”水瓏用懶得躺著
椅子上,似乎來了興趣,“那麼好的畫工,畫像傳神生動,畫這些畫的人,一定愛極了你吧。”

“……”黃清雪沒有回答,似乎陷入了什麼回憶裡。

“黃太后分明那麼恨你,沒日沒夜的折磨你,為什麼還要將你的畫像掛滿房間呢。”水瓏疑
惑的搖了搖頭,目光看似無意,實則將眼前女人的一舉一動就關注在眼裡。

她的肩膀微僵,雙手垂在袖子裡,所以看不見。她低著頭,眼眸都隱藏在陰影中,嘴唇抿著
,像是隱忍著什麼。

“難得我們婆媳兩人能夠有機會秉燭夜談,不如我來給水瓏講個故事吧。”忽然,她抬起頭
,笑容柔美的看著水瓏。

“洗耳恭聽。”水瓏笑著說。

倘若是平日她一定沒有興趣聽什麼故事,不過現在……

黃清雪坐著一會兒,像是在醞釀著情緒,又似乎在回憶著什麼,才緩緩的開口,“還記得我
給你的那一疊紙嗎?那是我、黃清雨和長孫葉秋之間的恩怨和真相,其實我撒了謊,那不是真的
,可是在長孫葉秋的眼裡卻是如此。”

“當年是我先遇見葉秋,是我救了他,之後他也說了喜歡我,愛我,為了我可以放棄江山,
和我流浪江湖,說的多好聽,將我騙得團團轉。”

“你知道嗎?”黃清雪神情依舊柔美,雙眼卻已經凝聚了瘋狂的情緒,“他愛我,卻認不出
我!我和黃清雪假扮身份,黃清雨那個賤人暗中用我的身份和他苟合,就讓他分不清真假,將那
個賤人認作了我!”

“我恨,好恨,可是我更愛他,愛得放不下,離不開!他要娶黃清雪,我高興的穿著嫁衣嫁
給他,卻只能故意在腰身點上那賤人才有的兩顆痣。我為他放棄自由和信念,為他和三宮六院的
女人們爭得你死我活,變得最後連我自己都變得都快不認識自己了,只求和他白頭到老,攜手一
生,可是他呢……他背著我又和那個賤人暗中好上了,還用我的名字和身份……”

“哈哈哈哈哈!”黃清雪瘋狂的大笑,卻讓人覺得像是在哭,卻不見她有一滴的眼淚,“多
可笑,你說說,這是多麼的可笑啊!他這麼的愛‘我’,為了‘我’可以謀害陪伴他身邊半輩子
,為他生下兒子的髮妻。這麼愛我的他,怎麼就是不肯相信我才是黃清雪,怎麼是認不出我才是
黃清雪,為什麼非要逼得我背負黃清雨這個噁心的身份和名字。”

“他不但要殺我,還要殺了我們的孩子。我恨,我恨他們,我要他們生不如死,可是我捨不
得葉秋受苦,所以我讓他死在‘醉生夢死’中,至於黃清雨那個賤人,我把她關在密室裡,奪了
她的孩子,日日對她用刑,告訴她,她的兒子,如何叫叫著我娘,如何對我親昵依賴……可是不
夠,不夠,她給我的傷害,這說這些怎麼夠,她怎麼可以死,怎麼可以死那麼快,分明還沒有還
清!”

黃清雪劇烈的喘息著,雙手緊緊抓著桌子的邊緣,似乎陷入了某種瘋魔之中。

水瓏不緊不慢的給她倒了一杯水,遞倒她的面前,“說了這麼多話該渴了吧。”

她不鹹不淡的態度,讓黃清雪猛然清醒過來,緊緊的盯著她,“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水瓏知道她在問世麼,平靜的和她對視,“你是個狠人,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為了博取
我們的信任,竟然狠得下心將自己折磨成這幅模樣。”

猶然記得當時在密室裡見到黃清雪的那一瞬驚撼。

“當時我的確沒有懷疑,不過和黃太后有關的事情,我又怎麼會放鬆警惕。”水瓏笑著說:
“密室裡的畫像就是破綻。”

“畫像?”

“當一個人極度厭恨一個人,又怎麼會將那個人的畫像掛滿房間?除非……”

在黃清雪深沉的注視下,水瓏慢慢說:“除非那個人已經死了。”

“因為原來厭恨的人死了,所以才需要畫像來做代替。雖然你偽裝的很好,連牆壁上都用自
己新鮮的血做了掩飾,用滿身的血污掩蓋身體不存在的陳年老傷,可你的急於表現還是讓你露出
了破綻。”

“既然你早就對我產生了懷疑,為什麼就早些……”

“這還於要感謝你,為了博得我和帝延的信任,安靜了這幾年,讓我可以輕鬆的處理自己的
事。”不戳破對方,不去深入的調查,為的就是將計就計,取得這幾年的安靜。

黃清雪的臉色扭曲起來,“為什麼,為什麼,你們一個個的都要搶走屬於我的東西!”

“帝延從來不屬於你。”

黃清雪忽然拍案而起,猙獰的怒吼,“他為什麼不屬於我,他是我養大,他是用我的名字所
生,葉秋說的好,他的娘是黃清雪,黃清雪啊!哈哈哈哈,他是我的兒子,是屬於我的東西!”

砰——

一道煙火在天空炸開,展開絢麗的光彩。

外面突然喧嘩混亂起來,一道人影沖入房間內,喊道:“主子,人被搶走了!”

黃清雪猛的瞪向水瓏,眼中的怒火幾乎能將人灼熱致死,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你騙
我!”

“賓果,答對了。”水瓏打了個響指,真心的笑了。

她和黃清雪聊這麼多,為的就是拖延時間。事實上,前些日子她的確派人來祖佛寺查探了,
只是秘密將寺裡寺外翻了個遍,都找不到白千樺的身影,才不得不以聲惑敵,故意說白千樺已經
被救走。

黃清雪得知白千樺被救走,一定會產生懷疑,手下的人則會去查探,到時候她的人就能趁機
找到白千樺真正的所在地。

‘這千樺被藏之處可神秘了’因為她的人翻遍了都沒有找到。

‘就在這寺廟之中’因為寺廟周圍實在沒有能夠藏人的地方。

‘你一定想不到’最後的一句話,故作神秘,也阻止黃清雪繼續問下去的話機。

這話就是故意下了套子給黃清雪跳,讓她的人做了引路人。

黃清雪死死的盯著她,一會兒後忽然又笑了出聲,清雅的笑聲透著一絲詭秘,“哈哈哈,就
算你救走了白千樺又如何,你武王府裡的人,郡主府的人,又該怎麼跑。”

“這個不撈太后擔心,我早有安排。”水瓏絲毫沒有被嚇到。

五天的時間,她的佈置又豈會少。

黃清雪眼波一跳,卻笑著說:“是嗎,也罷。他們和我恩怨不深,是死是活和我無關,我要
的不過是你們,以及這西陵江山的覆滅。”

水瓏見她笑容詭異,雙眼透出一股說不清的興奮狠絕之意。這種眼神讓她也覺出一絲危險,
因為這是比萌生死志的眼更恐怖的眼神——她為了達成某種目的,已經可以放棄自己的一切,乃
至是自己的性命。

黃清雪似是醉了,身若無骨的站起,仰望著天空,笑著璀璨開心,“他最在意就是這西陵的
萬里江山,他要榮兒為他守住這江山,要榮兒成為這帝王的延續,可是死後的他又可否知道,他
寄以厚望的人根本不屑于這江山,為他守住遺願的人,還是我啊!”

“他怎麼能不愛我,他怎麼能傷害我呢。”她張開雙手,嘶聲的低喊,“如今我累了,受夠
了,便親手毀了這一切,既然不愛,那便恨吧,願死後、來生依舊糾纏不清!”

這女人瘋了。

這一刻,水瓏才真切的體會到,黃清雪真的瘋了,為了一個男人,瘋了。

“唔!”黃清雪悶哼一聲,捂著自己的肚子,像是在忍受著極致的痛苦。

水瓏眉梢一跳,她什麼時候服毒了?

“哈哈哈。”黃清雪回頭和水瓏對視在一起,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些什麼,“茶水裡,被我下
了靄嬰草。”

“你……”她怎麼會知道這種草藥。

黃清雪咳著血,笑容燦爛,“你們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你們好過!是不是很奇怪我知道
,我告訴你,我黃家曾也是嘲鳳暗族……咳,當年,我就偷偷給你吃了紫申玲,原想……咳咳,
讓你懷有孩兒,再讓你墮胎,可誰知你肚子如此不爭氣……既然如此,我便讓你永遠都別想懷上
孩兒,紫申玲配上靄嬰草,哈哈哈,你將不能懷有身孕,將,將來……咳咳,你也會抱著榮兒和
別人的孩子,痛側心扉,哈哈哈……”

水瓏眉頭微皺,心頭升起一股說不清的怒意。

她原本就沒有考慮過孩子,可不代表別人可以剝奪她將來可能擁有的孩子的生命。

“咳!”一股陣痛突然從小腹冒起,讓水瓏眉頭又皺緊了一分。

嗖——

一支羽箭從天而降,射中黃清雪的心口。

“額……咳!”黃清雪瞪大了眼睛,身體無力的朝後倒去,落地時目光卻死死望著水瓏,滿
嘴血沫的喃語,“黃……黃清雪,我才是黃清雪,記住……我才是……”

水瓏朝遠處屋簷看去,望見那熟悉的身影,一句話沒有說,輕躍也上了屋簷,輕鬆行走在樓
儼青瓦上。

她的身影深夜中的一道飛虹,看著下方廝殺在一起的兩房人馬。

“小龍兒。”熟悉的蓮華香傳入鼻尖,那人輕輕的說:“昨日,長孫思緣讓長孫榮極做選擇
,是要西陵還是你。”

------題外話------

不要擔心,包子會有的~╮(╯▽╰)╭

正文 162 峰迴路轉

——長孫思緣讓長孫榮極做選擇,是要西陵還是你——

這句話落入水瓏的心中,令她在意的不是最終的結果,而是……

“這一切都是你暗中策劃吧。”水瓏側頭,看向身邊的男人。

男人有一張令他陌生的面相,能將假面做得如此真實,她知道的只有公子閑。然而,無論夙
央的面龐是多麼的陌生,屬於他身上的味道和氣質,水瓏無論如何都不會認錯。

夙央反而和她對視一眼後,就將目光放在了他處,淡淡說道:“幾年前,我就與你說過,我
會毀了西陵。”

“恭喜你,你成功了。”水瓏真心祝賀。

夙央卻輕輕搖頭,“不,我還沒有成功。一旦長孫榮極選擇了西陵,這西陵就依舊長孫的天
下。”

“把我放在一個國家的價位上,真不知道該誇你慧眼識珠,還是該損你頭腦不清。”說著這
樣損人的話,她的口氣一如既往輕柔。

夙央卻說:“一個早已腐朽的西陵,遠遠不如你的價值。”

“這只是在你看來的而已。”水瓏見下面的打鬥已經快進入了尾聲,又看了看天色,一副閒
聊的態度說道:“捨棄一切的身份光環,我也只是一個人。”

“可你的身份無法捨棄,你流著的血註定了你無法推卸的責任。”夙央的語氣嚴厲,帶著不
可拒絕的深沉,“小龍兒,你逃不掉。”

“不試試,又怎麼知道?”水瓏說著,身影忽然就跳了出去,腳尖點著樹梢,眨眼就幾十步
之外。

夙央一怔,緊隨她的身影而去,望著她背影的眼神閃過一絲詫異,“你真的不好奇長孫榮極
的選擇。”

水瓏的回答就是沒有回答。

“他選擇了西陵。”

水瓏依舊毫無回應,身影靈活的穿梭在山林之中。

夙央微微皺眉。

他的內力比水瓏雄厚,不過論身法卻並不比她高明多少,最讓他驚奇的是水瓏在山林之中的
那份靈巧和隱藏本事。

當年水瓏從他身邊逃離,就是利用了地形,一時不查的他就著了她道。這一次他有所準備,
她卻也恢復了內力,熟練了鬼魅的身影,想要在山林中抓拿她並不容易。

“小龍兒,你逃不掉,此處所有的出路都已經被我……”

刷——

眼前突然的畫面,讓夙央一怔,話語不由的停止。

只見水瓏迅速的掀開一處草地,從中取出一物,熟練擺好姿勢抓拿在手,越發快速的朝前沖
去。

前方的景象忽然空曠,那是一處斷崖,沒有了出路。這樣的斷崖對於一般人來說是必死之地
,不過對於輕功高手來說,卻未必不能通過。然而沒有山林地形的幫助,水瓏冒險跳崖也只會被
夙央抓住。

因此,夙央算准了這處地形時,也沒有佈置人馬在此守著。

他有十成的把握,只要水瓏往這裡逃,他都抓得住。除非……水瓏能長翅膀飛走。

然而,萬事都有個意外,這個意外偏偏就是發生了。

水瓏手裡拿著簡易的滑翔機,終於回頭朝夙央看了一眼,朝他挑起一個邪魅的笑容,“可惜
,這場追逐賽,你又輸了。”

斷崖的狂風呼嘯,水瓏腳下猛然一點,人如飛虹跳下長空。

下一秒,夙央就站到了斷崖的邊緣,朝下方看去,視線就見那一抹飛影由低到高,由近到遠
,慢慢的化作一道虛影,最後越來越難以捕抓到。

狂風吹得他長髮飛舞,迷亂了他的眼眸。

一種惆悵若失的感覺彌漫心頭。

抓不到,越來越抓不住了。

夙央望著已經不見絲毫影子的天空,眼神晦暗不明。

雖然人沒有抓住,懷疑的種子卻已經種下,只等生根發芽。

一次的情殤,兩次的背叛,以她的性子,不會再為情動心了吧。

“暗主。”一道身影猝然從樹林中飛出,跪在夙央的面前,“屬下無能,沒有抓住人。”

“嗯?”夙央眼中閃過一抹詫異,“怎麼回事。”

“我等聽令封鎖祁陽城,入武王府抓人時,卻發現府內早已不見沐小主等人的身影。”

夙央沉默了一會,口氣聽不出情緒,“什麼時候,朱鳥殿的人如此不堪重用了。”

男子將頭都埋在了地上,“屬下無能!”

他無法解釋,因為他們也不知道沐雪等人是如何逃走的。要知道他們聯合長孫思緣,封鎖了
祁陽城和武王府任何一處,也將公子閑的易容術算在內,沒有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人,他們到底
是怎麼跑的呢。

夙央沒有說話,約莫三息後,他眸光一閃,“……公主出嫁。”

昨日唯一能明目張膽離開祁陽城的大部隊,只有傾顏公主出嫁的那一支隊伍。

“去將出嫁東雲的隊伍攔……”話語說到了一半,夙央又頓住。倘若他們真的是借由長孫青
青出嫁的隊伍逃離,那麼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天,等他們追上去的時候,人也一定逃走了。

一雙多情惑人的桃花眸子冰冷,閃過一抹刺骨的殺意,“殺了!”

“是!”保下一條性命的男子,暗中松了一口氣。

暗主還是一如既往的重情又無情。對待他們這群僥倖活下來的血脈,只要不是犯了大罪,都
不會要了他們的性命。不過對待他人,卻是無情狠辣,整整一個送親隊伍,有多少無辜的人,都
由他一輕飄飄的一句話,即將斷送性命。

日落西山,距離祁陽城足有數百里的一處山邊國道上,從祁陽城出發前往東雲的送嫁隊伍此
時就在這裡整頓休息著。

“紫玲,公主還沒好嗎?”這次護送出嫁隊伍的軍官劉宇朝長孫青青的貼身宮女紫玲問道。

紫玲搖了搖頭,“公主實在不舒服,暫時不能趕路。”

劉宇為難的皺著濃眉,“可是現在天色不早了,倘若再不趕路的話,天黑之前怕是趕不到暫
住的客棧,到時候……”

“咕咕——”一隻雄鷹飛過天空,啼叫了幾聲,那速度讓劉宇見了,忍不住驚歎了一聲,“
好快。”

在他抬頭的這點時間裡,錯過了紫玲神色一瞬的變化。等他再度看向她的時候,她已經恢復
了常色,對他說:“既然如此,奴婢再去和公主說說。”

劉宇點頭,還不忘叮囑一句,“公主金枝玉葉,實在不宜在山林裡夜宿。”

紫玲點頭,上去了精貴的馬車。不到片刻,她就又下來了,對劉宇笑道:“公主說可以趕路
了。”

“好!”劉宇松了臉色,一聲令下,長長的隊伍繼續前行。

只是事情不如劉宇設想的那麼美好,半路上他們居然遇了強盜,雖然沒有多大的損傷就將之
解決了,卻也延遲了他們的行程。

最終,天色黑暗後,他們也沒有趕到居住的客棧,只能在林裡夜宿一晚。

月掛樹梢頭,林子裡點著火堆,燒烤著護送士兵們的伙食。一部分士兵們圍繞火堆旁小聲聊
著話,一部分則守在週邊隨時應付突發情況,按照時間點輪流換班。

無論是頭領劉宇還是其他的士兵,都沒有察覺到空氣中漂浮的奇特香味。

“砰”一聲輕響吸引眾人的注意力,是一個士兵毫無預兆的倒地昏迷。

劉宇心頭一跳,立即高聲道:“注意,都……呃!”話還沒有說完,他的後項就被人狠狠的
敲了一擊,倒在了地上。

一個個的人接連的到底,沒一會兒山林內就變得極其的安靜。

“青青,好了。”宮女紫玲走到馬車前,撩開車簾將裡面的長孫青青牽了出來。

這時候的長孫青青卻是穿著一身輕便的服飾,頭髮細看還是新娘的精緻髮鬢,卻不見任何精
貴的發飾。饒是如此簡單的打扮,卻還是遮掩不住她一身雍容高貴的氣質。

紫玲拿出一塊薄如蟬翼的面具,小心翼翼的給長孫青青敷上,待做好了,再看眼前長孫青青
一副陌生的模樣,情不自禁的露出一個激動的笑容,“青青,沒事了,沒事了!”

“嗯。”長孫青青輕輕應了一聲,伸手摸在紫玲的臉上。

這兩人分明都是女子,舉止看著也沒有什麼特殊之處,只是兩人對視的情意,站在一起時的
氣氛,都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怪異之感。

“現在可不是親熱的時候。”一聲揶揄的聲音響起,水瓏的身影從暗處走出。

“瓏姐姐?”

“姐!”

兩個穿著送親奴婢服侍的人迎著水瓏走來。

如果只看容貌的話,自然不是水瓏認識的人,不過一聽他們的稱呼,就知道他們的身份了。

水瓏笑了笑,拍了拍穿著女裝的白千樺的腦袋,“看來一切順利。”

誰也沒有注意到,她悄然摸了摸左手無名指的戒指。

“吶,給你。”公子閑丟給水瓏一個包袱,“快點換了妝就走。”話語說完,他就伸手擱在
沐雪的腰身上。

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他的手和沐雪的腰身還隔著一絲的距離,並沒有真正的碰觸到她。否
則的話,沐雪又怎麼會站著毫無反應。

這時候沐雪的眼睛還纏著白綢,根本就看不見人。

水瓏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接著包袱轉身又入了林子裡。片刻後,再走出來的人,卻是個
風度翩翩的公子哥。

“白姑娘相助之恩,青青銘記於心。”長孫青青走到水瓏的面前,拜禮輕言。

水瓏看向她身邊的紫玲,“一場公平的買賣合作而已。是吧,方棋綾。”

方棋綾,原來西陵尚書府的小姐。

這事情要從數日前說起,她手下得知白千樺的下落,就是由方棋綾告知。方棋綾以白千樺的
下落為報酬,要求水瓏幫她劫走長孫青青,並且給她們南雲城的居住權,給予她們一個庇護。

當時得知方棋綾和長孫青青之間的感情糾結,水瓏也吃驚了一瞬,接下來的就是恍然大悟。
難怪方棋綾一直不嫁人,怎麼都不願意說出傳聞和她私奔的那個‘男人’的名字,尚書大人也一
直找不到那個姦夫,根本就是因為那個人不是個男人,能找到才奇怪了。也難怪那日觀雲樓臺上
,方棋綾的一舞落淚,因為早已知道長孫青青要出嫁東雲,她們的感情根本就不被世人理解,有
違常倫,也事關國家大局。

卻不知道,最終方棋綾是如何下定決心來尋她幫忙,又是怎麼說服了長孫青青,答應棄國家
大局不顧,計畫逃婚。

這些原因答案,水瓏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有這件事情對她的利益。

原本她就在費腦思考著怎麼將沐雪等人人不知鬼不覺的送走,方棋綾的要求合作,對她來說
就等於睡覺時有人給她送來了枕頭。

她整整利用了五天的時間去計畫和實驗,最終得到了個萬全之策,有了現在的結果。

臨走前,水瓏對長孫青青說:“你脫下來的那些金銀髮飾什麼的不帶上?”

長孫青青愣了愣,“為何帶上。”

水瓏戲笑,“南雲城可不是白吃白喝的地方,那裡可是寸金寸土呢。”

無論是長孫青青還是偽裝成紫玲的方棋綾都愣愣的,好一會長孫青青才紅了臉龐,轉身去了
原先坐著的馬車,抱著個包袱出來。

這兩人一個曾經是集萬般寵愛於一身的第一公主,一個是尚書府嫡小姐,都從未為銀子煩愁
過,一時半會都難以將原來的習慣改過來。

“走吧。”水瓏正打算翻身上馬,忽而腹中又傳來一陣疼痛,讓她臉色微變,差點摔跤。

這陣痛一會有一會無,之前就差點讓她飛錯了方向。

“姐,你受傷了?”白千樺眼尖的發現了她的異樣。

水瓏搖了搖頭。靄嬰草的毒性對她無用,不該生出這樣的疼痛才對。

公子閑不知道何時走到了她的面前,一手搭在她脈搏上。他先微微皺眉,然後神情微妙。

“怎麼?”這眼神算什麼意思。

公子閑神色一展,鬆開眉峰,露出個欠抽的笑容,“你中毒了。”

“什麼!?”白千樺和沐雪都嚇了一跳。

長孫青青和方棋綾也聞言變色。

“靄嬰草的毒對我無效。”水瓏冷靜的說。

“誰說你中了靄嬰草。”公子閑揚眉說,“你中的分明是八瓣雀鳥的毒,哦,也難怪你認錯
,這兩種毒草長得非常像,毒性都很強。”

“靄嬰草的毒對我無效,八瓣雀鳥自然一樣。”水瓏眸光微閃。黃清雪會認錯兩種毒藥?比
起這個可能,她覺得更有可能是夙央暗中調換了。

他既然這麼看重她的血脈,就不會眼睜睜看著她絕孕。

“這毒對你的確無效,不過對你肚子那個小的卻未必。”

一陣寂靜。

無論是水瓏本人,還是沐雪等人,都一時沒有品味出他話的意思。

這樣的情況讓公子閑看得很享受,他想如果能看到水瓏色變的話,他一定會更高興。

只是一會兒後,水瓏神情一如既往的冷靜,甚至比往日更冷靜,對公子閑柔笑問:“你確定
?”

她的懷孕幾率,哪怕吃了紫申玲也小的可憐。何況,她根本一點孕婦的預兆都沒有。

“確定。”公子閑也笑,笑得更欠扁了,“不足一個月。”

水瓏淡定的給自己把脈,細細感受之後……

“姐?”看著水瓏放下手,神色依舊毫無變化的樣子,白千樺也猜不准她到底怎麼想了。

我有侄子了嗎,我馬上就要做叔叔了嗎?!對了,姐中毒了,那我未來的小侄子沒事吧!?

這一點,不止白千樺在擔心,沐雪等人顯然也在擔心。

公子閑笑容越來越賤,他正在等著看水瓏崩潰的樣子呢。

“藥。”水瓏淡然的朝他伸出手。

公子閑一怔,“什麼藥?”

“不管什麼藥,能解決我現在的問題就行。”既然陣痛了半天,孩子還在,就說明毒性被她
的身體分解的差不多,對孩子危害不算太大吧?

公子閑一笑,“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弄掉這個孩……”

“公子閑!”沐雪怒氣逼人的冰冷聲音打斷了他。

公子閑連忙擺正了心態,暗道:不好,又得意忘形了。話可不能亂說,別說這話會惹小雪不
高興,白水瓏更不是好惹的,那位孩子的爹更是恐怖之極!

“哈哈哈,開個小玩笑。”公子閑拿出一個瓷胎遞給水瓏,“這是雪蓮人參丸,每天吃兩顆
,早晚一顆,好好養著,等路過城鎮找齊了藥材,我再給你做安胎藥,大概十天半個月就能好了
。”

水瓏將瓷瓶收下,疑惑了問了句,“這麼麻煩?”

“你還嫌麻煩!?”難得的,公子閑嚴肅了起來,“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這時候發現的早
,等我們趕了一晚上的路,這孩子必是九死一生。”

“……”水瓏看著自己的肚子,默然的打開瓷瓶,倒了一顆藥丸吃進嘴裡。

她從未做過母親,前世組織裡和她行動的也多是男人,身邊根本就沒有出現過孕婦,也沒有
經過這方面的教育,學習這方面的知識,自然對此一竅不通。

對於普通人來說難忍的疼痛,對於她來說卻不過皺皺眉就能過去,也無法體會其中的嚴重性


“要不,還是坐馬車趕路吧?”沐雪遲疑的說。

水瓏已經翻身上馬,“這時候坐馬車,就是個活靶子。”

“放心,這女人根本就是個妖孽。”公子閑不知道是誇人還是損人,“中毒懷孕還能飛躍百
里來到我們身邊,不是要妖孽是什麼。妖孽懷著的也是小妖孽,中毒半天都還沒死……”

“公子閑!”沐雪氣得雙肩都顫抖了起來。

“……”又得意忘形了!

“啟程。”

水瓏一馬當先。

正文 163 報復行動

同一片的月色下,祁陽城皇宮大內卻處在急遽的低氣壓中。

濃郁的血腥味彌漫空氣,嗅入鼻腔裡再到胃裡,讓人膽寒心驚。視線中滿地的狼藉屍體,血
水滲入石板磚的縫隙裡,哪怕是勤王率領大軍逼宮的時候,也沒有這麼恐怖的傷亡。

誰能想到,造成這一切的只是一個人,一、個、人!

在之前一場打鬥中活下來的士兵們,麻木的搬運著地上的屍體,臉色和嘴唇都呈現出驚懼的
蒼白。

一道身影旁若無人的走近皇宮內。

御林軍們猶如驚弓之鳥,謹慎的盯著那個走來的人。

“夙大人。”明禮潯及時的出聲。

夙央看了一路的屍首血污,漸入了主殿看到眼前還沒有處理乾淨的血景,眼中還是不由閃過
一抹驚異。

“長孫思緣呢?”

“太子殿下去了安泰宮。”

長孫思緣的確去了安泰宮,不過那已經是半個時辰前的事情了。這時的他卻站在皇宮內最高
聳的地方,身邊推著一架輪椅,輪椅之上坐著一個枯槁的老人。

如果有人看見這位枯槁的老人,一定認不出來這人竟是還未過五十歲的長孫濼寅。一頭蒼蒼
的白髮,滿臉的皺紋,乾枯的嘴唇,瘦骨嶙峋,身穿一件明黃色華服的他,已經再也看不到當年
的威嚴。

“父皇,你看到了嗎?”長孫思緣半蹲著身體,讓視線和長孫濼寅平行。他微笑的遙指前方
的空曠,一目了然的滿城繁華,“這裡是祁陽城,西陵的皇城,長孫家的皇城。”

長孫濼寅目光欣慰的看著他,緊接著也順著他看向了遠方,目光之中浮現著不甘和蒼涼。

他沉默了好一會,長孫思緣也陪著他沉默著,面容中始終洋溢著陽光溫暖的笑容,讓人打從
心底的喜歡著。

“思緣。”沙啞的聲音,幾乎讓人聽不清楚他在說些什麼。

“我在。”長孫思緣卻懂得。

一隻手,艱難而顫抖的放在他的頭上。

“西陵,西陵……”連話語都顫抖得難以脫口,長孫濼寅眼神透出無盡的光亮,“就靠你了
……你是我,我最驕傲的兒子。”

“父皇。”長孫思緣卻輕輕的搖了搖頭,無奈道:“可惜,兒子怕是不能完成你的心願了。


長孫濼寅雙目圓瞪。很明顯,他沒有想到長孫思緣會給與他這樣一個答案。

長孫思緣卻好似沒有發現他的異樣,緩緩的站起身,指著一目了然的祁陽大城,輕聲說:“
如今的祁陽城瘟疫盛行,不止是百姓還有滿朝文武都命在旦夕,無法保全朝廷的穩健。就在不久
之前,皇叔不願協助我一同治理西陵,並發瘋的將一朝文武殺了近半,皇宮御林軍更是幾乎殺盡
……”

他回頭看著長孫濼寅的臉色,愉悅的發現他密佈血絲的兇狠眼神,以及漲得通紅的面龐,又
給了他致命的一擊,“西陵,真的要毀了。兒子,保不住它。”

“長、孫、榮、極!”長孫濼寅一字一頓的嘶喊出這個名字,清晰無比。

“還有一件事,父皇聽後千萬要節哀。”長孫思緣眉宇凝結愁思,半垂著的眸子,使得眼瞳
隱藏在濃密的眼睫下,整個人氤氳在一股憂鬱中,“皇奶奶……”

“母后?!”長孫濼寅臉色褪盡,呈現一抹蒼白。

長孫思緣輕輕的點頭,“皇奶奶,被白水瓏……”後面的話語無需多說,是個人都明白其中
的意思。

長孫濼寅的身軀顫抖著,枯槁腐壞的身體內似醞釀著最後的恐怖力量,隨時都會爆發出來。

“父皇,這事不能全怪白水瓏。”長孫思緣內心嗤笑一聲,他從未對黃清雪有任何的好感,
提起她不是為了讓長孫濼寅緬懷她,而是讓長孫濼寅痛苦。

“不怪她?”長孫濼寅口氣充斥著怒火,連帶著看長孫思緣的眼神也多了一抹狠厲。

這樣的眼神不但不讓長孫思緣生氣,反而讓他越發的暢快。他真的噁心極了對方看著自己的
慈愛眼神,以及包含關愛的一切行為。

“父皇有所不知。”長孫思緣笑得越發溫暖,“這場西陵之禍就有皇奶奶推波助瀾,若不是
她有意放任,勤王不可能逼宮。這場祁陽城的瘟疫,也是她和外人聯合所為。之後她還劫持了白
千樺威脅白水瓏,想要殺害她。”

“你胡說寫什……”長孫濼寅急怒,身軀彈動了一下,想要從輪椅站起來,卻有心無力。

“父皇,我沒有胡說。”長孫思緣打斷他的怒吼,口氣一如既往的從容溫和,“父皇,您在
皇奶奶的心裡根本就不值一提,她為了報復皇叔和皇嬸,可以完全棄你於不顧,棄整個西陵江山
不顧。倘若不是皇叔對皇位毫無興趣,皇奶奶一定會將您的皇位拱手送到皇叔的面前吧。”

“思緣,你在說些什麼!”

“我只是在說實話罷了。”

長孫濼寅扭曲的臉色和長孫思緣的微笑形成醒目的對比。

這一刻,長孫濼寅終於感覺到一絲詭異,來至長孫思緣身上的詭異。

他眼神的變化懷疑,沒有被長孫思緣錯過。

“哈哈哈哈。”長孫思緣歡笑出聲,越小越大聲,清朗的笑聲能衝破一切的陰霾。只是他斜
睨著長孫濼寅的眼神是那麼的冷,冷漠刺骨讓人膽寒。

“父皇,你這輩子做的最愚蠢的事情,就是沒有殺了我。”

“什……什麼?”

“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嗎?”長孫思緣靠近他,看似纖長實則健碩的身軀擋住了陽光,將長
孫濼寅籠罩在一片昏暗中,輕輕的說:“我的娘不是早亡的蘭貴妃,也不是當今的皇后,而是當
年樓陽的長公主。”

“……你,你……”長孫濼寅驚瞪雙目。

“你以為我兒時受驚過度失憶了,卻不知道我其實記得很清楚。”一段段的記憶不由的湧上
腦海,讓長孫思緣有那麼一瞬的失神。他長長的籲了一口氣,看著長孫濼寅輕聲說:“我記得你
親手殺了我爹,強行佔有我娘,還打算殺了我。可是我娘說,我是你的孩子……哈哈哈,你就信
了,你就這麼愚蠢的信了。你不知道任何人都是可以買通的嗎,那個為我們驗證的大夫根本就是
我娘的人。”

長孫濼寅一臉的灰白,滿眼都是不可置信的色彩。

他不敢相信,他竟然養了別人的兒子養了這麼多年,並且將他當做心肝般的疼愛,計畫著將
所有最好的一切都給與他,連那個位置也早做著準備,就為了讓他安然坐上。

難怪,他們之間一點都不像,可是他和他娘卻生得足有七分相像,每當看著這張臉,自己就
無法忽略他,想將對他娘的愧疚以及癡戀,都補償在他的身上。

“我一直在等著,就等著這一天。”長孫思緣愉悅的笑著。

他傾身和長孫濼寅靠得很近,幽幽的問:“親手將自己看重了一輩子的江山,送到外敵的手
裡,是和感覺?”

“……”長孫濼寅重重的喘息,氣憤惱恨痛苦各種情緒凝聚,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長孫思緣看著他,一會兒才收回身子,猶如看螻蟻般的俯視著他,冷冰冰的嗤笑一聲,“實
際上,一直以來的你,和你恨著的先皇又有何區別呢。”

長孫濼寅一愣,呆愣的昂望著長孫思緣。

“兒時你總對我說,先皇如何疼愛長孫榮極,如何偏心狠毒,不將你們母子放在心上,為了
長孫榮極可以將你們棄之不顧,甚至殺害,可是你又如何呢。”

長孫思緣緩緩的笑道:“你何嘗不是偏愛我,暗中殺害了多少還未出世的親生骨肉,又將其
他皇子置於何地?四皇子他們為了保命,常年遊手好閒,最該被立為太子的勤王,卻始終被你有
意的忽視,並且防備……”

長孫濼寅嘴唇也沒有了顏色。

“這勤王不就是當年的你嗎,可惜他卻沒有像你一樣的成功,因為我不是長孫榮極,不如他
對皇位那樣的不屑一顧。”

“還有皇后……”說到這裡,長孫思緣露出厭惡的神色,“找一個和娘生得幾分相像的人做
替身,你真讓我噁心。”

哪怕他神色厭惡,不過聲音始終溫暖溫和,反差之大更讓長孫濼寅心如刀割。

自己就是被他這幅表像所欺騙!

“說完了?”

突如其來的陌生聲音吸引兩人的注意力。

長孫思緣看到緩緩走過來的夙央,眼神閃過一抹顧忌,很快就隱匿了,微笑說:“暗主怎麼
有心情來此。”

按計劃,白水瓏那邊由夙央掌管,長孫榮極則由他處理。

他之所以敢對長孫濼寅說黃清雪已經被水瓏殺害,就是清楚不管最後是不是水瓏動手,黃清
雪都會死。

夙央沒有向他解釋,冷淡的反問,“長孫榮極如何了。”

“他的本事比你我想像的還要大。”長孫思緣如實的說道:“一隊的弓箭手,三隊御林軍,
十名金牌暗衛,全部被他殺害,如果不是最後他主動離去,損失一定會更大。”

夙央皺了皺眉,“失魂散的效果呢?”

“這點再辦不好,我也無臉面見你了。”長孫思緣輕笑,側眸看了長孫濼寅一眼,笑道:“
太后真不愧是太后,狠得心對一個孩童就下這種藥,到最後便宜了我們。”

“我要是結果。”夙央沒有心情聽他說廢話。

長孫思緣詫異他的不耐,難道他那邊失敗了?表面絲毫沒有將心思露出來,將實情告知,“
長孫榮極離去時,已經近乎瘋癲,雙眼赤紅是毒深之狀,所過之處不分是非的殺虐,連後來出現
他的自己人,也被他殺了,由此可見一切正如我們所願。”

“嗯。”夙央垂下眸子,如來時一般,腳步無聲的離去。

長孫思緣看著他的背影,在他即將消失轉彎處的時候,終究沒有忍住的詢問了一句,“不知
道暗主那邊如何?”

夙央的身影沒有絲毫停頓,也沒有任何的回答。

這樣的沉默,反而讓張思遠更加的確定自己的猜想。

看來,他那邊出現意外了啊,真是可惜了。

“父皇,你聽得可還盡興?”回頭朝長孫濼寅看去。

長孫濼寅捏緊扶手,嘶聲低吼,“孽——障!”

長孫思緣心平氣和笑道:“就是您將我這個孽障,捧上了皇位。”遙望著遠方,聲線飄渺,
“不過,很快,這裡就不再姓長孫,而是改姓為季了。”

“……”孽障!孽障!

“父皇……”

“別這樣叫朕!”

“嗯?不喜歡我這樣叫?哈哈,事實上我也不喜歡這麼叫。那麼,長孫濼寅,好好看著吧,
看著這西陵江山,如何被樓陽吞併。”

“你……不得好死——!”

“哈,哈哈。”

一日後,一處小鎮客棧裡,傾顏公主送親隊全員在客棧內被殺害,無論是婢女還是士兵一個
不剩,等到清晨小二喚門的時候才被人發現。

五日後,勤王行刑之日。同日,祁陽城被貼上一道皇榜,論武王長長孫榮極和武王妃白水瓏
叛國之罪,全國通緝。

當日百姓們圍繞在皇榜前,一聲聲怒罵著長孫榮極和白水瓏,更多的百姓將雞蛋和爛菜葉砸
在皇榜上,就好像將這皇榜看成了他們憤恨的人。

“妖女,惡鬼,他們都罪該萬死!”

“嗚嗚嗚,想那白將軍身為一國大將,竟然生出這樣惡毒的女兒,這瘟疫,這瘟疫竟然是白
水瓏故意所放,她會遭天譴的!”

“死無葬身之地……”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一聲聲的怒罵,充滿著百姓們的恨意。

在這些不明是非的百姓之中,卻也有看得清真相的人。

方俊賢將皇榜上一個個字都看得清清楚楚,看完之後沉默不語。他的面龐籠罩在一頂黑紗帽
中,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到底如何。然而只是站在他的身邊,就能夠感受到他渾身氣勢的壓迫。

這份無形的氣勢,讓百姓們自然的遠離他的身邊,給他留下一片空曠之地。

“公子。”一名藍衣屬下輕聲提醒,“時候不早了。”

方俊賢停頓了一秒後,才點了下頭,然後轉身離開貼著皇榜的地方。

他們沒有走多遠,就有一輛馬車停在那裡。

方俊賢默然上了馬車,那藍衣屬下自然坐在車夫的位置上,一甩馬鞭駕駛著馬車緩緩離去。

車簾被方俊賢撩開,他看著慢慢流逝的景色,眼神眯成了一條刀鋒般的細線。

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終究是要離去了。也許,大哥說的對,這裡本就不適合他。

兩個月後,邊關傳來消息,西陵軍隊大敗,樓陽大軍已經攻入境內。

這個消息不止傳到了長孫思緣的耳朵裡,也不知道是意外還是某些人有意的傳到了西陵百姓
們的耳朵裡。整個西陵,當即大亂,人心惶惶。

不過,讓西陵百姓們擔憂驚怕的樓陽軍肆虐景象並沒有發生,反而傳來了西陵和樓陽談合了
的消息。西陵願意併入樓陽,土地和百姓皆歸樓陽所有,天底下再無西陵這個國家,只求樓陽善
待西陵百姓,將西陵百姓當做本國百姓一樣對待。

這樣的結果對西陵百姓來既喜又悲。

悲痛祖國的毀滅,歡喜自己不用受到戰爭的牽連,遭受生靈塗炭的痛苦。

西陵被樓陽吞併的消息很快就被各路人馬得知,已經回到了南雲城的水瓏也不例外。

這其中,也不缺她和長孫榮極替人背了黑鍋的那件事。

這時候相比起祁陽城中的低氣壓,南雲城一如既往的熱鬧繁華,哪怕曾經的西陵通緝過水瓏
,說水瓏是給祁陽城帶來瘟疫的罪魁禍首,這一切也無法阻擋南雲城的財路以及它的受歡迎程度


在南雲城的領地範圍諸多海島中一座不引人注目的海島深處,早已被水瓏發出出來,成為暗
中培養好苗子的地點之一。

海島從週邊看著沒有任何的特備之處,慢慢深入裡面的人才會體會它的可怕和詭異,島上的
陷阱和佈置是由水瓏和一名機關大師合夥建造,沒有正確的地圖和準備,如水瓏這樣實力的人硬
闖,怕也是九死一生。

島中央的房屋都建造在樹上,做了細緻的掩飾,一眼看去都難以發現這些樹屋的存在。

嗖——

一聲輕響,一名穿著迷彩服的少年飛躍在樹木之間,動作靈敏矯健,猶如林中的靈猴。

只見他四處的跳躍,在四處都長得差不多的林子內來去自如,沒一會兒就到了一處瀑布山澗
。站在一顆高樹上瞭望著,望見山澗旁邊的一座閣樓,以及閣樓外院子裡的人影后,他就咧嘴笑
了。

少年跳下高樹,幾個起落就到了閣樓院落外。他先特意的拍了拍身上衣服的灰塵,才小心翼
翼的走進院落裡。

“城主大人,沐雪大人,綠菤教官,樓總管……”等到了眾人的面前,他才站的筆挺,對眾
人行了個禮。

軟椅上,水瓏抬眸看著少年,目光下移就看到他手中提著籃子,裡面放著什麼,她不用想都
知道了。

她記得這個少年名為柳刃,是她給他取得名字,是這一組少年裡成績最好的一名。

少年柳刃被她看了幾眼,原本還顯得早熟的沉靜臉色忽而就紅了,眼睛也有些躲閃,動作略
顯局促的將籃子遞到水瓏的面前,高聲說:“城主大人,這是我給您摘的翠竺果。”

水瓏伸手接了過來,順道說了一句,“以後不要去了。”

柳刃眼神一慌,顯得他年紀該有的幾分稚嫩,“城主大人不喜歡了嗎?”

水瓏將籃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笑了一聲,“再過幾天就是翠竺蛇交配的時間,它們的凶性
會大增。”

“我不怕。”柳刃眼神執拗。

這樣的眼神讓水瓏有一瞬的恍惚,卻沒有被人看出來,她淡淡的笑道:“吃多了也就膩了。


這個答案才讓柳刃不得不放棄了,緊接著他又說:“那我再去別處找找,看看有沒有合城主
大人胃口的果食!”

周圍的沐雪等人都看得好笑,這孩子對水瓏的傾慕和敬仰狂熱心思,誰都看得明白。這對於
身為一城之主的水瓏來說,卻是好的。如此,才更能保證他們的忠心。

“每天找果子,不用訓練了嗎?”綠菤故作嚴厲的訓斥了他一聲。

柳刃認真又自信說:“我有將時間安排好,絕對不會放鬆對自身的訓練!我一直都會是第一
!”最後那句話說出來時,他的眼睛悄悄的朝水瓏看去。

發現水瓏並沒有看著自己,柳刃心裡一陣的失落又暗松了一口氣。每次和城主大人對視的時
候,都覺得好緊張。不過能和城主大人說話真的好開心,這一組人裡,也只有自己和城主大人見
面次數最多,還能和城主大人說話!

這都是第一名才能有的資格,所以他絕對會保持著,絕對不讓別人搶奪了去。

‘哢嚓’一聲輕響,將眾人的視線都吸引了過去。

水瓏嚼著翠竺果,莫名的看著他們。不就是吃個跟蘋果一樣的水果嗎,一個個這麼大驚小怪


柳刃臉龐又紅了紅。他送了好幾次的果子,這卻是第一次親眼看到水瓏吃,頓時讓他產生一
種親切感,覺得眼前的城主大人並非那麼的高不可攀,遙不可及。

水瓏吞下了果肉,對樓瑱竹問:“之前我們說到哪裡了?”

樓瑱竹正經道:“說到西陵被樓陽佔領一事,根據調查,原西陵皇室四處逃散,長孫思緣舍
己保國……事實上並非如此,我們的人見到樓陽國來的榮王世子和長孫思緣一模一樣,連名字也
叫做思緣,季思緣。”

水瓏側頭看向沐雪,笑問:“我記得我們在國子監密室聽到的事嗎。”

沐雪:“記得。如今看來,長孫思緣很有可能不是西陵皇室血脈,或者他早已做好了賣國的
打算。”

水瓏點頭,看向樓瑱竹,將他眉宇不明顯的憂慮之色看清,淡笑問:“你在擔心什麼?”

樓瑱竹眼中閃過訝異,然後釋然笑道:“真是什麼都瞞不過城主大人。小生只是擔心,既然
長孫思緣是樓陽的人,他會不會再度下旨通緝城主大人,和城主大人作對。經小生調查,樓陽當
今皇上至今無子,兄弟之間唯有長孫思緣化身的季思緣一個嫡子血脈,如不出意外的話,長孫思
緣極有可能是樓陽下一任的……他在樓陽影響力不小。”

“放心。”水瓏輕輕眯眼,嘴角勾起一抹不深不淺的笑意,看似柔雅的笑,再看去卻薄涼無
比,“他不敢。”

“不敢?”不止是樓瑱竹,連綠菤也露出疑惑的神色。

手掌一國之力,還有什麼不敢。

“我建南雲城為的是什麼?”水瓏猶然記得當年她初來駕到,身邊危機四伏,武功被廢,有
名無實的權利,只能自保難以反擊。

如今,一年又一年的佈置和凝聚,為的不就是在這片土地,有自己的一處安身之所,以及話
權麼。

“他既然選擇了和我們作對,就要做好接受我們報復的準備。”

樓瑱竹一陣無語,果然他就不該擔心的麼。

他家主子不但沒有絲毫防備的意外,反而還要主動去報復人家。

“主子打算怎麼做?”綠菤好奇的問。

“趁亂打劫。”水瓏笑語。

樓瑱竹一驚,猛然想起水瓏剛回到南雲城時,吩咐他做的事情,“難道……咳,城主大人您
早些吩咐黑水、黑炎、黑鳥他們去西陵各大主城,是為了……”

水瓏一副孺子可教也的看著樓瑱竹,狡黠的笑容驚豔了眾人,讓人一瞬間覺得她只是在惡作
劇。然而,只要能夠得她一笑,那麼陪著她惡作劇又如何?

等驚豔過後,就只剩下驚嚇了,她這哪裡是惡作劇,根本就是犯罪!大罪!

水瓏卻輕描淡寫的說:“這個世界,武力和皇權並不是最可怕的。經濟,也可以毀了一個國
家。”

她並不知道那一日,在長孫榮極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戒指也根本就感應不到他的位置了
,可她並不相信夙央的話。

西陵的問題,她和長孫榮極不止談論過一次,對他的打算和心思自然瞭解。

他,不可能棄她。

這個信念根深蒂固得也超出了水瓏自己的想像。

哪怕長孫思緣將消息掩蓋的很好,可還是被她的人調查到了那一日皇宮之內,死傷無數的消
息,至於後來長孫榮極的去向,則不得而知。

現在懷有身孕的她不宜行走遠門,卻照樣可以將觸犯了她的人一點點報復回來。

“樓陽不是吞了西陵嗎,我就讓這塊腐爛的蛋糕,變成一塊毒瘤。”

輕柔的嗓音婉轉動聽,卻讓在場的人都感覺到一股危險。

柳刃小心翼翼偷看著眼前的城主大人——她姿態慵懶又所以的坐在軟座上,傾城絕色的容貌
,玲瓏有致的身姿,腰部略顯幾分的臃腫卻不減她的魅力。

這些都不是最讓他癡迷的,讓他心神鼓動的是城主大人的神情,深藏著鋒芒冰淩的眼眸,凝
聚世間萬千繁華,呈現最勾魂攝魄的瀲灩,顧盼之間有股冰寒的危險讓人心臟緊縮,緊接著又被
那危險之後的絕美所惑,渾身都不禁的酥麻又興奮。

這是他的城主大人,他一定要更加的出色,長大之後成為城主大人的親衛軍。

……

在西陵百姓的眼裡,西陵就像是被黴運附體,上天的厭棄,接二連三的禍事降臨。

也許,現在的西陵已經不能被稱為西陵,連皇城都已經被樓陽的人佔據,無論是國名還是城
名都將改變。

水瓏的報復行為,剛剛發生的時候很難被察覺。在她的策劃中,龐大的經濟流動,帶起一陣
無聲無息的血雨腥風。

一個個商人的撤資,裹著銀子連夜離去,讓產業瞬間癱瘓,無數的百姓失去了工作。在百姓
們驚惶之境時,又以銀錢購糧購物,讓百姓們有銀子在手心安之時,不久他們就會猝然發現,他
們缺糧了!

這還不止,因為國家失去了朝廷的治理,各大城市的治安都變得混亂無比,往日不敢出現的
惡人、強盜一個個相應而出,讓西陵各地變得越加的烏煙瘴氣。

以黑水、黑炎、黑鳥為名的海盜團暗中游走四方,走私著貨物。

戰爭財好發,這並非假話,只是這其中也需要好的管道和本事。

通過這場橫掃,南雲城今年的帳目又大大的添了一筆,同時也讓某些人頭痛不已。

這場經融風暴猶如滾雪球,一開始小小的一團不引人矚目,慢慢的越滾越大,甚至帶起了雪
崩,讓無數人見之驚恐。

誰能想到,短短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剛剛才因為和談而初安定下來的西陵,忽然之間就亂成
了一團糟?

現在已經換了身份的季思緣也因此被煩得焦頭爛額,大有將滿桌子的摺子都一掃而棄的衝動


他已經猜到了這幕後的黑手,也許該說水瓏從未想過隱藏自己,她就是大方做給他看,讓他
知道做這一切的人就是她,讓他明白她如今擁有的能量和影響力。

他知道又如何,根本就無法定水瓏的罪,因為沒有明確的證據,這其中又牽扯良多。

“劈劈啪啪——”

一陣奇怪的聲音隱隱約約的傳入耳朵裡。

季思緣皺眉。

明禮潯立即走了出去,正準備開口詢問,突然一個側身後退,躲過了行刺過來一柄長劍。

這個長期跟在長孫濼寅身邊的宮侍,竟身懷不俗的武功。

“怎麼回事?”季思緣走過來的時候,明禮潯已經將那個行刺之人抓住。

那人被明禮潯掐著脖子,臉龐漲紅一片,忽然朝外面吐了一口唾沫,咬牙說:“你們都是叛
國賊,你們不得好死,不得好死!”說完之後,竟然咬舌去了。

“主子,發生了暴亂,兵士已經開始鎮壓。”一人老報。

季思緣用手揉了揉眉心。

原本以為一切順利,所以除了祁陽城,西陵其他的地方並沒有派多少人去掌管,畢竟西陵剛
毀,就讓樓陽的人去掌控的話,難免引起西陵百姓們的排斥。

只是誰想到,事情竟會變得如此的麻煩。

“快點解決了,不服者當即處決。”他冷酷下令。

“是。”屬下領命而去。

這天夜裡的暴亂不知是從何而起,喧嘩混亂中一個個都爭搶著珍貴值錢之物,宮女宮侍乃至
是士兵們互相的撕扯逃跑,往日裡有仇的人也偷偷趁亂幹起了殺人的勾當。

瘋狂中的人爆發出來的力量也可怕的,等樓陽軍隊整頓安靜下來的時候,皇宮大多地方已經
一片的狼藉。

季思緣聽著屬下彙報著情況,更覺得煩躁起來。

忽然,他站了起身,快步的朝外走去。

明禮潯連忙跟上,另外跟隨著的還有他的貼身護衛四人。

大約一盞茶的時間後,季思緣來到的地方不是別處,而是西陵的國庫。

他拿出鑰匙,將厚重的國庫大門被打開,入目的景象卻讓季思緣猝然愣神。

堂堂西陵國庫,竟然一地狼藉!

有瓷器的碎片也有被撕扯破散的書籍,真正值錢珍貴的寶物,則一件都不剩!

季思緣一怔之後長長籲了一口氣,他來此就是想到了如此的結果,只是當真正看到的時候,
還是忍不住升起幾分的惱恨。

“……殿下,這個。”明禮潯小聲說道,將一張宣紙交給他,“這張紙,被釘在牆上。”

季思緣剛伸出手去接又頓住,沉聲說:“你念。”

明禮潯不敢違背,將紙打開,便見白白的宣紙畫著是一個大大塗鴉,臉色微微一變。

季思緣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見到紙上畫著一個……王八!那王八的龜殼上還有一個嘲笑般的
笑臉。

正文 164 倒楣催的

“兩年前,江湖上曾有位神偷。”

站在季思緣身後的一名護衛中,一名曾是江湖人的男子低聲解釋,“這位元神偷的標誌就是
留下一紙圖畫。只是以往不曾有這個烏龜殼上的笑……咳,笑臉。”

明禮潯可能了眼那個忍著笑的護衛,不明白這樣人是怎麼當上季思緣貼身護衛的。這樣不懂
得看人眼色和情況,以及神情這麼外露,根本就不是個好護衛的料子。

他非常快速的將這塗鴉宣紙撕了,對季思緣說:“奴才這就派人去查。”

季思緣還沒有說話,那名護衛又說:“這位神偷在兩年前因為得罪了一名不可得罪的人,所
以在沒有出來辦案,漸漸的退隱江湖,有人傳言他已經被那名大人所殺,沒有想到兩年後的今天
他又重出江湖了,再次開山之作竟然是盜取國庫,真是好膽量好計畫,一旦傳到江湖上去的話,
一定能引起四方關注。”

“……”明禮潯心想,這小子其實是在找死吧。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季思緣並沒有怪罪這名護衛,反而平靜的問道:“知道他如今身在
何處?”

“不知道。”護衛搖頭,緊接著說:“不過根據情報得知,這名神偷曾在南雲城出入過。”

又是南雲城!

事實上,從知道西陵近日發生接二連三的禍亂都是水瓏一手策劃,看到國庫被盜,他第一個
想到的還是水瓏,不過依舊沒有證據。

“其實不止是這名神偷。”護衛眼神透著嚮往,連口氣也是如此,“還有很多以前難得一見
的人都在南雲城出入過,誰叫南雲城名氣實在是太大了。”

“對了,主子。”護衛雙眼閃動著星光,殷切的看著季思緣,“您看能不能給屬下批個假體
,讓屬下休息幾天?這個,屬下聽說南雲城那邊都有節假日,還分加班獎金,節假日還有特殊的
節目……”

“閉嘴。”季思緣總算有了點怒色。

護衛雙眼暗淡下來。

季思緣忽然說:“你要假日也可以。”

護衛雙眼再次閃亮無比。

這閃光讓季思緣莫名的產生一股罪惡股,好像自己不答應他的話,就是罪大惡極。

他頗感無力,他也知道這人的性子不適合做護衛,可誰讓這人別的本事了得呢。

“給我查出南雲城隱藏的力量,我就准了你的假。”

護衛一臉糾結,“主子,您讓屬下考慮考慮吧。”

“……”明禮潯瞪大了眼睛。主子吩咐屬下辦事,屬下還要考慮考慮,這還算什麼屬下,算
什麼護衛。

“可以。”偏偏,季思緣就是答應了。

在他身後跟著的另外三名護衛,絲毫沒有驚訝的神情,顯然是對此景象早就習以為常。

季思緣吩咐明禮潯,“讓人將此處處理乾淨。”

“是。”明禮潯連忙回神,答應下來。

季思緣狠狠的瞪了一眼國庫,然後揮袖離去。

他的身影剛剛走出國庫大門,那名特殊護衛忽然就竄到了他的面前,用手擋住了一枚銀針。

昏暗中,他的手反射著金屬的冷光,原來他的手掌戴著一副和肌膚顏色非常相近的手套,指
尖和手骨之處都有鋒利的尖銳。

這是一副好看又極為殘忍的武器。

這一刻的護衛一改之前的不靠譜,身影非常迅速的向前沖去,和暗中殺手纏鬥在一起。

季思緣眼神輕眯。能和闊雲打成這樣,這殺手的實力不弱。

“主子!”一聲驚叫。

季思緣察覺到危險的時候,已經反映不及,臉頰被一柄寒匕擦過,濕熱的鮮血流淌過臉頰,
到脖子再到衣襟的觸感,非常的明顯讓人膽寒。

“呵呵呵呵。”脆亮的女子笑聲,讓人心情愉悅,腦海裡自然浮現一副畫面——豆蔻少女儼
然而笑,拉著細線放著紙鶴,噴跑在青草綠原之中。

只是眼前的景象顯然不如幻想的那麼美好,一個渾身籠罩黑袍之中的人,身形鬼魅的靠近季
思緣,雙匕似蛇一樣的靈活,眨眼之間就在季思緣的身上留下一道道的血痕。

這殺人意在折磨,根本沒有打算真的殺季思緣。

否則,就在第一下的時候,她就可以割破季思緣的脖子,而不是他的臉頰。

三人護衛以及明禮潯迅速的將季思緣包圍起來,顧忌的瞪著黑衣殺手。

“嘻嘻,這就是西陵第一美男子?”女殺手嬌笑,笑聲透出嘲諷和失望,“什麼嘛,西陵的
人都瞎了眼了嗎,這樣的小白臉算什麼美男子,根本就是假男人。”

只要是個男人,被女人這麼質疑諷刺都會憤怒,季思緣也不例外。

他的眼神猝然生冷,深深的看著女殺手。

“別這樣看著人家啦,這會讓人家……恨不得挖了你的眼睛哦。”前一刻語氣溫柔,下一刻
就宛若厲鬼,說變就變在黑夜之中,讓人毛骨悚然。

“嘻嘻嘻,雖然人家很想殺了你,可是真這麼做了,人家會生不如死,所以真可惜,為了讓
人家痛快,就只能讓你不痛快了。”女殺手低低的說著話,聲音透著興奮。

“毒蠍子,翠娘!”那邊和另外一個殺手纏鬥的護衛闊雲不確定的喊道。

“百耳通闊雲,沒有想到你會給人做護衛呢。”翠娘閒情逸的和闊雲聊天,然後手段卻不停
,眨眼就沖到了明禮潯等人的面前。

闊雲大歎,“沒辦法,人窮得沒飯吃了,需要賺點外快。”

“早說啊。”翠娘說:“我給你介紹個好工作,保准比現在這個賺的多。”

“真噠?你說說看?”闊雲表現出很大的興趣。

翠娘嘿嘿一笑,“老娘就喜歡你這種調調,不如就做老娘的入幕之賓……”

“我還是做護衛吧!”闊雲一臉正經,“做人就必須誠信。”

翠娘呸了一聲,“別怪老娘沒提醒你,你還當這人的護衛,就有你有一陣忙活的了。”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可歡兒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的好友相見,飲酒作樂。實際上,眼
前的景象卻是處處驚險,一個失神就付出流血的代價。

“噠噠噠——”的腳步聲迅速的靠近而來。

無論是闊雲還是明禮潯都暗中松了一口氣,這兩名殺手都是高手,他們能夠攔得一時,卻也
無法將他們抓拿。現在人馬趕來,對他們來說非常有益。

“以多欺少嗎,真不要臉。”翠娘嘲諷的罵一句,表情卻看不出多少憤怒。她身影一個急遽
的後退,對和闊雲纏鬥的人喊了一聲,“喂,我們可以退了。”

那人的聲音沙啞,聽不出年紀,“色蠍子,看見美男子就下不去手?這麼久了就切了他七刀
,刀刀不見骨,你當是在打情罵俏?”

“呸,就他那樣也配稱做美男子?”翠娘冷笑,“老娘看著他就噁心,恨不得一刀解決了,
偏偏上面不讓殺,只能離遠點免得噁心了自己。”

兩人的對話讓季思緣等人一陣恍惚,就在這時候翠娘突然甩出飛刀,直衝衝的朝季思緣的胯
下而來。

季思緣反應及時,側身躲了過去,饒是如此他還是被嚇了一身冷汗。

“拿下他們!”難得的,他露出了怒色。

“嘻嘻嘻嘻,你以為我們這麼好拿下麼。”翠娘伸手勾著自己垂落下來的頭髮,聲音飄忽在
夜色中,“我們兩個只是開頭哦,先給你們打一聲招呼,以後來的人可不如我們這麼脾氣好,喜
好層出不窮,小白臉你可要小心了。”

“不過,你可要放心,他們都不會殺了你,因為就這麼死了的話,真的是太幸運太痛快了。


她和兩外一人的身影迅速穿梭在夜色中,很快就隱匿在黑暗中,讓人完全瞧不見他們的身影
,最後只剩下那男殺手沙啞的,透出一絲同情的聲音——

“誰叫他得罪不好,非常得罪那一位。”

一群裝備整齊的士兵趕來,看到此處只剩下季思緣等人,卻不見殺手的身影,他們就知道自
己來遲了,對季思緣思歸請罪。

季思緣伸手擦拭自己臉頰上的傷,揮手讓他們下去。

明禮潯掏出帕子遞給他。

季思緣並沒有接,眼神不明的看著兩名殺手離去的方向。

得罪了那一位?

他們嘴裡的那一位是誰?難道又是白水瓏?

可是,白水瓏又是哪裡得來的這麼厲害的勢力?

“完了,完了!虧死了,真是虧死了!”闊雲大聲嚷嚷著,對季思緣哭訴著,“主子,我看
要不您這段日子先躲躲吧?不對,只怕躲也躲不了,真頭痛啊!”

“他們很厲害?”季思緣無視他的誇張行為,一針見血的注重重點。

“毒蠍子啊,那個男的不知道。不過能被毒蠍子都說成厲害的人,那絕對是一流高手,高手
中的高手了,聽她的意思,這還不止一位。”越說越頭痛,闊雲拍著腦袋對季思緣問,“主子,
您到底得罪了誰啊!”

“你不知道,我又如何知道。”季思緣近來得罪的人,闊雲都清楚。

“哎,看來這假期是不能有了。”闊雲低聲嘟囔。

季思緣看了他一眼,心中也略松了一口氣。有闊雲在的話,他也能更安心一些。

這一夜,正如毒蠍子翠娘所言,的確只是一個開始。

西陵各地越來越亂,說成民不聊生還不至於,卻是一種風氣的惡化,以及人心的變化。

在西陵百姓的眼裡,他們的生活會變成這樣,完全是樓陽的錯。如果不是樓陽侵入他們的國
家,他們一定還在安居樂業。

樓陽侵入吞併了他們,卻無法給與他們平靜,更讓他們心中恨意濃深。

不知道何時起,西陵百姓漸漸組建起了民軍,大有進攻到皇城,奪回祖國的意思。

這些說的是西陵百姓們的情況,再說皇城季思緣這邊。比起百姓們的痛苦,他的痛苦一點都
不小,甚至更大。

明禮潯就是看著他變化的人之一。

這日明禮潯又端著補品來到禦書房,一眼看到坐在案幾前,眉頭緊皺的憔悴男人,心中不由
一歎。

短短十幾天,季思緣就像是老了數載。

一向猶如暖玉的肌膚變成憔悴的蒼白,雙眼下面是濃重得無法掩飾的黑眼圈,臉頰有三道淺
紅的傷疤還沒有淡去,頭髮長短不一,看著雜亂。幸好他本就生得好,所以饒是如此,也不會讓
人看得生厭。

明禮潯的目光又朝他的身上一掃,看到他左手垂著不動,心中又是一歎。

他知道,季思緣的左手廢了,左手的無名指和尾指的骨頭都被碾碎,使得指頭軟綿綿的像兩
根肉面。

每次季思緣看到自己的左手,都會露出痛苦和厭惡的神情。

他的身體包裹在錦衣華服裡,遮擋住了裡面的慘敗,眾橫交錯的傷痕,以及讓人苦不堪言的
毒藥。

闊雲已經不在他的身邊了,因為他的本事也擋不住一波又一波人來對季思緣的折磨,他已經
啟程去了南雲城,希望找到水瓏談談,也是想從那裡找到季思緣被下毒的解藥,以及更多的情報


南雲城沒有國界和身份的界限,這裡聚集了各國特產,也聚集了各種稀奇古怪之物,流動的
商品讓人不敢想像。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人們就開始依賴信任南雲城,有什麼需要都會來南雲城淘。

明禮潯收斂了內心的思緒,將補湯放在桌上,對季思緣勸道:“殿下,先休息會吧。”

季思緣放下毛筆,看了眼青瓷盅。

明禮潯將蓋子打開,一股清香立即冒了出來,“已經讓試過了。”

季思緣眉梢一松。

這些日子當真是他這輩子最難熬的日子,相比起兒時偽裝的那段日子還要難熬。兒時他至少
還有能力反抗,這段日子卻讓他發現,他是多麼的無能無力。

睡覺時,隨時可能會冒出一個人來,似乎要收割了他的性命,偏偏又沒有,目的竟然只是單
純嚇嚇他。

吃飯時,隨時可能會吃出蟲子,或者毒藥,噁心死他,又讓他飽受毒發的痛苦。

辦公時,隨時可能被打暈,然後被人脫光了衣服,丟在露天大道上,遭人圍觀。

休息時,……

反正,他根本無法斷定什麼時候會有禍事發生在自己的身上,無論他佈置多少人,無論他多
麼的謹慎,最後都會被人得逞,遭到精神和肉體上的雙重折磨。

有的時候,他甚至有一瞬的自暴自棄——自殺。

下一刻,他就會唾棄生出這樣軟弱想法的自己。

他一直覺得,自殺是弱者的行為,他不願做那個躲避一切的弱者。

暖暖的湯水喝下胃口,溫暖了整個身體。季思緣微微的眯著眼睛,他以前從未覺得,一碗湯
就能讓人這麼的幸福。

明禮潯又給他倒了一碗,季思緣正要喝的時候,忽然透過剔透的湯麵看到一個鬼面的倒影。

他汗毛直豎,猛然抬頭朝房梁看去,卻不見一人。

“殿下?”明禮潯一驚,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卻同樣不見一物。

季思緣右手都被汗水浸濕了,沉沉的吸了一口氣,將湯碗移到一旁,表示不想再喝了。

“城內瘟疫還沒有得到解決的辦法嗎?”

“是。”明禮潯應道,“根據調查,這瘟疫是從國公府傳出,最大的嫌疑人是朱絳紫,只是
此人早已失蹤不見,至今沒有消息。”頓了一下,他接著說:“最後和國公府有接觸的人是白水
瓏。”

季思緣說:“你我都知道,瘟疫是太后和人合作而為,白水瓏沒有理由……”

明禮潯說:“奴才的意思是,也許白水瓏早已查到了一切,才將朱絳紫劫走,封閉瘟疫解藥
的辦法,意在報復。”

“……”這個理由的確不是沒有可能。

“白水瓏,又是白水瓏。”季思緣揉著太陽穴。

他之前怎麼都沒有發現,這個女人怎麼就這麼難對付,還這麼的麻煩。

一旦招惹了她,就惹得一身腥,洗都洗不乾淨。

“殿下……這瘟疫傳染性很強,如果這麼放任不管的話……”明禮潯為難道。

季思緣皺眉說:“將沾染了瘟疫的人都抓起來隔離,之後怎麼做,你該明白。”

“……是。”用火將那些人活活燒死。

明禮潯垂下眼睛,心想……這真是造孽啊。

這時候,遠洋之上一艘海船緩緩的行駛著,在船上裝著一個個大箱子。

甲板上,一名穿著緊身衣,戴著個圓帽的精瘦老人坐在木棍上,瞧著二郎腿兒,笑著一臉的
賊樣,“哈哈哈,我跟你們說啊,我就這麼……這麼,嗖嗖嗖的就進去了皇宮,然後就用這個,
輕易將國庫打開……”

在老人周圍或站著或蹲著幾個年輕人,一臉興趣的看著老人。

被這麼多雙眼睛盯著,老人深色更加的得意,大聲宣揚自己的戰績,“那西陵國庫,真他媽
的……窮啊!連我們南雲城城主府庫房都不如,老子我看不上眼的丟到地上就摔……”

一個少年輕哼,“什麼我們南雲城,您老還不是我們南雲城的人呢,居住證還沒呢!”

“呸呸呸,怎麼說話的!”老人得意洋洋的說,“城主小兒已經答應我了,只要我幹好了這
一票,就給老子居住證和身份證!”

正文 165 一敗塗地

這位滿臉得意的老人,不是別人就是前些日子盜取了原西陵國庫的神偷,曾被江湖人熟稱為
龜老兒,他本名叫什麼,很少人知道。

有人問起來的時候,龜老兒卻一副無所謂的態度,說道自己也忘記,便叫龜老兒,絲毫不覺
得這名字多扭曲。

一切正如闊雲所言,龜老兒的確是曾經得罪不該得罪的人,四處掙扎了整整兩年,好不容易
才找到了南雲城這個福地,讓他能夠安慰下來,不用再成天的擔驚受怕。

其實,在南雲城發展起來的這段時間裡,暗地裡不少人物都投靠到了南雲城裡。這裡面有國
家通緝的犯人,有江湖獨行的遊俠,也有像龜老兒這樣,因為惹了惹不起的麻煩,投靠到南雲城
的。

這些人各自都有自己的原因,同時都身懷不小的記憶和本事。

南雲城吸引他們的到來,不止是因為南雲城能夠給他們一個難得的安居之處,更重要的是南
雲城實在是個好地方,吃喝玩樂樣樣不缺,新奇不斷,驚喜無數,可謂鬧市中的天堂。

這裡四通八達,想要的情報和寶物更加容易得到。這樣的好地方,誰不願意呆呢。

現在南雲城的居住證早就價值千金,可謂是有價無市。誰能想到,當年西陵的毒瘤,短短幾
年的時間,反而成為了全大陸人都眼饞的蛋糕,誰都恨不得上來咬一口。

龜老兒一想到即將到手的居住證和身份證,那心就像是要開出了一朵花兒,臉上的笑容怎麼
都止不住。

好啊,好啊,多久沒有這麼輕鬆過了!龜老兒享受的歎息一口氣,扶了扶差點被海風吹走的
圓帽,心想著:憑南雲城的財力,再加上那幫傢伙的實力,將來就算是一國之君,只怕都要對這
南雲城禮讓幾分。

真不愧是將老子折磨了兩年的傢伙,真不愧是傳聞中的那一位,竟然能夠想到這麼多稀奇古
怪之物,這份才情智慧,老頭子算服了!

在龜老兒的心裡認為,南雲城能有今天這一切的成績,都是他心目中想的那個人所為,水瓏
不過是個傾世紅顏,勾得男人願意將這一切送給他而已。

這樣的思想就造就了龜老兒對水瓏不怎麼尊敬的態度。

一個果子狠狠的砸在龜老兒的腦門。

果汁炸開,將龜老兒糊了一臉,也將龜老兒游走天外的思緒砸了回來。

“嘿,哪個混小子砸的!?”龜老兒一手抹臉,不高興的質問。

之前那個開口反駁他的少年站出來,不服的瞪著他,“我砸的!”

“你小子真敢!”龜老兒似笑非笑,神色透著幾分的恐怖。

少年不驚不怕,反而氣勢更足的瞪著他,“我就敢,誰叫你對城主大人不敬!”

龜老兒莫名,“老子怎麼對她不敬了?”

少年說:“你對城主大人的稱呼不敬!”

龜老兒一聽,回想之前自己的稱呼,不就是一聲‘城主小兒’嗎,有必要這麼認真嘛,何況
……

“老子可比城主大了幾輩,叫她小兒怎麼了,就是叫她一聲孫女,小娃娃,那也沒錯。”

這回不止一個果子,連續幾個果子都砸了過來。

之前還面帶笑容聽他吹牛的少年們,現在全部冷臉瞪著他。

饒是龜老兒臉皮再厚,被這麼多雙年輕的眼睛瞪著,也頗有些尷尬,靈活的閃避果子的襲擊
,嘟囔著,“這麼認真幹嘛。”

“你對城主大人不敬,我們南雲城不歡迎你這麼的城民!”少年年輕氣盛,冷聲說道。

“這可不是你們說的算。”龜老兒哼笑兩聲,跟個老頑童似的和少年們互瞪起來。

一會兒的時間過去,領頭的少年冷聲說:“我們走!”

一群少年就這麼遠離龜老兒的身邊,走到甲板的另一處,和之前圍繞龜老兒身邊的情形完全
相反。

龜老兒鬱悶,他本來就是個老頑童的性子,也最愛和這個年紀的少年們嬉鬧吹牛,慢慢海上
航途裡,要是沒有人理會他的話,他非得悶死了自己不可。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擺脫了那悲催的生活,一時半會都受不了寂寞。

“我說,你們都被洗腦了嗎!”龜老兒鬱悶嚷嚷,“一個女娃而已,比你們都大不了多少,
有必要嘛。”

領頭少年冷哼,冷冰冰的望著龜老兒,“你不是南雲城的人,又怎麼知道南雲城當年的苦!
曾經的我們只是沒有死,根本就不算活著!”

他後面的少年激動起來,一個看起來十三四歲,正是豆蔻好年華的少女,猝然站起來對龜老
兒低吼道:“城主大人是我們的大恩人,是我們南雲城的保護神,我們是南雲城的人民,是城主
大人的人民!”

“沒錯!南雲城的人民就是不能對城主大人不敬,如今的一切都是城主大人給我們的!安全
,舒適,希望,這些都是我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東西!”

“誰敢對城主大人不敬,就是和我作對!”

少年們你一句我一句的吵鬧著,清脆的聲音被海風吹散,船上年長的人都沒有出聲阻止。

“喂喂喂,夠了,夠了,老子錯了還不成嗎。”龜老兒隨意的認錯,態度說不上誠懇。見少
年們依舊一副冷淡的樣子,他搖了搖頭,眼眸閃過幽深之色,“這回老子倒是真的有些佩服那個
小女娃……咳,是城主大人了好吧,行了吧。”

如果只是靠男人的贈送,南雲城的百姓不可能這麼的信服愛戴她。能夠將南雲城的百姓們洗
腦至此,的確夠讓人佩服的了。

“嘀——”一聲空靈宛的,悠長的,宛若海浪又似龍吟般的聲音響起。

船上的少年們瞬間都安靜下來,從懷裡掏出一面黑色的面具,面色的面具上畫著一隻簡約的
紅色鳥紋,遮擋了他們所有的表情。

在那一瞬間,前一刻還容易激動,因為一句話就冷臉瞪眼的少年們,氣質猝然變化。

冰冷,沉默,隨時都可能變成出鞘的利劍,給與敵人致命的一擊。

在他們的身上,龜老兒感受到了一股高深莫測的威脅感。

“海盜團,黑鳥。”龜老兒低聲喃喃一聲,望著船上都戴上面具,化身無情兵刃的所有人。

他雖然聽說過他們,這時卻是第一次親眼看他們行動,這也是他第一次坐上這艘船。

剛上船的時候,他就覺得奇怪了,這只可以說是白水瓏暗中培養的勢力,怎麼會如此的隨意
鬆散。

這一刻,他方才明白,是他自己看走了眼。

遠處依舊是汪洋的大海,不過隱隱約約有幾艘船隻影子。

這幾艘船就是他們早就聯繫好的合作方,接下來他們要做的就是交換貨物。

龜老兒左看看右看看,然後就糾結著,“我說你們一個個戴著面具,就我一個露著臉也太彆
扭了吧,面具給我也來一個。”

沒有人理會他。

這面具豈是說有就有的,且不說這面具材料特殊,每個面具都刻有他們的名字,是他們身份
的證明,也是他們的榮耀。

詭異的安靜讓龜老兒渾身都不自在,他壓了壓頭上的圓帽,又嚷嚷了一句,“快點交易完了
回去,我還想去城裡的‘醉生夢死’裡玩玩。”

“除非你自己跳海走。”少年的領頭的聲音在面具後面發出,透著聽不出年紀的沙啞。

他頭稍微偏了偏,因為面具的遮擋,讓龜老兒不知道他是否看到了自己,又是用什麼眼神看
著自己,“城主大人交給我們的任務,可不止這些。”

“什麼!”龜老兒向來就是老奸巨猾的主兒,一聽這話他就明白了。感情他這是被白水瓏賣
了吧!說什麼盜了西陵國庫就給居住證和身份證,可是接應他的人是這只‘黑鳥’。

黑鳥將他帶到了大海上,一時半會都不打算回去,還得辦事。

他現在跟著他們一起,如果不想半途而廢,讓居住證和身份證泡湯的話,肯定得和他們一起
幹,還不能故意偷懶。

這時候正被龜老兒不斷暗中詛咒的水瓏,默然打了一個噴嚏。

旁邊時刻看護著她的沐雪猶如驚弓之鳥般的顫了下肩膀,然後快速走過來搭住水瓏的脈搏。

“我沒事。”水瓏歎了一口氣。

沐雪依舊認真的檢查她的脈搏,發現真的沒事後,依舊不放心,“瓏姐姐,你還是尋個安靜
的地方,好好的養著,等將孩子生下來再……”

水瓏望著周圍山清水秀的風景,說:“我現在不就是了嗎。”

沐雪說:“瓏姐姐哪裡有好好養著的意思,日日為各種事情翻煩心操勞!”

水瓏說:“放心,等忙過了這一陣子就好了。”她低頭看著自己已經隆起來的肚子,神情有
一絲的異樣。

竟然真的懷孕了啊。這肚子裡面,就是她和長孫榮極的孩子?一個新的的生命,流著她和長
孫榮極的血麼。

也許是身為女性無法改變的特性,肚子裡的新生命,還沒有出世,就讓水瓏不由的心軟。

她又側頭朝沐雪看去,見她似乎要反駁,便笑著已經先打斷了她的話,“我自己的身體自己
的清楚,不會拿孩子的命開玩笑。”

沐雪聞聲,也不知道怎麼勸才好了。

綠菤的身影像一直碧鳥飛來,落在水瓏的面前,先行了禮後,說道:“主子,一個自稱是季
思緣貼身護衛的男人來了城裡,說是想和主子談談。我已經和他說了,主子不便,他就讓屬下將
這個交給主子。”

水瓏將綠菤手裡的信封接過來,抽出裡面的信紙。

不到片刻就將裡面的內容看完了,水瓏將信件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輕笑了出聲,“只憑這條
消息就打動我,當我傻的嗎。”

沐雪將桌子上的信件撿起來看清了內容,心中微微一驚。

這信上寫著的是有關於長孫榮極失蹤的經過,並且簡略的提起季思緣的倒楣日子,以及祁陽
城的慘狀,以誠懇的話語請求水瓏能放過季思緣。作為回報,闊雲會傾盡所能,幫她尋找長孫榮
極的下落。

雖然瓏姐姐嘴上不說,臉上的笑容分明輕鬆了許多。這段日子,瓏姐姐其實都有在擔心武王
爺吧。沐雪心想著,對水瓏輕聲說:“這上面說的殺手……是不是有人陷害瓏姐姐?”

沐雪記得,水瓏並沒有派殺手去行刺季思緣。

“算在我頭上也沒無所謂。”水瓏笑道:“如果我有這樣的人手,也樂意這麼玩。”

沐雪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就要脫口而出的時候,又及時打住了。現在還沒有找到武王爺的行
蹤,貿然猜測這事是武王爺所為,只會給瓏姐姐添更多的思念。何況,如果這事真的是武王爺所
為,那麼武王爺為什麼不過來找瓏姐姐呢?

“綠菤。”水瓏叫道。

綠菤立即應道:“在,主子吩咐。”

水瓏說:“告訴這個闊雲,解藥讓他自己在商城裡找,至於祁陽城瘟疫的解藥,馬上就會有
商人出產了,讓他自己多注意注意,到時候出錢夠買就成。”

“是。”對於水瓏的吩咐,綠菤沒有任何的異議。又在原地等候了一會兒,見水瓏已經沒有
了別的吩咐,這才離去。

院子裡再一次只剩下水瓏和沐雪兩人。

沐雪將桌子上的信件收了起來,對水瓏輕聲說:“瓏姐姐,王爺武功那般高強,一定不會有
事的。”

“有句話說的好,好人不長壽禍害活千年。”水瓏挑眉一笑,幽幽歎息,“像他那樣的禍害
,老天可收不了他。”

沐雪仔細去看水瓏的神色,發現她絲毫沒有強顏歡笑的意思。那眼眉裡透著的淡笑,神情的
自然,都透露出她對長孫榮極的信心。

“照瓏姐姐這麼說,這天底下可不就誰都想做禍害了。”沐雪打趣著。

水瓏眼波一晃,流轉的波光從眼瞳劃至眼梢,剎那之間的妖冶叫人心臟停頓。她笑得透出幾
分的倡狂,輕笑說:“禍害也不是想當就能當得成的。”

今時今日,在諸多人的眼裡,她就是那個禍國殃民的禍害,禍水,恨不得剝除的眼中刺,肉
中釘。

水瓏的答案讓來打南雲城的闊雲無可奈何,幸好南雲城無愧於它如今的名聲,沒有多久就讓
闊雲找到了救治季思緣的解藥。

一路從南雲城趕到祁陽城,闊雲回到宮中再見季思緣的時候,差點沒有將他認出來。

眼前這位形容憔悴,瘦可見骨形,雙眼佈滿血絲,形象糟亂的男子是誰?

這還是當年被稱為西陵第一美男子的慶王爺嗎!

闊雲震驚了,同時又滿心的苦澀,以及無可奈何。

天下之大,一山更比一山高,堂堂一國繼承人,卻被人活生生的折磨著,而無力反抗!

相比起闊雲的震驚,季思緣自己卻顯得淡定許多。

他吩咐人準備了午膳,讓闊雲和他一起吃,吃完後沒有去書房,反而就在大院裡和他說起了
正事,“這趟去南雲城結果如何?”

闊雲將解藥拿出來,又將水瓏的回答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季思緣,說完後就和季思緣一起沉默
了起來。一會兒後,他主動開口,“主子,要不我們先回樓陽吧,這裡的事可以交給他人處理。


在樓陽本土裡,更比這裡更加安全些。

只是在季思緣看來,他對這片土地可比樓陽熟悉多了。他費盡心思造就這一切,怎麼可以就
這麼說走就走!這不是他想要得到的結果!

季思緣臉上的不甘之色太過明顯,他伸手狠狠的拍在桌子上,然而等真正的手落桌面的時候
便發現,他的手現在是多麼的無力。

闊雲看後又一驚,剛打算詢問立即又閉上了嘴,望著季思緣的眼神卻還是沒有掩飾住一絲同
情。

這一絲同情之色被季思緣捕捉到了,便猶如刀刃插在他的心口。

他怒,他恨,他現在很想將自己身上的疼痛罪過都從別人的身上討回來,例如白水瓏。只是
理智又告訴他,不能再招惹白水瓏了。

這次的西陵之亂,是白水瓏明目張膽的示威,向他表現出她的力量。

她既然能將西陵的錢脈控制到如此的地步,那麼這些年她在樓陽中又佈置了多少的暗線?當
年年會比武,她向樓陽東雲兩國要求通商權,是否早就算好了這一切。

他不能為了個人恩怨,至樓陽不顧。就算他想這麼做,樓陽現任皇上,他的親舅舅也不會答
應。

“殿下——!”明禮潯的身影由遠至近,額頭上流淌著汗水,他緊緊抿著唇,苦澀的說:“
不好了!”

這段日子,傳來的都是不好的消息,季思緣早就習慣了。他疲憊的揉了揉額頭,煩躁的問:
“又生了什麼事。”

明禮潯艱難的說:“大批的西陵兵馬,都私逃了!”

季思緣雙眼一瞪,急促的喘著氣,想斥罵又不知道該罵些什麼,最後竟‘噗——’的吐出一
口鮮血。

“主子!”

“殿下!”

幾日後,季思緣從昏迷中醒來,就從闊雲手裡接到了一封密函。

這密函是從樓陽傳來的,命令他返回樓陽,西陵的事自有他人來管。

季思緣看著密函,心頭一片的寒意。

這場他自認為贏得乾淨漂亮的仗,最後竟是輸的一敗塗地嗎。

正文 166 十兩酒家

樹木枯零,落葉紛飛中透出秋季的幾分蕭瑟氣氛。

也許在別人的眼裡,秋季卻是豐收之季,黃金季節,讓人歡喜。對已經破裂的西陵百姓來說
,有是只有寒心蒼涼。

季思緣啟程去了樓陽,樓陽新派來之人以雷霆手段濃縮佔據西陵進土地富饒之地,捨棄混亂
不堪的地方,不管百姓的死活和貧苦。

這樣的做法自然讓百那些被放棄的百姓們憤恨,可惜他們微小的力量無法動搖樓陽這個龐然
大物,經過時間的推移,西陵也發生過幾起百姓起義的事件,不過都被軍隊鎮壓下來。

最終,西陵之亂經過破國之後六個月才算稍微平穩下來,西陵國土被樓陽所有,一些被放棄
的週邊之地則成為了混亂的無主的地方。

這些無主之地是江湖人最喜歡行走了地方,沒有皇權秩序,沒有管理縣衙,有的唯獨實力說
話。

活下去是人的本能,當折騰過去了之後,人們就會想盡辦法的讓自己活下去,安定下來。哪
怕活的艱苦,活得貧窮。

時間漸漸的流逝,等親身經歷過西陵之亂的原西陵百姓,現在的無國界人民回神過來的時候
,就發現他們生活的地方,不知不覺就成為‘江湖’,不時就能夠看到江湖兒女的行走。

一座座的產業建立起來,標著各大門派的圖騰,也有開得隱秘不露身份的。隨著時間的過去
,這些因為國亂和某些人的恩怨而遭難的地方,竟慢慢的回復生氣和熱鬧起來。

只是這種江湖的熱鬧和國家管理的城鎮自然不一樣。

說起江湖,就不得不說起這段日子江湖上的動盪。

長樂宮再度的浮出,瓦刺鬼門人現身中原,十年一度的武林大會即將到期。最最惹人矚目的
是,傳說中升仙峰的聖尊再度現身江湖,猶如曇花一現,讓人只聞傳說,卻不見真人。

然而,像他這種跺跺腳就能夠讓整個江湖都震一震的人物,一旦出現,稍微一個念頭必鬧得
江湖雞犬不寧。

這番,就是如此。

江湖之中赫赫有名的十字門被一夜滅門,經江湖眼線所傳,這讓人聞風喪膽的殺手門派就是
被一人所滅。

存活下來的目擊者,說起當日的見聞時,身體都會忍不住的發抖,壓抑不住的恐懼和星峰讓
他的神情扭曲。

這天,這名活下來的目擊者,就坐在北風嶺的十兩酒家中,又開始向人吹噓他的見聞了。

北風嶺位於東北的方向,提到北風嶺就不得不提桃花巷。這桃花巷並非真的一條巷子,卻是
一片桃林。桃林裡面佈置有九轉八彎的道路,到了季節桃花盛開的時候,人走在裡面便如在仙境


不過,這桃花巷也不過是他物的陪襯罷了。真正主角還在這桃花巷裡面,那就是十兩酒家。

十兩酒家被甘家的人一代代傳承下來,專業釀酒賣酒,副業販賣消息。他們不管什麼酒都只
賣十兩,收錢也只收十兩,不過是十兩銀子,還是十兩金子,又或者是十兩……他物,這些都不
一定了。

十兩酒家的待客位置很大——能不大嗎,全露天置,在天下地上擺著一張張的桌椅板凳,石
頭也能當座位。那個掛著十兩酒家牌匾的木屋,根本就不是給客人進去坐的。

這時候,露天下坐著好幾桌的人,中間位置的瘦小男子喝著酒,聚精會神的吹噓著,“那天
我本是和人約好了在雨竹林內比武,白天烈日下犯渾,就地尋了一棵樹就小息了一會兒……就在
這時候!”他的神情猝然一變,像是入了戲,又重見了那日的景象,雙眼大睜,雙肩輕顫,透過
虛空看到了什麼一般,噓聲弟語,“叮鈴……叮鈴,我聽到了銀鈴的聲音,好像能攝魂的天魔音
。”

“我一個激靈就醒了,然後我就看了……看到了……”不知道是有意吊人胃口,還是入戲太
深。

在座眾人的興趣都被他傳神的演說給帶動了起來,有人忍不住低聲的催促,“看到了什麼?
快說啊,你看到了什麼?”

瘦小男子說:“我看到,一架轎子。一座被人抬著,乘風而行的攆轎。傳說中的那一位就坐
在轎子裡,我看不清他的身影,只看到他戴著金色的面具。”

“是乾坤金面吧,是不是真的那麼神奇,裡面刻有萬般變化?”一人禁不住問道。

瘦小男子不耐說:“隔著紗又那麼遠,我怎麼看得清楚。”然後他繼續說:“別吵,聽我說
!當時我想,這是哪個門派的,青天白日的這麼大陣勢。然後我就看到那位從攆轎下來了……”

艘小男子的述說非常的傳神,再加上他出色的‘表情演出’非常的吸引人關注。

從他的述說裡,讓人們的眼前不由自主的呈現出一幅生動畫面——男人乘轎而來,獨自下轎
信步走進林中,找到十字門隱藏的門派地,一人屠殺全門。

“白天殺人不比夜裡,我看得清清楚楚,以身法稱霸的十字門殺手們,就好像是孩子一樣在
他手底下毫無反抗之力。”

“這也太奇怪了吧,打不過他們難道不會跑嗎,只要分散跑……”

“十字門向來團結,何況依我看,他們似乎要守住什麼東西。”

“聖尊難得一現,也不知奧他到底生得什麼模樣,真想親眼看看啊。”

“說不定你見過,自己卻不知道呢。”

“聖尊啊,那就是個快升仙的老頭子罷了——”清亮柔媚的聲音橫插撿來,帶著一股子的隨
意氣兒,“我說杜丹,每天在我這裡吹噓同樣的事,你不煩我都聽得煩了。早些換些別的說,或
者就別說。要不然我就不讓你再來我這酒家了。”

一抹靛藍色的身影出現眾人的視線裡,她一手撐在吹噓的瘦小男子桌沿,斜著貓眼朝男子橫
了一眼。

身在他人的地盤上,不得不按照他人的規矩辦事。杜丹無奈的點點頭,“知道了,甘大小姐
。”

“我更喜歡你叫我甘大老闆。”女子容貌清麗,這一笑宛若桃花盛開,看得人一瞬的晃神。

女子沒有在杜丹桌前停留多久,一個轉身向前走了幾步,就又到了一個桌子前,將手中的陶
瓷酒瓶給人放下,甜甜的笑道:“客觀,你要的酒。”她的眸光在客人的腹部流連了一圈,“這
酒是我新釀的,對身孕無礙,也不會反胃,客觀好好品嘗。”

“會的。”回答她的聲音婉轉輕柔,純粹的動聽至極。

在座眾人的視線都不由自主的傳到了這一桌,想要看看有這樣好聽聲音的女子到底生得何等
的模樣。

一眼看清了真人,眾人頓時驚豔了,心想之前怎麼沒有發現這位美人——女子膚白細膩,細
眉俏目,清秀脫俗的容貌讓人一眼看著就不由的生出憐惜之心,恨不得將她將她抱入懷裡好生疼
愛。

這清秀女子穿著一襲水藍色的儒裙,寬鬆的衣裙依舊難掩她微微隆起的肚子,讓人知曉這女
子是個有喜了的孕婦。

她的氣質很特別,衣著打扮不像是江湖人,更是官家的大小姐。然而一舉一動又有種賞心悅
目的瀟灑,不似大家閨秀那麼矜持得體。

當不小心看到女子的眸子,對上她視線的時候,那黑亮眸子的堅韌冷靜和外表柔弱的強烈反
差,會讓人不由的愣住。

這個女子,實在特別的很。

“你的聲音真好聽!”甘大老闆眼睛一亮,笑眯眯的說:“我喜歡你的聲音,也希望你能喜
歡我釀的酒,到時候可以再找我買。”

“對了,我叫甘木甜。”

“白牙。”女子同樣笑眯眯的說。

同樣的笑容出現在女子秀氣柔弱的臉上,反而生出一股憂鬱系的美感,又有種說不出的古怪
,總讓人覺得這女子不該真正像生得這般的柔弱。

不過,這時候大多人都沒有心情去關注容貌這點了,他們覺得更古怪是女子的名字——白牙


如果這個名字不是假的,那麼給女子取了這個名字的父母,到底安得是什麼心啊!

“白牙,好~我記住了。”甘木甜沒有任何的懷疑,笑著轉身離去。

至於白牙……也就是盜用了自家前世寵物白獅子名字的水瓏,也淡定端著青瓷酒品給自己和
同坐的沐雪,公子閑倒酒,慢悠悠的品了一口。

清冽爽口,過齒留香,毫無刺激性,果然是給孕婦喝的酒,一點不烈,也一點不會讓人反胃
難受。

沐雪本來還想先檢查一番,誰知道水瓏喝的這麼快,無奈的看了她一眼,也端著酒杯飲了一
口。

桃花巷十兩酒家的酒是真的好,這是經過了幾代人承認的。

饒是南雲城的酒水也好,卻是勝在新奇。如果將配方交給甘家人的話,必能更快的掌握,並
且舉一反三。

甘木甜到來的插曲沒有影響眾人的閒情逸致,沒一會兒人人又聊起來了江湖近段時間的熱鬧
事,從他們的嘴裡聽到最多就是聖尊\長樂宮\暗帝\瓦刺等等……

這幾個人或者門派,水瓏通過情報組織已經知道了不少,也發現很多江湖勢力和各大國家朝
廷也有著息息相關的聯繫,更發現江湖之大之複雜,甚至要超過了一個國家。

正所謂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可見江湖才是這世上最大的泥潭。

從中,水瓏也知道了,如今江湖地位最高最神秘的就要屬升仙峰的聖尊,以及暗帝。

這並非是說這兩人就是江湖中最厲害的人。

真論起厲害的人,老一輩的人如公子閑的師傅前鬼醫,如南尋蹤跡的水半仙……哪一個不是
響噹噹的厲害人物。只是他們大多都歸隱,不理世事,不現人前,不知死活。因此,自然被人排
除在這個時代之外。

天色漸漸的晚了,太陽往西邊落去,留下一片金紅色的霞光。

十兩酒不過些許,一人一杯很快就喝完了。

水瓏放下酒杯起身,朝桃林走去。

沐雪和公子閑跟在她身邊。

三人的身影隱沒桃林,別人只當他們走了,卻不知道水瓏等人實則是去了別處。

一間建築在一汪湖泊裡的水榭小樓,水車將湖水撩起又落下,發出清脆的濺水聲,夕陽將湖
水照出金紅的粼斑,整個就是一幅如畫的景色。

水瓏輕盈的踏著湖水,上了小樓裡,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外面軟榻上,咬著糕點的甘木甜。

“你早就知道我要來。”水瓏在她面前說。

甘木甜聽她話語是篤定,笑著說:“千面鬼醫可沒有那麼多的閒情逸致只為來我酒家喝酒。


公子閑聽到了自己的稱號,就站了出來,摸了摸鼻子說:“還是我暴露了?”

“被你騙了幾次,我又怎麼還會認不出你!”甘木甜恨恨的說。

按照十兩酒家的規矩,賣給一個客人只賣十兩酒。

當初公子閑就憑藉著自己易容的功夫,換著臉來賣酒,一人就買了幾十兩,事後還跑到甘木
甜面前來晃蕩炫耀,壞心眼的挖苦對方。

公子閑瞄了沐雪一眼,對甘木甜說:“你可別壞了我的名聲,一切只能說你技不如人。何況
,為了這事,你家那位也沒來找我的麻煩。”

甘木甜輕哼了一聲,沒有拿捏著這事給人臉色看,很快又恢復了笑臉,說道:“你們要買什
麼消息。”

“北武海七門的一切。”水瓏說。

“咦?”甘木甜滿臉驚訝,下一刻想掩飾都掩飾不住了。對上水瓏似笑非笑的眼神,她訕笑
一聲,坦然說道:“我以為你會買長孫榮極的消息。”

這句話已經明瞭的昭顯她猜出了水瓏身份的事實。

“你知道?”水瓏淡然的反問。

那意思,很明顯就是,你如果知道,我就買。

“不知道。”甘木甜攤手,“所以我之前還想著,你們這次要白跑一趟了。”她瞄了公子閑
一眼。

公子閑說:“多少年的事了,小女子就是記仇。”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顯然又忘記了在場的三個都是女子。一次性,就將三人都給得罪了。

甘木甜將視線放回水瓏的身上,收斂了隨意的笑容,說道:“看來你們是有備而來啊,北武
海七門的事情,我知道的的確不少,不過這價格嘛……”她故意的停頓了一下,吊著人的胃口,
見眼前三人都一副淡定的神色,就失了不少的興致,慢慢說道:“我要十兩金絲蛇草。”

“可以。”水瓏答應下來。

甘木甜笑道:“爽快。”

後面的公子閑暗地在心裡吐槽:能不爽快嗎,現在天底下誰不知道南雲城日進鬥金,遍地是
寶。

“對了,附送你一條消息。”甘木甜忽然說道:“當初祁陽城的瘟疫是朱絳紫身邊一名名為
尹兒的婢女所為,那個婢女本是鷹翼山莊的莊主葉天龍所扮,他最擅長的技藝之一就是縮骨功。


對於祁陽城的事情,水瓏本就沒有興趣去管,也沒有特意去查這件事情的真相,倒沒有想到
甘木甜會和她說這個。

甘木甜知道她有疑惑,等了半會都不見她發問,沒辦法就只能主動朝小樓裡面喊了一聲,“
阿歸,小豬,把我準備好的禮物給客人送過來。”

一會兒後,兩道身影從房裡走出來。

這一男一女,正是水瓏等人熟悉的思歸和朱絳紫!

當初她將朱絳紫抓住丟給思歸後就沒有管兩人的去向。

朱絳紫的姣好的面容上有一道從左邊眉梢到右邊臉頰的傷疤,那是當初她吵鬧,被長孫榮極
嫌煩一道勁氣所傷。

在她的身邊就是雙眼綁著黑色布帶的思歸。

只見思歸手裡提著酒罈子,朱絳紫小心翼翼的扶著他,一雙眼睛都落在他的身上,一瞬看到
水瓏等人的時候,立即就將視線收回去,像只怯弱的兔子,“思歸,有臺階,小心點。”

水瓏發現朱絳紫的眼神很古怪,純淨膽怯像個孩子般的眼神……

甘木甜已經解釋說:“思歸和我有些交情,以後就是我酒家的人了。這位是小豬,腦子有問
題,以前什麼事都忘了,現在腦子裡只惦記著思歸。”

思歸將手裡提著的兩壇酒遞給水瓏。

他眼睛雖然沒了,可是曾為高手的他,五感敏銳,加上一段日子的訓練,也能正常生活了。

水瓏將酒接過來,掂量了下,“這得幾十兩吧。”

甘木甜笑說:“十兩只是對普通的客人,你們,我可不敢怠慢。”

水瓏明白她的意思,先是贈送消息,又是送酒,是為做個中間人,讓她放過思歸兩人。

事實上,他們本就沒有什麼恩怨,讓兩人走了之後,她就沒有再惦記過他們。

“謝了。”水瓏提著酒,轉身就走。

沐雪深深的看了甘木甜一眼。

甘木甜笑容不變,打趣了一句:“白牙姑娘慢些走,小心孩子哦。”

這句話落下,沐雪才收回視線,隨著水瓏離去。

今天來問消息的是個叫做白牙的人,懷孕的自然也是白牙。

甘木甜販賣消息,卻也知道有些消息能賣,有些消息不能賣,有些事情知道也只能裝作不知
道。

如果不是認出了公子閑,她也不會猜到水瓏的身份。

白水瓏竟然懷孕了!

這個消息得值多少錢啊,可惜這錢不能賺。

正文 167 禍從口出

水瓏出了南雲城的消息極少人知道,就連綠菤等人也不得而知。她走的突然,加上戴上了公
子閑製作的易(這也被禁)容面具,一身和往日不一樣的打扮,大搖大擺的走出南雲城的城門,
也沒有人將她認出來。

無論是誰第一眼看到現在的水瓏,都會覺得她是個扶風弱柳,惹人憐惜的女子。

正如這時,水瓏站在河邊山路中央,看著一名身穿布甲,手持血色大刀的壯碩男人擋在自己
的面前,一副擔憂憐惜的望著自己,渾厚的聲音有意的放輕,對她說道:“姑娘,你沒事吧?”

男人生得不差,甚至可以說很有男人味。硬挺的五官,配著炯炯有神的眼睛,深深注視某個
女子的話,很容易讓女子受不住的面紅耳赤。

這是個很能給人安全感的男人。

只是這個男人顯然憐惜錯了物件。

水瓏默然的翻了個白眼,這樣的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她沒有回答男人的話,斜眸朝
一旁看戲的公子閑瞟去。

這一切都因為公子閑給她的易(禁)容面具太過具有欺騙性了。

她向他要面具的時候,只說了一句隨便,不容易被人發現她的身份就行。公子閑就給了她一
張這樣的臉——膚白如雪,黛眉如柳,杏眼無辜,一點朱唇飽滿微翹,陪著她原本的臉型,可謂
脫俗至極,堪稱難得一見的清秀美人。

這樣的臉配上她的衣著,更襯得她柔弱如水,一擊就碎的脆弱。

的確,這樣的臉蛋和打扮,絕對不會有人將她聯繫到白水瓏,但是行走在混亂的江湖中,卻
也是麻煩多多,這些麻煩俗稱——爛桃花!

“姑娘?”羅震天順著眼前宛如落水仙子的人兒視線望去,看見一個穿著藍衣服的白面書生


對了,書上都說,大家閨秀都喜歡白面書生。難道,這個小白臉其實是仙子小姐的心上人?

羅震天越想越覺得有可能。瞧瞧,仙子小姐穿的是藍裙,小白臉穿衣的也是藍衣,這分明就
是‘情侶裝’啊!

公子閑正被水瓏一個眼神嚇得擺正了姿態,隨後就被羅震天針尖一樣的眼神刺得莫名其妙。

他沒做什麼,為什麼這壯漢這麼仇視他。

如果公子閑知道了羅天真現在的想法,一定會大呼冤枉。他心心戀戀的都是他身邊的這位啊
,不會也不敢惦記那只妖孽啊,他還想多活幾年好不好。

“我說。”水瓏慢悠悠將視線收了回來,挑了下眉梢,透過羅震天的肩頭看到前方的人,“
現在不是聊天的時候吧。”

好……好溫柔的聲音!果然是個溫柔如水的人兒啊!

羅震天激動得臉紅耳赤,盯著水瓏的眼睛不放。

他覺得他的春天到了,他的小仙子剛剛那挑眉的動作真漂亮,那是在給他眉目傳情嗎。

若是一般弱女子被羅震天這麼一雙黝黑的眼睛盯著,說不定會被嚇暈了過去。水瓏卻覺得眼
前的男人,跟個討食的大狗似的。

她纖手往前一指,輕笑說:“去把他們解決了。”

羅大狗狗嚎叫一聲,“好咧!”人就沖了過去。

前方是一群穿著白色門派制服的人,他們之前就是追殺羅震天而來。原本這塊是水瓏三人暫
時休息的地方,水瓏正在河邊洗手,一支飛鏢剛好飛向她,她稍微一歪頭就避了過去。

只是羅震天卻看成是意外,是水瓏好運才沒有被打中,緊接著就有之前他詢問水瓏是否安好
的一幕。

“走吧。”水瓏看都沒看羅震天,對沐雪和公子閑說了一句,腳下輕點就踏到了水面上,踏
水過了河。

沐雪不善武功,看著水瓏過河,她抿了抿唇。那廝公子閑壓抑著歡喜的心情,故作自然的攬
著她的腰身,將輕柔的抱著一起過了去。

落地的時候,他就自覺的放開了手,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

沐雪看了他一眼,卻也沒有說出責怪的話,也不見動怒。

水瓏走在前面,實際卻將他們的互動都看在眼裡。

公子閑是個冷情的人,可越是冷情的人一旦動情就格外的深刻認真。他不屑於玩弄愛情,既
然對沐雪表現出喜愛,那就是認真的。從他來到沐雪身邊後,一舉一動就看得出來他對沐雪的感
情。

沐雪性子柔和,可能夠走進她心的人極少,雖然她對公子閑態度算不得好,不過正因為在意
才會生氣。

這兩人之間發生的事情,水瓏知道的並不多,只知道兩人原來有一段時間以病人和醫生的關
係朝夕相處,兩人之間的感情糾紛也是從那時候開始。

她不打算多插手兩人的感情,他們能走到哪裡,且看他們自己的發展了。

“嘿,白牙。”公子閑朝水瓏叫道。

在外行走的日子裡,水瓏就一直盜用自己前世寵物的名字。

“嗯?”水瓏懶洋洋的看了他一眼。

淺眯著慵懶的眼眸,裡面的波光迷離,無意中透出的風情讓公子閑也是一怔,下一刻回神在
心中又暗罵一聲,妖孽啊!

幸好現在不是她原來的臉,要是沒有易容,用她自己的臉行走在這世間,不知道會禍害出多
少癡男怨女。

“你以前是馴獸的嗎?”見水瓏的眼神危險起來,公子閑連忙說出之前想說的話。

水瓏意外的笑了一聲,“做個馴獸師也不錯。”

毛茸茸的生物,訓練起來格外有意思。(請注意,她心裡想的毛茸茸的生物,絕逼不是賣萌
可憐的寵物貓咪和狗狗。)

“果然。”公子閑歎了一口氣。果然他的感覺沒有錯啊,這妖孽之前根本就是將那個大漢當
成戰獸使喚了吧!

可憐那壯大漢還一點自覺都沒有,聽話得讓人汗顏啊。

沐雪該是也想到了這一點,輕聲笑著。

她一笑,公子閑也就跟著樂,很快他就樂極生悲了,眼前水瓏輕眯著眼望著他,輕笑著說:
“你還沒有找齊製作面具的材料?”

在之前遇到一出類似的爛桃花之後,水瓏就讓公子閑給個新面具,偏偏公子閑說身上沒有了
,要製作面具的材料複雜,一時半會找不齊。

公子閑看出來她看似柔和的眉眼裡透出的危險,連聲笑道:“快了,快了。”

一陣狂風吹來,這風卻是被一個人帶起。如今就站在水瓏三人的面前,一臉焦急的看著水瓏
,大聲說道:“姑娘你沒事吧?我轉頭就看不到你們,還以為你們被人抓走了!可急死我了,順
著你們的味道,才找到這裡!”

順著味道……

“你屬狗的吧。”公子閑吐槽一句。

羅震天就看他不順眼,一聽他說話就用充滿凶光的眼神瞪著他,冷冰冰的說:“倒還有點腦
子。”

這意思,竟然是公子閑猜對了!

我覺得你沒腦子!公子閑如此想著,戲謔的摸了摸下巴,不明白男人怎麼這麼仇視他呢。

忽然看到羅震天不時用殷切的眼神望著水瓏,他腦海靈光一閃,瞬間明白了!感情這廝是將
自己看成情敵了!

“如你所見,我們好的很。”前路被壯實的男人擋住,水瓏不得不停下步伐,淡淡的看著男
人,“你擋路了。”

羅震天連忙讓開道路,眼見水瓏要走,他又一個閃身擋在了水瓏的面前,一抬頭對上水瓏看
過來的眼神,他臉龐一紅,吶吶不知道言語。

這娘兮兮的樣子讓水瓏看得一陣無語,“有什麼事痛快點說。”

羅震天飯條件吼道:“敢問姑娘芳名。”

“白牙。”水瓏說。

羅震天說:“嘿嘿,因為我每天都有刷。”

水瓏:“……”

公子閑、木屑:“噗。”

羅震天被噴笑驚醒,事後發覺自己說的話,臉龐漲得通紅,結巴的說:“姑,姑娘是說,姑
娘芳名,白牙?”

水瓏也被他逗笑了,點了點頭。

她這麼一笑,羅震天當即被迷得找不到北,傻兮兮的說:“哈哈哈,好名字,好名字。”

“好在哪裡?”水瓏饒有興趣的逗他。

“好,好,好……”羅震天好了半天,半響才說:“好在貼切。”

果然不能指望他能說出什麼好話。

“羅剎,長樂宮的臉都被你丟盡了!”不速之客又來了一個。

紅衣女人從天而降,一頭梳著靈蛇鬢的頭髮迎風飛舞,細長的眉毛下一雙同樣細長的眸子,
血紅的嘴唇像是能滴出血,落地時長裙飄然,款款走來姿態妖嬈,嫵媚之氣撲面而來。

喬瀝瀝一眼掃過水瓏,當即下撇嘴角,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她最討厭的就是這種楚楚可憐
,跟朵一捏即碎的白花似的女子了。

羅震天皺著眉峰,朝喬瀝瀝看去,冷聲說:“那邊的人都解決了?”

這幅冷臉的樣子和之前他的傻樣形成鮮明的對比,倒是很具有威懾力。

水瓏挑眉,這樣不是挺好的嗎。

如果之前她看到羅震天這幅樣子,也不會想到羅震天有那麼憨傻的時候,果然人都不能貌相
嗎。

喬瀝瀝不高興的說:“我幫你將人攔著,還以為你是要追什麼重要的逃兵,誰知道竟然是為
了個來路不明的女人。”

羅震天冷聲說:“什麼來路不明的女人。人家白牙姑娘因為我受到牽連,我自然要護人家周
全。”

“噗——白牙?哈哈哈,什麼爛名字!”喬瀝瀝掩嘴笑著。

“魑魅!”羅震天眼神兇狠。

喬瀝瀝被他一喝也冷了臉,“為了一個外人,你對我發脾氣?”她心想都是那個小賤人的錯
,朝水瓏看去。卻發現,水瓏三人早在他們爭吵的時候,走出去了百米開外。

這一點不止喬瀝瀝發現了,羅震天也發現了。

他連忙追上去,“白牙姑娘,你別生氣,她就是嘴欠。”

水瓏說:“她說什麼了。”她根本就沒興趣聽他們的爭吵。

羅震天當即眼睛發亮看著她。白牙姑娘果然太善良心寬了,故意裝作沒有聽見,免得讓我們
為難。

水瓏一看見他的眼神,直覺他一定腦補多了。

從喬瀝瀝嘴裡聽到‘長樂宮’的時候,她就沒有和他們糾纏的意思。

長樂宮,江湖有名的邪派。行事風格詭異,隱匿了幾年後,今年又重新浮出水面,一出來就
攪得江湖一陣混亂。

“羅剎,我說你眼睛瞎了嗎?”喬瀝瀝跟過來,黑著臉對羅震天說:“你沒看出來人家根本
就懶得理會你嗎,人家這是將你當成癩蛤蟆了,嘖!也不知道是哪家的無知大小姐,我勸你還是
早點回家去吧,外面可不是你這種小白花能玩的地方。”

水瓏淡淡的朝喬瀝瀝看去,“小毒蛇,我不是你的情敵,別逮著人就噴毒液。”

她也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被人一次兩次的明嘲暗諷不反擊,也是看在喬瀝瀝是個女人的份
上。

喬瀝瀝嗤笑,朝羅震天看去,“羅剎你好好看看,這可不是什麼真的小白花,嘴裡厲害著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誰家的暗子,故意等在這裡勾你上當!”

羅震天皺眉,“夠了!”朝水瓏看去,抿了抿嘴,竟大膽的說:“姑娘,實不相瞞,我真喜
歡你,一眼看到的你,就喜歡了!”

當時他被笠山的人追殺,想尋個空曠的地方將他們解決了,誰知道跑到河邊就看到一道藍色
身影——她蹲在河邊,一手撩著水似玩兒。忽然,一縷秀髮滑落,她用手挽過耳際,露出雪白的
面龐,小巧可愛的耳朵,低垂的眉眼全是溫柔,唇畔的笑容靈動脫俗。

羅震天當時心若洪鐘狠撞,悸動不已。差點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看見湖水所化的精靈仙子


以上就是羅震天的心動歷程,他也將這段心動歷程解釋給了水瓏等人聽,緊接著再度認真說
:“白牙姑娘,我喜歡你!我想娶你為妻!”

正緊張等待答案的羅震天沒有發現,在場無論是水瓏,還是公子閑、沐雪的神情都很古怪,
至於喬瀝瀝,除了憤怒還是憤怒。

水瓏還沒有說話,公子閑已經捂著額頭,拿出一瓶隨身帶著的眼藥水遞給羅震天,誠懇的說
:“你眼睛有問題,記得每天早晚用。”

羅震天一巴掌拍上去,“滾!”

至於水瓏,此時她只能感歎一句:腦補帝真是無處不在。

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情況吧!

她的確蹲在河邊,不過她才沒有閒情逸致撩水玩,她根本就是在洗手,自認為自己的姿態毫
無嫻雅可言。後來,頭髮的確滑落下來了,她也的確將頭髮挽到耳朵後面了。只是她真不知道自
己哪裡眉眼溫柔了,笑容哪裡靈動脫俗了。

事實真相分明是……水瓏聽到了追殺聲,眯了眯眼睛,眼神分明是一片的薄涼冰冷,嘴角習
慣性的勾了勾,心情分明是幸災樂禍以及打算看戲,尤其是避過了一枚飛鏢後,還想著趁機落落
井下石教訓那個亂扔暗器的人。

“羅剎!你眼睛瞎了嗎!”喬瀝瀝怒吼著,“你看清楚,看看她的肚子,她分明有了身孕,
早就是個不潔的女人!”

“嘴巴放乾淨點!”沐雪冷眼看向喬瀝瀝。

“怎麼?她要是真乾淨,還怕人說?”被嫉妒蒙蔽了心的女人是毫無理智可言的,喬瀝瀝眼
神嘲弄,“我就說了怎麼樣?你們能怎麼樣?”

在她看來,眼前三人,一個是小白花,一個是小白臉,剩下一個是病秧子,真不知道他們怎
麼敢在外行走的。

“喂,我可只會對一個女人憐香惜玉。”公子閑眼神透出幾分冷意,“你再敢對她這麼囂張
的話,我會弄爛你的臉哦。”

喬瀝瀝被他的眼神一刺,心中莫名生出幾分危機感。

她心智一清,眼神就冷靜了下來,看著三人的眼神也有了一絲警惕,“你們到底是誰,為什
麼會出現在這裡,有何目的!”

“路過。”水瓏淡淡的說,懶得和他們再糾纏下去,對羅震天說了一聲,“別跟著。”就帶
著沐雪,錯過他的身軀,朝前方施展輕功,眨眼就在百米之外。

公子閑朝兩人看了一眼,幽幽的來了一句,“禍從口出哦。”人就也跟著水瓏,快速的入了
林子裡,心裡還想著:為什麼這次要帶著小雪啊,讓我抱著飛多好啊!

羅震天還沉溺在水瓏懷孕的打擊中,事實上之前他真的沒怎麼注意到水瓏的肚子,因為儒裙
寬容,不易看人的體型。

他才回神又被水瓏和公子閑表現出來的身法實力震住了,好一會,他才怒吼,“哪個不負責
任的男人,竟然讓自己懷孕的妻子在外行走不管!”

喬瀝瀝等來等去,竟然等到是這麼一句話,內心極度的不爽,冷聲說:“說不定人家根本就
沒有成親,只不過是個蕩婦……呃!”

一枚石子,誰也沒有看見從哪裡出現,快得不可思議,就這麼劃過喬瀝瀝的脖子。

喬瀝瀝愣了愣,緊接著臉色越來越蒼白,她茫然的望向羅震天,手指顫抖的捂著自己的脖子
,觸手一片的粘滯鮮血。

“誰!?”羅震天也被嚇了一跳,抽出大刀。

“羅……羅剎……”喬瀝瀝害怕得眼淚都出來了,“我不要,不要死……”

“放心,死不了。”低啞的嗓音,清朗宛若石潭清水,淡淡的又緩緩的是他人學不來的特殊
調子,讓人聽完之後卻覺得依舊絮繞耳際,恨不得再多聽一些。

只是,這好聽至極的聲音內,侵染著的那份無情危險,就好像是包著糖果外皮的毒藥,在品
嘗過了甜蜜後,才會發現。

羅震天試著通過聲音去尋找那人的位置,卻發現根本就找不到,心中一陣的驚駭。

“不知道我等何處得罪了閣下……”

“一來就聽到髒話,耳朵跟本尊抗議了。”

羅震天的話語還沒有說完,就被又一次響起來的聲音打斷了。那人的聲音口氣分明平淡,沒
有刻意的打斷,可是當他的聲音響起,就讓人不自覺的退讓。

只是聽到這理由,羅震天頓覺一陣的汗顏。

耳朵會跟人抗議,屁!

偏偏這人說得理所當然,讓人覺得就是這麼一回事兒。

叮鈴——

叮鈴——叮鈴鈴——

“鈴聲?”羅震天側耳傾聽,卻覺得這鈴聲隔空傳來,一會有一會無,宛若幽冥的攝魂音一
般。

視線裡,猶如幻影般,遠在天邊的白影,眨眼就到了眼前不到十米處——四人高抬著的攆轎
,紅金木白銀紗,銀鈴碧玉扣,裡面隱隱卓卓的身影。

羅震天腦海裡猝然撞入一個設想,然後就被自己的設想嚇住了,臉色變得陰暗不明。

喬瀝瀝也看著那高轎子,才一眼她就覺得隔著紗簾,一雙懾人冰冷的魔眸刺向了自己,讓自
己無處遁形,有種魂魄都要凍結了感覺。

“唔。”攆轎裡的人,悶哼了一聲。

羅震天渾身都緊張的緊繃著。

“連眼睛都跟本尊抗議了。”

“……”雖然話語古怪,可是羅震天笑不出來,因為伴隨著這句話說完,攆轎的紗簾無風飛
揚,一道身影眨眼就站到了面前,撲面而來的兇殺冰冷氣勢,讓他臉色煞白,一刀狠狠插在地面
才穩住身軀。

喬瀝瀝卻沒有那麼好運,她一口獻血噴出,人就摔在地上,滾出了兩米遠。

她艱難的抬頭,只見一雙繡著金絲的白麵鞋子,以及月白繡著銀海的衣擺。

她不敢抬頭,巨大的恐懼感,讓她眼淚止不住下滑。

“別哭。”低啞清朗的嗓音,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溫柔錯覺。

沒錯,溫柔……只是錯覺。如果沉溺進去了這份錯覺裡,那麼迎接的只會是萬劫不復。

“我怕我會忍不住挖了你的眼睛。”那人輕聲說,“那得多醜啊,你說是不是?”

“雖然,你已經夠醜惡了。”聽不出厭惡的純粹乾淨的聲線,卻說著與之不符的殘忍至極的
話。

喬瀝瀝張著嘴,卻叫不出聲音,隨即她覺得渾身一涼,一襲紅裙支離破碎,一絲不掛。

“閣……”羅震天不好往喬瀝瀝那邊看,當他移開眼睛的時候,無意中看到眼前金色面具後
的一雙眼睛。

一雙澄澈毫無污垢的眼睛,幽光輕晃間的瀲灩漣漪,連身為男人的他見了都有一瞬的癡愣,
然而隨即而來卻是一股徹骨驚魂的寒涼——他看著喬瀝瀝一絲不掛的肉體,就好像看著一灘爛豬
肉般的冷漠。

正文 168 聖尊別鬧

一絲不掛的白皙滑膩身軀,陽光照耀下像是能散發螢光的暖玉,配著喬瀝瀝下巴的血跡,以
及滿含淚水恐懼的眼神,充滿著淩虐的美感。

只要是個男人,看到這一幕,都該有幾分心動才是。

然而,羅震天卻知道眼前的男人不但沒有心動,反而厭棄,不屑於多看一眼。金色的面具在
陽光下不反光,冰冷的金屬質地,溫暖的色澤,矛盾得就像他這個人一般。

“來人,將她的嘴處理乾淨。”

兩人出現,一人面無表情的抓住喬瀝瀝的下顎,用最粗魯直接的手段扯出她的舌頭,一手持
刀了當的割下去。

“……”喬瀝瀝瞪大眼眸,眸子裡滲滿了痛苦和疑惑。

她不明白,這個突然出現的神秘男人為什麼要這樣折磨她。只因為她說了髒話,讓他聽得不
舒服了嗎?如此任性的理由,就這樣的對付她,比長樂宮的宮主還要性子古怪殘忍。

黑衣手下知道自家主子的習慣,早在下手的時候就用了小手段,讓喬瀝瀝叫不出任何的聲音


剩下的一人已經取來了水,將之倒在喬瀝瀝的嘴裡臉上,沖洗她一嘴的血污。

兩人做完了這些,面無表情的恭候在一旁。

“嗚嗚……”喬瀝瀝嘴裡發出輕微的抽泣聲,朝羅震天投去求救的眼神。

“敢問這位大人,可是聖尊?”羅震天已經有了八成的肯定。

天底下有誰敢假扮聖尊的打扮?天下間又有多少人能有這麼高強的武學實力!兩者交加在一
起,也就只有那一位傳說中的人了!

喬瀝瀝聽到‘聖尊’兩字,神情再次大變。

長樂宮在江湖中肆意妄為,不將禮法放在眼裡,讓無數江湖中人顧忌。可是,這些人裡面絕
對不包括聖尊,倘若眼前的人是聖尊的話,她就算死在這裡,宮主也未必會為她討回公道。

金面人沒有回答羅震天的話,在羅震天看來卻是默認了。他神情一正,誠懇道:“聖尊大人
,魑魅並非有意冒犯,望聖尊大人高抬貴手。”

金面人聖尊朝他的方向一歪頭,輕微的動作透著隨性,以及一絲詭異的純澈可愛,“好啊。


羅震天一怔,沒有想到事情竟然這麼簡單就解決了?聖尊竟然這麼好說話?

事實證明,他的想法是多麼的可笑。

聖尊伸出手,白皙無暇的手,隨意的抬了抬,再看向羅震天,低啞嗓音透著似有似無的笑,
“本尊抬了。”

“……”羅震天憋悶得一口老血堵在心口。

“本尊應了你的話,你是不是也該應本尊一回?”聖尊問他。

羅震天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卻不敢反駁,點著頭。

他覺得,男人的聲音清雅純粹,聽不出一絲脅迫,可是偏偏就是讓人不敢反抗,似乎只要不
如了對方的意,一定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男人的臉被金色的面具遮擋,沒有絲毫的笑聲傳出來,不知道為何,羅震天就是覺得男人笑
了,笑得風華絕代。

有一種人,無需容貌,他渾然天成的氣質,就足以傾倒眾生。

現如今,他就見到了一位,就在他的眼前。

“本尊觀你眉目含春,情根歪長,長久下去必生禍事,重則有血光之災。”聖尊輕緩說道。

羅震天心情一半無語一半驚惶。早就聽聞聖尊十項全能,能觀天象,也能算人相。難不成真
如他所言,自己遇到桃花劫了?

一抹水藍色嫻雅柔美的婀娜身影冒出他的腦海。

“白牙姑娘……”不自覺,他已經呢喃出聲。

“白牙?”聖尊伸手掐算,輕說:“你前世與白牙有緣,可惜今世相克,不得親近,不得想
念,否則萬劫不復。”

萬劫不復四個大字落在羅震天的心裡,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聖尊說這話時,似乎
別有深意。

“未免你英年早逝,本尊便給你許一門親。”聖尊說。

羅震天莫名不安,遲疑道:“聖尊說要我應下的事,就是這?”

“沒錯。”聖尊頷首,淡淡對手下說:“給她喂下媚嬌娃。”

“啊……啊唔!”喬瀝瀝驚惶悶哼。媚嬌娃的名聲,她早就聽說過了,這是再貞烈的女子也
會變成蕩婦的春(禁了)藥。

黑衣男人只聽命行事,不會顧忌喬瀝瀝的反抗,輕易就將藥丟進她的嘴裡。

“這……”羅震天越發的不安了,心中已經有了個不好的猜想。

聖尊說:“本尊不委屈你,你若實在不喜歡她,便放任她不管。不過,本尊只給你一個月的
時間,找個女人成親。一個月後,若找不到,這血光之災就難躲了。”

羅震天默然了一會,然後僵著臉問:“聖尊大人為何這麼看重我,不但為我看相,還如此為
我著想費心。”

“本尊看你順眼。”聖尊聲音一如既往的清雅磁性,動聽得輕易攝了人的心神,尤其是這句
話的尾巴,微微拖緩的特殊調子,意味深長得像羽毛拂過人的心頭,癢得人靜不下心來。

羅震天覺得,這個‘順眼’真的很讓人不安。

不等他多想,那邊喬瀝瀝的藥效就已經發作了。

她白皙的身軀浮現出誘人的酡紅,眼神漸漸的迷離,卻依舊還有幾分的清明。額頭已經冒出
了汗水,晶瑩的汗珠沾在肌膚上,更顯得肌膚的剔透。一絲不掛的她開始扭曲身體,在看到身邊
最近的男人時,迫不及待的朝男人爬過去。

媚嬌娃的藥效極其的厲害,它能夠讓再貞烈的女人都變成蕩婦,還能讓人動情的同時保持著
幾分的清明,讓人事後完全記得自己的所作所為,也不會像一般春(禁)藥會中藥的人體軟無力
,反而會讓人的血液更加的流暢,活力無限,精力無窮。

喬瀝瀝本身就是嫵媚的美人,身子更是不錯,如今這副淫(禁)蕩的樣子,尤其是惹人。

只是在場的男人,卻沒有一個動心。

那名屬下見到喬瀝瀝的靠近,在沒有得到主子的命令之前,他不敢擅作主張,便任由著喬瀝
瀝蹭著,儼然不動神情不變,像是一尊石雕。

羅震天見到這一幕,無比的頭痛。

他和喬瀝瀝同出一門,對她沒有情愛,卻有同門之情,怎麼也不能放任著她這樣不管,然而
真要和她發生關係,卻又不怎麼樂意。

他太清楚喬瀝瀝的性子了,他們沒有發生什麼,她就對他糾纏不清了,倘若真發生了什麼,
那就更不得了了。

氣氛一陣的安靜,聖尊不說話,羅震天也不知道說什麼,便只剩下喬瀝瀝咿咿嗯嗯的不滿足
呻吟響著,讓羅震天覺得好一陣的尷尬。

“你看,”聖尊忽然笑了一聲,朝羅震天問:“她這般像不像蕩婦?”

羅震天愣了一瞬,錯過最佳的回答時機,再想回答的時候就顯得別捏了。

聖尊也沒有非要答案,他對那個受著喬瀝瀝磨蹭的屬下淡說:“別留味道。”

屬下立即避開喬瀝瀝的碰觸,將身上的外衣脫去,人朝不遠的湖泊而去。

羅震天才一個轉眸,發現色聖尊的身影已經不見,連那轎子也是如此。

原地上,只剩下喬瀝瀝和他。如果不是喬瀝瀝媚態橫生,明顯中了藥的樣子,他也許會以為
一切都不過是幻覺。

從偶遇心動的湖泊仙子,到天下傳聞的聖尊,一個接著一個的古怪,來的突然離得更是突然
迅速。

“真的只是巧合嗎?”羅震天禁不住懷疑低語。

眼前的情況卻由不得他多想其他,因為喬瀝瀝已經朝他沖了過來。

喬瀝瀝的武功身法都不差,在媚嬌娃的刺激下,更是厲害。

羅震天一時不查,竟也被她撲倒在地上,然後就被喬瀝瀝上下其手。他神色閃過一抹惱怒和
糾結,最後眼神一凶,就將喬瀝瀝抓了開來,抓著她朝最近居民地方向而去。

“我不是你的良人,你也不是我心中所戀。”他對喬瀝瀝說。

這麼多年的相處,他早就知道自己和喬瀝瀝性子不符,饒是看得出來喬瀝瀝對他有意,不過
那份意思更多的只是一份不甘心引起,覺得他不受她的勾引而升起的不甘心和挑戰欲。

在明知道自己不喜歡對方的情況下,和對方發生關係,哪怕最後他負責了,也不會有什麼好
日子過。

何況,喬瀝瀝並非第一次,長樂宮中她的居所裡就養了幾個男寵。

只是近年來才遣散。

……

日落西山時,天空早已一片的黑暗,都因為天空被一片濃黑的烏雲密佈遮蓋,厚重得好像要
壓下來。

這林子裡的天氣說變就變,白天時還是晴空萬里,不知道為什麼到了下午就成了電閃雷鳴。

從第一滴雨水落下時,就成了一個預兆,即刻就變成了傾盆大雨,打得林子裡樹葉嘩啦啦的
響著。

人算怎麼都不如天算,在這樣天公不作美的情況下,水瓏三人也只能無奈的淋雨了。

幸好,這林中竟有一座廢棄的廟宇,三人迅速進入廟中,就此停留休息。

三人裡面淋雨淋得最厲害的反而是公子閑,水瓏有內力護體,雨中行走時專門以內力外發,
抵擋了雨水,身體只是有些濕氣罷了。

公子閑為什麼這麼狼狽,全是因為他將自己的衣服脫給沐雪做雨傘用了。

水瓏坐在一張還算完整的椅子上,似笑非笑的瞄了一眼正在偷著樂的公子閑。別以為她不知
道,公子閑的功夫也不差,不至於沒有了件衣服就變成落湯雞。他根本就是借機使用苦肉計,博
取沐雪的感動和同情。

不過他這招用的的確不錯,看沐雪不時看向他的眼神就知道,她是真被他的一舉一動勾動心
神了。

“我去找吃得,你們在這裡等會兒。”公子閑自覺的做苦活,先點著了火堆,又拿出瓶瓶罐
罐,邊往周圍撒著各種藥粉,邊對兩人說著。

水瓏沒有意見,沐雪低聲說:“摘些果子。”

這話水瓏一聽,就知道是為了自己。

“好。”公子閑任勞任怨的離去。

他也不怕兩人有什麼意外,就憑兩人的本事,江湖上大多人都傷不了她們——哪怕水瓏這時
有身孕。

這次沒有沐雪在身邊,公子閑也沒有刻意的折騰自己,利用內力外發抵擋雨水,使得他身體
周圍都有一股熱氣升騰。

雨天裡獵物不好找,公子閑已經做好了長時間作戰的準備。然而,他才走出破廟沒多遠,一
絲詭異空靈的鈴聲就傳入他的耳朵裡。

公子臉色一變,仔細去追尋鈴聲。這鈴聲有特殊的規律,一般人聽著會覺得頭昏神迷,分不
出在哪裡傳來。實際上,知道了方法,就能夠辨別鈴聲的方向和……意思。

大約行走了一盞茶的時間,公子閑終於看到了一片林中空地,停留著的一座攆轎。

他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下轎子,心想無論見過幾次都覺得好奢侈啊。

一眼看著好似沒有什麼奢華的,仔細打量都會發現這攆轎每一處的材料都珍貴無比。只看著
雨水不沾的白紗,日曬不朽的木架都知道了。

如果他有這麼一架攆轎,還怕什麼日曬雨淋,真是想走哪就走哪。

這個心思瞬間劃過腦海,公子閑表面上絲毫不顯,走到攆轎前面,不卑不亢的行了個禮,“
聖尊大人。”

兩人隔著一層薄薄的紗簾,公子閑稍微抬起眸子,就對上一雙不容直視的目光,不動聲色的
又垂下眸子。

他是江湖人稱升仙山的人,因為他的師傅前任鬼醫就隱居在山上。一直以來升仙山對他都毫
無要求,他也覺得只是掛個名罷了。傳說中的升仙峰他只去過一次,聖尊他也只見過一次,一如
如今,給他記憶最深就是這雙看著無塵無垢,卻讓人莫名心驚的眸子。

只要看到這雙眼睛,偶爾對上這個人的視線,就會讓人自然的忽略他的容貌,讓人覺得容貌
已經不重要。

誰知道有一天他就得到了一個命令,聽說由聖尊親自發話下來的命令——跟在白水瓏的身邊
護她周全,稟報一切有關她的情報。

今時今日,就在這個林子裡的這次,是他第二次見到聖尊。

他的心情並不如表面上的這麼平靜,實際上他非常的好奇,聖尊到底為什麼會對白水瓏起了
興趣。

胡思亂想中,公子閑竟然走神了,一句“想什麼呢?”的問話將他驚醒,額頭就冒出絲絲的
汗水,應話說:“聖尊大人突然到訪,讓我有些惶恐。”

聖尊卻笑了一聲,沒有什麼溫度也不寒涼的淡淡笑聲,最是讓人寬心放鬆,“本尊一點都沒
覺得你惶恐,要不怎麼還有心情玩水呢。”

“玩水?”公子閑一怔,隨即反應過來,感情是自己這一身落湯雞的形象誤導了對方。

“這幅樣子倒是挺有趣的。”聖尊若有興趣的問:“白水瓏也和你一樣玩得一身濕?”

公子閑一時查不准他的意思,最終選擇實話實說,“白水瓏有雄厚的內力護身,也沒有這個
閒情逸致,所以一身乾乾淨淨。”

“也是,懷有身孕的人,玩得一身濕的話可不好。”聖尊說。

公子閑身體渾然一僵。我去!幸好說了實話!

這次他總算聽出了聖尊的意思,這根本就是在詐他啊,要是真讓白水瓏一身濕,可不就是保
護不周了嗎!

一名男子提著個精緻的食盒以及兩個油紙傘遞給公子閑。

公子閑疑惑的接過來,“聖尊大人,這?”

聖尊說:“晚膳。”

“……”公子閑沉默了一瞬,壓抑著內心的驚疑和糾結,輕聲說:“聖尊大人,這深山老林
的哪裡來這麼精緻的飯菜,我我出來打野食的。”

聖尊聲線透出了一絲清冷,“你身為大夫,不知道有身孕的人需好生養著嗎?”

公子閒心道:我當然知道,只是我身邊跟著的這位根本就不是普通人,那是個妖孽,不能用
正常人去衡量的妖孽啊!除了肚子慢慢大了,她哪一點像個有身孕的人!

這心理話他當然不會說出來,嘴裡解釋著,“情況所逼。”

“是嗎。”聖尊沒有責怪他。

然而這樣不聲不響的回答,比起責備更讓公子閑心慌。他想起來從別人那聽說到的聖尊折磨
人的手段,肩頭一抖,立即說:“以後我會準備更妥當。”

聖尊抬了抬眼睫,對他的補救不置可否。

一個屬下又走了過來,這次遞給公子閑的是一籃子水果。

公子閑默然的看著,強忍著內心越發的糾結,擠著聲音說:“聖尊大人,這血朱果,普通山
林怎麼也沒可找著吧。”

如果這等品質的血朱果隨便一個山裡都找得到的話,那還能稱得上世間難求嗎。

聖尊淡說:“遇到好人了贈送,救落難人的饋贈,或者見到貴人,你動了劫物的心思,隨便
尋個理由就行了。”

公子閑:“聖尊大人好心智,可是我手頭上的東西太貴重……”所以,根本就說不通啊說不
通!

“腦子呢?”聖尊不鹹不淡的問一句。

公子閑說:“在腦門。”

“好生用著。”聖尊說:“多想想,別生銹了。”

“多謝聖尊體恤。”公子閑默默的說,然後在聖尊擺擺手的姿勢下,走了。

他知道東西都送到他的手裡,那就必須給送到水瓏的手上,做屬下的就沒有拒絕主子的權利
,除非你做到了付出代價的準備。

回去破廟的路途,公子閑走得一身蕭條,默然望天不斷糾結著到底怎麼去圓手中的麻煩。

不知不覺他就走到了破廟前,輕輕的歎了一口氣,調整了一番面部表情,然後一步步的走進
破廟裡。

“回來得挺快。”水瓏先看到了公子閑的身影,目光一掃就將他手裡的東西收入視線裡,眼
裡閃過一抹詫異。

沐雪自然也看到了,“這些東西……”怎麼看都不該是山林裡所有。

公子閑笑了兩聲,將一張小桌子搬過來,然後將自己的外衣做了犧牲,鋪在桌子上。這時候
他才打開了食盒,食盒一共六層,第一層是幹食,二到五層一層一道材料,第六層則是幾個小疊
的精緻點心。

這一看,樣樣菜肴精緻清香,還散發著熱氣。

公子閒心中大罵,這到底該叫我怎麼圓啊!

無論是水瓏還是沐雪都看出不對頭了,水瓏笑了一聲,“好本事啊。”

她也不問由來,公子閑順著她的話,笑著說:“不知道是哪個倒楣鬼,東西放在一塊,卻一
個守著的人都沒有,我就順過來了。”

沐雪抿嘴說:“這東西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所有。”很快她的視線就被過籃子吸引過去了,看
著看著就瞪了眼睛,遲疑道:“這是……朱果吧?這色澤,還是血朱果吧?”

公子閑繼續笑,“對啊,所以說是個倒楣鬼,便宜了我們啊!”他笑眯眯的將一疊疊菜肴擺
在桌上,內心早就糾結死了,“正好白牙懷有身孕,多吃點補血養身的寶物好。”

事關水瓏的身體好處,沐雪也心動了,事實上一開始她就不贊同水瓏出門。只是,這些東西
真的太不普通了,“你……”她不知道該怎麼問,按理說這些東西這麼珍貴,公子閑沒道理那麼
傻,會拿出來惹她們懷疑才是。

難道說,真如他說的那樣,剛好碰到倒楣鬼,就將東西順過來了?

公子閑從容的說:“放心吧,我知道有這些東西的人身份一定不簡單,不過我做的毫無痕跡
,沒人能發現。何況,就憑我的本事,就算人找過來了,我還還不起嗎?”

“吃吧。”水瓏已經拿筷子了。

公子閑見她如此,默默的松了一口氣,也提著一口氣,總覺得水瓏不可能這麼容易相信他才
對。

沐雪也真餓了,見水瓏動筷子了,也就看了公子閑一眼,跟著吃飯。

然而,三人平靜的用飯時間很快就被打破了。

密集淩亂的腳步聲從遠至近,哪怕有雨聲的遮掩,依舊被水瓏三人察覺。

三人對視一眼,繼續吃飯。

這次進來破廟的人一共有十八人,都是男人,穿著一樣的服飾。

白色的布面,袖口和衣擺領子的地方繡著黛綠色的藤蔓紋,大多都帶著暗器甲。

這樣裝扮的人,水瓏三人已經不是第一次看見了。三人再度對視一眼,都心知肚明,他們真
的被羅震天他們給牽連了。

“師叔,就是他們!”王俊毅一看到廟裡三人,眼睛立即亮了起來,對身邊的尖臉,留著山
羊鬍子的中年人說道。

被他稱作師叔的王道雲目光流連在水瓏三人的身上,一會兒後似乎是覺得三人完全不具備威
脅,神色就變得輕鬆又倨傲起來。下一刻,他的目光鎖定在果籃子裡,眼神先是懷疑,緊接著驚
訝,再到驚喜,快步的朝水瓏他們的飯桌靠近過來。

“喂,既然都是避雨的,就各占一地,湊過來幹什麼。”公子閑放下碗筷,對王道雲不客氣
的說道。

王道雲眉目一冷,“小兄弟好沒禮貌。”

公子閑說:“我不覺得自己需要對一隻貪財好色的小螻蟻有禮貌。”

這句話可將王道雲氣壞了,他臉龐漲紅,冷聲說:“好狂妄的小子,果然是邪教長樂宮的妖
人,今日我就王道雲就替天行道,除去你這個禍害!”

一掌蘊含了十成的功力,打定了主要將公子閑斃于掌下。

王道雲見公子閑還坐在椅子上不動,內心得意不已。這是被嚇傻了吧!只要將這小子殺了,
害怕兩個小娘們嗎!到時候,無論是寶貝還是美人,都歸他所有了!

只是願望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

王道雲的手掌還沒有碰觸到公子閑,就在離他腦門兩尺之地停了下來,然後身體抽搐的倒在
地上。

“妖人,你用了什麼邪術!”好痛,好痛啊!身體好像散架了一樣,內力混亂不堪!

“師叔!”王俊毅連忙跑過來,將王道雲扶起來。

他不扶還好,這一扶就讓王道雲一道內氣真真的亂了起來,在他身體裡撞擊著,終於受不住
的一口血吐出來,一臉的灰白。

“妖人,你給我師叔下了什麼毒,快將解藥交出來!”王俊毅朝公子閑大吼。

公子閑笑了,“看得出來是下毒還算有點腦子嘛。”

他之前在聖尊那裡受到的憋悶,總算有地兒發洩了。

正當公子閑惡劣的玩心起來,水瓏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要鬧出去鬧。”

現在三人就屬她最大,背後還有那個隱藏大靠山在,他未來的幸福也把握在她的手裡,公子
閑自然不會反對她的話。

他站起身,晃了晃頭,笑眯眯的朝王俊毅說:“來,小子們,咱們出去好好聊聊。”

王俊毅莫名忍不住的後退了一步,其他笠山的弟子也是如此。

躺在地上的王道雲狠聲說:“妖人,你長樂宮盜取我笠山至寶,如今還這麼的倡狂,早晚有
一天,你們都會不得好死。”

公子閑順腳將他‘輕飄飄’的踢了出去,“左一句妖人,右一句妖人,那我今天還真的要當
一回妖人了。”

水瓏已經吃飽放下碗筷,一手拿著一顆血朱果把玩著,目光淡淡的落在公子閑的身上。

沐雪無奈江湖事端多,尤其是最近更是多事。西陵國破就好像是個兆頭,連平靜了好幾年的
江湖也動盪了起來。

“瓏姐姐,你肚子已經五個月了,該尋個地方安定下來。”

“嗯。”水瓏將血朱果放入嘴裡,輕聲說:“邊走邊看,遇到好地兒就暫時呆著……”

她神情古怪的摸了摸肚子。

生孩子啊……

正文 169 人若美玉

“快,動手,將她們抓起來!”

王俊毅慌亂的目光掃到水瓏和沐雪的時候,忽然就安定下來,閃動著明亮的光彩。

這聲音落下,他手中的暗器就朝沐雪射去。

只要不是真喪心病狂的人,一般都難以對孕婦動手。因此,王俊毅要抓女人威脅公子閑,也
本能的從水瓏和沐雪之間,選擇了沐雪。

然而,他這樣的行為卻是真正的激怒了公子閑。

“好,好,好。”連說了三個好,一聲比一聲輕,公子閑見到沐雪躲過了飛鏢,心中的怒火
卻沒有因此消散。他身影如電,滑到王俊毅的面前,一巴掌將王俊毅拍出一米遠,又朝剩下的笠
山弟子說:“都滾出去!”

地上的王俊毅大聲喊道:“抓住她們,不怕他不束手就擒!”

十幾個笠山弟子沒有猶豫,一個個的朝水瓏和沐雪沖去。

公子閑回頭看了水瓏一眼,“不是我不想出去鬧,只是他們不配合,沒辦法。”

水瓏沒有說話,對沐雪做了個閉息的手勢,然後就仔細看著公子閑的手段。

雖然早早就發覺到了空氣中被下了迷霧,不過公子閑下藥的手法精妙,饒是水瓏一時也沒有
發現他是從何處將藥散出來的。

笠山弟子一個接著一個倒地,顯得那麼的無力。

王俊毅和王道雲見此,哪裡還會不明白,他們這次是真的踢到鐵板了。

王道雲對王俊毅使了個眼神,然後大聲呼喊,“妖人,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否則早晚有一天
,我一定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失敗者的幾句臺詞真是長久不衰啊。”水瓏幽幽的歎了一聲。

在幾人的注意力到被王道雲吸引去了的時候,王俊毅使盡全力爬起來,朝破廟外沖去,將懷
裡的煙火點著送上天空。

水瓏、沐雪、公子閑的目光都朝外面看去。

王道雲以為他們看的是外面升空的煙火,面色的古怪是因為怕了,“哈哈哈,你們逃不掉的
!你以為我們笠山只有這點人嗎。這裡早就被我們的人包圍了,你一個人打得過我們十人,那百
人,千人,我看你還怎麼打!”

外面的王俊毅也看著迅速升空的信號彈,看到信號彈還沒有完全升空炸開,就被一道黑影擋
住了。

“砰——”“咕——”

兩道接連響起的聲音,信號彈被打斷,沒有發揮出它原本的作用,那個破壞了這一切的罪魁
禍首,則用一雙死魚眼瞪著破廟外的王俊毅,暗紅的尖嘴透著死亡的氣息。

“該死的畜生!”王俊毅望著半空的黑鷹,狠狠的罵了一聲。

他連續射出幾道飛鏢,不管有沒有打中黑鷹,純屬發洩心中的憤恨,然後捂著胸口朝遠處逃
去。

半空中的禿子又怎麼可能看著傷害自己的兇手就這麼跑了,它長吟一聲,身影如電的俯衝向
王俊毅。

王俊毅覺得身後狂風陣陣,他驚疑的回頭就望見一個巨大的黑鷹靠近自己,緊接著他的雙肩
衣領就被黑鷹雙爪抓住。黑鷹的雙翅猛拍著,誰能想到這一頭展開雙翅有半人高大的黑鷹,竟然
有這麼樣的神力將個高大的成年人帶飛。

“啊啊啊啊啊——”王俊毅恐懼尖叫,眼睜睜看著地理雙腳離裡面越來越遠,視線不斷的拔
高。

在一定的高度後,黑鷹停止了升空。

王俊毅恐懼的抬頭,驚恐的對上一雙高傲惹人厭的死魚眼,那獸性的鷹眼裡透著詭異的人性
光芒。這時候閃動著的光彩,帶著促狹和冷漠,以及洩憤的情緒。

如果黑鷹能夠說話的話,也許這時候它會笑眯眯的來一句:拜拜~路上好走。

雙爪用力的一甩,王道雲在空中無法借力,只能絕望的感受著高空下墜的壓迫力和死亡的接
近。

“咕。”禿子低啼,冷漠看著一條人命經它的爪子結束。

很快,禿子也樂極生悲了。一片葉子,以肉眼難辦的速度劃過它的脖子,冰寒得讓它打了個
寒戰,身軀僵硬著就朝下麵墜去。

“咕咕!”王俊毅剛剛經歷的一切這回輪到禿子自己體會。

幸好,半空時,禿子就再度掌控了身體的平衡,姿態不算美的穩住了。

一條雪綾飛來,纏住了半空中的禿子,一股力氣從他處而來,禿子就苦癟的被扯過去了。

禿子瞪眼,想它羽毛如刀,比一般劍刃都要鋒利,竟然割不斷這條看起來柔軟順滑的雪綾!

“禿鷹。”

“咕!”哪個沒眼色的蠢貨,它分明是價值連城的赤金鷹。

“烤了。”

“咕!”大人啊,神人啊,你是最最善良的大善人,吃什麼不好,偏要吃鷹!鷹皮糙肉厚不
好吃啊!

禿子瞪眼看著前方,死魚眼往上抬,再往上抬,變成了鬥雞眼才看到那個要烤了它吃的罪魁
禍首。

禽獸對於危險和比自己強大的生物總是特別的敏銳敏感,金色的面具出現在禿子的視線中時
,它的身軀就更僵了。

“主子,此乃赤金鷹。”黑衣人屬下說。

“咕咕咕。”總算來個識貨的了!

黑衣人屬下半跪下身,“請主子賜下利刃,屬下的兵器難傷赤金鷹毛羽。”

“咕!”還是要吃?為什麼啊,你們沒吃過好東西是不是!

“赤金鷹通人性,懂人語。”聖尊沒有應許屬下的請求,望著面前禿頭惡眼的黑鷹,忽而問
:“你可是在心中罵本尊?”

“……”禿子很想擺個無辜可憐的眼神表情出來。可惜,面癱死魚眼早就被某只暴力訓練成
型,想變都變不了了,欲哭無淚。

“這是默認了,嗯?”癢人心的上挑尾音,將禿子嚇得心都快麻木了。

不見聖尊有什麼動作,束縛著禿子的雪綾猝然收緊,似要將禿子的骨頭都碾碎。

“咕咕咕——”有損禿子高傲形象的尖叫傳得很遠。

高大的攆轎依舊在被四人抬著,似慢實快的行走。前方,就是沒有了牌匾,被時間風霜腐蝕
得破敗的廟宇。

……

叮鈴——叮鈴鈴——

清脆的銀質器物敲擊聲悠悠響起,回蕩山林裡,竟連雷聲都蓋不過去。

水瓏、沐雪、公子閑的目光都朝外看著,王道雲倡狂的笑聲才說完,慢慢也察覺到不對了,
他隱約中也聽到了外面的異響聲,王俊毅的怒罵以及古怪的鳥叫,最後只剩下那攝魂的鈴聲。

這一刻的破廟裡寂靜無聲,氣氛也被那鈴聲帶得詭秘。

廟內所有人裡面,若論心情複雜的當屬公子閑。這時候他在內心裡不斷的誇讚自己,沒有想
到他的隨機應變能力如此的了得,連他自己都要佩服自己了,瞧瞧他的表情做的多自然多迅速太
適合啊!

可是,聖尊大人,您到底是鬧那般啊!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要出現啊!

您既然要出現,那讓我帶著一堆難以解釋的好飯好菜好點心好果子回來幹嘛!

公子閑這回真的是超常發揮了,他的表情的確做得無比的到位,水瓏悄然朝他掃來一眼,也
沒有從他的表情看出任何的破綻。

破廟的門前,漸漸出現了遲來的某人某物——一座雲轎被四人抗在肩上,雲轎四角掛有銀質
的串鈴,清脆的迷音就是從這串鈴搖曳傳出。

雨水連綿不斷的從空而降,構成一片沒有盡頭的水簾,那四人共抬的雲轎從雨中來,竟然滴
水不沾纖塵不染。白雲紗,朦朧影,一切似入了夢,視線裡只剩下這雨霧中的轎,轎子裡的人,
成為天地中央的聚光點。

“咕咕咕——!”尖銳特俗質感的鳥啼打破美好的畫面。

水瓏目光朝熟悉的叫聲方向看去,對上了自家獸寵的死魚眼視線。

也許是主人和寵物之間的心有靈犀(大霧!),水瓏感受到了那雙死魚眼背後流露出來的苦
逼和求救。她視線一轉,就落在了轎子雲紗遮蔽中,那裡面有道似有似無的視線,不斷縈繞在她
的身上,恰似不經意卻又似水霧般連綿不絕,粘黏不放。

“這是我的晚膳。”轎子裡,傳出悅耳清越的嗓音。

水瓏輕柔的回了一句,“這是我的寵物。”

“我逮著了它。”他說。

水瓏善解人意的說:“很麻煩,拔毛、挖肺、清洗、放血什麼的。”

“也是。”這樣一聽,這頓晚膳真的很麻煩。雪綾抖了抖,卻沒有放開禿子。男人清雅的嗓
音低幽,透出一絲令人心軟的無辜,“可是,我餓了。”

水瓏從未見過,一個男人無辜起來可以這麼自然,毫無扭捏懦弱感,卻能無限的激發出人的
感情,以及讓人心動,沒有刻意的勾引卻攝去了他人的心神。

這,只是一道聲音罷了。

“果子給你。”反正就是白的來的東西。

水瓏指了指桌子上還放著血朱果。

雪綾鬆開,可憐的禿子終於得了自由。

如果可以的話,它真想痛哭流涕的撲向水瓏,渴望主人給它一個溫暖安慰的擁抱。不過,這
明顯不可能。

“你真好。”清幽低啞的嗓音說著柔和的話,令人如沐春風,心神搖擺。

水瓏想,倘若轎子裡男人想要勾引某人的話,用聲音就足夠了。無論男女,只要他稍微花費
點心思,就能輕易博取他人的好感。

雲紗晃動,那人站了起身,從轎中走出來。

一如雲轎乾乾淨淨的人,和破廟的環境毫不相符,為破廟增添了不止一成的顏色光亮。

金色的無光面具遮蓋了他的容貌,連眸子也在面具後面神秘無比,倘若他不願,誰也別想窺
視他的眼眸。

“沒想到深山老林裡能吃到好食。”他走到水面面前不到一米,一身氣息不屬於溫潤卻人畜
無害,充滿神秘未知的特殊魅力。

水瓏聳了聳肩,淺笑著瞥了公子閑一眼,“我也沒想到。”接下來的一句話,就將公子閑驚
得不輕,“我覺得,深山老林裡能吃到這樣好東西的人,該是你才對。”

“嗯?”疑惑的鼻音,毫無破綻。

不遠處的公子閑身體控制不住的僵了一下。

這樣的反應並沒有引起懷疑,畢竟他之前就說了,這些東西是無意中盜取而來,至於原來是
主人是誰,他也不知道。倘若他真的不知情,以聖尊這樣打扮人出現在這裡,的確很讓人懷疑他
就那個被盜竊了苦主,身為盜竊者他理應尷尬緊張。

水瓏沒有向聖尊解釋的意思,公子閑卻不敢不解釋,要是讓聖尊懷疑自己告訴了水瓏真相,
那他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哈哈。”公子閑乾笑了兩聲,實誠的說:“這些東西是我在一處無人之地好運得到,咳!
這位……你可有丟什麼東西?”

“你運氣真好。”聖尊沒有看公子閑。

這話卻沒有說明他到底丟還是沒丟東西,更讓人懷疑事情的巧合——也許,這些東西真的是
他的,只是他不怪罪不承認罷了。

沐雪悄然看了公子閑一眼。

公子閑一陣苦悶無奈。這樣倒是將他之前的謊言圓過去了,不過能不能別在他的身上掛個小
偷標牌。

在聖尊伸手去拿血朱果時,一名屬下快步走來,從盒中取出一塊白帕子,將血朱果包裹擦拭
,再呈向他。

聖尊似是沒有看見,親自拿了果子,送入口中。

這也讓水瓏見識到了他這面具的特殊性,鼻子以下的部分,原來可以縮入上層。

他的下巴形狀極好,膚白細膩有暖玉一樣的潤澤感,短短絨毛不仔細看的話很不明顯,看仔
細反而覺得那短軟的須毛有一絲青稚的可愛。他的嘴唇薄薄,卻不顯得刻薄,朱紅的顏色和水潤
,讓人有上去啃咬兩口的衝動。

只憑這兩點,就可知曉他的容貌定是生得極好。哪怕事有意外,上部分並不如下部分那麼的
完美,也一定不會讓人討厭。

水瓏打量著他的臉,目光沒有多加掩飾,一會兒後才收回來,眼瞳深處的失望一閃而逝。

“你以為我是誰?”聖尊吞下血朱果,朝水瓏問。

水瓏毫無忌諱的說:“一頭離家出走的大貓。”

也許,不管是誰被形容成一頭大貓,都會有那麼一瞬無語。哪怕對方說的那個人,其實並非
自己。

聖尊沉默了兩秒,然後用聽不出情緒的口氣問:“和這只禿鷹一樣的寵物?”

“人。”水瓏說:“我的男人。”

聖尊的目光往她的肚子看了一眼。沒了吃血朱果的胃口,淡淡的說了一句,“果子不管飽。


這話題轉得無比自然隨意。

水瓏瞥了他一眼,又打量了一眼他的臉。

“別透著我看別人。”聖尊說。

水瓏說:“誰叫你們都這麼任性。”

聖尊再度沉默。

不止是聖尊沉默了,那個幫他用帕子擦果子的屬下已經嚇得跪地,四個抬雲轎的人也低著頭
,兜帽完全遮擋了他們的臉,卻依舊讓人感受得到他們內心的惶恐。

公子閑內心大嚎:妖孽啊,你能不能別這麼大膽啊!再這麼下去,他真怕自己得心臟病啊!

寺廟裡的氣氛就這麼詭異的沉寂下來,讓人心不安。

公子閑很想說點什麼來活躍氣氛,可惜他開不了口,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

這裡面最輕鬆的當屬一切的罪魁禍首水瓏,她一眼就看得出來眼前的人不簡單,偏偏直覺這
人對自己沒有威脅性,尤其若有若無的熟悉感,讓她想去親近。

水瓏轉身將桌子沒怎麼動的點心碟子端過來,放在他的面前,“吃不下果子,就吃這個吧。


聖尊微微低首,淡道:“不想吃。”

水瓏輕聲一笑,差點習慣性的問一句:那你想吃什麼。

話語到了喉嚨,下一刻就清醒過來,沒有魯莽的做出怪事。

不過她一聲淺笑,眉眼裡還消散的柔和雅意卻被聖尊瞧得正著。

水瓏覺得落在她身上的視線一下變得灼熱了些,她忍不住抬眸,去瞧眼前人面具後的眼眸—
—一雙至清無垢的眸子,不是初生孩童不懂世事的無知透徹,卻是無法形容的浩蕩無垠,映照世
間萬物不留痕跡的明淨。

這雙眼眸比長孫榮極更純粹無暇,長孫榮極的眼神是清冷又逼人的,這個人則是高深莫測的
,因為太乾淨所以反而分不清深淺。

一秒,兩秒,三秒……

兩人對視著,誰也沒有說話,旁觀人則糾結無比。

沐雪擔心水瓏的安危,公子閑不明白聖尊的目的。

最後,水瓏冷靜的時收斂了眼中的情緒,笑容沒有變化,實則已經沒有了溫情流露。

聖尊側頭,對跪著的人淡說:“烤鷹。”

“咕!”禿子目瞪口呆。

它做什麼了?它到底做什麼了?為什麼躺著也中槍!

黑衣屬下領命,朝禿子走過去。

水瓏看了一眼那人的匕首,說:“以他的兵器,拔禿子的毛就得拔半天。”

聖尊沒說話,那黑衣屬下自然不敢主動再朝他請求要神兵利器。

水瓏輕歎了一口氣,“在這樣的地方和天氣,能吃到這些已經不錯了。”

她易容後的容貌嬌柔楚楚,這時眼睫輕垂的弧度,投下淡淡的青影印于眼簾,柳眉輕皺凝集
的一絲愁絲,猶如蛛絲纏粘住人的心魂,一點點的緊縮,讓人心酸心疼。

公子閑見到這一幕,微微張開嘴巴,眼睛裡面無法掩飾震驚。

之前他還未自己的表情感到自得,現如今見識了水瓏的神情變化,才覺得自己之前的自得是
多麼的可笑。

之前他可以說是本色演出,那麼水瓏這算什麼!?

妖孽瞬間變仙女啊!

她不止是馴獸師,還是個戲子吧!

可惜,聖尊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主兒……公子閑前一刻才想著,下一刻就聽到聖尊的聲音響起
,“你先吃。”

“嗯?”水瓏抬起眸子。

聖尊覺得那雙眸子靈光萬千,有著毫無膽怯的勾引——如果水瓏知道他的想法,一定會送上
一個微笑,然後說你眼睛有病,該治。

“你吃給我看。”低幽的嗓音,輕輕緩緩的才是真真有勾引人的意味,“也許,看你吃,我
就有胃口了。”

多理所淡然的語氣,多莫名其妙的理由,這確定不是調戲嗎。

水瓏說:“你吃不吃和我關係不大。”

聖尊說:“對別的飾物沒胃口,我就會想吃烤肉。鷹肉。”

“咕。”黯然傷神的禿子繼續黯然傷神。

水瓏眯了眯眼,從糕點碟裡挑了一塊最甜的。

那人真如他所言,直白的盯著她吃,等她吃完後,舌頭舔過唇瓣,露出個清淺的笑容,“好
像很好吃。”

這笑容無邪輕柔,偏生配著他舔唇的動作,以及盯著水瓏嘴唇的視線,說出的那句話就變得
無限曖昧,惹人遐想。

“你可以試試。”水瓏將那碟點心推向前。

聖尊頷首,去拿了點心。坦然的行為,讓水瓏懷疑,之前是否是自己想多了,他真的只是對
點心來了胃口。

抬眼見他吃完了一塊,水瓏好心情的問了一句,“好吃嗎?”

聖尊看著指尖的白糖粉,說:“聽說喜歡甜食的女子,性子軟,缺乏安全感,敏感又喜撒嬌
依賴他人。”

水瓏說:“聽說喜歡吃甜食的男人,任性傲嬌,敏感霸道,時常容易炸毛。”

“我不曾聽說。”聖尊說。他又拿起一塊糕點,嘴角上揚的弧度又高了些,笑容簡單自然,
“我挺喜歡甜味。”

水瓏有一瞬的走神。那頭大貓,對於自己的口味,可是好幾年了,都不肯承認自己的喜好,
真是彆扭到了一定的程度,可愛又可氣。

“你覺得,我是不是如你聽說的那樣?”聖尊饒有興趣的問。

水瓏想也不想的回答,“我和你不熟。”

“那等熟悉了,再回答我。”聖尊了當的說。

“嗯?”這話聽著,怎麼好像有長久的打算。

你一言我一語中,一小碟點心被聖尊吃完。實際上,這一小蝶不過四塊罷了。水瓏之前吃了
一塊,剩下三塊,又被水瓏試吃一塊,剩下兩塊就落入聖尊的肚子。

公子閑後知後覺的發現,原來兩人這就好了?一點事都沒發生!

破廟外,雷雨依舊不停,寒風不時的吹進來。

聖尊接過屬下呈上來帕子,擦拭手指,垂眸掃過地上的笠山弟子,吩咐道:“將他們丟出去
。”

幾個黑衣人立即出現有了行動。

“等等。”水瓏阻止他們過於迅速的動作。

黑衣人根本就沒有聽她的話,聖尊輕聲說:“耳朵聾了?”

一個個黑衣人立即僵成了木頭、石頭,跪在地上。

水瓏看了聖尊一眼,然後朝公子閑說:“把他們的外衣都扒下來。”

公子閑無奈做苦力,誰叫她們兩人,一個是孕婦加未來媳婦的姐姐,另外一個是自己的未來
媳婦,兩個還都是女子。幹粗活的人,只能是他了。

“做什麼?”聖尊問水瓏。

“墊著睡覺。”水瓏應道。

聖尊嘴唇微微一抿,目光輕飄飄的掃在公子閑的身上。

正在扒人衣服的公子閑,覺得如芒在背,有苦難言。

正文 170 他在的好

十幾個笠山弟子的外衣加起來不少,質地也不錯。公子閑拿在手裡,心想還是水瓏想的周到
,他怎麼就沒有想到扒人衣服這一點呢——現在他們在深山老林的破廟裡,季節也快入冬,天氣
到了夜晚尤其的寒涼,躺在地上睡的話,既髒又冷。

這次不用水瓏提醒,公子閑就在破廟裡尋來了健全的木板,鋪在一個略顯乾淨和不透風的釋
放,然後將那些人扒下來的衣服,一件件的鋪墊上去,一件件的混合起來,倒也有幾分的柔軟。

這時候外面已經完全入夜,月亮被烏雲遮掩,偶爾才露出來灑下清寒的柔光。

公子閑辦好了事,不動聲色的看了眼聖尊,再看向水瓏,說:“這裡你和小雪睡吧,我守著
。”

水瓏點頭,示意了沐雪一眼,轉身朝鋪好的簡陋床鋪走去。

她才轉身,手就被人抓住了。

水瓏手腕靈活反轉,滑出了那人的束縛,目光清淡的看向聖尊。

聖尊放下手,輕聲說:“你睡轎子。”

溫雅的嗓音,透著暖春的溫曦,捂熱了人的心,也溫暖了空氣,讓人不忍心拒絕,從而忽略
了對方溫和話語深處那抹不容拒絕的霸道——他是個身居高位已久,習慣了說一不二的人。

只是,就算敏銳的體會到了那份霸道又如何,外在的那一層溫雅,已經足以讓人沉淪,無法
去計較其他。

水瓏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座低調奢華的雲轎,明明是薄薄的雲紗,偏偏就是讓人看不清裡
面清晰的景象。

“不……”才一字冒出來,後面的話就說不下去了。

因為眼前的男人,微微抿起了嘴唇,輕微的神情變化,卻讓人打從心底生出無限罪惡感,好
像拒絕了他是一件非常罪大惡極的事情。

水瓏眯了眯眼睛,直直盯著聖尊。

面對水瓏逼人的目光,聖尊毫無退讓,那雙眼睛永遠純澈,情緒浮現時,讓人先看到是那瀲
灩的驚豔,從而忽略了那極致美麗下的真實情緒。

他們兩人之間的氣氛著實讓人摸不清頭腦,一時輕鬆一時緊繃,兩人自己全然沒有自覺,卻
將周圍旁觀的人嚇得心臟一上一下,差點沒有嚇出病來。

公子閑輕輕咳嗽了兩聲,想要打破兩人之間那股詭異的氣場,乾巴巴的說了一句,“這入夜
後的天氣可真冷。”

沐雪瞥了他一眼,眼裡有一絲不顯的笑意。最近他吃癟的時候格外的多,尷尬無奈的樣子可
比平常可愛多了。

公子閑的努力並沒有完全白費,至少聖尊沒有再和水瓏沉默的對視下去。他退了一步,朝雲
轎走過去,一手撩開了轎子的雲紗簾,露出裡面的景象——白絨毛毯,兩個柔軟圓筒形抱枕,靠
背也鋪著毛毯,看著非常的柔軟舒適。

這轎子說是坐轎,倒不如說是移動軟榻(床),那裡面鋪著的皮毛不用親身去體會,單單看
著就能感受它的溫暖柔滑,圓筒抱枕也可當扶手枕頭靠背,布面的銀絲金線的繡花,如轎子的外
表一樣低調尊貴。

聖尊彎腰將圓筒抱枕擺放一旁,從轎子一個暗格中取出一疊薄被,放在毛毯上。

他白皙的手掌,壓在毛毯上,壓出淺淺的凹陷,側頭看向水瓏,說:“很軟。”

“看得出來。”水瓏這幾年見多識廣,對這個世界的寶物也瞭解甚多。幾眼就認出來,他手
底下的看起來不厚的毛毯是雪雲虎的皮毛,看似薄實則柔軟如雪,卻又溫暖像人自然的溫度,極
其的順滑。

最重要的是這種皮毛水火不侵,不染塵土,極其的美觀又舒服,還夠又抗性,是個人得了都
會哪裡做保命的寶貝,誰想這人竟然拿這麼大一塊,做……毯子!

這該說他暴殄天物,還是視錢財為糞土,會物盡其用會享受呢。

一想到會享受這一點,水瓏又不由的想到了長孫榮極。

那頭大貓可不就是一樣極其會享受,又愛乾淨嗎。

這回不止聖尊發現水瓏走神了,連公子閑他們也發現了。

公子閒心中大駭,心想:妖孽啊,平常不見你這麼迷糊啊,你對誰敷衍不好,偏偏在對待聖
尊的時候這麼敷衍隨便,一個不好就要拿命來賠的啊!

那群抬轎子,處理笠山弟子的黑衣人們,早就已經驚魂麻木了。

不少黑衣人已經做好了,處理水瓏的準備。

可惜,他們的準備都白費了,聖尊並沒有生氣,反而等水瓏回神後,才輕輕的問了一句,“
你很想他?”

水瓏眼中寒芒一閃。

聖尊輕勾嘴唇,“離家出走的大貓。”

“你管不著。”水瓏淡說。

聖尊說:“大貓豈有眼前的人好?”

水瓏挑眉,“撒嬌,炸毛,偷腥,暖床,磨爪子,你會嗎。”

聖尊笑了出聲,“果然是頭……大貓。”金色面具後面,一雙流光如梭月般的眸子,遙望著
水瓏,坦然說:“你所說的這些,我只會暖床。”

他歪頭,笑容無害請問,“需要我先暖了,你再睡嗎?”手壓了壓下方毛毯。

話題又被他帶回了原處,水瓏反問:“一定要我睡這?”

聖尊神情透著認真,“孕婦要保暖。”

“如果我拒絕呢。”水瓏說。

聖尊無辜的說:“我會想見血。”

一身神秘如墨玉般氣質的人,清醇的嗓音比甘泉更清澈,半張面容被遮掩,這遮擋不去他神
情帶來的春暖盎然。

偏偏,他的話語內容,讓人膽戰心驚。

公子閑神情一變,他可不認為聖尊那麼好脾氣,所說的見血是自己出去打獵。他要見是人血
,破廟內的人,可能是他,也可能是她……

“白牙。”忍不住提醒水瓏,怕她以為聖尊是在開玩笑。

因為第一次見到聖尊的人,只怕都會被他氣質迷惑,不會相信這樣渾然乾淨神秘的人,會做
出血腥的事。

他這一聲提醒,沒有吸引水瓏的注意,反倒帶來了聖尊的飄忽一眼。

一個眼神,讓公子閑緊緊的閉嘴了。

“如你所願。”水瓏說道,從容的走向雲轎。

在水瓏走到跟前,聖尊又從暗格裡取出一雙單薄的拖鞋,放在毛毯上。

水瓏眉梢一挑,眼神看不出變化,就在她準備換鞋子時,又聽到聖尊說:“等會。”

不待水瓏詢問,廟外就進來了兩人,他們手裡端著的分明是洗漱用具。

兩人在看到站在轎子前的聖尊和水瓏,顯然有些鬧不清情況,端著水盆和器具恭候在聖尊面
前,一時沒有動作。

聖尊手指觸碰水盆裡冒著熱氣的水,該是在實驗著水溫。然後滿意的點頭,吩咐他們,“放
下。”

兩人察言觀色能力不錯,略微遲疑的將器具都放在水瓏和聖尊之間。

聖尊揮手讓他們下去,回頭看向水瓏,“泡泡熱水。”

水瓏默然無言。

如果這個人沒有讓她懷疑,給她熟悉感的話,她一定能夠從容冷靜的應付這一切。可惜,這
世界沒有如果,正因為這份特別的感覺,以及這個人的神秘,便讓她對待他的態度處在一個微妙
的境地。

公子閑表情已經扭曲了。

四個站在轎子周圍的抬轎夫,身體和面容被遮掩在黑袍兜帽內,看不清他們的表情,不過那
身體的僵硬緊繃感,卻已經明顯得能夠被人憑直覺都感覺到了。

如此可見,聖尊這樣的行徑,到底是有多麼的震撼人心。

聖尊側身走出去,朝四個抬轎夫看了眼。

四個一直充當著木頭人的抬轎夫就像是被打開了開關,一齊有了動作。他們從轎子的四角拉
出銀鈴,四條抽出時如細繩一樣白綾,解開了束縛就成了展開的白雲紗,被四個抬轎夫高抬,圍
城一個正方形,遮擋了外面所有人的視線。

“嘖……真是,高調啊!”公子閑見此,低低的嘀咕了一聲。他才不會承認自己是羡慕嫉妒
恨了,這真是居家旅行必備的好東西啊。

可惜,這天下間他也就在聖尊這裡看到。

這不僅僅需要財勢就能擁有,還需要那份會享受的心啊!

天下間有錢的人何其多,可能做到聖尊這樣的,卻是少之又少。讓人看著羡慕,卻不敢有任
何的聲討。

水瓏望著周圍的白紗,發現這白紗也古怪的很,外面看裡面看不見,裡面看外面卻是足有八
分的清楚。

她看到那個戴著金色面具的男人朝這邊看著,嘴角似有似無淡淡笑意。

這樣的笑,清淺宛若花瓣清落山澗般的清新迷人,可水瓏偏偏從中品味出一絲藏而不露的勢
在必得,勢不可擋的霸道。

她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覺,這次也不例外。

這個人……一旦認定,就不會放過。

她無法退讓,只能正面迎擊。

水瓏慢慢的眯起眸子,不再去看聖尊,脫去鞋襪,坐在柔軟的毛毯上,將雙足泡在熱水裡。

溫熱從腳心一下流過全身。

“……真是會享受啊。”水瓏輕歎一聲。

一直以來習慣了風餐露宿,就覺得沒有什麼。可一旦得到過更好的待遇,人本能就會變得貪
圖享受。

水瓏忽然想,她賺了那麼多錢,留著也沒用。

她會算人的心理,造出那些讓人享受的玩樂,偏偏在自己的身上,卻怎麼都不會,總會忽略


“那頭大貓不是也會享受嗎,那些錢就交給他揮霍。”水瓏笑了起來,連她自己也沒有發現
,一想到長孫榮極時,她的笑容總會比平時多了不一樣的光彩。用公子閑的話來說,就是引人犯
罪,動人心魄。“有他在的話,總是過得很好。”

正文 171 神聖稱呼

一會兒梳洗乾淨後,外面的四個抬轎夫將雲紗放下,又有人過來將熟悉器具搬走,一切井然
有序的進行。

聖尊還站在原地沒動,清醇的聲音透過雷雨傳來,猶如夜靈的催眠曲,“好好休息。”

四個抬轎夫又舉起了外層的雲紗,不止隔絕了外界的目光,也隔絕了外面的寒風。

水瓏看了一眼外面的人,坦然的進入轎子裡,目光打量著轎子內的佈置。

清雅簡單是其次,只要是還是舒適,無論是看著還是呆著都給人一股子的舒適感。

忽然,一絲熟悉的清香嗅入。水瓏眸光一閃,俯身往身下的毛毯靠近,抽動著鼻翼,嗅著這
清新宜人的香味。

這股香,很熟悉。因為是出產至她南雲城的香料,以及手工香皂。

水瓏就著俯身的動作,將整個身體都埋入了柔軟的毛毯內,扯過一旁疊得整整齊齊的薄被,
附在自己的身上。

她沒有打算現在去問那個男人這個香味是怎麼回事,畢竟南雲城的特製香皂和香料,一直對
外有流通,以那個男人顯露出來的財勢,要弄到實在是太簡單了。

雲轎外,公子閑很無奈自己沒法做到聖尊這樣,不過他也捨不得自家未來媳婦受苦,將原本
鋪成兩份的簡易床榻合成一個,便更加的柔軟舒適,才讓沐雪過去睡。

沐雪默然的看著他,嘴唇張了張似乎想要說些什麼,最終在公子閑期待的目光下,什麼話語
都沒有冒出來,轉身去睡覺了。

兩個女子都睡了,破廟裡就只剩下聖尊和公子閑還站在原地——四個木頭人似的抬轎夫自然
被忽略。

“如果我所料不錯,您是聖尊大人吧。”公子閑裝模作樣的說。

聖尊嘴角上揚的淺淺弧度還沒有消散,側頭看向公子閑,沒有任何的言語。

公子閑一怔,看著那人的笑,有種自然的好感油然而生。下一刻,他就被自己的反應嚇住了
,好感!?對聖尊的好感?天啊,對這個人產生好感,影響了自己的心智的話,被對方怎麼賣了
都不知道!

這時候,聖尊手指往面具一觸,金色的面具又化為了整塊。

“隱鳳。”

一個全身包裹在暗紅近黑緊身服中的人猝然出現,她手裡拿著一件潔白的斗篷,走上前去親
給聖尊披上。

半途,聖尊伸手阻止了她的行為,將斗篷拿在自己的手裡,披身系帶,拉上兜帽,完全遮蓋
了一切。

不知道是否是錯覺,公子閑覺得這一刻的聖尊,一減渾然天成的至清至純的氣質,變得神秘
無情起來,猶如話本裡寫著的鐵面無私的司法天神。

聖尊的身影快速無比,眨眼就出了破廟,隱沒雷雨中,白麵金絲的衣袍飛躍在雨幕中,像極
了騰雲駕霧的銀白游龍。

公子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聖尊到底去做什麼,暗地嘀咕一聲,便靠在沐雪不遠處的牆壁,閉
目養神。

相比起雷聲陣陣與雨水傾盆中破廟內的安靜祥和,這時候外面的世界,卻陰謀疊起,殺氣如
虹。

三十一個人,統一穿著深綠色的衣服,穿梭山林大雨中,無視落在身上的雨水,和周圍的環
境以及深夜幾乎融為一體,讓人難以察覺。

在他們的面前突然冒出一人,白衣金面,站在一片高大茂盛的樹叢中,雨水順著他白色的斗
篷滑落,卻一點都沒有沾濕,可見這布料是不沾水的。

三十一位綠衣人同時停下疾奔的步伐,默契的圍成一個圓圈,將出現在這深夜狂雨中的聖尊
包圍。

“聖尊大人。”三十一人首,面龐左眼角畫著暗紋的中年男人走出來。

“真慢。”聖尊輕輕歎息了一聲,聲音裡有一絲無奈,“分明給你們留下了線索,怎麼才到
。”

畢宿申一驚,神情更加的緊繃,“聖尊大人,我家主子無意和您結仇。”

從十字門被屠門,他們一直追趕著聖尊,可是無論如何總是慢了一步,無法趕到聖尊的面前
。這次以為是好運,找到聖尊的蹤跡,終於見到了他的本人。哪怕知道竟然是對方故意留下的線
索給他們,對方這樣做的原因是什麼?

畢宿申心中升起不安,暗中做了個手勢,讓周圍的三十人做好準備,隨機應變。

“你家主子很大方。”聖尊輕說,“屠他暗勢一門,攪和他的生意,也只派人追本尊一路,
為告訴本尊,無意和本尊結仇。”

畢宿申聽不明白聖尊的意思,說:“聖尊大人與我家主子向來井水不犯河水,這次聖尊突然
來犯,讓主子很疑惑。”

聖尊說:“江湖眾人總將本尊與暗帝攪和一塊比較,本尊忽然覺得不痛快,就想找暗帝麻煩
。”停頓了一下,他苦惱的說:“你覺得,本尊是不是太任性了?”

畢宿申一陣黑線,哪裡感回答是,便說:“聖尊大人,主子讓我等給您傳話,希望您結束這
場無意義的……”

“無意義?”聖尊清幽的聲音打斷他的話,“他說本尊做的事無意義?”

畢宿申渾身肌肉本能的緊繃,急促的後退一步。

在他原來站著的地方,像是被利劍狠狠的削過,形成個三寸深的凹陷。

“這話本尊不愛聽。”聖尊輕緩的說:“本尊做了這事就有意義,屠他一門又如何,囉囉嗦
嗦講什麼風度大道理,下次本尊就端了他的分部,攪和了他的生意,有本事就來找本尊打回來。


這無賴的話語被他說出來,那也是風度翩翩,清雅怡人,叫人生不起一絲的討厭。不過,畢
宿申無語啊,堂堂聖尊大人,怎麼可以這麼不講道理。

“拳頭大就是道理。”聖尊說。

畢宿申又驚住了,原來之前他竟然一個恍惚,就將心裡話給說出來了。

“本尊做事哪需你們來唧唧歪歪的講評。”聖尊口氣透出一絲的凶煞,不過隱匿在清醇優雅
的聲線中,讓人察覺不出。

“現在本尊想殺了你們,如果你們非要個理由的話,那就是本尊看你們看你們不順眼,這個
理由還滿意嗎?”

優雅的聲線,輕緩的語調,混合著雷雨細膩中,讓人心神都跟著恍惚著。足足愣了一秒,才
體會到聖尊說了些什麼。

這一秒的代價就是人頭落地。

三十一個人,一道半柱香的時間就只剩下一個,那就畢宿申。

鮮血很快被雨水沖刷,味道也被山林的潮濕清草味混合。

聖尊望著面色蒼白的畢宿申,慢條斯理的說:“回去告訴暗帝,想和本尊談條件就親自來。


“咳咳咳。”畢宿申張嘴就被灌進來一口寒風,嗆得臉龐漲紅。

聖尊靜靜看著他的狼狽,隱鳳又出現在他的身邊。

“如何。”聖尊朝她問。

隱鳳說:“減弱了。”緊接著又說:“主子見到白姑娘後,情緒平穩了八成!”這真是個可
怕的數據,感情真是個奇怪的東西。

聖尊低笑了一聲,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接著問:“還有多久恢復。”

“最短兩個月,長則半年以內。”隱鳳說。

聖尊頷首,雨水順著他頭頂的兜帽布料滑落下來。

他仰頭望著天空,面具後的雙眉輕皺,“天不從人願,說變就變。”

隱鳳沒說話。

一滴雨水巧合的落入面具的眼洞裡,讓聖尊不由的眨了下眼眸。他回頭去看極力縮小自己存
在感的隱鳳,忽而饒有興趣的說:“隱鳳,與本尊打個賭如何?”

隱鳳想也不想的回答,“主子請說。”

聖尊說:“本尊賭明天是個大晴天。”

隱鳳說:“屬下也覺得明天是打晴天。”

“一樣的選擇,算什麼打賭。”不滿,不滿。

“那屬下選明天是陰天。”明知道您老不喜歡雨天,屬下還選雨天的話,不是找罪受嗎!

“輸了的人,可要接受懲罰哦。”聖尊輕笑,清潤爾雅。

“……”隱鳳祈求換班!

明璿那個該死的,什麼時候不病,偏偏在主子出行的時候病了,別以為她不知道,他根本就
是故意躲避輪班。

一夜很快就過去了,雷雨下了大半夜,在太陽漸升起的時候散開,這是個溫暖的大晴天。

水瓏腦海有一瞬的茫然,下一刻猝然睜開眼,坐起身子——她竟然睡過頭了。

其實懷孕的這段日子,她也察覺到自己容易疲憊和嗜睡,不過行走在外時,她都沒有表現出
這些。

也許,是因為突然的舒適和熟悉味道,讓她放鬆了警惕?

水瓏摸著身下的柔軟,晃了晃腦袋。

外面傳來一道清醇的嗓音,“睡得還好?”

一早起來就聽到這種賞心悅耳的聲音實在是一種享受。

水瓏掀開薄被,將外衣穿好,還沒有撩開轎子的紗簾,就見到外面一個低頭的人,端著梳洗
用具放在轎外,然後持續低著頭出去外層的雲紗外。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看見水瓏一眼。

水瓏沒有猶豫走出轎外,穿上鞋襪。

等她梳洗好,走出外層的雲紗後,就見外面沐雪和公子閑他們也都穿戴整齊的站在外面。

很快,她的視線就被一桌子精緻的早餐吸引。散發著熱氣的小籠包,水晶餃,玉米粥……

水瓏根本不用用心去想,就知道準備這一切的人是誰了。

公子閑可沒有這麼細心,何況他們身邊都沒有帶人,要去買這些的話,就必須自己親力親為
。不像某人,身邊總隱藏著一個個苦力,隨時等著被他奴役。

聖尊說:“趁熱吃。”

水瓏看了他一眼,然後淡定的招呼沐雪和公子閑,“上桌。”

人家既然明目張膽的獻殷勤,伺候人,還是那種不准你不接受的伺候,她又何必去拒絕呢。

公子閒心中大歎一聲水瓏的冷靜坦然,見沐雪都已經大膽的上桌了,他再猶豫的話怕是會被
察覺出異樣,便也跟著吃起早飯。

這一吃後,公子閑立即不負責任的想……其實有聖尊跟著也不錯,只要聖尊不針對自己的話
,真的是太方便了。

飽食一頓後,水瓏朝聖尊望去,笑說:“給顆糖。”

“啪啦”一聲,公子閑的勺子不小心落地了。

沐雪也有些驚訝,不過被公子閑的反應吸引,就淡定下來了,還向他掃過去一個看不起的小
眼神——真經不起嚇。

聖尊似乎也愣了下,望著水瓏沒說話。

水瓏不知道,她這時候一身打扮,配合著那自然形成的輕柔笑容,尋人要糖的樣子,有多麼
的有趣可愛。

一會兒後,聖尊才應,“糖?”

水瓏問:“沒有?”

“沒有。”

“你不是喜歡甜食嗎。”

“這與隨身帶糖有何關係。”

“既然喜歡,當然要帶著。”

聖尊笑了,“這麼說也對。”停頓了一秒後,他坦然的說:“我喜歡你,所以想隨身帶著你
。”

“叮咚”公子閑的碗也翻了。

水瓏卻非常淡定,可以說聖尊從出現後,對她表現出來的特別和殷勤都太明顯不過了。

聖尊又說:“你既喜歡,我就隨身帶糖吧。”

水瓏眯著眼眸,笑得純然無害,“我喜歡的是那個會隨身帶著糖盒子的男人。”

公子閑有種沖上去捂住水瓏嘴巴的衝動,你要不要這麼坦率啊,哪個男人能夠忍受被自己喜
歡的女人當做了替身。

聖尊果然沉默了,接著他說:“不要這麼著急對我告白。”

“……”周圍的人早就全部風化。

聖尊的聲音透著純粹的歡悅,讓人不忍心去告訴他真相,“你可以更瞭解我之後,再告訴我
。”

水瓏摸了摸肚子,“我以為你長眼睛了。”

“自然長了。”聖尊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微笑說:“所以接下來路你都要坐轎子,不能行
走。”

水瓏眯眼,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緩緩說道:“好啊。”

兩人一言一語順暢的對話,竟然就決定同行了。說起去哪裡,水瓏只說去最近的城鎮,聖尊
就應了下來。

當幾人出了破廟,看見外面被兩人牽著的兩匹馬時,水瓏再度覺得,做這人的屬下真不容易


“你每個月給他們多少工錢?”水瓏問聖尊。

聖尊說:“這個該問管賬的。”

“應該不少吧。”水瓏說。

“為什麼?”聖尊饒有興趣的問。

水瓏毫不避諱的說:“沒錢,誰願意幹這份活。”

聖尊用疑惑的眼神朝自己的手下掃視過去,“這樣嗎。”

一群手下整齊跪地,身體都要趴伏在土地上了,全然是全身心臣服的狀態。

聖尊無辜的看向水瓏,“看,他們很願意。”那樣子讓人聯想到背後的話——我可一點都沒
有逼他們哦。

水瓏認真的點頭,“看出來了。”你到底是壞到了什麼樣的程度,才能一眼就將他們一個個
大男人嚇成小鵪鶉。

聖尊專屬的轎子讓水瓏坐了,聖尊卻騎上了馬,這一幕再度將長期跟在聖尊身邊的人嚇得不
輕。

一名牽馬的人沒有忍住,悄然的朝水瓏看去一眼。這一眼才看到一片藍色的衣角,雙膝就猛
然一疼,摔倒在地上。視線裡的畫面從藍色的衣角變成金色面具,這人恍然驚覺自己做了什麼樣
的傻事。

“真不小心。”聖尊搖頭,對其他人吩咐,“抬他走。”

兩個人將那倒地無法行走的屬下抬走了。

這兩匹馬聖尊騎一匹,剩下一匹不用說就給了沐雪。

公子閑雖然有心想要共騎,可也要沐雪同意才行,要不然就太唐突了。

水瓏看著公子閑苦悶的樣子,朝和轎子並排騎馬而行的聖尊問:“馬好像少了。”

“有嗎。”聖尊淡然。他後知後覺的看向公子閑,然後說:“原來還有個人啊?”

你可以裝得再誇張點。水瓏心中想著,卻被聖尊這明目張膽的忽略行為惹笑了,真是任性的
感覺。

“喂,你叫什麼?”水瓏眼裡閃過一抹極快的靈光,不被任何人察覺,懶洋洋的問道。

聖尊:“你先說。”

“你可以再孩子氣點嗎?”水瓏笑語。

聖尊淡然一笑,“如果你喜歡的話。”

水瓏聳了聳肩,“白牙。”

聖尊朝轎子裡伸手,手撩開了雲紗,就要觸碰到水瓏的時候,被水瓏避開了,“幹嘛。”

“想捏你臉。”聖尊沒有得逞,似乎很遺憾,隔空動了動手,似乎無形中捏著什麼,他說:
“說謊連臉都不紅,這張臉該不會是假的吧。”

水瓏笑而不語,眸子直直盯著對方眼睛。

倘若是一般人,被她這麼盯著,不出三秒就得不好意思,出現尷尬,呆愣等等反應。偏偏聖
尊不是凡人也,對水瓏的鄙視淡然以對。

大約十秒後,聖尊眼睫毛一顫,然後垂下去,遮住他大半的眼瞳。然而如此,水瓏卻覺得他
和自己對視的眼神,反而更加的熾烈灼人起來。

“別一直盯著我看,我會想……”聖尊眨了眨眼睛,波光瀲灩動人心魄。

想什麼,他沒說,不過是個人都能明白他眼神毫無遮掩的資訊。

水瓏說:“我覺得你的眼神,不像是在勸退我,反而是在勾引我。”

聖尊頭一歪,分明看不見他的表情,卻還是讓人覺得他在疑惑,以及在笑。

“納姆兒。”

“嗯?”水瓏一怔,然後問:“這是在叫我?”

聖尊應說:“嗯,白牙不是你的真名,那往後我就叫你納姆兒,你可以叫我魯羅桑。”

“少數名族的土語?”一聽這種獨特的讀音,就知道一定不是中原語言。

聖尊點頭,卻沒有解釋這兩個稱呼的意思。

也許,只是普通的一個少數民族的名字?也許……有更深層的意思?

他沒說,水瓏也沒有問。

沐雪覺得有一絲的熟悉,努力的在腦中回想著,足足過去了半個時辰後,她才想起來曾經在
一本書上看過。

這稱呼,分明是個極少古老的民族,對於……命定妻子和丈夫之間的神聖稱呼!

正文 172 你背錯了

萬林鎮就是水瓏幾人這次出了深山老林後的目的地,這裡本土人大多都姓林,所以就組成了
這萬林鎮。

遠離國家朝廷管束的城鎮,和臨近皇權的城鎮無論是風氣還是人土風情都不一樣。萬林鎮沒
有守衛,一眼看去行走的人,衣著各異,有統一制服的門派中人,也有獨行俠。

在這樣的地方,真的很少能看見衣冠莊重典雅官家貴女或者貴公子,哪怕見到打扮不一般的
男女,渾身的氣質也和那閉門不出的官家貴女,或者長期行走好友之間,附庸風雅的官貴公子不
同。

轎子在萬林鎮不遠無人的地方停下,水瓏下了轎子——這樣一座轎子要是坐進去的話,不知
道要吸引多少人的注意力。

聖尊也下了馬,旁邊有人接過他的韁繩,拉著馬安靜的跟著。

“第一次來這裡?”聖尊輕聲詢問。

水瓏點頭。

聖尊嘴角輕揚,“我給你引路如何?”

水瓏挑眉笑道:“我能說不需要嗎。”

“當然。”聖尊毫無被拒絕的惱羞成怒,他說:“我可以跟著你走。”

這話細細品味,無賴得讓人哭笑不得,偏偏這人笑得清澈無邪,嗓音清雅悅耳,是個人都無
法討厭他。

公子閑已經學會淡定了,無視吧,聖尊的心思哪裡是我等凡人能猜想的,他愛怎麼變就怎麼
變,反正只要不波及到他們這些池魚就好了。

一行人不緊不慢的朝萬林鎮而去,等到進了城門,視線中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只不過他們
看著水瓏等人的眼神充滿著怪異的情緒,懷疑、戒備、驚豔等等,各不一樣。

水瓏第一時間就感覺到,也許他們來錯了地方——當然,這只是一時的感覺而已。這裡是裡
他們最近的居民地,如果不來這裡落腳的話,他們今天就又得風餐露宿了。

現實證明,水瓏的野獸一樣的直覺一向很准。

一隊穿著玄黑色衣袍的人馬迎面朝他們走來。

帶頭的人是個年輕人,看起來也就是二十三四的樣子,不過無論是眼神還是表情都顯示著他
的老臉和早熟。

林奇是林家堡二房的長子,屬於這一輩年輕人中的佼佼者,年僅二十二就坐上了內院精衛隊
的隊長。

今天他在街道上巡邏,經人稟報說萬林鎮又來了外人,和情報上的人很是相似,便飛快的朝
這邊趕來。

第一眼他看到就是行走在最前面的兩個人,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

不知道為什麼,男人面戴面具,遮擋了所有的神情,卻給人一種芝蘭玉樹,如玉君子的感覺
,以及一抹神秘,未知的危險。還有那個女子,身穿儒裙,清秀脫俗猶如一株碧水綠槁,竟也給
他一絲相同的危險感。

這倆個人都不如表面上的那麼簡單!

林奇心中謹慎,表情也越發的小心起來,等走到水瓏和聖尊面前一米處停下,說道:“在下
是林家堡中人,名為林奇。”

水瓏沒有說話,聖尊更沒有想要理會他的意思。

一個萬林鎮的林家堡,在萬林鎮裡可能是一頭巨龍,不過在真正一流家族或者高手的眼裡,
就如蚯蚓一般。

林奇接著說:“事情是這樣,最近萬林鎮出了點事……”

“你擋路了。”清淡的嗓音宛若三月的風,有著春日的暖,也有著冬雪笑容的涼,體會起來
回味無窮。

林奇一怔,本能的抬頭朝說話的男人看去。

兩人的身高分明相差不多,不過對視的那一瞬間,卻讓林奇覺得自己渺小得不可思議。

這種感覺哪怕是林家堡的堡主也沒有辦法給他,一時間他就明白眼前這個男人,自己絕對得
罪不起。

他連忙後退讓開幾步,對聖尊低頭,“抱歉。”

聖尊沒有回答他的話,又回頭對水瓏說起之前兩人聊起的話題,“這裡雖貧,不過也有一處
地反,勉強值得一觀。”

“……”林奇忍不住低頭看看自己的穿戴。

衣料是很好的流絲布,戴著的玉佩也是不錯的紫玉。

他再看看周圍,自家的兄弟們穿戴也不錯,街道上的路人本土人個個打扮足有半成新,哪裡
看著貧窮了!

“你算哪根蔥,膽敢嫌棄本少爺的地盤,信不信本少爺現在就將你抓起來,打得你滿地找牙
!”一個稍顯稚嫩的聲音響起。

林奇一聽這聲音,心道一聲:壞了!

這個說話的人是大房的幼子,名叫林天寶,今年十六了,卻還跟沒長大似的,沉不住氣。這
也是因為他年紀最小,所以被家中寵愛啊,養成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本來按照他的本事,是沒辦法進入精衛隊的。卻耐不住他受寵和身份,最終還是被安排了過
來,被他帶著。

只要是個長眼睛的人,應該都能看出來眼前這幾位身份不一般,在他們看來萬林鎮的確屬於
貧窮落後之地也說不定,根本沒必要為這個事和對方發生爭執。

偏偏,林天寶就是個長眼睛卻不喜歡用腦子的人。

他大步的走上來,一張嫩白的娃娃臉很討喜,哪怕一臉倨傲的等著水瓏幾人,那表情依舊是
可愛居多,讓人難以對他生怒。

水瓏看了他一眼,卻是想起了白千樺。

這個時候,白千樺也不知道在海上那塊地方了。

從她將白千樺接到南雲城後,就讓他跟著南雲城的孩子們一起訓練,也將他在黑炎中任了個
職,讓他真正開始經歷生死搏鬥。

聖尊沒有看林天寶,對於他來說,對方不過是只蒼蠅,在耳邊嗡嗡而過罷了,根本就不值得
去關注。

最主要的還是,他現在心情不錯,所以不會去計較對方言語的挑釁。

林天寶從小到大哪裡受到過這樣忽視,他瞪著一雙眼睛,眼珠子靈活的轉動著,卻朝林奇大
聲說:“林奇,你別忘記了任務。他們分明就是外來人,還和畫像上的人很相似,就這麼放他們
離開的話,可是失職!”

林奇心頭一怒,這小子憑自己受控,從來不會對他這個堂哥表現出一點的尊敬。

表面上他卻是一副陳靜的神情,對林天寶說:“這事我自然會對堡主解釋,不需要你來憂心
。”

林天寶咬牙,“林奇,你敢不聽我的話!”

林奇臉色也冷了下來,“我才隊長!”

“只要本少爺的一句話,你以為你這個隊長還當得下去嗎!?”林天寶得意的說。

林奇無意和林天寶在大街上爭吵,便無視他的怒瞪,狠狠的甩袖要走。

林天寶漲紅了臉,他回頭便見水瓏和聖尊兩人竟然也走遠了。一想到他們一個個竟然相繼的
無視自己,一向受盡寵愛的林天寶怒由心生,出動了身邊的暗衛,“將他們攔下來。”

四個人從暗處出現,朝水瓏和聖尊襲來。

不遠處的林奇停下腳步看到這一幕,內心不由的升起一絲嫉恨。

林家堡的暗衛都是精挑細選,艱難培養出來的。他努力的向上爬,爬到如今這個位置,也只
被賞了一個暗衛。可林天寶這個遊手好閒的寵兒,卻什麼都不做就得到了四個,等於是多出來了
四條命!

那邊,水瓏和聖尊就好像沒有看見四個暗衛的偷襲,依舊步伐不變的朝前走。

這時候聖尊正說起萬林鎮那處勉強可以一觀的地點特色,水瓏笑眯眯的等他說完了,慢悠悠
的來了一句,“魯羅桑,你背錯了。”

“……什麼?”聖尊先是被那一聲‘魯羅桑’給震愣了下,接下來的話沒有聽清。

水瓏腦海自然浮現出一人呆愣自然萌的形象,笑容就愈加的濃郁了起來,重複之前的話,“
我說,你背錯了。”

“背錯?”聖尊再度反問,清雅的嗓音聽不出任何的異樣。

水瓏輕輕點頭,對他眨了眨眼眸,“萬林鎮最出名的是它的山水,其中當屬萬雀林裡的幻裡
潭最美。幻裡潭一共被改建八處,不是五處,最天然的一處,是東方最末尾的一潭,不是中央。


聖尊沉默不言。

水瓏終於忍不住笑出來了聲音,伸出手拍了拍聖尊的肩頭,滿是笑意的眼睛,故作同情安慰
的看著他,說:“你背的那個,是三年前的版本了。”

聖尊繼續沉默,無意中微微的彎著腰,讓水瓏的手更好的搭在他的肩頭上,不過看上去又像
是泄了一口氣的頹廢可憐樣兒。

某一暗處的隱鳳早就大汗淋漓,從懷裡掏出一張地圖,看著上面的講解。

“該死的明璿,難道他不知道萬林鎮產生了變化了嗎,這是要害死我了啊!”無論怎麼看,
這地圖的講解都沒有表明日期,誰知道會是以前的版本啊。

以往聖尊大人本就不怎麼下山,更不會來萬林鎮這樣落後的地方,誰知道情報書庫裡關於萬
林鎮的情報資料沒有更新啊!

最最最關鍵的是,誰會想到聖尊大人有一天會為這麼討好個女人,還專門背書背地圖,假裝
自己來過,就為了給個女人引路!

隱鳳狠狠的將地圖收回懷裡,心裡不斷是思考著,現在裝病、跑路、求饒……哪個結局會美
好點。

這邊隱鳳在為自己的人生糾結,那邊林天寶的四個暗衛已經被人攔截。

聖尊也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為什麼知道?”

水瓏淡定說:“你可以看地圖看情報,我為什麼不行?”

聖尊聲音透出一絲委屈,“我真來過。”

“嗯,你來過。”水瓏眼睛裡面的笑意都快要溺出來了。

“你敷衍我。”聖尊貌似不高興了。

水瓏挑眉,盯著他看了足足三秒之後,才幽幽的笑道,“我就敷衍你了,怎麼樣。”

聖尊眼神一暗,緊緊的盯著她的眼眸,那雙弧度未變的眼眸,凝滿笑意之後靈動瀲灩得像是
攝入了世間三千繁華,璀璨得叫人移不開眼睛。

水瓏察覺到了他視線的變化,從溫暖清澈到如狼似虎,急遽的變換,叫人防不勝防。

“那就換你給我引路,作為補償。”聖尊這樣說,眼神卻沒有減弱那份強勢,卻被鍍上了一
層溫柔。

這就好像一頭狂獸,在用它鋒利的利爪,在你的身上撩著。爪子是那麼的鋒利讓人顫慄,動
作卻是那麼的輕柔,不會傷到你分毫,只留下淡淡的紅痕,不見一絲的血。

水瓏並不覺得自己虧欠了他些什麼,所以對於他的話,完全不置可否。

“一群廢物!”一聲低吼響起,勾住所有人的注意力。

水瓏感覺到一道風聲響起,想也沒有想就伸手去接——她知道,這是暗器帶起的風。

一個人的手比她更快,一節深海藍色的尖銳物體,被聖尊抓在手裡。

在這節尖銳的一頭,還被一條細絲綁著,細絲就被林天寶抓著。

這時候,林天寶猛的用力拉回細絲,將那尖銳的物體抽回。

“嗯?”似乎有什麼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才會讓聖尊冒出這樣一聲疑惑的低吟。

水瓏朝他的手看去,見他的手心竟被劃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鮮血控制不住的往外流淌,一
滴滴落在地面上,‘啪’的一聲輕微的響,都被水瓏聽得清楚。

聖尊垂首,視線從自己的手心再到地面,一會兒都沒有回神,似呆了般的站著。

水瓏眼波一跳,分明感覺到聖尊渾身氣勢的混亂變化,他的肩頭輕顫的頻率,肉眼幾乎都看
不出來。

他似乎在忍耐著什麼。

暗處的隱鳳見事不妙,連忙現身,呈上一個瓷瓶。

聖尊一伸手,卻將那瓷瓶甩開,破碎在地上。一顆淺褐色的藥丸在地面滾動著,散發著淡淡
怡人的藥香味。

公子閑一聞就聞出來就藥香味中包含的幾種藥材,眼睛瞪得大大的。暴殄天物啊!這麼珍貴
的藥,竟然就這麼丟在地上了!

“主子,屬下有事稟報,請移步他處。”隱鳳早就被聖尊叮囑過,一旦有意外,讓他失控的
話,就找理由讓他離開水瓏的身邊——哪怕只是一點點的失控的預兆。

隱鳳知道,聖尊大人不想讓身邊的女子發現他的異樣。現在她要做的,就是用自然正當的理
由,將聖尊大人招離這個女子的身邊。

聖尊向前走了一步,下一刻他就走不了了。

“止血的藥都沒嗎?”

水瓏將聖尊的手扶住,一瓶藥粉往他手上倒。

這藥刺人的很,讓一時沒有防備的聖尊,沒有忍住的‘嘶’了一聲,手往裡縮。

“嗤。”水瓏笑出聲來,將藥收起來,“多大的人了,這點痛都受不了?”

“只要是痛,就沒人會喜歡。”聖尊說。

他的聲音有一絲的沙啞,卻更富有磁性,清醇得晃人神智。

隱鳳驚訝的眨了眨眼睛。聖尊大人,這是恢復了嗎?

只聽見聖尊的輕笑聲傳出來,隱鳳就完全確定,聖尊大人這是真的恢復了!然後就聽見聖尊
說:“會喊疼的人,才會招人疼。”

水瓏翻了個白眼,“你真率直。”

“謝謝。”聖尊嗓音裡的透著的笑更純澈濃了些。

水瓏放開他的手,“你隨身都帶著帕子吧,自己綁起來。”

“不會。”聖尊回答不急不緩,無比自然。

水瓏朝隱鳳看去。

隱鳳立即面癱的說:“聖尊大人,屬下先告退了。”說完,人就迅速的隱去。

聖尊慢慢的說:“不是說有事稟報嗎。”

隱鳳腳一軟,差點跌落地面,“聖尊大人何時想聽了,屬下再行稟報。”

“嗯。”一聲淡淡的音,對隱鳳來說,可謂天籟。

她立即頭也不回的消失。

水瓏似笑非笑的看著兩人的表演,下一刻人就左移了一步,躲開了那飛射過來的暗器。

這次她總算看清楚了,那暗器那麼的熟悉,分明就是她蒼吟的組件之一。

“你幫我……”聖尊的話也停了,他看見水瓏抓住了暗器的細絲。

那邊,林天寶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這冰蟬絲可是塗著毒的,沒有抹上解藥,就用肉體去
碰的話,哼哼。

‘叮’的一聲,冰蠶絲卻斷了——被聖尊一個彈指掐斷。

林天寶驚訝的長大嘴巴,東蠶絲堅韌無比,怎麼可能被人徒手掐斷!

他又怎麼會明白,聖尊的這手,只要他不願的話,一般的利器都沒有辦法傷及。因此,在被
那暗器所傷,還被割出那麼深傷口的時候,他才會訝異。

細細的冰蠶絲纏繞到了林天寶的脖子上,冰涼的觸感和死亡的威脅讓林天寶回神,就見到戴
著金色面具的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他的面前,斷掉的冰蠶絲一頭就被他隔著白帕,控
制在手裡。

這也說明,自己的性命這時也被他控制在手裡!——林天寶驚覺這一點。

“這蠶絲有毒,解藥只有我才有,如果你不想那個女人死的話……”林天寶難得聰明一回,
沒有再說什麼狠話,出口就抓住要點。

只是……

水瓏拿著那柄造型怪異的暗器,隨意的將冰蠶絲割掉,手指毫無瑕疵,哪裡有一點中毒的樣
子。

林天寶再度驚訝的睜大了眼睛,結巴的喊道:“我,我爹是林家堡的堡主,我,我是他,是
他最疼愛的兒子……”然後,他發現自己脖子的蠶絲松了,臉上不由的露出得意的喜色。果然,
他們還是怕了吧!

細絲又緊,將林天寶脖子的肌膚劃破一道細細的血痕。

林天寶雙腿一軟,差點沒有嚇尿了。

細絲再度松了,還沒有等林天寶放鬆,細絲又緊……一松一緊,再松再緊……

如此反復了好幾回,林天寶就幾乎沒有了個人樣。

水瓏終於研究好了那節暗器,朝林天寶這邊看過來。

聖尊也在這時候鬆開了手,遺憾的搖了搖頭,“細軟的東西,真不好控制。”

正文 173 你跟我走

林天寶的四個暗衛已經身首異處,周圍行走的人群也被眼前的變故嚇得遠離,讓中間的街道
變得尤其的空曠。

林奇急急的走過來,對聖尊躬身道歉,“實在抱歉,讓幾位受驚了。”這話才剛剛說完,他
自己就先臉紅了,心中暗道一聲自己真是急昏了頭,居然冒出這樣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眼前的情況,無論怎麼看就不是對方受驚了,而是自己這邊的人受驚了才對。

林奇見聖尊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悄然的對身邊的人做了個手勢,將已經嚇得雙腿發軟,神
情呆滯的林天寶扶起來搬運到一旁。

等林天寶被搬離危險地帶後,林奇總算松了一口氣。無論他對林天寶多麼的不喜,或者記恨
。對方都是堡主最寵愛的小兒子,如果對方在這裡遇害的話,他說不定也得賠命進去。

“兩位大人若是沒有什麼事的話,我等就先告退了。”知道聖尊等人無意聽自己話廢話,林
奇說完就急急忙忙的準備離開這是非之地了。

只是,事實不如他所想的那麼簡單。

水瓏忽然說道:“之前你說林家堡要找我們?”

林奇腳步一頓,回頭去看水瓏,不清楚對方是什麼意思,嘴上說:“我看幾位大人不是……


水瓏不等他說完,就微笑說道:“既然這樣,我們就去林家堡走一趟吧。”

林奇嘴裡發苦,說不出拒絕的話,最終破罐子破摔了的點頭了。反正,天塌下來了,也有更
高個子的人先頂著。

聖尊看著水瓏,水瓏對他說:“你有別的事,可以先走。”

聖尊說:“我很閑。”

暗處的隱鳳再度流汗。您老閑得夜裡不睡覺,連夜趕路趕摺子的處理事務,剩下的時間,全
部都用在這個女子的身上了。

林家堡坐落在萬林鎮東邊,這一塊就被林家堡包圍,青山秀水間坐落一座座的閣樓玉宇,對
於看慣了各種美景建築的水瓏等人來說,也不過一般罷了。

這也難怪聖尊會說,這裡貧。

林奇親自迎接水瓏等人進了林家堡的大門,守門的人見了,很快就有人將消息傳到了林家堡
的堡主林佑痕的耳朵裡。

林佑痕年紀已近半百,不過生活得意,看起來也不過四十出頭,穿著一件深藍色的長袍,看
起來高大健碩,整個人的形象用現代的話來說,就是個帥老頭。

“這是怎麼回事?”林佑痕迎上來,臉上的笑容在看到林天寶的狼狽慘狀後,立即就沉下來
了,可見他是真的疼愛這個小兒子。

林佑痕的聲音就好像是個開關鍵,一下將失身呆愣的林天寶給驚醒了。

林天寶眼睛轉了轉,恢復了靈光,看到林佑痕後就露出了驚喜和希望的光彩,他聲帶哭音,
“爹,爹,他們要殺我,他們要殺了我!”

林天寶本就生得討喜的娃娃臉,看著稚嫩可愛,哪怕身為男子,這樣作態也不會惹人討厭,
反而讓人覺得可憐。

林佑痕見他樣子的確淒慘,尤其是脖子的血狠,更刺痛了他的眼。

林奇生怕堡主因為愛子失了冷靜,立即出聲說:“堡主,事出意外,並不能全怪客人。”他
悄然將意外和客人兩個詞,咬重了音。

林佑痕頭腦一清,視線又落在了水瓏和聖尊的身上,見兩人風貌氣質,心頭又一緊,心想:
差點壞了事。

林天寶卻憤恨的瞪向林奇。

在他看來,現在這裡是林家堡,他的父親就在他的面親,天下間還有誰能對他無禮。

這該死的林奇,根本就是故意和他作對,巴不得他被人欺辱,到了爹的面前,還綁著壞人,
實在該死!

林天寶眼神禮的狠意沒有隱藏,在場的人都看得清楚。

林奇垂下頭,不去和林天寶對視,袖子裡的拳頭卻悄悄的握緊。

“幾位客人先進屋吧。”林佑痕笑容滿臉的對水瓏和聖尊幾人說。

林天寶聽到這句,表情立即就變了。他朝林佑痕大喊,“爹——!他們算什麼客……”人,
他們傷了我啊!

“將小少爺抬去療傷。”林佑痕打斷了他的話,對手下的人吩咐。

兩人立即有了動作,強勢的將林天寶扶起來,往外離去。

“爹,爹!”連天寶全心的不滿,卻無法反抗林佑痕的命令。

林家堡的大廳裡,大廳的中央地面鋪著暗紅色,繡著山水的地毯,兩旁共有八個椅子,最上
方則只有一張主人大椅,主人大椅兩旁微下點地方,還有兩張椅子。

這樣的佈置讓人一看就知道林佑痕是個很強勢自傲的一個人。

林佑痕非常自然的入了大廳,就坐在了那個主位上,居高臨下的望著水瓏等人,表面上該故
意表現出溫和的笑容,招呼著他們,“幾位請坐。”

水瓏隨意的坐下,聖尊就坐在她的身邊。至於公子閑和沐雪,也就著自己最近的位置坐下。

林佑痕眼中一閃而逝滿意的光彩。

四名婢女端著託盤走過來,給水瓏四人身邊的桌子擺上了茶水糕點。

等她們下去了,林佑痕微笑著說:“這是林某在南雲城那邊新得來的精品綠茶,幾位可以好
好品嘗。”

“嘖。”公子閑冒出一聲古怪的笑聲。

林佑痕眉頭不可察覺的一皺,朝公子閑看去。在他看來,這四人做主的是水瓏和聖尊,自然
就不打算給公子閑什麼好臉色看,卻也沒有表現得太明顯,頗有風度般的問道:“這位公子這等
反應是為何?”

公子閑端著茶杯,動作幾分隨意卻又別有風韻的用蓋子撥動茶葉,對林佑痕似笑非笑道:“
沒什麼,只是覺得,林堡主果然是能人,居然能拿南雲城精品茶葉待客。我記得不錯的話,南雲
城的東西只要帶上精品兩字,那東西就得有限量,一般人可得不到。”在他心裡卻說:在南雲城
的城主面前炫富,拿南雲城的東西在南雲城主的面前顯擺,果然是能人啊!

林佑痕不知道公子閒心底的嘲諷,臉上還不由因他的話露出得色,故作謙虛的說:“公子誇
大了,實際上林某所得也不多,只是幾位是難得的貴客,這才拿出來接待幾位。平常的時候,林
某自己都不捨得喝。”

一杯茶被聖尊端起,輕飄飄的一推,就隔空速度極快的射向林佑痕,隨之而來的他清澈悅耳
的嗓音,“真是好可憐,本尊這杯就讓給你喝好了。”

林佑痕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不過反應卻也敏捷。他極快就伸手去接茶杯,笑著說:
“無需公子好心了……呃。”話語半途中斷,因為他手裡的茶杯翻了——他沒有接穩。

茶杯入手的那一刻,林佑痕才知道,這茶杯帶來的勁力有多強。

一輩熱茶都灑在他的衣裳上,沾染了一片的濕痕。

林佑痕的面色一黑。

聖尊輕聲說:“你不接受本尊的好意也就罷了,何必打翻。”

這惡人先告狀的功夫,用得可真活了。

林佑痕眉宇浮現著怒氣,見婢女走過來遞帕子,一揮手就讓人下去,對聖尊皮笑肉不笑的說
:“公子莫要誤會,只是林某老了,反應不及。”

聖尊看向他,約莫一秒後,善解人意的說:“看出來了。”

“……”林佑痕緊緊的握住椅子的扶手。

“咳咳。”咳嗽聲來得突然,打破了氣氛上的不安。

公子咳了兩聲就憋住了,對眾人說:“咳咳,你們繼續,我老毛病了,不用在意我。”他真
不知道,一向高深莫測的聖尊大人,還能有這樣的一面。

暗處的隱鳳心想:少見多怪!等在聖尊大人身邊呆久了之後,你就會明白,這一點都不好笑
,尤其是針對你的時候!

這時水瓏抬頭,朝林佑痕看去,微笑說:“林堡主可能被人騙了。”

“什麼?”林佑痕條件反射的問道。

水瓏嗅了嗅茶杯內的茶香,並沒有喝就放下了,說:“林堡主這綠茶的味道聞著不對。”

林佑痕瞳仁一縮,表面卻看不出任何的變化,笑著說:“不知道有何不對?”

水瓏反問:“一定要我說出來?”

林佑痕捏著扶手的手掌不由的用力,盯著水瓏的眼神也漸漸的鋒利起來,並沒有說話。

兩人對視大約兩秒後,水瓏的就移開了過於逼人的視線。這完全被某頭大貓給激發出來的習
慣,每次她看一個人過於久了的話,那頭大貓就得有行動。

“也許,是林堡主用的水不對,用普通的井水泡的話,味道不會那麼純正。”水瓏慢悠悠的
說,眉宇之間見疑惑。

林佑痕覺得自己就像是站得高峰,隨時自己放手一搏的時候,忽然發現自己其實只是站在個
小土坡上,這樣的波瀾起伏,讓他整個人都一顫,癱在椅子上。

很快,他就恢復了神態,見水瓏四人似乎都沒有發現他的異樣後,笑著對水瓏說:“原來姑
娘還是個懂茶的人。”

他不是沒有看見水瓏的肚子,卻是有意還稱呼水瓏為姑娘,為了報復水瓏前一刻讓他失態。

一個還被稱之為姑娘的女子,卻懷有身孕,這怎麼看都不是好事。

由此可見,林佑痕是個小心眼的人。

水瓏神色不變,說:“林堡主不打算說說,有關於請我們來此,和畫像的問題嗎?”

林佑痕覺得談話的節湊完全被對方掌控了,這種失控的場面讓他非常不喜。沉默了一瞬,就
笑著說:“我看幾位舟車勞頓,今天就先在林家堡內好好休息一晚,有事情明日再談吧。”

水瓏卻沒有依他說的做,“林堡主既然不說,那就換我說吧。”

林佑痕眉頭已經不由的皺起來了,他想眼前這位看起來柔軟無比的女子,怎麼會這麼的難纏
強勢,和她的長相未免太不符合了。

深藍藍色的暗器被水瓏拿在手心裡,朝林佑痕問:“這個東西,你還有多少,又是在哪裡得
來?”

這節暗器林佑痕又怎麼可能會不認識。

這個東西說起來也奇怪,來得奇怪,材質更加的奇怪。林佑痕得到後,就命人熔煉過,可就
算將它丟進熔煉爐裡多久,都不見它有任何的融化跡象,更別說破損了。

“姑娘知道這是何物?”聽她的語氣,怎麼都像是認識這東西一般。

水瓏說:“這是我的。”

林佑痕嗤笑,“姑娘在說什麼笑話。”

一道無形的勁氣劃破了林佑痕的嘴角,讓他還顯得嘲諷的笑容定格。

聖尊輕笑說:“既然覺得是笑話,就該大聲的笑。”

前有茶杯沾濕了衣襟,後有內力劃破了嘴角肌膚,兩次的挑釁讓林佑痕怒氣衝衝,不過也讓
他明白自己不是眼前戴著金色面具人的對手。

他強忍著怒火,露出個不大自然的笑容,說道:“這東西來得無比奇怪,卻是從天而降。”
見幾人安靜聽他說著,他就看了水瓏一眼,繼續道:“那晚,林某正在院中飲酒,忽見天空有火
光,本以為是眼花,也以為是飛星,誰知那火光越來越近,最後就落在了林某院中。在空中飛來
的時候,還是腦袋那麼一大團的火光,在地上砸出兩尺的深坑,得到卻是這麼小小的一樣東西。


見水瓏四人都毫無異色,林佑痕心中冷笑,裝作開玩笑般的對水瓏挖苦嘲諷道:“如果按姑
娘所言,這東西是姑娘的,莫不成姑娘也從天外而來?”

水瓏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旁邊的聖尊饒有興趣的朝她問:“天外仙界好玩嗎?”

“你怎麼不說天外魔界?”水瓏和他打趣。

聖尊說:“話本裡提起天外便說仙,難不成你是妖魔?”不等水瓏回答,他就自顧自的說:
“也許,真的是了。”

水瓏瞥了他一眼,不和他爭辯這幼稚的問題。

不過,就因為他們這一言一語,就將林佑痕忽略個徹底了,連他之前故意嘲諷的問題,也跟
著無視。

林佑痕是敢怒不敢言,有苦只能自己憋著,憋著幾乎要內傷。

水瓏一開口就直接再度進入主題,“如果林堡主還有相同材質的東西,就請物歸原主。”

林佑痕心說,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了?如果你說這林家堡是你的,那是不是我這個堡主之位
也該拱手相讓?

他的沉默讓人感受到他的不願,水瓏心平氣和的又說:“我可以出價買。”

林佑痕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並沒有說出任何意氣用事的話,卻是又露出了溫和的笑容,溫和
的說:“既然這東西是姑娘的,自然得物歸原主。只是東西暫時不在我的手裡,等明天取來了,
再給姑娘吧。”

“可以。”水瓏輕笑應著。

水瓏四人被安排在林家堡的青竹園居住。

夕陽即將落山之際,水瓏看見聖尊蹲在自家睡覺的閣樓樓頂,一襲白色的長袍,鋪在青褐色
的瓦片上,猶如潑墨畫般好看。

只是她不知道,她將對方看成一幅絕美墨畫時。她在對方的眼裡,何嘗不是一道勾魂攝魄的
景。

水瓏欣賞了一會氣質美男,就收回目光往屋子裡走。

“不准走。”那人喊道。

水瓏停下了步伐,笑著看他。

他還在屋頂沒動,目光透過面具的眼洞盯著她,“你答應給我引路。”

“我什麼時候答應了。”水瓏記得分明,她根本就沒有承諾他任何事。

聖尊跳下了屋頂,落在了她的身邊,伸手抓住了她的衣袖,輕聲說:“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他笑,笑是透過聲音傳達給人的,“這次我背對了,所以還是我給你引路,你跟著我走。”

水瓏看著他扯著自己衣袖的手,覺得這個動作真是可笑幼稚,又純潔美好得讓人心神觸動。

“走吧。”她了當的說。

聖尊扯了扯她的袖子,那金色的面具也變得暖和了起來一般,透著溫暖柔和的笑。

不遠處朝這邊走來的沐雪,見到遠離裡一起站著的兩人,不由的停下了腳步。

她心中奇怪,瓏姐姐分明沒有忘記武王爺,也一直在尋找武王爺的線索,可是為什麼對待這
個男人的時候,總有些特殊呢。

在她失神的這一瞬,聖尊已經拉著水瓏朝外行走。他的步伐走得不快,沒有運用輕功,水瓏
也不急,隨意的隨著他走。兩人的背影,在後面看著,竟然尤其是相襯。

沐雪見此又是一陣的失神,原本要脫口的呼喚,不由的憋回了喉嚨裡。

幻裡潭被林家堡掌控著,要進入的話需要林家堡的准許。

不過聖尊和水瓏沒有走正門,走的是偏道。

水瓏看著眼前已經見過一次的雲轎,那四個抬轎夫已經準備就緒了。

聖尊說:“坐上去。”

水瓏失笑了一聲,“你真以為我這麼沒用?”她遙望山頭,不過是輕功登山罷了,對她來說
毫無影響。以她的輕功水品,完全可以做到如履平地。

無論是哪個孕婦,走在平地上都不會有任何問題不是?

聖尊想了想,揮手就讓他們下去了,抬了抬水瓏的衣袖,說:“有我在,確實不需要他們。


水瓏無語他孩子氣的行為,收手。

誰知道,他抓的死緊,就是不放手。

分明他的表情都被面具遮擋,水瓏就是體會到了他的偏執。

正文 174 我沒有裝

水瓏沒有在扯袖子這件事情上和聖尊多糾結,畢竟只是袖子罷了,連手掌都沒有碰觸到,再
扭捏就顯得太矯情了。

兩人騰空而起,腳點樹葉枝幹,輕功之強控制之敏捷,倘若有人看到的話,一定會為之驚歎


聖尊見水瓏果然行動如風,靈巧平穩後,真不知道該放心還是該遺憾。她這麼有本事的話,
他就沒有辦法英雄救美,和她有更進一步親近了。

眼看就要到目的地時,聖尊忽然腳下‘無意’的一滑,人就失去了平衡,朝下麵栽下去。

他的手還抓著水瓏的袖子,這一栽自然就帶著水瓏的動作也一頓。不過水瓏反應迅速,第一
時間做的不是去救聖尊,卻是狠揮手,想將自己的袖子扯回來,任由聖尊栽下去。

只可惜,這時候水瓏身上衣裳布料好處就體現出來了,經過這麼大力的拉車,那衣料還完好
無損。

水瓏翻個眼白,聖尊已經借由她這道甩手的力氣朝她靠過來,一手‘慌亂’的攬住了她的腰
身,胸膛就和她靠得很近,泄了一口氣說:“好險。”

“你可以裝得再像點。”水瓏毫不留情的戳穿他。

哪怕水瓏沒有見聖尊出手多少次,卻也知道這人的武功了得。這樣的高手,怎麼可能在小小
的登山上失足。

聖尊無辜的望著她,“我沒有裝。”

水瓏不和貧嘴,挑了挑眉,說:“可以放手了嗎?”

聖尊似乎現在才發現自己的手竟然抱在她的腰身上,不慌不忙的鬆開了手,還不忘評價了一
句,“你腰好圓。”

水瓏半點沒有平常女子聽到這種話時的惱羞成怒,非常淡定的說:“以後會更圓。”

你能指望五六個月的孕婦腰身如水蛇,或者婀娜多姿嗎。

聖尊輕笑了一聲,隨後笑容又消失了,輕聲詢問:“你對每個初見的男子,都這麼自在隨意
,任由他們的靠近嗎?”

“並不是每個初見的男人都是糾纏不休,武功高強的無賴。”水瓏淡淡的回應他,柔和的聲
線半點聽不出來她話語裡的惡意。

“你的誇讚,我收下了。”聖尊揚眉。

水瓏瞥了他一眼,這種將話聽成另外一種理解的腦補能力,也和那頭大貓尤其的相像。

只是相比起大貓故作矜持的傲嬌模樣,這人卻要自在多了,可見他的臉皮有多厚。

其實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水瓏並沒有說出來。如果不是因為那個原因的話,哪怕聖尊的
武功再高,她若是不願,也不會對他這麼放開放縱。

一抹璀璨的霞光沒任何遮擋的投射過來,原來兩人談話的時候,已經到達了目的地,一處山
頂樓臺。

這裡是專門觀看日出日落和幻裡潭全景的地方,兩人來的時間把握的剛剛好,這時候正好是
日落之際。

疊疊層層的山峰遠觀過去猶如一副山水巨畫,那金紅色的落日就是點亮著青山秀水的一點豔
光,綺麗炫目得讓人難以挪開目光。

不過,在某人的眼中,這豔光遠遠不如身邊沐浴在這豔光之中的人來得好看。

“好看嗎?”聖尊輕聲問。

水瓏慵懶的背靠樓臺的圓柱,眯著眼眸說:“還行。”

“在想什麼?”聖尊差距到水瓏的走神。

水瓏依舊懶洋洋的說:“蛋黃。”

“嗯?”

“一個鹹鴨蛋的蛋黃。”

聖尊沉默了一瞬,然後笑了出聲。營造出來的浪漫的氣氛就這麼煙消雲散,反而透出濃濃的
和諧清閒之感。

“原來是餓了嗎。”聖尊這樣理解,然後伸出兩隻手,握成拳頭放在水瓏的面前,“選一個
。”

“你多大的人了。”水瓏鄙視的看著他。

聖尊坦然面對她鄙視的眼神,“這和年紀無關。”

水瓏算是明白了,這人的臉皮已經厚到了一定的程度了。

她隨意伸出手指,指在聖尊左邊的手。

“真可惜。”聖尊輕歎了一聲,眼神遺憾的望著水瓏。在水瓏透著一絲疑惑的目光下,手速
無比快的朝她伸去,將一顆顆粒塞進她的嘴裡。至於右邊手裡,則被他喂進自己嘴裡。

水瓏愣了愣,很快就被嘴裡酸甜讓人渾身發麻的味道給刺激了。她眉頭一皺,就要將嘴裡糖
吐出去。

只是聖尊更快一步的伸手捂住她嘴,“你選的,不准吐。”

水瓏斜了她一眼。

聖尊手掌一顫,卻像是觸電般的收回來,露出下半張臉的嘴唇輕抿,像是隱忍著什麼。

水瓏敏銳的感覺到,他眼神裡一閃而過的欲望,情欲。

這欲望來的快速又猛烈,被他壓制得也很快。幽暗深邃退卻,呈現出來的依舊是那純粹的清
澈,瞳孔中印出水瓏的臉。他問,“不好吃嗎?”

水瓏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一會淡淡的撇開目光,說:“忘了。”

在他捂住她的嘴的時候,她就一個沒注意,將那顆糖給生吞了,不過嘴裡還殘留的酸甜怎麼
都沒有那麼快去掉。

聖尊像是猜出來了結果,他張開嘴,一顆糖被他雙齒咬著,對水瓏純然無邪的說:“我這是
甜的,你要吃,我可以給你。”

水瓏相信他這時候真如氣息和神態看起來那麼的天真無邪才有鬼了,這動作行為分明就充滿
著引誘和暗示。

“謝謝,不過我覺得你嘴一定是酸的。”水瓏淡然說。

“為什麼。”聖尊好奇的問。

水瓏說:“陳醋喝多了。”

聖尊狡辯,“我從不吃醋。”

水瓏看看他,然後低頭看到欄杆處爬動著的一直螞蟻,幽幽的來了一句,“你信嗎?反正我
不信。”

聖尊低頭,側耳似乎在傾聽著什麼,一會兒後,對水瓏認真說:“它說它信。”

水瓏笑著說:“也只有這種沒腦子生物才會信。”

聖尊手癢,有種想要將眼前的女子綁起來,狠狠打她一頓屁屁的衝動。不過這樣的衝動,他
可不敢實施,不說他們之間暫不熟悉,就說水瓏現在的孕婦身份,也不能隨便的折騰。

這時候天際之間完全昏暗了下來,遠山的日頭已經完全下落。

聖尊和水瓏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他們好像是來看日落的,怎麼就這麼聊天聊著聊著,什麼
都沒有看成就沒了呢。

“看完就回去吧。”水瓏站起身。

聖尊又扯住了她的袖子,“去幻裡潭沐浴。”

幻裡潭的出名不止是因為它的景美,更是因為它潭水的神奇。並非溫泉,泉水卻始終溫暖,
常年用此潭水泡澡的話,有助溫養身子。

水瓏來到萬林鎮的時候,的確有去一趟幻裡潭的打算,誰知道聖尊的動作比她更快。

“我守著。”聖尊又說。

暗處的隱鳳麻木的臉色已經做不出任何的表情了。

她拿出一本小冊子,用南雲城買來的鉛筆在冊子上畫寫著——今夜,聖尊大人邀女同觀日落
,談話內容……(一字不漏的將兩人對話記錄),日落後,聖尊大人再邀女前往幻裡潭沐浴,主
動請纓留守!聖尊大人主動要求給人做看守人!(在後面花了一個圓圈,圓圈裡寫了這麼一排字
)記錄此冊人思:聖尊大人莫非是想一試偷窺賊的感覺?

這本小冊子前面已經有了好幾頁寫滿了字體的頁面,可見這並不是隱鳳第一次記錄。

眼看那邊聖尊和水瓏已經出發,隱鳳連忙將小冊子收起來,無聲無息的跟上去。

她心想著,這本冊子只要記錄好了,一定能夠流傳千史!

水瓏和聖尊前往的地方正是最東方最末尾的一潭,一盞盞路邊燈盞被點燃,照亮了山路。

水瓏不用想也知道這是聖尊早先的準備,等到了幻裡潭最末尾一潭時,景色果然不一般,不
過那水潭周圍佈置上的紗帳,顯然不是原有,也該是聖尊早早佈置的才對。

“你在裡面,我看不見。”聖尊說。

水瓏也看出那紗帳的材質是和雲轎一樣的。她走了過去,撩開雲紗帳,看見裡面水潭旁一張
小桌,擺放著一疊衣服和沐浴的用具。

火紅的衣裳,猶如秋天的楓葉,紅的那樣熱烈又張揚,向人們昭顯著的繁華絢麗,不准他人
的半分忽略。

水瓏不由朝不遠處的聖尊看去,隔著距離看不清他的眼神,卻能感受到他清澈卻專注的視線
鎖定。

水瓏挪了挪嘴唇,用聽不見聲音的唇語呢喃,“如果不是,為什麼這麼多相似。如果是,為
什麼刻意隱藏。”

“你說什麼?”聖尊清雅磁性的嗓音在黑夜裡,給人的迷惑感更深。

他看見站在雲紗帳旁的女子朝他看來,眼神透著莫名的光彩,可惜嘴唇的挪動幅度太小,讓
他也看不明白她到底在低語著什麼。

水瓏眉梢一挑,卻是對聖尊揚唇輕笑,輕柔的笑容中似有似無的清魅叫人心亂神馳,“我說
,你可以一起洗。”

聖尊哪裡想到會得到這樣一句話,他身軀一緊,眼神猝然的幽深感覺危險之極。他靜站了一
會沒有動,隨後堅決的搖頭,“不。”

水瓏神情不變,對於他的回答似乎毫無意外。

聖尊接著說:“等你孩子生了,我再陪你洗。”

這話被他說得無比的自然,似乎在說著今天天氣不錯一般。

天知道,看見水瓏笑容輕柔誘惑,說出那樣一句邀請之語的時候,他內心有多麼的的激動。
不過,他也看出來,倘若他去了,迎接的絕對不是水瓏的溫柔相待。最最主要的是,面對自己喜
愛的人,和對方共浴,這種誘惑實在是太大了,他怕會忍不住傷了對方。倘若不傷了對方,那麼
難受之極的絕對就是他,為此還是忍著呆在遠處比較好。

水瓏對於聖尊的話不置可否,她收回目光,轉身入了雲紗帳內。

隔著一層薄紗,水瓏輕說:“你既要玩,那就玩一場吧。”

這句話,悄然的隱沒在空氣中,沒有被任何人聽到。

當水瓏享受著沐浴,聖尊站在不遠處寧靜守望著的時候。另一邊,林家堡的堡主林佑痕和他
最寵愛的小兒子林天寶卻是怒火沖天。

林佑痕聽著屬下的稟報,說是幻裡潭守衛的人都被處理掉了,這時候幻裡潭完全落入了他人
的掌控中。一想到水瓏和聖尊在他的地盤上都敢這麼放肆,他既怒又心生警惕,畢竟對方越囂張
就越顯示出對方的實力,讓林佑痕不敢輕舉妄動。

“爹,他們實在是太過分,太放肆了!您可不能就這麼放過他們!”林天寶在林佑痕身邊煽
風點火。

林佑痕拍了拍他的腦袋,說:“這兩天你就呆在自己的院子裡,不要出來惹事。”

“為什麼!”林天寶沒有想到林佑痕竟然會變相性的禁他的足。

林佑痕依舊好聲好氣的說:“這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要聽話。”

林天寶嘟囔了一聲,還是答應了下來,只是表情依舊不情不願的,對林佑痕說:“那爹,你
可千萬要給我報仇,還有我的飛梭也要給我奪回來。”

“好。”林佑痕對這個小兒子的疼愛,是個人都看得出來。

安撫好了林天寶後,林佑痕就獨自去了一座院子裡。在院子裡一間偏房的床榻下有一處暗道
,林佑痕就走進這暗道內。

暗道的底端是一間暗室,這時暗室裡關著兩個人,一個健碩高大的男人,和一個身姿婀娜,
長相嫵媚的女子。

如果水瓏幾人在這裡的話,一定能夠認出來,這兩人就是和他們有一面之緣的羅震天和喬瀝
瀝。

林佑痕來到的時候,羅震天就睜開了雙眼,冰冷兇狠的盯著他,一句話也沒有說。

林佑痕輕哼,拿著指桌子上的茶杯,便朝羅震天摔去,正中他的面龐,給他臉龐劃出幾道血
狠。這樣一手,可算是將林佑痕在水瓏和聖尊那裡受到氣發洩了大半,他也就露出了笑容,對羅
震天說:“看來長樂宮的羅剎使精神不錯。”

羅震天咧嘴一笑,說:“還死不了。”

林佑痕說:“林某不讓你死,你自然死不了。”

他們的動靜驚醒了喬瀝瀝,卻見喬瀝瀝睜開雙眼,眼睛裡血絲彌漫,竟是透著幾分神志不清
瘋狂。

林佑痕見兩人都醒了,就得意的說道:“今日兩位的同夥也到林家堡。”

羅震天一聽到同夥一詞,立即就想到了之前林佑痕朝他們逼問的內容,他不動聲色的說:“
什麼同夥?”

“你再裝也沒用。”林佑痕冷笑說:“一個白衣戴著金色面具的男人,一個穿著藍衣長相清
秀的孕婦,還有一書生模樣的男人和病弱的女人。”

羅震天腦子裡當即就浮現水瓏等人的身影,以及……聖尊!只是聖尊怎麼會和白牙姑娘走了
一起?還是說只是巧合,聖尊大人只是剛好也來此?

“啊啊啊!”相比起羅震天的不動聲色,喬瀝瀝卻露出了驚恐的尖叫和神色。

她自然是聽到了林佑痕提起的白衣金面的男人才會如此。

林佑痕見到她的反應就知道自己找對人了,那幾人的確是長樂宮的同夥。

林佑痕胸有成竹的說:“明日就是長樂宮魑魅使和我大兒子訂婚的日子,我想長樂宮的人一
定不會錯過。”

羅震天冷聲說:“老匹夫你會後悔的。”他故意沒有對林佑痕說出聖尊的身份,只要對方敢
對聖尊動手,最後的下場不用想也知道。

林佑痕嗤笑,“羅剎使還是先關心關心自己吧,我想長樂宮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叛徒。”

羅震天表情越發的兇狠,他現在更擔心是水瓏的安危。

這一切本來跟白牙姑娘毫無關係,卻因為自己將她牽扯進來,就算白牙姑娘身懷武功,可她
一個孕婦,萬一有個意外,就是一屍兩命啊!羅震天想著,眼神不由透露出幾分的擔憂。

這件事情說起來也是意外,那日他帶著喬瀝瀝連夜趕到萬林鎮這個人多的地方,本打算尋個
乾淨的男人,給點銀子給喬瀝瀝解毒。誰知道,喬瀝瀝已經被身體的情毒給折騰得瘋狂,竟然掙
脫了羅震天的束縛,一眨眼就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等羅震天找到她的時候,發現她竟然在對林佑痕的長子林天賜霸王硬上弓。

這事被林佑痕發現後,知道兩人是長樂宮的人,也沒有對兩人發難,反而好生的接待著。

羅震天心想怎麼樣都是自己這邊的人虧欠了對方,對方這樣的禮待自然不能駁了對方面子,
便留下來和林佑痕喝喝茶,談了兩句。

這一杯茶喝完之後,他就察覺到不對了。

等他再醒來的時候便在這間暗室裡,被林佑痕禁錮,哪裡還會不知道自己這是中計了。

林佑痕慢條斯理的喝完了一杯茶,又向羅震天逼問了幾回長樂宮的據點,見羅震天依舊不開
口,拿起旁邊放置的刑具就往他的身上招呼,等到外面都到深夜的時候,他才放過了羅震天,冷
笑道:“現在嘴硬也沒用,長樂宮惹了不該惹的大人,不用多久必會覆滅。”

羅震天喘著氣,身上是眾橫交錯的鞭痕,看起來很恐怖。他回以林佑痕一個似狼般的笑容,
露出兩顆尖牙,說道:“反正你一定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不管長樂宮是否會覆滅,惹了聖尊大人的林佑痕,必定活不到看到結果的那一天。

正文 175 定親宴上

翌日天還沒有全亮,林家堡中人就忙碌了起來。一番佈置之後,林家堡立即就顯露出幾分的
喜慶之色。

萬林鎮中第一酒樓林家酒樓就是林家堡開辦,到臨近中午的時候,一陣的鞭炮聲立即吸引了
眾多人的注意力。

不知道是從何處開始傳出來林家堡要辦喜事的消息,人們愛看熱鬧的天性就體現了出來,一
個個的往林家酒樓趕去,沒有過多久就將林家酒樓下方的空地都站滿了。

眼看著林家酒樓圍欄掛著大紅花束,以及紅綾,還有周圍圍繞的林家堡中人,人們就更加確
信了林家堡是真的要辦喜事了。

“今日林家堡大少爺定親,由萬林鎮的眾位作證,來者皆有喜錢。”林家堡的總管林覺站在
林家酒樓的二樓,面對下方的眾人說道。

他的話語才說完,周圍幾個婢女提著花籃,從中拿出叮叮作響之物,朝下方撒去。

這灑出來的可不是花瓣,卻是實實在在的銅錢以及碎銀。

銅錢碎銀雖小,卻是不勞而獲之財,眾人立即興致高昂,紛紛舉手心想能好運的多抓一些。

這邊熱熱鬧鬧時,那邊林家堡水瓏幾人也聽說了這個消息,因為林家堡的人親自送來了帖子


水瓏看著帖子上寫著‘林天賜’和‘喬瀝瀝’的名字,沒有任何的感想。

她根本就不知道這名字就是之前見到的人,自然沒有明白林佑痕的用意。

倒是一旁的公子閑解釋道:“喬瀝瀝,這是長樂宮魑魅使的名字。也就是之前我們見到那個
女人。”

經公子閑這麼一說,水瓏也就想起來了。

她將帖子丟在一旁,“我只要蒼吟組件。”

公子閑他們不知道所謂的蒼吟元件是什麼意思,卻明白水瓏的意思。

也許是水瓏幾人長久不出,林佑痕那邊等得不耐煩了,就派了和水瓏幾人有過一面之緣的林
奇來請。

林奇心中無奈,卻違抗不了林佑痕的命令。在見到水瓏等人時,態度放得無比的尊敬,以下
屬的口氣對幾人說:“幾位大人,堡主讓我來詢問,幾位大人是否已經準備好了。”

公子閑和沐雪沒有說話的意思,聖尊更是連看他一眼的興趣都沒有,最後做決定的權利就完
全落在了水瓏的身上。

水瓏淡笑說:“林家堡辦喜事,和我們這群外人沒什麼關係吧。”

林奇說:“幾位是林家堡的貴客,豈能怠慢。”不等水瓏繼續拒絕,林奇就將林佑痕交代下
來的話說出,“堡主說了,大人想要的那件器物,就在定親宴後交給姑娘。”

水瓏眸光一閃,低笑出聲,“這是威脅我嗎。”並非疑問句,所以不需要任何人的回答。

林奇大驚,連忙解釋,“大人莫要誤會,堡主絕無這樣的意思。”

他的解釋沒有人聽進去,水瓏站起身,“那就走吧。”

林奇見她動作瀟灑,大紅色的裙擺蕩漾,宛若滿山杜鵑花盛開繁華豔麗。哪怕她渾身上下都
沒有多餘的飾品,卻已然讓人覺得不容逼視。

他張了張嘴,沒有緊皺,不知道該怎麼去說心中的話。

這次是大少爺的定親宴,水瓏這一身紅裝,穿得如此精髓,豈不是搶了主角的光彩。

“幾位大人,真的打扮妥當了嗎?”最終,林奇還是小心翼翼的提醒了一句。

水瓏側頭朝他看去,那廝聖尊清雅磁性的嗓音響起,“囉嗦。”

這衣裳是聖尊給水瓏準備,他人哪有評頭論足的資格。

林奇滿頭冷汗流淌,連忙認錯,連頭也不敢抬起,就怕看到聖尊的視線。

在林奇的帶領下,水瓏四人從另外的路來到了林家酒樓。

這時候的林家酒樓已經完全被林家堡包下,除了他髮油請帖的人能入其內外,其他人的都只
能的圍繞在外。

水瓏四人來到的時候,林家酒樓二樓已經差不多坐滿。這些人都是萬林鎮中或附近有頭有臉
的人物,當看到水瓏和聖尊四人時,他們的神情各異,大多都在猜想著他們的身份。

林奇將水瓏四人領到二樓視線最好的位置上,這位置就在主位之下。這一幕落入在場他人的
眼裡,則有著不一樣的含義。

“林堡主呢?”水瓏落座後,朝林奇問。

林奇應道:“堡主正在處理各項事宜,片刻就到。”

水瓏隨意的點頭,就任林奇離去,側頭看著樓下圍繞的人群。

“二少爺,小少爺。”不遠處傳來呼叫聲,原來是林佑痕的二兒子林天翔和小兒子林天寶到
了。

林天寶依舊是那副拽樣子,在他身邊的林天翔卻是一副文人模樣,一身潔淨的青色衣袍,秀
氣的長相,一點不像是個江湖人。

林天寶一路走到主桌上落座,看到不遠處的水瓏幾人,毫不掩飾不滿和怨憤的情緒,冷冷的
哼了一聲,卻沒有做出什麼不妥當的行為。

林天翔也沒有主動向水瓏等人問好,不溫不火的樣子,讓人很容易將他忽略。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沒有多久二樓的座位幾乎滿座。

林佑痕的身影也終於出現了,在他身邊還跟著兩個人。

一個是水瓏幾人見過的羅震天,另外一個陌生的很,瘦臉薄唇,高聳的額骨,讓人看過之後
,很容易將他記住。

林佑痕一來就說了好幾句的客套話,緊接著才步入正題,“我想在座的各位大多對喬瀝瀝這
個名字很熟悉吧,不滿諸位說,這位喬瀝瀝並非同名,而是真正的長樂宮的魑魅使。”

他話語說完,立即就有人站起來,驚訝的說道:“林堡主,你應該知道,長樂宮可是出了名
的邪教,你居然和邪教結親,這不是……”

林佑痕做了個稍安勿躁的動作,微笑的解釋,“我想諸位誤會了,實際上並非是我林家堡加
入了邪教,而是魑魅使和羅剎使改邪歸正,加入了我們名門正派。”

“什麼?!”“這怎麼可能!”“林堡主在說什麼笑話……”

一道道驚異聲響起。

林佑痕早就猜到了這樣的結果,他不動聲色的看向水瓏和聖尊他們,當看見水瓏一身紅裝的
時候,眉頭不由的輕皺了下。

果然是長樂宮的妖人,裝神弄鬼最愛惹人不痛快!林佑痕將水瓏身穿紅裝視為她有意找茬。

“看來諸位是不信林某的片面之詞了。”林佑痕不慌不忙的拿出一塊權杖。

這權杖有點見識的人都知道屬於長樂宮。

林佑痕又指著身邊的羅震天,“這位就是長樂宮曾經的羅剎使。”他伸手猝然將羅震天的右
邊袖子撕開,露出整個手臂上的刺青,一頭羅剎刺青。

江湖中人都知道,長樂宮有一項他人學不來的刺青手段。長樂宮中人按照地位的高低,會在
身上刺有相等的刺青。

在場的眾人就盯著羅震天看,像是盯著什麼新奇的奇物。像萬林鎮這種地方,在整個江湖中
不算末尾,頂多也只能算中間,很難見到一流門派中人。

林佑痕笑著說:“這事說起來也歸於一個情字。長樂宮的魑魅使和林某長子相戀,竟已修成
正果。為此,林某發現後本來嚴厲反對他們,誰知那魑魅使正心未泯,選擇了叛變長樂宮。既然
人家女孩有這份決心,做父親的豈能讓他們傷心難過。”

這樣的事情一般只能在話本裡看到,沒有想到顯示中也發生了,還是在自己的眼前發生。在
場的眾人聽著林佑痕的講話,神情都有些恍惚,看著羅震天的眼神也變得莫名。

一人忽然打趣道:“那魑魅使是為了林堡主的兒子改邪歸正,那這羅剎使是為了什麼,難道
也是為了林堡主的長子?哈哈哈,那林堡主的長子生得天仙一般不成,竟連男子也迷得神魂顛倒
?”

林佑痕眼裡閃過一抹怒氣,心想這人未免太過口無遮攔,不過表面他還是一副溫和模樣,解
釋說:“韓兄說笑了,這羅剎使卻不是為了林某長子,是為了那魑魅使。”

“哦?”這話本一樣的故事,可將眾人的好奇心勾起來了,像聽故事般的興致盎然。

林佑痕說:“羅剎使對魑魅使用情至深,哪怕魑魅使要下嫁林某長子,也不願離開她的身邊
。”

眾人聽後,一個個狀似同情,實則嗤笑的看著羅震天。

“看不出來,長樂宮凶名在外的羅剎使還是個癡情種子。”

“情之一字可真是難以理解啊。”

“既然這麼喜愛的話,何不去搶親得了,哈哈哈。”

眾人將羅震天當笑話般的看著,水瓏的笑聲自然的淹沒在這群聲音中。她笑,不是嘲笑羅震
天,卻是在笑林佑痕編故事的本事,“真是狗血灑一地。”

聖尊輕笑說:“林家堡可以改行做出書。”

“八卦報刊吧。”水瓏說。

兩人的話語不大,在眾人的聲音中並不突出。不過當一個人去專門關注某個人的時候,那麼
計就算周圍的噪音再大,也能夠聽到那人的聲音。

因此,水瓏和聖尊的談話內容,被林佑痕聽得一清二楚,他們的表情也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林佑痕有心讓他們難堪,誰知道最後怒火中燒的反而是自己。

“兩位就坐在這一桌吧。”林佑痕看著羅震天身邊的瘦臉男人,指著水瓏四人的桌子。

瘦臉男人向前走一步,羅震天也沉默的向前走一步。一步步的就走到了水瓏四人的桌子坐下


水瓏朝羅震天看了一眼,發現他的目光就落在自己的身上,那眼神蘊含的太多的情緒所以顯
得尤其的複雜,不過不難看出裡面的擔憂。

從他出現到現在就一句話沒有說過,有腦子的只要想一想,都能知道他出了什麼事。

“好看嗎?”聖尊問道。

這句話卻不知道是問水瓏還是問羅震天。

兩人聽到這句話後都收回了視線,不過神色卻完全不同。

羅震天的表情冷硬中不難看出一絲的僵硬,水瓏則自然太多了,淡淡來句,“沒你好看。”

羅震天心中大驚,心想:白牙姑娘果然不知道眼前這人是聖尊大人吧,要不然怎麼敢這麼輕
佻的說話。聖尊大人的脾氣可不好,倘若為此怪罪白牙姑娘的話……

他的滿心的擔憂最終被聖尊笑著說的一句話打破。

“有眼光。”聖尊如此說。

這時候外面傳來了敲鑼打鼓的聲音。

從林家酒樓二樓可以看到遠處漸漸行走的隊伍。

隊伍最前面騎馬的男人就是林佑痕的大兒子林天賜。

他年紀二十好幾,長相端正耐看,不過面色略微蒼白,眉宇帶著疲態,顯得幾分的憔悴。在
喜慶華貴的服裝包裹下,不但沒有將他包裝得更有生氣活力,反而更襯托出他面色的憔悴。

不過,林天賜滿臉笑容的樣子倒是讓不少人忽略了他的臉色,看著他的笑容,會讓人覺得他
是真心高興這場訂婚,也正好符合了林佑痕說的他和喬瀝瀝的兩情相悅。

實際上連天賜會笑得這麼高興,全是因為林佑痕之前和他說,只要他和喬瀝瀝定親成功,將
來林家堡主的位置就是他的。

由此,他豈能不高興?笑容豈能不真心?

至於林佑痕會不會真的將位置傳給他,還不是由他一句話決定,到時候林佑痕反悔了,林天
賜也根本反抗不了。

這一點,林天賜還不知道。

隊伍越來越近,下面的人群自然的分開一條道路,迎接著林天賜到來。

在林家酒樓的門口,連天賜翻身下馬,轉身去後面的轎子,將裡面的一身紅裝的喬瀝瀝抱著
走出來。

喬瀝瀝生得本就美豔,一番精緻裝扮之後,更具嫵媚多情,讓圍繞人群中的男人們看得一陣
的咽口水。

為此,林天賜心中更加的得意。這次定親之後,他不僅僅能成為林家堡下一任堡主的繼承者
,還能得到這樣一個美嬌娘,實在是快意。

兩人在眾人的擁戴下,很快就上來了林家酒樓的二樓。

外面又響起來炮竹聲,伴隨著人們大聲的起哄聲。

“爹。”林天賜一來二樓就對林佑痕行禮。

“好,好好。”林佑痕笑容滿面的答應著。他看了喬瀝瀝一眼,說:“人到了,就開始吧。


這次的定親宴辦得快速卻也熱鬧,在天女散花般的銅錢碎銀中,人們顯得格外的興奮。

一直到最後,林天賜和喬瀝瀝站在二樓的圍欄處,當著眾人的面前,相互握著手,大膽唇吻
了一下後,這場定親就算完全成定局了。

林佑痕一直在等,等著水瓏等人發難。誰知道從始至終,水瓏四人都自顧自的聊天喝茶,半
點沒有動手處決長樂宮叛徒的意思。

這和他所料的不符,以長樂宮一直以來的行為作風,只要發現叛徒,一定就地格殺勿論。

“林堡主。”吃宴的時候,水瓏的聲音突然響起。

林佑痕心道一聲終於來了,他面帶笑容,說:“請說?”

水瓏用筷子夾起一塊魚肉,“失魂散,這種藥可不好得,價錢更不便宜,用來招待我們,會
不會覺得暴殄天物了?”

林佑痕神情一變。之前茶水的問題,他還以為水瓏當真沒有發現,可這次水瓏說的這麼明瞭
,卻是讓他無法再自欺欺人了。

水瓏放開魚肉,又用筷子憑空夾著什麼,對對面的瘦臉男人笑著說:“傀儡是種很有趣的玩
具,不過用人來做就不可愛了。”

瘦臉男人用陰測測的眼神望著水瓏。

宴會上的人立即察覺到氣氛的不對勁,體會到了水瓏話語的意思,他們立即放下了筷子,驚
魂不定的看著自己桌子上的飯菜。

面對眾人不安以及林佑痕等人謹慎的逼視,水瓏筷子一動,輕微得幾乎聽不見的崩斷聲響起
,她就放下了筷子,對林佑痕說:“我覺得定親宴到現在也差不多算結束了,林堡主是不是該將
承諾我的東西交給我。”

林佑痕一時拿不定水瓏的意思。她明晃晃的將下毒的事說出來,卻又自然的忽略,只提起那
件器物。這到底是打算先得了寶貝之後再發難,還是說那件東西真的那麼珍貴,比遵守長樂宮的
宮規,解決長樂宮的叛徒都要重要?

如此一想,林佑痕立即就猶豫了。

這樣的天賜至寶,怎麼可以拱手讓人!?

“原來姑娘竟為了寶物,如此血口噴人!”林佑痕惡人先告狀。緊接著他看向在場的眾人,
說道:“諸位,倘若飯菜有毒,諸位早就毒發了才對,哪裡會能坐在這裡聽這妖女妖言惑眾。”

這麼一說,眾人立即就傾向了林佑痕這邊。

水瓏早就預想過這樣的結果,不驚不怒的淡道:“林堡主這是不打算給我了。”

林佑痕冷聲說:“昨日林某收到笠山好友的傳信,得知幾位實為長樂宮的妖人,先奪取了笠
山派的寶物,這次來此又為了奪取我林家堡的至寶麼。”

“砰——”的一聲巨響,竟是羅震天拍桌而起,一桌子的飯菜就這麼破碎落地。

如此一來,等於是毀了下毒一事的證據。

水瓏朝羅震天看去。

只見羅震天眼瞳驚瞪,分明是滿眼擔憂和勸退的意思,可是他的動作卻大開大合,殺氣十足
的朝水瓏攻來。

正文 176 別講道理

水瓏坐在原位沒動,指尖連續的彈動。

瘦臉男人神情大變,看著水瓏的眼神也充滿著震驚。他沒有想到,這個年紀不大的女子,本
事竟如此的了得,將他的控線根根的打斷。

“他的命線在我手裡。”瘦臉男人用唇語說道。

他想,以這女子能看見他控線的眼力,不可能看不出他說什麼。

水瓏輕笑,“管我何事。”

她和羅震天本來就沒有深刻的交集,兩人算起來也不過是陌生人罷了。

羅震天同樣驚訝水瓏的武功高深,聽清她的話語後,雖然知道她的回答沒有錯,卻還是止不
住內心的黯然。原來自己在對方的心裡,卻只是個不相干的陌生人罷了。

眼看水瓏迎刃有餘的對付著羅震天,林佑痕心中也不由的驚訝,心底更升起一絲不安。

這一絲不安很快就被他忽略了,他想只要有那位大人的幫助,除非是升仙山上的聖尊親臨,
否則誰能扭轉乾坤?

“等等。”林佑痕得意的神色還沒有保持多久,猝然朝聖尊看去。

因為腦中忽然想起聖尊,自然也想起來了傳聞中聖尊的打扮。最近的傳聞,聖尊不就是一襲
白衣,面戴金色面具的形象嗎。可以說金色的面具,就是聖尊大人的標誌了。

林佑痕不著痕跡的後退一步,臉色驚疑不定,不斷的找藉口說服自己,“不會,絕對不會。
聖尊大人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又怎麼可能和一個孕婦這般的親近,這根本就不可能,這人不過
是長樂宮的妖人!”

這樣想著,林佑痕又心安了下來,大聲說道:“來人啊,將長樂宮的妖人拿下!”

他氣勢如虹,只等著那位大人派下的高手出動,將長樂宮的妖人都一網打盡,從此之後他林
家堡就可以名聲大震了。

一秒,兩秒,三秒……整整五秒之後,一個人都沒有出現。

林佑痕眼裡閃過訝異之色,再度喊道:“長樂宮妖人在此,還不將人拿下?”

他的聲音消散,依舊沒有人出現。

這一刻,在場的人哪裡還看不出蹊蹺。尤其是林佑痕,一喊再喊也不見有任何的變化後,讓
人覺得他就像個跳樑小丑般的搞笑。

“林堡主,你林家堡莫非沒人了?”一直以來,最是嘴欠的那個人又開口了。

林佑痕臉色閃過一抹驚疑不定的狠毒色。

一早他就吩咐了林家堡的人無需出現,因為這次動手的人,該是那位大人派來的人才是。

莫非那位大人中途反悔,將人都撤走了?這應該不可能才是,那位大人不該會怕了長樂宮,
也不該為了這件事破壞了自己的名聲。何況,這位傀儡師還在這裡。

在林佑痕暗自疑惑的時候,一聲巨大的響聲吸引了他以及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

只見瘦臉男人翻滾倒地,一口鮮血噴了滿臉,眼眸大瞪全是驚懼的神色。

“熱熱身就好了,別玩累了。”聖尊朝水瓏輕巧的說道。

這自然的口氣,好像他們之間有多熟悉一般。

水瓏不置可否。

羅震天彎身朝聖尊行禮,“多謝大人相救。”

聖尊剛剛那一掌,不止打飛了瘦臉男人,也打斷了他控制著羅震天的命線,速度之快讓瘦臉
男人防不勝防,還沒有來得及將羅震天處決,自己就先遭了難。

羅震天這一禮以及大人的稱呼,以及就讓在場的人都篤定了聖尊和水瓏四人就在長樂宮的妖
人。眼看著林佑痕似乎處於下風,立即就有膽小的人偷偷的離開座位,想要遠離這個是非地。

“大人,我並非有意……”羅震天也發現了這一點,立即就朝聖尊認錯解釋。

雖然他有心讓林佑痕誤會聖尊的身份,使其得罪聖尊遭到報應。這時的行禮道謝,卻是真的
沒有算計的意思。算計聖尊?那不是嫌自己活得長安逸長久了嗎!

羅天真的話語還沒有說完,就被林佑痕打斷了,“羅剎使,之前你說什麼棄暗投明,竟是欺
騙林某的嗎!”

到了這個時候,林佑痕依舊惡人先告狀,將自己擺在高高在上,清清白白的受害者的位置上


羅震天一聽到他的話,臉色黑沉難看,一雙眼睛瞪大如牛,朝林佑痕道:“老匹夫,納命來
吧!”

“厄削大人。”林佑痕朝瘦臉男人叫道。

厄削將手放在唇邊,發出一聲尖銳的嘯聲,等候一秒後,發現沒有任何的回應和動靜,神情
越發的難看。

“你們是在找他們嗎。”聖尊說話了。

伴隨著他的話語,一個個身影出現,這些出現的人手裡都拖著倆具屍體,屍體應該死去不久
,渾身滿是傷口,讓鮮血流淌著,沒多久就讓樓內彌漫一股子的血腥味。

水瓏眉梢輕微皺著,孕婦對於一些味道很敏感,讓胃口很不舒服。

她站起身,就要離開時,袖子又被某人拉住了。

“去哪?”神尊揮了揮袖子,便將無形的腥味揮去他處,拿了塊帕子遞給水瓏。

水瓏接過帕子放在口鼻處,頓時聞到一陣清幽宜人的香味,讓她胃口一緩。這竟像是專門為
孕婦準備的香味,無比的有效。

“去拿東西。”

她早就想過林佑痕不會那麼聽話的將東西交給她,所以讓沐雪放出蠱蟲去查探東西的所在。

林佑痕有一點沒有撒謊,他的確將東西拿到了林家酒樓。她原本打算鬧劇過後之後再去拿,
卻在剛剛聽沐雪說,有另一夥人去了東西的所在。

她可不想再多跑一趟,所以現在趕過去最好。

“坐著等。”聖尊說。

水瓏眸光一閃,便明白了那夥去拿東西的是聖尊的人。既然對方主動做這個跑腿的,她又何
樂而不為呢。

重新坐會原位上,水瓏作為旁觀者看戲般的看著林佑痕等人的神情變化。

這一場由幾人帶來的血猩場面,給林佑痕和厄削的震動實在不小。

“你不是長樂宮的人。”厄削忽然驚瞪著聖尊,眼神充滿驚懼的懷疑,“你是,是誰?”

聖尊反問:“你家大人沒有告訴你要對付的人是誰嗎。”無需厄削的回答,聖尊就遺憾的輕
笑說:“看來你家大人一早就將你放棄了。”

“不會的!”厄削搖頭,不過的表情和眼神不如他搖頭動作那麼的堅決。

他想起來接到任務命令的時候,上面只說了對方是長樂宮的人,便再無任何的交代。難道,
自己真的早早被放棄了,這次的任務根本就是無解的死局?

“無論你們是誰,今日都休想離開這裡。”林佑痕兇狠的聲音傳來。

眾人朝他看去,發現他和羅震天打鬥在一起竟然不落下風,功力之深根本就不如表露在外的
一般。這一幕,立即就讓在場萬林鎮的原住民明瞭了,林佑痕這廝以往一直在隱藏實力!

這時候就見林佑痕擺脫了羅震天,長嘯一聲。

在林家酒樓的周圍屋簷出現一個個手持弓箭的人,已經將弓拉成了滿月,對準著這邊。

林佑痕冷笑著看著眾人,他向來就是個謹慎的人,哪怕以為得到了那位大人的賞識,替對方
辦事,也沒有將一切都壓在對上的身上,依舊自己留了一手。

“林佑痕,你這是幹什麼,我們這些人可都還在這裡!”二樓的客人們見此立即不幹了。

這不是拿刀拿劍的對打,而是弓箭啊。一輪箭矢射過來的話,根本就難分敵我,指不定就禍
及了他們這些無辜的人。

林佑痕說:“這實在是林某沒有別的辦法才會出此下策,諸位請各自小心。若諸位能幫林某
一起抓拿這長樂宮的妖人,也能讓這事儘快的結束,事成之後林某必定重謝,諸位也能得到江湖
眾人的敬仰。”

他這一番話說得客氣,實則暗含威脅。在場的人哪個不是人精,大多都聽出了他話語的意思
。不由的在心中怒罵他的無恥,暗恨自己參加了這場定親宴,被帶入了這趟渾水中。

“如果四位願意改邪歸正的話……”林佑痕一副正氣浩然的神態,對水瓏四人說道。話語半
途被一隻鞋子打斷,那鞋子快速無比的甩在林佑痕的臉上,掉落時給他的臉留下了一個紅彤彤的
鞋印。

全場就這麼寂靜下來,下一刻就聽到‘噗——’‘噗嗤——’連續的噴笑響起,再到轟然的
大笑。

林佑痕臉色黑成了跪鍋底,冰冷刺骨的目光環視四周,最後落在水瓏一桌上。

他只記得鞋子是從這個方向飛出,卻沒有看清到底是誰丟的。

“好,很好!看來你們是打算敬酒不吃吃罰酒了!”事到如今,林佑痕也忍不下去了。

他高高舉起手,猛然揮下。

‘嗖嗖搜’連續的不斷的射箭破空聲響起,一支支的箭矢射入林家酒樓裡,讓樓下的百姓們
心中大驚——這是發生了什麼?之前還聽到裡面的笑聲挺大,不是正在熱鬧的時候嗎,怎麼會來
這麼一場凶機。

一個自喻聰明的人說:“一定是林家堡安排的特別節目吧。”

也許真的是呢。不少人這樣想著,因為他們看見那箭矢的頭頭綁著一個個水囊,說不定是什
麼特別有趣的節目。

這時候在林家酒樓二樓的客人們可不這樣想,當他們看見一支支箭矢飛進來,衝破了那水囊
後,空氣漸漸彌漫起濃郁的怪味。

這種怪味被人嗅了之後渾身發軟,頭昏目眩,更甚者還會口鼻流血。

“林佑痕,你這該死的老傢伙!快把解藥拿出來!”誰都知道,這味道有毒了。

林佑痕不慌不忙的說:“諸位放心,事後林某自然會將解藥給予諸位,不會讓諸位有任何的
問題。”

事後,事後,又是事後!

眾人聽到他的話後便是怒火中燒。

倘若林佑痕事敗,或者他自己出了什麼問題的話,豈不是要他們這些人陪葬?!

林佑痕不再理會這群客人們,視線落在了水瓏等人的身上,眼睜睜看著他們神情無疑,毫無
癱軟昏迷的兆頭,心身不由的暗跳,冷聲說:“你們以為裝模作樣就能逃過此劫了嗎?”

公子閑無語看著林佑痕自欺欺人的模樣,不緊不慢的說:“紫雀尾,屬於軟經散和散功散中
的翹楚,製作者千面鬼醫公子閑。”

林佑痕心中越發的不安,表面卻依舊鎮定,說道:“倒是有見識。”

公子閑悠悠的歎了一口氣,對林佑痕誠懇的說:“我覺得你根本就是個笑話。”

之前拿南雲城的出產在水瓏這個南雲城城主面前顯擺,現在又拿紫雀尾在他這個製作者面前
使用,這根本就自找無趣難堪。

“隱鳳。”聖尊沒有繼續玩下去的心情,叫來了苦力解決。

隱鳳的身影伴隨著他的聲音出現,沒有片刻的停留就躍到林佑痕的面前,手中的短刀朝林佑
痕脖子劃去。

林佑痕驚得汗毛全都豎起來了,急劇的向後退去,勉強躲過了這致命的一招,不到緊接著那
索命的刀鋒又來了。

“左邊的。”在隱鳳片刻間就施展出十招,終於刀子眼看就要刺破林佑痕的心窩時,聖尊的
話語淡淡的傳來。

隱鳳隱藏在黑色面布後的嘴角一抽,生生的將這刀子折回來,朝林佑痕左邊嚇得臉色發白的
林天寶刺去。

‘滯’刀入血肉的聲音響起,隱鳳抽刀,鮮血猛然噴灑。

“嗯?”聖尊鼻音響起,磁性的鼻音蠱惑人心,聽不出喜怒。

隱鳳心頭一跳,才想起來這裡還有位孕婦,可不能任由自己的喜好繼續下去。她連忙又將刀
子插回林天寶的傷口,不偏不倚的堵住了血口子。

“爹——!”林天寶尖叫,聲音越來越低,眼神之中全是絕望和求生的欲望。

林佑痕愣住了,剛經歷生死之間的他沒有那麼快回神。等他雙眼恢復清明的時候,看到的就
是自己最疼愛的小兒子胸口染血,絕望倒地的畫面。

“天寶!”林佑痕驚叫,神色驚怒憤恨。

“後面。”聖尊清淡如風的聲音再度響起。

隱鳳就好像個聲控的殺人機器,瞬間朝後方的林天賜沖去。

“啊!別過來!”林天賜趔趄的朝後逃跑,將摟著的喬瀝瀝推倒前方擋刀。

喬瀝瀝雙眼空洞,不過面對殺機,身體還是本能做出了躲閃的動作。

隱鳳一腳將她踹開,掠到林天賜的面前。聖尊說了殺誰就必須殺誰,殺錯了人的話,指不定
惹了聖尊的不高興,自己就吃不了兜著走。

“住手——!”眼看著大兒子就要接連慘死,林天佑悲憤的嘶吼。

只是他的嘶吼沒有讓隱鳳的手指有任何的停頓,這一次隱鳳將殺手的絕技施展得非常好,一
刀子抹脖,一滴血都沒有灑出來。

下面一個,不需要聖尊提醒,隱鳳就自覺的去找林天翔的身影。

“咦?人呢?”隱鳳無聲的嘀咕,她沒有看到林天翔的影子。

“早跑了。”水瓏見一身黑衣的女子輕微的環顧動作,就知道她在找什麼了。

林佑痕的二兒子,那個存在感超級低的林天翔,早在是非剛剛冒頭的時候,就悄然的離場了


隱鳳對水瓏低頭示意感謝她的告知,目光低垂也不往她看一眼。不是不懂禮貌,也不是不屑
去看,全是因為她親眼目睹,每一個看多了這個女子的人,下場都很悲慘。

“你們,你們欺人太甚!”林佑痕猶如困獸般的朝聖尊他們嘶吼。

“要殺要剮朝林某人來便是了,為何殺我親兒,斷我血脈!”

聖尊用看白癡一般的眼神掃了林佑痕一眼。

那純澈清淡的冰涼,讓林佑痕渾身都被凍僵。

“和敵人講道理?”聖尊輕聲說,“你這樣,會讓本尊覺得很沒意思,像在欺負個三歲癡兒
。”

林佑痕被鄙視得滿臉通紅。

聖尊收回目光,垂著眸子望著水瓏的肚子,聲線不輕不重,“既然自己要求被剮,隱鳳,將
他帶出去剮了。”

隱鳳眼裡透出一絲的星興奮,得令的朝林佑痕過去。

林佑痕已經見識過隱鳳詭異的功夫了,知道自己不是隱鳳的對手,神情一變就大聲說道:“
你們莫非不想要那件……”他認為,聖尊先殺了他的孩兒卻不殺他,為的還是那件寶物。

這時候正好一道身影來到,手裡捧著個實木盒子,呈上聖尊的面前。

林佑痕看到那熟悉的盒子,話語就在中途斷了,面龐的顏色褪盡。

聖尊將盒子接過來,親自遞給水瓏。等水瓏的手就要碰觸到盒子的時候,偏偏又收回去。

水瓏眯眼盯著他,“逗我玩呢?”

聖尊低笑,“不給好處,就不給你。”

“說。”水瓏思考著在聖尊手裡搶奪盒子有幾成的成功率。

“和我做一筆生意。”聖尊說。

水瓏眼中訝異一閃而過。她沒有想到他要的好處,竟然是這個。

“怎麼?不願意?”聖尊疑惑問,眼底的促狹,卻沒有被人瞧見。

“好。”水瓏回神答應下來,伸手再度去抓盒子。

這一次聖尊沒有阻止,輕聲說:“不問什麼生意就答應下來,萬一被我騙得賠了夫人又折兵
怎麼辦?”

“如果你喜歡男人的話,我可以將我的夫人賠給你。”水瓏慢悠悠的應道,“前提是,你能
不能扛得住那頭大……貓。”眼梢處一眯,流轉著瀲灩的光波,意味深長的望著聖尊的反應。

正文 177 想蹭飯嗎

“看來你倒是真的喜歡。”聖尊說。

“什麼。”水瓏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的話語的意思。

“那頭大貓。”聖尊輕笑,眼眸隱藏在面具後方,連水瓏也無法看到他的眼神。可見是他暫
時不想讓水瓏看到,只能看見他嘴唇挪動,說著,“你總是提起他。”

水瓏輕然點頭,“不喜歡的話,怎麼會去找。”

一消失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連風澗和瓦勒娃這些人也走的一乾二淨,找不到一點的痕跡。

如果不是對那頭大貓已經瞭解信任到了一定的程度,說不定她真的會相信了夙央的話,認為
那頭大貓放棄了她。

由此可見,夙央的計畫也不是毫無作用,可惜的是他算准了事態的發展,卻沒有算准人心。
有的時候人就是這麼的奇怪,一個人和你相處了十幾年,你也未必會去親近相信他(她),可是
有的人,一眼對上的時候,就已經傾心,認作知己。

“找到線索了嗎?”聖尊淡淡問道,聽不出多少的情緒。

水瓏露出個狡黠的笑容,“找到了。”

“嗯?”聖尊似乎來了一絲興趣,“何處?”

“這裡。”水瓏點了點自己的腳下。

聖尊說:“此處的人都逃不過我的眼線,卻沒有你所說的那頭大貓。”

水瓏笑道:“我沒說他現在就在這裡。”頓了下,接著說:“線索就在這裡。”

“這話怎講?”聖尊問道。

水瓏將手裡的木盒子打開,看到裡面放置著三節部件,臉上就露出了愉悅的笑容,目光全落
在蒼吟部件上,應著話,“貓科生物的領地感和獨佔欲強,敏感又敏銳,有心蹦躂起來誰也找不
到,與其去找他的蹤跡,倒不如讓他來找,一旦他來了總歸會露出蛛絲馬跡的。”

聖尊的半張臉都被隱藏在金色面具後,不過卻能看到他略微抽搐了下的嘴角。

由於水瓏的視線沒有在他的身上,所以沒有發現他這一瞬的異常,那邊的公子閑去看見了。

公子閑在內心裡的幸災樂禍的想著:見識到了吧,這妖孽根本就不把人當人,惦記上這妖孽
的話,這頭大貓(長孫榮極)就是例子。

一想起長孫榮極,公子閑也不禁的將他和聖尊拿來對比。

聖尊的強大,公子閑只能憑傳聞和師父那裡得來的消息窺探到冰山一角。長孫榮極的強大,
公子閑同樣不清不楚,卻始終記得長孫榮極的模樣和一舉一動。那個人天生就無法被人忽略,一
個眼神就能夠讓人體會到危險和壓迫,猶如一柄鋒芒畢露的神兵,沒有出動時冰冷靜止,卻因為
沒有劍鞘的隱藏,所以依舊讓人一眼看到時就能知曉他的不凡,一旦靠得太近就能感受到他的鋒
利帶來死亡危機。

“如果說長孫榮極是一柄沒有劍鞘的神兵的話,那麼聖尊大人就是隱藏在華美珍稀寶鞘內的
神兵。同樣是神兵利器,前者讓人望而卻步,後者讓人望之心喜,然而一旦被外在迷惑靠近,等
劍出寶鞘時,便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了。”公子閑暗自對比著,最終還是比不出個所以然來。

畢竟兩把神兵沒有真正對碰在一起,誰也無法知道到底誰更厲害。

“放開我!你們這群賊人,私盜他家寶物,必得不得善終!”林佑痕的吼叫聲忽然響起。

原來是隱鳳趁著聖尊和水瓏說話的功夫,已經提著他的衣領,將他朝林家酒樓外拖去。

林佑痕瘋狂的掙扎,得到的卻是隱鳳一刀子伺候,不過礙於聖尊的命令,隱鳳使刀子很精妙
,沒有讓血液噴灑。

“你們不能這樣對我,我是暗帝的人!”眼看著越來越靠近的圍欄,林佑痕知道再不說點什
麼的話,自己就真的完了。

暗帝!

這個稱呼在江湖中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一經提起來便能引起千層波瀾。

只不過,一切不如林佑痕所想的那樣,他沒有看到聖尊和水瓏該有的害怕神情。

水瓏總算將目光從蒼吟部件收回來,看向了一旁的聖尊,“你和暗帝有仇?”

她從進入江湖沒多久,見都沒有見幾個人,沒道理被暗帝對付才對。更主要是,長樂宮更和
她半點干係都沒有。

一旁的羅震天也滿眼驚疑之色。之前他一直聽林佑痕說長樂宮得罪了不能惹的人,卻不知道
到底是誰。如今聽說是暗帝,覺得有幾分果然如此的感想之外,更多的還是疑惑。

長樂宮一直以來和暗帝井水不犯河水,明知道暗帝不好惹,以宮主那張狂又謹慎的性子,絕
對不會去招惹才對。

他正迷惑著,忽然就聽到聖尊的聲音響起,“有仇。”

羅震天立即朝聖尊看去。

這次聽林佑痕話語的意思,暗帝要對付的分明就是長樂宮,和聖尊又有什麼關係。

難道只是碰巧,聖尊和暗帝正好接了仇怨?

他想知道,卻不敢朝聖尊詢問。水瓏則是沒有興趣繼續問下去,這個問題就這麼中途不了了
之了,讓羅震天和許多人的心都跟貓爪子撓著一般的難受。

“厄削大人,你不能眼睜睜看著我……啊!”林佑痕見暗帝大人的名聲都無法撼動對方,就
將希望放在了厄削的身上。

暗地裡已經偷偷跑到一道窗前的厄削聞聲,心中立即暗罵一聲,然後無法顧忌其他,快速的
跳窗準備離去。

他現在能做的就是逃跑,保全自己的性命。

厄削剛剛跳出窗子,還沒有來得及高興,就見眼前一個巨大的麻袋口朝自己罩過來。

“啊——!”慘叫聲從外面傳入林家酒樓裡,讓裡面中毒倒地的客人們都不由的顫了顫身軀
,看著聖尊和水瓏幾人的眼神充滿著驚懼之色。

水瓏將蒼吟部件收入囊中後站起身,朝沐雪說:“去別家吃飯吧。”

沐雪輕輕的點頭,隨著她站起身。

公子閑看了聖尊一眼,心想聖尊既然不告訴那妖孽身份,也不讓自己的身份暴露,那自己表
現得太尊敬不好了,所以能無視聖尊大人的時候多無視幾回吧,等以後回憶起來,也倍感有面子
啊。洋洋得意的甩袖起身,屁顛屁顛的跟著沐雪走了。

三人由水瓏帶頭,就這麼將聖尊給無視排除了。

這一幕被酒樓裡的人的看來沒覺得什麼,可被隱藏在暗處的苦力們看見後,心臟都差點嚇得
停止了。

聖尊大人被無視了,聖尊大人被拋棄(大霧)了!聖尊大人要是心情不好了的話,他們可就
遭殃了啊啊啊啊!

如果不是擁有很好的職業素養,說不定現在暗處的苦力們都得化身巨石,從某房梁某樹枝某
屋頂石化的掉落下來。

這時聖尊動了,身影一閃就跳出圍欄,落在了剛剛走出林家酒樓的水瓏三人面前。

公子閑和沐雪看到他沉默站立的身影,都不由心頭一緊,暗自警惕緊張。

水瓏靜靜的看著他,約莫三秒後笑問:“想蹭飯嗎?”

公子閑囧:妖孽啊,怎麼說話的啊!

沐雪默然:瓏姐姐,該給點人面子。

聖尊輕揚嘴角,“想。”

公子閑和沐雪:“……”

暗處隱藏的苦力們繼續風化。

這一頓中午飯選在了林家堡內吃,做飯的還是林家堡中的廚子。因為這萬林鎮中,要說飯菜
做得最好吃的,就是林家酒樓和林家堡的廚子所做。

然而,在某人吃過後,依舊不滿意,吃完之後還對水瓏不知道是炫耀還是誘惑,“沒我那裡
的廚子做的好吃。”

“是嗎。”水瓏興趣淡淡。

聖尊點頭,輕聲說:“江湖中的天下第一齋就是他所辦。”

“嗯?”水瓏眼眸一亮,她曾經吃過天下第一齋的菜肴,還開出條件請人到南雲城,可是最
終沒有成功。

公子閑和沐雪也表現出了興趣。

聖尊餘光掃過兩人,淡緩說道:“天下第一齋的掌廚名為蘇七絕。”

‘啪啦’一聲響。

水瓏朝公子閑看去。

“哈,哈哈,啊哈哈。”公子閑乾笑著,將掉落的茶杯撿起來,笑道:“最近手滑的厲害。


他內心糾結無比,蘇七絕那不是師父的名字嗎?師父不是每天在忙著創新毒藥嗎?什麼時候
改作廚子了啊!

【身為鬼醫,我們的手只能用來煉藥,做飯這種事情,以後不准再做了知道嗎,說出去丟我
鬼醫的名頭】這句話浮現腦海,他還記得蘇七絕那義正言辭的嚴肅模樣。

師父啊,您老是騙了您唯一的徒弟多久了啊!

公子閑內心的糾結無人得知,也許某個始作俑者知道,卻刻意的忽略了。

聖尊對水瓏說:“你可以來我的地盤玩。”

這話讓水瓏腦海裡不由浮現另外一幅畫面,話語也自然變成了——你來我地盤混,哥罩著你


這樣痞子的話,被聖尊說出來,卻依舊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十香烤肉。”水瓏認真說。

聖尊一怔,看著水瓏和往日完全不同執拗模樣目不轉睛。

這個樣子,就好像盯著骨頭的狗狗。

這個比喻實在不怎麼雅,乃至是有些粗俗,不過夠形象。

“有沒有。”水瓏問。

“有。”聖尊回神過來,嘴角幾乎壓抑不住笑意,“要多少,有多少。”

“很好。”水瓏點頭,無聲的吞咽了一口唾沫。

吃貨這個屬性,一直以來,她隱藏的很好。不過,蘇七絕的絕技之一十香烤肉,讓水瓏拜倒
了。

------題外話------

水大:大貓,你家媳婦在外面蹦躂得可歡了,惹盡爛桃花啊,你確定還要繼續藏著麼?

大貓(撓爪子,撓爪子):給我拉開黑幕,我要現身嗷喵!爛桃花都踩爛踩爛!

水瓏(摸摸四道抓痕的地面):我看到爪印了。

正文 178 千里相會

林家堡一日之間易主,紅事變白事,讓萬林鎮人心惶惶。

水瓏四人離去的瀟灑,留下林家酒樓二樓的客人們內心苦楚糾結,對不知生死的林佑痕既怨
恨又同情,怨恨他居然算計了全部的人,讓他們身中紫雀尾之毒,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一身的功
力被毒藥侵蝕,也不知道往後是否有解毒的機遇。同情則是同情他計畫失敗,提到了鐵板,終究
落入一個生死不知的下場。

不過很快,林佑痕的下場就被人知曉了。

中午剛過沒多久,林佑痕的屍體就被丟在街道上。

沒有人知道這屍體到底是被何人所丟,等第一個人發現的時候,屍體就已經在這裡了。

這具屍體渾身赤(禁)裸,頭顱完好無損,可以清晰的看到林佑痕充滿驚恐和絕望的表情。
他的身體有密密麻麻的血色紋路,細小密集得想是被人用毛尖沾著朱砂畫上去的一樣。

一堆人圍繞在林佑痕的身體周圍,始終沒有一人敢上前去查探。

羅震天得知消息來到這裡,大步從人群中走出來,朝林佑痕的屍體靠近。

“嗯?”站在林佑痕的面不到一米的距離,羅震天面龐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他發現,林佑痕
竟然還有一息尚存!

這一絲生機微弱得隨時都會消失,卻始終游離不斷。羅震天抽了抽鼻子,又朝林佑痕靠近了
一些,仔細嗅著他身上的味道,眼神也止不住驚訝之色,“這是被續命寶藥,同時又被稱之為活
死藥‘鎖魂’的味道!”

羅震天曾經有幸親眼見過‘鎖魂’丹藥,也仔細的聞過,對這藥的味道很熟悉,所以倒是一
次就聞出來了。

“他不是被聖……的人帶走了嗎,為什麼還要浪費寶藥給他續命?”羅震天驚疑不定,心想
著要不要給林佑痕來一掌,真正結束了他的性命。

不過一想到聖尊的人給他喂藥續命,自己這麼動手會不會壞了聖尊的打算?還是不要輕舉妄
動比較好。

在喬瀝瀝一事以及林家酒樓所發生的一幕,讓羅震天見識過了聖尊的手段和脾性後,他就更
加的小心謹慎了,生怕得罪了聖尊,被對方惦記上。

再看了一眼林佑痕,羅震天重哼一聲,甩袖轉身準備離去。

‘噗——’身後一聲猶如氣球爆破的聲音響起。

羅震天身軀才轉到半途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得頓住,雙眼圓瞪嘴巴微張,一臉的不可置信——
原來他剛剛一揮袖子,帶起的一絲罡風,竟然就讓林佑痕的身體瞬間碎開。鮮血往四面八方的噴
射,皮肉一塊塊的掉落。

這一刻,無論是羅震天還是周圍的人都被遭了殃,或多或少都被噴灑了些血跡。

這一刻,他們也才明白,原來林佑痕身軀上的那些血色紋路根本就不是畫上去的,而是真正
的傷痕,卻不知道使刀子的人到底用了哪種秘術,竟然讓一道道的刀痕存在,皮肉黏合依舊,保
存完好一陣子,被人輕微的弄出點動靜,就這麼支離破碎了。

“千刀萬剮。”羅震天好一會才回神,認出了這種刑法。

這樣高深的刑事手段,哪怕是長樂宮的刑堂堂主都做不到。

羅震天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液,心中對聖尊的顧忌更加的深厚。

在他的身後周圍的人們,則早就大聲的尖叫起來。實在是眼前的一幕,對於萬林鎮的人來說
,委實太驚秫了些。

“完美。”低低的笑聲從暗處響著,沒有旁人聽見。

隱鳳心滿意足的收回目光,覺得心情舒暢了,往聖尊所在的地方趕去。

利用聖尊大人的任務來娛樂不是什麼大事,不過卻不能娛樂過度望了正職,要是聖尊大人有
事傳呼,自己卻沒有在的話,那就得樂極生悲了。

事實證明,隱鳳這次的謹慎是多餘的。當她趕回聖尊身邊的時候,就發現聖尊正和水瓏聊天
聊得正歡,根本就記不得別的事情。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多玩一會。”隱鳳心想著,又拿出小冊子和鉛筆,抱著小心翼翼和興
奮的心態,暗中記錄著兩人的對話和互動。

“這就是你說的合作生意?”水瓏意味深長的看著聖尊。

在吃完中午飯之後,兩人就談起了合作生意上的問題,不過一番交談下來,水瓏發現,這所
謂的合作生意,對自己的利益更大。

聖尊神情絲毫不變,淡然點頭。

水瓏說:“這所謂的生意合作,怎麼看都是我的利益更大吧。”

聖尊微笑,“你出的力也更大。”

水瓏挑眉,“是啊,你直接丟給我一堆金礦,我的確需要出很大的力氣,將這堆金礦搬回窩
裡。”

按照聖尊所言,她要做的就是和他一起佔領海域勢力。

佔領海域地區,擴大狩獵地盤,這本來就是她正在進行的事情,經聖尊提起的合作之後,就
成了聖尊出人,給她砸了山,填了河,造就一條開敞平坦的道路,她需要做的就是讓她的人走上
這條路,有點絆腳的石頭就踢開,然後占著海域地盤自立為王。

事成之後,聖尊只占這勢力所得利益的四成,六成歸水瓏,大事小事的決定權也在水瓏的手
上。

聖尊搖了搖頭,“事情不如你想的那麼簡單。”

水瓏輕抬下巴,示意聖尊說下去,做著傾聽狀。

聖尊說:“海域廣闊多變,除了東雲國外,沒有別的國家在海域下大功夫,這就讓海域成了
江湖人和少數民族的天下。東海域有東雲國,西海域有瓦刺第一魔教啟天教,南海域……如今正
被南雲城擴展,至於北海域,天候多變冰寒,倒是沒有特別強的領頭者,是個機遇和危險並存的
地方。”

聖尊見水瓏聽得認真,端著茶杯往她杯子倒了一杯,又往自己杯子倒著,邊接著說道:“前
面說的是龍頭,每個海域還有很多零散的小魚。”

水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說:“不管怎麼說,這事都是我佔便宜。”

聖尊露出下半張面容,嘴角揚起淺笑,“更重要的是,東海域和西海域諸多小魚裡隱藏著一
頭大魚。”

“嗯?”水瓏揚眉。所以,接下來他要說的才是他和她合作的真正原因嗎。

聖尊卻說:“你猜這大魚是哪只。”

水瓏翻了個白眼,懶洋洋的說:“給幾個選擇吧。”誰有那個閒情雅致去慢慢想。

“黑色……”

不等聖尊的話語說完,水瓏就說:“暗帝。”

“納姆兒真聰明。”聖尊嘴角笑意不變,聲線輕柔清醇,絲絲的低啞磁性,讓人不禁的產生
一種錯覺,就好像是相戀已經的愛人,自己正被他寵愛著一般。

水瓏眼波輕晃,絲毫不見被蠱惑的呆迷,冷靜的說道:“所以,這次的合作,最大的難題就
在於我是否雲願意和你聯手對付暗帝了?”

“你還覺得自己占了大便宜嗎?”聖尊反問。

水瓏看了他一眼,笑而不語的模樣,讓人猜不准她內心到底在想些什麼。

“這只是一場生意上的交易和廝殺不是嗎。”商場如戰場,在絕對的利益面前,敵我立即可
分。水瓏朝聖尊笑眯眯的說道:“如果暗帝給予的利益更大的話,說不定我會倒到他那邊,反過
來和他一起對付你。”

聖尊平靜且自信的說:“你不會的。”

“這麼信我?”水瓏斜眸,模樣帶著幾分吊兒郎當的痞氣,非常沒有安全感。

聖尊說:“我是信自己。”不用水瓏繼續詢問,他就已經說到:“我能給予你的,肯定比他
多得多。”

水瓏注意到他面具後面眸子一閃而過的光芒,一種哪怕只是剎那間,也能強勢鑽入人心深處
的目光。

“你在獵捕我。”水瓏利語,一針見血。

聖尊卻說:“我在追求你。”

“地契房契人工契都送給我如何?”水瓏笑語。

聖尊說:“我呢。”

水瓏笑,“一邊涼快去。”

“不幹。”聖尊搖頭,他輕語,“東西送你了卻不領情,虧。”

“你是趕著想要人財兩空?”水瓏打量著聖尊,“到時候虧得你底褲都沒一條。”

聖尊溫聲說:“問你要。”

水瓏瞥了他一眼,站起身就瀟瀟灑灑的走了。

聖尊看著她的背影,等看不到了後笑容才漸漸的淡去,出聲喚道:“隱鳳。”

正在風化中的隱鳳呆了一秒才回神,連忙調整好表情,出現在聖尊的面前,“屬下在。”

“沒有玩過頭忘記時間麼。”聖尊遺憾的輕語。

隱鳳頓時覺得暴汗。聖尊大人,您就是巴不得屬下玩過頭,然後借著由頭玩屬下吧!

聖尊說:“把山中一年的入帳和產業記錄成一張單子。”

隱鳳一怔,然後說:“聖尊,這個事歸財務……”她的話語還沒有說完,就見聖尊頭朝她這
邊偏了偏,嘴角輕抿像是笑又像是不滿。隱鳳頓時渾身一寒,連忙說:“屬下立即就辦。”

她覺得,她需要再去找個玩具發洩發洩了,跟在聖尊大人身邊,需要強大的內心和不可缺失
的調劑品啊。

翌日天晴,水瓏和聖尊四人便啟程離開了萬林鎮。

在他們離去林家堡沒多久,一道身影從深巷裡走出。這人穿著一身灰白色的長袍,面容文秀
,看著存在感微弱,卻是林家堡的二公子林天翔。

昨日林佑痕父子三人遭難,他早早離去就逃過了一劫,之後就沒有現身,原來一直隱藏在暗
處觀望著林家堡內的情況。

林天翔見水瓏幾人的身影完全不見了之後,卻沒有進林家堡,反而向深巷內走去。

一會兒的功夫,他就來到深巷裡的一間普通民房內。在民房內的書桌拿起毛筆,沾著墨水在
宣紙上寫下幾排字,再迅速地悄然離去。

在林天翔離去後沒多久,一道身影竄了進來,走到書桌前,翻閱他之前書寫的內容。

等將裡面的內容看完了之後,這人確定沒有遺漏之處,就將宣紙放在原處,然後離去。

夜裡,這間再普通不過的民房裡就出現了第三個人。

這人一副普通百姓的打扮,猶如這屋中的主人,進門關門一氣呵成,然後有目的性的走到書
桌翻閱。

“升仙山的聖尊竟然對個孕婦疑是傾情?”男人忍不住驚訝的低語,然後迅速的將宣紙摧毀


他該將消息傳到主子了。

從水瓏四人外加四個轎夫出了萬林鎮之後,到如今已經過去五天。五天來的相伴而行,一路
上倒是和諧非常,沒有任何爭執或者矛盾發生。

不知道是碰巧還是某人有意的安排,這次有了聖尊相伴而行,水瓏等人的生活檔次提高了不
止一倍。

每次到飯點肯定能吃上好飯好菜,每次到了天黑之前,一定能夠到達休息之所,有房頂遮雨
,有暖被裹身。

這一點可算是讓公子閑實實在在的挫敗了一回。

原本在他看來,聖尊天生尊貴,享受慣了他人的伺候,除了讓人來伺候他,哪裡還有讓他來
為他人著想的份。偏偏,這幾天來發生的一切,讓他不得不承認聖尊在細心和照顧人的方面都比
自己強。

也許有人會說,這些都是聖尊吩咐他人去做的,聖尊根本就沒有做什麼。可是如果不是聖尊
細心的想到這些,有心的去安排的話,又豈會這麼多順利,這麼的安穩。

公子閑一路上都沉默的看著,表示取他人之長,補自己之短。想要追媳婦,就得像聖尊學習


這時候,前往紅楓城的綠樹林野路上,水瓏幾人正好在這裡停留休息。

‘噠噠噠’馬蹄聲從遠處傳來,越來越近。

水瓏朝聲音的方向掃去一眼,隱約中看到是三男兩女一共五人,騎馬奔來。

“于師兄,你說這次武林盟主是不是真的要對付長樂宮了?”

水瓏不用回頭再去看,已經猜到說話的人是被護在最中央的年少女子。

“阿英,我不止說過一遍了,這不關我們的事,無需多去理會。”

“我就是好奇嘛。”燕飛英努了努嘴,跟小麻雀似的停不下來,“如果不是武林盟主有心要
對付長樂宮的話,那些門派怎麼敢見到長樂宮的人就殺。這幾天我都不止聽到一次兩次了,長樂
宮這回和各大門派都鬥起來了,死了好多的人。”

“沒有親眼所見的事就不要輕易相信。”于強晟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你要我說幾遍啊。”

“師兄你就是太死板無趣了。”燕飛英嘟囔了一聲,覺得實在無趣,便用力甩著韁繩,策馬
奔行。

她之前視線都在於強晟的身上,沒有注意到前方半路砍了幾棵大樹,就地取材做了駐地桌凳
,正悠閒坐在那裡休息喝茶的水瓏幾人。

“咦。”等她發現的時候,卻是已經離水瓏四人不遠,疾奔的馬蹄帶起急促的聲響和飛濺的
塵土。

聖尊頭也不回的朝她方向揮了揮袖子。

一股霸道的罡風隨著聖尊的動作,吹到燕飛英的面前。

“籲——”駿馬被這罡風打得嘶鳴,馬蹄子不穩的上下跳騰。

燕飛英哪裡想到會有這樣的變故,臉色一白卻也反應敏捷的翻身跳馬,咕嚕嚕的滾在草地上


“阿英!”于強晟四人也看到了發生的這一幕,連忙騎馬趕來。

只是他們一心落在燕飛英的身上,卻忘記了燕飛英是為什麼落馬。四匹馬這麼疾奔過來,帶
起的塵土和動靜,比起之前還大。

水瓏放下茶杯,將蓋子也隨之蓋上。

聖尊朝她看來,“不舒服?”

水瓏敏銳的察覺到,如果自己答應一聲是,或者點一下頭,那麼這中途而來的幾人就要為此
遭殃。

“沒。”她又不是殺人狂,沒必要為這點不算事兒的小事牽扯人命,哪怕不是她動的手。

何況,這條路又不是他們的地盤,人家跑的快點就快點,為此將人打落下馬,不得不說聖尊
很任性。

偏偏,人家就是有任性霸道的資本,叫旁人看得無可奈何。

“阿英,怎麼樣,還好嗎?”于強晟翻身下馬,跑到燕飛英的身邊將她扶起來。

“沒事兒沒事,不就是跳個馬嗎,能有什麼事。”燕飛英嘻嘻哈哈的笑道,眸子朝水瓏幾人
這邊看過來,眼神裡滿是好奇和蠢蠢欲動。

于強晟無奈的看著她,指著她的右手手臂,“這能叫沒事嗎?過來清洗清洗,擦藥。”

“就是擦破了點皮,算什麼事。”燕飛英無所謂的甩了甩手。

她右手的袖子破了,露出裡面手臂被石子劃出的幾道血痕。

“聽話!”于強晟語氣嚴厲。

燕飛英撅了撅嘴,鼓囊了一聲,“知道了。”走在半途時卻停了下來,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
,雙眼眼珠咕嚕嚕的轉動著,然後迅速得朝水瓏四人跑來。

“阿英!”于強晟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

水瓏看著跑到眼前的少女,約莫十六的樣子,長相不能稱之為美,卻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最吸引人注目的就是那雙彎眉和閃亮無比的眼眸,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就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活
力青春氣息。

“幾位哥哥姐姐,我事先沒注意到你們,跑得太急了,驚擾了你們是我的不對,不過你們也
回報我了,所以就算是恩怨低過,一了百了了吧。”燕飛英笑嘻嘻的說道:“正所謂不打不相識
,小妹我一看到你們就覺得對上了有緣千里來相會這句話,借個水洗洗手,咱們就是好朋友了。


正文 179 水瓏所想

燕飛英一朝水瓏四人跑去,于強晟就知道事情不好了。聽著燕飛英的話語,于強晟就不由的
扶額歎息,他旁邊的一女兩男也面露無奈之色。

水瓏嘴角不由的勾了勾,這少女成語用得可真是有趣,說錯也不算大錯,說對又叫人覺得彆
扭。她將桌山的一個水瓶遞給燕飛英,並沒有說什麼回應的話。

燕飛英眼眸又亮了幾分,邊道著謝邊自己拿著水囊往受傷的手臂倒著清晰,從那破開的衣料
可以看見她白嫩的手臂肌膚。

這也是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倘若是官家閨秀的話,一般不會讓自己的肌膚就這麼隨意給陌生
人看見。

“一看這位姐姐的面相,就知道姐姐是個好人。”燕飛英將水囊放回桌子上,還不忘對水瓏
奉承。

她笑容燦爛,說話時眨動著眼睛,大大咧咧得又不顯粗俗,一點也不會讓人覺得她是在有意
的獻媚。

“你倒是大方。”水瓏應了她一句。

這少女迎人就先笑,笑著先認自己的過錯,再表示友好,是個人都沒辦法討厭她。

按道理來說,她之前策馬疾奔,擾了他們的清淨和乾淨,卻也不算大過。聖尊卻一揮手就將
她的馬打得半死,她也受驚受傷。這兩件事相比起來的話,還是聖尊做得過了些。一般人遇到這
樣的情況,怎麼都得心裡有點不爽,偏偏這少女卻毫無嫌隙的主動和他們親近。可見這少女的心
胸的確大方,不拘小節。

“啊?你這是在說之前的事?”燕飛英眨了眨眼睛,呆了下後朝水瓏咧嘴笑著,“嘿嘿,其
實我也沒有那麼大方啦,主要還是幾位哥哥姐姐看著就不是凡人,我要是鬧脾氣的話,倒楣的估
計還是我自己,到時候就真的是既氣了身子,還要傷了身子,多虧啊。”

後面的于強晟四人面色更加的無奈,他們這位師妹的性子,實在是太跳脫古怪了。

水瓏聽著這話,饒有興趣的看著燕飛英,眼中的笑意也明顯昭然。

燕飛英自來熟的蹲在幾人的面前,和他們坐著的身高持平,笑著說:“如果這事是別的人做
的,我怎麼樣都會抱怨兩句的。”

“你現在抱怨也不是不行。”水瓏淺眯著眼眸。

燕飛英連忙搖頭,“我可不敢,姐姐你可別害我。”雙手抬在頭頂上,做著一副投向的姿態
,可表情哪裡有一點害怕的樣子,分明就是笑得開心。

“怕我害你,還自己過來來招惹?”水瓏輕輕說道。

燕飛英覺得眼前這個生得好生柔美脫俗的女子聲音真是好聽,尤其是輕聲說話的時候,那種
輕軟婉轉的嗓音,讓同身為女子的自己都不由的軟了心神,酥了骨頭。這種聲線的柔和,毫無俗
媚之感,卻天然誘人,叫人忍不住沉溺進去這溫柔鄉里。

不由的朝水瓏多看了兩眼,正好對上那雙氤氳著笑意的眼眸,笑意並不濃郁也不燦爛,恰似
冰淩破碎時的那沙那冰花飄零,一瞬滿目繁華。

燕飛英不覺看得一呆,神情的呆滯任誰都看得清楚明白。

水瓏賊手朝燕飛英的還有些嬰兒肥的臉頰捏去。

“哎呦。”不算太疼的觸感讓燕飛英回神,看見水瓏似笑非笑的神情,不由的臉頰升溫。

“不對啊,姐姐不是應該是大家閨秀型的嗎!”燕飛英嘟囔著。

水瓏還想和這鄰家妹妹型的少女玩玩,一杯茶水佔據了她的視線,讓她不得不將注意力放在
了聖尊的身上。

“要冷了。”聖尊善解人意的說。

“冷了再倒就行了。”何況,你要提醒就提醒,沒必要將杯子端到我面前來吧。

聖尊輕聲說:“我親手泡的茶,你就這樣浪費了?”

你親手泡的茶了不起了?

如果這個問題水瓏問出來的話,一定會得到公子閑和暗處的隱鳳等人無比堅定的答案:就是
了不起啊!

聖尊親手給人泡茶?這是多大的榮幸啊!

平日裡他們這些人能得到聖尊一聲誇讚都得高興好幾天呢。

水瓏放開燕飛英,將聖尊端過來的茶水接手,淺飲了一口。

在她喝茶垂眸的時候,聖尊朝燕飛英看去,說:“蹲著不累嗎?”

燕飛英之前一直都沒去看他,一是因為聖尊半張面具遮臉,看不清他的神情,渾身都有種與
身俱來的上位者氣息,讓她都有些吃不消。二則是因為聖尊畢竟是男子,還是出手打她的人,隨
意去尋他搭話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現在聖尊主詢問,燕飛英總算能理所當然的看聖尊了。

她仔細看著神尊的模樣,神情訝異又好奇,心裡想著:這個人的聲音也好好聽,哪怕沒有什
麼情緒,還是好聽得讓人忍不住想多聽一會。

“不累,不累。”燕飛英不忘回答聖尊的話,邊說還邊搖頭擺手。

“說謊的孩子可不招人喜歡。”聖尊輕聲說著,言語給人一種溫柔寵溺的感覺,不過仔細聽
他的聲線,就會發現實際沒有什麼情緒感情在裡面。

燕飛英眼神有一瞬的恍惚,面頰紅了紅,眼神也有些慌亂。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
要臉紅,說是害羞也不是,更像是一種自我的羞恥感,像是被人戳破了謊言般的羞恥感,正如他
所言的……說謊的孩子可不招人喜歡。

可是,她分明就沒有說謊啊,她是真的蹲著不累啊,一個個身懷武功的人,蹲一會又怎麼會
累呢。燕飛英心裡想著,卻無法將心裡的話對聖尊說出來。

聖尊忽然朝左前方打出一掌。

轟隆的震響將燕飛英和于強晟幾人都嚇了一跳。

放眼看去,一顆大樹就被這一掌打斷,剩下半截凹凸不平。

燕飛英先是滿臉的吃驚和敬佩,緊接著就有些緊張了。她雖然大大咧咧的,卻不是沒腦子。
聖尊這番突然的行為,讓她覺得幾分的危險。

這戴著金色面具的男人,為什麼在和她說話之後就打出這一掌?難道是在警告她?燕飛英胡
思亂想,又舉得自己無辜。她分明沒有什麼壞心思和惡意啊,為什麼要震懾她啊。

聖尊收手後,說話了,“去那裡坐。”

“啊?”燕飛英一怔。

聖尊好脾氣的再度說:“蹲著累,去坐著。”

原來這人並不難相處,還是非常細心有風度的男人嘛!燕飛英眼睛亮閃閃的,轉身就朝聖尊
說的那個‘座位’走去,不過半途她就慢慢的清醒了,看著那‘座位’一陣的無語。這真的算是
座位嗎?和他們坐著的平滑書凳子完全不同的粗糙,最最要緊的是,為什麼離他們那麼遠啊,坐
在這裡的話,根本就沒有辦法和他們說話了嘛!

燕飛英回頭看去聖尊,她看不清聖尊面具後的眼神,才一眼她就收回了目光,乖順的去那處
坐下了。

這個男人好厲害,也好恐怖!

明明看起來溫純無害的一個人,卻能讓人連開口反駁他命令的勇氣都沒有。

沒錯,就是命令。

這時候完全清醒後的燕飛英才體會到,之前聖尊對她說的話,根本就不是體貼她,卻是命令
她離遠點。

雖然燕飛英年紀不大,表面也大大咧咧的不靠譜,關鍵時候卻有顆玲瓏心,更主要是她對聖
尊沒有產生深層的心思,才能冷靜的察覺到這一點。

于強晟走到燕飛英的身旁,小聲說道:“阿英,玩夠了可以走了吧。”

燕飛英眼珠子一轉,“我才沒有玩。”平日裡于師兄挺沉穩的,怎麼到了關鍵時候說話就不
謹慎了呢。對面的一看就是了不起的人,萬一聽了這話以為自己將他們當玩具了,那不就麻煩了
嗎。

于強晟敷衍的點頭,“好好好,你沒玩。”他朝天邊看了一眼,說:“中午都快過了,還是
快點趕路吧。你的馬傷了就和秦茵共騎吧。”

燕飛英挪了挪嘴,不想就這麼走了。她目光有意無意的朝水瓏四人看去,半會兒終於瞧出點
苗頭來了——這四人做主的不是那個金面具男人,而是那個身懷有孕的女子。

“阿英!”于強晟見燕飛英久久不動,口氣就嚴厲了起來。

燕飛英站起身,卻不是和于強晟走,而是朝水瓏幾人喊道:“幾位哥哥姐姐你們也是要去紅
楓城嗎?”

這時候水瓏四人也站了起身,看樣子也是要啟程了。

面對燕飛英的詢問,水瓏輕輕點了下頭。

這條路通往的地方,就是紅楓城。

燕飛英得到了明確的答案後,也不再繼續糾纏。她相信只要目的地相同,自然有再見的機會
,一起上路也不是問題了。

不過很快現實就打破了她的幻想。

兩人出現迅速將樹桌上的茶具盤子收拾起來,然後又迅速的離去。

四個轎夫也再次準時來到,等水瓏上了雲轎之後,四個轎夫一改之前平緩的速度,反而用腳
點草地無痕的出色身法輕功,迅速的抬著雲轎前行,不到幾秒就小時得無影無蹤。

公子閑和沐雪看到這一幕,不用想都知道那四個轎夫,一定是得了聖尊的命令。

沐雪低語,“這種行為和武王爺真像,難怪瓏姐姐會對他不同。”

“你說什麼?”在她身邊的公子閑沒聽清楚。

沐雪看了他一眼,沒有向他說明,走到自己的馬匹旁,翻身上馬追著雲轎的方向走了。

公子閑也連忙跟上。

燕飛英眼巴巴的看著他們不到一分鐘就走得一乾二淨,挪了挪嘴唇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于強晟低聲驚歎,“他們是什麼人!?”之前他竟然根本就沒有察覺到周圍有暗衛的存在,
更別提那抬轎子的四人輕功之好,甚至在他之上。

“誰知道,反正很厲害就是了。”燕飛英應著,朝隊伍裡剩下的一個女子秦茵跑去,“秦姐
姐,看來我要來擠著你了~”

“來吧,又不是第一次了。”秦茵笑著打趣。

“誒……”于強晟無奈的看著燕飛英,太多的話語都沒有機會說了。

他最想問的是,既然知道對方很厲害,為什麼還要去招惹,難道她不知道這個時候,他們最
是不能惹麻煩嗎。

因為中途轎夫的迅猛,所以水瓏四人比預計中的更快來到了紅楓城。

在紅楓城的一家聽說是聖尊所有的莊子住下,一起用過中午飯後,聖尊就提起有事先離去了


天色漸晚,水瓏就被沐雪叫進了屋子裡,不許她在外面吹風。

“留下吧。”水瓏對準備離開的沐雪說道。

沐雪愣了下,朝水瓏看來。

水瓏指了指身邊的座位,輕笑說:“你不是有什麼話要和我說嗎。”

“這麼明顯嗎?”沐雪面露挫敗之色,走到了水瓏的身邊坐下。

水瓏說:“關心則亂。”

沐雪默默的看著她,一時半會都沒有說話。水瓏也就任由她看著,沒有催促她。

兩人之間的氣氛靜謐,大約兩分鐘過去,沐雪才輕聲說道:“瓏姐姐,你是因為聖尊很多地
方和王爺相像,才會對他有所不同吧。”

水瓏早就猜到了她要問這些,一般情況沐雪很少會干預她感情上的問題,這次既然問了必是
因為真的憂心過重了。

如果一直這樣憋著不問出來,怕是會對她精神不好。

因此,水瓏才主動給她詢問的機會。

“有這個原因。”水瓏應道。

沐雪眼神閃現一絲著急,“可是聖尊到底是聖尊,並不是真正的王爺。瓏姐姐,聖尊這個人
太神秘了,以前我只聽過他的傳說……他,怕是連師傅都都顧忌。”

自從知道聖尊的身份後,沐雪心中就擔憂不已,怕水瓏玩火自焚。

以水瓏現在的武功和地位,以及勢力的強大,天底下真的很少有人能夠對付得了她了,可是
偏偏招惹上水瓏的就是天下間少有的幾個強悍人物。

在江湖中,聖尊就是堪比皇帝一樣的存在,甚至比皇帝還要更加的強大。只要他一句話,武
林盟主的寶座必到他的手裡,江湖群雄為他所用。

這也是為什麼,和他齊名的暗帝會被稱之為帝。

在江湖人的眼裡,聖尊就是名門正派至高無上的尊主,暗帝則是黑暗中的帝王。不能說暗帝
就是邪魔歪道,名聲上卻始終沒有聖尊的高潔。

實際上,沐雪也不明白,聖尊分明不止一次屠殺名門正派,為什麼還落得這樣高潔的好名聲


一隻手搭在沐雪的頭上,一番不輕不重的揉動,讓走神的沐雪清醒過來,抬起眼睛就看到水
瓏的笑臉。

“放心,我分得清楚。”水瓏安撫她,像是想到什麼,輕笑了出聲,“既然相像,那麼調(
禁)教起來的方法也差不多。”

沐雪瞪了瞪眼,“瓏姐姐知道納姆兒是什麼意思嗎?”

“什麼?”水瓏淡定的問道。

“這是一個古老少數民族的神聖用語,用來稱呼命定中的……”沐雪將自己知道的資訊都說
了出來。

水瓏靜靜的聽著,聽完之後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嘴角的笑意反而更深了一些,也更加的柔和
而意味深長,讓人無法窺探她的心思。

“瓏姐姐?”沐雪發現她的異樣,不由的再次提醒,“如果王爺知道了瓏姐姐將他人當做自
己的替身,一定會鬧的。”

“哈哈。”水瓏笑了出聲,“連你也覺得他會鬧。”

沐雪臉色一閃而過尷尬,說一個成年的男子會鬧,這實在不是什麼好話,不過經過那段日子
的相處,她覺得以王爺的性子和對瓏姐姐的佔有欲,一定不會平靜。

“他要鬧,也要先出現在我的面前才行。”水瓏說。

“難道……”沐雪神情微變,“瓏姐姐跟聖尊親近,不止是因為聖尊和王爺相像,還是因為
想借此引出王爺?”

水瓏笑聲漸漸消停,忽然對沐雪說:“如果我說,聖尊就是大貓呢。”

“什麼?”沐雪一驚,然後仔細的想了想,然後皺眉搖頭,“瓏姐姐,聖尊和王爺相像,卻
也有明顯不同的地方。他們一個是在江湖盛名已久的聖尊,一個是西陵王爺……”雖然沒有直白
的說出來,不過這意思分明告訴水瓏,兩人根本就不可能是一個人。

“不是就不是吧。”水瓏一派無所謂的態度。見沐雪依舊不松的眉頭,她一笑,說:“反正
我沒有損失。”

“瓏姐姐!”

“相信我。”

一句話,一個笑容,讓沐雪莫名的平靜下來。

她靜靜的看著水瓏一會,臉色也慢慢的回復平日的靜柔,低聲說:“嗯。”

‘咕咕——’古怪的鳥吟響起,緊接著窗戶有被敲擊的響聲。

水瓏站起身去將窗戶打開。

窗外,黑鷹禿子就站在那裡,一雙死魚眼瞪著水瓏。

水瓏笑眯眯的摸了摸它的腦袋——禿頭。

“咕!”禿子尖叫一聲,迅速的脫離水瓏的手,抬起自己的一隻腳。

水瓏就看到了它腳上綁著的竹筒,她的眼色一深。

如果不是特別重要的消息,不會讓禿子傳給她。

水瓏將竹筒取下,拿出裡面的信件。

當看清裡面的內容後,水瓏的表情就有了明顯的變化。

一旁的沐雪發現了,走過來探頭看去,神情也跟著變了,心情複雜的對水瓏喚道:“瓏姐姐
,這……”

正文 180 聖尊暗帝

皎月懸空,薄薄的雲紗一般的雲霧縈繞周圍,讓夜裡還在外面遊蕩,空有閒心的人看到後,
都會忍不住讚歎一聲好夜色。

月夜的紅楓城東邊盛名的紅楓林裡,聖尊一人坐在紅楓亭榭裡,整張面容都遮掩在金色面具
中。

遠遠看去,他就像是一副畫,一筆一劃行雲流水,風韻天成。

他這是沒事兒做,大晚上跑出來空閒的看景嗎?自然不是。

“躲貓貓好玩嗎?”聖尊忽然側頭,眼眸輕垂沒有看任何的地方。

紅楓林內沒有任何其他的身影,聖尊隔空摘葉,朝一處射去。

那看著無疑之處,卻見一個人現身。

出現的人穿著一襲暗紅色近深棕色的長袍,將渾身都包裹得緊緊的不露肌膚。他的面容普通
,讓人看過一眼就會忘記。不過這時候渾身的氣場,卻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人忽略。

“聖尊。”這人口氣毫無感情的喚道,像是普通的叫喚,更像是確認身份。

聖尊側身,動作帶著一絲慵懶的靠在亭榭的柱子上,面具後的眸子似有似無的掃過男子,給
人一種敷衍的態度。

“傳說的暗帝就這幅德行。”口氣說不上遺憾,也沒有刻意的諷刺,可就是比前兩者都讓人
聽著難受。

原來這突然到來的男子,竟是江湖上傳聞已久的暗帝。

聖尊和暗帝同聚在這裡,要是被人知道的話,一定會忍不住都跑過來圍觀吧。

“讓你失望了。”暗帝不鹹不淡的說。

聖尊確有此事的點頭。

暗帝表情似有那麼一瞬的抽搐,只是恢復的速度太快,讓人不由的覺得會不會是自己的錯覺


“你既然刻意忽略蹤跡引我來此,不會只為了見我一面。”

聖尊說:“錯了,本尊真的只是想看看和本尊齊名的傢伙長什麼樣罷了。”

暗帝沉默的看著他。

一會兒的時間過去,聖尊依然自在坐在亭榭裡喝著小酒,暗帝則站在亭榭外面,猶如千年不
動的駐地石雕。

忽然,暗帝出現在聖尊的面前,招式凜冽又飄渺,看著賞心悅目又包含殺機,好像要將聖尊
斬殺此地。

聖尊反應非常的敏捷迅速,毫無驚慌和他對上手。

片刻間,兩人就交手了十幾招,都不是動靜大的招式,兩人分開之時,又回到了各自的位置
上。

如果不是地面上多出來的些葉子,只怕會讓人覺得之前倆人的交手根本就是一場幻象,兩人
其實根本就沒有動彈過。

“聖尊年紀,能有如此功力,實在了得。”暗帝的言語暗含一抹真心的讚歎和顧忌。

聖尊輕笑了笑,清雅的笑聲配合他白衣金面,風姿卓然真像了隱居山林的謫仙。

這也難怪江湖中的人會將他當做正道的代表,只看他的外表,實在是沒有比他更高潔又氣場
十足的人了。

只不過,他說出來的話,卻遠不如他外表那麼的風度翩翩,“你也老當益壯。”

“……”暗帝有一瞬的沉默,顯然是被他的話語給憋住了。

以往他就聽聞過升仙山聖尊性子高深莫測,古怪多變,說是任性也是可以。只是聞名真不如
見面,原本以為身為升仙山的主子,那麼多隱居者願意服從的上位者,再怎麼古怪也不會超過一
個度。可是等到親眼見識了之後,他方能體會到這聖尊是古怪任性到何種的程度。

暗帝本性也不是好脾氣的人,偏偏對面的聖尊讓他不得不顧忌,也不願意在他的面前暴露出
本性,便依舊耐著性子說:“既然相見,便談正事吧。”

聖尊問:“你所謂的正事啊?”

暗帝沉聲說:“你我兩人原本井水不犯河水,卻不知道聖尊為何突然對付我。”

聖尊有一絲訝異說:“本尊放回去的人,沒有將本尊的原話帶給你?”

被他放回去的人?原話?自然是有傳到暗帝的耳朵裡的,只不過對方的理由未免太莫名其妙
了,像他們這樣身居高位的人,怎麼會為了這麼莫名其妙的理由,就去得罪和自己實力相當的人


“聖尊不覺得那個理由太兒戲了嗎。”暗度冷聲說。

“你在本尊的眼裡,便是一個兒戲。”聖尊清淡的說,口氣不喜不悲,在自然不過了。

暗帝凝眉,“聖尊似乎被我很有意見。”

聖尊淡說:“理由你已知道,何須再多問。”

“為了一個名聲,聖尊就這麼大張旗鼓,果然是年輕。”暗帝口氣終於也帶起了一絲淡諷,
露出了他的一絲本性。

“無需一再的提醒自己老了。”聖尊淡說。

紅楓林內寒風徐徐,像是被兩人的氣勢所逼迫,更加的徹骨寒涼。

最後,還是暗帝先開口,冷然道:“你滅我十字門,八雲穴,我便毀你長樂宮,你真的打算
這樣與我鬥下去?”

長樂宮是江湖中盛名已久的邪派,可沒有幾個人知道,長樂宮的宮主之上還有人,真正的幕
後主子卻是升仙山的聖尊。

聖尊沒有任何的反應,好像長樂宮和他毫無關係。

暗帝眼神更加的黑沉,他活了這麼久,見識了無數的人,偏偏看不透這個聖尊。分明年紀不
大的一個人,性子也任性得讓人無可奈何,沉默起來又高深莫測,宛若望不見底的透淨深海。

“你不是在意名聲嗎,不知江湖中人知曉長樂宮的主子是聖尊後,會是什麼反應。”

“說這麼多。”聖尊終於還了反應,輕緩的聲線慵懶,“不就是為了與本尊和解。”

暗帝眼神一凜,卻沒有否認。

他的確不想和聖尊為敵,不是怕了對方,而是因為和對方相鬥,會打亂他很多的計畫,給他
添加很多的麻煩。

誰也不知道聖尊的勢力多大有多大,底蘊到底有多雄厚,連他也不知道。

這個人似乎是憑空出世,從十年前就開始傳出他的盛名,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這樣算起來的話,聖尊聲名鵲起的時候,不過少年,甚至是孩童年紀。

這樣千年難得一出的絕世天才,沒有成長起來還好,一旦成長起來了,總會讓人心情複雜,
又格外的顧忌。

聖尊拂袖,冷淡的說:“本尊既然想做就必做,等哪天本尊沒興趣了,你想和本尊玩,本尊
都懶得理你。”

這任性的口氣言語讓暗帝一陣的無奈加憋悶。

他不禁的鬱悶,為什麼越是有本事的人,性格就越古怪。一個天才,配著古怪特別的性格,
那就是一個禍害。

“你對南雲城的白水瓏有情。”暗帝突然說。

聖尊動作一緩,然後慢慢的朝暗帝的方向側頭看過來,金色的面具在昏暗夜色中,給人壓迫
的威嚴感。

“你身邊懷有身孕的人就是白水瓏。”

聖尊依舊沒有說話。

暗帝說:“你我其實可以合作。”

“合作?”聖尊反問。

“沒錯。”暗帝說:“我只要天下四大國盡滅,你則可以得天下江山和白水瓏。”

“哈哈。”聖尊愉悅的笑出了聲音,問著暗帝,“那你不是很虧?毀了這天下四國有什麼意
思。”

暗帝說:“正如你對付我是一時興趣,我想毀了天下卻是一生的興趣,江湖中人不都將我稱
之為惡嗎,那我便惡給他們看。”

這個理由一般人不會相信,不過對聖尊這樣習慣任性的人來說,則比任何的理由都實在。

聖尊輕輕點頭,“你的興趣如何本尊不管,不過本尊現在很不高興。”

暗帝一怔,之前聽聖尊的笑聲,分明就是高興的才對,怎麼反而說自己不高興。這樣的巨大
的反差,讓暗帝就愣了這麼一瞬。

這一瞬就讓暗帝付出了代價。

一股龐大恐怖的罡風朝暗帝打來,讓一時走神的暗帝躲閃不及,被打飛了三步遠,喉嚨一陣
的吞咽。

他抬頭,一雙眼眸黑沉沉的望著聖尊。

聖尊已經站起了身,幾步就走到了暗帝的面前,清幽的聲線在黑夜裡,猶如鬼魅危險的誘惑
,“本尊喜歡的人,自然會親自抓入手中,何須你來做主贈送!”

這一刻,是暗帝來了這麼久,第一次和聖尊面具後的眼眸對視在一起。

那雙眼眸內似有暗火灼燒,過於清澈的眼瞳,讓那跳騰著瘋魔一般光彩越發的明顯。

“本尊告訴你,白水瓏是本尊看上的人,早晚也是本尊的人,你算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決
定她的歸屬。”聖尊態度說變就變,前一刻清雅溫柔宛若謫仙。這一刻暴躁冰冷像是邪神在世,
偏偏他聲線依舊磁性清幽,真是讓人既喜又怕,“本尊當心肺般珍惜著,恨不得捧在手心裡護著
,放在衣服兜裡隨時隨地帶著身邊的人,卻被你當成合作的籌碼送人……”

聖尊半點殺機不顯,卻給人鋪天蓋地的兇殘壓迫感。

暗帝眼神一變,莫名也驚訝的看著聖尊。

他知道水瓏美,美得用傾國傾城,卻不覺得聖尊是會被美色迷惑的人,更不覺得聖尊會對初
見沒多久的水瓏多真心實意。之前一番話也不過是一種算計和試探,誰知道竟然惹來了聖尊這樣
的瘋狂。

“你有病。”暗帝見多識廣,立即就發現聖尊現在的情況有問題,他的眼神太恐怖懾人了。

聖尊嘖聲似笑。

兩人不斷片刻又過了幾招。

這次比起之前那次,動靜卻要大了許多,周圍十米的樹木土地都被打斷打翻。

如此可見,兩人無論誰一個不查,中了對方的招的話,必會重傷。

‘咕咕’輕微的鳥吟,小得一般人根本就不會去注意,不過卻讓聖尊和暗帝同時收手,落地
面對對峙。

暗帝冷然的說道:“我無意和你糾纏,亦不會害了白水瓏,你可以繼續考慮我說的合作。”
不等聖尊說話,他抬頭看了看天,黑色的天空,同為黑色的飛禽總是不明顯,非常好隱藏。他意
味深長的對聖尊說:“你可要清楚,白水瓏的心思在別人的身上,如果白水瓏知道了那人的行蹤
,你以為她還會與你同行,與你和顏悅色嗎。”

聖尊一陣的沉默,讓暗帝以為自己扳回了一局,可惜對方戴了金面,要不然這時候對方的面
色一定很有趣吧。

可,事實上,真的是如此嗎?

“你發現了?”聖尊問。

暗帝淡說:“白水瓏現在也該發現了。”

這句話透露出來的意思讓人浮想。

聖尊輕說:“先主動將人趕離她的身邊,又主動將人的行蹤送到她的手裡。”頓了一秒,他
抬頭,眼神不清的望著暗帝,“你真的是老糊塗了吧,夙央。”

當最後兩個字落下,暗帝的神情終於變了。

他的身份他的名字,知道的人實在是太少太少了,十隻手指數的過來。

聖尊一口叫出他的名字,沒有絲毫的猶豫,可見並不是試探或者詐他。

這一局,還是他輸了!

聖尊知道他的身份,甚至可能知道的更多。

可是他,卻對聖尊的瞭解少之又少!

聖尊說:“夙央,本尊和你慢慢玩。”語畢後,他便不顧暗帝的反應,身影如鴻般的飄然離
去。

紅楓林裡,只剩下暗帝獨自站在那裡,望著聖尊離去的方向,久久都沒有動彈。

大約三分鐘後,暗帝似乎才回神,不再遮掩自己的神情,滿眼複雜的看著遠方,輕輕的歎了
一口氣。

“心肺般珍惜著,捧在手心裡護著,放在衣服兜裡隨時隨地帶著……”他低低的呢喃著,聲
音混合夜風中,也模糊了,“小龍兒,為師該誇讚你的本事,能讓一個個實力高深的人上人為你
傾心癡情?還是該怨怒你有此本事,卻始終不願意按為師說的做,讓這些強大的阻力變成了為師
的阻力。”

這時候,在莊子裡被人惦記著的水瓏,正好被禿子敲了窗,拿了竹筒裡的情報看著。

情報內容讓水瓏和沐雪色變,只見上面寫著——

‘發現王爺行蹤,人在飛鏡千山,疑是……’

沐雪驚詫之後就擔憂的看著水瓏。

前一刻,她們才在談論聖尊,水瓏甚至懷疑聖尊就是長孫榮極。下一刻,就得到了長孫榮極
的情報,實在是太巧合了。

“瓏姐姐,你沒事吧?”

正文 181 夜入房中

水瓏將手中的紙條摧毀,對沐雪淡笑應道:“沒事。”

沐雪仔細看著她的面色,正如她話語所言的那樣,平靜平靜的好像一點事情都沒有。不過,
之前那一瞬間的變色,卻沒有被沐雪錯過。這就讓沐雪知道,水瓏並非對此毫無感覺。

“瓏姐姐,你打算怎麼做?”沐雪忍不住問道。

一直以來,瓏姐姐都沒有放棄過尋找王爺的下落,現在終於有了王爺的消息,瓏姐姐會如何
呢。

水瓏笑而不語,眼中波光微微閃動著,似在思索著什麼問題。沐雪等了一會,再次說道:“
瓏姐姐不適合長途跋涉。”

水瓏說:“飛鏡千山不算遠。”

這意思就是有去的打算了!沐雪聽出水瓏話語背後的意思,神情糾結猶豫。

她不知道該勸水瓏別去好,還是該的支持水瓏前去找尋。

一隻手搭在她的頭上,輕拍了拍就放了回去,水瓏淡笑說:“想那麼多幹嘛。”

難道這件事情不該多想想嗎。沐雪無奈。

每次都是這樣,分明是關乎瓏姐姐的事情,龍姐姐卻總是比旁人還要冷靜。

“休息吧。”水瓏說。

沐雪看天色的確不早了,實在不是深談的好時候,便點了點頭。

看著沐雪的背影消失在門後,再到房門被關閉,房間裡就只剩下水瓏一人。

“飛鏡千山……”水瓏在身邊的椅子落座,撐著下顎思考著。

飛鏡千山是江湖武林聖地,每次武林大會都在飛鏡千山進行,武林盟主的選舉也在那裡舉行
誕生。

她記得,這次的武林大會即將到來,舉行的地點就是飛鏡千山。

她本來無意參與這個熱鬧事,這次卻不得不再度考慮考慮了。

深夜已近,水瓏理了理思緒,便轉身去內房裡脫衣安寢。

在她居住的房屋青瓦樓儼上面,一身漆黑和黑夜融為一體的禿子就站那裡,一雙死魚眼似閉
非閉,隨時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一陣夜風吹來,讓禿子打了個寒顫,咕咕的低吟了兩聲。

突然,它的死魚眼一瞪,變成了凸出的死魚眼,暗紅的鳥嘴大張,似乎就要尖叫。

這形象,形象傳神得就好像黃花大閨女,在半夜看到了採花賊一般。

如果這時候有人看到這一幕的話,一定會覺得非常的詭異又搞笑,忍不住驚懼又好笑。

現在就有這麼一個看見了,不過他的反應跟以上任何一種都不一樣。

他伸手,捏住了禿子的鳥嘴。

禿子的尖叫就這麼還沒有冒出來,就又咽回了喉嚨裡,苦癟得全身羽毛都似乎要豎立起來。

“敢叫的話。”聖尊傾身靠近禿子,絲毫不覺得威脅一隻鳥的行為有多麼的可笑,有意壓低
的聲線幽深磁性,“烤了你。”

“……”禿子全身僵直,英勇的保持著面癱和死魚眼的形象。

聖尊看著它三秒,之後放開了的鳥嘴,用帕子擦拭手指,居高臨下望著禿子的模樣,讓禿子
一陣黯然傷神,內心悲憤不已……

它髒嗎?它很髒嗎?每次吃完東西,它都有好好的洗嘴好嗎!男人果然都是討厭人的生物,
尤其是這個和男主人味道很像的男人!

禿子內心活動無比的活躍,表面面癱保持永久,眼神波瀾不驚。

聖尊擦完了手後隨手就將帕子丟了,好巧不巧就丟在禿子的鳥臉上。

叉!

禿子僵直著不動,內心比了個叉,愣是不敢當著聖尊的面將鳥臉上的帕子甩掉。

足足過去了五秒後,禿子聽不到外面的動靜,才慢慢的,再慢慢的甩了甩鳥腦袋。依舊感覺
到任何的情況,它的動作立即就大了,死死的一個用力甩頭——

‘哢嚓——’輕輕的聲響。

“咕……~”氣若遊絲的悲鳴。

帕子甩掉,禿子的脖子,貌似也甩過頭了。

禿子僵硬的側身倒地,翅膀顫抖的輕輕扇動,看起來就好像垂死的人。

它決定了,以後見到剛剛的男人,一定要躲開,就好像躲開男主人一樣。因為見到他們,它
都會好倒楣啊,好倒楣!

這時候,正被禿子斷定為黴神的聖尊,則幹著翻窗偷入他人閨房的賊事。

房間裡只有兩盞燭火點著,昏暗的光線只夠讓人看看清房間大概的輪廓。

聖尊目能夜視,蹲在窗沿一眼掃過房間內的景象,隨後視線就定在了床榻處。他身若飄羽般
的落地,無聲無息的走到床邊。

因為水瓏睡覺都不會蓋上床簾,也就讓聖尊站在遠處就能看清她睡覺的模樣。

他就站在不遠處,一動不動的看著,不說話不靠近的遠觀。

這樣看著竟然看了足足三分鐘有餘。隨後他腦袋微微一晃,似乎是才回神過來,朝水瓏走過
去。

在床榻前停下,聖尊伸手將床簾輕輕的放下來,才放下來一邊,要放另一邊時卻忍不住停了
下來。

手指,忍不住朝床榻中的人伸過來,指尖和那面頰只差一寸。

“……”沒有任何的聲音,不過那頸項的喉結卻肉眼可見的滾動了一下。

可惜沒有人看到眼前這一幕,昏暗光線的房間就如同灰暗的背景,因為裡面的兩人變得溫暖
。白衣的男人彎身靠近床榻安睡的女子,兩人的距離那麼近,偏偏毫無肌膚肢體的碰觸。

他是極度渴望觸碰床上的人吧,他也是極度珍視著床上的人吧……如果有人看見眼前這一幕
,一定會產生這樣的想法。

因為渴望所以忍不住想去觸碰,因為珍視所以又害怕觸碰。

在這兩者矛盾中,聖尊就保持著這個動作,又僵持了好一段時間。

“你到底想做什麼?嗯?”女子的嗓音輕柔,並沒有剛醒來的沙啞。

聖尊看見床榻的女子慢慢的睜開眼,神情波瀾不驚,清晰的倒影出自己的影子。

就好像是被那眼中的唯一所蠱惑,聖尊耳朵也失去了作用,根本就沒有聽清楚水瓏說的話,
一直猶豫不定的手指終於落在了她的面頰上。

公子閑做的人(禁)皮面具不愧是精品中的精品,人體的溫度都能夠透出來。只是聖尊並不
滿足於此,在感覺到這張面的虛假,他的手指自然的滑向面具的連接處。

不止如此,他人也更加的靠近水瓏,動作輕緩卻又讓人感受到強勢的直接,以及情不自禁的
癡狂。

水瓏輕笑的任由著他靠近,沒有任何反抗的意思。

她的笑容對聖尊來說就是一種極致的誘惑,以及切割理智線的鋸條,一點點的磨斷他強韌的
神經,讓他的行為也突破了理智的範圍。

一方面在欣喜高興她的放任,另一方面又在惱怒不滿她的隨便。

他們之間相處的日子短暫,他雖然表現出了明顯的喜愛,可她始終沒有完整明確的答案,為
什麼就可以任由自己的親近,到了這種程度上的親近?

如果今日不是他的話,她也會如此嗎?

也許,她只是因為自己和她心中的大貓相像,所以再次將自己當做替身,才會這樣的放任?

聖尊的心情就好像毛線團似的糾纏不清,還是被一頭大貓玩鬧著,撥過來又撥過去的毛線團
。不過,不管他內心有多少的疑問有多少糾結,他的行為始終在自然的進行著,意識最重要的一
部分早就被眼前的女子佔有。

這一刻,他只想親近她,觸碰她,再多靠近些,再貼近些。

至於那些撓心撓肝的問題,等之後再想吧!

終於,兩人的臉碰觸在了一起。

更準確的說,是兩人的面具碰觸在了一起。

一個輕薄的人(禁)皮面具,和一張真正成為阻礙的金色面具。

“……”聖尊清醒了。

水瓏極近距離的看著聖尊的眼眸,看清楚那雙至清純粹眼眸中沒有掩藏住的糾結和懊惱,以
及一絲呆然。

“噗。”水瓏噴笑,緊接著就笑得止不住了聲音,“哈,哈哈……”

她笑得身軀都顫抖起來,拍了拍聖尊的肩頭,“呆子。”

這時候所謂的呆子聖尊依舊默然著。

水瓏抵著他的肩膀,將他的上半身推起來,自己也起身坐在了床上,看著聖尊滿臉的笑容依
舊未消。

站在旁邊的聖尊低聲說:“你故意誘惑我。”

這語氣,聽起來好像他才是受害者,還是他受委屈了。

水瓏雙手環胸,眯著眸子盯著他,“半夜偷入別人的房間,你還有理了?”

“我敲了門。”聖尊睜眼說瞎話。

水瓏似笑非笑:“然後走窗子進來?”

聖尊知道是騙不住了,“你沒睡!”

“你這什麼語氣。”好像她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情。

聖尊說:“現在的你就該吃好睡好,什麼事都別想。”

水瓏還沒有回話,他又開始說了,“該睡的時間不睡,睡覺還不拉簾,吹了風怎麼辦。”

他的聲線太好聽,尤其放低後有種醉人的清澈溫柔,讓人恨不得沉溺進他編織的溫暖裡。

聖尊走近了一步,自然的坐在了旁邊,和水瓏對視著,毫無掩藏自己的視線,低聲說:“因
為有心事麼。”

水瓏笑容微消,眼波流轉,“你好像知道什麼?”

聖尊說:“我知道,你在想男人。”

正文 182 我守著你

深夜裡,女子的閨房中,一男一女相對而坐。男人對女人說‘你在想男人’這句話,怎麼聽
著就有種曖昧,又或者是抓奸一般的感覺。

不過,水瓏關注的是更深層的意義。從這句話,可以得知眼前的男人真的知道了某些事,並
且知道的未免太快了些。

他並沒有在自己的身邊佈置暗線,又是怎麼知道長孫榮極的消息傳到自己的手裡?

水瓏腦中在思緒的時候,表面的神情卻絲毫沒有變化,連眼神都沒有絲毫游離,對聖尊淡問
:“怎麼知道的?”

聖尊說:“一隻連飛都飛不好的禿頭鷹掉到了我面前。”

某只還在屋頂吹著冷風的黑鷹不知道自己又躺著中槍了,被某人無良的搬出來背黑鍋。

“你這樣的行為是窺視他人的隱私。”水瓏當然不會信了聖尊的理由。

雖然說禿子不會真的掉到聖尊的面前,卻有聖尊主動將禿子打下來的可能。

只是禿子回來給她傳消息的時候,面上並沒有任何的異樣。

聖尊說:“我只是想更瞭解你。”

這就是男人的狡猾,用無辜的語氣說著動人的話,分明就是他做錯了事,反而讓人不忍去怪
罪他,還要為他的行為感動。

水瓏斜了他一眼,懶得和他計較。

聖尊輕說:“想去嗎。”

“去哪?”水瓏反問他。

“去找你想的那個男人。”

“你知道他在哪裡?”

聖尊沒有聲音,水瓏則確定了。他知道她得到了長孫榮的消息,卻不知道消息確切的內容。

“他在飛鏡千山。”水瓏沒有賣關子,將消息的內容說了出來,輕笑著說:“那可是個熱鬧
地方。”

聖尊不急不緩的應道:“不喜歡看熱鬧嗎。”

“誰都喜歡看熱鬧,不過入了戲成為別人眼中的熱鬧就不好了。”水瓏淡淡的說。

“那就做個看戲人吧。”聖尊朝水瓏伸手,手掌就要碰觸到了她的面時突然停住,然後微微
偏移了方向,從她的秀髮撫過,輕柔得幾乎讓人覺得兩者根本就沒有碰觸,“我會演一齣好戲給
你看。”

“聖尊大人親自出演嗎。”水瓏在那四字稱呼略微咬重了音量,語氣透著一絲戲謔的打趣,
“那的確該是一出盛大的好戲。”

聖尊覺得她聲線尾巴似乎帶著翹起的鉤子,一聲‘聖尊大人’被她叫出來,那是縈繞耳邊久
久不絕,滿腦子的思緒都被勾走了。

真想碰碰她啊……

聖尊手指意動的彈動著,卻始終沒有實施心中的渴望,苦惱的語氣對水瓏說:“別總引誘我
。”

“你眼花了。”她怎麼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引誘他的舉動了?

聖尊執拗,“沒有,你一直都在引誘我。”他沒有任何怪罪之意的指責她,“你明知道我對
你有情,卻對我一點都不忌諱。”

“你的意思是要我以後對你忌諱點了?”水瓏不慌不忙的笑語。

聖尊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自顧自的訴苦,“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難受。想碰你,又不敢碰
你,怕碰了之後就忍不住想要更多。”

水瓏懶懶的朝後面靠去,還沒有靠到牆,聖尊的動作更快的拿著軟枕放在了她的背後。

因為這個動作,兩人再度靠近,水瓏整個人都被籠罩在聖尊的陰影裡。

水瓏仰頭,眸子裡波光漣漪,有著欲語不語的清魅,幽幽的望著聖尊,輕聲說:“帝延……


雙目相對,雙方都看到對方的眼眸,一個秋波流轉有情,一個清澈無低猝然卷起漩渦般的波
瀾,太清又太深叫人看不明白。

“是你的敵情。”水瓏後面接上了話,讓原本一聲叫喚變成了對他人的稱呼,對聖尊問:“
為什麼會願意讓我去找他?”

聖尊的回答慢了一拍,聲線比平常多了一絲暗啞,“他不是你心中的男人嗎,我便想看看,
他有什麼本事讓你這麼惦記,也讓你看清楚,我和他到底誰更出色。”

因為靠的近,兩人說話都有有意的壓低,在狹小的床榻空間裡,倍顯曖昧。

突然,聖尊側身而起,朝水瓏說:“你好狠。”

這口氣,有一絲的委屈,以及笑意,怎麼聽著不像是指責,更像是打情罵俏。

床榻上的水瓏一條腿還沒收回去,保持著踢人的動作。可想而知,剛剛如果聖尊沒有躲閃及
時的話,下場會如何的悲劇。

水瓏比他更無辜的說:“不是你說讓我對你忌諱些?”

聖尊低低的鼻音一聲哼笑,伸手朝水瓏的臉頰而來。

水瓏側臉躲避過去。

聖尊不依不饒的鬧,水瓏淡淡的來一句,“肚子。”

這就好像是個定身咒,讓聖尊的動作以及停住,低頭朝水瓏的肚子看了眼,低聲抱怨,“麻
煩的小東西。”

“反正不是你的種。”水瓏閑閑的笑語。

聖尊看向她,說:“你是我的人,他就是我的種。”

水瓏不置可否。

聖尊又靜靜的看了她一會,緊接著後退兩步,說:“心中已有了決定便別再多想的休息……
”話語還沒有說完就停止了。

水瓏面色也有一瞬的變化,腳一登,人側過原位一步距離。

數枚寒芒從外射入,目標正是房中的兩人,更準確一點的目標卻是床榻中的水瓏。

水瓏這一躲,正是要躲這暗器。不過,中途已經被聖尊攔截。

“你別動。”聖尊對水瓏叮囑了一聲,人就從之前進來的窗飛了出去。

深夜的房外,聖尊毫不猶豫的朝一棵樹木揮掌,巨大的勁力將大樹打得爆裂。一道黑影迅速
的從那處飛躍出去,速度竟得快速無比,眨眼就消失在黑夜裡。

聖尊站在狼藉之地,彎腰用帕子沾了地上的一灘血跡。

“聖尊。”隱鳳現身跪在聖尊的面前,頭顱垂得很低,“請聖尊責罰。”

五道身影也出現在這裡,他們的手裡各抓著兩人,一共十人都失去了氣息。

這十個死人都穿著夜行衣,面容已經開始腐爛,顯然是任務不成就自殺型的殺手。

五人將手中的死人丟在地上,也一個個屈膝跪地,上半身幾乎都服帖在了地面。

他們都沒有任何的解釋,因為聖尊不需要解釋,事情沒有辦好就是沒有辦好。

深夜寒風吹拂,卻比不得隱鳳等人心中的寒涼,他們不知道聖尊會對他們做出什麼樣的懲罰


“不是你們的錯。”聖尊淡說。

清醇的嗓音沒有多少情緒,在入冬的寒夜裡,卻依舊給人一種暖的感受。最最讓隱鳳等人心
暖的卻不是聖尊的嗓音,而是聖尊話語的內容。

聖尊說的是……不是你們的錯?

這意思是不怪罪他們了?就這麼放過他們了!

隱鳳微微抬頭,朝聖尊看了一眼。

聖尊將沾著血的帕子丟給她,說:“這人的斂息術高明,你們又中了調虎離山之計,沒發現
也是當然。”

他淡淡的一句話,對於隱鳳等人來說,卻是心神震動。

天啊,聖尊大人不但放過他們了,還給他們解釋,這是天要下紅雨了嗎!

白姑娘萬歲!隱鳳已經猜到了能讓聖尊有這樣變化的原因,暗暗的在心中將水瓏供成神佛般
的拜謝了一番。

“找到這個人。”聖尊說。

隱鳳將那沾著血的帕子收好,應道:“是。”

聖尊揮揮手,隱鳳和五人以及就知趣的離去了,那十具屍體自然也被搬走。

聖尊身影躍上房頂,看到了趴在房頂上禿子。

禿子瞪著死魚眼看著聖尊身影朝自己越來越近,鳥臉都快繃不住了。

好危險,好危險,這個男人想幹什麼!?

也許是在危險中突發了潛力,禿子雙翅一展就站了起來,拍打著雙翅想著盡可能的遠離聖尊


“你想殘廢的話,就飛。”聖尊輕輕的一語。

他有把握,在禿子還沒有飛上高空的時候,一掌將它的翅膀拍碎。

禿子苦癟的僵住原地沒動。

聖尊在它一步前站著,彎身和它靠近對視,“他們沒有發現也就罷了,你這頭禽獸也發現不
了?”

禽獸……禽獸……禽獸!

禿子的腦海裡都是這兩個字在回蕩著,雖然它的確是禽一類,不過總覺得這稱呼是罵它好嗎


“咕……”禿子被冰冷危險的氣息一驚回神,連忙回應了。

什麼發現不了?

剛剛它一直在房頂上黯然傷神。

聖尊動如閃電的掐著它的脖子,將它提起來,飛身下了房頂。沒一會就到了之前的樹下,將
禿子的腦袋按在那灘血跡上頭,說:“聞,記清楚這人的味道。”

“咕咕!”它不是狗!

禿子心裡不瞞著,不過還是很敬業聽話的嗅著,將這血的味道記得了。

“下次再錯過的話……”聖尊威脅著禿子。

“虐待別人家的寵物,你有先過問主人嗎。”

一道對於禿子來說,猶如天籟般的聲音想起來。

禿子的雙翅連續的扇動著,嘴裡也發出低低的叫聲,顯然是有了靠山就有了底氣的模樣。

聖尊將禿子放開,看著披著一件外衣站在不遠處的水瓏,說:“不是叫你別動了嗎?”

水瓏笑而不語,那模樣真是讓聖尊又愛又恨,想對方乖順聽話,可對方真的乖順,萬事都聽
他的就不是他喜愛的那個她了吧。

天下間聽話乖順的女人何其多,又能有幾個能對他面不改色,從容自在的相處;又能有幾個
能剛好對上他的眼,讓他心神悸動,不能自我;還能有幾個是像她這樣,靜時宛若處子,動時又
張揚如火,肆意又內斂得矛盾特別!

只有她了吧,只有她了。

聖尊無聲的勾起了嘴角,笑容隱藏在面具後面沒有人看見,那笑容裡的柔和以及勢在必得的
偏執。

水瓏看著朝自己大搖大擺的走來,一副趾高氣揚模樣,實際悲劇得是在祈求安慰的禿子。一
臉柔美笑容的看著它,等它終於撲倒了腳邊的時候,卻一腳不輕不重的踹了過去,說:“貼邊兒
去。”

“……”禿子淚流滿面。

聖尊低聲笑了出聲,她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所作所為是多麼惡趣味的可愛吧。

水瓏掃了他一眼,見實在沒有什麼事了,便轉身回去,打算繼續睡覺。

聖尊不緊不慢的跟上來,和她並肩走著。

水瓏斜眸看去,“你走錯了。”

“沒有。”聖尊搖頭,微微低頭,正好可以看清水瓏,說:“我守你。”

這要是一般女子都得感動,水瓏卻說:“窗臺,屋頂,自己選一個地蹲著吧。”

“你好狠心。”聖尊再度指責她。

水瓏揮揮手,挑眉說:“不好意思,我就是這麼狠心的委屈了你。”那表情就像是在說,你
要是不樂意被我委屈了,大可以走。

聖尊靜了一會,等水瓏走進了房門,即將關門的時候說:“這樣也好,往後我會讓你只對我
一人狠不下心。”

水瓏眼波晃了晃,再隨意不過的將房門關了。

聖尊站在門外一會就轉身去了寢室的窗戶處,伸手剛將窗子開了半邊,看見房間裡面的燭火
被窗戶湧進來的夜風吹得輕飄,便又將窗戶關上了。

他輕身一跳,到了房頂。一步兩步三步……找到了床榻對應的位置,就這麼躺在了青瓦上,
說道:“我就在你上面。”

寢室內,躺在床榻內的水瓏睜眼看著上方,勾了勾嘴角沒有任何的回應,然後閉上眼眸。

一夜好眠,第二天用膳的時候,反而是沐雪氣色不怎麼好,顯然是昨夜沒有睡好。

水瓏看見了,自然知道影響沐雪睡眠的原因是什麼。用完了早飯後,她對沐雪笑說:“這次
時間正巧,去看看飛鏡千山舉辦的武林大會吧。”

一件事情有了答案後,就無需再費心的去思考得失,猶豫不決的去思考對錯了。

沐雪見水瓏神情如常,一點沒有衝動或者異樣的變化,知道她是真的做好了決定,便點了點
頭。

公子閑看著兩人的互動,說道:“飛鏡千山?怎麼突然想去看武林大會了,你們是不是有什
麼事情瞞著我?”

水瓏和沐雪都沒有理會他的意思。

公子閑受傷了,“我們一路走來,該算是自己人了吧,有什麼事情不能告訴我。”

水瓏朝他看來,“真的是自己人麼?”

公子閑被她意味深長的眼神看得心神一緊。早就知道這妖孽敏感的很,難道她發現了什麼?
不過聖尊和她相處的很好,自己是聖尊的人,也不會礙著她什麼,有什麼好心虛的?!

在公子閑剛準備回答的時候,水瓏已經先說了話,“我記得沐雪還沒有答應你吧。”

“啊?”公子閑一怔。

沐雪也愣了下,不知道怎麼就扯上自己了,緊接著反應過來水瓏的意思,忍不住低聲叫了一
聲,“瓏姐姐!”

公子閑笑著,見沐雪投射過來的眼神,便收斂了過於得意的笑容,乾笑了兩聲,轉移話題說
:“今天怎麼沒有看到聖尊大人?”

這麼說也是,平日裡聖尊總是會出現在他們的眼前,今天怎麼不見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他們剛剛提起聖尊,一個身穿緊身衣,下半張面容都遮擋在黑面下的女子
就到了他們的面前,對水瓏微微彎身,畢恭畢敬的說道:“白姑娘,聖尊大人病了,請您去探病
。”

水瓏認得這女子,因為她被聖尊叫出來幾次,名字叫做隱鳳。

“病了?”水瓏聲音聽不出情緒。

“是的。”隱鳳答應。

“哦。”沒有了後續。

隱鳳愣了。就這樣,就這樣就沒有了?探病呢?聖尊大人要的探病怎麼辦!

“白姑娘,聖尊大人請您去……”

水瓏說:“我又不是大夫,去了沒用。”

“有用。”隱鳳認真的說:“白姑娘比神醫鬼醫都有用!”

這時候在場就有位現成的現任鬼醫,聽到這話黯然傷神,無力辯解。因為,他知道,隱鳳說
的是事實啊!

水瓏沒有回應,隱鳳心中暗急,微微抬起眸子看了水瓏一眼,心裡算計著將水瓏打暈帶去聖
尊那裡的成率有多大。下一秒,她就打消了這樣的念頭。

別說她打不打得過水瓏,就算打得過她也不敢打,人家現在可是個孕婦,一個不好傷了對方
,自己有十條命都不夠賠。更重要的是,如果聖尊大人見到昏迷的白姑娘,自己一樣十條命都不
夠賠吧。

“啪啪。”隱鳳拍掌。

十個人迅速出現,站在隱鳳的身後。

“跪。”隱鳳下令。

十人同時跪地。

“拜。”隱鳳繼續下令。

十人雙手高舉,再落下,十足虔誠的拜禮。

“哭!”隱鳳再度下令。

“嗚嗚嗚嗚——”一陣讓人冒雞皮疙瘩的男人哭聲響起。

水瓏默默的看向隱鳳,之前她怎麼沒有發現,這個女子完全不如表面那麼的面癱古板。

隱鳳也哭了,哭得表情扭曲悲傷,唯獨眼淚沒有流出來,哀痛的對水瓏哭喊,“白姑娘,您
可憐可憐我們吧,您要是不去,我們就都得倒楣了,您無法相像那種倒楣是多麼的可怕……嗚嗚
,聖尊大人是我們最敬愛的主子,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們也活不下去了……”

也許是真的被隱鳳那句話說中了心思,那十個男人竟然哭得更動情了。

“妖……咳。”差點脫口叫出心裡對水瓏的稱呼了,公子閑乾咳一聲,對水瓏勸道,“要不
,你就去看看?”

他忽然想起來,他也是聖尊手下一員,還是離水瓏最近的一員,聖尊要是不痛快了,最先倒
楣的估計還得是他!

正文 183 拉你一起

男人們的哭聲,公子閑的勸說,隱鳳有意無意從手指縫裡投過來的目光。

水瓏的默然只持續了一會兒,就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們,淡淡的說:“再大聲點兒?”

她的反應出乎隱鳳的意外,她心想著:女人不都容易心軟的話,尤其是懷孕的女子,更是母
性大發,最容易被感動了,怎麼到了眼前這個白姑娘面前就不管用了呢。

這廝完全沒有發現自己也是個女人,還是個一點都不容易心軟的女人。

“沒聽到白姑娘的話嗎?”隱鳳一轉頭就面無表情的對十個男人說:“大聲點!”

“嗚嗚嗚嗚嗚!”男人們的哭聲更大聲了,一個個眼淚糊了面,比隱鳳哭得逼真有技巧多了


隱鳳對水瓏一臉‘淒寒’的說:“白姑娘,您看我們都按您說的做了,您是不是?”

水瓏閑閑的望瞭望天,然後對隱鳳說:“你們聖尊的耳朵好使嗎?”

隱鳳說:“聖尊大人哪兒都好使。”聖尊大人天下無雙,完美無暇,所以白姑娘您就從了聖
尊大人吧!

“哦。”水瓏點了點頭,然後笑著說:“你覺得他們哭得夠大聲嗎?”

以為水瓏還嫌男人們的哭聲不夠大,隱鳳又朝男人們看去,“都是啞巴嗎?”

十個男人不僅僅拿去吃奶的勁兒哭了,並且還一個個邊跪拜著,邊大聲的哭喊——

“白姑娘您去看看聖尊大人吧!”

“聖尊大人病的不輕啊!”

“求求您了,白姑娘……”

這一個個平日裡沉默寡言的暗衛們,能說出來話也只有來來去去的那幾句,不過配合著他們
的哭臉,還真的是挺動情的。若是來了個不知道真相的人,怕是以為他們嘴裡的那個主子要不行
了,求著見水瓏最後一面呢。

水瓏聽他們一人一句說完後,才悠悠的來了句,“這麼大聲的話,你們耳朵好使的聖尊該是
能聽見?”

“嗝!”無論是隱鳳還是十個男人都像是被突然掐住脖子的鴨子,一瞬間沒有了聲音,表情
真正的扭曲了。

水瓏視線透過隱鳳,朝前方看去,笑容輕柔,“看來真的聽見了。”

隱鳳和十個男人身體更加的僵硬了,他們都不敢回頭去看,怕看見那個讓他們打從心底敬畏
的男人。

隱鳳仔細的去看水瓏的眼睛,看見她眼瞳並沒有出現聖尊的倒影,就僥倖的以為水瓏在逗她
,便面無表情的說:“白姑娘,您別鬧。”

話才說完,隱鳳自己就恨不得自己扇自己嘴巴一耳光。

她這是說的什麼話!

這也是真被嚇到了,否則隱鳳絕對不會脫口沒大腦的來這一句。

水瓏毫不見氣,反而饒有興趣的勾起嘴角,“我鬧了?”

隱鳳以為她這是問自己,正要彌補之前話語的時候,就被水瓏雙眸裡面顯出來的人影嚇得脊
樑骨一涼,滿頭的冷汗。

“鬧什麼?”清醇磁性的嗓音響起,不用細細去品味,就能聽清那聲音裡多出來的一抹沙啞


隱鳳默默往側邊退了一步,大有默默的退場,越少人注意到她,她就越高興。然而就在她準
備無聲無息的隱去身影的時候,聖尊無意中的一個掃視,讓她寒涼的脊樑骨差點冰碎更一塊塊的
癱軟坐地。

十個滿臉淚痕的男人們本來就跪趴著,現在直接就貼身在地上了。

水瓏輕笑說:“聽說你病了。”

聖尊說:“小病。”他垂眸掃過地上的男人們,似有興趣又興趣不濃的說:“這是在做什麼
?”

暗衛們一個個沒有說話,帶頭的隱鳳低聲說:“回聖尊的話,屬下們在請白姑娘去探望聖尊
大人。”

“有心了。”聖尊輕聲說。還沒有等隱鳳等人緩過心神,緊接著又聽到聖尊說:“本尊還以
為你們在哭喪。”

“……”隱鳳腿軟,強悍的再次穩住了身體。

十個暗衛口鼻都貼在了地板。

這時候他們真心想哭了。

聖尊坐在水瓏的身邊,淡淡的說:“抬頭給本尊看看。”

十個大老爺們這時候跟個黃花大閨女似的弱弱抬頭,滿臉的淚痕配著面無表情的表情,怎麼
看怎麼怪異有趣。

不過,這時候的氣氛卻不好玩,看十個暗衛微顫的肩頭,以及泛白的嘴唇,就知道他們內心
的驚惶。

“哧。”低笑聲,猶如破開濃稠烏雲的陽光,驅散人心底所有的陰霾——至少在此時的隱鳳
和十個暗衛心中是這麼覺得的。

這笑聲來的實在是太及時,太給力,太救命了!

聖尊看向身邊的水瓏,聲線一如既往的淡雅,“好笑?”

“不好笑?”水瓏反問他。

聖尊再度掃了十個暗衛一眼,淡說:“還嫌惹人笑話的不夠?”

十個暗衛以及像是脫離狼口的兔子,迅速的離開,眨眼就不見了蹤影。

隱鳳再度默默的後退了一步,心想著她是個笑話,她是笑話,所以也可以走了吧。

聖尊似乎並沒有關注她,看著水瓏問:“吃過早膳了?”

水瓏挑眉。這個時間,一看就知道肯定吃過了。他問這個問題,絕對不是單純的一句問候。

果然如水瓏所想,聖尊沒有等到她的答案,繼續說:“我還沒吃。”

委屈,委屈。難過,難過。好像水瓏沒有等他一起吃早飯多麼的罪大惡極。

“病了吃什麼早飯,吃藥就行了。”水瓏斜眸,淡淡的看著他。

“藥苦。”聖尊撒嬌的態度並不明顯,清清淡淡的一句話,一般人還真品味出裡面的任性。

水瓏覺得,眼前的男人這時候的表情一定是淡淡的,不過嘴唇微抿成一條直線,視線定定的
看著自己,眼裡的波瀾微微晃動,說是欲語還休也不為過,卻又有著絲絲本性的霸道。

“知道苦還讓自己生病?”水瓏笑著說。

她本意是想用無所謂的打趣語氣說出這話,誰知道話語脫口卻不如所想的那樣。

雖然她面帶微笑,眼神卻有著一絲嚴厲和責怪,口氣也有些強勢。

倘若不在意自然就不會鈷管束,正因為在意了,所以才會影響到自身的心情和行為。

還沒有找到機會離去的隱鳳雙眼一瞪,眼睛裡面都是震撼和敬佩。天啊,這位白姑娘是在訓
斥聖尊大人嗎,天啊天啊,您老真的要下紅雨了嗎!這是在訓斥聖尊大人啊,從小到大她就沒有
見過有誰敢訓斥聖尊大人的!

“呵呵。”更讓隱鳳震驚的是聖尊笑了,笑聲清朗悅耳一聽就知道這人是真的高興,而不是
虛情假意的笑。

聖尊的笑聲持續不久,不過片刻就消,對水瓏說:“生病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水瓏勾唇,“憑你的功力,能讓風寒如體?”騙鬼去吧!

聖尊說:“昨夜一直想著你,忘了抗寒。”

聽聽,這個理由被他說得多理所當然。他是多麼的無辜啊?

水瓏看著他,半會都沒有說話。

她這一沉默,氣氛立即就好像粘滯起來,讓人莫名的心驚膽戰。

隱鳳這時候算是明白了,有這位白姑娘在,那麼聖尊就能安全百倍。相對的,一旦這位白姑
娘不高興了,聖尊的危險也是成倍了的增加。

沐雪悄然的看著水瓏和聖尊,視線在兩人的身上來回,心中有了明悟。難怪瓏姐姐會說出聖
尊大人就是王爺的話,實在是聖尊大人和王爺真的很像,連和瓏姐姐相處都很像。只不過也只是
像罷了,王爺可不如聖尊大人這樣溫柔愛笑,也不如聖尊大人這樣會裝無辜。

這時候,水瓏忽然笑了。

她的笑容淺柔,很淺很柔,眼眸沒有彎曲的弧度,唯有眼瞳內煙波氤氳的柔意。

這張本就柔美脫俗的臉瞬間有了逼人的靈氣,並非妖豔繁麗的美麗,猶如秋波煙雨迷霧幽幽
,那麼輕柔神秘的就滲入人的心底,讓人迷醉在裡面。

在場的人都被視線中的美色驚愣。

隱鳳忽然明白了聖尊大人為什麼會看上這個女子。

她看過水瓏真實相貌的畫像,那是比眼前的臉更美的一張容顏。

天下間絕色並不少,有妖嬈入骨的者,有清純如蓮者,有冷漠似冰者……她見過不少,聖尊
大人更見過不少。只要聖尊一句話,哪種絕色得不到手。偏偏眼前這個女子,就讓聖尊大人屢屢
破例,願意放下身段親自追求,做出一件件以往她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因為她有這樣的魅力……平日那樣讓人猜不透的人就已經魅力動人,一旦有心引誘,釋放自
己的美麗,連同為女子的她都看得心神暗動,更別提男子會是如何的心亂神馳。

最可怕的是眼前女子的多變,前一刻還是慵懶輕佻猶如風流公子般的人,下一刻就能靜柔如
水,淡雅絕俗。被她那雙含著柔意的眼眸注視著,就好像被她全心全意的深愛著,叫人心軟成了
一潭春水。

水瓏朝聖尊靠近一分,伸手從他的後腦發頂撫摸而過,一直下滑到了發尾,柔滑的觸感讓人
愛不釋手。水瓏就抓著他一縷發,嘴角凝著那一抹笑,輕聲問:“昨夜在想我什麼?”

“……就想著你。”滿腦子都是,每一處,每一點都想,特定的就是想著你。

水瓏抬起眸子。

由於高低的原因,聖尊看不清水瓏眼底完全的情緒,都被那密長的眼睫毛遮擋了大半。那眼
睫輕輕的扇動著,像一把刷子似的,扇得他心癢癢,想伸手去摸摸,去撥撥,好看清隱藏在裡面
的眼眸。

水瓏躲開了聖尊伸過來的手,也放開了聖尊的頭髮。

她似乎要離開的行為讓聖尊不由的抿唇,眼神一深。不過,下一刻他的注意力就被水瓏手指
碰到自己肌膚的觸感勾走。

“癢嗎?”水瓏的手放在聖尊的脖子上。

只看她的神情和聽著她輕柔帶著關切的語氣,會讓人覺得她只是在關心他人的身體。

聖尊卻感覺到她的手指頭輕輕的勾了勾,勾得他喉嚨癢,心更癢。

他實話說:“癢。”聲音的低啞,不知道是因為風寒所引,還是因為其他,又或者兩者都有


水瓏眨了眨眼眸,輕柔的聲線不變,像是在與人說著最甜蜜的情話,“你知道嗎?只要我一
用力,你就死了。”

聖尊沒有反應,周圍呆愣的隱鳳和公子閑、沐雪三人卻都一下被她的驚醒。

他們這時候才發現,水瓏的手可不就是讓在聖尊的命脈上嗎。以水瓏的功力和速度,這麼貼
近的距離,只要她有心的話,連聖尊都逃不過一死。

隱鳳由不得的上前一步,看著水瓏的目光寒光閃閃,深處隱藏著震驚——這白姑娘真的不是
殺手嗎?真的不是擅長魅術的殺手嗎?真的太浪費人才了!

聖尊側頭警告的掃了隱鳳一眼,然後對水瓏說:“你捨不得殺我。”

水瓏挑眉,按著他命脈的手一緊。

她的表情太柔情清澈,和她說出來的話語內容太矛盾,根本就猜不准她內心是怎麼想的。

“不承認?”聖尊說:“那換一個你喜歡的答案。”

水瓏若有興趣問:“什麼?”

聖尊輕柔說:“在你殺了我的那一刻,我會拉著你一起死。”

旁邊的隱鳳等人無語糾結了,為什麼這麼恐怖殘忍的話,卻被聖尊用這麼溫柔深情的語氣說
出來。

“同生共死?”水瓏笑語。

她的笑容太柔美,讓人不禁覺得他們兩人正在說著感人肺腑的生死情話,也將聖尊恐怖的話
語渲染成為了最毒的蜜語。

隱鳳三人再度無語。果然妖孽(聖尊)看上的人必定不是凡人嗎,他們兩人的世界,果然非
他們這些凡人能夠理解的。

聖尊眼神波光微晃,像是天地一線間,月光普照在夜海中的光斑。

這樣的眼神,真的能溺死人。

水瓏就像是被沉溺在裡面的那個人,眼瞳倒影出來的只有聖尊。然而,聖尊那雙眼眸裡,專
注的倒影何嘗不是只有水瓏呢。

這一場無聲的較量,勾引與反勾引,獵捕和反獵捕的較量,卻是分不出到底是誰輸誰贏。答
案不到揭曉的那一刻,或許也只有本人明白,又或許連他們本人都未必能夠完全明白自己的心意


水瓏忽然側開眸子,站了起身。

聖尊面具後的嘴角輕微的一勾,連清醇微沙啞的嗓音也輕快了些,“去哪?”

這是以為他贏了嗎?水瓏眼底笑意一閃,回頭去看聖尊的時候,眼神則柔和又清澈,聲音更
是輕軟,“給你熬藥。”

“嗯?”聖尊似乎沒有明白。

“不是染了風寒嗎?”水瓏態度很好。

聖尊輕輕點頭,目光不加掩飾的打量著她的身上,“親手給我熬藥?”

水瓏笑著默認,對聖尊眯了眯眼,聲線的尾巴似有意又像是無意的帶著俏皮似的上揚,“記
得要全部喝光?”

她的嗓音本就好聽,那尾巴的一絲上揚,讓公子閑聽到了都覺得神經一顫,更別提對她抱著
別樣心思的聖尊了。

“好。”聖尊應道。那口氣,明顯有種縱容的寵溺。

倘若不是在場的人都明白這兩人見面到現在也不過短暫的時間罷了,一定會錯以為兩人根本
就是相戀已久的情人,並且還是感情非常好的情人。

沐雪默默的收回視線,低頭心想:聖尊大人要倒楣了。

她想起來,往日瓏姐姐要折騰王爺的時候也是這樣的表情,這樣的態度。王爺每次都拿這樣
的瓏姐姐沒辦法,明知道後果會是自己倒楣,又或者是本不願意答應的事情,都會在瓏姐姐的面
前妥協。

誰讓這樣的瓏姐姐實在是太難以讓人拒絕了呢,那種柔美到了骨子裡的風韻,被她注視著,
就讓人覺得自己被包裹在比棉花和毛羽還要柔軟的暖洋中,無論是身還是心都軟成了一團,捨不
得那柔美如水的女子有一絲的不痛快。

——既然相像,那麼調(禁)教起來的方法也差不多——

沐雪的腦海裡突然想起昨夜水瓏說過的話。

今早上的這一幕,可不就是對上了瓏姐姐的話嗎?

一直等到水瓏的背影看不見了,聖尊才收回視線,自然的伸手將桌子上的杯子端起來,放到
嘴邊就準備喝茶。

沐雪見此正準備說話,那邊隱鳳的聲音更快,“聖尊大人,那是他人用過的……”聖尊大人
病糊塗了嗎……啊呸!不對,聖尊大人是一時走神了吧!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要是聖尊大人真
的喝了這杯茶,到了事後才發現,說不定會遷怒他們這群屬下提醒不及。

聖尊沒有聽完隱鳳的話,就若無其事的將茶喝了。喝完放下杯子後才看向隱鳳,輕描淡寫的
問:“各大門中產業有棺材店嗎?”

隱鳳心頭一緊。這是秋後算帳了?

“回聖尊大人的話,有的。”不過那是假的,真的作用是做暗點,打探消息和處理殘局用。

聖尊點點頭,說:“他們幾個哭喪的本事不錯。”

他們幾個是哪幾個,在場的人再清楚不過了。

隱鳳聽到‘他們’而不是‘你們’的時候,心就松了一半。正所謂似道友,不死貧道,聖尊
大人沒有扯上自己真是太好了。

聖尊又說:“本尊不知道,隱鳳還有主持的才能。”

隱鳳僵著臉,說:“回聖尊大人的話,之前屬下忽然一陣寒風吹來,身體似被某種邪物入體
,做出一系列的事情都和屬下真實心思背道而馳。”

“哦?”聖尊態度看不出變化。

------題外話------

昨天坐車去別的城市,為了今天早上大早去體檢(抽了三管子血啊三管子~(>_

正文 184 血光之災

隱鳳冷汗連連的繼續解釋,“屬下覺得最近屬下陽氣不足,離聖尊太近的話,會玷污了聖尊
大人,所以請求回家休養幾日。”

聖尊說:“本尊記得飛天寺是個修養身心的好地方。”

隱鳳正經的說:“聖尊大人,屬下之前好似又被邪靈附體了。”所以之前什麼回家休養幾日
的話,絕對不是她說出來的,求聖尊大人忘掉吧忘掉!

“將金剛經抄三十遍。”聖尊淡說。

這樣的懲罰對於一般人來說並不算重,不過對於隱鳳這種人來說,卻比打她幾十板子都難受


她最喜歡的就是慢慢的放人血,看死人躺在血泊裡的美景。讓她去抄佛經?好比是讓殺人狂
去捨己為人,打從心底的難受!

隱鳳病怏怏的應了聲,“是。”就跟幽魂似的隱去了身影。

她知道,如果她敢反駁的話,下場一定會更加的淒慘。

這時候離水瓏離開還不到半會兒,聖尊就坐不住了。他站起來,沒有跟公子閑和沐雪兩人打
任何的招呼,就朝著水瓏之前離開的方向走去。

原處只剩下公子閑和沐雪,公子閑就對沐雪問道:“小雪,你跟我說說,你們到底瞞著我些
什麼?”

沐雪看了他一眼,一時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公子閑不屈不撓,接著問道:“跟我說說?你這是不當我是自己人?”其實他並不是真的有
那麼強烈的求知欲,只是借著這個由頭,想和沐雪多說說話。

正在喝茶的沐雪聽到他的話,差點被茶水嗆住。側頭輕瞪了公子閑一眼,冷淡說:“誰和你
自己人。”

公子閑笑著說:“看那妖……咳,你瓏姐姐的意思,可是很看好我呀。”

沐雪張嘴正要反駁,卻瞧見公子閑越發愉悅的笑容,便將到了喉嚨的話咽了回去。

公子閑想的就是將沐雪的情緒帶動起來,哪怕她是惱怒也比對自己冷淡好多了。誰知道明明
看著已經成功了一半,兆頭很好的前景,中途就這麼夭折了。他不由的愣了愣,糾結的皺了皺眉
,對沐雪苦惱的嘟囔,“真的是越大越不好糊弄了。”

他這句話又戳中了沐雪某根神經,想起來兒時和他的一幕幕,面色說不清是好是壞的站起身
,說:“你糊弄人的功夫卻一點都沒有長進。”

公子閑又愣住了。他的小雪啊,什麼時候也會這樣的挖苦人了!

沐雪滿意的看著他的神情,頭也不會去離去。

公子閑回神後,在後面高聲抱怨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雪,你跟那妖孽學壞了!”

沐雪絲毫沒有給他回應。

這樣沒有回應的反應卻是公子閑最不想要的,哪怕回頭罵他兩聲也好啊。

公子閒心想自己絕對不是個受虐狂,只是看不得喜愛的女子對自己毫無反應。

難不成,他真的要像聖尊大人學習?

公子閑手指摩擦著下巴,認真的思考著。

這時候被他尊定位學習對方的某人,則已經來到了廚房。站在門外的廚子見著了他,連忙行
禮讓路。

聖尊走進廚房裡,並沒有看見心中想見到的那個身影,身形就這樣停駐在廚房門口,對那廚
子不動聲色的問:“她呢?”

廚子知道他問的是誰,應道:“回聖尊大人的話,白姑娘來此處熬了一罐姜湯就走了。”

“走了多久?”聖尊又問。沒等廚子回答,他便走出了廚房,眨眼之間就不見了蹤影。

廚子朝他不見的方向看著,滿眼的敬仰崇拜。聖尊大人的輕功真好啊,聖尊大人真是玉樹臨
風啊,聖尊大人真是好好好有風範!

如果這時候聖尊知道廚子這近乎花癡般的心理活動,一定不會有半點的高興,反而……

且不說這沒有發生的事情,這時聖尊一路狂飆,從莊子到了紅楓城中央最繁華的街道。他並
沒有出現在街道之中,而是行走在屋簷之上,目光所及廣闊,恨不得立刻就找到他心中的那道身
影。

“說什麼親自熬藥……”聖尊低聲的呢喃,只有他自己聽得見,口氣的一絲暗淡沒有絲毫的
隱藏。

雖然他並沒有期望她能認認真真的守在藥罐子前給他熬藥——就算她願意去做,他也不願意
。身懷有孕的她,哪能做這種費力的活,藥味得多熏人啊。

然而發現對方一聲不響的就這麼走了,他心裡還是有些不痛快,更擔心她一個人在外會有意
外——哪怕明白她實力強悍。

這樣來來去去的心思真是矛盾得讓人糾結鬱悶。

事實證明,聖尊的擔憂並不是多餘的,至少現在的水瓏確實有點麻煩,哪怕並非是她故意惹
的麻煩,而是麻煩自動的找上了她。

一家藥店的門口,圍繞了不少的人,大多都是看熱鬧的,而被眾人當做喜劇來看的演員中就
有水瓏。

水瓏一手提著幾包藥,神情看不出喜怒,不過她的面容太柔美,不去仔細注意她的眼神,只
看到她的面容的話,哪怕沒有表情也讓人覺得她似在膽怯,惹人憐惜。

在她的身邊站著的是個穿著鵝黃色衣裙的少女,這少女面帶幾分怒色以及愧疚,卻是之前和
水瓏有過一面之緣的燕飛英。

燕飛英也在昨天趕到紅楓城的,今日一早她就在外閒逛,誰知道真讓她碰見了之前在樹林裡
見到的那位姐姐。她一臉高興的去打招呼,然後就被麻煩找上了,連帶著也將水瓏牽扯在了裡面


“秋眭(sui),有什麼事,我們去別的地方說。”燕飛英無意水瓏被千澈,開口就想引眼
前的男人去別處。

秋眭皮笑肉不笑的說:“去別的地方?成啊,那就去吧,大夥一塊兒去。”他視線毫不掩飾
的打量在水瓏的身上,瞄到她隆起來的肚子時,不由的閃過失望。心想好一個秋水美人,可惜是
個殘花敗柳。

燕飛英知道秋眭好色的性子,冷聲說:“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牽扯個路人幹嘛!”

秋眭笑得諷刺,“你當公子我眼睛是瞎的嗎,路人你會笑得那麼高興的去打招呼?”

在秋眭身邊的子車悠忽然說:“這位小娘子不知道出身何門何派,以往竟從未見過。”他說
這話的時候,眼神灼灼的望著水瓏,嘴角的一抹看似優雅的笑容,實則興味殘酷十足。

水瓏一眼就看出來子車悠是個變態,還是以玩弄他人為樂的變態。這種充滿血腥味的人,對
於水瓏這種擁有野獸般直覺的人來說實在是太好辨認了,就像野獸對血腥味特別的敏感。

倘若是普通人,水瓏反而一眼看不出他(她)的深處。

子車悠看著她的眼神,就好像是嗜血的花蛇死死盯著獵物。

無論是他的眼神還是他的言語都讓水瓏不喜。

孕期的女人心情總是容易暴躁多變的,水瓏也不例外,只不過她比一般女子都冷靜,完全不
顯露在外,讓公子閑這個出名的醫生都無法察覺。

水瓏淡淡的抬眸,視線猶如掃過一抹不討喜的雜物,輕輕說道:“滾。”

子車悠愣神,緊接著眼底閃過惱怒之色,更濃烈的是興趣和惡意。

他第一眼看到眼前女子的時候就感興趣了,分明是柔美可人兒的模樣,卻穿著一身熱烈的紅
裝,那雙淺眯著的眸子,表面柔和實則透著股冷淡,像是站在高處冷眼俯視著眾人,沒有刻意的
昭顯傲慢,卻讓人打從心底覺得她高高在上。

“小娘子請。”子車悠表面沒有生氣的意思,還頗有風度的側開身體,放水瓏離開。

“子車兄……”秋眭皺眉,他還沒說話,子車悠怎麼就將人放走了。

雖然他對殘花敗柳不感興趣,可燕飛英越不想他招惹,他就越想招惹,非要找燕飛英的不痛
快。何況,這殘花敗柳的容貌著實生得好看,能當得上江湖十大美人榜。

子車悠靠近秋眭,低聲在他耳邊說:“秋兄,這次路過紅楓城的都非凡人,萬不可為了個女
人壞了事。”

“她能有什麼背景。”秋眭看向水瓏,嗤笑說:“一個孕婦一人在外行走,渾身上下沒有一
樣東西拿得出手。”

子車悠也如他一樣想,才敢對水瓏產生玩弄的心思,不過明面上他可不會說出來,還對秋眭
勸道:“一個孕婦罷了,有什麼好玩。”

這實在是因為他們眼界不夠,也是因為水瓏身上的衣料實在不凡,沒有真正見過這種料子的
人,絕對看不出這料子叫什麼名字,又出質何處有什麼作用。再說她頭髮沒有戴金銀,穿著一件
紅裝,也沒有佩戴配飾,一眼看去除了覺得那紅裝被她穿得熱烈好看外,其他方面真的顯得過於
樸素簡單了。

“我就給子車兄一個面子。”秋眭大聲說道,又看著水瓏,昂著下顎對她一副施捨模樣的說
:“還不快謝過子車兄為你說話?”

子車悠搖頭卻不說話,一派君子風範,微笑的看著水瓏。

“腦殘。”水瓏輕飄飄的吐出兩個字,朝前走去。

秋眭和子車悠都愣住了,這個詞他們以前沒有聽過,字面上的意思卻不難理解。

秋眭正要發作,子車悠卻拉住他,溫聲說:“估計小娘子心情不好,不要和一位孕婦計較。


“子車兄的脾氣未免太好了吧!”秋眭不滿的說。

子車悠哈哈一笑,“我脾氣可一點都不……啊!”尖叫聲截斷了他的笑語。

秋眭被嚇了一挑,然後就看見子車悠抱著右腿,滿臉痛苦之色。他大驚,“子車兄這是怎麼
了!?”

子車悠眼神也有一瞬的迷惑,緊接著就死死看向水瓏。

水瓏沒有理會他的怒視,腳步不停的往前走。

“小娘子好狠毒的心腸,竟然對我下此狠手!”子車悠陰溝裡翻船,哪裡肯就這樣放過她。

秋眭一聽是水瓏動的手腳,立即叫道:“將她攔下來!”

六個身穿相同服飾的男人一齊出現,將水瓏前方的道路攔截。

水瓏頓住步伐回身面對秋眭和子車悠,淡淡說道:“先在空氣中下毒,再故意踢動石子,想
我摔倒。”

子車悠眼眸一瞪,閃過顧忌之色,立即笑著說:“小娘子在說什麼胡話……罷了。”他看向
秋眭,說道:“秋兄,這事是我看走了眼,不管小娘子的事,你快放了人家的去路。”

他沒有想到水瓏竟然將自己的所作所為都看得一清二楚,這樣的人他得罪不起,何況君子報
仇十年不晚,只要給他找到機會了,一樣能讓對方好看。

現在,還是先打發了對方為好。

只是秋眭可不明白他的心思,聽他的話還自認為他是脾氣好所致,卻是拒絕了子車悠,“子
車兄,這女人不知好歹,非要教訓教訓不可!”

子車悠眯眼,依舊勸道:“別,秋兄……”

“好了,子車兄你就別勸了,我今天說什麼也要給你出口氣!”

“這……秋兄,小的可以再有,可別傷了大的。”

秋眭沒有聽出他話裡的深意,卻被他的話語引導的看向了水瓏的肚子,說:“大的都這麼惡
毒,小的更不得了,還是別生下來為禍人間了!”

水瓏看著他們一唱一和,感受到子車悠的視線時,朝他看去一眼。

她的感覺果然沒有錯,這個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殺害她肚子裡的孩子。

對於一個孕婦來說,有什麼比肚子裡的孩子重要?一旦流產,不僅是的對身體的傷害,更是
對心靈精神上的傷害!

他們之間並不認識,更沒有任何的恩怨,可子車悠就是對她下手了。

天下間就是有這樣一種人,以作惡為樂,沒有任何理由的去傷害他人來得到自己心靈上的滿
足,這種人簡稱為變態。

子車悠,顯然就是這種人。

她的視線冷靜清淡,讓子車悠心神莫名的一顫,有種被看透的恐懼以及莫名的興奮。

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眼前的女子悲痛欲絕的樣子了。

“我會看相。”水瓏忽然側頭對一直尋不到機會說話的燕飛英說。

燕飛英沒有想到她會突然和自己說話,愣了一秒後才回應,“什麼?”下一秒她才完全清醒
,飛身來到了水瓏的面前,著急的說:“姐姐你快走,這事都怪我,我給擋著……”

“你們誰也走不了。”秋眭冷聲打斷她的話。

水瓏輕聲一笑,清幽婉轉的笑聲輕易將危險的氣氛消融,使得眾人都不明所以的看著她。

“我看你們兩人印堂發黑,今日必有血光之災。”水瓏對秋眭和子車悠說道。

她的視線望著前方,印出來的卻非這兩人的身影。

“哈哈哈……”秋眭嘲諷的大笑,“這就你說的會看相?這句話,三歲孩子都會說!動手,
將她們給我抓……呃?!”

腦袋和脖子分開的那一瞬間給人的震撼無比的大,尤其是前一刻還在耀武揚威的人,下一刻
就身首異處的突然感,更加讓人難以適應。

全場都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血腥寂靜。

燕飛英嘴巴張的大大的,驚懼又茫然的看著那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白衣男人。

“你真是個好相士。”聖尊輕柔的說,身影飄然滴血不沾,落在了子車悠的身旁,視線從始
至終都在水瓏的身上,“可以賽比水半仙。”

‘噗——’的一聲,子車悠的腦袋,就被他的鞋子踩爛。

寂靜中有人尖叫,有抽氣聲,有淩亂的腳步聲,然後越來越頻繁又吵鬧起來。

水瓏輕笑的“啊”了一聲,算是回應了他的話。

空氣漸漸就漂浮起血腥的味道,水瓏看也沒有看秋眭和子車悠兩人的屍體,轉身就走。

聖尊輕易的跟上了她的身旁,問道:“還在不高興嗎?”他想,是不是讓那兩人死的太快,
太簡單了些。

水瓏看了一眼他的鞋子,發現上面不見一點的血跡,看樣子剛剛他是用內力外發將人踩死,
也隔絕那激射出的血。

“嗯?”沒有得到水瓏的回答,聖尊再度詢問。

“沒有。”水瓏應了。

聖尊點頭,既然她心情好了,他就開始糾結之前的事,“不是說給我熬藥,怎麼出來了。”

水瓏揚了揚手裡提著的紙包,說:“莊子裡沒藥材。”

聖尊一默。

“姐姐……這位姐姐……”後面傳來脆亮的叫聲。

燕飛英追上兩人的身影,不敢去看聖尊,對水瓏說:“對不起,這事……”

水瓏打斷她,“不關你的事。”她根本就沒有打算管燕飛英的事,她的情緒是被子車悠挑動
起來的。

燕飛英說:“他們,他們一個是秋山派太上長老的嫡孫,一個是九指毒醫的徒兒……”這兩
方,她原本是不怕的,不過現在卻不一樣了。

雖然她有心和水瓏他們打交道是有目的的,卻並沒有算計他們的意思,也不想水瓏他們誤會
了——尤其是見識了聖尊的手段後。

“那些人已經回去稟報了,你們若是為難就快點離開吧。”

水瓏看了她一眼。

燕飛英有種被看透心思的感覺,眨了眨眼睛卻沒有逃避,緊接著說:“不過,我覺得姐姐你
們必不是普通人,說不定根本就不將那秋山派放在眼裡,那自然就不用離開了。如果我看走了眼
,那一切由我承擔也應當。”

正文 185 視為替身

“你很聰明。”

水瓏看著燕飛英,在燕飛英略帶一絲緊張的神色下,接著說道:“並且很會把握個度。”

燕飛英從她的話語得知,對方眼神給她的感覺並非她的錯覺,眼前的這位姐姐是真的將她看
透了。這種被人看透的感覺並不好,無論是誰都不會喜歡。

“被我說出心思很不舒服?”水瓏說。

燕飛英挪了挪嘴唇,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卻算是默認了。

她知道,在眼前這位姐姐面前,她撒不了謊,也聰明的知道在她面前撒謊並不好。

“想要得到什麼就得付出什麼,想要打感情牌並不是那麼容易的。”水瓏丟下這句話,腳步
沒有任何的停頓。

燕飛英沒有再跟上去,目送著水瓏和聖尊的背影,一直到看不到他們的身影都沒有收回目光


“阿英!”于強晟的叫聲響起,才將失神中的燕飛英驚醒。

她立即恢復了笑臉,回頭對於強晟嘟囔道:“于師兄,你叫這麼大聲,是怕別人都看不到我
嗎!”

于強晟走到她的面前,一掌拍打在她的頭上,更多是無奈的訓斥,“還敢嫌這些,不過是轉
個眼你就跑的沒影了,我聽說秋山派的秋眭死了,還和你有點關係,這是怎麼回事?”

“這裡不是說話的好地方吧。”燕飛英揉了揉自己的臉蛋,努力將心頭的觸動壓下去,對於
強晟說:“于師兄,我們回去再說,回去再說。”

于強晟也覺得她說的有理,便帶著她快速的離開這個是非發生之地。

再說水瓏和聖尊,兩人回去莊子後,水瓏就去了廚房,將去風寒的藥按照分量的裝進的罐子
裡。

聖尊看著她親自做完這一切後,就扯著她的袖子將她拉離灶台,對廚房裡的師傅說:“看著
。”

“是。”廚師自然聽令。

水瓏看見也沒有自找罪受的意思,去了陽光充足的院子,臥在貴妃榻上懶洋洋的曬著太陽。

聖尊見她這幅樣子,覺得好笑又好氣,更多的還是喜歡。他讓人搬過來一張籐椅,就坐在水
瓏的身邊,一手撐著自己的下顎,側頭看著水瓏閉目養神的睡顏,低低說:“總將他人說成貓啊
狼啊狗的,你這時的模樣可不是像只軟骨頭的毛團兒。”

水瓏微微的睜開一條眼睛縫兒,那細微的痕跡,流露出來的波光幽邃,很是朦朧不清,風情
萬種卻不自知。

“哪種毛團兒?”

輕慢的嗓音,也流露著一絲慵懶的風情,以及一抹閒暇的輕鬆。

聖尊作勢認真的打量著她,那視線羽毛又像是刻刀,既輕柔又深刻的流連在她的身上。從她
的面容到身軀,認真得似連一根髮絲都錯過——這樣說的確誇張了些,不過親身感受聖尊的眼神
,就會明白為何會生出這樣的想法。

“狐狸。”終於看完了,聖尊的視線就專注在了水瓏的容顏上,說:“笑得像狐狸,心思也
跟狐狸般的狡詐。”

水瓏眼眸依舊是半睜半眯,眼珠子斜了他一眼。

聖尊瞳孔深了深,輕笑說:“話本裡不都說狐狸精化人最傾國傾城,魅惑眾生麼。你這勾引
人的本事,尤其和狐狸相像了。”

他似乎被自己說起來了興趣,神神秘秘的傾身靠近水瓏,悄悄的問:“難不成,你真的是狐
狸精化形?”

水瓏一巴掌不輕不重的將他的腦袋拍開,在自然不過的說:“遮住我光線了。”

暗處的隱鳳等人一顆心就這樣吊起來,怎麼都落不下去,震驚得全體石化,滿腦子都是……
啊啊啊啊!這個不想活了的女人,打了聖尊大人打了聖尊大人啊!

雖然水瓏這一巴掌給人的感覺不像是打人,更是透著一股親近自然的感覺,可是隱鳳等人怎
麼都無法忽略,那手的確是碰到了聖尊的面具,將聖尊的臉推開了一小段距離。

聖尊似乎也愣了下,一秒、兩秒、三秒後才有了動靜。

他伸手擺了擺金色面具,對水瓏說:“你不會對病人溫柔點?”

暗處吊著心的隱鳳等人,等來等去就等來了這樣一句毫無危險的平常話,甚至是有點為委屈
性質的抱怨,當即石化的身體似乎偏偏的碎裂,心碎一地了有木有。

水瓏懶洋洋的說:“一堆溫柔的屬下供你使喚。”

聖尊:“你想要你。”

“你在期望一個孕婦費心費力的照顧你?”溫柔請問。

聖尊若有所思,然後笑了,“我們如今是同病相憐吧。”

誰跟你同病相憐,連成語都不會用,語文成績沒畢業吧。水瓏內心無傷大雅的吐槽一句,眯
了眯眼眸,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就側頭看向聖尊,輕笑問:“你真覺得我像狐狸?”

“像。”聖尊看著她的笑容,分明輕柔淡雅,偏偏在他品味起來,就是帶著股令他心亂神馳
的誘惑。

難不成真的是禁欲太久了?可是懷孕的她根本就不能碰,見著了之後就更捨不得不見,哪怕
是遠觀也滿足不了!

這可真是甜蜜的煎熬。

水瓏眼波流轉,“他也這樣說。”

“他?”聖尊先是疑惑了下,然後像是反應過來水瓏在說的誰,面具的遮擋讓人看不見他一
時沉默的神情變化,傳出來的聲線倒是沒有變化多少,“你知道,我不喜你在我面前提起他人。


“你不喜歡大可以走,或者不聽。”水瓏沒心沒肝的說。

僧尊真想扯扯她笑得風淡雲輕又暗帶戲謔的嘴角腮幫子,卻是沒有如水瓏說的那樣離開或者
閉耳不聽。

水瓏也不知道是正好來了閒談的性質,還是有意的就是想讓聖尊不痛快,嘴裡懶洋洋說著的
都是有關於長孫榮極的話,“他也常說我像狐狸,鬧脾氣的時候也愛這樣叫我,還說過就算死也
要拉著我一塊……你們兩人,是真的像。”

聖尊沒有情緒的說:“所以看上的人也一樣。”

水瓏不置可否,就這麼看著聖尊。

聖尊被她輕柔的眼神注視著,久了就不知覺的失神了。

他想,幸好他面上戴著面具,否則真不知道他現在的神情會是如何,連他自己都有些難以預
料。

“你比不過他。”水瓏忽然說。

聖尊眼瞳一瞬深了,無論是那個男人聽到自己喜愛的女子說自己比不上別的男人時,心情都
不會好。

水瓏卻像是看不到聖尊的怒氣,依舊用輕描淡寫的口氣說:“正因為你像他,我才會對你親
近,否則你什麼都不是。”

聖尊沒有說話,空氣都像是凝滯了。

“你這是當我是替身嗎?”許久,聖尊才這麼說,口氣清淡,隱隱的怒氣,卻也是明顯。

水瓏淡笑的又給了他一擊,“是你自己不要錢的趕著上來當替身的。”

聖尊忽然靠近水瓏,他下部分的面具不知道何時收縮了上去,露出那完美無瑕的下半張臉。
因為這麼一靠近,他的嘴唇就湊到了水瓏的唇邊,極近。

水瓏風淡雲輕的說:“風寒會傳染。”

聖尊生生的停住了堵住女子嘴唇的衝動。

他的嘴唇抿成了直線,悶悶的說:“你該慶倖你現在懷有身孕。”否則,他一定,一定要狠
狠堵住那說著灼人心頭話語的嘴唇,然後做更加深入的事情,讓她在沒有力氣和心思去說話。

水瓏淡淡的說:“這麼顧忌幹嘛,又不是你的種。”

聖尊掃了一眼她的肚子,“傷了孩子就是傷了你。”他在意的是她!那個還沒有成型的小東
西,他還沒有那麼多心思去想。

水瓏視線轉到了他處,絲毫沒有攪亂了他人心神的愧疚感,又閉目養神去了。

聖尊注視著她,足足過去了三分鐘,才開口,“真那麼喜愛他的話,為何還視他人做替身,
對替身親近,豈不是對他一種背叛?”

水瓏眼底促狹得逞的笑意一閃而過,沒有被任何人察覺。她慢悠悠的睜開眸子,淡淡的說:
“我可不是女戒裡寫的那種賢妻良母,想怎麼做都由我自己。”這時才側眸回視著聖尊,眼神淡
然含笑,“何況,我和你怎麼了?我和你做了嗎,我對你傾心了嗎?”

聖尊輕歎:“他必不喜你這番言行。”

水瓏閑閑說道:“他既然不在我的面前,就管不著我如何。”一雙眸子掃過聖尊,就偏移到
了別處,讓聖尊也看不見她的眼神,無法窺視她心中的想法。

“該說你灑脫好,還是狠心好?”聖尊聲線已經恢如常。

“隨意。”水瓏閉上了眼睛,嘴角有著淺淺翹著的弧度,讓人覺得她現在的心情該是不錯的


與她相反的是,聖尊微微抿著的嘴唇,明顯在糾結點什麼。

兩人再度沉默的氣氛和諧又詭異,直到有人來稟報,說是藥已經熬好了,才打破了這場安靜


水瓏精神很好的睜開眸子,起身下了貴妃榻,見人端來了藥碗,就對聖尊柔笑,“別忘記了
喝完。”

這幅關心他的樣子,好像之前兩人疑是爭吵的對話完全不曾發生過。

這時候,沐雪和公子閑兩人也來了院子。

因為用中午飯的時間差不多了。

正文 186 生女兒好

一桌子做工精緻,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和聖尊手裡黑乎乎的湯藥呈現鮮明的對比。

沐雪和公子閑來到的時候,就看到了聖尊端著藥碗,看不出什麼表情的模樣。以及,坐在飯
桌前,一副準備品嘗美食模樣的水瓏。

兩人不用想就知道,聖尊又在水瓏那裡吃癟了。

“過來坐,飯冷就不好吃了。”水瓏招呼著兩人。

公子閒心說,妖孽你也太隨意自在了吧,當著人家主人的面前更像是主人。

不過他還是很聽話的順著水瓏的話來到了飯桌前,反正有這妖孽在,聖尊的脾氣那是成倍的
增長寬容,自己順著妖孽的話做,絕對是沒有錯的。

他絕對不承認,他心裡面其實很星幸災樂禍,有什麼比看聖尊大人的好戲更加讓人興奮呢。

沐雪和公子閑落座,公子閑才端起飯碗,就被聖尊大人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刺激得身體一僵。

“納姆兒的臉很招惹是非。”

公子閑肩膀鏟鏟兩下,故作淡定的狀似沒有聽到聖尊大人的話。

在妖孽的面前不能露出自己是聖尊大人收下的破咱,似乎聖尊大人說什麼了嗎?他沒有聽見
,也沒有聽清,更沒有聽明白!

水瓏閑閑的說:“這張臉的確挺麻煩。”

雖然她以前的那張臉比這張面容更好看,不過過分的好看反而容易讓人望而卻步。正所謂面
由心生,原本的臉反而最體現出她本身的氣質,讓人知曉危險,讓一般人根本就不敢隨意的招惹


然而公子閑給的這張臉真的太柔太弱,這種柔弱的美最招惹人,無論是有心憐惜的還是惡趣
味想要玩弄的。

現在的她不適合露出自己原來的臉,可一直戴著這種招惹麻煩的臉也不適合。

沐雪還沒有動筷子,聞言猜想到了什麼,“發生了什麼事嗎?”

水瓏搖頭沒有去解釋今天中午在外面遇到的事,對公子閑說:“材料到現在還沒有準備好?


她笑得淺淡,很平常的一句問話,卻讓公子閑感覺到一股子的危險。他還敢說材料沒有准好
嗎?無論是眼前這位妖孽,還是聖尊大人,都不糊弄得罪。

在兩層的壓力下,公子閑立即收斂了自己的小心思,笑著說:“好了,只是製作面具還需要
時間……”

“明天給我。”水瓏打斷他的話。

公子閑張了張嘴,沒有側頭去看那從自己身上一掃而過的視線,笑得嘴角有點兒僵,“好。
”其實妖孽和聖尊沒有動真格的,已經算是幸運了吧。

沐雪見水瓏根本沒有在聖尊面前隱瞞的意思,又想到了聖尊的通天手段,說不定早就已經查
清楚了水瓏的身份,自然就知道她容貌是假和她的真實容貌如何,也就釋然了。

只是……既然知道了瓏姐姐的真實身份,為什麼還要稱呼瓏姐姐納姆兒,好像生怕別人不知
道他的目的和決心!

沐雪又忍不住開始擔心之後的事情。

瓏姐姐決定去找飛鏡千山找王爺,聖尊大人也會一起去,到時候王爺和聖尊大人見面了怎麼
辦?怎麼看……無論是王爺還是聖尊大人都是極為霸道的上位者,誰都不會讓步的吧。

這一刻沐雪真切的感覺到,有的時候被多數人喜愛的話,並非是一件好事情。

水瓏已經拿起碗筷開始吃飯,不忘對聖尊囑咐一聲,“藥冷了就沒用了。”

聖尊大人鬱悶的說:“你故意的。”

水瓏貌似沒有聽懂他的話,自顧自的吃飯。

不得不讚歎一聲這做菜的廚子是個好廚子,做出來的菜肴味道絕佳不說,還很符合孕婦的口
味,讓水瓏聞著吃著不會反胃。

當然,這也不能排除水瓏的胃口不同凡響。

聖尊見水瓏不理會自己,又說:“故意計算好了時間給我熬藥。”

這湯藥熬好的時候,正好是中午飯點的時候。

如果他先吃了飯,那麼湯藥就耽擱了。可是他先喝了湯藥的話,只看那黑乎乎的顏色就知道
多苦了,哪裡還有胃口吃飯。

糾結,糾結。

無論是公子閑和隱鳳看著聖尊的狀態,內心也為他感到糾結。

如果是平常的話,聖尊哪裡需要想那麼多,直接甩碗就是了。可誰讓這湯藥是水瓏熬的,一
件事情一旦牽扯上了水瓏,一切就變得不一樣了。

這事情的始作俑者則一臉事不關己的有限吃飯。

聖尊大人見她如何都不講視線轉移到自己的身上,便覺得沒有意思了。他並沒有糾結太久,
看了一眼手中的碗,湊到唇邊淺淺的飲了一口。

“嗯?”聖尊大人發出一聲詫異的鼻音。

水瓏適時的側眸看了他一眼,將他那一瞬間呆愣的模樣捕捉,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容。

聖尊也朝她看了過來,注意到了她的笑容,哪裡還會不知道這事是她搞的鬼。只不過,分明
是被戲耍了的受害者,卻是生不起一點的氣,反而忍不住也揚起嘴角,對水瓏說:“甜的。”

“不喜歡?”水瓏心眼兒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玩心偶爾起來也不會過度,尤其是對待在
意的人。

聖尊先點點頭,然後說:“這不是藥。”

“潤喉藥。”水瓏否決他的話。感覺他又要厚臉皮的說些什麼昏話,很有先見之明的轉頭不
再看他,繼續認真吃自己的飯。

這次她是真的吃飯了,誰也休想打攪。

聖尊被無視了,到喉嚨的話自然不了了之。不過這回他沒有鬱悶,嘴裡甜而不膩的味道一直
暖到他的心裡。

暗處的隱鳳狠狠收回看著聖尊大人喝著甜湯模樣的視線,在隨身攜帶的小冊子寫上:聖尊大
人被一碗潤喉甜湯收買,一臉滿足(滿足兩個字,非常之重,黑漆漆的加粗!)。

由此可見,隱鳳內心恨鐵不成鋼的憂傷感有多強。

聖尊大人,您不能再這麼失足下去了。雖然屬下聽說過陷入情愛中的男女會變癡傻,可是您
不是不同凡人嗎,您怎麼可以也變成這樣……這讓屬下很幻滅啊!

好憂傷……QAQ

這貨絕逼不會承認,她內心實際有一頭小怪獸在興奮的嚎叫:嗷嗚嗚,白姑娘請更加努力的
折騰聖尊大人吧,能看到聖尊大人墮落成凡人什麼的,真的是太帶感了!

所以說,其實每個人都是兩面性的,只是為了性命生活著想,很多人都會逃避自己潛意識的
邪念。╮(╯▽╰)╭

這會兒喝完潤喉甜湯的聖尊大人則坐在了水瓏的身邊,自然無比的拿起屬於他那雙還沒有動
的筷子,夾著一塊青菜放在水瓏的碗裡。

沐雪和公子閑都非常自覺的選擇無視。

水瓏看也沒看吃了。她愛美食,最愛吃肉,但也不挑食。

聖尊繼續夾。

水瓏繼續吃。

一來二去不知道多少回,水瓏放下了碗筷。

她吃飽了,也不耐聖尊這不斷夾青菜的行為。

聖尊隨著她放下了筷子,一副好脾氣的溫雅神態,來了一句,“聽說,吃多蔬菜,易生女兒
。”

水瓏不知道他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怎麼突然就轉到了肚子和生孩子上了。

她不說話,聖尊大人並不介意,自顧自的說:“女兒比兒子好。”

水瓏挑了挑眉。一點沒有看出來他殺人時有對女子更手下留情些,怎麼就會喜歡女兒更勝兒
子了。

“女孩像你最好。”這樣,他看著也會舒服不少,性子也像她的話就不會喜歡纏人,妨礙了
兩人單獨相的空間。

水瓏依舊沒有說話,不過看著他的眸子,讓人知道她是有認真聽他說話的。

聖尊毫無忌諱的將自己的心裡話說出來,“女兒還可以早早嫁出去。”一旦發現不好,就給
她定個娃娃親,送到親家去養也行。

兒子養大了,還可以借著給父母養老的理由呆在父母的身邊,真是太麻煩了。

他的妻子自然由他來養,有兒子什麼事?

這廝心裡想法良多,若是水瓏肚子裡的孩子已經有了靈魂,知曉了這廝的想法,一定會淚流
滿面,悲憤欲絕的吼:這貨絕逼不是他(她)爹!

哪有孩子還沒有出生,就已被做爹的嫌棄,計畫著各種隔離的?

水瓏就聽著他將話說話,然後慢悠悠的來了一句,“你想多了。”

聖尊眸子一閃,預感水瓏接下來說的話,一定不是他愛聽的。

果然,水瓏笑眯眯的說:“你連個預備爹都不算,人家認不認你還是一回事,別太對號入座
。”

妖孽威武。公子閑在心中給水瓏點了個贊。太大膽了,太給力了!

看高高在上,傳說中神仙轉世的聖尊大人吃癟,果然好爽啊好爽!

聖尊說:“你認就夠了。”

水瓏看著他不明顯的撇嘴動作,眼睛眯得更厲害。這驕傲的表情,從鼻子哼氣的樣子,真是
有趣啊。好像在說,誰求著他(她)認了,老子才不稀罕。

可惜發現的人真不多,唯有水瓏一人罷了。然而這唯一發現的人,還不是個好人,偏裝作沒
有發現的樣子,慢悠悠的說:“等他(她)認別人做爹,叫爹的時候……”像是隨意的一句話,
就這麼沒尾巴的斷了。

“敢!”聖尊一個字冒出來。

水瓏認了他,孩子卻認了別人做爹,叫別人爹,豈不是惹人誤會。

水瓏依舊笑顏淺淡,好像對於之前的話題和聖尊的反應的毫無在乎。

這樣一對比,好像又是聖尊大人吃癟了?

隱鳳再度在小冊子裡記上一筆。

……

火焰,洶洶的火焰燃燒,視線裡兵荒馬亂,曾經的夫君登上了西陵的國君之位,做的第一件
事卻是引樓陽軍入侵西陵,剿白將軍全族,以及別的西陵忠臣之家。

她知道夫君從未愛過她,她也不愛他,從嫁入慶王府,得到的只有寂寞和冷漠,以及後院那
些女人們的陷害算計。只是事到如今,見曾經的慶王爺,如今的季思緣對自己的毫無留情,她依
舊感到悲哀同時恐懼。

大夫人死了,白將軍死了,白雪薇逃了,其他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她也在逃,逃得絕望,餓
得痛苦,還被一群賊人抓拿,欲要對她行不軌之事……

那一刻,她在想什麼?她想到大夫人,她的娘,她的爹。她笑,一點不為親爹親娘死去感到
傷心難過,甚至感到快意。

當初不是大夫人為了利益,為了權勢,將自己嫁給慶王爺的話,自己怎麼會受到這樣的苦,
這樣的難!

她想得失神,笑得瘋狂,哭得淒慘,當賊人就要侵入的時候,卻發現身體上的人失去了溫度


一件散發著乾淨的佛性的蓮華香衣袍蓋在她的身上。

那味道,乾淨得溫暖得她腦袋空白。

一袋銀子丟在她的身旁。

她驚醒,看到那個人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面容,卻有一雙醉人的桃花眸。

他什麼話也沒有說,眼神那麼平和又冷淡,轉身就走。

抓住他,抓住他,快抓住他——!

她掙扎的起來,朝他的身影追去,哭喊——別丟下我,求你,求你!

她瘋狂的叫著,不知道叫了多少聲,不知道到底叫了些什麼,卻永遠記得那一刻,絕對不能
跟丟這個人的決心。

“夙央……”

白靈蕊猛然坐起來,睜大的雙眼失神的看著前方,腦海裡全部都是前世的記憶夢境,片段斷
斷續續,最清晰不過的永遠都是那個人。

他滿是縱橫交錯疤痕的臉。

他坐在山頭,沉默看著天邊寂寞複雜的眼神。

他冷漠的攪亂天下,又在夜裡醉得追憶,說了許多許多,最多的是……

我的堅持真的對嗎……

小龍兒才十六,十六……才那麼點小就死了……

如果我的要求不那麼高,不那麼堅持,讓小龍兒做個普通人……

她想告訴他,只要的你堅持的那就是對的,白水瓏不值得你難過,她的死是她咎由自取,錯
也只錯在長孫流憲和她自己,你的要求不高,你想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所以別痛苦……

“如今,我可以幫你了,可以幫你更快得到你想要一切了。”白靈蕊沒有知覺般的呢喃著,
低低的聲音只有她自己聽得見,“可是為什麼白水瓏卻沒有死,為什麼要有個活著的白水瓏依舊
佔據著你的全部心思。”

“主子,厲影來了。”一個低微的聲音響起。

白靈蕊回過神,想起之前派厲影去辦的事情,說:“讓他在大殿等著。”說完,她就從床上
起來,整理衣裝。

正文 187 我們私奔

白靈蕊來到大殿,就看到站在陰暗處的男子。

他穿著墨綠色的衣裳,透過衣服可以看出他精瘦的身材。他微微低垂著頭,額前掉落的一縷
黑色頭髮遮擋了他的面容,令他的表情都隱藏在陰影中。

他就好像天生活在陰影中的人,無聲無息的,哪怕你的視線已經注意到了他,也會不自覺的
將他忽略掉了。

白靈蕊坐在椅子上,開門見山的問:“怎麼樣?”

陰暗角落的男人發出低低的回應,“失敗了。”令人意外的是他的嗓音不如他外形那樣的陰
暗,反而有種清朗的乾淨,給人感覺很矛盾。

白靈蕊接過婢女遞過來茶杯的手一頓,表情看不出變化,“我認為,以你的本事,不該失敗
。”

厲影說:“我不是聖尊的對手。”

白靈蕊這次無法淡定了。她放下還沒有飲一口的茶水,凝眉的對厲影問:“聖尊?那位傳說
中升仙山上的聖尊?”

厲影點頭。他點頭的弧度很輕微,卻沒有被白靈蕊錯過。

“他怎麼會在。”白靈蕊像是在問厲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她知道厲影不會撒謊,也沒有必要為這種事情和她撒謊。

厲影走動著,朝白靈蕊靠近,不過他走過的地方,依舊是陰影處,就好像是影子一般無法被
人察覺到。

白靈蕊抬起頭來時,就發現厲影不見了。她沒有感到奇怪,猜想到他去了何處。不過很快傳
入耳朵裡的一道聲音,打破了她的猜想,“因為這件事,我得罪了聖尊。”

白靈蕊沒有將驚嚇表露在面上,她朝聲音發出的地方看去,果然就看到了厲影的身影,根本
就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靠近她的身邊。

厲影說:“作為報償,你是不是該將雪薇交給我?”

白靈蕊垂眸,笑著說:“白雪薇一直都是你的。”

厲影沒有說話,他的視線隱藏在黑暗中,讓人感受不到也看不到。白靈蕊卻明白他在盯著自
己,看不出情緒,猶如看著死人又或者是死物般的看著自己。

這樣的視線白靈蕊不怕,因為她手裡掌握著白雪薇。

最終厲影什麼話都沒有說,猶如融入黑暗中的影子,無聲無息的離開了。

白靈蕊知道他是去看白雪薇。

白雪薇,她的親姐姐,最受娘親喜愛看重的女兒。

前世就是她和娘合謀,將自己當做棋子送給慶王爺。

白靈蕊嘴角勾了勾,一抹諷刺的笑容浮現嘴角。

當初她出聲在白水瓏手裡救下白雪薇,不是為了什麼姐妹之情,只因為白雪薇還有作用。

她的作用就在於她被一個不普通的男人看上,且死心塌地。

厲影,一個行走黑暗,來無影去無蹤,不知道背景的男人。

白雪薇的功夫和暗器的本事都是他所教,教完了之後就消失不見,直到白家遇難,他才再度
出現白雪薇的面前。

前世如果不是厲影的話,白雪薇也不會逃過一劫。這一世,災難發生的更早一些,事情也有
了變故,不過厲影卻再度出現了。

白靈蕊細嫩的手指撫摸著青瓷茶杯,雙眸無神的看著前方,她不明白,始終不明白……為什
麼一切的一切都沒有變化,唯獨白水瓏這個最不該存在的人卻變了。

上天給了她新生的機會,同時又給了她這麼一個難題。

這讓她忍不住的猜想——白水瓏是否也重生了,是否也擁有前世的記憶!

每次浮現這樣念頭的時候,她又會否認。因為這一世的白水瓏變化太大了,倘若她真的重生
,真的擁有前世的記憶,怎麼可能還有遭受十六歲那場生死劫難。

原本她並不想對白水瓏動手,怕改變了歷史的進程,也怕被夙央發現,被他視為仇人。

因此,她等,等到了白水瓏十六歲時的生死之劫。

當再次聽到和前世一模一樣的發展,知道白水瓏昏迷不醒,她便松了一口氣,知道一切都沒
有變化。

她沒有想過要救白水瓏,一是她和白水瓏不親,甚至嫉妒白水瓏;二是當時的白水瓏根本就
不會聽旁人的話,她早就癡戀長孫流憲入了魔,看不清是非黑白;三是她私心的不想白水瓏的存
在佔據夙央的心思,死了白水瓏都已經讓夙央那般惦記,活著的白水瓏更不得了。四則是最最要
緊的,她始終擔心改變一個人的生死,尤其是和夙央有關的白水瓏的生死,會令一切發生巨大的
變化,讓她的計畫成為泡影。

只不過,她沒有試圖改變,一切還是變了——白水瓏竟然沒死!

這就好像是個開頭,令一切都開始混亂,不僅大夫人衛氏早死,長孫流憲失蹤,還引來了前
世沒有多少存在感,出現沒多久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的武王爺。

她不得不得早早的滲入這灘渾水中,收買眼線掌握白將軍府,也暗中找到了慶王爺,提前告
訴他的身世,讓西陵的毀滅來的更早。

原本想白水瓏既然活著,雖佔據了夙央的心思,卻也能讓夙央少了痛苦難過,讓他的心願更
好的完成,不會像前世那樣矛盾迷茫。

誰知道,白水瓏根本就不聽夙央的話,還肆意妄為,幾次三番差點攪亂夙央的打算。

這樣的結果讓她既憤怒又高興,憤怒白水瓏的不知好歹,讓夙央為難,又高興白水瓏的不知
好歹,免得更得夙央的心。

她那時想,白水瓏活著沒什麼,不聽話也沒什麼,夙央有自己就足夠了,自己會讓他發現,
自己才是他最需要的。

只是一次兩次……三次四次,她發現夙央始終放不下白水瓏,似乎他的所作所為一切都由白
水瓏而起,一旦沒有了白水瓏,一切都好像沒有意義。

一想到這個,白靈蕊不自覺就抓緊了拳頭,緊緊的咬著下唇,神色是忍不住的嫉妒和憤恨。

她原以為,只要能再次陪在夙央的身邊,她就滿足了。

可是終於比前世更早的站在了夙央的身邊,比前世更努力,能給他提供了幫助後,她發現自
己根本就不滿足。

她看不得夙央的心思被另外的女人佔據,尤其是那個人還活著,給不了夙央幫助,還給他添
麻煩。

“一切會禍害到夙央的人都該死!”白靈蕊回神,將腦中的回憶和思緒都壓下去。

前世沒有白水瓏,夙央就能做到的事情,這一世有自己的幫助只會更快的做到。

至於白水瓏,成不了助力反成禍害的話,還不如早早的解決掉。

白靈蕊在心裡面這樣對自己說著,不願意承認自己是嫉妒了才對白水瓏動手。

“主子。”從小就跟在白靈蕊身邊的貼身婢女夢鈴走到她的身邊,低聲在她耳邊擔憂輕語,
“如果夙央大人知道您對白水瓏下殺手的話,怕是會不高興。”

白靈蕊面色一緊,冷聲說:“所以不能讓他知道。”

如果夙央知道自己通過他知曉白水瓏的所在,並且派人去暗殺的話,不止會不高興,還會…


白靈蕊眼眸不由的暗淡。

事情總是有雙面性的。

她太心急了,一得新生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夙央,迫不及待的想要站到他的身邊。

比起前世走投無路的自己,這一世主動的靠近,自然讓向來謹慎的夙央懷疑,令這一世的她
反而沒有前世和夙央來得親近,得他的信任。

“沒關係。”白靈蕊再度這樣對自己說,“只要陪在他的身邊,早晚他會明白,這世上只有
我對他最真心,永遠都不會背叛他。”

一旁的夢鈴欲言又止的搖了搖頭,心想:私自違背夙央大人的命令,暗中對白水瓏下殺手,
這若是被夙央大人知道了話,便是一種背叛了。

“啪啦”一聲破碎的聲響驚醒了夢鈴的思緒,她微詫的朝白靈蕊看去。

白靈蕊甩杯子的手還沒有收回來,似是想到了什麼,一臉的冷怒之色,冰冷不甘的低語,“
憑什麼,憑什麼她能活下來,不但獲得了驚天的美貌,富可敵國的領地,寵她入骨的夫君……憑
什麼每次每次她都能化險為夷,好不容易被全國通緝,夫妻分散,流落江湖後又被升仙山的聖尊
護著!”

夢鈴無法回答白靈蕊的話,她走上前去,用隨身攜帶的帕子給白靈蕊擦拭手上的擦水,看到
她手背被燙紅的因數,又做了個手勢讓暗中的人去取來傷藥。

白靈蕊沒有看她,依舊自言自語,“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嗎,她有多大的福
氣我不管,偏偏她妨礙了夙央,那就是不行!”

夢鈴忍不住低聲勸了一句,“主子,您對夙央大人,太上心了。”

白靈蕊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似乎不滿她口氣中的勸退,隨即面露苦澀茫然,低聲說:“你們
都看得出來我對他上心,所有的心思都落在了他的身上,為什麼唯獨他看不見……”

輕輕一笑,更輕的呢喃,“也許,是看見了卻裝作沒有看見,又或者是根本就不在乎,所以
不曾留心?”

夢鈴見她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樣,又忍不住安撫了一句,“夙央大人不是那樣冷心的人。”

“沒錯,他不冷心,只是我還沒有入他的心罷了。”比起夢鈴,白靈蕊其實更瞭解夙央。

這時候下人將傷藥送了上來,夢鈴親自給白靈蕊上藥。

白靈蕊對她吩咐,“跟厲影說,繼續找機會,只要一有機會,務必解決了白水瓏。”

“……是。”

“一旦事成,我會給他想要的。”白靈蕊露出一抹笑容,“我會在暗中給他製造時機。”

夢鈴一看到她的笑容,就知道她心中有了什麼主意。

對於這個從小跟到大的小姐,她一直很迷惑。

她的身上充滿著秘密,似乎總能夠得知一些不該知道的事情,然後通過某些事情找到一個個
本領高強的人……

夢鈴很快收斂了心思,作為下人,有些事情不該想也不能想,不該問也不能問。

紅楓城幾天的時間就變得更加的熱鬧了,外來的人流也越來越多,他們大多交流的話題一是
武林大會,二是近日來正派和長樂宮摩擦越來越大的事情。

這幾天水瓏和聖尊很有默契都沒有提出啟程離開的話,至於原因貌似也很相同,都是因為手
頭上的事務。

本來這段時間是水瓏的修養期,不該處理事務,南雲城的上層也知道不該打擾她,不過眼下
的事情還真的需要她做決定才行。

根據傳來的情報說,他們發現了一處很詭異的海域,一旦進去就會失去蹤影,不過幾個時辰
又或者一兩天后又會出現,經歷過的幾艘船的員各說不一,有的說什麼都沒有看見,有的說見到
礁石、海島等等,疑似水瓏有意要找的千澈島。

另外一件事情則是近段時間,總有些行蹤不明,行為詭異的人出現在南雲城,給南雲城添了
不大不小的麻煩,想打南雲城的主意。

‘詭異海域的事暫且擱置,以免損失人手。另對動機不純之人,暗中處決,或殺雞儆猴。’
水瓏將自己的決定寫下,想了想又加了句,這段時間南雲城的事全由上層人員自做決定,不用再
傳消息過來。

沐雪等她處理好了事情之後,又開始嘮叨了,“都要六個月了,還要憂心這些事,瓏姐姐…
…”

水瓏輕飄飄的截斷了她的長篇大論,“我們出來得隱秘,知道的人不多,也沒有留下不管事
了的口信。”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這回我已經說了,天沒塌就自行解決。”

她還是相信南雲城那群人的本事的,何況最近局勢還算平靜,也生不出什麼大事。

‘咯吱’輕微的一聲響。

水瓏朝窗戶的方向看去,沐雪見此也隨著她看去。

只見傳說中的聖尊大人正腳踩窗沿,輕飄飄的飄了進來——非常旁若無人,自然自在。

水瓏說:“你屬貓的嗎。”天天大門不走,非要走窗子。還有……“不經同意進別人的屋子
,真的好嗎?”雖然她知道,這一位的面皮,或許比他臉上的金色面具還厚。

沐雪已經能夠非常淡定的面對水瓏對聖尊大人的吐槽,以及聖尊大人時常不怎麼靠譜的行為


聖尊飄然的來到水瓏的面前,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子,說出來的一句話就是,“我們私奔吧。


“……”這不靠譜,非常沒頭沒尾的話,是怎麼一回事。

正文 188 嫌他們煩

水瓏愣了一秒,沐雪更是一臉的呆滯。

聖尊絲毫沒有覺得自己的話有多麼的莫名其妙,拉著水瓏袖子的手換了位,變成了公主抱,
“東西都準備好了。”

水瓏心智非比常人,這時候竟然沒有太驚訝,反而還順著他的話朝他的身體打量過去,說:
“沒見你準備了什麼?”

聖尊說:“銀票。”

這個回答很好。水瓏不得不承認,有什麼東西是比銀票更好用的?

下一刻她就滑溜的從他的懷裡翻身下來,重新回到了地上,一雙眸子忽明忽暗的看著他,“
闖禍了?”

一旁終於回過神智的沐雪聽到這個話,不由的眼角微微抽搐。這話聽著,怎麼像是在教訓不
懂事的小孩子。

聖尊絲毫沒有生氣的意思,輕輕的搖頭,接著之前的話說:“和我走。”

他又過來拉水瓏,在水瓏手掌輕輕一揮間,便從拉袖子進展成為了把手。

兩人的雙手碰觸在一起的時候,不知道是否是錯覺,似乎都有一瞬間的輕微觸動。

水瓏眸光微閃,多久沒有和別人有過牽手這種互動了?好像從西陵國亂,那個失蹤後就再也
沒有過了。現下握著她手掌的這只手,同樣溫潤,手指修長,手掌恰好能將她的手包裹。

兩人有一瞬間的安靜,一瞬的異樣被沐雪感覺到了。

她就要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聖尊卻已經拉著水瓏往外走,邊說道:“他們會有其他人照顧
,不會出事。”

他言語中的他們是誰,水瓏和沐雪不用想就知道說的是誰了。

沐雪走上前一步,無聲的表達了自己的意思。她不需要其他人照顧,要跟隨在水瓏的身邊。

聖尊側頭看向她,面具後的眸子晃過一抹清幽的光澤,“納姆兒的行蹤被發現了。”

他的聲線清醇爾雅,對沐雪說話的時候並沒有刻意的溫柔,卻依舊輕緩動人,不過言語的內
容落入沐雪耳中的時候,卻是心頭一顫。

瓏姐姐的行蹤被發現了?被誰發現了?又為什麼偏偏對她這樣說?沐雪不是傻瓜,立即就察
覺到聖尊這話別有深意。

不需要她多猜想,聖尊接下來的話更明瞭了些,“你該檢查檢查自己。”

沐雪雙眸睜了睜,閃過一絲驚疑不定的惶惶之色。

“我被動了手腳?”喃喃輕語,心頭暗顫。

沐雪忽然驚覺,以師父不留紕漏的性子,怎麼會真的放任自己所作所為。原來她還天真的認
為,師父對瓏姐姐是最好的,絕對不會傷害瓏姐姐,讓自己來到瓏姐姐的身邊也只為了讓瓏姐姐
身邊有個陪伴,讓瓏姐姐開心也更加的安全。哪怕最後自己真正的站在了瓏姐姐的這邊,師父也
沒有對自己有任何的責怪和傷害……原來,自己竟是這樣的作用?

如果真如她所想的那樣,那麼一直以來師傅是不是依舊在通過自己,在掌握瓏姐姐的一切動
向。

一會兒後,沐雪自覺的後退一步,對聖尊問:“聖尊大人要帶瓏姐姐去何處?”

聖尊面具後的嘴角輕輕一勾,由於有面具的遮擋,所以誰也看不見他的表情,單單從他淡淡
的嗓音,還真聽不出他的真實情緒,“飛鏡千山,武林大會開始時,你們會再見。”

這時候水瓏說話了,“既然發現了,不能解決?”

她對這個時代的藥學和蟲蠱之類神秘的東西實在是硬傷,想來這種跟蹤之類的東西,就是靠
藥物或者沐雪擅長的蟲蠱之類的。

聖尊毫無停頓的回應,“只發現苗頭,我不擅毒醫住鬼魅之術。”

這樣說的話還真的跟水瓏猜想的一樣了。

如果是毒醫鬼魅之類的東西,那麼反而是公子閑和沐雪兩人所擅長。

沐雪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她咬了咬嘴唇,看著水瓏和聖尊,心中想著這段日子的經歷,覺
得自己跟在水瓏的身邊,實在沒有幫上什麼忙。可是就這樣讓水瓏跟個‘圖謀不軌’‘心思不純
’的人‘私奔’了,她還是不放心。

所以說,關心則亂。

沐雪顯然再次忽略了,她和水瓏比起來,更應該被擔心的人是她自己。

聖尊沒有理會沐雪的糾結,只要手裡牽著的水瓏沒有反對,他就可以忽略所有人的想法。

水瓏被他牽著走向視窗,嘴角抽了抽,“你上輩子一定是貓。”

聖尊腳步一頓,然後自然無比的繼續往前走,回應水瓏說:“可他們都說,我上輩子是神仙
。”

“你可以再厚臉皮一點。”水瓏本是個無神論者,不過腦海裡一閃而過自己穿越的莫名其妙
,便改了口變成了這樣一句沒有營養的吐槽。

根據江湖傳聞,的確大多人都將升仙山上的聖尊大人比作謫仙。不過,他們真正見到了聖尊
,且好見到了聖尊在水瓏面前的表現的話,一定會幻滅的吧幻滅!

“瓏姐姐……”沐雪見水瓏隨著聖尊走,就知道她的決定了。

一個男人,還是傳說中的聖尊大人,他真的能夠照顧好瓏姐姐嗎?沐雪不由的擔心,不過下
一刻她又想起來,貌似水瓏根本就是個不需要他人照顧的人,一路上說是她照顧水瓏,倒不如說
是水瓏照顧她。尤其是響起聖尊對待水瓏的細心方面,有的時候連她都自歎不如。

這樣想著想著,沐雪許多話都說不出來了。

水瓏知道沐雪內心的糾結,她回頭對她說:“飛鏡千山見。”

聖尊低頭朝水瓏看來,聲音透著笑意,“你倒是信我。”

水瓏瞥了他一眼,眼眸中幽光閃閃,讓人不禁的想去窺視清楚。聖尊也不例外的深深看進去
,只可惜他還沒有看明白,眸子的主人就已經再度將視線轉移他處,落在了沐雪的身上。

“如果你先到,找了那頭大貓。”一句輕飄飄的話,立即勾住了沐雪和聖尊的心思。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又或者是想到了什麼,水瓏就這樣停頓住了話,然後在兩人安靜的
等待中,隨意的笑道:“就如實的告訴他,我和別的男人私奔了。”

說出‘私奔’兩個字的時候,略微咬重了音量,一雙眸子帶著鉤子似的朝聖尊掃了一眼。

聖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被遮掩在面具之後,無人能夠窺視。

沐雪卻是一呆,吶吶的不知道言語。

然後,她就眼睜睜的看著,那兩個人跳出窗子,就這麼‘私奔’去了。

“……”

跳出窗戶外的水瓏朝朝一個方位看去,黑暗無法阻擋她的視線,發現了公子閑的身影。

公子閑似乎也看到了兩人,卻假裝沒有看到般的收回視線,在水瓏居所外遊蕩著,似乎在等
待著什麼,又或者真的是在無聊的遊蕩?

水瓏嘴角一勾,她知道有公子閑和聖尊的人在,沐雪的安全完全不用擔心——他們的危機,
完全來至於她。

很快水瓏的視線就被遠處的密集火光吸引,站在屋簷青瓦之上,遠遠看去可以判斷出那是燈
籠的火光,應該是一群人正在往這邊靠近。

手掌被拉車的感覺傳來,水瓏順著聖尊的力道朝前走,說道:“這就是你跑路的原因?”

“不是。”聖尊搖頭否認,身法輕功的速度不快不慢,對於水瓏來說輕而易舉,毫不費力就
能跟上。他淡說:“他們配?”

“不配。”好吧,水瓏也覺得,這麼一群人,根本就不可能讓身邊這位從骨子裡散發傲氣的
人顧及。

聖尊發出一聲輕笑聲,似乎心情很愉悅,“我嫌他們麻煩。”

“你做了什麼?”水瓏淡淡的問。

聖尊無辜的說:“你這口氣,讓我覺得自己很無理取鬧。”

水瓏斜眸,心說:你幹的無理取鬧的事情還少嗎。

她也毫無隱藏的讓自己的面部表情和眼神,顯露出內心的言語。

聖尊好生無辜的說:“秋山派近百人圍毆我一個!”

水瓏不說話,任他繼續說下去。其實,結果她已經猜到了,只是聽這人用無辜口氣說話,好
像自己才是那個最可憐的受害者,實在是一種好玩的事情。

“我沒和他們打。”

“嗯?”這倒是出乎意料了。

“你忘了?”聖尊黯然道:“我生病了。”

“我不覺得一個小小的風寒能夠影響你多少的實力。”別妄圖用這種騙小孩的小手段讓她心
軟,或者尋求她的安慰。

聖尊自動的忽略了她道明的真相,說:“所以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水瓏抬起眼睫,看到他的眸子亮亮的,有種惡作劇般的狡黠,屬於成年人的狡黠,也是別樣
的可愛。不過緊接聽到被他說明的真相,或許就不會覺得他可愛了,更多的還是可怕吧。

聖尊說:“我以聖尊的口令,讓紅楓城的名門正派都過來圍毆他們。”

這種好像是在說‘今天天氣真不錯’的淡然口氣,讓人不自覺的忽略了這話背後,帶來的是
多麼殘酷的真相。

雖然水瓏才入江湖,短短的時日從傳聞和各種情報裡也能得知聖尊這個尊稱有多大的威懾力
。他幾乎被口傳成為了神仙般的存在,猶如一種信仰。

他一句話就能夠改變一個門派的結局。

她沒有親眼所見那個景象,卻已經能夠想像結果,以及整個秋山派往後的結果。

“所以,你的身份洩露了,他們就來了。”水瓏看著那群接近莊子的火光。

“嗯。”聖尊拉著她,躍下了青瓦屋頂,落地莊子後面林子。這樣,兩人的視線也看不到了
那群來訪的人,“那些人交給隱鳳他們處理。”

水瓏感覺到沒有任何隱藏的氣息,她詫異,“你將所有人都留下了?”

“早嫌他們煩了。”聖尊淡淡說。

水瓏默默為隱鳳等人感到一絲的同情:這麼費心費力的為聖尊辦事,最後得到的一句評價居
然是……早嫌他們煩了!

“你能習慣?”這麼愛享受的人,沒有苦力在身邊的話,能習慣?

聖尊沒有回答,從他清澈眸子的眼神來看,他似乎一點都不擔心這一點。

薄雲散開,明月皎潔的柔光普照下來,籠罩兩人的身上。黑夜很靜,入冬後林子裡也少有蟲
鳴,兩人走路更是輕而無聲。在這樣的安靜氣氛下,似乎連衣裳伴隨著腳步頻率摩擦的聲音都聽
得見。

然而,沒有尷尬,沒有彆扭,似乎一切都這麼理所當然,靜謐得甚至透著溫馨之感。

水瓏斂眼,將眼中閃爍的波瀾都隱藏在陰影中,平日裡一身張揚的氣焰都似乎內斂得消失不
見。

聖尊看見她微垂著頭,秀髮飄落,一張普通略顯秀氣的臉——這張臉是公子閑做出來的新的
面具,交給水瓏換上的。

一眼看到這般的她,是個人都會覺得她柔順乖巧。

聖尊捏了捏她的手,忽然說:“有沒有覺得,我們很配?”

“嗯?”沒有任何誠意的鼻音,讓人覺得很敷衍很淡漠。

聖尊興趣不減,“沒有人能像你一樣和我並肩行走。”他細說著,“不需要說話,不需要做
任何事,我們氣息就能融洽,我能知道你的存在,渴望你的存在,也允許你的存在。”

水瓏挑了挑眉,沒有回應。

聖尊停下了步伐,問她:“為什麼會願意獨身和我私奔?”

他似乎對‘私奔’這個詞彙情有獨鍾,說出來的時候都染著柔意。

水瓏就是不解風情的代名詞,“目的地一樣。”

聖尊說:“你為了我放下了身邊的人。”

‘為了我’三個字,貌似咬重了音量。

水瓏挑眉,“這次我留下,下一次你也會找出別的理由和辦法將我和沐雪他們分開。”別以
為她看不出來,告訴沐雪身上有問題,就是為了讓沐雪自覺的後退。

這次聖尊竟然沒有否認辯解,說:“真聰明。”

水瓏眸子一閃,不是她多聰明,而是……從他從窗而入,對她說出第一句話的時候,她就從
他的口氣和眼神感受到了他勢在必得的霸道任性。

“放手。”從手心不斷傳來的揉捏感讓水瓏抽了抽手,“癢。”

聖尊看了看她,眼神似乎不舍,還是鬆開了她的手。

緊接著他停下腳步,彎蹲下身子,側頭對身旁水瓏輕聲說:“上來。”

這樣子,竟是要背人?!

如果隱鳳等人還在身邊的話,估計又得大跌下巴,承受力不斷刷新,一身石化了。

------題外話------

水大(鄙視):聖尊你呆木了吧,沒看到阿瓏大肚子不能背嗎?

聖尊(無辜的微笑):哦……原來不能背,那麼抱人的話,是唯一的選擇了,對吧?

水大(懷疑):腫麼覺得……乃是故意的捏!

聖尊(繼續無辜):才木有~

正文 189 我照顧你

明月清皎,薄雲飄散沒有絲毫的阻擋她的光暈,將黑夜的林子氤氳一層柔紗,更透過細小的
樹葉空隙投射下來,貪戀在這時候正半蹲著的男人身上。

他的面容遮擋在無光的金色面具中,卻讓這時候看見他的人都會毫無懷疑的覺得他必如這明
月一般昭華無雙。

白色的衣袍因為他的動作,垂落散在草地枯葉上,更襯得這衣料的乾淨,以及穿著這衣裳的
人的無暇。

水瓏一怔,隨即嘴角露出笑容,很自在輕鬆的笑容,透著她的本性,沒有任何的偽裝,“讓
聖尊大人屈尊降貴,我算是頭一個了吧。”

聖尊歪頭,似乎疑惑,“這時候才發現?”

他認為他做的已經很明顯直接了,“不止是頭一個,還是唯一的一個。”

“如果被世人知道了,你聖尊的威嚴……”

聖尊接過她還沒有說完的話,“若非在意的想法,我倒是想讓世人都知我們關係非同一般。


水瓏沒有繼續和他討論這個話題,笑著伸腿朝他身體踹了下,力道不大屬於平常的打鬧一般
的行為,“起來。”視線往聖尊被踢的衣裳處看了眼,發現這衣料還真好,竟然不沾塵,就不知
道是否水火同樣不侵。

聖尊沒有起身,說:“沒有轎子,我背你走。”

“你以為我走幾步路都不行?”

“你以為我會讓你路途吃苦?”

兩人的口氣都很平和隨意,也同樣不退讓。

一秒的安靜之後,水瓏撇了下嘴角,“眼睛瞎了?”

一旦和水瓏相處久了,就會發現她真的不是什麼賢妻良母,越是隨意的時候說話越是沾著甜
蜜的毒液,別指望她能說出什麼好話。

明明這時候她可以好好的解釋,說自己身懷有孕,不能被人背在背後。偏偏她說出來的就是
這樣一句惹人的話,口氣輕柔淡雅,一如既往像是對情人的蜜語,內容卻是撓人心的毒。

聖尊不見生氣,反而還勾起了嘴角。

在他看來,這樣的水瓏反而可愛,平日裡太冷靜柔和讓人看不透她,毫無破綻得讓人躊躇不
定。

正所謂,越是強勢獨立的女人,偶爾任性鬧小脾氣起來才顯得難得,有別樣的一番可愛。

尤其是對於聖尊這種上位者,喜好征服的人來說——當然,也要看這被征服之人(物)是否
能入得了他的眼,讓他產生征服的興趣。

無論聖尊的內心到底怎麼想,他的所有心思和表情都被隱藏在面具之後,唯一能夠透露出情
緒的眼眸,並沒有隱藏清澈的笑意。

他看著水瓏,頭從看到尾,然後落在水瓏的肚子處,露出懊悔的眼神,低聲說:“麻煩的小
東西。”然後無奈的站起身。

水瓏看著他的反應,猜不出他是裝的還是真的一時忽略了她的肚子,才會做出蹲下身子想要
背著她行走的行徑。按道理來說,他這樣心思緊密的人,不會連肚子都看不到。不過在想他平日
偶爾的不靠譜,眼瞎這一番不似做偽的表現看,一時真的犯傻了也說不定。

一番思緒只在一瞬之間就被水瓏收斂下去,心說自己什麼時候還有這種閒情逸致去猜測這種
無聊的問題了,不管他是裝的還是真的,都無傷大雅不是嗎。

在她身旁的聖尊又朝她伸出雙手,“抱你走。”

水瓏懶懶的丟給他一個眼球,朝前方走去。還沒有走幾步,她的袖子就被人抓住了,不用想
都知道抓她的人是誰。一股無奈的情緒湧上心頭,回頭去說:“你煩不煩啊?”

懶洋洋的聲線,沒有厭煩的情緒,卻是無奈的無力,以及一絲說不清的縱容。

聖尊執拗的說:“我讓你跟我走,不是讓你受苦的。”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受苦了。”水瓏翻了個白眼。

如果是平時,說不定聖尊會來一句‘兩隻眼睛都看見了’這種孩子氣的無賴回答,不過這次
卻出乎意料的沒有,反而認真的說:“腰酸背痛,易疲嗜睡,還會頭暈背麻……”

“可以了。”水瓏打斷了聖尊的長篇大論。抬起眼睫,視線就和聖尊的視線對視一起。

他的眼神並不強硬,反而猶如一汪被陽光照暖的汪洋,清澈溫柔得讓人無法拒絕他的要求,
連深處的那一抹執拗和強勢,也變成了溫柔的枷鎖,讓人忽略了危險反而覺得安全安心,自願的
往下跳。

水瓏從容的和他對視,微微挑眉,似笑非笑的說:“既然知道我不好受,還大半夜的把我叫
出來?”

“因為我在。”聖尊沒有任何愧疚的意思,輕聲說:“我能將你照顧好,比任何人都照顧得
好。”

水瓏淡笑不語。

聖尊走前一步,視線一直注視著她的眼眸,沒有移開半分。眼中幽光輕晃,清澈的眼色竟露
出誠懇渴求之色,那麼輕柔的說:“別說你不需要照顧,我知道你有本事,可是現在的你的確不
方便,有人照顧的話,會讓你舒服很多。”

一個高高在上猶如謫仙般的人,對你好言相勸,放低姿態的柔聲渴求,所渴求的內容還全部
都是為了你,為了你能好,是個女子都會被感動成一灘春水,生不出任何的拒絕心理吧。

水瓏眼睫毛眨了眨,心想真狡猾,竟然學會了以退為進的這一套。

正如往日她對長孫榮極的柔順姿態,讓長孫榮極對於她的要求都無法拒絕,看似退讓為弱勢
實際真正主導者卻是她。這時候聖尊對待她的這一套,何嘗不是一樣的呢。

這一刻,水瓏總算親自體會到了當初長孫榮極面對自己示弱時是一種什麼感覺。

嗯……怎麼說呢,明明懷疑他是故作弱勢,為的是讓自己落入他編織的陷阱,卻還是生不起
氣,忍不住心軟。

因為,無論他是否偽裝態度,那份關心是真的,那份為她好的心思也是真的。

在她沒有回應的時間裡,聖尊又走上前了一步,微彎腰傾身讓自己的視線和她持平,認真說
:“白送上門的苦力不要的話可是傻瓜哦。”

“噗嗤。”水瓏沒忍住笑,好笑的說:“哦什麼哦,這麼大的男人還賣萌。”

聖尊不理解賣萌,就算明白只怕也不會覺得尷尬。他看著她的笑,就知道事情的成率大了,
輕笑著繼續誘勸:“白送上門的享受不要的話……”

水瓏打斷他的話,“我第一次見有人不要錢的求著給人做苦力。”似笑非笑的看著聖尊,那
眼神就好像在說:尤其還是貴為聖尊大人的這種人。

聖尊濃密的眼睫毛眨動下,使得滿眼的柔光越發朦朧溺人,“我不要你感動,只需你看著,
看清楚。”

“用你的眼睛,你的心你的直覺。”聖尊伸手隔著衣料,似碰觸到了又似沒有,指著回來的
左心房,“看清楚我便可。”

水瓏眸光一閃,輕笑說:“這可不好完成,是看清楚你的行為,還是看清楚你的心思……無
論是哪個,都不是個輕鬆的活。”

聖尊歪頭狀似沉思,這個動作被他做起來,不但不女子氣,反而幾分的可愛且魅力十足。兩
秒後,他眸光閃閃,笑著說:“非要一個目的的話,那就看清楚我如何照顧你,比旁人都照顧的
好吧。”

不知不覺,他又將話題引回了原處,且聽這話的意思,好像是水瓏已經答應被他照顧一般。

水瓏並沒有反駁,望著眼前連真面貌都沒有顯露過的男人,嫣然一笑,“好啊。”

她的眼睛裡似乎劃過某些情緒,她的笑容璀璨瀟灑,既有男子的豪邁又有女子的柔美,剛柔
並濟中是動人的風情。

聖尊沒有捕抓到那一瞬的情緒靈光,就被眼前的笑顏吸引。雖然是一張普通的容顏,卻是難
得的笑容,這段日子以來最自然燦爛的笑。

不自覺的被這笑容感染,聖尊的聲線也越發的清醇磁性,“上來吧。”

他再度伸出雙手,不待水瓏自己上來,那手就環過她的腰身,一股巧力施來就將水瓏抱起。

“這點路……”雖說有了決定,卻不代表什麼都放任。她現在的身體狀況,還真不用走點路
就被人抱在懷裡,還是為了不壓她肚子的公主抱。

抱著她腰身的力道並沒有鬆開,卻又是一轉,忽然將她抬高。水瓏因他的動作,話語不得不
暫斷,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等回神的時候,她就發現自己的視線高了許多許多。

“不能背不能抱那便坐著吧。”聖尊含笑的聲音傳來,在夜色中更添清心的剔透。

水瓏卻聽出潛藏著的一抹強勢——不容她再拒絕了。

“若是怕不穩的話,就抱著我的頭。”聖尊仰頭,一雙眸子印著月色,以及她高高在上的容
顏。

水瓏垂眸和他對視在一起。

這時候她卻是被放在聖尊的左肩上,他的左手平伸,扶著她的腰身,也讓她坐的位置更寬敞
舒適。

正如君子遠庖廚,男人的肩膀豈能被女人坐在臀下。偏偏,他做這一切再自然不過了,無視
繁文縟節,倫理常綱,彰顯那份睨視世間,霸道不羈的骨性以及任性。

只不過,他真的只是將倫理常綱視若無睹才做得這麼自然隨意嗎,倘若不是真心對肩頭上的
女子懷有獨一無二的心思,誰能坐上他肩,又有誰能近得了他的身。

水瓏無聲的籲了一口氣,手掌自然的擱在了他的頭上,順著他柔滑的黑髮滑落。

聖尊不見有什麼排斥的反應。

水瓏勾了勾嘴角,朝他露出一個最是靈淨無害的笑容,輕輕的說出一個字,“駕。”

“嗯?”聖尊先是一愣,緊接著身體僵了僵。

水瓏卻笑得越發的肆意,乃至可以稱之為惡劣,勾了一縷他的黑髮甩了甩,挑著眉梢說:“
不是私奔麼?還不快跑?”

“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聖尊說。

然而一句責備的話,用他的語氣說出來,卻讓人有種被縱容寵愛著的感覺。

事實上,現在的他的所作所為,可不就是在縱著寵著肩上的女子麼。

並且,還是白送上門,求著逼著對方給他寵著。

這事要是被傳出去的話,不知道要驚掉多少人的下巴,嚇壞多少人的心智。

“坐穩了。”聖尊輕笑一聲,人就飛躍了出去。

他的輕功了得,走在林子裡如履平地,平穩得讓水瓏感覺不到一點的顛簸。

水瓏望著周圍快速倒退的風景,忽然想起前世騎在白牙身上,飛奔山林時的暢快肆意心情。

“噗嗤。”一瞬回神就笑了。如果身下的人知道自己將他想成了白獅,不知道會有什麼有趣
的反應。

“笑什麼?”聖尊問道。

這樣的飛躍中,他的氣息依舊不喘不急,平常得跟閒庭漫步一般,連說話的口氣都透著股閒
情逸致。

水瓏懶洋洋的說:“將聖尊當馬騎,遇到這等快事怎麼能不笑?”

“你就不能說點好話?”聖尊扶著她腰身的手懲罰性的捏了捏。

水瓏敏感的挪了下身子。

她自己倒沒覺得什麼,反倒是將聖尊嚇了一跳,“別亂動。”那聲音裡,毫無掩藏一絲擔憂
以及嚴肅。

水瓏又笑了,“跟護崽子的母雞似的。”

聖尊說:“誰管崽子,我只管媳婦。”

水瓏眯眼一笑,“不好意思,天下人都知道我是長孫榮極的媳婦。”

這回,她明瞭的將長孫榮極的名字說了出來。

“早晚是我的。”聖尊輕哼。

水瓏不置可否,很是悠閒的勾著他的頭髮玩弄,一會兒後輕飄飄的來一句,“連頭髮的質感
都差不多。”

聖尊貌似有些生氣了,不去回應她的話。

水瓏嘴角笑意不見。

這時候被聖尊拋棄的隱鳳等人在幹什麼呢?

大莊子外,被各大門派的人馬占滿。他們就站在大門外,不但吵鬧喧嘩,派出最有地位的幾
人站在最前面敲響了門,且說出拜訪聖尊大人的目的。

一身黑衣裝束的隱鳳出現在莊子週邊圍牆上,面對著大夥的人,毫無感情的說:“聖尊大人
已經休息了。”

“聖尊大人真的在這裡!”

“天啊,聖尊啊,真的是聖尊,沒有想到我竟然有親眼見到聖尊的一天!”

“聖尊大人是什麼時到來的,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我住處就在這莊主不遠,就是說之前
我一直和聖尊挨得這麼近!”

各種小聲的驚呼和議論響起來,每個人的臉色都有著難以壓抑的興奮之色。

隱鳳冷哼一聲,“休得再次吵鬧!”

她一句話響起,立即就讓所有人閉上了嘴,範圍寂靜無比。

“既然聖尊大人在休息,我等就等到天明再來拜訪吧。”領頭的一德高望重之人說。

隱鳳根本就沒有給他任何的回應,轉身就如來時無聲無息的離去。

她這樣不給面子的行為也沒有人敢去聲討,就算有不滿也只能埋藏在心裡,看著並不厚重的
莊子大門,他們想進卻不敢進——沒有人敢觸怒聖尊。

莊子裡,隱鳳來到大院。

在大院裡站著十幾個人,沐雪和公子閑也在其中。

他們一個個都背著包袱,面無表情。

“都準備好了?”隱鳳問,語氣卻是篤定的。一秒後沒有人回答,她點頭,“很好,準備從
密道跑路。”

由她帶頭,一個個朝密道的方向行走。

這群名門大派的人,她也不想去應付,也不打算去應付,何況他們相見的聖尊大人早就走了


“明天會是一個好天氣。”隱鳳望著天空輕歎。

後面十幾個黑衣人苦力依舊面無表情,猶如一個個沒有感情的傀儡。

“終於被聖尊大人厭煩了……”隱鳳再度輕聲歎息,那微顫的口氣彰顯她難以壓抑的激動情
緒,“啊……被甩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

十幾個面無表情傀儡似的男人們,整齊無比的狠狠點頭!

沐雪和公子閑被嚇了一跳,朝他們看去……

“……”為什麼覺得,他們已經熱淚盈眶。

正文 190 你沒資格

蔚藍的天空萬里無雲,明媚的陽光普照下來非常的溫暖,讓冬日中行走或勞作的人們不由的
就露出笑容。

寬敞卻並不怎麼平潭的山野道路上,不時就能夠看到行人,大多騎著駿馬,飛濺塵土的疾馳
而去。騎在馬上的男女們,打扮瀟灑各不相同,一眼看去就覺出江湖的味道。

一亮外表棕黑色的馬車在這群行人中並不顯眼,車夫位置上一左一右坐著兩個男人,頭戴遮
擋灰塵的帽子,大大的帽檐遮擋了他們的面容,只露出幾乎相同的下巴,短短的青黑色胡渣子,
昭顯著他們年紀不小,至少已經成年。

馬車在右邊男人的驅使下行為得不快不慢,不時就被人騎馬超過去。

大約十幾分鐘後,道路前方豁然開朗,可以看見一個寬敞的馬棚,以及一座範圍不小的客棧
,寫著‘逢山客棧’的帆布掛在一根高高的木柱子上,隨著風輕輕飄揚著。

趕車的兩兄弟一左一右跳下來,右邊的哥哥對馬車裡說:“少爺,少夫人,到地了。”

馬車的門簾被撩開,從裡面走出來一名白衣的男子,他下了馬車之後,手依依舊撩開著車簾
,另外一隻手伸進去,看樣子是要扶著那位‘少夫人’下來。

果然不出朝這邊看過去的人所料,馬車裡緊接著走出來一名素衣女子。

這兩人一眼看去就叫人覺得氣質不凡,男的清潤女的清雅,站在一起尤其的相配。

只不過,當眾人看清兩人的容貌之後,不免就產生一絲的失望。這般氣質不凡的兩人,怎麼
就生得這樣普通的面容,雖然看著舒服卻始終不如不看時驚豔。

站在馬車左邊的弟弟見兩人下來後,便牽著馬匹的韁繩,將馬車遷到他處。

這逢山客棧的範圍很大,江湖人早就習慣了風餐露宿,比起坐在客棧裡面,許多人更喜歡坐
在外面露天的桌位,所以客棧裡面的空桌倒還剩下不少。

“累了?”白衣男子拉著女子的手,低聲詢問。

他的聲音一如他人澄澈,讓初聽到的人都不由的朝他看去。

他身邊的女子沒有回應。

這樣明顯的無視並沒有讓男子感到難堪,反而低笑出聲。

那笑聲讓外面一眾聽到的江湖兒女心臟發麻,尤其是女子們更是難以抵抗,心裡不禁的想:
這個男子好溫柔啊,看打扮不像官家的公子,卻貴氣天成,又不像一般江湖男兒那麼的粗糙,一
舉一動都好清逸迷人。

這時候,正被不少男女無聲關注著的兩人,不是別人正是一路向飛鏡千山私奔而來的聖尊和
水瓏。

水瓏一掃眸子,就將周圍那些眼目閃光女子們看盡,然後看向淺笑的聖尊,挑了挑眉梢什麼
話都沒有說。

這廝將金面具摘了,一副再普通不過,線條柔和的容貌,依舊能夠惹來這麼多的女兒心思,
倘若露出本來的相貌,那還得了?

問水瓏為什麼會這麼篤定這幅普通的相貌並非聖尊真容?又為什麼這麼篤定他原本的相貌一
定俊美無比?一是因為直覺,二則是因為有了自己臉上這張面具在前,又怎麼可能看不出聖尊同
樣帶了人(禁)皮面具。再仔細看這人的臉型和唇形以及那濃密精緻的眼睫,怎麼看都覺得該配
著同樣精緻俊逸無雙的五官。

這一切都被水瓏看得分明,卻沒有挑明說出來。

兩人一起進了客棧裡面,可以看見裡面坐著的人和外面的人略有區別,大多衣著打扮較為精
緻,風貌也更為整潔。

跟在他們身後的男子將頭上的遮塵帽取下來,走到一處無人的桌位,先擦拭了一番桌椅,再
將桌子上的茶杯擺放好,拿著茶壺去找小二要熱水,泡他們自己準備的茶葉。

這樣的景象不是水瓏第一次見到了,自然不覺得奇怪。

一想十幾日前和聖尊從楓林城離開時,她還問聖尊是否習慣得了無人伺候的日子,現在再想
起實在覺得是她多慮了。

聖尊並沒有將隱鳳他們召回來,也沒有換一批暗衛,而是再簡單不過的抓了這一雙兄弟,丟
給他們幾張宣紙,上面寫著條條例例讓他們自己做好。

做不好的話如何?水瓏不知道,卻從一開始兩兄弟的臉色看出苗頭,猜都猜得出來絕對不會
有什麼好事。

“想什麼呢?”聖尊坐在水瓏的身邊,一手擱在桌子上,撐著自己的下顎,一臉好奇的輕問


水瓏看著他隨意的動作,柔順的黑髮順著他的姿勢滑落桌子上,蜿蜒著好看的弧度,形同最
上好的流蘇。

“在想花一,花二怎麼就這麼倒楣,撞到了你的手裡。”水瓏淡淡的說。

花一和花二這麼不靠譜和簡略的名字,是聖尊親自給兩兄弟取得,至於兩兄弟原來的名字,
曾經說過一次,不過被聖尊無比自然的忽略了。

這時候剛剛處理好馬車的弟弟花二正好走了進來,聽到了水瓏的這句話,目光一閃就是滿滿
的悲戚之色,可悲可歎。

聖尊背後像是長了眼睛,回頭就看向了花二,疑惑問:“你覺得撞在我手裡很倒楣?”

花二差點脫口而出‘是的’兩字,幸好理智回籠的快,迅速的收斂了眼中的情緒,非常認真
正經的說:“能跟在少爺的身邊是我兄弟兩人的福氣,如果不是少爺栽培訓導,我和哥一定還走
在錯誤的道路上不知悔改!”在心中默默的流下兩條海帶淚,他更加激動的說:“少爺就是我兄
弟兩人的再生父母,救命恩人,知遇之恩,救贖之情,只能用命來回報,少爺要我們往北我們絕
對不會往西,少爺……”

“嗯。”聖尊淡淡應聲。

花二連忙閉嘴,臉上激動感動等等情緒一瞬間收斂,成為面無表情的面癱。

這一幕落入在座眾人的眼裡,頓時覺得一陣的膈應和好笑,心中更是奇怪的很:這個下屬變
臉未免變得太快了吧!

花二面無表情的將周圍投射在他身上的各種詭異目光都視若無睹。他能說嗎?能說嗎?少爺
丟給他兄弟兩的單子上有最重要的一條:隨時隨地化身小丑也好,丟棄尊嚴也好,不要臉皮也好
,必須讓少夫人高興!

少夫人看得高興,看得笑了,他們的日子自然就好了。

花二悄然朝水瓏看去,發現她嘴角輕勾,眉毛彎彎,分明是笑著的模樣,心底大大的松了一
口氣。

很好,少夫人笑了,少夫人高興了,今天可以保證人生安全了。

花一端著茶壺朝這邊走來,一眼就看出這裡有些詭異的氣氛,又看到自家弟弟隱藏在面癱之
下糾結情緒,立即就知道發生了什麼,投給弟弟一個再接再厲以及同病相憐的眼神,他就恭恭敬
敬的端著茶壺給水瓏和聖尊倒茶。

水瓏看著兩兄弟九成相像的臉,想起一開始遇到他們時,兩人古靈精怪,頑劣不羈的性格,
再對比現在一副面癱古板的神色,以及唯命是從的聽話,搖了搖頭隨口感歎了一句:“放到現代
去,各國一定會爭著搶著讓你去做教官。”

瞧瞧,這麼短暫的時間,就將兩隻頑劣的猴子,調教成嚴守紀律的軍犬。

聖尊覺得她這聲感歎說的是自己,眸子裡波光幽幽一晃,“現代?教官?”

他的聲線又輕又緩,一絲絲深入骨髓的蠱惑,讓人心智不自覺的沉淪。

水瓏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並沒有掉入他溫柔的陷阱,失神將心底最深處的秘密說漏嘴。

聖尊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目的,抿了抿嘴唇,神情懊惱和一絲委屈,無聲控訴水瓏的冷靜。

“兩位客觀,要點什麼菜?”小二的出現,打破了兩人融洽又詭異的氣氛。

聖尊餘光掃過小二,隨口就說出幾道清淡的菜肴。

“肉。”水瓏等他說完之後開口。

正準備走的小二停住腳步,嘴巴微張要向水瓏詢問要什麼肉。

他的話語還沒有說出來,就被聖尊一眼給嚇得是說不出話了,下一秒聖尊的目光就轉移到了
水瓏的身上,讓小二背脊冷汗連連,心想:這位公子看著斯文溫柔,怎麼會有那麼可怕的眼神!

“不能吃肉。”聖尊對水瓏解釋,“這裡的廚子手藝普通,做不出適合你食用的肉。”

小二有些尷尬。被人當面說自家客棧的廚子手藝普通,卻生不起一絲氣惱,因為說這話的人
太自然了,渾身看似清潤的氣質,卻讓他不敢發火,甚至連生氣都不敢。

水瓏挑了挑眉,依舊笑著,不過眼眸暗光閃閃,一絲迫人的氣勢就散發了出來,“還沒送上
來就知道不適合?”

小二心驚的看向水瓏,默默的後退一步。為什麼,為什麼這個看起來很清雅靜柔的女子,突
然也變得好恐怖!嚶嚶嚶……江湖果然是個危險的地方!

聖尊笑了,一雙眸子凝滿笑意,越發剔透澄澈,輕聲哄著,“乖,別任性。”

“嗯?”水瓏睫毛扇了扇,眼神凝了一層薄冰,側頭對小二說:“上肉。”

小二被她盯著,身體的反應比思想更快,連續的點頭後就想快速離開這個危險之地。

“不能上。”聖尊輕聲說。

這再輕柔不過的聲音對小二來說等於是催命符,身體本能的停駐再一次快過他的思想。

“……”小二欲哭無淚。

水瓏冷眼看著聖尊,“從出來到現在,你找了多少理由不讓我吃肉?”

聖尊眨了眨眼,柔聲說:“會噁心的。”

“會不會噁心我自己會不知道?”水瓏毫不留情的抽戳穿他的謊言。

聖尊滿眼柔色的望著她,聲音全是寵溺,“乖,過了這一處就能吃了,別不開心。”

“你當我三歲小孩哄呢?”水瓏似笑非笑。這句話,她聽了第幾次了?前幾次她都無視,懶
得和他計較了,居然還來……

“這位夫人,你夫君都是為了你好,你怎麼能這麼不知好歹呢!”一聲脆亮的聲音響起。

在離水瓏這桌隔壁坐著四個人,說話的是穿水粉色衣裳的女子,容貌也不過中等,一雙眼睛
盯著水瓏,好像水瓏做了什麼罪無可恕的事情,深處潛藏著一絲的嫉妒。

不止是這個女子,在在場大多數人看來,都覺得是水瓏在任性,不過水瓏和聖尊說話時,面
帶淺笑口氣輕柔,不看她的眼神和感受氣氛的危險感的話,一點都不覺得他們在吵架。

最主要是這是他們兩人的事,旁人也不好插嘴,誰知道這個身穿水粉色衣裳的女子卻站了出
來,一出面就指責水瓏的不對。

‘啪——’

一聲脆響。

事態發展完全超出了在場眾人所料。

那個穿著水粉色衣裳的女子絲毫沒有反應,就被罡風猛烈的一掌劈飛了出去,撞翻了幾張桌
子,最後倒在一根柱子那裡咳著血,蒼白的臉都是驚懼之色。

聖尊收回衣袖,清淡說:“我們說話,有你插嘴的資格?”

眾人都被他這雷霆手段給嚇住了,更明白了——人家夫妻兩說不定在打情罵俏,就算不是,
人家做夫君的也樂意媳婦對自己任性,說不定還樂在其中,容不得旁人指責他媳婦一絲的不好。

“咳咳……”粉衣女子又咳了幾口血,神色又怕又怨。

水瓏至始至終沒有看過去一眼,趁著聖尊出手的時候,對小二使了個眼色,無聲說:“去加
菜。”

小二受不住她的視線,悄悄的彎著背往前走。

前一刻對別人冷漠無情的聖尊大人,回頭看到這一幕後,就對水瓏做了委屈的神色,誘勸道
:“吃肉不好。”

水瓏瞥了他一眼,然後無視。

聖尊朝小二看去。

“你敢叫住試試看。”水瓏輕聲說。

“你威脅我。”聖尊將視線收回來。

水瓏淡淡的和他對視,“是又怎麼樣。”

天底下敢威脅聖尊大人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被聖尊惦記著慢慢的折磨玩弄,比死更難受。不
過很顯然,水瓏不在前面的這兩類。

“……不怎麼樣。”聖尊無可奈何的妥協了,然後說了一句連周圍人都覺得毫無威力可言的
狠話,“我先記著,等你生完孩子,再尋你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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