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牌悍妃,萌夫養成 by 水千澈 (PART 1)
水瓏,身懷絕技,彪悍腹黑,21世紀的海盜神話‘龍王’。
一場意外讓她穿越成白水瓏,大理王朝人人指為暴戾古怪,以屠人為樂的白家嫡長女。
此女為博傾慕的禹王所愛,隻身探險,哪知被愛人親人聯合坑害,武功被廢,愛人被妹妹奪走。
自己反被配給西陵的白癡‘老’王爺,更被毒殺了性命。

當她變成了她…
武功沒了?沒關係!背後有神秘師傅。
愛人被奪?無所謂!渣男送我都不要。
至於嫁給白癡‘老’的王爺?
某女只歎,世人都瞎了眼不成。
什麼練武成癡,心智不全,老眼昏花,面目可憎…
她認識的這位元,容貌如仙似妖,武功高深莫測,暗地勢力一籮筐,大事小事都能運籌帷幄,唯

獨感情方面純潔到令人汗顏的王爺,難道是假的不成。

亂世婉轉,當她身上的秘密一層層解開,木訥的面皮後是絕色傾國的容顏,背脊後的圖騰包含驚

人的秘密,她的身世竟然如此的不簡單,惹天下女子驚羨,男子的搶奪。
豺狼虎豹,蠢蠢欲動,都想將她納入懷抱,盡情‘疼愛’。
唯獨只有那人,待她一層不變。
為她傾盡天下,負盡蒼生,在所不惜。
[架空穿越] 《王牌悍妃,萌夫養成》作者:水千澈
內容介紹:
水瓏,身懷絕技,彪悍腹黑,21世紀的海盜神話‘龍王’。
一場意外讓她穿越成白水瓏,大理王朝人人指為暴戾古怪,以屠人為樂的白家嫡長女。
此女為博傾慕的禹王所愛,隻身探險,哪知被愛人親人聯合坑害,武功被廢,愛人被妹妹奪走。
自己反被配給西陵的白癡‘老’王爺,更被毒殺了性命。

當她變成了她…
武功沒了?沒關係!背後有神秘師傅。
愛人被奪?無所謂!渣男送我都不要。
至於嫁給白癡‘老’的王爺?
某女只歎,世人都瞎了眼不成。
什麼練武成癡,心智不全,老眼昏花,面目可憎…
她認識的這位元,容貌如仙似妖,武功高深莫測,暗地勢力一籮筐,大事小事都能運籌帷幄,唯
獨感情方面純潔到令人汗顏的王爺,難道是假的不成。

亂世婉轉,當她身上的秘密一層層解開,木訥的面皮後是絕色傾國的容顏,背脊後的圖騰包含驚
人的秘密,她的身世竟然如此的不簡單,惹天下女子驚羨,男子的搶奪。
豺狼虎豹,蠢蠢欲動,都想將她納入懷抱,盡情‘疼愛’。
唯獨只有那人,待她一層不變。
為她傾盡天下,負盡蒼生,在所不惜。

(熟悉水的親都知道文一定是一對一,並且乾淨雙強,喜歡的親別忘記給水支持,點擊收藏,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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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文名養成,並不是打小養到大的意思,而是被影響調|教的過程)



☆、001 白家有女

  西陵國,永和曆二百一三年。
  祁陽城是西陵國皇城,長久以來國泰民安,繁華富饒,一座座閣樓別致典雅,人來人往中小
攤上的店主呦呵聲響亮。
  這會兒,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遠處越來越近的傳來,交雜在其中的還有一道女子尖銳狠厲呵
斥:“讓開!所有擋路的休怪本小姐不客氣!”
  街道上的百姓們一聽見這熟悉的女子聲音,還沒有見到人馬的影子就已經快速的避開,面色
隱忍著厭惡痛恨還有恐懼。
  只見這瞬間一空的街道上,一匹通體血紅的駿馬馱著一名紅杉女子極快的奔跑過去。
  這女子一頭黑髮散亂,面容普通,給人感覺有些呆板,唯獨一雙眸子黑亮逼人,閃動著陰狠
的厲色,讓人觸目驚心。她身穿一襲紅衫,尾擺的撕裂和血跡看起來髒亂嚇人,讓這街道上的百
姓不禁猜想:這位大小姐莫非又殺人了?
  想到此處,他們又驚又怕,心裡連連咒罵眼前極快騎馬賓士過去的女子,恨不得她早死早超
生。
  一直等到女子完全出了視線內,百姓們才長籲一口氣。一個壯漢更朝女子剛剛騎馬過去的地
上吐了一口唾沫,冷聲詛咒著,“這樣的惡人,這老天也不早點收了她的性命,免得讓她繼續危
害蒼生。”
  一旁有人勸道:“小聲點,她怎麼說都是白家的大小姐,要是被人聽見了,傳到了她的耳朵
裡,劉哥你可就慘了。”
  劉哥聽了,臉上一閃而過驚怕,黑著一張臉沒有再說。
  祁陽城南邊,大將軍府。
  白水瓏騎馬一到塗著朱漆的大門前,剛剛翻身下馬一口強忍的氣血就吐了出來,讓守門的家
衛嚇了一跳,卻不敢親自去攙扶這位大小姐。
  白水瓏擦拭嘴邊的血,對站在門邊的守衛呵道:“去給我請禹王過來,就說我已經將他交代
的事情辦好了!要是請不來他,你也別回來了!”
  守衛聞言一驚,想求饒卻見眼前的白水瓏晃了晃身體,然後倒地暈死了過去。
  下午。
  大將軍府,西廂閣。
  太醫給床上初醒的白水瓏把完脈,然後起身平淡道:“大小姐被成年蛟獸咬了,中了成年蛟
獸的黑水毒,身體上並無大礙,只需大小姐按時喝了幾幅藥就能安好,只是這一身的內力卻被黑
水毒給侵蝕沒了,想要再練回來只怕……呃!”
  太醫的話截然而止,脖子被一隻纖細凝脂的手掐住,眼前是白水瓏狠怒的臉色,“你這老傢
伙說什麼?你說我的內力都沒了!你的意思是說我變成廢物了嗎!?”
  太醫面龐已經從青變紫,一雙眼睛驚怒的瞪著白水瓏。
  “大小姐!禹王府裡的大總管高福來府裡了,正在前廳裡,說是禹王有話要傳給大小姐。”
  白水瓏的貼身丫頭玉香從外面小跑出來,一看到屋裡面的景色被嚇了一跳。
  她突然的出現和話語,算是無意中救了老太醫的一條性命。
  白水瓏掐住老太醫的手一松,從床榻下來穿上鞋子,快速的披上外衣,四處翻找沒有發現自
己想要的東西,轉頭對玉香喝道:“我回來時身上帶的包囊呢?”
  玉香連忙從一旁櫃子取出自己收拾好的包囊交給白水瓏。
  白水瓏拿上就往前廳跑去。
  廂房內,玉香小心的扶起逃過一劫的老太醫,輕聲道:“柳伯,您還好吧?”
  老太醫揮手搖頭,順著她攙扶的力道站起來,自嘲道:“這次要不是玉香你這丫頭,老夫這
條性命可算是要交代在這裡了。”
  玉香冷著一張臉,哼道:“像她那樣的惡人定有惡報,柳伯你就等著看吧!來之前我就聽說
了,這次禹王府的高福可不是來報喜的!”
  大將軍府的前殿。
  白水瓏衣衫不整的跑來的時候,看見裡面不止有禹王府的大總管高福,白大將軍白嘯,大夫
人衛氏,嫡系的大妹妹白雪薇都在。
  白嘯一看到她的裝束,臉色當即一沉。
  大夫人衛氏已冷聲道:“衣衫不整,頭髮不束,活蹦亂跳的成合體統!”
  白水瓏被她訓得神色閃過黯然,走進門口放緩了步子,問安:“水瓏見過爹、娘。”
  “恩。”白嘯淡淡應了一聲。
  大夫人衛氏態度更為冷淡。
  這時禹王府的大總管高福平淡道:“既然將軍府的大小姐已經到了,小人的話也該說了。”
  白水瓏臉上露出歡喜,一直氤氳在眉宇的煞氣也隨著她這一笑煙消雲散,露出難得小女兒態
的嬌俏。
  高福說:“禹王讓小人傳話給白大小姐,大小姐能為王爺親身犯險剷除黑水幫,王爺感到無
比欣慰與感動。只是感情不可強求,大小姐這份感情太重,王爺要不起,何況王爺已經有了心上
人,希望大小姐能夠看開些。”
  白水瓏雙眉緊皺,驚怒的急道:“禹王這是什麼意思?他明明和我約定好了,只要我去剷除
了黑水幫就提前和我成親,會對我好,現在我已經做到了,你看!你看!這是黑水幫主的人頭,
還有這黑水幫的權杖!禹王怎麼可以說話不算數!”
  “水瓏!”衛氏冷斥。
  白水瓏的話語隨著一停,滿臉的不甘,被她緊握在手中包囊,因為她手的力道,流淌著還沒
有完全幹的猩血,叫人看得一陣噁心厭惡。
  高福看也不看她遞過來的人首包囊,不卑不亢道:“王爺今日已經上朝向皇上請旨換婚,皇
上也已經應下了。大將軍今在朝上也聽到了吧,在此小人先向白將軍道聲喜了。”
  白嘯臉色冷峻,看不出一點的神情。
  白水瓏心頭一跳,生出一股恐懼之感,高喊的聲音都變得尖銳起來,“什麼聖旨?什麼換婚
?”
  高福道:“皇上已經應下禹王和武王換婚,三個月後,禹王將于將軍府的二小姐成婚,大小
姐您則與武王成婚。”
  白水瓏手中包囊落地,滿臉癡呆。
  高福道:“小人的話已經傳完了,告退。”
  須臾,高福的身影已經不見,白水瓏才恍然回神,一雙眼睛血絲彌漫,猛的瞪向旁邊嘴角掩
飾不出輕揚的白雪薇,從腰上抽出匕首就朝她刺去,“賤人!敢勾引姐姐的夫君!給我去死!”
  “啊——!”白雪薇大驚失色,一掌揮出。
  倘若是平日內力深厚的白水瓏,面對這一掌自然不在話下。可惜這個時候她全身內力都被蛟
獸的黑水毒給侵蝕不見,一身傷還沒有好,加上氣急攻心,身體就被這一掌給擊飛出去。
  “噗!”一口黑血吐出。
  白水瓏倒地,手裡的匕首偏生在翻滾時刺中自己的身軀,一時臉色慘白的昏死過去。
  “水瓏!”白嘯從座位上猛的站起走到白水瓏的身邊,一手扶起她,一手探向她的鼻息,發
現那微弱得幾乎沒有的氣息,頓時又驚又怒,瞪向一邊白雪薇。
  “我……我不是故意,她,她怎麼會……”白雪薇害怕的後退,面色蒼白愧疚,心中卻滿是
快意。白水瓏竟然連自己一掌都接不下了?這是怎麼回事?
  衛氏這時也下了座位,冷聲道:“老爺,這事怪不得雪兒,水瓏這可是要殘殺自己的親妹啊
!”
  ‘親妹妹’三個字,咬得極重。
  白嘯知道這事的確怪不得白雪薇,這就抱起白水瓏快步往外走。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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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不要被文名誤導了,這絕對不是姐弟戀,養成也不是打小養到大的意思!
  


☆、002 無肉不歡

  “小姐,該用膳了。”玉香口氣不冷不淡的喚道,將託盤上的菜肴碟子擺放在院子裡的木桌
上。一會兒都不見人應,目光就朝院子荷花池塘邊上的白水瓏看過去,心中的疑慮越來越大。
  從小姐受傷昏迷三天后醒來就開始變得不一樣了,到底哪裡不一樣玉香也說不上來,總之就
是話少了,偶爾說出來的話偏偏又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那種。
  一開始玉香認為這是因為白水瓏的內力沒了,心中癡戀的禹王拋棄了她,所以她受不住打擊
,才會發生改變。心裡甚至惡意的想,該不會是生無可戀,變成行屍走肉的爛命一條了吧?如果
真是這樣,倒是整個西陵王朝的福氣了!
  可是從白水瓏醒來後到現在已經有十三天時間,這十三天的相處讓玉香不得不打消自己一開
始的念頭。
  誰生無可戀還會去在意自己的衣食住行?
  想到前些日子自己忍不住暗語諷刺了白水瓏幾句,原以為她聽不出來,哪知道她看過來的一
眼,好像洞察了自己所有的心思一樣,差點叫她失態得驚叫出聲。
  雖然最後什麼都沒有發生,玉香卻覺得那樣的白水瓏,可比以往動不動就對自己叫罵的她更
可怕了。
  玉香正想得出神,連白水瓏已經走到面前來了都不知道。
  木桌上擺放著一碗白米飯,三碟子小菜,白菜、胡蘿蔔另外還有一碟醃制的醬菜。沒有肉,
連一點肉絲都沒有。
  白水瓏微微皺了眉頭。她是個無肉不歡的人,從醒來半個月她的伙食都是這種程度,連將軍
府裡的下人都不如。
  “為什麼沒肉。”白水瓏看向身旁的玉香,淡淡問道。
  玉香大約十五六年紀的樣子,容貌中等,只能算清秀,頭髮梳著丫鬟鬢,身穿一襲淡綠色的
侍女服侍,款式很瘦身,有些像中國古代的漢唐兩朝的服侍。
  玉香被她的給驚醒,明明是自己想事情想的出神,卻還是遷怒白水瓏的神出鬼沒。瞄了眼的
桌子上樸素的飯菜,還真是連自己吃的都比不上呢,誰叫她得罪了大夫人呢?
  “如果小姐想吃肉的話,我勸小姐還是收了這個心思吧。”玉香剛說完,想起前些日子這些
菜肴沒肉,白水瓏從那蓮花荷塘裡抓魚親自燒烤來吃的事情,“小姐怎麼不抓魚烤了?”
  白水瓏坐在凳子上,一手撐著下顎,一手拿著筷子戳著一看就是陳米煮出來的飯,清淡的語
氣裡面頭出露一絲失望,“這些天,每天抓三隻,抓了十三天,吃膩味了。估計著這魚也知道怕
死,清楚了我抓它們來飽腹的時間規律,剩下兩隻躲在池底不願出來。”
  玉香聽得汗顏,心想,虧你吃了十三天的烤魚也終於知道膩味了。嘴上暗地諷刺道:“小姐
說笑了,這魚兒哪有這樣的靈性,還知道怕死躲藏。要奴婢說,小姐若是真有心想要抓它們來飽
腹,它們就是躲到池底淤泥裡也躲不出小姐的手掌心啊。”
  這魚兒就好比那些無辜的平民百姓,往日裡你要是一個心情不好,可不就將他們個個往死裡
折騰?玉香心裡諷刺想著。
  白水瓏斜著眼,睨視了她眼,“讓它們躲著,躲些日子等生了小魚,我胃口來了,再來宰了
吃也不遲。”
  玉香被她看得肩膀抖了抖,不知道白水瓏這話到底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總覺得一股寒氣從
心坎彌漫全身,像被冰錐紮著一樣,難受的要命。
  “你還沒回答我,為什麼頓頓沒肉。”白水瓏再次糾結上這個問題。
  玉香見她微皺著眉頭,唇都抿成了一條弧線,眼神看起來認真冷冽得可怕。不知道的還以為
誰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情惹惱了她,事實上她只是為了吃肉。
  莫名的覺得有些無力感,玉香歎道:“回小姐的話,大夫人下令,說你受了傷,身子虛,不
能吃大魚大肉,所以吩咐了廚子專門準備清淡的膳食給你。”
  白水瓏眉梢輕輕一挑。
  這叫清淡的膳食?清淡過了頭吧,連陳米都出來了。
  玉香也明白自己的解釋有多無力,可是事實就是如此。
  “奴婢說的話,還請小姐不要怪罪。”這幾日白水瓏的變化都被玉香看在眼裡,少了往日的
打罵,她說話也大膽了不少,“像這半個月來的伙食,小姐怕是要持續三個月。”
  “什麼?”白水瓏這幾日總是清淡慵懶的嗓音猛的提高,眯眼盯著玉香,裡面凶光閃動。
  三個月不讓她吃肉,天王老子都沒這權利!
  “為什麼?”
  玉香被她眼神嚇得臉色發白,“大夫人說了,小姐你蓄意行刺親妹,行為可惡,所以懲罰你
三個月的月銀。沒有銀子,自然買不了肉。”
  前些天自己故意在小姐的面前提禹王,小姐的反應都沒有這麼大,難道誰禹王還比不上肉的
分量大嗎?玉香越想越覺得白水瓏的變化古怪,心裡面驚疑不定。
  “哦。”不管在哪裡,錢都是不可缺少的,“我爹就看著我受苦?”
  記憶裡,原來的白水瓏很受大將軍白嘯的疼愛。
  玉香道:“將軍前些日子出外辦事了,何況將軍府內院的事情都會大夫人管,哪怕是將軍也
要給大夫人幾分面子。”所以你就別想大將軍來為你撐腰了。
  白水瓏忽略玉香背後話裡的意思,起身朝外走去。
  玉香見了嚇了一跳。從白水瓏醒來之後,一直安靜的呆在院子裡,這時她是要去哪?
  “小姐,你這是要上哪去?”
  “上大夫人那討月銀去。”白水瓏淡漠慵懶的嗓音慢悠悠的傳來。
  玉香腳下一個趔趄,驚呼的跟上去,“小姐,你傷勢還沒有好,不宜走動。何況大夫人說了
,讓你在院子裡靜養……”
  她話還沒有說完,只見前面行走的白水瓏回頭望了她一眼,黑曜石般的眸子,冷冽之下埋藏
著徹骨的兇殘,驚得玉香話語截然而止,面色驚恐。
  “張口閉口大夫人,到底誰才是你的主子?”白水瓏淡淡的說道,聲音聽不出喜怒,頭也不
回的出了弄潮院。
  直到看不見她的身影,玉香才跌坐在地上,手指顫抖的捂著胸口。
  我怎麼就忘記了,白水瓏根本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儈子手!
  無論她怎麼變都變不了她的本性!
  


☆、003 話不投機

  白水瓏一人走在將軍府寬敞的青石道上,一路碰見的將軍府奴僕都戰戰慄栗的給她行禮,視
她作洪荒野獸一樣。
  “無論回不回得去,先犒勞了肚子再說。”白水瓏自言自語,目不斜視的雙眼如星。
  十三天前,她恢復意識睜開眼後,看到頭頂錦繡繁華的床帳,腦袋裡全是一個和她同名古代
女子的記憶,混亂的記憶讓腦瓜像被萬根針刺一樣的疼。
  從慢慢理清楚的記憶裡,白水瓏也知道了她現在的處境和身份。
  這個身體的原主人也叫白水瓏,身為西陵王朝一品大將軍的嫡長女,是西陵王朝出了名的紈
?子女,武學天才,從小對武學方面就有絕頂的資質和悟性,一身高強武學的她很少有人是她的
對手,在她手中慘死的人不下於千數。
  只可惜這一身絕頂的武學就在前些日子會被毒藥給廢得一乾二淨。
  原因則是為了一個男人的承諾,最後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得到的卻是一個騙局的答案和侮辱,
連自身的身家性命也給葬送了。
  原來的白水瓏死了,現在醒來的白水瓏卻是地球21世紀現代,中亞西歐上流社會和軍方無人
不知無人不曉的海盜——龍王。
  白水瓏記得之前她正將一艘踏進她海域的走私軍火遊輪給包圍,殺盡了遊輪上的人,手下小
葉子他們搬運好貨物回航的時候,加維斯海域突然下起暴風雨,小葉子這個技術宅不小心被甩下
船,自己救他回船後,背後莫名其奧妙出現黑洞,然後她和她的蒼吟一起給吸進去了。
  現在的白水瓏接受了原身的所有記憶,在弄潮院呆了十三天考慮問題後,今天終於踏出了白
水瓏閣——為了肉。
  大夫人居住的裕心院到了,裕心院內花草層疊盛開,大朵的牡丹雍容。牡丹不是什麼人家都
能種植的,大夫人這院子裡的幾朵牡丹還是當年先後賜予才能種植。
  衛氏平日就把這幾朵牡丹當心肝寶貝,今天正好就在為這牡丹親自澆水。
  “夫人,大小姐來了。”奴婢芳雲從遠處快步走來,在衛氏耳邊低聲說道。
  衛氏皺了皺眉,厭煩的揮手,“趕出去,趕不走就打出去,少讓她來煩我。”
  “奴婢遵命。”
  芳雲才走沒半盞茶的功夫,外面就傳出喧嘩聲。
  衛氏聽得心煩,眼裡閃動著銳利的冷光。這小雜種,死也不死絕了,偏偏半途又活下來作禍
害!那柳醫師也是無能的,分明叫他下藥了,怎麼還能讓這小雜種活蹦亂跳的到我這裡來撒野!
  “大夫人。”白水瓏一陣風似的沖進來,一路上踐踏了衛氏院子裡被她小心呵護的珍貴花草

  衛氏聽見聲音,一眼就正好瞧見被白水瓏踩在腳下的白牡丹,一陣火氣湧上腦海,差點一時
間失去了理智,尖聲呵斥,“放肆,還不給我抬起腳來!”
  白水瓏聽話的抬腳,緊接著落地踩爛了另一朵盛開豔麗的紅牡丹,語氣清淡的說明來意,“
我傷勢好了,不用再吃清茶淡飯。另外我喜吃肉,無肉不歡,所以月銀的禁令給撤了,再給我加
幾倍更好,畢竟肉價不便宜。”
  衛氏渾身氣得發抖,“你,你想都別想!”
  她的牡丹,那可是先後賜予她的牡丹!
  “你出來,給我從花田內出來,我非要打斷你的腿,打斷你的雙腿!”
  “想都別想?”白水瓏眯了眯眼,幾腳將花田裡的牡丹全部踩爛。
  “你,你,你這個小雜種不想活了!”衛氏不可置信瞪著白水瓏。平日白水瓏在外面囂張紈
?,殺人如麻也就罷了,在她的面前至少還知道收斂,今天做的事情實在超出了她的理解。
  “話不投機半句多。”白水瓏不耐的皺了皺眉,一腳濕泥的蹬向衛氏的肚子。
  本來身為海盜頭子的白水瓏就不是好說話的主兒,向來崇尚能動手則動手,能少動口就少動
口,一般情只要動手比動口更好解決眼前問題的話,她絕對不會留手。再加上融合了原身嗜血兇
殘的記憶,這種速戰速決的性子更凸顯了。
  “唔!”小腹受創,衛氏趔趄的朝後狼狽的退了好幾步,滿臉的痛苦和不可置信,“你瘋了
!”
  “放不放月銀?”白水瓏淡淡的問道,一手掐住衛氏的脖子,眼睛緊緊盯著她看。
  衛氏瞪眼欲裂,缺氧的痛苦讓她恐怖,更可怕是白水瓏的眼神。
  冷冽平靜的表面,深處的兇殘無情好像一團被冰封的業火。
  原來西陵王朝的白水瓏兇殘嗜殺,以折磨人為樂,容易喪失理智。可現代海盜龍王卻是一個
絕對冷靜的人,哪怕她屠殺成千上百的人都冷靜如冰,從來都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
  瘋了瘋了!到底是她瘋了還是我瘋了!
  衛氏從嫁入將軍府後哪裡受過這樣的氣,她拿准了白水瓏不敢真的殺了她,緊盯著白水瓏的
眼睛充滿冰冷的狠毒,“小雜種,你可知道你今天這麼做會有什麼後果!現在放手的話,娘還能
從輕發落,否則的話……呃咳!”
  脖子突然收緊的手讓衛氏的話不得不停止。
  “娘?”白水瓏眼睛閃動著嘲諷。所謂旁觀者清當局者迷,這一點說的一點都不錯,原來的
白水瓏從小生活在衛氏和白嘯的騙局裡沒有察覺,只覺得衛氏偏心妹妹白雪薇,內心相當的不甘
卻還是對衛氏充滿期待和尊敬。
  如今的白水瓏融合了原身的記憶,卻沒有融合原身的感情,從記憶中就已經看清楚她的身份
有問題。從衛氏對待白雪薇的態度拿來一對比,就足以看出自己絕對不是她親生的女兒,否則她
再氣也不會罵出小雜種這三個字。
  “無論怎麼樣都不肯放月銀了?”
  衛氏脾氣也夠強硬,咬牙不放。
  白水瓏又問道:“那每頓給我飯菜添上魚肉也不行?”
  衛氏覺得脖子越來越痛,憋足了一口氣大聲喊道:“全部都傻了?還不給我把著孽障給拿下
!”
  看傻了的一眾人馬驚醒,連忙沖上來。
  白水瓏淡淡斜眼朝他們看去,“別過來,嚇著我了,手一抖,人命也跟著沒了。”
  慢悠悠的嗓音偏偏就有種讓人信服的威懾力,那眼神怎麼看怎麼的認真兇殘。
  “小,小姐,你這是在做什麼啊?”玉香終於趕來了,看到眼前的畫面,她嗓子都帶上了哭
腔。她真後悔自己跟上來,這回自己怕要被這儈子手給連累受苦受難了。
  “看不出來嗎?要月銀呢。”白水瓏輕聲回應道,晃了晃手裡的衛氏。
  “小姐,你別,玉香求你了,千萬別做傻事啊。”玉香的心都要給嚇沒了。
  “這哪能叫傻事。”白水瓏認真道:“這天底下沒有比吃肉更重要的事了。”
  玉香身體一晃,眼裡的悲苦一下化為無力。小姐該不是真的瘋了吧!
  


☆、004 長孫流憲

  “算了,大夫人執迷不悟,不肯放月銀。玉香,你陪我出外面走一趟。”白水瓏朝外走去。
  被點名的玉香張口想要拒絕,可身為奴婢的她哪裡有資格拒絕。
  “小姐,你要奴婢陪你去外面行走是奴婢的福分,可你可否先放了大夫人?”只願我這時幫
助大夫人,能讓大夫人在之後不要過重的懲罰我。
  白水瓏盯著被自己掐著脖子拖著走的大夫人,沒有任何放手的意思,清淡說道:“玉香,現
在放了她的話,我就別想走出將軍府了。”
  倘若這身體還有原來的深厚的內力,或者自己的蒼吟在身邊的話,那倒不用這麼麻煩。可古
代就是有古代的好,內力這種東西,現代那裡可沒有。不過要真的比起來,從現代拿一槍子兒就
能崩死這裡的高手。
  玉香聽了還想勸說,可白水瓏輕飄飄看來的眼神讓她心頭一寒,連忙低頭。
  拖著大夫人一路從裕心院走到將軍府門口,圍觀的奴僕也越來越多,個個神色驚恐,看樣子
今天過去後,他們對白水瓏的恐懼就要更加深了。
  “一開始答應給我吃肉多簡單,非要找虐。”白水瓏站在將軍府的門口,睨視著半個身子被
拖在地上衛氏,抬起踩著花壇弄得滿是濕泥的靴子,往衛氏的衣衫上擦拭著。
  這動作,讓周圍的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白水瓏,你在做什麼!?”一聲嬌斥,一襲白衣倩影飛來,帶來凜冽的掌風。
  白水瓏將衛氏的身體提起來,及時擋在身前。
  “噗!”被白雪薇一掌劈中,衛氏當場吐血。
  “娘!”白雪薇驚怒交加,要不是她及時的收勢,這一掌怕會要了衛氏的命。
  “親女殺娘啊。”白水瓏淡淡說道,目光落在白雪薇的身上。
  膚如凝脂,柳葉雙眉,杏眼秋波,怒時都透著一股嬌美,果然是和記憶中一樣的絕色佳人。
  白雪薇,西陵王朝人道清雪弄影,心善姿雅,總喜歡穿著白衣,好像天上無暇的仙女下凡一
樣。她也的確穿得出白色的美麗,只是這心善純良顯然是表像。
  “白水瓏,你休要血口噴人。”白雪薇一聽那話,只覺得對方是在幸災樂禍,心中不屑,一
雙眼睛閃動著得意的盯著白水瓏,“兩個多月之後就是你我出嫁的日子,妹妹知道你愛慕禹王,
可是大姐姐也不能因此就對娘親不滿,做出殘害娘親的事情啊。”
  白水瓏,沒有了雄厚內力的你已經不再是那個天之驕女,國君不會再重視你,爹也只會對你
越來越來失望,現在的我動動手指就能讓你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白雪薇想著,全身通常無比。
  在她得意這檔口,白水瓏掐著衛氏的手收緊,一腳狠狠的踹往衛氏的腿骨。
  骨裂的聲音驚醒了白雪薇,一臉震驚的看著已經鬆手的白水瓏。
  “你竟敢!”聽那聲音,娘的腿骨怕是斷了,她怎麼敢這麼做!白雪薇心頭寒了寒。
  雖然一直都知道白水瓏兇殘,可是她對親人總算還有感情,從來都不曾真的傷害過他們。可
是從那日受了刺激要襲殺她後重傷昏迷,現在竟然敢對娘下這麼重的手,難道白水瓏真的瘋了不
成。
  “玉香,走了。”白水瓏沒理白雪薇的吃驚和恐懼,轉身出了將軍府。
  玉香本不想跟著,可是再次被指明。咬了咬牙,還是跟了上去。
  日朗風清的好天氣,帝都的街道熱鬧非常。
  只是白水瓏的到來打破了這份熱鬧,從她走過的地方,人的聲音都會減弱,眼睛也不敢朝她
看。
  “白水瓏的威懾力不小啊。”白水瓏淡淡說道。
  玉香跟在她的身後,聽了這話覺得有些古怪,又不知道到底古怪在哪裡,沒有好氣的說道:
“小姐的威懾力自然無人能比。”
  “你的意思是當今皇上也比不上?”白水瓏輕問。
  玉香臉色褪盡,咬牙切齒道:“奴婢絕無這個意思,還請小姐不要的打趣奴婢,奴婢這條性
命還沒有活夠呢。”
  說完之後,玉香就後悔了。明明以往在白水瓏的面前很沉得住氣,怎麼現在情緒總能被她挑
動起來?
  白水瓏歎道:“我若要你死,你沒活夠也得死。”
  玉香瞳仁一縮,抬頭看著白水瓏冷淡呆板的面色,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呵呵。”笑聲來的很突然,白水瓏回頭朝玉香看去,那眼神的確是笑了沒錯,“騙你的,
嚇到了?”
  “……”玉香咬牙的忍耐。她有種沖上去揍扁那張笑臉的衝動。“小姐,你還是別笑了,你
笑的樣子太膈應人了。”
  白水瓏眯眼,“這是你該說的話?”
  玉香又被嚇住,面色一青一白的煞是精彩。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大街上,直到帝都有第一樓之稱的太白酒樓停下,然後進入酒樓內。
  太白酒樓不愧是第一樓,小二也特別有膽識,見了白水瓏的連忙就迎上來帶她去二樓的雅座
,服務態度沒的說。
  白水瓏坐的位置是太白樓二樓左邊靠窗的位置,雅座的周圍有屏風隔著,入口則有一片隔簾
,模模糊糊的只能看到裡面的人影,看不清樣貌。
  白水瓏坐下後一股氣點了十八道菜肴。
  小二滿臉興奮,拍須溜馬道:“不愧是白大小姐,果然大方氣派。”說完趕緊就去吩咐人做
菜去了。
  十八道菜肴裡足有十二道肉食,玉香看了皺眉,看白水瓏吃得歡快,心想儈子手就是儈子手
,連喜好都這麼的古怪,身為女子哪能吃這麼多肉。
  足足半個時辰,白水瓏酒足飯飽,清淡的表情也有了明顯的饜足,“果然還是肉吃的舒服。

  仰躺在椅子上,飄了眼玉香,“玉香,付帳。”
  “什麼?”玉香目瞪口呆,身軀顫抖,“小姐,你……我,奴婢,奴婢身上沒錢啊,這太白
酒樓為帝都第一樓,裡面的酒菜雖然吃吃都要百兩銀子,你就是賣了奴婢也付不起啊!”
  白水瓏打量她全身一眼,“不會,玉香是處子吧,保准能賣百兩。”
  “你!”玉香氣得全身都在發抖,卻不能發作,真恨不得甩袖離去。大不了就去大夫人那報
導,不再跟在這儈子手的身邊,到時候說不定有大夫人撐腰,這儈子手還得在自己的面前服軟。
  “不如就賣個春意樓怎麼樣?”白水瓏輕聲問道。
  玉香的幻想頓時被打破,嚇得跪在地上,垂著頭不讓白水瓏看見自己怨憤的眼神,“小姐,
奴婢知道錯了,求你別再戲弄奴婢的了。”
  白水瓏仰躺椅子上,看著玉香的眼神冷淡平靜,這時候幾人的身影從隔簾經過,雖然是模糊
的影子,卻讓她心神一震,眼神瞬間劃過一道冷冽。
  “長孫流憲。”
  “何人大膽,竟然直呼禹王的名!”隔簾外,走在長孫流憲身邊的男子立即高呼,目光朝白
水瓏所在的雅座看來。
  


☆、005 初次交鋒

  雅座的入口是一片隔簾,雙方都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影。
  水瓏憑藉模糊的身影就認出長孫流憲,源於這具身體對長孫流憲的深入骨髓的熟悉和執念。
  跪在地上的玉香心頭一跳,升起一股惡念,偷瞄了眼水瓏高深莫測的神情,大聲驚叫道:“
大小姐,沒有想到剛剛出將軍府就能遇到禹王,這就是大小姐和玉香說過的緣分吧?”
  將軍府、大小姐!
  隔簾外面的人立即就猜出裡面坐著的人是誰。
  “我道是誰,原來是將軍府的白大小姐,哈哈哈。”外面傳來男子的嬉笑聲。
  “流憲,你們兩人還真是有緣分。”尚書府的二公子,方俊賢陰陽怪氣的說。
  “走。”男子溫涼的聲音好似春日的河水,帶著幾分大度的笑意。
  水瓏卻從這笑聲裡面聽出潛藏的不耐厭煩。
  隔簾外的幾道身影有離去的跡象。
  水瓏微眯著雙眼,笑聲傳隔簾,落入外面幾人的耳朵裡,“難得一見,何不共聚一回。”
  外面方俊賢的聲音又冒出來,“呦,流憲,美人相約呀。”
  西陵國誰都知道白水瓏樣貌呆板木訥,說一般都是抬舉了她,哪能被稱作美人。這話一聽就
知道對方在肆意諷刺。
  長孫流憲說:“不必了……”
  水瓏打斷他,“兩個月後,禹王就是我的妹夫,我還是你的皇嬸,我想禹王不會連這點面子
都不給我吧。”
  淡淡對跪地的玉香一擺手,說:“玉香,還不開簾,請禹王和其他幾位客人進來。”
  玉香愣愣不知道作何回答,被水瓏眼睛一刺,人就站起來去拉開簾子。
  簾子一開,水瓏就將外面的幾人看清楚了。
  一共四人,都是男子,以長孫流憲為首。
  水瓏打量著長孫流憲——
  他的相貌很俊秀,肌膚白皙細膩,不似女子的細嫩,更像冷硬的玉石。一雙漆黑的劍眉橫掃
,單眼皮的眼睛不大卻深邃,垂著看你的時候,好像被溫暖的溫泉包裹,最迷人的是他的紅唇,
邊角自然的上翹,斯文又溫和。
  一襲月白矜貴的袍子將他高挑的身軀完美的展現,腰上掛著和田玉佩,留著紫色的流蘇,與
頭髮的羽冠相稱,正應了君子如玉的至理名言。
  水瓏記憶裡,知道‘自己’最愛的就是長孫流憲的這份如泉的溫柔文雅。
  每當被他注視著的時候,暴躁的心情就會平和,就好像是生存在黑暗中的人,渴望那一縷陽
光,哪怕明明知道那陽光只是假像。
  “白水瓏,這樣看著自己的未來妹夫可不合規矩。”男人的調笑聲冒出來。
  水瓏淡然轉移目光。
  說話的人正是最好熱鬧的方俊賢。
  他的容貌比起長孫流憲來說並不差,甚至更加的精緻,卻是女人般的精緻。細眉鳳眼,瓊鼻
朱唇,無一不精緻犀利,當他眯著眼睛的時候,本該嫵媚的眼睛卻似刀鋒,化散了那份容貌帶來
的女氣,一身淩冽危險,叫人不寒而慄。
  後面的兩名男子,水瓏只是草草掃了一眼。
  他們是大學士的二公子宋世明和三公子宋世月,一對雙生子,跟隨在長孫流憲的身邊,作著
狗腿子的形象,不足讓人關注。
  “坐。”水瓏微笑的擺手。
  長孫流憲四人沒有進來。
  宋世明吊著一雙眼睛,皮笑肉不笑的說:“白大小姐,這就是你請禹王的態度?”
  一桌的殘渣,遮都遮不住。
  “小二。”水瓏對簾外的小二喚道。
  “白大小姐有何吩咐?”小二說。
  水瓏微笑道:“讓人把這收拾了,另外將樓裡的招牌菜都上一份。”
  小二遲疑道:“招牌菜都上?”
  這得二十三道,如何吃的完。
  水瓏淡淡挑眉,“要我重複?”
  “不,不用,白大小姐果然闊氣!”小二嚇得心肝兒跳,連忙吩咐人幹活。
  水瓏看向長孫流憲,“四位請坐。”
  座位被小二佈置好了,菜肴也點了,他們現在要是還不坐,未免就真的太不給白水瓏的面子

  長孫流憲遲疑了一息,走了進來。
  方俊賢冷冷瞪了宋世明一眼,也隨著進來。
  宋世明知道都怪自己多嘴,垂著頭不敢再說話的走進來,卻沒有落座,反而和弟弟一起站在
一邊。
  水瓏和長孫流憲對面而坐,方俊賢則坐在水瓏的右手邊。
  桌面被人收拾乾淨,留著一壺清茶。
  水瓏親自給長孫流憲倒茶,輕說:“婢女不懂事,連倒茶都不會,只得我自己親自動手。”
  一旁的玉香面色一白,挪動嘴唇,沒有聲響。
  方俊賢笑著說:“分明是你自己想要親近流憲,找什麼藉口。”
  水瓏給長孫流憲倒滿了茶水後,又幫方俊賢倒,淺眯著眼眸,也笑著說:“那現在是不是代
表,我也想要親近你?”
  她的嗓音清亮婉轉,極為好聽,輕柔說話的時候就好像是對情人的甜言蜜語,眯眼的動作,
讓木訥的容貌也鮮活起來。
  方俊賢一怔,回神後看見面前桌上,放置著倒滿的茶水,熱氣騰騰。
  這白水瓏,怎麼好像變了?
  “我親手倒的茶,不打算品品?”水瓏輕柔道。
  方俊賢神智依舊混沌,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順著水瓏的話,端起茶杯對唇。
  滾燙的熱量將方俊賢驚醒,及時停住了動作。
  這一口喝下去,一定得燙傷了舌頭。
  他正要放下茶杯,哪只水瓏小手伸向他的手下一抬,滾燙的茶水灑在嘴唇上,大半入口,小
半流過頸項,浸濕了衣領。
  “嘶!白水——”
  “喝個茶都慢騰騰的,真當自己是個娘們?”白水瓏鄙夷盯著方俊賢。
  方俊賢表情一變。
  西陵國王孫貴戚,官權年輕一代,都知道方俊賢最恨別人說他像女人。
  劍撥弩張的氣氛一觸即發。
  “俊賢,白小姐是女子,前些日子剛被蛟獸毒侵蝕了內力,身有傷勢。”長孫流憲突然出聲

  清泉般的平和嗓音,讓沉悶的氣氛頓時消散。
  “呵。你倒是護著她。也對,她會變成這樣是為了誰呢。”方俊賢嘲諷道。
  這才說了幾句話,他就暗吸了幾口涼氣,嘴唇被燙得厲害。
  水瓏輕聲說:“你嘴巴紅腫得好像我剛剛吃得肉腸。”
  方俊賢臉色發青,“你還敢說!?”
  水瓏皺眉,“我不知道茶水那麼燙,要知道就不讓你喝了。”
  方俊賢聽出她話語裡的懊悔,又是一怔。
  視線中,白水瓏修眉輕皺,眼睫毛微微抖動,哪怕她的面皮還是木訥呆板,方俊賢卻還是看
出她在懊悔。那雙輕抖動的眼睫毛下面的眼瞳,黑亮幽深,讓人想去注意卻總看不清。
  方俊賢完全沒有發現自己緊緊盯著水瓏的樣子,有多入神且不正常。
  長孫流憲摩擦著水杯邊緣的手指頓住,眼裡浮現疑惑。
  “俊賢。”
  “啊?”方俊賢沒有回頭看他,當張嘴又‘嘶’的痛吸涼氣,伸手捂著自己的嘴唇。
  “很痛嗎?”水瓏問。
  “你讓我潑一次不就知道了!”方俊賢眼睛眯得細長,跟劍鋒似的。
  他雖這樣說,卻沒有這樣做的舉動。
  水瓏突然站起來。
  “你作何?”
  “你坐這裡等會,我去給你買藥。”
  “什麼?”方俊賢以為自己聽錯了。
  白水瓏親自給自己買藥?
  在長孫流憲的面前,對另外的男子這麼體貼示好!
  西陵國,誰不知道,白水瓏不是個體貼的人,她僅有的溫柔和細心都只用在長孫流憲的身上

  “我說去給你買藥。”水瓏輕輕微笑。
  她站著,方俊賢坐著,仰頭可以將她的眼睛看得清楚。
  那雙眼睛好像黑曜石,黑得不見底,深處似乎潛藏著什麼,點點的漣漪蕩漾開,瀲灩至極。
  方俊賢看得一時失神,連拒絕的機會都喪失了。
  “小,小姐?”玉香可知道白水瓏根本就沒有錢付帳,見她走了,心中一跳,隱約猜到些什
麼。顧不得長孫流憲四人在場,小跑著也出了雅座。
  “白小姐好像沒有和禹王說一句話?”宋世月突然說。
  這情況可從來沒有出現過。
  宋世明說:“該不是欲擒故縱吧。”
  方俊賢冷聲道:“就她那種缺心眼,還懂這些手段?”
  宋世明兄弟被他一刺,連忙閉嘴。
  長孫流憲若有所思的看著方俊賢。
  


☆、006 夜色驚鴻

  祁陽城街道。
  水瓏走出太白樓,還沒有走幾步,身後傳來玉香的呼喚聲,“小姐,等等,等等玉香。”
  人群注意到白水瓏的身影,立即好像見到瘟疫一樣的分開。
  水瓏看到追到自己身後的玉香,訝異的笑道:“不傻嘛。”
  “小姐什麼意思?”玉香胸脯起伏不定。
  “你懂得不是嗎。”水瓏笑得不甚在意。
  玉香卻心驚膽戰,幾次試著詢問又不敢。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兩人經過了幾家藥店,玉香終於忍不住詢問:“小姐,你不是要給方公
子買藥嗎?”
  水瓏一副看白癡的眼神看她,“我全身上下一個銅子都沒有。”
  意思就是,沒錢買什麼藥。
  玉香覺得自己快要瘋了,“可是小姐不是要出來給方公子買藥……”
  水瓏淡淡打斷她,“不找藉口走,怎麼讓他們給飯錢。”
  “怎麼,怎麼可以這樣!”玉香心裡鄙夷的想,真無恥!
  水瓏突然回頭,明明是笑著的表情,目光卻讓玉香有種被凍僵的錯覺,心思在這雙眼睛瞎無
處遁形。
  “又被嚇到了?”水瓏展顏,笑得很歡快,伸手拍拍玉香僵硬的身子,說:“怎麼不可以這
樣?難道玉香真的想賣了自己付飯錢嗎?”
  玉香不敢說話。
  大約半個時辰後,日落月升,天色昏暗,各家各戶點起了燈籠。
  玉香看到周圍的環境,嚇得雙腿顫抖,定在原處不動。
  水瓏回頭,“怎麼不走了?”
  燈籠紅彤彤的光暈,為呆板的笑臉添了幾分血色和活力,映得那雙眼眸明耀動人。
  在玉香的眼裡,卻覺得此時的水瓏比惡鬼還要醜陋。
  “我在問你話。”一會等不到回答,水瓏眼裡閃過不耐。
  玉香嚇得跪地,用力的磕頭,大聲哭喊:“小姐,玉香錯了,求小姐不要賣了玉香做妓。小
姐,求你看在玉香這麼多年來伺候你,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放過玉香吧!”
  淒涼的聲音,惹來周圍路人的矚目。
  當發現水瓏身份的時候,又連忙散開。
  水瓏這時站著的地方燈籠朵朵,漫花簇簇,紅菱飄搖,許多衣著暴|露的女人站在閣樓上揮
舞繡帕,胭脂水粉的味道濃郁飄散在空氣中。
  原來走了一路,水瓏帶著玉香走到的地方,卻是祁陽城的青樓妓院最多的風塵街。
  玉香以為水瓏是真的打算賣了她做妓,嚇得不敢繼續走。
  她大哭大喊的聲音很招人。
  雖然旁人不敢插手水瓏的事情,不過各種厭棄痛恨的目光還是不斷落在水瓏身上。
  水瓏雙手環胸,淡看她一眼,轉身繼續往前走。
  玉香哪裡想到會是這樣的一個結果,心中不明白水瓏的打算。
  大小姐很愛面子,按平時的樣子,應該會礙於面子放過自己才對。
  現在什麼話都不說是什麼意思?
  水瓏不在,玉香也哭不下去了,原地想了又想,咬牙又跟上水瓏的腳步。
  當水瓏停在春意樓前的時候,玉香的面色已經蒼白如紙。
  春意樓的人對水瓏的到來一點也不奇怪,裡面的春娘一臉笑容走在水瓏身邊,嬌笑道:“白
大小姐好久沒來了,真是讓我們春意樓蓬蓽生輝呀,小魚兒每日都在想著白大小姐,茶不思飯不
想的。”
  水瓏打量著整個身子都快軟進自己懷裡的女人。
  她生得俏麗的瓜子臉,頭挽飛星逐月髻,面傅粉黛讓人看不出她真實的年紀,只能猜測大約
二十四五左右。身上穿著絳紅的長擺裙,腰束素色緞帶,盈盈一握般襯出婀娜身段。
  這是個極有風情的女子,一顰一笑皆是風塵氣息,卻不會庸俗得令人膩味,沒有故作的清高
,只有引人墮落的妖嬈多姿。
  “那你想不想我?”水瓏忽而邪肆不羈一笑,用力攬住春娘的腰,湊近她的面前。
  只隔著一寸,兩人的鼻尖就能相觸。
  春娘神情怔住,瞪著眼睛圓滾可愛。
  “哈哈哈。”水瓏大笑,眼裡閃過一抹狡黠。
  這女人讓她想起了前世的一位教官。
  “呦,奴家自然也是想白大小姐的。”春娘很快回神,訝異看著笑得灑脫不羈的水瓏。當水
瓏斜下眼睛看向自己的時候,竟然心神劇跳,面頰泛起嫣紅,撇開眼睛看向水瓏身後跟著的玉香
,打趣道:“白大小姐以往都喜獨自來這,今天怎麼還帶了個小姑娘。”
  “你瞧瞧她的姿色,估個價。”水瓏摟著她,往樓上走。
  “小姐!”玉香尖叫。
  春娘眨了眨眼睛,認真打量玉香,笑著說:“這丫頭的姿色只算中等,連處子都不是了,怕
是賣不出什麼好價。”好似沒有看到玉香慘白的臉色,對水瓏笑道:“不過看在白大小姐的面子
上,春娘一定給個實價。”
  水瓏輕笑,“殘次貨色怕降了春意樓的門檻,還是不賣了。”
  玉香垂下的眼睛閃動著怨恨。
  春娘不動聲色的看了她一眼,眼裡閃過不屑。
  水瓏坐在二樓的‘秋菊’房裡,春娘說去請小魚兒便離開了。
  玉香看著悠然喝酒的水瓏,輕說:“小姐,我們沒銀兩。”
  水瓏意味深長的看她一眼,沒說話。
  玉香幾乎咬碎了貝齒。
  叮鈴——
  清脆婉轉的鈴聲突如其來,微弱卻劃破黑夜繁華,直達人的耳膜。
  水瓏迅速的側身,雙眼冰冷又興奮。
  玉香不明所以,然後見到水瓏之前坐著的桌椅破碎成幾塊,連對應的窗戶也是,不由被嚇了
一跳,心裡卻轉過一個惡念:如果白水瓏沒有躲過去該多好!
  窗戶被破,外面月光傾灑入內,也展露出窗外無邊的景象。
  水瓏站在窗邊,一眼就注意到月下藍影。
  那人站立青瓦樓宇之上,蔚藍的長衫在月光下蒙著清韻,一頭黑髮隨風飄颯,氣勢驚天。
  人站的太遠,容貌不清,卻愈發讓人注意到他那股凜冽不羈的風華氣魄。
  他的周圍不斷的閃現刺眼的白光。
  仔細看的話,會發現那白光是刀劍的反光,刀劍則被穿著夜行衣的刺客拿著。只是夜色太濃
,刺客輕功了得,才讓人一時發覺不了。
  水瓏看不清藍衣男人的動作,周圍的刺客就一個個掉落。
  這就是古代的高手嗎?
  水瓏心中更加堅定要恢復內力的打算。
  這時,藍衣男子的對面忽然出現一個白衣人。
  一身白衣,頭戴白紗帽。
  兩人似乎說了些什麼,然後打在一起。
  在水瓏所在的地方,可以清晰看到兩人刀劍碰撞的火光。
  藍衣人的姿態很隨意,一眼就看得出來白衣人不是他的對手。
  大約過去三分鐘,白衣人被一劍刺中,身體滾落屋簷。
  藍衣人緩緩收劍,看樣子是要離去。
  “咦?”水瓏目光一閃。
  只見遠處屋簷的藍衣人忽而身軀痙攣了下,也跌落了屋簷。
  水瓏提起玉香的衣領,將她往窗外扔出去。
  “啊——”玉香尖叫,緊接著下麵傳來落水的噗通聲。
  水瓏自己則從窗戶跳出,輕易從二樓下到地面,對爬到水池邊的玉香說:“跟上。”
  玉香身軀顫抖,眼睛的怨恨幾乎可以溺出來,卻還是爬出池塘,跟著水瓏的身後,問道:“
小姐,我們去哪?”
  “發財。”水瓏說。
  “發,發什麼財?”大晚上能發什麼財。
  水瓏輕笑,眼裡流光溢彩,“發死人財。”
  


☆、007 驚為天人

  風塵街有許多巷子,不熟悉此處地形的人很容易迷路。
  藍衣人打鬥的地方是春意樓後方,少有人在。如果不是他們的劍氣不小心打到了水瓏的房間
,水瓏也發現不了他們的存在。
  水瓏走進巷子裡沒一會,敏感的聞到血腥味。
  “小,小姐,我們還是走吧?”當跟著水瓏,看見第一個穿著夜行衣的死人後,玉香就白著
臉,顫抖著唇,對水瓏祈求。
  水瓏沒理她,蹲下身子在死人身上摸索,摸到錢袋掂量了幾下,臉上有了笑容,“殺手果然
是雙高的職業,身上帶的錢真不少。”
  玉香沒聽清楚,“什麼雙高?”
  水瓏說:“高收入,高危險。”
  玉香聽到她又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猜測出裡面的意思,挪動著蒼白的嘴唇不說話。
  一路搜刮了二十個刺客的錢袋,水瓏終於看到了白衣人的屍體。
  白衣人被一劍刺中心臟斃命,沒有聲息的躺在地上,頭戴的紗帽歪在一邊,露出他臨死前不
可置信和不甘心的表情,瞪大的死魚眼讓玉香抖著身子,就是不願意靠近。
  水瓏在白衣刺客身上找到錢袋,還有一塊棕木雕刻著特殊花紋的權杖。
  這權杖……果然是玉樓的人。
  將權杖放入衣兜裡,水瓏走了幾步找到了藍衣人。
  本來看情況他毫無所傷才對,卻意外的痙攣落地,也不知道是被暗算了,還是有什麼隱疾。
  水瓏走到藍衣人的身邊,伸手探向他的手腕脈搏。
  一抹寒光乍現。
  水瓏及時躲開了卻還是被刺破了手臂,她淡然的目光變得冷睿。
  如果她沒有躲開的話,這劍刺穿的就是她的心臟,命喪黃泉。
  “呀~小姐你沒事吧!”玉香看到這一幕,幸災樂禍的假意驚呼。
  水瓏沒有理會她,本來打算給藍衣人把脈的手成龍爪狀,掐住藍衣人的脖子。
  藍衣人被掐住脖子,也一聲不哼,一雙眼睛連痛苦的情緒都沒有,幽幽看著水瓏。
  天色昏暗,巷子裡更是如此。
  水瓏視線只看清男子穿著的長袍並非藍色,而是憂鬱又明澈的蒼青色,披散的黑髮半遮住他
的面龐,面容被昏暗的光線隱藏,一雙漆黑眸子明亮得刺人。
  “放開。”他慢悠悠的說,低啞的嗓音,好像沒有睡醒的自言自語,輕飄飄得有種倦怠的蠱
惑。
  水瓏卻聽出這輕飄飄的語調裡面,潛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和危險。
  “你身體不好站不起來,我提著你。”水瓏微笑善意的說。
  掐著他脖子的手用力提起來。
  這身子的內力雖然沒了,勁力卻還在。
  男子明亮懾人的眼睛一減淡漠,浮現訝異和怒火,令被他注視的人有種被撕裂成碎片的錯覺

  這時,天空的濃厚烏雲都似被這人凜冽氣勢撕開一道空隙,明月普照。
  他的容貌清朗了,一張秀美絕倫的臉龐。宛若彙聚了天地鐘靈毓秀所生,連月華都貪戀他的
皮相,絮繞他周身不散,恰似神子現形。
  他肌膚如月清皎,驚為天人的五官似畫,漆黑雙眉飛揚入鬢,單薄的嘴唇朱紅如血,性感得
不可思議又給人一種危險的疏冷,清澈得沒有任何掩飾自身怒意的冰冷目光,流爍似清潭內反射
的灼陽磷光。
  那渾身的凜冽不羈氣勢不會叫人錯認性別。
  水瓏微微一怔。這是人?
  男子凜冽的氣勢恍然只是幻覺,忽而掩合眼眸,一身清華昭然,宛若沉睡的仙雕。
  “小姐?”玉香走過來,當看清男子的容貌,神情呆滯。
  這人是誰,竟然比西陵國第一美男慶王爺還俊!
  水瓏將昏迷的男子丟地上,在他身上一陣摸索,發現男子身上一分錢財都沒有,唯獨一塊玉
佩。
  玉佩的質地極好,雕琢著龍祥,中央有字。
  玉香驚呼道:“小姐,這是王爺的玉佩,這人是王爺!”
  水瓏淡然點頭,將玉佩丟給玉香,簡單給自己包紮了手臂的傷口,便扛起疑是男子往外走。
  玉香目瞪口呆,小跑幾步跟上,問道:“小姐要帶王爺去醫館嗎?”
  水瓏說:“小倌館。”
  “……什,什麼!?”玉香以為自己聽錯了。
  水瓏微笑說:“玉香,我們要發財了。這人的皮相,價值連城。”
  玉香心想,你是真的瘋了不成?驚呼著,“小姐,這人是王爺啊!”
  水瓏淡淡瞟了她一眼,“單憑一塊玉佩就能證明他是王爺?你見過這位王爺嗎?”
  玉香遲疑的搖頭,西陵國幾位王爺她都聽說過,也有幸見過,唯獨這位真沒有。不過……
  “這也不能證明他不是王爺啊。”
  水瓏淡道:“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
  玉香捏緊手裡的玉佩,垂下的眼睛閃動著異樣的光芒。
  春意樓的對面就有一座名為清風樓的小倌館,水瓏扛著男人進去引起一陣喧嘩。
  一盞茶的時間後,水瓏面帶微笑的走出清風樓,數著手裡的一疊銀票。
  “玉香,你去找家當鋪,把玉佩死當了。”
  玉香說:“小姐,這……”
  水瓏微笑說:“快去快回,我在春意樓等你,典當後的銀子分你一半。”
  玉香遲疑了一下,垂頭說:“是,奴婢就去。”人就小跑的沒影了。
  水瓏眼眸一閃,重回春意樓。
  當她回到秋菊房的時,見到裡面春娘和小魚兒已經在了。
  小魚兒是個俊俏的少年郎,秀挺的身軀穿著青色的長袍,沒戴多餘的配飾,端坐著就如同一
株青竹,有股文人的清高傲性。
  只是他神情很淡,淡到幾乎沒有,若仔細看他的眼睛,就會發現裡面沒有什麼文人的倨傲清
高,反而冷漠得徹底,偶爾閃過的光芒也是冰寒徹骨的。
  “你有大把的辦法支開那丫頭,何必將玉佩給她,難不成還相信她會按你說的做?”春娘一
開口,就是這件事。
  水瓏不奇怪她為什麼清楚自己的所作所為,淡道:“給她個機會。”
  春娘嬌笑,“你給她機會,她還記恨著你呢。”
  水瓏不在意,畢竟是來到這世界第一個見到的人,以前的白水瓏的確不得人心,婢女叛變也
不奇怪。如今玉香還沒礙著她些什麼,便給她個機會。
  雖然水瓏也猜准了玉香不會按照自己說的做,那就做個決斷好了。
  春娘見她神情淡漠,端坐椅子的姿態慵懶,卻有股說不出的高深莫測,心中更覺得訝異,又
問:“你很缺銀兩?”
  提到錢,水瓏笑了,“現在不缺了。”
  春娘無奈道:“你想要銀子還怕沒有,何必賣了人家,惹出個大麻煩。”
  水瓏撫摸了手臂的傷,眼裡閃過一抹光,微笑說:“本來想救他,可差點被殺,賣了他算便
宜了。”
  春娘一陣無語。
  對男子來說,賣做了小倌,可比殺了他還難受呀!
  小魚兒這會拿著金瘡藥來到水瓏身邊,靜靜看她,聲音沒有情緒,“療傷。”
  水瓏隨意撕破衣袖,露出白皙如玉的肌膚,將手臂遞給小魚兒。無視小魚兒和春娘都閃過的
訝異神色,對小魚兒說:“幫我給師傅傳話,告訴他我要恢復內力,近期把辦法送過來。”
  小魚兒邊給她擦藥,邊點下頭。
  春娘欲言又止。
  水瓏淡道:“他老人家要是不願意,就說我已經悔悟,對禹王再沒有任何的感情,他知道我
沒必要在這方面撒謊。”
  “水瓏你真的?”春娘滿臉驚訝。
  水瓏淡道:“一個男人而已。”
  小魚兒沒有感情的眼睛也露出了情緒。
  “主人變了。”
  “哦。”水瓏擺手,覺得手臂沒有那麼痛了,就著包紮好的這手捏了捏小魚兒面頰,微笑說
:“俞言喜歡不喜歡?”
  “……”小魚兒,真名俞言的少年男子,默默的遠離她的手。
  春娘一怔之後,咯咯咯咯的歡笑起來。
  


☆、008 替天行道

  天色已晚,水瓏就著在春意樓過夜,連早飯也在春意樓用完,直到響午才動身回大將軍府。
  一路走到自己居住的弄潮院,一眼就看到站在院門外,緊張張望著的玉香。
  “小姐,你可回來了!”玉香見到水瓏,小臉露出驚喜的笑容,大聲喚道。
  熱情過了頭……
  水瓏眼底閃過一抹銳光。
  玉香等她走到身邊,為難的說:“小姐,昨夜你讓奴婢去做的事情,奴婢不小心半路把東西
給掉了,心裡著急找了一夜都沒有找到,又不敢去春意樓找(和諧)小姐,便獨自一人先回來了
,還請小姐不要怪罪玉香。”
  水瓏問:“你覺得我是寬容的人?”
  玉香身子一僵,臉上的表情有些難以維持,“小姐自然胸襟寬廣,一定不會為了這點小事為
難玉香。”
  水瓏看著她,一會笑了,笑眯眯的說:“我當然不會為難你。”
  玉香聽了這話,不但沒有任何的高興,反而更加的不安。一時心裡有些後悔,自己那樣做到
底是對還的錯。
  水瓏踏進院門,忽而耳邊傳來一陣風聲,敏銳的躲開,視線裡就看到一柄冰冷的劍鋒劃過臉
龐——如果不是她躲開的及時,就破相了。
  “醜八怪,有本事你別躲!”耳邊傳來一道犀利的聲音,正處在少年變音期的沙啞。
  水瓏眼睛一側,抬腳將身側的人踢出去。
  砰!
  錦衣的少年狼狽的摔地。
  “動手!”院子裡另外五個少年向水瓏圍過來。
  水瓏卻比他們更快,等他們圍過來,人已經來到被踢倒的少年身邊,手裡拿著少年原先的劍
,一言不發刺進少年的胳膊裡。
  “啊!”白千樺被突如其來的劇痛逼得尖叫。
  五個少年也被嚇呆了,洶洶的氣勢頓時消散。
  “你,你竟然敢傷三公子!”一個生的尖銳瓜子臉,細眼陰狠的略大少年驚叫。
  水瓏見他們不沖了,抽出劍,看著地上滿臉痛苦的白千樺,驚訝道:“千樺?怎麼是你,我
還以為是哪個刺客要刺殺我。”
  白千樺一怔,隨後惡狠狠的大叫:“醜八怪,別裝模作樣,小爺沒那麼傻!”
  水瓏無辜道:“你在說什麼?”親自把白千樺浮起來,人家卻還不領情,反而將她的手推開
,水瓏就著他甩開的力道,又將他推到地上。
  “醜八怪你……”白千樺氣得臉龐發紅,爬起來朝水瓏揮拳。
  啪!
  白千樺的拳頭被水瓏攔截住,反手抽了他臉一巴掌。
  五個少年和幸災樂禍的玉香都被眼前的變故驚住。
  白千樺被打得發愣,雙眼都呈現迷茫的狀態。
  他不明白,白水瓏怎麼就敢打他了,以前無論他怎麼罵白水瓏,怎麼對白水瓏動手,白水瓏
都會躲著,或者任他打幾下,絕對不會對他動手。
  “醜八怪……”白千樺回神,雙眼就死瞪著水瓏,一副要和她拼命的樣子。
  啪——
  白嫩嫩的臉又挨了一巴掌。
  水瓏冷著臉,問道:“知道為什麼被打嗎?”
  白千樺眼裡閃動著狠毒的殺意,他真的被氣壞了。
  “你以為你還是那個不可一世的少年高手嗎?你的內力都沒了,小爺捏死你就跟捏死螞蟻一
樣簡單!”
  “沒錯,三公子,千萬不要放過這個賤人!”瓜子臉的少年在一邊叫喧。
  水瓏木訥臉龐劃過不耐,連續兩腳踢著白千樺的膝蓋,把他兩隻腳都給踢脫臼,也讓才站起
來沒多久的白千樺再次跪地,想對水瓏動手也來不及了。
  “我問你,知道自己為什麼被打嗎?”
  白千樺不屈的怒罵,“醜八怪,有本事你殺了我,否則小爺一定不會放過你!”
  啪!
  “啊!我要殺了你!”
  啪!
  “醜八怪……”
  啪啪啪啪啪——
  弄潮院裡只剩下巴掌聲響著,玉香和五個少年連氣都不敢出,直到白千樺終於崩潰,腫著一
張紅腫充血的豬頭臉,眼淚鼻涕往下流,口齒不清的呢喃:“白水瓏,你不得好死,嗚……你不
得好死!”
  水瓏的抬起的手放下來,居高臨下的睨視地面的白千樺,再次問道:“知道自己為什麼被打
了沒有。”
  白千樺固執的想說自己沒有錯,可看到水瓏那雙眼睛,心底忽然冒出一股畏懼和卑微,到了
嘴邊的話,也變成了,“小爺有什麼錯?你憑什麼打小爺!”
  水瓏一點沒有被他的可憐相感觸到,反手又一巴掌抽向他的左臉,淡道:“我是你姐,你卻
故意出手傷我,憑謀害親人這條,該打。”
  記憶中,原來的白水瓏從來沒有打過白千樺,那是因為白水瓏重親情,她對誰都狠,唯獨對
家裡人心軟,無論是大夫人衛氏的厭惡,妹妹們的刁難,弟弟的鄙夷傷害,她都可以隱忍。
  白千樺不服氣的大叫,“我謀害親人?醜八怪你也好意思說,昨天你對娘和二姐做的事情,
那不是罪重該死了!”
  水瓏淡定又抽向他右臉,無視他仇視的眼神,說:“再說一次,我是你姐,你不稱呼我長姐
,還辱罵我,這一條也該打。”
  緊接著也不讓白千樺繼續說話,水瓏繼續抽,邊陳列他的錯誤,“屢教不改,該打。囂張跋
扈,該打。白癡無腦,該打……”
  白千樺到底還只是個十二歲的少年孩子,一陣的抽打後就把最後的尖銳打沒了。嘴巴一癟,
瞪著雙眼,雙肩顫抖著,淒慘的大哭起來,顧不得自己的少爺形象。
  “哇啊嗚嗚嗚,你打我……嗚嗚嗚,我要殺了你,嗚……”
  水瓏停手,鄙夷道:“這麼大了還哭,你真有本事。”
  “我不管,嗚嗚嗚……壞蛋,醜八怪,嗚……”
  玉香回神,驚叫:“小姐,你怎麼可以這麼欺負三公子,要是被夫人知道了……”
  水瓏不耐朝她掃去,“閉嘴。”
  玉香一僵,不言語。
  五位少年中那個瓜子臉,眼珠子一轉,像是想到了什麼,對水瓏義正言辭的罵道:“白水瓏
,你不但殘害大夫人,現在又對千樺表弟動手,果然和傳言說的那樣喪心病狂,我今天就要替天
行道!”說完,抽出腰上掛著的劍,朝水瓏刺來。
  水瓏躲過去,眯眼看著瓜子臉少年,“你替天行道?”
  “納命來吧!”瓜子臉少年滿眼殺意,見水瓏真的沒內力,心裡一喜,嘴裡更不留情,“千
樺表弟說你是醜八怪都是抬舉你了,哪怕就是一條狗都比你長得好看,像你這種女人,送到男人
面前,男人都要吐了,難怪禹王不要你!”
  水瓏看他招式大開大合,下盤不穩,根本就是個半吊子,也就內力還算不錯。躲了幾招後,
水瓏忽而靠近瓜子臉少年,輕易奪走他手裡的劍,緊接著一腳將他踢地上。
  “看來你替天行道失敗了,付嘯泗。”水瓏對瓜子臉少年微笑。
  付嘯泗,是將軍府付姨娘娘家那邊的人,今年十六歲。因為付姨娘得白將軍的寵愛,順帶一
家都升天,住進西陵國首都。付嘯泗是付家的嫡系,平日就跟在白千樺的身邊做小弟,最會阿諛
奉承,做盡狗腿子的事兒。
  付嘯泗驚瞪著眼睛,冷汗順著額頭流下。白水瓏不是沒有內力了嗎,怎麼還這麼厲害!?
  “被你這麼一說,我也想替天行道一回。”水瓏拿著劍在他脖子遊行,輕描淡寫的說:“你
付嘯泗平時欺男霸女的事情沒少做,小小年紀小妾都有十八房了,還不算被你強搶後殺害的,你
說我說的對嗎?”
  付嘯泗被看得心驚,尖銳的大叫,“白水瓏,你想做什麼!?”
  水瓏眼眸一眯,“一個小小的付家嫡系也敢辱罵白家嫡長女,到底是誰給你的膽子呢。”說
話的時候,手起劍落。
  “啊——!”付嘯泗尖叫沖天,人就昏了過去。
  無論是玉香還是被嚇得止哭的白千樺都蒼白了臉,眼睜睜看著那一劍切過的地方——付嘯泗
的下體,鮮血染紅了他的褲子和土地。
  他們親眼看到付嘯泗傳宗接代的寶貝,飛出去,滾到某處地面不動。
  水瓏淡然丟掉劍,轉身坐在巨大榕樹下的籐椅,對白千樺招招手,輕柔說:“來,小弟,我
們繼續談談。”
  白千樺心驚膽戰。
  


☆、009 故事捧殺

  夏日的陽光熱烈,弄潮院的位置卻好,非常的通風,能讓人在燥熱中偶爾感受到涼爽。
  這時正有一股清風吹過,卻叫玉香和白千樺等人都體會到徹骨的寒,背脊都冒出了冷汗,浸
濕了衣裳。
  在水瓏不動聲色卻逼人心扉的目光下,白千樺膽顫又屈辱的伸出雙手,朝水瓏爬去。
  他雙腿的膝蓋骨都被水瓏踢得脫臼,無法正常站立走路。
  玉香看到這一幕,揪著手裡的帕子都快揪破,猶豫著要不要去通知大夫人。
  一旁四個旁系的少年面面相窺,更不敢動彈。
  水瓏這會說:“玉香,扶小弟過來。”
  玉香連道:“是。”就快步走過來扶起白千樺。
  水瓏又對那四個少年說:“把他抬出去。”用眼神示意了一眼,地上生死不明的付嘯泗。
  四個少年就好像得到了詔令,手忙腳亂的抬起付嘯泗往外走。
  水瓏在後面不緊不慢的說:“別忘了他的寶貝,記得親手送到付家老爺的手裡,告訴他養兒
不教是過,趁著還沒到不能人道的年紀,多努力努力,免得讓付家絕種了。”
  四個少年嚇得面色全白,連忙應著是,一人用撕了自己的衣裳,包住付嘯泗的命根子,快速
的和其他人消失在弄潮院的大門外。
  這時院子裡只能下水瓏和白千樺、玉香三人。
  白千樺紅腫充血的臉全是鼻涕和淚痕,看起來狼狽不堪,卻還能從這張豬頭臉看出他的神情
,那麼的恐懼又怨恨,眼神倔強不屈。
  “坐。”水瓏看了眼身邊的椅子。
  白千樺想反抗,可是身體的劇痛讓他難以站立,比起坐在地上,坐在椅子上的確好多了。何
況,此時此刻,在水瓏的餘威下,他不敢反抗。
  不甘不願的坐在椅子上,白千樺倔強的瞪水瓏,外厲內荏的吼叫,“你到底想做什麼?”
  “叫姐。”水瓏抬手。
  白千樺飯條件縮了縮臉,不情不願的憋屈叫道:“……姐!”
  咬牙切齒的聲音,好像是含著血肉的。
  水瓏淡淡點頭,問:“是大夫人那邊的人,還是白雪薇去找你了?”
  白千樺一怔,結巴道:“你,你說什麼?”
  “回答我的問題。”水瓏冷淡的聲音,有著不容置疑的威懾力。
  白千樺被驚,更結巴的說:“二,二姐昨天有,有來找我。”
  “她對你說了什麼?”
  白千樺表情頓時滿是憤懣,冷冰冰的刺道:“二姐找我哭訴,說你打了娘,害得釀到現在還
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二姐心善,自責自己沒有保護好娘親,讓你這醜……唔,讓你做出這樣的惡
事……”
  “所以你就頭腦熱,跑來刺殺我,為娘報仇?”水瓏打斷他。
  白千樺大叫,“你這樣殘害親人的惡人,死有餘辜!”
  啪!
  又一巴掌抽在白千樺臉上,無視他恨意濃重的眼神,水瓏淡笑不屑道:“被人利用了還幫人
數錢,白癡無腦,該打。”
  白千樺不傻,頭腦熱之後,很快就明白水瓏這話的意思,更鄙夷道:“你休想污蔑二姐!二
姐心地善良,之前對我哭訴的時候,還幫你做解釋,說你這樣做也是傷心過度,神志不清,怪只
怪她和禹王糾纏不清……嘖,我跟你這惡人說這麼多做什麼,反正二姐的好,你是一點都及不上
!”
  水瓏輕輕挑眉。這話不就是暗地罵自己失心瘋了嗎。
  “大夫人和白雪薇的確對你很好。”慢悠悠的說。
  白千樺驕傲的揚眉,說:“小爺英俊懂事,娘和二姐自然對我好,至於你……呵。”
  這明目張膽的諷刺笑聲,得到的自然還是水瓏隨手的一耳光。
  水瓏淡道:“你要什麼,她們就給你什麼,萬事只會誇獎你,哪怕你被付嘯泗帶著做出欺男
霸女的事情,也只得娘一句笑呵呵的‘你喜歡就好’的溺語。”看著露出些許尷尬之色的白千樺
,水瓏微笑問:“你覺得這是娘對你的寵愛,對嗎?”
  這孩子,還算有救。
  白千樺眼睛閃爍,仰頭說:“難道不是?”反問的口氣,就是篤定說是。
  水瓏沒回答,反而說:“我給你講個故事。”
  白千樺一怔。這話題轉得太快了吧?
  水瓏慵懶的仰躺在籐椅裡,垂著眼眸看向白千樺,那眼睛裡面的高深莫測,讓白千樺一陣的
膽顫又莫名的興奮,想要去探尋。
  “這個故事的名字叫,捧殺。”
  “捧殺?”白千樺被水瓏輕柔的聲音迷惑,腦中一陣思緒,也沒有找到關於這個故事的苗頭

  水瓏說:“從前有一個很富有的員外已經年過六旬,娶有八房妻妾但卻只生育了七個千金。
按照老理兒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說法,老員外深感苦惱,諾大的家業竟無人繼承豈不是憾事?隨
找風水陰陽術士指點迷津,先生曰:必找一個小家碧玉可得貴子,但必須嚴加管教,方可傳承子
嗣。”(故事來至度娘,勿考究)
  白千樺插嘴,“這是什麼無聊的故事。”虧他聽到殺字,還以為是江湖廝殺的暢快故事呢。
  水瓏一眼就讓他閉嘴,接著說:“老員外依計而行納了個九姨太果然生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大
小子。時光荏苒,小公子已滿十二歲,模樣兒倒是出落得蠻帶勁兒的,就是調皮搗蛋、胡作非為
,被溺愛寵壞了。”
  白千樺眼眸一閃,隱約察覺到什麼。
  水瓏見他認真的表情,嘴角微微一勾,……還算聰明。
  “一日小公子在自家門樓上看到一個挑著擔子賣砂鍋老漢,遂生歹念掏出小雞雞撒尿于老漢
,老漢一慌張竟打翻了幾個砂鍋,抬頭一看發現是一小人兒發壞,強壓怒火卻說道:你真行!太
有才了!”
  白千樺聽後哼笑,“這老頭兒還算識趣。”
  水瓏也不怪他插嘴,淡道:“又一日,小公子又撒尿在一個幹著牲口馱煤的商人一身,那商
人說:這是誰家的好孩子,太聰明了,太會玩了。小公子看到那商人的狼狽樣兒嘻嘻哈哈的笑個
不停。”
  白千樺怔了下,接著撇嘴,小聲嘟囔,“真是狗腿子。”
  水瓏說:“又一日小公子故伎重演竟對一個騎著高頭大白馬的俠客無理,只見那俠客手起剽
飛,小公子的小雞雞被削掉了(成了閹人小太監),血灑在高高的門樓之上,那俠客卻揚長而去
。”
  “啊?”白千樺被突如其來的變化驚呆。
  水瓏說:“故事講完了。”轉頭,對玉香吩咐道:“玉香,送小弟回去。”
  “是。”玉香也瞧不明白水瓏的意思,不過心想,讓三公子遠離這個噁心也好。
  白千樺被玉香扶起來,還沒走出三步,突然回頭,對水瓏尖聲問道:“為什麼?為什麼那個
劍客敢傷小公子,他不怕老員外的報復嗎?”
  水瓏輕道:“俠客本就是亡命天涯的人,人命對他們來說不值一提,一個孩子沒理由的侮辱
了他,他為什麼不敢傷小公子。何況,說不定這俠客還是個有身份的人,哪怕傷了小公子,老員
外也不敢報復他。”輕輕微笑,一點不像是在說血腥殘酷的事實,“小弟,世界上把自尊看得比
命重的人很多,身份絕頂的人也很多,一不小心就會遇到。”
  白千樺臉色猝變,不甘心的吼叫:“你說的故事漏洞百出,老員外家那麼富有,小公子那麼
得寵,一定學了一身好功夫,身邊也一定有高手保護,怎麼會被人傷了!”
  水瓏說:“世人都知道練武需吃苦,小公子那麼得寵,老員外自然不想他吃苦,反而還將他
抱在懷裡好生哄著,寶貝乖,痛就不練了,我們寶貝是天生富貴命,命令收下打手就行了。”說
著,笑了笑,看向白千樺一眼。
  白千樺臉色又一變,覺得水瓏的眼神是在暗中諷刺他。因為他記得,娘親也對自己說過這樣
的話。
  “你還沒說,小公子身邊保護的人呢?”
  水瓏不耐其煩的回答,“保護的人啊,小公子性子傲,不想被人保護,尤其是聽身邊的好友
說男子漢大丈夫哪能讓人護著之類的話,更不願意那些護衛跟著了,小公子一開口,寵愛他的老
員外自然答應。”
  白千樺氣急敗壞的吼叫,“老員外是白癡嗎,這樣沒有戒律的溺愛會才會害死小公子!”
  “哦……你也知道啊。”水瓏緩緩的微笑。
  白千樺驚住,張開的嘴巴都忘記了合攏。
  水瓏手擱著扶手,撐著自己的下顎,看著呆愣的白千樺,說:“過度的溺愛反而害死了小公
子,最後老員外痛哭流涕,其他人卻都笑了。”
  “笑了?”白千樺愣著。
  水瓏不說話。
  白千樺瞪著眼睛,大叫:“為什麼要笑,他們不是都很疼愛小公子嗎!”
  水瓏一臉淡然說:“溺愛也有分真假,不就是大宅院那點兒事。”
  大宅院那點兒事?什麼事……
  白千樺心裡其實有答案,卻不願去相信。
  水瓏輕柔的聲音傳來,“小公子的親娘早死了,後院那些溺愛他的小妾們,難道是因為小公
子可愛,才這麼喜愛他?”
  白千樺無法回答她的問題,他的心情已經完全亂了,從記事起到現在幾年來的認知都即將被
打碎,讓他一陣頭昏腦花,恐懼般的轉身想要逃離這裡。
  “誒,三公子,您小心點兒。”玉香連忙扶住他狼狽趔趄的身子。
  水瓏悠然看著他們的背影,輕柔的提醒白千樺,“小弟,以你白府唯一嫡子的身份,付嘯泗
和那些旁系不配做你的朋友,你要是好玩可以找方俊賢他們,跟付嘯泗他們一起,只會降低了你
的身份。”
  這一點,我都知道,大夫人那樣重規矩身份的人又怎麼會不知道。
  她為什麼不阻止你和付嘯泗他們交往呢?
  水瓏看到離去的白千樺背脊痙攣了下,會心一笑。她知道,白千樺明白了她的暗示。
  


☆、010 各方算計

  如果有人覺得水瓏和白千樺說這麼多,是愛心氾濫不想白千樺被謀害,那就大錯特錯了。
  單憑白千樺敢蓄意傷她,水瓏就刺穿了白千樺一隻胳膊,扇了他幾十下耳光,外加打斷他雙
腿就足以看出水瓏不是個善良的人。
  水瓏耐心暗示提醒白千樺,也不過是算計。
  記憶中,白千樺並不是大夫人衛氏的親生兒子。
  他的娘是名動一時的美人,更是白將軍喜愛的女人。千樺娘能文善武,白將軍出征,她也隨
行。一次出征,千樺娘一如既往的跟在白將軍身邊,卻在征戰中發現有了身孕,當時的情況不用
人道,就知道有多嚴重。
  戰況危急,千樺娘想走也走不了,就在軍營中一天天的大肚子,直到兩軍交戰時,早產了。
  白千樺這孩子幼兒時期實在是危機重重。
  他才剛被艱難的生出來,就有刺客突然到訪。
  千樺娘拼命保護他,白將軍趕到的時候,千樺娘已經奄奄一息。
  白將軍悲痛欲絕,沒有察覺到刺客的偷襲。
  千樺娘卻在最後一刻幫他擋刀,一刀穿心,想活也活不成了,臨死前將小小的千樺託付給白
將軍,求他不要讓千樺受委屈,好好對待千樺。
  白將軍也沒有辜負千樺娘的委託,此戰大勝歸來後就將白千樺過繼給大夫人,無論大夫人怎
麼不願意,怎麼瘋狂吵鬧,白將軍都鐵了心讓白千樺坐上嫡長子的位置。
  白將軍一旦認定一件事,大夫人衛氏也無法阻止。
  一個白水瓏已經霸佔了嫡長女的身份,後面又一個白千樺霸佔了嫡長子的身份。兩個都不是
自己的親生孩子,大夫人衛氏對兩人的痛恨可想而知,又怎麼會真的喜愛白千樺。
  正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這就是水瓏提醒白千樺的原因。
  白雪薇慫恿白千樺來找自己的麻煩,水瓏哪裡猜不出她的算計,就是想自己和白千樺兩敗俱
傷,最好的結果就是兩個都死了。
  “白千樺是自己在將軍府立足的王牌。”水瓏心中考量著。
  現在的她失去了內力,單憑本身的實力,對於白千樺和付嘯泗這樣的半吊子不成問題,但面
對真正的內功高手絕對不容易。武鬥不成,便智勝。
  從白千樺出生到如今十二年來,白將軍府在沒有出生過兒子,這未免太不切實際。
  唯一可能就是將軍府的老大,白將軍做了手腳。
  他是要白千樺成為唯一的繼承人,足以看出他對白千樺的寵愛。
  只要白千樺站在她這邊,就少了白將軍的威脅,大夫人和白雪薇她們還不足為懼。
  這會兒,裕心院。
  白千樺話裡所言,昏迷到如今還沒有清醒的大夫人衛氏,此時此刻卻好端端的坐在床上,額
頭包紮著白緞子,膚色略顯蒼白,吊著一雙細眉細眼,透著冰冷的狠意。
  她的貼身丫鬟芳雲遞過來湯藥。
  衛氏皺眉,表情厭惡的接過,幾口飲盡。
  芳雲把空了的藥碗接回來。
  床邊坐著白雪薇,伸手為衛氏捶腿,輕言細語說:“娘,您放心,女兒不會讓您白受罪。”
  衛氏難看的表情稍微舒展,看向白雪薇的眼神是柔和的,不過很快這點柔和就被冷毒覆蓋,
問:“樺兒那邊的事兒辦得如何了?”
  白雪薇嘟嘴,說:“到底是個沒用的,沒將那賤人殺了,反而還將自己弄得一身傷回來。”
  衛氏訝道:“那小雜種打了樺兒?”
  “可不是。”白雪薇笑了,美目裡閃動著算計,“您是不知道,打得可狠了,我瞧著小弟臉
腫得十天半個月都難好,手臂也被穿了個窟窿,膝蓋骨也脫臼了。”
  衛氏冷笑,“這小雜種真瘋了,不但對我出手,連樺兒都敢打,要是被老爺知道了……”忽
而止住了話,對一旁的芳雲揮揮手。
  芳雲會意的大發了周圍的下人,自己也退出了房間,候在門外。
  房裡的人都乾淨後,衛氏才對白雪薇問:“樺兒被小雜種打的事情,還有哪些人知道?”
  白雪薇笑說:“跟著小弟身邊的幾個旁系都親眼看見了,小弟回去的時候,府裡下人也看到
不少。不止是小弟,連付嘯泗也被賤人廢了命根。付家嫡系那邊就這一根獨苗,可想而知付家的
人必對賤人恨之入骨。”
  衛氏聽後,笑得頗為開懷,“好,好,好。”連說三聲好,細銳的眉目裡閃動著寒意,自言
自語道:“將軍府繼承人不可能是下身殘疾的廢物,哪怕老爺再喜歡也沒用。”
  白雪薇訝道:“娘,小弟只是雙腿脫臼……”話未說完就被衛氏瞪來的一眼驚醒,面上浮現
了然,對衛氏作著傷心的嘴臉說:“大姐姐真是太狠心了,竟然把小弟打殘,這以後該怎麼辦呀
。”那雙水波盈盈的美目裡面,閃動著的分明是瑩瑩的笑意。
  衛氏滿意點頭微笑,心道:小雜種,這次你定在劫難逃。
  這時門外傳來芳雲的聲音,“夫人,弄潮院那邊的玉香求見。”
  原來是玉香將白千樺扶著送他的住處後,想起水瓏對白千樺的話,總覺得心中不安,特趕到
裕心院這邊,想要稟報給衛氏。
  這會兒正被芳雲攔在門外。
  衛氏聽後,不高興的皺眉。
  一聽到弄潮院就想起白水瓏,本來還好的心情惡劣了。
  “讓人回去,這段時間沒事別往這邊跑。”衛氏說。
  “是。”芳雲得令,將原話交代給玉香。
  玉香無奈離去,水瓏的那些話也漸漸淡忘。
  “娘,這個玉香也是個人才呢。”白雪薇聽見外面的動靜,知道玉香走了後,對衛氏說:“
只是她知道是不是太多了?”
  衛氏點頭,眼裡盡是冷寒,笑著說:“待王爺玉佩那件事做完,就放她還鄉。”
  白雪薇知曉這‘放她還鄉’的真正意思,卻也不挑明,瞧著自己細長白嫩的手指,說:“賤
人也真大膽,居然對王爺幹那事兒,若不是玉香拿的玉佩是真,我都不敢相信她說的話了。不過
,娘,聽玉香說的這位王爺,女兒還真沒見過呢。”
  衛氏說:“昨日娘已經派人去清風樓查探,今晚就該有答案了,不著急一時。”
  白雪薇點頭。
  當日,付家那邊見到付嘯泗被送回來的樣子,付家老夫人就暈了過去。整個付家都一片混亂
,幸好付府的當家付福初冷靜的安撫下來。
  白家的旁系少年顫顫顛顛將包著付嘯泗命根子的綢布交給付福初,也將水瓏說過的話傳到了
付福初的耳朵裡,看見付福初鐵青的臉,連聲告辭離去。
  付家的大夫人張氏哭得淒涼,對付福初叫嚷著,“老爺,您不能看著泗兒就這麼白白受苦不
管啊,那白大小姐太惡毒了,老爺,您要給泗兒報仇啊……”
  “閉嘴。”付福初煩躁呵斥道:“慈母多敗兒!拔了爪子的老虎也是老虎,就憑白水瓏白府
嫡長女的身份,還有華陽郡主的尊位,我們就只能忍著。”
  張氏不甘心的嚷嚷,“難道就這樣看著泗兒受苦不管了?”
  付福初冷笑,“自然不可能!”
  張氏:“老爺的意思是……”
  付福初:“白大夫人利用了泗兒,怎麼也該給我們個交代。”
  “這關白大夫人什麼事兒?”張氏不明。
  “愚婦!”付福初罵道。
  張氏挪挪嘴唇,不敢反駁。
  


☆、011 弟弟中毒

  繼白千樺找麻煩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三天,三天裡水瓏的日子過得瀟灑自在,手頭有了銀子,
每餐大魚大肉不在話下。
  這日夜裡,水瓏睡下沒多久,一向睡眠極淺的她被一聲輕微的異響驚醒,快速掏出早準備在
枕頭下的匕首,朝側方刺去。
  來人顯然沒有想到水瓏這麼敏銳,側身躲閃卻還是被劃破了衣裳和皮肉。
  水瓏看清來人的相貌,順手的下招停住。
  來人是個男子,相貌普通,穿著灰黑的衣裳。
  水瓏記得他時常跟在白千樺的身邊,是白千樺的人,好似叫什麼向陽。
  向陽低聲說:“大小姐,三公子有請。”
  水瓏收起匕首,淡道:“走吧。”
  向陽眼裡閃過一抹詫異,“大小姐沒有想問的?”他本以為大晚上來請白水瓏,一定艱難至
極,甚至做好了用強的打算。
  “沒有。”水瓏輕輕一笑。
  皎潔的月色透過大開的窗戶照進來,水瓏微笑的樣子被月色籠罩,竟有那麼一瞬傾城絕色的
驚豔感。
  向陽一愣神後,發現白水瓏的樣貌還是那呆板的樣貌,跟絕色半點沾不到邊,只當是自己的
錯覺。
  木嵐院就是白千樺居住的地方,水瓏來到這裡,走的不是大門,而是翻牆而入。
  向陽將她領到白千樺的房間門外,說:“三公子在內等著大小姐。”
  水瓏點頭,推門而入。
  向陽沒有進來,反手關上了房門。
  房間裡只有桌上一盞燭臺亮著,照亮的範圍很小,大範圍還黑得讓人眼目不清。
  水瓏拿起桌上的燭臺,邊走邊將沿途的燭臺點亮,一直到床榻的地方,見到白千樺雙手抱腿
縮在床腳,連頭也埋在膝蓋裡。
  水瓏把燭臺放在一旁,雙手環胸等候了大約一分鐘後,說:“沒事我就走了。”
  白千樺肩膀顫了顫,沒抬頭也沒出聲。
  水瓏毫不留戀的轉身。
  還沒走幾步,白千樺氣急敗壞的聲音就冒出來,“你給小爺站住。”
  水瓏沒停。
  “醜八……”
  “嗯?”水瓏輕輕挑聲。
  白千樺一縮,顫著聲,“姐……別走。”
  水瓏轉身看向他——
  華貴的錦緞床榻,穿著單薄白色褻衣的少年,紅腫著臉龐,雙眼眼眶也透著紅,眼神倔強又
委屈,可憐巴巴的就好像被遺棄的幼犬。
  白千樺的相貌其實長得很好,小小年紀就有了俊朗的胚子,可被水瓏幾耳光給毀了。
  旁人看了少年可憐的樣子,該是愛心氾濫,憐惜不已的將他抱進懷裡好生安慰的。水瓏卻眉
毛一皺,滿臉的嫌棄,幾步走上前,抬手又一耳光抽在少年的臉上。
  啪的一聲,伴隨著麻木的疼痛,讓白千樺傻了。
  好一會時間,白千樺才回神,咬牙切齒的吼叫:“你又打我!”仔細聽,還能看出他聲音裡
的委屈和傷心。
  水瓏毫無罪惡感,說:“淚包兒,娘樣。”
  白千樺漲紅了臉,張口要罵,卻神色一變,“噗”的吐了一口血。
  血是黑色的,昭顯出主人中毒的真相。
  白千樺愣愣看著床單上的血跡,表情似喜似悲,眼眶更紅了,啞著嗓子低聲說:“娘和二姐
知道我被傷了,專門給我請了大夫,還親手給我熬藥做補湯。可是我不小心把補湯潑了些,當時
我沒注意,後面看到小花死了。”
  小花是白千樺養的一條狗。
  水瓏一針見血的搓破他的謊言,“你不是不小心潑的,是有意倒給小花喝的。”
  白千樺僵住。
  水瓏淡道:“大夫人給你請的大夫是不是柳太醫?”
  白千樺點頭。
  水瓏輕笑,瞟了眼白千樺腿上的藥膏,“他的藥再用下去,腿就真廢了。”
  白千樺搖頭,啞聲說:“這藥不是柳太醫的給的那個,是我問向陽要的。”
  水瓏眉毛輕輕一挑,“怎麼不讓向陽把毒也解了。”
  白千樺眼睛裡的水珠子向下掉,聲音哽咽得吞吞吐吐的,“不,不行,讓向陽解毒,向,向
陽就知道娘對我動手了,他會跟爹說的……嗚,都是你的錯,你不跟我說那些,我就不會,不會
這樣了。”
  他才哭訴幾聲,腦袋就被水瓏狠狠拍了下,嚎叫一聲痛,悲傷的情緒就破散了,朝水瓏怒罵
:“你還是不是女人啊,動不動就打人!”
  水瓏淡道:“我是不是女人,你摸摸就知道,倒是你一點男人樣都沒有,除了哭還會什麼。

  白千樺紅著臉,“你,你不知廉恥!”怎麼可以隨便叫男人去摸。
  他的罵得到的還是一耳光。
  這次被抽,白千樺竟然沒有什麼反應,似乎早在罵人之前就有了被抽的準備。
  水瓏拿起桌邊的茶杯倒了口水喝,朝床上的白千樺問:“所以大晚上你叫我來,就是看你哭
?”她眯了眯眼睛,眼底閃過兇狠。
  如果白千樺敢說是,絕對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白千樺縮了縮脖子,沉默了一會,忽而說:“姐,你打我是為了打醒我,你是真的為我著想
,真的對我好的對嗎?”
  這缺愛不安的問話,得不到水瓏的同情,反而換來她鄙夷的眼神。
  白千樺昂著脖子,大聲問:“姐,你會保護我對不對?”
  “滾邊兒去。”水瓏擺擺手。
  白千樺氣哼哼喘氣,沒過幾秒就變成了大笑,對水瓏說:“姐不保護我,那我來保護姐怎麼
樣?只要姐一直這樣對我,別騙我就成。”
  水瓏瞧著他閃亮的眼眸,忽然想起曾經跟在身邊的小葉子,是個技術宅,電腦技術不錯,體
能卻差的不行,總笑得沒心沒肺。
  她會變成這時的白水瓏,還有他的成分在。
  “姐?”
  水瓏說起別的,“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事。”
  白千樺笑容一消,低聲嘟囔:“不了了之。”
  水瓏起身往外走。
  白千樺一驚,“姐,你生氣啦?”他想追山去,可是腿還沒好,著急得趴床上解釋:“娘和
二姐之前對我很好,雖然是假的,可是不知道真相之前,我真的很高興,所以想饒了娘和二姐這
次,當是和他們恩斷義絕。”
  “如果這次之後,他們還敢謀害我的話,我一定不會手下留情!”白千樺咬牙說,聲音有股
森冷的堅定。
  水瓏點頭,沒停步子。
  白千樺森冷的表情頓時軟了,委屈的喊:“姐,你怎麼還要走啊?”
  “我不走,難道跟你睡?”水瓏停下步子,轉頭看他,又瞄了眼他的床,表情有意動,“如
果你把床讓出來,我留在這裡睡也行。”
  白千樺臉一下紅得冒煙兒,尖聲的嚷嚷:“誰要跟你睡,快走,快走!”
  咕嚕嚕~
  水瓏眼睛瞄到他肚子。
  白千樺臉都可以煮番茄了,“這個,那個……因為飯菜有毒,我,我三天就吃了些糕點。好
餓~”後面那兩字兒,婉轉悠長,可憐巴巴的盯著水瓏。
  水瓏眼裡有些笑意,財大氣粗的說:“明兒一早帶你去外面加餐。”
  白千樺眼睛光芒萬丈。
  


☆、012 太白再遇

  翌日,水瓏和白千樺一起出門的事很快傳入大夫人衛氏的耳朵裡,得知這消息的時候,大夫
人正在修剪花草,聞言皺眉說:“樺兒身子虛正在修養,這時往外跑成個什麼事,水瓏這不是有
意讓樺兒病情加重嘛。”
  “不行,我得去給老爺寫信讓他趕緊回來,再由水瓏這麼鬧騰,指不定鬧出個什麼大事。樺
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叫我可怎麼活啊。”
  衛氏的話被有意無意傳得白府裡人盡皆知,人人都覺得白千樺是被水瓏誘拐強逼出去的,為
的就是折騰謀害白千樺。
  太白酒樓。
  水瓏和白千樺並肩走進來,身後跟著玉香和向陽。
  招呼兩人的小二正好是前些日子招呼水瓏的那位,見到水瓏到來,小二臉色微微一變,“白
大小姐和白三公子能來小店,真是讓小店蓬蓽生輝。”話語一轉,緊接著小心翼翼的說:“白大
小姐,方公子正在雅間等著您。”
  水瓏微怔,眯眼輕問:“他知道我今天要來?”
  小二無奈的賠著笑臉說:“白大小姐有所不知,從那日之後,方公子每日都呆在太白樓幾個
時辰,讓小人見到白大小姐,就請白大小姐上去。”
  白千樺聽後,豎著眉眼,趾高氣揚對小二嚷道:“他這是什麼意思?專門候著姐上門,難道
是對姐有什麼目的?”
  整一個紈?子弟的囂張樣兒。
  小二苦道:“這事小人真不知道,只是聽人話,替人辦事,求白三公子別怪。”
  白千樺還要說什麼,水瓏拍拍他的腦袋,他眉梢一挑,竟然就安靜下來了。
  這一幕看得小二咋舌,白大小姐和白三公子什麼時候關係這麼好了?
  後面的玉香更震驚不已。
  水瓏對小二說:“給我們安排個雅間。”
  小二試探的問:“方公子那邊?”
  水瓏淡道:“有事讓他自己來見我。”
  小二無奈給兩位安排雅間,等水瓏和白千樺坐在雅間後,才告退離去,該是給方俊賢傳話去
了。
  白千樺雙眼流光溢彩的看著水瓏,興奮道:“姐,你真厲害,連方俊賢的面子都不給。”
  幾天前還對水瓏厭惡至極,如今反而崇拜親近如斯。
  這變化讓玉香看得乾瞪眼,心裡不貧。
  向陽也看得驚奇,卻又覺得現在的水瓏身上有種氣勢,與白將軍相像的悍氣和霸氣,吸引別
人去心悅臣服。
  美味佳餚一道道的送上來,也結束了白千樺的嘮叨。
  白千樺驚奇看著水瓏俐落的吃飯樣子,尤其看她對肉食的偏愛,一怔之後卻升起一股驕傲。
  我白千樺的姐自然與眾不同,不像那些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大家閨秀,嬌柔做作又沒用,哪
像咱姐,少年高手,武學天才,聰慧強大!
  白千樺笑眯眯的想著,殷勤的給水瓏夾菜。
  水瓏瞟了他眼,隨後也給他夾了塊白花花的大肥肉,輕柔微笑,“多吃點肉,長個子。”
  “好~”白千樺受寵若驚的答應,低頭一看,白花花的大肥肉差點油花他的雙眼,胃裡一陣
的翻騰。
  水瓏問:“不喜歡?”
  “姐給的,我都喜歡!”白千樺笑容僵硬,夾著肥肉一口放進嘴裡。
  後面的向陽身子一抖,心想,這得多油膩啊。
  水瓏輕笑,“好吃嗎?”
  這笑容太難得了,讓近日不斷遭受抽打的白千樺不願結束,咬著牙笑:“好吃!”
  水瓏隨手將一盤菜剩下肥肉都夾進他碗裡,摸摸白千樺僵硬的頭皮,柔和的聲音跟情人蜜語
似的溫柔,“好吃就多吃點。”
  白千樺被這聲音迷惑得不行,硬是含著淚,笑著說:“好~”
  後面的向陽嘴角輕抽。
  大小姐好大的本事,才幾天就把三公子給完全馴服了。
  “我今天才知道,水瓏還是疼愛弟弟的好姐姐。”一道輕佻的聲音,打破了兩姐弟‘和諧’
的氣氛。
  雅間的簾子給人掀開,方俊賢比女人還精緻的臉出現。
  白千樺皺眉,倔強的昂頭瞪著方俊賢,“姐一直都疼愛我,你知道的太遲了!”
  這樣子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在維護白水瓏。
  方俊賢訝異的挑挑眉,盯著白千樺還沒有完全消腫的臉,嗤笑一聲,“呦~水瓏疼愛弟弟的
方式也這麼與眾不同,這臉該被抽了多少下,才會到現在還沒消。”
  白千樺沒想到他和水瓏的事連府外的人都知道了,一怔之後,半點不退讓嚷道:“姐打我,
是因為我做錯了事,她得打醒我,疼了才能讓我記得教訓。”
  這話竟是把錯都攬到自己身上。
  方俊賢眼裡的驚奇更濃,對水瓏諷刺道:“白水瓏,人在鬼門關走了一趟後學聰明了?好本
事啊,才這麼會就把這小狼崽馴服了。”
  “你說誰小狼崽!?”白千樺怒叫。
  如果不是他現在腿還沒好全,說不定就要站起來和方俊賢幹一場了。
  水瓏拍拍他頭,輕笑,“人家在誇你,說你有狼的兇狠和毅力。”
  白千樺面上的怒氣立即消散,撇嘴彆扭道:“誰要他誇。”
  方俊賢見了,心中訝異,還真被馴服了。
  水瓏朝他看來,說:“坐。”
  方俊賢愣了愣,猶豫了一下,便在白千樺不滿的眼神下,坐在水瓏的對面。
  這回玉香很自覺的上前給他倒茶。
  方俊賢卻冷淡的朝她揮揮手,自己握著茶壺,給自己倒茶。
  一杯茶倒滿,方俊賢忽而說:“那日,你不是說給我買藥去了?怎麼一去不返?”
  水瓏撒謊不眨眼,輕說:“路上遇到了刺客。”
  “屁話!”方俊賢抬頭,眼神跟刀鋒似的,滿身寒氣,“你分明去了春意樓找你的老相好!

  他的怒氣突如其來,白千樺和玉香他們都被嚇了一跳,唯獨水瓏一臉淡然,說:“我騙你有
什麼好處。”
  方俊賢似乎沒有想到水瓏會這麼說,恍惚得想著水瓏的確沒理由騙他。只是他的確查到水瓏
那日出了太白樓就去了春意樓,手下的人更沒道理騙他。
  水瓏朝他抬起袖子,撩起衣袖,露出那和臉龐不符的凝脂肌膚,讓方俊賢看得臉色一變,正
想撇開眼睛,卻瞧見她手還沒完全癒合的傷口定住。
  這難道是被刺客傷的?
  白水瓏這舉動是在向自己解釋。
  方俊賢心思速轉,莫名有些愉悅,嘴角輕勾,說的話卻沒那麼好聽,“嘖,遇到刺客還往春
意樓跑,你是多急色啊,不過就你這模樣,也只有春意樓那些拿錢辦事的人能給你好臉色。”
  “你閉嘴!”白千樺第一次從別人嘴裡聽見水瓏的壞話,居然這麼生氣。
  方俊祥也一怔,話說完就有些後悔了。
  他恍惚的這瞬間,水瓏伸出去的手忽而揪住他嘴角面頰的肉,狠狠往外扯。
  


☆、013 這事沒完

  “嘶——”方俊賢吃痛得吸氣,眼梢化作刀鋒刺向水瓏,惱怒的情緒彙聚裡面,怒道:“白
水瓏,你做什麼!”
  在他動手之前,水瓏更快的將手收回來,緊接著探手將指尖的茶葉放在他眼前,“嘴邊沾到
了髒東西。”
  方俊賢一怔。
  白千樺卻悄悄翻了個白眼。之前他分明沒有看到方俊賢嘴角有這東西。
  水瓏的力道不小,眼前方俊賢半邊臉都紅紫了,他卻一聲不吭,好像沒有痛覺,皺眉懷疑道
:“你要幫我擦拭也不用使這麼大的勁。”
  水瓏半垂下眸子,從袖兜裡拿出一個瓷瓶,然後遞給方俊賢,輕輕微笑說:“我給你買了藥
,見你嘴巴好了,就不能送給了你了。”
  因此,你就又將我嘴巴弄傷,就為了有理由送我藥,讓我收下?
  方俊賢瞧著眼前女子呆板的笑顏,連對方密長眼睫毛顫抖的弧度被看得仔細。臉頰火辣辣的
疼,竟然生不起氣,連他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笑了出來,哪怕是諷刺高傲的笑,“
你還是一如既往的不像個正常女子。既然你這麼求著送我藥,我便勉為其難的收下了。”
  這白水瓏倒還算有些可愛。
  這個想法突然冒上腦海,方俊賢表情就僵住,緊緊的皺眉。他怎麼會生起這種詭異的想法。
  “這個藥半個時辰擦一次,剛擦的時候有些火辣辣的疼,那是藥發揮了藥效的體現。”水瓏
將瓷瓶放進方俊賢的手裡,叮囑他,“記得要擦。”
  “嘖,我還有事,先走了。”方俊賢被心裡突然的想法弄得有些混亂,不想繼續面對水瓏。
  “慢走。”水瓏說。
  方俊賢起身揮開簾子,人消失簾外。
  他才剛走,白千樺就靠近水瓏,滿臉遲疑複雜神色,問:“姐,那個瓶子,不是咱們來到這
裡路上,買的驅蟲粉嗎?”
  水瓏點頭。
  白千樺驚叫,“姐,你知道,怎麼還跟方俊賢說是藥。”
  水瓏挑眉,淡道:“毒舌是病,該治。”
  白千樺縮了縮腦袋,心想比起別人,姐對自己果然算好的。
  “可是姐,方俊賢真的會擦嗎?”
  “會。”
  “萬一方俊賢臉毀了,找姐報復怎麼辦!”
  水瓏食指朝他腦門一彈,淡笑,“你不是說要保護我?”
  “啊?哈哈,對哦!要是方俊賢敢找姐報復,我一定保護姐,咬死他!”白千樺一聽,覺得
這是水瓏承認了他的本事,興高采烈的說。
  向陽心裡輕歎:三公子,您是人,不是真的狼崽子,不用咬的。
  水瓏淡然喝茶,朝窗外看去。
  那驅蟲粉是在街道一位老人家那買的,配方很簡單,用得都是純天然草藥,對肌膚無害,最
多過敏幾天。
  只憑這點,方俊賢絕不會和她這個大將軍嫡長女外加三品華陽郡主拼命。
  水瓏心想著,落在太白樓外的視線裡撞入一輛貴雅的馬車。
  一抹素雅的倩影從馬車下來,嬌美的眉目輕顰,透著惹人心疼的焦急擔憂。
  “二,二姐怎麼來了?”白千樺也瞧見了外面的女子。
  水瓏輕笑,“你說呢。”
  白千樺正準備說自己怎麼知道,忽而想到什麼,神情複雜,低聲說:“該,該不會來找我的
吧?”
  水瓏沒有說話,不過瞧她的笑容就知道她的答案了。
  白千樺垂下肩膀,挪著嘴唇要說話,一聲怒吼卻蓋住了他所有的聲音——
  “白水瓏!”
  雅間的門臉被人粗魯的撩開,去而複返的方俊賢站在簾外,一手捂住半張臉,露在外面的半
張臉全是猙獰的怒氣,細長的眼睛似錘子般刺向水瓏。
  水瓏放下茶杯,輕說:“我聽得見。”
  方俊賢咬牙切齒的叱問,“你給我是什麼藥!?”
  水瓏說:“療傷藥。”
  方俊賢一腳將面前的椅子踢翻,“事到如今,你還敢狡辯,真當我是庸才不成!”
  他生氣的樣子極為可怕,從千樺謹慎的臉色就可看出。唯獨水瓏還一臉淡然,瞧著方俊賢的
臉,故作驚訝說:“難道是我買錯藥了,那你還是快點回去找大夫看看,免得這麼一張漂亮的臉
蛋毀了。”
  她也沒有想到,方俊賢竟然會這麼快就把藥擦了。
  方俊賢狠狠盯著她,似乎要用目光將她刺穿,足足一個呼吸後,咬牙吼道:“白水瓏,這事
沒完!”又揮手撩開簾子,這一下卻把門簾撩掉,破碎在地上。
  太白樓的雅間只用屏風隔著,擋不住方俊賢的怒吼。
  這時方俊賢離去,周圍就呈現一股詭異的寂靜。
  水瓏對不遠的小二說:“門簾的修補費用,還有我這桌的飯菜錢,記得等方公子下次來的時
候要。”
  “誒?”小二呆立不動。
  “走吧。”水瓏起身對一旁白千樺說。
  白千樺跟木偶似的聽著她的話,被向陽扶著起身,安靜跟在她的身後。
  四人剛走到樓梯口,還能聽到樓下白雪薇嬌柔的驚呼聲。
  “方大哥,你這怎麼了?”
  “滾開!”
  “方大哥……”
  沒過多久,白雪薇的身影就出現在樓梯那,抬頭之間和水瓏的視線對在一起。
  “小弟!”白雪薇眼底厭惡一閃而過,轉眼看向白千樺,滿目擔憂,加快了步伐來到白千樺
身邊,柔聲詢問:“你還好嗎?不要怕,姐姐來接你了。”
  白千樺一臉複雜看著白雪薇,見她伸手向自己,抿了抿唇,閃避過去,“大姐對我很好。”
  白雪薇愣住。
  之前剛解決了方俊賢,水瓏沒閒心應付白雪薇,說了句和方俊賢一樣的話,“滾開。”
  太白樓的樓梯不寬不窄,只能容兩個人一起潛行,白雪薇站的位置正好擋住了水瓏的路。
  “大姐姐,你對小弟做了什麼?”白雪薇輕柔詢問。
  細聽之下,就會發現她口氣裡面的強勢脅迫。
  白千樺的回答根本不像是他會說的話。
  水瓏嘴角一掀,對待敵人她從來不會手軟,更不會腳軟。
  “我叫你滾開。”
  一腳伴隨著話語踹在白雪微的腹部,白花花的衣料留下個黑腳印,白雪薇的身子也滾下了樓
梯。
  “姐!”白千樺驚叫。
  這聲驚叫讓滾地的白雪薇打消疑慮,認為之前他的不同是被水瓏威脅了什麼。她卻沒有看見
白千樺驚叫後,眼睛緊張看著的是水瓏。
  水瓏幾個闊步走到落在一樓樓梯口的白雪薇面前。
  “大姐姐,不要再錯下去了!”白雪薇咬牙含淚,忍得雙肩輕顫。
  水瓏眼尖看見她袖子裡即將射出來的細針,更快的一腳踩在她的手臂。
  “啊!”
  這一腳不僅僅踩傷了白雪薇的手,還讓那根準備偷襲的細針紮進她自己的手腕。
  白雪薇眼裡殺意一閃,用只有水瓏聽得見的聲音說:“賤人,你找死!”
  水瓏輕輕一笑,反而看向門外,說出的話讓白雪薇的殺機瞬間散去,“禹王來的真湊巧。”
  


☆、014 再次交鋒

  太白樓的大門口,白衣秀挺的男子站在那兒,門外明媚的陽光都因他變得溫柔。
  這人可不就是名動西陵國的禹王爺,長孫流憲麼。
  長孫流憲眼底閃過訝色,他身後的宋世月滿臉厭惡,諷刺大叫:“白水瓏,你怎麼這麼惡毒
!”
  “我一向這麼惡毒。”水瓏淡漠的挑挑眉。
  她白水瓏的惡毒,不是整個西陵國都知道的事情麼。
  宋世月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水瓏平靜收回腳。今天這事已經沒有必要繼續下去了。
  她要走,白雪薇卻不如她的意,大方得體的站起身,趔趄的身子不但沒有狼狽,反而透出惹
人憐惜的病弱美,對水瓏勸說:“大姐姐,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可否消氣的將小弟交給我,
不要再折騰他了。”
  她哪只眼睛瞧見自己折騰白千樺了?
  所謂睜眼說瞎話說的就是白雪薇現在的情況。
  偏偏白雪薇的演技的確很好,明明是處在讓人同情的弱勢位置,卻不會顯得怯弱,另有一股
倔強的剛柔之美。
  水瓏輕笑,“他要跟隨誰走,是他自己的問題。”
  白雪薇露出慶倖的笑顏,對白千樺招招手,溫柔輕語,“小弟,快過來。”
  白千樺卻抿著唇,忽而大吼一聲,“我討厭你!”便朝水瓏跑去。
  他心智其實不傻,要不然也不會聽出來水瓏給他講的故事,之後就做出倒湯藥的事情。
  如果是以前他看到這裡發生的一切,一定會認為水瓏欺負了白雪薇。
  可是現在他聽見白雪薇說的每一句話,都察覺到她話中有話,充滿對外人的暗示,將水瓏推
到惡毒殘忍的壞女人位置上,時時都透著自己被水瓏虐待的意思。
  這些事實都讓他明白,以前認識的那個溫柔善良的二姐是個假像。
  白雪薇怔怔看著眼前的變故,不敢相信一向依賴自己的白千樺,會說出這樣的話,甚至做出
跑到水瓏身邊的舉動。
  “小弟,你怎麼了。你別怕,二姐姐會保護你,快過來。”白雪薇著急得快哭了,還不忘記
抹黑水瓏,“大姐姐,你要折騰便折騰我就是了,何為去威脅小弟,小弟可是我們唯一的弟弟啊
!”
  她越這樣,白千樺心裡就覺得越難受。
  他一直以來都敬重的姐姐,原來都是假像,什麼善良什麼溫柔,一切都是假的,到了如今還
想著利用自己,來對付大姐。
  “姐,我們走吧。”白千樺垂頭喪氣的對水瓏說,人朝水瓏依偎過去。
  從一個姐姐那裡得到傷害,妄想從另一個姐姐那裡得到安慰。
  水瓏卻一腳將他踹開,嫌棄道:“軟骨頭。”
  向陽連忙過來,對白千樺說:“三公子,我扶您。”
  “滾,我自己走。”白千樺咬咬牙,忍著腿上痛,不願意繼續被水瓏看輕。
  “小弟,小弟……”白雪薇追上來。
  白千樺大叫:“我不是你弟!”
  白雪薇傷心的對長孫流憲求助,“禹王,我就這麼一個弟弟。”
  一直做旁觀的長孫流憲對她點頭,“水瓏不會傷害他。”緊接著轉頭看向已經走到門口,離
自己不到三步遠的水瓏,清雅的微笑比門外的陽光還暖,叫人冰心都能融化,“水瓏說,對嗎?

  對嗎?
  水瓏忍不住眯了下眼睛,眼底的冷光被濃密的眼睫毛遮住。
  記憶中,只要你長孫流憲開了口,白水瓏會說不對麼?
  你不就是知道這點,所以才能笑得這麼自信,將話說得這麼風淡雲輕麼。
  “姐?”白千樺擔心的看著水瓏,伸手拉住她的手,試圖給她安慰。
  他也知道白水瓏有多喜愛長孫流憲。
  水瓏翻了個白眼,甩開他矯情的安慰,抬頭對長孫流憲微笑,“對。”
  她本來就沒有傷害白千樺的心思。
  當她的回答落下,長孫流憲眼底極快的閃過一抹光。
  那是自信又倨傲的光彩,吃定了白水瓏的高高在上。
  水瓏不點破,說:“有一件事,我也正好想和禹王說說。”
  “什麼事?”長孫流憲問。
  他的笑容溫雅卻隱藏著高高在上的疏離,似乎和白水瓏說話,是給與她的恩賜。
  水瓏淡道:“曾經我給了禹王了一塊玉墜當做定情信物,還請禹王將它還給我。”
  長孫流憲神情微變,看著水瓏溫軟的眼神銳利起來。她發現了什麼?
  水瓏平靜和他對視,微笑道:“你已經不是我的未婚夫,這定情信物還給我也是理所當然吧
。”
  長孫流憲收斂眼裡的銳色,“我丟了。”
  如果是原來是白水瓏,聽了這句話,哪怕傷心難受,也不會對他生氣。
  “是嘛。”水瓏眯眼。
  “嗯。”長孫流憲神色不變。
  水瓏一笑,“那你可要好好找找,找到了記得還給我。”
  長孫流憲一陣沉默,忽而說:“俊賢說你變了,我本來不信。”
  原來的白水瓏從來不會對他這麼追根究底,看著他的眼神也不會這麼清澈銳利,不帶一點以
往的癡戀嚮往。
  水瓏似笑非笑,往外走去,和長孫流憲錯身而過的時候,眼裡寒光一閃,一個手肘朝他腰腹
頂去,這一下打得結實狠毒。
  長孫流憲怕是怎麼也沒有想過水瓏會對他動手,毫無防備就被打中,連退了三步,不聲不吭
的滿頭冷汗。
  水瓏斜睨他一眼,輕聲笑語:“你欠白水瓏的,我都會拿回來。”
  無論是玉墜,還是命。
  那一眼,狠戾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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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 天之驕女

  “你欠白水瓏的,我都會拿回來。”
  ……  
  長孫流憲神情一怔,竟被她的眼神刺痛。
  從初見白水瓏開始,他習慣了她的死纏爛打,癡戀嚮往的目光追隨,從來沒想過她會用這種
眼神看著自己。
  這一刻,他才後知後覺的發現白水瓏真的變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長孫流憲微微皺眉。
  什麼叫做欠白水瓏的,她可不就是白水瓏麼。
  水瓏意味深長的看他一眼,並不說話的直徑走出太白樓。
  白千樺連忙跟上去。
  “小弟!”白雪薇依舊不放棄的叫喚。
  白千樺腳步停了停,轉頭看見白雪薇驚喜的臉色,猶豫了一會,又想起來那日倒掉的湯藥,
表情慢慢化作堅定,對著白雪薇做了個兇狠的表情,不顧白雪薇傷心震驚的臉色,又看向長孫流
憲,仰頭鼻子一哼,“狼狽為奸!”
  長孫流憲密長的眼睫毛清然一抖。
  宋世月罵道:“哪怕你是大將軍之子,辱罵王爺也是大罪!”
  白千樺咧嘴一笑,笑得無賴又狂傲,“你哪只耳朵聽到我在罵王爺了。”
  宋世月:“你之前分明……”忽而察覺到什麼,臉色一變就止住了話語。
  白千樺撇嘴,“白癡。”
  不顧宋世月難看的臉色,白千樺仰頭環顧四周,將太白樓裡的客人都掃了一遍,緊接著大聲
說:“我姐是西陵大將軍嫡長女,皇上親封正三品華陽郡主,青少年第一武學天才,八歲起剿滅
亂黨賊寇不少於千人,琴技一流,能騎能射,百米穿楊不再話下……”
  少年的聲音高昂激動,神情莊嚴認真,眼神漆黑逼人,似有一團熊火灼燒,叫周圍的人看得
黯然形愧,不敢與之對視,更別說反駁他的言語。
  何況,白千樺列舉出來的這些都是事實。
  白水瓏的出色沒有人可以質疑,卻太多的光芒都被眾人有意的掩蓋在她暴虐之下。
  此時此刻,這些叫太多人都只能仰視的風光出彩事蹟,被白千樺陳述在眾人的面前。
  “這就是我姐,天下間獨一無二的天之驕女!”一切的風光偉績被白千樺用這句話做了總結
,緊接著他直直盯著長孫流憲,像只護食的狼崽般,兇狠得一字一頓說:“能配得上我姐的男子
,也只會是天下無雙的天之驕子,你還不配,總有你後悔的一天!”
  長孫流憲驚訝于白千樺對水瓏的袒護,本身的驕傲又讓他對白千樺的話語不屑,憑藉著身高
的優勢,睨視面前的白千樺,高高在上的疏離語氣輕語,“我不會後悔。”
  “哼。”白千樺眼裡有實質的冷光凝聚。
  兩人之間似乎一觸即發。
  只可惜白千樺年紀還小,之前又被衛氏有意放縱,到底氣勢上不是長孫流憲的對手,不到一
會額頭就冒出了虛汗,受傷的雙腿搖搖欲墜。
  “臭小子,還不跟上。”水瓏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白千樺眼神立即和長孫流憲錯開,看到太白樓門外的水瓏,兇狠的表情化作童稚的喜悅,“
嘿,姐,你在等我啊!”
  水瓏眼裡閃過笑意,“走了。”
  她這難得的溫柔對於白千樺來說真的是受寵若驚,屁顛屁顛就跑出去。
  水瓏伸手。
  白千樺脖子一縮,還以為水瓏又要打他。
  哪知道預想到的疼痛沒有出現,反而頭傳來揉動的力道,疑惑的抬頭就對上一雙黑曜石般閃
耀的眼眸,裡面的讚賞和笑意讓白千樺不由露出傻笑。
  “傻樣。”水瓏笑罵了一聲,手下不溫柔的力道將他的髮鬢完全揉亂了。
  之前白千樺說的話她都聽見了,對方激昂的言語,讓她感受到真心實意的維護和尊敬。
  白千樺面龐一紅,卻沒有擺脫水瓏的手,似有一股暖意從頭頂的流淌進心間,舒服又酸楚。
白千樺吸了吸鼻子,忽然對水瓏仰頭認真說道:“姐,我剛剛說的都是心裡話,你是西陵最出色
的女子,將來只會更出色,那些人看不懂,是他們沒有眼光!”
  這廝完全忘記了,當初的他也是沒眼光的一員。
  水瓏不置可否。
  太白樓裡,眾人目送水瓏四人的離開,心中都有股別樣的情緒滋生。
  “這白家姐弟實在太無法無天了!”宋世月說。
  白雪薇正好這時候走到長孫流憲身邊,聽見這話表情一頓。
  這話不是說她,可她也姓白。
  “世月。”長孫流憲淡雅的聲音透著警告。
  宋世月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說錯了話,連忙對白雪薇說:“白小姐,我不是說你。”
  “宋公子,大姐姐雖然有些偏激,但本性不壞,小弟他也只是暫時被矇騙了,並非有意冒犯
禹王,還望宋公子不要對他們有太大的偏見。”白雪薇輕聲細語說。
  宋世月被她那雙瑩瑩雙目瞧得心頭發軟,口齒都有些不清不楚了,“白,白小姐實在是太善
良了!”
  白雪薇謙虛的輕笑,小鳥依人的站在長孫流憲身邊。
  兩人都是一襲白衣,男的溫雅如玉,女的楚楚動人,實在是一對羨煞旁人的璧人。
  宋世月看的也是一陣的豔羨,不時偷看白雪薇。
  能娶到這樣的心善美人,實在是人生一大幸事啊!
  


☆、016 承蒙惠顧

  “三百兩,我出三百兩……”
  “劉員外,才三百兩未免太小氣了吧,我出五百兩!”
  “六百兩……”
  高低不平的喧嘩鑽進耳朵裡,好像無數的蒼蠅在耳邊嗡嗡的鳴叫,讓人煩躁。
  “一千兩。”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不大卻能讓每個人聽得清清楚楚,緊接著又說了兩個字
,“黃金。”
  這兩個字落下間,周圍瞬間寂靜,伴隨著隱隱約約的抽氣聲。
  這聲音……好熟悉。
  水瓏動了動手指,微微睜開一條縫隙,朦朧中看見卓卓的人影,隔著一層紅紗,空氣中漂浮
著迷魂的香氣。
  “呦~這位爺真是大手筆,還有沒有出更高價的?若是沒有,我們新來桃嫣的初夜就是這位
爺的了。”
  春娘那嬌媚如水的聲音傳進水瓏的耳朵裡。
  水瓏輕輕挑眉。
  桃嫣?
  這說的似乎是自己。
  兩名青衣男子走進紅紗,將放置著水瓏的轎子抬起,往樓上走去。春娘跟在一旁,翹著蘭花
指,嬌笑的說:“輕點兒,輕點兒,這可是一千兩黃金。”
  躺在轎子裡的水瓏聽出她語氣裡的揶揄,懶洋洋的睜開雙眼,看向春娘。
  春娘對她眨眨眼,掩嘴嬌笑,“桃嫣啊,你可別怪媽媽,媽媽是開門做生意的人,你被人賣
了,媽媽瞧著你姿色好,便買了。你往後有本事了,找人算帳也該找那個賣了你的人是不是?”
  水瓏眯眼。
  她想起來了。
  之前她和白千樺一起出了太白樓,往白將軍府回去的路上,幾個黑衣人沖過來將他們攔截。
當時情況突然,黑衣人的目標顯然是她,她當機立斷朝複雜的巷子裡跑去,故意示弱假裝被對方
的迷藥迷倒,然後就被幾名黑衣人抬到了春意樓。
  “將轎子放下,你們可以下去了。”一會兒,轎子被抬進了一間素雅的廂房裡,春娘吩咐兩
名青衣男子離去。自己則親自動手準備扶著水瓏的上床去。
  水瓏順著她的攙扶,落轎坐在床榻上,一眼看向對著床榻不遠的明亮鏡子。
  鏡子裡面浮現的是一個楚楚動人的美人兒。
  她的肌膚似雪般的白,襯得她精緻的五官更為柔弱,烏黑的頭髮披散在絳紅的衣裳間,黑和
紅的交纏,與她雪白的面龐反差極大,給人視覺上的衝擊。
  只是女子的眼神卻和她的容貌極為的維和,就好像染血的刀鋒放在白錦繁花般不符合。
  水瓏摸向自己的耳際,果然感覺到一點別樣的觸感。
  這不是她的臉,只是一張人皮面具。
  不過能將人皮面具做得這麼逼真生動的,據她所知,只有江湖中有名的千面鬼醫,公子閑。
  “桃嫣啊,你乖乖呆在這裡,你的第一位恩客馬上就會上來。你可記得要好好伺候人家,不
要惹了大爺生氣,到時候你要什麼大爺都能給你。”春娘嬌笑如花。
  水瓏淡淡瞥了她一眼。
  春娘掩嘴輕笑離去。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被春娘掩上的房門再次被打開,卻聽不到人的腳步聲。
  水瓏朝門口看去。
  來人一襲絳紫的錦袍加身,外披著蟬翼薄紗,平添一分飄逸,腰上束著金玉扣帶,掛著三件
套的配飾。中央是雙魚和祥的紫玉佩,留著紅色的流蘇,兩旁則是圓扣掉飾,隨著他行走時,玉
佩掉飾相互輕輕碰撞,擦出清脆悅耳的聲。
  他緩緩走進來,面容也隨著房內暖意曖昧的燭火照耀下明瞭。
  如果說男子的身軀高挑又瀟灑充滿魅力,那麼他的面容就足以讓大部分人望而卻步。
  這是一張恐怖的臉龐,眾橫交錯的疤痕密佈,斑斕的色彩不是正常人肌膚的顏色,唯獨一雙
眼睛和嘴唇是完好的。這是一雙極具魅力的眼眸,弧度完美的醉人桃花眸,光芒如此的孤高絕傲
,猶如永遠獨自站著絕峰之上的人,危險得令人無法靠近。
  男子走進來後就端坐床榻前的椅上,直視著水瓏,沉默不語。
  水瓏對男子探出手,“東西。”
  男子目光一閃,忽而露出笑容,充滿嘲諷的笑容,“這還沒有伺候爺,就問爺要東西,小丫
頭膽子不小,春意樓教導出來的就是這樣的貨色?”
  水瓏一臉淡然,挑了挑眉,順著床榻一躺,分明是很隨意的姿態,卻散發出致命的魅惑感,
配上她此時的美人面皮,一個眼波就似傳情,輕輕對男子說:“爺,您是要什麼樣的伺候?”
  男子瞳孔緊縮,失神了瞬間,然後一改開始的淡然,突然暴躁的站起來,對水瓏破口怒訓,
“這是誰教你的玩意,傷風敗俗!”
  水瓏一副無辜的樣兒,輕飄飄的說:“夙央教的。”
  “狗屁!”男子啐罵。
  水瓏說:“爺也覺得夙央是個狗屁?”
  “……”男子被哽住,轉身欲走,“小丫頭不懂伺候人,爺不要了。”
  “爺,您進了這門兒,就沒有不付帳出去的道理。”水瓏說。
  男子被氣笑了,回頭狠狠盯著水瓏,“什麼時候學得這麼伶牙俐齒。”
  水瓏淡道:“還是夙央教的。”
  “我不記得有教你這些。”
  這男人正是水瓏話裡的夙央,更是原身白水瓏的……
  “你是師傅,徒弟的一切不是你教的,還能誰教的。”水瓏淡定看著男子。
  從聽到這個男人的聲音,水瓏就從記憶中找到了關於這根男人的資訊。
  男子名為夙央,白水瓏的神秘師傅,春意樓也是他的產業。
  夙央多情的桃花眸一剎那閃過犀利的光芒,盯著水瓏的目光好像要將她穿透,看穿她的魂魄
,緩緩說道:“你讓俞言傳給我的話,我已經知道了。”
  “所以,東西。”水瓏再次伸出手,表情不驚不怕。
  夙央丟給她一個布袋,淡道:“這是最適合你的內功,不過以你現在的年紀,想要恢復到原
來的程度,最少也有十年,我想你也沒有這個耐心去等。”
  水瓏翻了個白眼,“條件。”
  她看出來了,夙央的性格就和她前世一個教官一樣,表面沉穩冷情,實際傲嬌。
  夙央眉梢一翹,包含深意,“這天底下能夠讓功力速成的東西不外乎天材地寶,為師家底薄
弱,供不起你的消耗,也實在沒有那件東西,不過為師卻知道那件東西在何人手裡。”
  “誰?”水瓏順著他的話問,邊打開了布袋,看到裡面青皮書冊,書面沒有任何名字。
  “先皇老年得子,曾經最得寵的九皇子,當今皇上的皇弟,當朝武王,你的未婚夫。”夙央
一字一頓說著,仔細注意水瓏的表情變化,卻毫無所得。
  水瓏一臉平淡,說:“那件東西叫什麼?”
  “鳳眼果,西陵先皇偶得至寶,後賞賜于當年的九皇子,世間只此一顆。”
  水瓏點頭,將書冊的內容記下後,丟還給夙央,說:“儘快掌握武王的動向,我去和他接觸
。”
  夙央挑挑眉,眼裡有一縷探究和戲謔,“你已經和他接觸過了。”
  “嗯?”
  “之前被你賣進小倌館的那位就是武王,而賣你入春意樓的人,也是他。”
  夙央以為水瓏會變臉,誰知她淡然的點頭,“有過接觸更好,之後找到他的動向就傳給我。

  夙央眼裡的探究更濃,不過很快又沉澱下去,化為一縷憂傷和冰冷的堅韌。
  “小龍兒……”
  正在計畫如何謀取鳳眼果的水瓏,忽而聽到溫柔又熟悉的稱呼,抬頭看向夙央,對上和他的
目光對視在一起。
  夙央很訝異,他露出在外面的眼睛清晰的暴露出他的驚訝。
  他看著面前的少女,對方的眼睛黑亮堅定像寒冰磐石,深處燃著灼灼的火焰,冰層包裹的火
焰,隱而不露,讓人倍感壓抑的壓力。
  這眼神陌生又熟悉,喚起他久遠的記憶。猶記得,孩童時的水瓏也有過這樣的眼神,可自從
見到長孫流憲後,一切就開始變了,白水瓏一日比一日暴躁古怪,一日比一日讓他失望。
  水瓏也看著夙央的雙眼。
  夙央的眼睛,實在漂亮,狹長的眸子,細緻的眼梢,弧線勾人。這就是J教官的桃花眼吧。
水瓏想,桃花眼不是風流多情的嗎?這個真情流露時和六老師很像的人,眼神卻複雜得像一灘崖
底水。
  “小龍兒。”夙央定了定神,眼底濃郁的情緒都收斂不見,輕說:“不要再讓為師失望。”
  水瓏眼底閃過疑惑。
  對方輕緩的語氣裡,透出一絲懇求,還有危險。
  夙央說完這話,轉身像來時一樣,無聲無息的離去。
  “等等。”水瓏挽留。
  夙央轉身挑眉,眉宇氤氳著股笑意,挑眉說:“徒兒難道捨不得為師?”
  水瓏不和他貧,淡然的伸出手,淺彎雙眸,輕柔的蜜語,“爺,承蒙惠顧,一千兩黃金。”
  “……”夙央愣神。
  水瓏眼神一冷,“想賴帳?”
  夙央哭笑不得,爭辯道:“你別忘了這樓是誰的。”
  “一千兩黃金。”
  “你什麼時候伺候我了?”
  “一千兩黃金。”
  “小龍兒,你這是打劫。”
  水瓏終於說了一句不一樣的話,挑挑眉,理所當然的輕語,“我就是打劫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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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 算計禹王

  午夜,風塵街的繁華熱鬧稍弱。
  春娘走進廂房後,看到的是獨自一人坐在鏡子前,處理人皮面具的水瓏。
  “吶~這是大人吩咐我帶給你的。”春娘將十張小疊銀票放在梳粧檯上,垂著雙眸直直打量
著水瓏,一副迷惑的樣兒,自言自語的嘟囔,“大人走的時候都是笑著的,看著就知心情很好,
你到底做了什麼?”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白水瓏和鳳央見面的次數越來越少,每次相見都是不歡而散。這也
是她一開始暗示水瓏要放好態度的原因,就怕兩人一見面又吵架,到時候水瓏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鳳央也放不下面子把已經帶來的東西交給她。
  “好好伺候著,不是你說的嗎。”水瓏取下人皮面具,淡然說道。隨後拿起梳粧檯上的千兩
黃金的銀票,眉眼裡氤氳著笑。
  春娘瞧著她像小財奴的樣兒,竟覺得幾分可愛,不由掩嘴笑了,打趣的話已脫口收不回,“
瞧你這樣兒,不就是一千兩黃金麼。你若聽話些,哄大人開心了,何止千兩黃金。”
  說完,春娘臉白了白,想到這話有些歧義,怕水瓏當真,傷了她的自尊,兩人好不容易好些
的關係破裂,著急著就想解釋。
  “這是我勞動應得的。”水瓏恬不知恥的說。
  春娘瞧她不像生氣的樣子,松了心口的氣,越瞧著水瓏越止不住笑意。心想,大人也發現水
瓏的變化,大為欣慰,才會心情那麼好吧。
  “小魚兒。”水瓏說。
  一道青影從房梁越下來。
  俞言的出現,春娘沒有任何吃驚的神色。水瓏清楚,這是因為只要她進入春意樓,俞言就是
她在春意樓的眼目,外加貼身護衛。
  “主人吩咐。”
  水瓏將手指戴著的一枚黑戒指丟給他。
  “這是黑水幫的幫主信物,你帶著這個還有一千兩黃金去黑蛟山,找到黑水幫的樓子項,和
他一起帶領黑水幫的人馬,劫掉五天后禹王人馬運輸的軍資。”
  俞言表情不變,“我的職責是保護主人安全。”
  水瓏說:“這段日子我不會來春意樓。”
  俞言的保護範圍是春意樓為主的附近。
  俞言沉默了一會,默默將戒指和千兩黃金銀票接過來。
  春娘才回神,一臉驚奇對水瓏道:“黑水幫不是被你殲滅嗎?”
  水瓏勾起一抹淺淺的笑,分明溫柔好似鴻羽落雪,卻叫春娘和俞言看得一陣心寒。
  黑水幫為什麼沒有被白水瓏殲滅?
  因為這是白水瓏精心準備的禮物。
  禮物為送給誰?不言而喻!
  當初,白水瓏聽從長孫流憲的話去殲滅黑水幫,一舉殺了黑水幫的幫主葉天龍後,黑水幫的
謀師樓子項為求保命,擁戴白水瓏成為新的幫主,併發毒誓只要白水瓏在世一天,他就不會背叛

  白水瓏當時想的不是自身擁有這個幫派的好處,卻想將這個幫派送給長孫流憲,讓他多一個
隱藏的底蓄,特地命令樓子項隱藏好黑水幫,便急著回去給長孫流憲驚喜。
  哪知道回去的路上遭遇殺手,饒是她本事了得,也是九死一生趕回了祁陽將軍府。
  ‘白水瓏,你還不知道吧,雇我們玉樓來殺你的人,就是你心心念念的西陵禹王長孫流憲!

  ‘你以為我會相信?’
  ‘長孫流憲為了你這條命,不僅付了五千兩黃金玉樓做定金,還特地給了我們精准的情報,
讓我們能早早埋伏在這裡。哦,還有這個,千金難求的黑水毒,一切都是長孫流憲為了要你的命
。’
  ‘呵,呵呵呵……’
  ‘本來還打算讓你們死得痛快點,不過你們竟敢污蔑流憲,我必要你們生不如死!’
  記憶中,白水瓏死前的經歷清晰呈現腦海。
  殺手不敵白水瓏,為了打擊她故意說明真相,可白水瓏不信,一點都不信。
  白水瓏不信,不代表水瓏不信。
  前段日子長孫流憲接受皇命,運輸一批軍資前往偏城,路途正好要穿過黑蛟山。
  黑水幫對黑蛟山地域和水域都很熟悉,很多路過這塊的商隊都在他們的手裡吃過癟,長孫流
憲讓白水瓏去解決黑水幫,為的必是這次的運輸萬無一失,又不損自己一兵一卒。
  這算盤打得真好,將白水瓏利用個徹底。
  “你們都以為黑水幫被殲滅,長孫流憲對白水瓏的手段更深信不疑,一旦他們經過那裡,一
定會被打得措手不及。”水瓏笑著輕語,漫不經心的態度,讓春娘和俞言又一陣的生寒。
  春娘這回真的有些信了,水瓏對長孫流憲真的放下了。否則,她怎麼忍心算計長孫流憲的。
  “下殺手嗎?”俞言突然問。
  水瓏微笑,“留下長孫流憲的活口就行。”
  春娘眉梢一挑,“不忍心?”
  她就知道,水瓏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放得下長孫流憲。
  水瓏手指輕敲著椅扶手,說:“他欠的還沒還完,哪能輕易死掉。”
  她的玉墜,還沒有拿回來。
  春娘滿臉訝異。
  俞言淡漠的點頭,人又隱藏去了暗處。
  “對了。”春娘這時候說:“樓裡有兩個人行為可疑,疑是將你賣進樓裡的人有關,打算怎
麼做?”
  水瓏眉梢輕輕一挑,“放他們走。”
  “哦?”春娘無趣的嘟嘟嘴,她還想看好戲的呢。
  水瓏也不向她多解釋。
  這行為可疑的人既然是賣她的人,那就是武王的人,她現在對武王有所求,當然不好對他的
人出手。不過……日子還長著,報復不求一時。
  水瓏秀眉舒展,嘴角輕勾,笑容輕柔得讓人不由忽略了她的面容,被那雙清水氤氳的柔和眸
子給迷惑。
  春娘一旁看得驚異。
  哪怕不是第一次看到了,可每當看到水瓏這種表情,還是有些吃驚。
  只是,她也瞭解到,水瓏一旦露出這種表情,就代表有人要倒楣了。
  這時。
  一棕一灰的兩道身影從春意樓出去,一路飛簷走壁到一座酒樓。
  酒樓樓頂青瓦疊疊上,坐著一個男人,蒼藍的衣袍散開青瓦,一地繁華。
  “主子。”棕衣的風澗和灰衣的肖泉對男人躬身。
  男人淺眯的眼眸,動都沒動。
  風澗和肖泉對視一眼,皆一臉的挫敗。風澗深呼吸後,作出興奮表情,對男子道:“主子,
那個女子已經被我們賣進春意樓,初夜被人用一千兩黃金買了。”
  男子眼睫毛悄悄抖了抖,輕飄飄的聲音透著怠倦,“誰讓你們賣她身。”
  “啊?”風澗傻眼,“不是主子吩咐,讓我們賣了她?”
  一股凜冽龐大的氣勢從男子身上四散,周圍的青瓦就地破碎。
  風澗和肖泉心驚,察覺到自己只怕是理解錯了主子的意思。
  男子冷冷看著風澗,“我讓你賣她進青樓,沒要賣她身。”
  主子您為什麼一開始不說清楚……風澗跪地,連忙補救,“主子恕罪,我立刻去補救!”
  男子默許了。
  風澗飛身離去,半盞茶後,一臉灰敗的回來,對男子跪地請罪,“主子,人不見了。”
  “……找!”男子的聲音略沉。
  月色闌珊,男子借著月光,看著攤開的手心,一條血痕橫現玉白的肌膚,不嚴重的傷口也顯
得觸目驚人。
  紅白分明,就似那小東西。
  絢麗逼人的紅色裙子包裹她尚且年幼的身體,輕言細語說著讓人惱火的瞎話,行為直截了當
形同尖刀,讓人防不勝防就深入了心底。
  男子記得最清的卻是女子的眼睛——
  黑密卷翹的眼睫毛,像一層神秘的黑紗,掩藏了裡面的瑰麗。當黑紗掀開,冷澈的黑曜石,
深處潛藏血紅的火焰,犀利灼燙。
  一瞬間悶痛到心底,悸動得感覺,無從適應。
  “奇怪。”男子呢喃。
  這種感覺很奇怪,影響他的決斷。
  這次賣她進青樓,卻不想她被賣身。
  上次昏迷之前,分明輕易可以殺了她,卻也沒有下手。
  一切都是被這奇怪的感覺影響。
  如果是別人賣他傷他,一定死無葬身之地,為什麼唯獨對這個人不同呢。
  風澗和肖泉看著自家主子發呆的樣子,都暗自吞了一口口水。
  主子,您不要隨便露出這種懵懂的表情啊,您知不知道,您這個樣子被別人瞧見了,會禍害
多少男男女女啊——風澗內心想著,為前些日子清風樓的滅樓一案,默哀了一聲。
  


☆、018 將軍回府

  這樓建築不矮,周圍少有閣樓遮擋光線,月華和淺影交疊男子所在的青瓦樓儼,將男子容貌
襯托得深邃又神秘。
  男子沉思的懵懂神情,使得他看起來年輕稚嫩許多,猶如不經世事的落塵謫仙。
  風澗和肖泉卻不敢有一點的放鬆,反而更加的謹慎小心。
  一陣清風吹過,男子神情恢復了怠倦的慵懶,忽而就不見了蹤影。
  “調查她的身份。”
  這句話傳入風澗和肖泉的耳朵裡。
  兩人見男人不見後,才鬆懈了緊繃的心神。
  “你有沒有覺得主子越來越喜怒無常了?”風澗對肖泉問道。
  肖泉點頭,無奈道:“你也知道主子的情況,自從那次走火入魔之後,性子就……”
  他不說明,風澗也知道,聳了聳肩,一臉挫敗道:“我在想主子是不是故意折騰我了,既然
都把人賣進青樓了,可不就是故意賣人身嗎。要不然就和人家去青樓逛一圈有什麼區別。”
  肖泉說:“難道是上次我們眼睜睜看著主子被賣清風樓,沒有出手阻止,所以主子才有意折
騰你?”
  風澗想了想,搖頭,“不是吧,主子那次發作之前就吩咐了我們不准插手他的事,雖然主子
喜怒無常,可對這方面還是說一不二的。”
  “其實我很奇怪,主子上次居然沒有殺了白水瓏。”肖泉說。
  風澗挑眉,“我更好奇,如果主子知道白水瓏是他的未婚王妃,會做些什麼。”
  肖泉說:“主子現在的性子就和孩童一般,一件事情這刻來了興趣,下一刻就忘記了。他雖
然叫我們調查白水瓏的身份,卻沒有說叫我們交給他看。我跟你打賭,明天主子沒有向我們詢問
白水瓏的情報,以後沒有什麼契機的話,就都不會詢問。”
  “嘖。”風澗沒答應。
  當夜,水瓏回到大將軍府白家門口,守門的守衛就騷動了,洪亮的聲音傳入整個大將軍府—
—大小姐回來了!
  大將軍府響起一陣的腳步聲,並不雜亂,一盞盞燈籠被點亮,照得黑夜猶如白晝。
  水瓏輕輕挑眉,看著迎面走來的將軍府管家百祥,越近五十的年紀,穿著深棕色的長袍,腳
步沉穩不難看出他有著不錯的武功功底,模樣生得並不嚴肅,反而慈祥得讓人看後不由放下心防

  “大小姐,老爺請您去木嵐院。”
  白將軍回來了?
  水瓏輕輕點頭,隨著他的帶領往白千樺居住的木嵐院走去。
  兩人走得不急不躁,百祥忽然輕聲說:“聽三公子說,大小姐這些天失蹤是因和三公子在街
道上遇刺,為了保護三公子無損,才一人引開刺客,幾天來失去蹤跡。”
  水瓏:“嗯。”
  這話聽著,顯然是白千樺在袒護水瓏。
  百祥驚訝水瓏的平靜,又說:“昨夜老爺回來,知曉三公子身上的傷勢後大發雷霆,府裡的
人都指認大小姐的過錯,唯有三公子堅持說這些都他自己的錯。”
  他不動聲色打量水瓏的神色,見她一如既往的平靜,心中的驚訝更甚。
  木嵐院近在眼前,重兵把守。
  百祥挪了挪嘴唇,沒有繼續試探水瓏,向院內通報:“大小姐到。”
  “進來。”白嘯宏厚的聲音,聽不出喜怒的傳出來。
  “大小姐請。”百祥說。
  水瓏走進木嵐院的閣樓大廳。
  裡面人倒是齊全。
  主位坐著個高大威武的男人,穿著最簡易的灰藍袍子,頭髮略亂的束住,露出寬厚的額頭,
一雙刀鋒的黑眉,眉毛下的雙眼堪比虎目還懾人威嚴,讓人拘謹心驚。
  這人和水瓏記憶中的白將軍白嘯對上號,又側頭將他身邊坐著的大夫人衛氏掃過。
  兩人下麵還站著些許的人。
  一襲白衣倩倩的白雪薇站在衛氏的左邊,右邊還有個年紀看起來約莫八九歲的女孩兒。女孩
兒也生得俏麗的模樣,不似白雪薇水柔如茶的柳眉杏眼,而是遺傳衛氏犀利的媚眼,繃著臉蛋的
樣子有種讓人難以親近的盛氣淩人。卻是衛氏的小女兒,將軍府的四小姐白靈蕊。
  繼後面還站著幾位年紀約大的女子,兩位女子手裡還牽著小小的孩子,分別是將軍府庶出的
五小姐白愫筱,今年六歲;六小姐白淓芸,今年四歲。
  六小姐白淓芸的娘就是將軍府的付姨娘,一眼讓人瞧著便覺是個如山茶般樸素靈氣的女子,
不過水瓏卻發現她看向自己時,不動聲色的厭惡和狠毒。
  不止這些人,連水瓏院子裡的玉香等婢女也安靜杵在這裡。
  唯獨不見白千樺的身影。
  “回來見了老爺也不知道問安,是癡了還是傻了。”衛氏呵斥的冷語打破一屋子的沉靜。
  水瓏瞧見衛氏的打扮,分明傷勢改好了,偏偏還往額頭纏著白綢,苦肉計做給誰看一目了然
。眉梢一展,對白嘯行禮,不卑不亢:“爹。”
  “跪下!”白嘯打雷樣的聲,嚇得全屋子的人臉色都白了。
  唯獨水瓏神色不驚不怕,眉梢輕輕一挑,“憑什麼。”
  比風還輕的聲音,卻有股不容置疑的獨斷,違抗著白嘯的怒斥。
  全屋子的人皆一臉驚嚇的瞧著水瓏。
  白嘯眉峰緊皺,眼有煞氣,“我不在府裡的這些日子,你所作所為還需要我細說?”
  水瓏不怕他怒,就怕他不怒。
  當初她對白雪薇動手,也沒瞧見白嘯對她怎麼樣。他嘴裡沒說清楚她這段日子的所作所為,
卻實際真正關心的只有白千樺。
  一旦事關白千樺,白嘯才會真的動怒。
  這也證明了白千樺是他的逆鱗,他的命根子。
  水瓏笑得風淡雲輕,“不說我怎麼知道。”
  白嘯眼裡閃過驚詫,神情怒色更甚,仔細瞧著就會發覺那煞氣卻減了不少,沉默了一秒,掃
過大夫人衛氏等人,“你們說。”
  衛氏眼裡有得色,仗著白將軍在家撐腰,心裡早想就著今日將白水瓏真正的打壓下去。細眼
朝付姨娘瞧去,意思讓她先訴苦。
  正所謂槍打出頭鳥,衛氏自不會做挑起頭的那個。
  付姨娘心中不忿,卻不敢與衛氏作對,早早就醞釀開的情緒隨著衛氏的暗眼瞧來,便淚盈滿
眶,對白嘯柔柔施禮,咬牙的模樣悽楚動人,說:“老爺,前些日子妾身那可憐的侄兒隨三公子
去了大小姐院裡,也不知道是生了什麼矛盾,被大小姐傷了根骨,更斷了他的命脈。妾身老哥哥
那邊就這一脈單傳,大小姐此行是付家斷了香火呀。”說著,淚水流淌了滿臉,拿著繡帕怎麼擦
拭都擦不盡,“當日得知消息後,家中的老太太便受打擊過重昏迷,到今還臥床不起,妾身那老
哥哥還與我說,這都是侄兒的錯,叫妾身莫要錯過大小姐,只是……這……”
  話到這會兒就止了,付姨娘暗中掐了女兒一把,屋裡就傳出孩兒淒脆的哭聲,聽得讓人傷心
憐惜,卻也有幾分的厭煩。
  


☆、019 宅門大戲

  “的確都是他的錯。”
  屋內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中央亭亭而立的水瓏身上。
  付姨娘淚水盈眶的雙眸驚瞪著水瓏,似乎難以置信她說出這等話來,瞧見衛氏眼神的暗示,
又見白嘯不動聲色的模樣,低聲哽咽的質問:“大小姐,泗兒性子有些頑劣,對白家卻向來恭恭
敬敬,不知道泗兒做了些什麼,讓大小姐對他下此狠手。”
  水瓏說:“憑他預謀刺殺我。”
  一個小小的商府嫡系,殺人已算犯法,何況是刺殺一品大將軍的嫡長女。
  付姨娘驚嚇得趔趄步子,說:“不會的,泗兒對大小姐向來敬佩,常說大小姐身為女子,不
但武功高強,還能做一般男子所不能做之事,實在是女中豪傑,日日都想能得大小姐青眼,能和
大小姐做好友,豈會對大小姐動手!”
  瞧著話說得,若是不認識付嘯泗的人,只怕真的要信了付姨娘這番聲色演出。
  “這事各有說法,要知真相倒不如聽聽旁人的。”大夫人衛氏一副大公無私的樣。
  付姨娘白著臉兒,輕輕點頭。
  水瓏迷眼淺笑。
  這是一出宅門大戲,裡面每個人都是出色的戲子。
  衛氏朝安靜杵著的玉香幾人招手,說:“你們都是弄潮院的人,那日的情況也該瞧見了,如
今且當著我們的面說說,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幾人裡面,除了玉香這個貼身伺候水瓏的婢女,還有水瓏的乳娘晴嬤嬤,三名小斯。
  晴嬤嬤是個四十歲的老婦人,微臃腫的身子,肥胖的臉龐透著福相。這時候潺潺顛顛的身子
似乎緊張過度,白著臉兒不敢瞧人,聲音更抖得厲害,“大夫人,那日老奴站得遠,看不太清。

  衛氏不怪她說些廢話兒,瞧向玉香,“我記得你是叫玉香吧,至小就貼身伺候在水瓏的身邊
,那日你該站得近,也該瞧得清楚,且說說那日的經過。”
  “是的,大夫人。”玉香沉沉的呼吸,壓抑著內心的緊張興奮。
  她想,今晚過後便能讓那儈子手遭到報應,自己明日也該可以去大夫人那兒報導,一生榮華

  方才高興不已,卻瞧見水瓏盯著自己,那冷靜的視線讓玉香有種被撕裂般的錯覺,全身的興
奮熱量就褪散化為了冰寒,紅潤的臉龐猝然煞白。
  “水瓏!”衛氏冷冷斥話,“為難一個婢女,莫非是心虛了?”
  水瓏雙手環胸微笑,“說吧。”這話是對玉香說的。
  玉香莫名的不安,卻還是顫抖著說了,“回大夫人的話,大小姐所言有假!”
  “哦?那你說說,真相是如何?”衛氏說。
  打破了初始,後面的話玉香說得就俐落了,“那日三公子與付公子幾位公子來弄潮院尋大小
姐,見大小姐回來後,三公子就怒斥大小姐不該傷親母,大小姐聽後就對三公子動手。”
  衛氏掩眼輕歎,“樺兒這孩子啊……”柔色方露不久,便冷厲得盯著水瓏,“接著說。”
  玉香似害怕的輕泣說:“三公子被傷得嚴重,付公子看不下去,便開口勸說,大小姐卻說,
卻說……你既為他求情,便由你來替他如何,之後……便……”
  啪!
  衛氏驚怒的拍案而起,顫抖著手指直指水瓏,“孽障,你還有何好說!”
  水瓏看著那根手指,凶光劃過眼底,迫使衛氏受驚般的收回手指,臉色驚怒不定。
  水瓏看向玉香,說:“話由口出,說了就沒有收回的機會。”
  玉香驚怕不已,“大小姐,這麼多年來,你對奴婢要打要罵,奴婢都能忍受。可是讓奴婢為
您掩飾罪行,滿嘴謊言,奴婢卻做不到!”
  衛氏對身旁白嘯說:“老爺,事情真相已經明瞭,您看?”
  白嘯雙眉隆起高山,並不急著定罪,對水瓏說:“你可有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
  “老爺!”衛氏臉色難看。
  一直以來,白嘯對待白水瓏和白千樺的疼愛袒護,都是衛氏心中最大的恨。
  衛氏知道拗不過白嘯,冷笑不屑的盯著水瓏。
  這場戲,沒有白水瓏翻身的破綻。
  面對四周各色目光,水瓏輕笑,“我需要什麼證據?”
  尚未等眾人回神,水瓏大跨幾步走到付姨娘面前,雙眼氤氳柔光後的冷殘讓她驚怕。
  “你,你要做什麼?”付姨娘求助的朝衛氏看去。
  水瓏拽住付姨娘的青絲,迫使她無法移動,慢悠悠的說:“我說付嘯泗預謀刺殺我,他就是
。哪怕他不是,憑我的身份,一樣可以定他姦淫擄掠的罪,就地正法。”
  付姨娘滿面灰白。
  水瓏眼瞳一轉,想起什麼,說:“付家這些年來賺的錢財真不少,東南方流水山莊那塊地實
在不錯,也不知道是用了什麼手段得到手。”
  付姨娘瞳孔緊縮,尖銳的話語脫口而出,“你血口噴人,你這個儈子手!”
  啊!
  付姨娘尖叫,跌坐地上捧著亂髮。
  水瓏淡淡丟棄手裡的一縷斷發,對付姨娘說:“憑你姨娘身份,我一句話就能廢了你,讓你
流落街頭,讓她連個將軍府庶女身份都沒有。”
  小小的白淓芸嚇得跑到付姨娘身後,嘴唇還帶著血。
  這是剛剛她想咬水瓏,反被水瓏閃避開,咬到自己造成。
  付姨娘心中又驚又怕,滿腔怨恨被水瓏接下來的一句話打擊得支離破碎——
  “你付家,同樣憑我一句話就能命重兵包圍抄家,滿門流放荒原。”水瓏淡淡瞧著地上的狼
狽母女,輕聲說:“你有什麼身份來對我評頭論足,又有什麼資格質疑我說的話?”
  以前的白水瓏對家人重情,連帶對後院女子也算寬容。向來只懂得用蠻力殘殺去解決問題的
她,很少用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去處事,甚至連自己的官品權利有多少都不清楚。
  如今的水瓏,卻懂得利用一切資源。
  這番變故,全場皆驚。
  “老,老爺……”付姨娘驚了怕了,只能向白將軍求助。
  白嘯這時也為水瓏的言行吃驚,表面沉默不言,叫人不知道他心中所想。
  他不說話,衛氏卻說了。
  “付姨娘沒資格沒身份對你說教質疑,那為娘可有?”衛氏冷冰冰的說:“你傷付家小兒也
就罷了,那做出殘害親弟這等喪心病狂的事又當如何?”
  “樺兒,那可是你唯一的弟弟,府裡唯一的嫡子。”
  唯一兩字被衛氏咬得又重又穩。
  “長姐教訓弟弟理所當然。”水瓏淡然處之。
  衛氏斥:“教訓弟弟,能將弟弟教訓得雙腿殘疾,單臂難為?我可憐的樺兒啊。”
  水瓏輕輕挑眉,“殘疾?”似笑非笑,“我出手自有分寸,白千樺不會殘疾,若真殘了該是
用藥不當。”
  衛氏聽見用藥不當四字,表情閃過一絲不自然,“你還狡辯,不止玉香等人親眼瞧見樺兒被
你傷得不能行走,全府中瞧見的人也不少。”
  “呵。”水瓏輕笑,正要開口,少年森冷高昂的聲音先撞入眾人的耳朵——
  “她撒謊!”
  


☆、020 疼進骨子

  眾人循聲看去,少年纖挑的身影至內閣走出來。
  跳騰的燭火將走進來的少年照得通明,錦衣玉服的穿戴,襯出他白嫩俊俏的容顏。
  “樺兒,你怎麼來了?”衛氏驚訝道,朝白將軍投去詢問的目光。
  至昨夜白嘯回府,便將白千樺關在木嵐院,任誰也不能去探望。本該是被禁足,此時怎麼大
搖大擺的走出來了。
  白嘯一直嚴肅的神情卻舒展了,對出來的白千樺說:“耐不住了?”
  “嘖。”白千樺撇嘴,不給白將軍好臉色。
  白嘯非但沒有生氣,看向他的眼神始終溫和慈愛。
  父子兩的互動瞧在眾人眼中,心思不一。
  衛氏暗暗咬牙,怨恨白將軍明目張膽的偏心,表面對白千樺招招手,言語溫柔,“樺兒,到
娘這兒來。”
  白千樺沒聽話,反倒大步走到玉香的面前,滿面森冷,“有本事將你之前說的再說一次!”
  “三,三公子……”玉香嚇得不輕,嘴唇哆嗦。
  “你說啊,本公子聽著!”
  “奴婢不明白三公子的意思。”
  白千樺“呵”的嗤笑,“我的意思是叫你將之前說姐的話再說一次,讓本公子聽清楚,好知
道是不是自己中邪發夢了,怎麼自己經歷的事情和你瞧見的不一樣。”
  周圍眾人面色俱變。
  這話聽著怎麼好似白千樺是在維護白水瓏。
  玉香卻聽明白了,對方是真的在維護那個儈子手,心驚膽戰的想大夫人不是都交代妥當了麼
,怎麼壞在三公子這重要一環上。
  “三公子,您不要戲弄奴婢了。”玉香著急得快哭了,偷偷瞧著大夫人求救。
  大夫人這會兒也正煩著。
  “小弟,你傷還沒好,快到姐姐這裡來。”白雪薇及時開口。
  不等白千樺說話,白雪薇又問:“你來時說人撒謊,說的可是大姐姐?”
  白千樺不屑森冷的神情,猝然變得複雜。
  他瞧著白雪薇望著自己的柔水雙眸,透著無聲的懇求溫柔。
  曾經他最無法拒接二姐這樣的神態和懇求,覺得二姐是世上最溫柔善良的女子,作為弟弟就
該保護姐姐,不讓姐姐傷心難過。
  這會兒瞧見這番熟悉的神態,白千樺覺得無比的煩悶不堪。
  “姐沒有撒謊,撒謊的是她。”
  錦衣少年指著的人卻是玉香。
  玉香跌倒,面色瞬間褪色,尖銳的聲音刺痛人的耳膜,“三公子,你不能污蔑奴婢啊!”
  她清楚,如果坐實了她撒謊的罪名,此生就再無出路了。
  白千樺狠狠將抱著他腿腳的玉香踢出去,“我污蔑你?”
  “嗚嗚嗚,大夫人,奴婢沒有撒謊,奴婢真的沒有撒謊!”玉香忍痛跪地,對衛氏大力磕頭

  衛氏皺眉,心中的震驚比誰都大。
  白千樺怎麼維護白水瓏起來了?
  老爺又是什麼意思?
  在她沉默的這檔口,白千樺已經走到水瓏的身邊,少年森冷的表情消失得一乾二淨,濃濃的
擔憂讓少年的臉恢復該有的青澀,“姐,你沒事吧?”
  水瓏挑挑眉,“我看著像有事?”
  白千樺大笑,“我就知道姐本事了得,絕對不會有事。”
  “樺兒,你的腿腳真不是水瓏打斷的?”衛氏冷語橫插進來。
  白千樺瞪目,“是或不是有什麼關係,姐打我也是為好,何況我的腿好好的,哪有斷殘的跡
象。”
  衛氏聽見他說斷殘時,眼神瞬間的犀利,心中莫名跳過不安,嘴邊的話便咽了回去。
  她千算萬算,沒有算到一個最不可能維護白水瓏的人,會站在水瓏的這邊。
  當事人都說沒事了,水瓏的罪還怎麼定?
  衛氏不是沒有想過拿自己受傷的事兒說事,可她傷勢已好了大半,怕是得不到多少的安慰,
還會討了白將軍的厭煩,身為人母還死咬‘女兒’的過錯。
  “都散了。”白嘯起身,要結束了這場鬧劇。
  衛氏心裡不甘,面色也難看。
  白嘯朝她看去,說:“後院的事向來由夫人掌管,這些人的罪過也由夫人定奪。”
  衛氏聞言,臉色略好,嫻淑道:“老爺放心。”
  白千樺盯著那剛松了一口氣的玉香,忽然說:“身為婢女不知為主子分憂,還敢污蔑主子,
絕不能輕饒。還有這些人也是,全部都得趕出弄潮院。”
  “三公子饒命,大夫人饒命啊!”玉香哪知道白千樺竟然還咬著她不放,驚怕得又磕頭起來
,“奴婢知錯了,是奴婢眼花,是奴婢中邪發夢,奴婢知錯了。”
  絕口不承認自己污蔑了水瓏,卻也體現出玉香的幾分聰慧。
  她不承認,旁人會猜測是白千樺故意為難她,她若是承認了,反倒坐實了罪行。
  “樺兒,後院的事,娘自會處理,你就別插手勞心了。”衛氏說。
  白千樺盯著白將軍。
  白嘯擺擺手,對衛氏說:“將弄潮院的下人換一批。”
  衛氏惱恨他對白千樺的疼愛,也只能咬牙應下。
  水瓏看得出白千樺是在為自己爭取利益,對於即將嫁向武王的她來說,白府裡的下人怎麼樣
還真不怎麼在意。不過既然要全換一批,讓大夫人換只會造成一樣的結果。
  “我自己選人。”水瓏說。
  衛氏沒好氣的冷哼,“後院下人的事皆由娘來分配,水瓏這是對娘不滿?”
  水瓏用無聲做了默認。
  衛氏眉目滿是怒氣。
  白嘯打破僵局,“讓水瓏自己選吧,過些日子便隨著陪嫁去武王府。”
  他開口,這事就成定局了。
  白嘯大步走出去,經過白千樺和水瓏時,腳步停頓了下,對白千樺說:“別忘記答應了爹的
事。”看了水瓏一眼,才出了門,離去了木嵐院。
  “都給本公子滾出去。”白千樺對還杵在木嵐院的其他人沒好氣的吼著,下一秒卻轉頭朝水
瓏討好道:“姐,我沒說你。”
  他的態度讓眾人驚奇又忿怒,可是敢怒不敢言,窸窸窣窣也離開了木嵐院。
  衛氏至白千樺出來後,眉頭就沒有松下過,瞧著兩人姐弟情深的模樣,心中一團火氣灼燒理
智,眼底狠辣——果然是只白眼狼,養了這麼久都養不熟!
  “娘,女兒扶您。”白雪薇輕柔說著,扶著衛氏往外走。
  衛氏心歎,親生的果然不一樣。
  白靈蕊一聲不吭的先她們走了,路過水瓏和白千樺兩時,看了水瓏一眼,細長的眼睛裡閃動
著莫名讓人難懂的複雜光彩,不似惡意卻不似友好。
  “靈蕊!”白雪薇不滿親妹妹總獨來獨往,不知道維護自家人,接著轉頭對白千樺,沉默了
一會,笑得釋然又牽強,氤氳傷心的目光讓人憐惜,輕聲說:“小弟,前日禹王給姐姐送了些貢
品荔枝,姐姐知道你一向喜歡吃,特地給你留著,哪天你得空了,便到姐姐這來吃食。”
  白千樺有那麼一瞬間的感動,下一刻,他無意發現到白雪薇極快掃過水瓏的眼神,得意又挑
釁。
  禹王送的貢品!
  這話當著大姐的面說,不是讓大姐難過嗎?
  白千樺氣惱得大吼:“快點走!”
  白雪薇微驚,不明白水瓏到底給白千樺下了什麼迷魂藥,竟讓他變得如此油鹽不進。
  “雪兒,走吧。”衛氏說。
  白雪薇點頭。
  兩人的身影慢慢消失木嵐院外。
  “姐。”
  廳子裡,白千樺周身如刺蝟般的氣場一泄,爛泥般癱坐椅子上,神色複雜又可憐的看著水瓏
,喃喃說:“我覺得以前認識的一切都跟鏡花水月似的破碎了,她們怎麼可以裝得這麼像,看得
我都快懷疑自己親身經歷的事情都成幻覺了一樣。”
  水瓏不置可否的聳聳肩,坐在一旁拿著桌上糕點吃。
  這一夜她都沒吃什麼東西,這會兒肚子也有些餓了。
  兩塊糕點下肚,水瓏就沒有繼續吃這種甜膩東西的興趣,看向身旁的白千樺,問:“從開始
你就躲在內閣裡偷聽,是白將軍安排的吧。”
  “姐怎麼知道?”白千樺驚訝的瞪眼。
  水瓏答非所問,“白將軍疼你果然是疼進骨子裡了。”為了你這個兒子,親自導演了這場宅
門大戲,將所有人都拿來做你長見識的棋子,根本不在乎其他妻兒的下場如何。
  


☆、021 一朝醒悟

  白千樺彆扭的轉頭,一副不願意接受這種說法的神態,說:“這和那人疼愛不疼愛我有什麼
關係。”
  水瓏沒有深入解釋。
  若問水瓏怎麼知道這些都是白將軍安排。
  這就要從她剛回大將軍府,被將軍府的總管百祥試探時說起。
  百祥領她進木嵐院時試探的幾句話,並非沒有暗示的意思。
  ——聽三公子說,大小姐這些天失蹤是因和三公子在街道上遇刺,為了保護三公子無損,才
一人引開刺客,幾天來失去蹤跡——
  ——昨夜老爺回來,知曉三公子身上的傷勢後大發雷霆,府裡的人都指認大小姐的過錯,唯
有三公子堅持說這些都他自己的錯——
  這兩句話的內容就已經暗示水瓏,白千樺有意袒護水瓏,並且這些話都是白千樺當著白將軍
面前親口說出。憑白將軍對白千樺的疼愛,又怎麼會不顧忌他的感受,重視他的話語。
  在大將軍府中,一家之主始終是白將軍。
  無論衛氏怎麼算計,白將軍一句話就能反轉乾坤。
  這場宅門大戲高調開場,平淡收尾,稍微仔細觀察就能夠察覺到破綻,發現真正的幕後掌控
者是誰。
  最終的結果衛氏和水瓏都沒有得到任何的好處,得益的反而是白千樺,讓他親眼看了一場宅
門的暗湧殘酷。
  水瓏起身,準備回去弄潮院休息。
  “姐。”白千樺急忙跟著起來,昂頭邀功說:“姐,剛剛我可是犧牲自己的自由保護了你,
還給你解決了暗線。”
  細聽下,會發現他態度透著幾分親昵的撒嬌。
  水瓏沒有感動,“犧牲自由?”
  白千樺點頭,“那人讓我在內閣偷聽偷看,不過卻不准我出面。如果我要出面的話,就必須
答應他,讓他安排的暗衛跟在我的身邊。”
  難怪衛氏會不滿,實在是白將軍這心真的偏得太厲害。
  大將軍府的暗衛出類拔萃,人人想求都求不到,白將軍對白千樺卻是求著送給他,為怕他拒
絕,還得用計,一切都是為他好。
  水瓏沒有任何嫉妒羡慕的情緒,“這是好事。”
  白千樺狡黠的眯眯眼,說:“我知道,可是就不想讓那人舒暢,故意裝作不樂意。”
  記憶中,白千樺對白將軍的稱呼總是如此不尊敬。
  這些源于童年時期衛氏不斷在他耳邊嚼舌根,又讓奴才們暗中散播謠言,使得白千樺仇視白
將軍,認為他親娘是被白將軍害死,認為白將軍對他的好都是虛偽做作。
  多年過去,饒是明白了衛氏和白雪薇的本性,白千樺也難以改變對白將軍的偏見。
  白將軍給與他的一切,都會被他嫌棄。
  白千樺說:“我知道,以姐的本事,一定能夠安然無恙,可我可是說過要保護姐的。”
  天知道,在內閣中看著水瓏成為眾矢之的,看著玉香等人睜著眼說瞎話,他心裡有多憤怒。
  “我也知道,我就這麼出來,會讓娘和二姐她們顧忌懷疑,可我就不想和她們演戲。”白千
樺目光閃耀,竟似一夜成長了般,認真的模樣有股輕狂犀利的氣魄,對水瓏笑著說:“我可是大
將軍府唯一的嫡長子,除了那人就屬我的位置最高。往日能被迫害,是我拉不下臉,頑劣無知。
如今我接受那人的給與,學習那人的教導,且看這將軍府還有誰能對我放肆。”
  還有一句話他沒說——如此再遇到那日的情況,我不會那麼被動,只能看著姐冒險引開刺客
,一點忙都幫不了。
  往日的白千樺頑劣,本性卻還未被扭曲,因對白將軍的偏見,迫使他對自己身份能得到的一
切都不屑一顧,拉不下臉去利用,足見他心思的單純(蠢)簡單。
  如今的他不知是一朝醒悟,還是被這場宅門大戲刺激了。
  這種變化說不上是好是壞,不過以一品大將軍的嫡子繼承人的身份來說,這才是白千樺該有
的性格。一個性子單純簡單的一品權官的繼承人,最終結果絕對不會是善終。
  水瓏毫無罪惡感的將少年帶往另一條道路,“抓到自己手裡的東西,才真正屬於自己。”
  這是海盜的準則。
  現在的白千樺還不夠成熟,一切都還需要白將軍的庇護,不過甚在他還年輕,有足夠的成長
空間和時間。
  白千樺認真的點頭。
  “洗洗睡吧。”水瓏拍拍他腦袋,轉身就走。
  白千樺被她跳脫極快的話語給唬得一怔一怔的,等水瓏的身影消失才回神,惱怒又委屈的嘟
囔,“我還沒說想要的好處呢,還有那天姐被刺客追之後發生了什麼,也好想知道。”
  幾日後,將軍府裡的劉嬤嬤領著十名婢女,十名男僕到了弄潮院,讓水瓏挑選幾人做弄潮院
的新人奴婢。
  “大小姐,這些都是府裡新得的人,個個身家乾淨,經過了調|教,是伺候人的好手,您看
?”劉嬤嬤畢恭畢敬的對水瓏說。
  水瓏瞧著面前二十個男女,年紀在十四歲至二十歲之間。
  “你,沐雪。”
  十個女子裡面被水瓏指著的女子走了出來。
  她的面貌稚嫩,約莫十四五般,蒼白得肌膚襯得她嬌小的身軀更顯單薄,她的五官也淡得叫
人可憐,蛾眉淡掃,眼眸淺棕,小巧的鼻子,水粉的嘴唇,張合著,“謝大小姐賜名。”
  小丫頭的容貌只算普通略上的清秀,卻氣質特殊,不同常人。
  只是這份特殊,一般人不會注意,只會覺得她是個先天體弱,後天營養不良造成如此柔弱模
樣。
  水瓏點頭,又隨手指了幾人,說著他們的新名字。
  “綠柳、瑩鵲、芸珠。慶福、河垟。”
  “謝大小姐賜名。”三女兩男說。
  劉嬤嬤小心翼翼說:“大小姐可要再選些?”
  水瓏擺擺手,意思不用了。
  一品大將軍的嫡長女,婢女奴才自然不該這麼少,不過水瓏不在意這些,選了後面的人,也
不過是為了給前面的沐雪做掩飾。
  劉嬤嬤沒有糾纏,招呼這剩下的人,給水瓏行了禮便走了。
  水瓏讓綠柳五人離開,院子樹下只剩下她和沐雪。
  “過來坐。”
  “瓏姐姐。”
  沐雪展顏一笑,如雪花般清澈軟柔,脆生生的叫道。
  


☆、022 長孫榮極

  沐雪人如其名,宛若沐雪而生,渾身散發著一股清透的靈氣。
  水瓏伸手拉著沐雪,領她坐在身邊的椅子。
  沐雪的雙眸有疾,與她不熟悉的人難瞧出來。這眼疾白天尚且不影響日常生活,夜裡就只能
瞧見周圍一米模糊的景色,哪怕經過了千面鬼醫的治療,還是無法根除。
  “瓏姐姐,這又不是晚上。”沐雪說,是難得的嬌憨神態。
  水瓏從原身的記憶中得知,沐雪平日對人總是恬靜疏遠的,唯獨對夙央和水瓏不同。前者對
她說來亦師亦父,後者對她來說就和稱呼一樣,親若姐妹。
  原來的白水瓏對沐雪的印象也很好,是難得說得上話,入得了心的人之一。
  兩人的相識還是由於夙央,至小一起被夙央教導,白水瓏學武,沐雪學文。白水瓏性子張揚
若火,沐雪的性子恬靜如雪,本該是截然相反的人,意外的互補,相處的很好。
  這次沐雪忽而做入選婢女來到水瓏的身邊,水瓏猜到必是夙央的安排。
  一開口詢問,沐雪的回答正如她所料,說著:“師傅說瓏姐姐身邊需人,我身子已無礙便被
派來。有我在的話,無論是在將軍府,還是武王府,更易和外聯繫。”
  沐雪先天身底子弱,不能習武,卻有項特殊的本事——馴獸。
  “這是師傅讓我帶給瓏姐姐的消息。”沐雪將一面寫著字的綢布遞給水瓏。
  水瓏拿過掃了一遍,然後將綢布丟棄一旁。
  綢布字跡墨水經過了特殊的處理,一旦打開暴露空氣中,五個呼吸時間就會褪色不見,也不
用擔心被別人撿去,會暴|露了自己的情報。
  綢布上寫著的內容,是有關武王即將的動向。
  “俞言也傳來消息,他已經抵達黑蛟山,尋到黑水幫的樓子項,一切準備妥當,只等禹王兵
馬到達。”沐雪也知道水瓏對長孫流憲的感情之深,初聽這事是她安排的時候,很是驚訝了一回

  這時候卻沒表現出來。
  “好。”
  翌日,清晨早起的小販擺攤,再晚一些各大商鋪也打開了門面,街道慢慢也多了行人,不到
兩個時辰,便已可見欣欣向榮的繁華街景。
  祁陽城南方高野山林,此時正被一隊兵馬包圍,不得外人擅自進入。
  山林裡面一處空曠草地,打著幾頂帳傘,帳傘下有矮榻涼席,一疊疊精緻的吃擺放桌上,美
酒自然也是少不了,更奢侈些還有幾盆冰塊,特別拿來冰凍著水果或酒罈。
  這冰凍著的水果普通人一生都未必瞧得見一回,卻是外邦進貢的珍果,一般只有皇家拿得出
來,大臣家裡若有也是皇家賞賜。
  遮陽帳傘下坐著幾位錦衣玉服的男子,瞧著他們面像和打扮,就知他們的身份不凡。
  “白小姐到。”
  通報聲響起,讓不少人露出驚態,不過當瞧見遠處走來的白衣女子時,便是一松。
  白雪薇淺步慢移,杏眼流轉將在場眾人收入眸中,忽瞧見長孫流憲身邊座上的一抹蒼青色。
尚未見人容貌,已然覺得此人氣概不凡,靜坐不動卻似與周圍格格不入,又讓人無法忽略。
  長孫流憲對她輕招手。
  白雪薇走到他身前施了個禮,“禹王。”
  一旁的方俊賢笑,“這裡沒有外人,叫得這麼客氣作甚。”
  白雪薇柔柔微笑,人便乖柔依偎著長孫流憲坐著,讓伺候的宮女離開,親自給長孫流憲倒酒

  她這幅柔美姿態,瞧在眾人眼中,不由豔羨長孫流憲即將得此善解人意的美妻。
  長孫流憲將冰桶裡凍涼著的荔枝拿給白雪薇,“坐了一路的轎子也累了,吃著解暑。”
  白雪薇輕輕笑應著,瞧見在場幾名貴女們看來的羡慕目光,心中頗為得意虛榮。
  “你們兩人就別秀恩愛了。”還沒封王的四皇子長孫玉照酸溜溜說。繼而看向那抹蒼青色,
笑說:“這次的主角可是我們的皇叔。”
  這人就是傳聞中練武成癡,先皇出世就離了皇宮,常年不歸的武王?
  白雪薇驚訝的看向身旁不遠穿著蒼青袍的男子,瞧著身形似乎很年輕,心中也想起有關武王
的傳聞:先皇老年得子,武王出生的時候,當朝皇上那時的大世子都已經八歲。
  長孫流憲也比武王長五歲。
  “白家二女雪微,見過武王。”
  一直閉目養神的長孫榮極耳邊傳來女子輕柔的聲,稍稍側頭看了女子眼,怠慢得額首,連淺
眯的眼睛都沒睜開,然後不多看白雪薇一眼,拿起面前的酒杯喝了口,覺得很是無聊。
  白雪薇卻驚愣失了神。
  龍章鳳姿,天質自然,渾然天成。
  她從未瞧見過這麼俊美的男子,俊得雋秀,美得無暇,得天獨厚得讓女子都為其皮相豔羨卻
無法嫉妒。因為男子渾然沒有女氣,怠倦慵懶的神態也有股迫人威壓,讓女子折服。
  她原本只想瞧瞧那賤人將嫁的人是何等模樣,見了後便升起幾分不滿的惡意。
  並不是對武王一見鍾情,便移情別戀產生嫉妒,而是不滿水瓏能嫁這般俊若天人的男子。
  “白雪薇,這樣瞧著自己將來的姐夫和王叔可不合規矩。”方俊賢揶揄說。
  這話曾幾何時,他對對水瓏說過。
  白雪薇不驚不慌,靠近著長孫流憲,笑應說:“武王龍章鳳姿,實在讓人折服,雪薇都看呆
了呢,呵呵。”
  帶著女子俏皮的溫柔,輕易解決了尷尬。
  方俊賢嘖笑一聲,沒有繼續為難她。
  長孫榮極聽見‘姐夫’兩字,眼裡閃過一縷光,又看向白雪薇。
  他的眼眸依舊懶懶的半眯,裡面的瞳仁漆黑清澈卻逼人,叫白雪薇有種被層層剝開,露出內
心最真實。不由升起幾分本能的驚慌,面上卻不顯,疑惑問:“武王,可是有什麼事?”
  長孫榮極長卷的黑睫一扇,露出眼底的不喜,微微挪唇,輕飄飄的聲音似未睡醒,卻叫人不
敢忽視,“你姐和你一樣?”
  這問題很奇怪,白雪薇也不知如何回答,什麼叫做和她一樣?
  一旁有人笑說:“白大小姐可沒白二小姐這般美麗。”
  話才說完,便被人推了一把。
  當著眾人面說武王未婚王妃生得不好,不是惹武王不高興嗎。
  長孫榮極興致缺缺,沒有糾結這個問題。他只是隨口一問,見眾人閉口不言,當是默認了。
便將沒見過也沒打聽過的白水瓏,想成和白雪薇一般表裡不一的人,隨意對身邊站著風澗說:“
去殺……”
  他沒興趣娶個不喜的人。
  風澗早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做事向來只憑心情。
  這時要你命,下刻就忘記了。
  “武王爺……”白雪薇沒聽清武王說什麼,正好也開口,巧合的打斷了他的話,“前些日子
大姐姐去風塵街,無意得到了一塊王爺玉佩。”
  她有意的透露風塵街,卻不明說水瓏是如何得到玉佩。
  王爺被賣進小倌館可謂恥辱,她自然要裝作不知道,輕易將一切過錯都歸於水瓏身。
  之前衛氏去清風樓打聽消息,得到卻是清風樓一夜成灰,裡面一人都沒逃出的消息,當即就
將王爺玉佩的事情暫時壓了下去。
  白雪薇見了武王,聯繫玉香說的話,便確定了玉佩定是武王的。
  武王要是知道白水瓏賣了他,身為未婚王妃還跑去風塵街,該會多麼厭惡?哪怕不退婚,白
水瓏嫁去了武王府,日子也一定不會好過吧。
  白雪薇得意的想著。
  她卻沒有瞧見,長孫榮極聽了這話,透著無聊而慵懶垂著的眸子,忽而睜開,如撥開雲霧見
月明,極美又逼人得叫人不敢直視。
  ------題外話------
  下章水瓏現身
  


☆、023 懵懂悸動

  風塵街巷,王爺玉佩。
  這兩句聽進耳朵裡,腦中便浮現出那雙讓他悸動的雙眸,手掌心的血痕只剩下一條青絲般細
小的痕跡,這時又似隱隱的發燙了。
  長孫榮極捏了捏手掌,嘴角有淺淺的弧度。
  風澗看得驚奇。本以為主子對白水瓏只是一時興趣,此神態看來,似乎興趣頗深。否則也不
會只憑一句話,就勾起他的情緒念想。
  “今日是為慶祝武王爺歸來的聚會,只喝酒聊天豈不無趣,不如玩些有意思的?”方俊賢笑
聲朗朗,頓時引來眾人的附和贊同。
  白雪薇惱恨他的突然插嘴,讓她暗示武王更多的機會失去。不過單憑那句話,憑武王王爺身
份,定能查出更多的東西,多說了說不定還叫人懷疑。
  這樣一想,便靜了下來。
  王孫貴戚們聚集一起商量了一會兒,決定玩些競爭性的狩獵。這時正好是夏天,山林裡也被
皇家放養了諸多野獸,據五皇子長孫恒蘇所言,裡邊還有猛虎這等凶獸,占山為王。
  “單單狩獵沒意思,不如再加點花樣。”六皇子長孫啟燕橫插一腳,手掌輕拍。
  一名暗衛現身,將嬰孩兒拳頭大小的瓷瓶交給他,再隱去身影。
  六皇子笑眯眯的說:“這是誘獸散,一旦塗在身上,香味隨行會引野獸追逐發狂。這樣也免
於我們親自去尋獵物的功夫。”
  男子們玩得瘋的不是沒有,聽後便迎合上了。
  六皇子環視周圍男女,又說道:“這樣還不夠刺激,還得加條規矩。每個人需帶一名女子共
騎,不得用武力去獵獸,只許用弓箭,且看看最後誰的獵物最多,可向眾人提出個不傷大雅的要
求。”
  在場大多男子都冒出叫好聲,貴女們則嬌叫連連,似懼怕又似興奮。
  這可是與心中人親近的好機會,還能近距離的見識王孫貴戚們的英雄。
  六皇子朝長孫流憲促狹的眨眨眼——這些人裡邊,就屬長孫流憲和白雪薇是毫無疑問的一對
,是眾所皆知的郎才女貌,情投意合。
  白雪薇得體的對他微笑。
  長孫流憲無奈輕笑,對白雪薇說:“放心。”
  “嗯。”白雪薇自然不擔心。
  這裡是皇家玩鬧的地兒,四處都有重兵把守,每位皇子貴臣都身懷武功,身邊也跟著暗衛。
若出了意外,什麼遊戲規矩都會摒棄,保全自身為主。
  僕人將馬匹牽來,另有弓箭。
  在場的貴女不多,搭配下來還差人,便由些美貌的宮女代替。
  “皇叔,您不選人?”六皇子對長孫榮極笑問。
  這聚會是為武王舉辦,他的身份輩分也是裡面最高,遊戲由他先選也是應當。
  長孫榮極慵懶姿態不變,眼裡無聊讓人一目了然,沒有半點遮掩的意思——的確是有點意思
的遊戲,卻沒一絲興趣和他們玩鬧。
  “武王爺,絳紫願與您一騎。”
  對面走來的女子婀娜多姿,穿著粉紫羅裙,外披著粉白的蟬翼薄紗,素帶纏腰,尾擺飄逸,
隨著步伐搖擺不定,若漂浮水中,使人在炎炎夏日裡感受一縷清涼。
  女子走近了,容貌也清楚了。
  這是個生得極甜極純的女子,粉嫩的肌膚由粉紫的衣料襯得更嬌嫩欲滴,圓圓的水眸被密長
的眼睫毛微遮著,小巧的鼻子下是櫻桃小嘴,粉嘟嘟得叫人想去含進嘴裡啃食幾口。
  “哈哈,真不愧是皇叔,絳紫可從來沒有主動向哪位男子親近過。”六皇子嬉鬧著。
  朱絳紫面露羞色,瞧著長孫榮極。
  西陵王朝大多只聽過有關武王的傳聞,卻沒有見過他本人。雖然傳言他是先皇老年得子,年
歲比太子還年輕,相信的人卻很少。憑他一個和現皇同輩的王爺,大多人都覺得他該是個老王爺
,哪知道親眼所見,真的如此年輕,且俊美無雙。
  “武王爺,絳紫敬您一杯。”朱絳紫親自倒酒舉杯,遞給長孫榮極。
  長孫榮極接杯子,忽覺朱絳紫手指輕動,意要勾劃過他的掌心。
  啪!
  酒杯破碎,酒水一滴不剩的灑在朱絳紫身,她本身則被淩冽的掌風驅飛出去。
  幸好六皇子回神的快,伸手扶住了她,令她免了丟臉的結局。
  變故發生的快,樂語快聲剎那靜止。
  朱絳紫羞惱的瞪向長孫榮極,卻正好對上他閃動著厭煩的視線,凜冽得讓她心驚膽跳,不敢
多看的低頭埋進六皇子懷裡,傳出低低的輕泣聲。
  美人在懷,六皇子自然欣喜,卻不敢表現太過,尷尬的對長孫榮極說:“王叔消氣。”
  無論這時是誰對誰錯,長孫榮極的身份就註定了,無人能聲討他。
  風澗將一塊乾淨帕子遞給長孫榮極,然後對眾人淡道:“主子不喜旁人碰觸。”
  長孫榮用帕子極擦拭手心的冷漠姿態,讓眾人信了風澗的話。
  帕子被丟棄桌上,長孫榮極起身。
  這無聊的聚會,他沒興趣繼續待下去。
  “誒,王叔,別氣啊。”六皇子連忙挽留。
  五皇子也勸說:“王叔若不喜朱小姐,可選其他人。”
  長孫榮極動作不止,他才走出涼席矮榻,一陣塵風呼嘯而來,馬匹長鳴不絕,一抹高大的影
子擋住了他的去路。
  他眉頭輕皺,揮手就要殺了面前的駿馬。
  卻聽,馬上傳來一道女子輕柔卻獨斷的細語,“上來,我和你一組。”
  長孫榮極殺手停頓下,抬眸望去——紅裳女子高坐馬匹,背光下看不清容貌,唯獨一雙眸子
比烈陽更灼人心神,朱紅的嘴唇勾起柔情般的笑,英姿颯爽得如利刀,瞬間刺入心最深處,留下
不可磨滅的痕跡。
  本是揮掌的手,雄厚的內裡散去,順著姿勢就抓住了女子伸來的手,一躍上馬坐到了女子的
身後。
  “白水瓏?”
  “她什麼時候來的!”
  “誰邀請的她?”
  眾人看清騎馬女子是誰,驚呼連連。
  水瓏淡然看著眾人,嘴角一挑,肆意張揚,“不是要玩麼?”
  眾人依舊滿心驚疑,六皇子連聲說:“玩,自然玩,王叔都上馬了,豈能不玩。”
  半會兒的功夫,眾人都準備就緒。
  一聲長鳴。
  水瓏雙腿一登,馬就奔了出去。
  眾馬入林,打破一地安然。
  “你來控馬,我狩獵。”水瓏轉頭對長孫榮極一笑,燦若朝陽,說:“要玩就玩得痛快,要
贏就贏得漂亮。”
  長孫榮極不在狀態的淡淡點頭,神色略微懵懂。
  又來了。
  這奇怪的感覺。
  之前尚覺得無聊的遊戲,怎就隨她上馬,心情雀躍起來了?
  


☆、024 贏得漂亮

  野外山林不時就會傳來野獸的吼叫聲,也許是六皇子的誘獸散的作用,野獸的吼叫聲更加的
頻繁了。
  誘獸散的作用讓人不用主動去尋找獵物,不過絕對也不能坐以待斃,否則被野獸包圍的話,
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嗖——
  羽箭破空,穿過密集的叢林,射中了潛藏纏繞樹幹上的一條青綠長蛇。
  羽箭正中青蛇的七寸,讓青蛇毫無生還的可能。
  棗紅色的駿馬竄出叢林,其上兩人共騎,零零碎碎的陽光傾灑,兩人姿態清閒。
  長孫榮極慢悠悠甩動韁繩,使馬匹踱著輕緩的步子,行走在林子裡,與背上主人一般無二的
倦怠慵懶模樣。當真是什麼人配什麼樣騎獸,好好的駿馬被奴役成為這般模樣。
  獵物自有暗衛去處理,水瓏和長孫榮極沒有管。
  山林不小,哪怕馬匹的速度緩慢,不短的時間也讓兩者深入了中心。
  “咦。”水瓏拉著滿月的弓忽然轉向,極快的將羽箭射出去。
  只見羽箭才飛出,還沒沒入林子裡,就和一根黑羽箭撞在一起,兩者互相抵消力道,掉落地
上。隨即,水瓏的下一箭已至,深入林子裡。耳裡就聽到一道壓抑很深的悶哼,似乎有什麼倒地

  “有智慧的獵物比空有獸性的野獸有意思多了,不是嗎?”水瓏回頭對長孫榮極輕笑。
  長孫榮極對上她黑曜石般的明眸,感受裡面的灑脫自信,平靜的心湖像被丟下一塊石子般,
蕩漾一圈圈的漣漪。
  “你信我?”向來透著無所謂的怠倦的聲音,有了疑惑的情緒。
  水瓏爽朗說:“現在我們是隊友。”
  她伸出舌頭舔了下有些乾燥的嘴唇,露出一個輕柔的笑容,對長孫榮極說:“兄弟,不想玩
玩嗎?”
  長孫榮極目光,從她的眼眸注意到她那被舌頭舔得濕潤的嘴唇上,伴隨著那紅豔豔的嘴唇一
張一合的挪動,覺得心神也跟著一頓一頓,不深刻的感受卻新奇又特殊。
  “我不是你兄弟。”長孫榮極拉緊了韁繩,比蒼天更清澈無垠的眼眸掃過叢林綠野,不屑的
流光閃爍,“一群無用的蟲子,拿來逗趣都不夠。”
  話是這樣說了,他卻沒有讓人出手的意思,身體更快過思想,用力的甩了韁繩。
  一直懶散的駿馬長鳴一聲,急奔了出去。
  水瓏和長孫榮極在明,暗殺者在暗。
  只是雙方都把自己當做獵手,對方為獵物。
  “先東南方十三……”水瓏的話還沒說完,發現長孫榮極早已驅馬去了自己想要的位置。話
止在半截,駕箭拉弓射箭一套動作下來不到一秒,箭如長虹沒入樹林,又是悶哼倒地的聲。
  長孫榮極手輕易一提韁繩,馬匹卻似被巨力拉扯,高鳴著前蹄瞪起——數支暗器正好和它隔
空的區域射過去。
  水瓏無需調整在自己的坐姿,身後的長孫榮極貼身上來,正好穩住她的身軀。三箭上弓,橫
射出去,從聲音聽來,卻是一支不剩的皆中暗中潛藏的人。
  這時候馬匹前蹄落地,似受驚一樣的快速的朝前長奔。
  水瓏捕捉到一點破空聲,人就往一側倒去,表現出身體不可思議的柔韌性。一支淬毒的玉簡
從她面前飛過去,她的身體隔空翻轉,手向上伸去,需要借力。
  長孫榮極的手恰到其時的伸來,一秒的間隔都沒有就相握,稍施力就將水瓏拉回原位,順手
將一箭搭她拿著弓上,握著她的手拉開了滿月,瞬間射出。
  這一切行雲流水的好似排練過無數次。
  兩人目光恰好對上,心底同時冒出一縷說不清的情緒悸動。
  這種福至心靈般的默契,對於初相識不到一天時間的兩人來說,實在新奇特別。
  水瓏不由升起一種惺惺相惜的情緒,對長孫榮極這個人,真正的產生了好感。
  以前她作為龍鱗組織的頭領,下面的人都聽命她,卻沒有一個人能夠和她單獨配合。
  暗處的風澗看得更咋舌不已。
  若不是清楚水瓏和長孫榮極之前是真的不曾相見認識,他都要懷疑兩人是不是早就合作過了
多年。
  半柱香後,天空一道絢麗的煙火燃起。
  這是狩獵結束的通知。
  這煙火燃起後,糾纏了水瓏和長孫榮極的暗示幾乎同時消聲滅跡,讓人不由的產生別樣的懷
疑。
  只是水瓏和長孫榮極都不屬正常人,無論是前身白水瓏還是長孫榮極,那都是常年受到刺客
騷擾的人,對於刺殺早就見怪不怪了。有關誰聘來殺手的問題,水瓏不急著追查,長孫榮極則是
沒有興趣知曉。
  返程時長孫榮極又恢復那種怠慢卻不消極狀態,連之前興奮的馬匹也懶洋洋慢行著。
  “西陵世人皆知禹王溫文爾雅,為君子之風,卻有多少人知道禹王騎射同樣了得。”
  “之前才說山中有虎,如今就現於眾人眼前了。”
  “六皇子也本事了得,這頭豹子也不容小窺啊。”
  “蘇小姐喝了安神茶,可好了些?”
  駿馬出了林子到休息地,便能聽到眾人的聊天聲。
  “皇叔回來了。”五皇子眼尖的看到兩人。
  眾人都安靜下來,看著下馬的水瓏和長孫榮極兩人。
  “不知道武王和白大小姐獵了哪些獵物?”方俊賢眯著眼睛,細刀似的眸子掃視著水瓏,似
要將她看透了般的犀利。
  六皇子連忙說:“王叔一定收穫頗豐吧。”
  眾人心中卻暗中嗤笑著。
  山中霸王猛虎都被禹王獵取,武王收穫在豐收,也比不過禹王。
  長孫榮極沒心思和他們攀比,正要踏步出去忽而又停住,拍了拍手。
  風澗明白他的意思,命暗衛將收集的獵物都搬上來。
  一開始送上眾人眼前的是兔、蛇、鹿等不大不小的獵物,等人也醞釀好了奉承的話語。然,
看到後面一個個黑衣打扮的死屍丟上來時,便如鯁在喉,寂靜無聲。
  一共十人,每個都被一箭斃命,足見射箭人的箭術之深。
  “算誰贏了?”長孫榮極輕飄飄的問道。
  單聽語調讓人覺得他的無所謂,可他的眼神幽沉,帶著迫人的氣勢。
  風澗一旁扶額,心想:主子怎麼對這場輸贏在意了呢,還認真到任性了。
  “王叔的獵物最多,獵物實力也是最強,這場遊戲是王叔贏了。”長孫流憲溫潤的聲音響起
,看著地上刺客屍體,眼波輕閃不知道想些什麼。
  “王兄說的不錯,贏的是王叔。”六皇子嬉笑附和著。
  長孫榮極問:“贏得可漂亮?”
  一旁水瓏聞聲眼波一閃,訝異看向長孫榮極。隨後,展顏一笑,“漂亮。”
  若說最瞭解這場狩獵贏得是否漂亮,親身經歷的水瓏才最有資格回答。
  長孫榮極聽了她的答案,看了她的笑容一會,淡淡點頭,回身去涼席坐下,明顯不打算聽別
人的答案。
  風澗詭異的發現,自家的主子嘴角怎麼好像有點笑意?心情似乎不錯?錯覺嗎!?
  


☆、025 口說戰略

  正是日落西山時,眾人合商一番,便打消了讓僕人送膳的計畫,反而自行堆起篝火,燒烤獵
物作下午的吃食。獵物皮肺等自然是下人處理,黑衣刺客等也被人處理了下去。
  論起烤肉,以水瓏無肉不歡的口味,自有一套本事。
  她命人尋來了烤架,親自操刀切肉撒香料,不久就肉香陣陣,讓周圍男男女女朝她那邊看去
,心想她堂堂將軍府大小姐,烤肉竟比專業的禦廚做得還香。
  方俊賢看著她的目光閃動,笑說:“白大小姐的燒烤真香,比宮裡禦廚更出色。”
  對他的試探,水瓏從容淡定,“往日在外出任務,都需自己動手做吃的。”
  無論是前身白水瓏,還是曾經海盜頭子的水瓏。
  方俊賢想起來白水瓏從小表現出絕佳的武學天資,八歲起就開始建軍功,剿亂黨,出任務。
這份本事英勇,實乃天下少有,令男子都黯然形愧。
  “哈哈,讓我嘗嘗白大小姐的手藝如何。”見被白水瓏親手烤出來的金黃路鹿肉,油淋淋得
散發出肉香,讓人胃口大開。方俊賢走過來,出聲討食,伸手要拿。
  水瓏半點不留情將他的手拍開,端著盛放著烤肉的盤子朝長孫榮極哪兒走去——龍鱗組織的
人都知道,搶水瓏的盤中肉無異於虎口奪食,除非水瓏自願給你。
  方俊賢瞧著手背的嫣紅,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瞪著水瓏的眼眸藏不住惱怒。
  這時,水瓏已經將烤肉盤放在長孫榮極面前矮桌上,自行拿來一面涼席鋪地,坐在他的對面
。又將冰盆裡的酒罈拿出來,給兩人斟上。端起酒碗兒,對長孫榮極笑說:“來,我先幹為敬。

  長孫榮極看著她一口喝盡了碗中酒的豪爽樣兒,神情看不出變化。
  風澗心想:主子向來不知道給他人面子為何物,這白水瓏怕是要失望了。
  水瓏放下喝空的酒碗,接著拿公筷夾了幾塊烤肉放進長孫榮極面前的碗碟裡,邊說:“我親
自做的烤肉,有些人想吃都未必吃得到,你嘗嘗看。”
  這話此時說出來,讓眾人都不由朝方俊賢看去幾眼。
  長孫榮極掃過方俊賢難看的臉色,嘴角勾起一縷笑弧,執起筷子夾著碗碟中的肉片。
  風澗看得吃驚。
  水瓏又給自己倒了酒,一雙筷子在她手中靈活不已,夾著肉片的速度跟風兒似的。
  長孫榮極不由被她感染,怠慢的動作也快了些,瞧她吃得歡快,眼睛發亮的模樣,不自覺得
連眼眸都笑彎了幾分,心底浮動著持久不退的雀躍悸動。
  當兩雙筷子同時夾到最後一塊肉片時,水瓏抬頭,對上了長孫榮極的視線。
  一口熱氣呼出,水瓏輕柔的笑了笑,放下筷子。
  她有求于人,自然要給人面子。
  長孫榮極看著她輕笑的嘴唇,紅豔豔得沾著油光,被燙得有些腫脹,心中忽覺好看,好看得
讓心也癢癢得怪異不已。
  不知道出於何種心思,也許是順從本能。長孫榮極夾著肉片,送到水瓏嘴邊。
  水瓏半點猶豫沒有,張嘴便吃了——送到嘴邊的肉,不吃白不吃。
  長孫榮極執筷的手一頓,鬧不清楚心中更怪異的悸動。
  兩人行為自然,神態看不出異樣,卻讓周圍眾人震驚得失態。
  西邊夕陽染紅半邊天時,眾人都用完了晚膳,宮人們自給周圍點上了燭火燈籠,讓山林平地
處依舊明亮,沒有半點野外的陰森恐怖。
  方俊賢遙望夕陽,忽而有感而發的吟了首詩,頓時惹來周圍一陣的叫好聲。
  他這個起頭,讓眾人尋到新的興趣,個個都起了詩癮。有真才實學的文詩,亦有笑鬧成分居
多的趣詩淫句,惹得女子們嬌羞的笑鬧。
  方俊賢看著獨居一偶的水瓏和長孫榮極兩人,不知道出於何種心思,不滿他們疏離在眾人之
外,揚眉說道:“如今北理樓陽國蠢蠢欲動,兩國明面友好,暗中鬥爭不斷。邊遠之地外邦也不
安分,邊境總有小戰不斷,天下看似太平,實際硝煙漸起。君王常年為此事煩惱,身為本國之民
,皆有為國分憂的責任。你們說,西陵該戰還是不戰?”
  這個話題實在嚴肅,將原本歡騰的氣氛驅得散之一空。
  貴女們面面相窺,大多聽得一知半解,只知方俊賢說的是國之大事,實乃不是她們這些閨中
小姐能懂的國事。
  眾皇子臣子們則面露深思嚴肅神色。
  六皇子性子歡脫,最不缺的便是傲性和狂氣,高聲說道:“戰,自然要戰!往年樓陽國與我
國尚且交好,可惜這任國君趙天佑狼子野心,屢次挑釁我國,將我國仁德看做退讓,一而再的變
本加厲,實在可惡,真當我西陵無人不成!”
  五皇子也應和著,那些貴族子弟們更是認同此等說法,揚言要將樓陽踩在腳下。
  未出聲的除去那些貴女們,便只有長孫榮極、水瓏和長孫流憲、白雪薇四人。
  方俊賢看向水瓏說:“白大小姐至八歲起便打過仗,剿過亂黨,在戰略學問上和武學一樣天
才,得過老夫子和君王誇獎。依白大小姐看,我們西陵該戰還是不戰?”
  水瓏反問:“這次也算遊戲?說得最好,也有獎品?”
  白雪薇忽輕柔說:“大姐姐,身為西陵國民,大將軍之女,為國分憂該當己任,怎可當此為
遊戲,詢要俗物獎品。”
  水瓏無視眾人由白雪薇一話激起的惡意注視,對白雪薇說:“那你來說。”
  白雪薇武學尚可,對軍事卻一竅不通,讓她說,怕是連軍隊的規格都說不清楚。她卻也不慌
不忙,臉帶委屈言道:“大姐姐明知妹妹不懂這些,讓妹妹說,不是為難妹妹嗎。”
  五皇子皺眉說:“白大小姐未必為難自家妹妹,既然白大小姐要個噱頭,我等也應了。只要
白大小姐說的好,說得對,單憑為國分憂這條,就足以得到嘉獎。”
  水瓏聽得出他反面的意思,也不挑明。
  她無所謂他們的看法,沒有直接拒絕回答,卻是為了在長孫榮極面前表現出自己的價值,讓
他另眼相看——賣家對買家的好感,決定了買賣的成功率。
  “西陵和樓陽國力相當,加上有外邦擾亂,隨便開戰未必是好。”水瓏說。
  眾人聞言皺眉,誰也聽不得本國不好的話,哪怕明知這話有道理。
  “戰,自是為勝,勝而不死,得地而國不敗。如何做到這些?需戰前籌算得當。戰而必勝,
需法度嚴明。勝而不死,需教器備利,敵則不敢抗。得地而國不敗,需順被征國之民意。”
  “戰,需講究天地人三勢。天勢乃天時,敵行海時若天氣聚變,自行覆滅,吾軍行山路,天
若明朗月清,自然如有神助;地勢乃地利,西陵往樓陽四處環山靠水,奇山羊腸居多,吾軍善占
利地,則可將敵玩於鼓掌之內;人勢乃人和,君聖將賢,人心齊聚,兵利糧豐。將善兵法,兵不
畏死,吾軍則所向披靡。”
  水瓏口幹,準備倒杯水潤喉,卻見水杯已被人遞到面前。
  對方握杯的手指修長白皙,指甲乾淨圓潤無鋒,形同玉石雕琢,竟比瓷杯更潤澤。
  水瓏心中讚歎,接著水杯喝下,看了長孫榮極一眼。
  周圍毫無人聲,唯有篝火燒柴的‘吱吱’響起。
  


☆、026 俗人俗物

  貴女們不明白王孫貴臣們為何聽完水瓏的話,就個個陷入了沉思或驚愣模樣。她們根本就聽
不到水瓏話中的意思,更不知道這些話語中透出的戰略精髓有多寶貴。
  白雪薇對水瓏的話同樣聽得半知半解,卻明白這次水瓏是大出了風頭,心中惱恨不已,狀似
不經意的問:“大姐姐說的這些聽似簡單,要做到卻難。想做到這些怕也要些年月,豈不是依舊
讓樓陽逍遙自在?”
  “兩國戰爭向來需要有完全的準備,既然要戰就是為了勝,不能勝豈能戰?本國暫時做不到
這些,便休養生息,訓練兵馬,瞭解樓陽邊關地勢,以做到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白雪薇聽她字字連珠,眼底冒火,追問道:“大姐姐這話是意思是不能戰了?樓陽國戰不得
,那些邊緣外邦宵小難道也戰不得?”
  水瓏眉梢輕挑,戲謔望了她一眼。
  一開始幫白雪薇說話的五皇子,這時則不屑的看著她,說:“白二小姐不懂軍略又何必開口
糾纏,白大小姐所言並非不戰,反而都是要戰。只是戰前需有完全的準備,沒有必勝的準備豈能
隨意開戰,要知道兩國一戰必將生靈塗炭,決不可意氣用事。”|
  白雪薇面色一白,低頭下去,低低柔柔的說:“是雪薇魯莽了。”
  這番作態出來,男子哪裡還有怪罪的心思。
  這時水瓏慢悠悠說道:“你也說了,不過是一些外邦宵小,哪需要西陵為之操心勞力。這外
邦之中屬南蠻和北強兩族最強,兩族表面關係看似友好,實際就如我西陵和樓陽,只等一個契機
,就會窩裡反,到時候西陵可做最後的黃雀。”
  四皇子眸光一亮,急忙問道:“白大小姐所說的契機是?”
  水瓏說:“南蠻和北強兩族長久有矛盾,卻從未開戰,這是為何?最大的原因是他們有信仰
,對神的存有盲目的信任。每年兩族都會舉行祭神,請求神諭,曾經兩族得到神諭,言明兩族若
爭,另方必滅。”
  四皇子聞言一時沒有想明白,方俊賢已經開口說道:“你的意思是在兩族神諭上動手腳?”
  五皇子皺眉,“聽聞兩族真有神助,祭神殿守衛比族長宮殿更森嚴,要想從中動手,怕是不
易。”
  六皇子瞧見水瓏淡然神態,笑著說道:“見白大小姐如此從容,必有想法吧。”
  他自己也沒有發覺,言語時的客氣和尊重。
  水瓏輕笑,“兩族族王早有開戰的心思,差的只是一個理由。”
  因此,只要他們做得不留下西陵的痕跡,兩族族王也會自動將一切解釋得更豐滿完整。
  四皇子眼神越來越亮,看著水瓏的目光已是滿滿的敬佩,歎道:“早就聽聞白大小姐文才武
略天賦極高,讓大多男子都黯然形愧,今日聽汝一論,果然傳言不虛。我長孫玉照佩服!”
  五皇子和六皇子也連連點頭,令周圍的貴臣們也附和著,卻不知道有幾分真幾分假。
  方俊賢卻滿眼複雜的看著水瓏,挪了挪嘴唇,又看向面帶深思的長孫流憲,沒有出聲。
  他記得,君王連番在朝堂上論起外邦和樓陽之事,誰若能解君之憂,必能得君之喜。幾個月
前,水瓏曾詢問過長孫流憲,並承諾定為他尋到解決的辦法,讓他得到君王的青睞。
  方俊賢心中猜想只猜對了一半。
  水瓏能對外邦和樓陽這麼瞭解,的確源于原身的記憶,可這些理論卻都是出自她現代的學習
和理解,和前身白水瓏並沒有多大的關係。
  月上梢頭,天色已是不早,對於閨中貴女們來說,這個時間必該回府了,否則有不良的名聲
影響。
  離去前,四皇子對水瓏說:“白大小姐還沒在國子監結業,往後來上學,希望還能和白大小
姐一起探討才學。”
  這白大小姐似乎並無傳聞那般殘虐無道,態度柔和又不失灑脫獨斷,最令人敬佩的是滿腹經
綸才華,非一般人可比。
  這是在場大多人的想法,對水瓏的印象也有著顯而易見的改觀。
  “等等。”水瓏出聲挽留住準備離開的他們,說:“前場遊戲是我和武王兩人合贏,我就不
單獨要求獎品了。這場遊戲,可算我單獨贏了?”
  眾人一陣頭暈目眩,沒想到水瓏竟還糾結於此。六皇子一怔之後,哈哈大笑,笑得頗為開懷
,連聲說道:“不讓我們走,就是為了獎品?哈哈哈,有意思。這場遊戲自然是白大小姐贏了,
不知道白大小姐要些什麼獎品,不太過分,我們都會依言做到。”
  其他人沒有反駁,算是默認了六皇子的話。
  水瓏揚眉一笑,木訥的面容都因這笑鮮活起來,騰騰的篝火將她臉龐襯得幾分明豔,那一瞬
間,竟讓眾人有種震撼到心神的驚豔。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這種灼人心魂的絕美,怎麼會出現在白水瓏的身上呢。
  眾人回神之後,看到水瓏依舊是那副普通面容,覺得該是自己一時眼花了。
  水瓏沒有發現眾人的異狀,輕柔說道:“每人準備五百兩黃金做獎品吧。”
  “……”誰也沒有想到,水瓏竟會要錢財這等俗物。
  六皇子失笑的問:“白大小姐在開玩笑?”
  水瓏瞟了他一眼。
  這是顯而易見的認真。
  方俊賢忽說:“五百兩黃金未免多了些,我們這些人可都是清官子弟,哪來那麼多的錢財。

  他才說完,一眾貴臣們都應和著。
  水瓏瞧著方俊賢,能將清官說得這麼自然也算是本事了。
  “大姐姐,一場遊戲而已,何必如此認真,錢財不過俗物罷了。”這種善柔的話語,自然是
出至白雪薇之口。
  水瓏輕笑,“你的意思是皇子親口應下的話,都可以不認真?”揚了揚眉,自在說道:“錢
財是俗物,我也不過是俗人,給我正好。”
  白雪薇睜眼,沒想到被水瓏反將一軍,想反駁卻被身旁的長孫流憲按住手,喉嚨的話便咽了
下去。
  六皇子皺眉看了白雪薇一眼,隨後對水瓏笑道:“說出去的話,自然要當真。不過,之前也
說了,需是無傷大雅的要求,得大眾應許才好。”
  經過一會兒的討論,獎品從每人五百兩黃金,變成皇子們每人五百兩,大臣之子們則每人一
百兩。貴女們自然不用給,她們這些閨中小姐,錢財向來被家中管著,哪能動用如此之多。
  水瓏經過盤算,得知今夜空賺了三千兩黃金之多,心情愉悅的朝長孫榮極看來,笑道:“天
色還早,一起去喝杯怎麼樣?我請客。”
  風澗瞧了瞧月色,心想著也叫天色還早?
  他卻不知道現代這個時間,才是人最多活動的時候。
  “嗯。”長孫榮極眼裡閃過流光。
  


☆、027 喜怒不定

  這個時間,正常酒樓都關門了,唯一熱鬧的地方便是風塵街。
  風澗原想水瓏會帶自家主子去何處飲酒,一路跟隨她到了這滿地胭脂香氣,?紫嫣紅的風塵
之地的時候,表情不免還是變了。
  這兩人可是名義上皇上親自賜婚的未婚男女,卻一起來風塵街青樓飲酒作樂?
  春意樓不愧為祁陽城風塵街有名花樓,一眼就看得出來裡面氣氛比同行要熱鬧歡騰許多。
  水瓏對站在門前長孫榮極笑了笑,做了讓他先進的舉動。
  長孫榮極看著她,慢步走了進去。
  水瓏一來,便有人通知了春娘。正從樓上下來的春娘,瞧見水瓏與他身邊的長孫榮極後,差
點驚嚇得失態,及時用帕子遮住嘴角,嬌笑說著:“白大小姐今日怎麼有空來,還有這些公子實
在眼生的很,該是第一次來樓裡吧?”
  她實際心驚肉跳,就怕水瓏一時意氣用事,又將人家武王爺騙到春意樓,是為了報復上次被
對方賣了的仇。她這小廟可供不起武王爺這尊大佛。
  水瓏說:“安排個雅間。”
  春娘聽話帶三人去了‘雪雁’雅間,小心翼翼的問道:“白大小姐還有何吩咐?”
  水瓏覺得春娘果然是個心細的,安排兩人的雅間是真的雅間,四處佈置處處都透著雅致,沒
有太多花樓的曖|昧俗氣,“好酒好菜送上來,另外讓樓裡的四美過來伺候。”
  春娘為難道:“樓中四美中的柳兒和泱泱暫時不得空閒。”
  水瓏點頭,“那就讓玉蘭和紅雀過來。”
  春娘躊躇了一瞬,應著便走了出去。
  門外。
  春娘撫額,神色糾結苦澀,低聲喃喃:“哎呦,我的小祖宗,你怎麼能帶未婚夫來花樓,還
表現得如此熟絡花樓的規矩,兩人竟要四美來伺候。”
  莫說春娘如此糾結無奈,房間內站在長孫榮極身後的風澗,同樣為水瓏的言行感到驚詫。
  “你剛回西陵,對祁陽城變化還不熟悉吧。”水瓏慵懶的窩在原木椅子裡,看著長孫榮極說
:“這春意樓雖然不是祁陽城內的第一花樓,裡面四美卻各有風姿,總能在每年的花魁賽裡爭得
一二。”
  她如今的身子還小,平日站著的時候,由於身上氣勢倒不讓人發覺。這時候窩進椅子裡,便
讓人不得不發現她身子骨的嬌小,慵懶的姿態像長孫榮極想起曾經見過的一頭火狐幼崽。
  “你調查我。”長孫榮極說。口氣沒有質疑和不滿,只是一種隨意的陳述。頓了下,忽問:
“這裡是你被賣的地方?”
  風澗再次驚訝長孫榮極對水瓏的特殊態度。這一天他發現長孫榮極因為水瓏而不斷的破例了
,無論是身體貼近的共騎一匹馬,還是親自餵食遞水。現在不僅和水瓏進青樓,還主動問話。
  水瓏爽然笑著,玩笑道:“為此還賺了一千兩黃金。”
  一千兩黃金這個詞,讓長孫榮極的記憶更清晰。
  “你被男人破身了?”向來怠倦的聲音忽而暗沉起來,竟是格外的性感魅惑,透出的危險卻
更讓人心驚肉跳。
  後面站著的風澗面皮僵住,心想:主子,你這問得未免太直接坦然了些。
  長孫榮極的怒氣明瞭,水瓏才想起自身身為對方未婚王妃的身份。現代男人裡面依舊有部分
的chu女情節者,古代封建社會對女子的貞操看得更為重要。
  對方在意這個也是正常。
  “一千兩黃金還不足以我賣身。”水瓏沒有被嚇著,反而打趣著長孫榮極,“你呢?以你這
幅尊容,呆在清風樓裡,一定招到不少的疼愛吧。”
  風澗聽後,面色更加僵硬。
  這白水瓏不要命了!
  長孫榮極卻聽到她之前回答,心底的沉悶徒然煙消雲散,她後面的話也未聽得太清,淡道:
“死光了。”
  清風樓滅門一案,水瓏也知道。前面那樣說,不過打趣長孫榮極罷了。
  這時候敲門聲響起,清秀的女子端著精緻菜肴進來,春娘則領著兩名面容姣好的女子來到水
瓏和長孫榮極面前,嬌笑著說道:“白大小姐,玉蘭和紅雀已經帶到,不知道白大小姐和這位公
子可還有什麼吩咐?”
  水瓏擺擺手,意思是不用了。
  春娘心底暗自著急,可是礙于長孫榮極在場,卻不敢對水瓏做任何的暗示,怕被對方瞧見出
來。
  “玉蘭(紅雀)有禮了。”
  玉蘭和紅雀不愧為春意樓的頭牌,兩人都是乾淨的清倌,生得貌美如花。正如她們的名字,
玉蘭是個猶如空谷幽蘭般的素雅女子,紅雀給人一眼感覺便知是個活潑性子的,樣貌生得更是俏
魅。
  “長孫兄弟喜歡哪個?”水瓏招手讓兩人過來,對長孫榮極說:“要是都喜歡,全隨長孫兄
一人也可。”
  風澗一天觀望下來,總覺得白水瓏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清不對勁在何處。此時觀著水瓏的
做派與她的言行,忽而靈光一閃,知曉絮繞在心頭的那股古怪之感是為何物了。
  ——這白水瓏根本沒有身為女子的自覺,言行做派都與男子無異——
  風澗這一瞬間福至心靈的感悟,卻是猜中了真相。
  水瓏的確沒有身為女子的自覺。
  曾經身為龍鱗組織的繼承人,後來的海盜神話龍王。
  從小到大她都被嚴格的訓練,沒有因為性別的原因被優待,直到成年後女子特徵明顯了,才
被教官發現問題。可那個時候,她的性格已經定型,還沒被成功的扭轉過來,就因意外死亡成為
西陵的白水瓏。
  現代的思想早就深入水瓏的靈魂——談生意之前要攀感情,男人之間的友情都是在合作打架
和上酒店找女人上滋生的。
  長孫榮極眉宇輕皺,喜歡?這世間能得他喜歡的事物太少。
  只是,話出至水瓏的口,他卻意外的怠慢不起來。
  一眼看著眼前的兩名女子。
  長孫榮極眼裡撞入一片火紅,不由得升起厭煩。
  “將衣服脫了。”
  紅雀打從進門,一眼就瞧見了長孫榮極,為其天人姿容震撼。尤其當對方端坐一處,神情怠
倦般得安靜,比她見過的神仙畫卷中的畫中仙人還要出彩。
  公子似玉,如磨如琢。
  紅雀心中才這般想著,哪知公子一開口便是叫她將衣物脫了,瞧著自己的眼神,不是想像中
的溫柔暖意,反而黝黑逼人得叫人害怕。
  “公,公子……”紅雀又羞又怕,手指揪著衣物,似在猶豫。
  水瓏眼裡有一絲詫異閃過,倒沒有想到長孫榮極這麼開放。
  “慢。”長孫榮極語氣不耐,彈指間內勁掃向紅雀。
  剎那,紅衣破碎落地,餘下紅雀驚白了面龐,與身上潔白的褻衣幾乎同色,呆愣又僵硬的站
在原地。
  “往後不准再穿紅衣。”長孫榮極冷淡著臉色,眼皮微抬撇過紅雀一眼,繼而便收回,輕飄
飄的聲音,霸道到任性,煞氣驚人,“下次再被我看見,碎的便你的血肉。”
  紅雀眼眸瞪大,似見到極為恐懼的鬼怪,身子瑟瑟發抖猶如風中枯葉。
  這才是他熟悉的主子,喜怒不定的性子,話語殘暴無情……風澗想著,同時繃緊了身子,怕
自己觸犯了情緒不佳的長孫榮極。
  一杯酒遞到長孫榮極的面前,還有女子輕聲細語的調笑,“早知道你這麼不會憐香惜玉,我
又何必叫美人來受驚受難。”
  長孫榮極朝她看去,卻見她正解著外衣,心頭一頓,問:“你脫衣服做什麼?”
  水瓏揚眉,“你不是不喜歡別人穿紅衣?”
  “你穿好看。”長孫榮極說得輕快。
  他之前從不在意別人穿何種顏色的衣物,可瞧見紅雀穿著與身邊水瓏相似的衣物時,忽然覺
得實在礙眼。
  


☆、028 和諧相處

  長孫榮極的話聽起來很有調|情的意味,唯獨他自身和水瓏沒有感覺。
  水瓏停下脫掉外裳的動作,對紅雀說:“你坐我這邊來。”又用眼神示意她去伺候長孫榮極

  紅雀神態還有些拘謹僵硬,顯然沒有在長孫榮極的驚嚇中回神。玉蘭倒是個靜雅聰慧的,沒
有刻意的接近長孫榮極,只做自己該做的事兒,用公筷給長孫榮極碗裡夾菜,不言不語的柔美模
樣。
  水瓏舉杯給長孫榮極敬酒,“來這裡可不是光坐著的,我們兩個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一杯
酒下肚後,對長孫榮極眯著眼眸,輕笑道:“你刺我胳膊一劍,我劃你手掌一刀,我賣你去清風
樓,你賣我到春意樓,這算是平了。可真算起來,我還救了你一次,倒是你還欠我一份人情。”
  長孫榮極也喝了酒,眉目輕抬,“我不需你救。”
  水瓏挑挑眉,無賴道:“可救了就是救了,人情欠了也就是欠下了。”
  長孫榮極沉默了一會,當風澗以為他是不高興了,卻聽到他問:“你想要什麼?”
  鳳眼果。
  水瓏想從長孫榮極這裡得到鳳眼果,卻明白生意不能著急一時。
  “交個朋友。”
  長孫榮極愣了下,黑亮的眼眸注視著水瓏,了當說:“你是我未婚妻。”
  “未婚妻和朋友關係沒有衝突。”水瓏說。
  兩人談話自然,卻不知道兩者談話的內容,將紅雀和玉蘭嚇得臉色發青。
  紅雀小心翼翼的給水瓏倒酒,又給她夾菜,準備放進她碗裡時。水瓏揚眉一笑,側頭順著她
的筷子,張開嘴巴吃了她夾著的菜肴。
  紅雀驚得手指一軟,差點將筷子都落在桌上。
  長孫榮極的面色忽然沉了。
  最先察覺他神情變化的是風澗,還有坐在他身邊的玉蘭。
  “公子,這是樓中最有名的水晶玉牌,您嘗嘗?”玉蘭輕柔言語,用勺子盛著塊豆腐,遞到
長孫榮極的嘴邊。
  風澗心驚,來不及提醒便見玉蘭已經摔倒一旁。果然主子還是不喜歡旁人碰觸,更不懂得憐
香惜玉。只是為何對白水瓏偏偏不同?難不成真的看對眼了?
  長孫榮極這邊的動靜讓紅雀又僵了,水瓏則打量著他的神色。思考對方是真的不喜歡青樓女
子,還是有意不想與她交好,才做出這種破壞氣氛的行為。
  長孫榮極正好朝她看來,發現她的手摟著紅雀的腰身,意外的覺得刺眼。
  他沒有收斂自身脾性的習慣,半眯著的眼眸寒涼冷峻,氣勢蓬發得令周圍紗簾都無風自動。
  “不准抱著她。”
  水瓏還沒反應過來,眼前光影一閃,她就換了位置。只見長孫榮極一手摟著她的腰,一手扣
住她右手的靜脈,輕飄飄聲音充滿著暗沉危險,“廢了它就沒法抱了吧。”
  水瓏感覺到對方加重了力道,手筋傳來陣陣疼痛,一切證實著對方並非開玩笑的嚇唬人。
  紅雀和玉蘭都嚇壞了,風澗則緊繃著身子,對此見怪不怪。
  “痛。”
  水瓏隱匿眼底的凶光,眼瞳氤氳著一層迷霧般動人心魄。
  本就好聽極致的聲音,輕聲細語如水般,似乎有著安撫人心的魔力。
  長孫榮極一怔,力道就松了。
  水瓏沒有任何反抗,正視著長孫榮極的冷峻雙眸,雙眸清澈的倒映著他的模樣,柔聲說:“
你說不抱,我不抱就是了。”
  一會兒的沉默。
  風澗震驚的發現,長孫榮極的煞氣忽然消失了!
  “痛?”長孫榮氣勢消了,卻沒有放開水瓏的手腕。
  水瓏搖頭。
  痛覺自然是有的。
  不過,這點痛對她來說不算什麼。
  之前那樣說,不過是精神催眠需要個突破口。
  催眠術對長孫榮極這種人來說作用不大,只能稍微的安撫精神,不過事實證明,她成功了。
  長孫榮極眉宇輕皺,瞧著水瓏手腕的青紫痕跡,“我不喜歡人撒謊。”
  風澗清楚,一般自家主子說了不喜歡三個字,那麼被他不喜歡的人或物都不會有好下場。
  不過眼前的一切證明,長孫榮極又為水瓏破例了。
  他沒有任何動怒的跡象,反而揉捏著水瓏的手腕,溫和的內力伴隨著揉捏的力道,為她舒展
淤血。忽覺得站著不便,長孫榮極坐回椅子,猶豫著要水瓏蹲著還是……和自己同坐?
  他沒有猶豫多久,水瓏則扭了下身軀,要離開他的環抱。她這擺脫的動作,讓長孫榮極心裡
湧出一縷沉悶的情緒,便不及多想,手臂施力的將她抱進自己的懷裡。
  兩人身體相貼,之前騎馬也有,不過卻不似現在這麼的緊密。
  這種滿懷柔軟又溫熱的觸感,讓長孫榮極感覺陌生又悸動,指尖的內力一漲一消,心想只要
一點不喜的情緒上來,就將懷裡的人丟出去。可惜等候了一會,被人貼近的厭煩感覺絲毫沒上來
,反而覺得有趣又舒服?
  “你身上什麼味道?”長孫榮極湊近水瓏的頸側,清清淡淡的味道,也不會讓他不喜。
  水瓏並不喜歡這種被掌控的束縛感,卻人在屋簷不得不低頭,淡道:“汗味。”
  長孫榮極愣了愣,意外道:“你汗味是香的。”
  水瓏似笑非笑,“你以為我是香妃?”
  她卻不知道,她汗味的確是特殊的淡香。
  長孫榮極抬眸看她容色,“我是武王,你嫁我後便是武王妃。”沒過一息,又說:“你若真
想要這個妃稱,我也可以給你。”
  “不用了。”水瓏看著放在自身腰上的手,又看向依舊不停為自己揉捏化瘀的手,微笑問:
“可以放開我了嗎?”
  長孫榮極松了環抱她的手。
  水瓏以為他答應了,身體前傾要走。
  哪知,那鬆開的手又大力的擁回去,只聽長孫榮極說:“我試過了,發現自己想抱著你。”
  水瓏眯眼,“可我不想。”
  “我想就可以了。”長孫榮極說。
  水瓏眉梢高挑,一閃而過的精光,如同火鳳燎原的絕豔。剎那間,長孫榮極心神劇跳,懷裡
的柔軟突然變得滑不溜秋得扭動,稍微不留神就要被對方跑了。
  一會的糾纏之後,水瓏終究沒有擺脫掉長孫榮極的懷抱。
  “別鬧騰。”被人這樣的反抗,長孫榮極自身都很意外自己竟然沒有生氣,反而覺得有趣。
  水瓏挑眉,“你不是不喜歡人親近?”
  長孫榮極眼眸深沉的打量著水瓏全身,然後說:“在你身上,還找不到令我不喜的東西。”
  這話,實在是曖|昧不已。
  風澗早就被兩人的相處驚呆了。
  “這麼說來,我很得你的青眼。”
  如此,鳳眼果買賣的成功率就更高了。
  長孫榮極想了想,輕輕額首。
  水瓏展顏,張嘴卻沒有了聲音。
  長孫榮極也默然,眉宇輕皺,神態不明。
  兩人的忽然沉默讓風澗和紅雀、玉蘭三人奇怪不已,氣氛也尤其的詭異。
  最終還是水瓏打破了沉默,“長孫兄雄壯的很啊。”
  


☆、029 沒有章名

  花樓裡的酒菜總會放些cui情作用的藥物,這些的藥物對身體無害,只會讓人更容易放鬆心
情,也更容易動qing。
  之前水瓏和長孫榮極都喝了酒,之後兩人肌膚相貼緊密,一陣子的你推我挪,不知不覺之中
竟是ca槍|走|火了。
  水瓏感受抵著臀部的cu熱,甚至還能清晰的感覺到其輕微的脈動。這樣被一個男人頂著的感
覺並不好受,至少水瓏不喜歡,卻並非難以忍受,對長孫榮極說:“長孫兄要留宿這裡,還是回
去?或者,我先回避一會?”
  她的話語已經說到這地步,風澗和紅雀她們要是還聽不明白,就妄為成人了。
  風澗驚詫得看著長孫榮極。主子竟然動|情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主子竟然為白水瓏動|情
了?
  長孫榮極雙眉擰得越來越緊,下(禁)體的脹痛讓他難受,一股子的殘虐煩躁彌漫心頭。禁
錮著水瓏腰身的手臂也越發的緊,似乎要將她鑲進自己的血肉裡,又似乎是想將她活活勒死?
  “長孫榮極。”水瓏語氣輕柔,不過熟悉的她的人,該會知曉她動怒了。
  “嗯?”濃重的鼻音和拖緩的調子,性感又危險。
  他的精神處在一個危險的界限上,煩躁得想殺人,卻意外對懷裡人下不了手,憋悶得更難受

  他第一次在殺人的問題上糾結猶豫。
  水瓏眯眼,嗓音冷柔,“你想殺我?”
  長孫榮極答非所問,“我難受。”
  風澗卻明白主子的意思。平常主子難受了,脾性總會變得殘暴無情。
  “你難受了關我什麼事。”水瓏說。
  長孫榮極忽然圈著她,將她轉個身來,面對自己,幽暗的眼眸危險的盯著她。一會兒,篤定
道:“這難受因你而起。”
  往年,他從未這樣難受過。
  水瓏被這霸道到幾乎任性的語氣激得一怔,仔細打量著長孫榮極的神色,發現他眉宇凝聚煩
躁之氣,眼眸裡暗潮湧動,猶如墨龍卷浪。卻唯獨沒有yin邪,對yu|望的到來似乎很困惑。
  “你的意思,難不成是要我幫你解決?”水瓏淡淡的聲音透出不耐。
  長孫榮極眸光一暗,“你若能讓我高興,我便饒你一命。”
  “呵。”水瓏挑眉冷笑,微微上翹的嘴角,居高睨下的眉梢,弧線如畫。饒是木訥呆板的容
顏,忽而生動靈豔起來,一個眼波晃動,便是欲語還休的魅惑動人。
  莫說長孫榮極,便是周圍風澗等人,也被水瓏此番變化驚傻了眼。
  水瓏指尖柔軟的劃過長孫榮極滾動的喉結,分明沒有停留和猶豫,沒有刻意般的誘|惑挑|逗
,卻莫名的讓人心神鼓動,口|幹|舌|燥。
  長孫榮極眼底流轉一絲困惑的瞪著水瓏的手指。
  不明白這手指輕輕滑過的地方,都跟毛尖兒刺了一般,又癢又麻,讓人難受的緊。
  “你在惹怒我。”長孫榮極口氣冰冷。
  水瓏的行為不但沒有讓他高興,反而讓他更難受燥悶。
  “你不懂?”水瓏訝問。
  “懂什麼?”長孫榮極怒氣不消。
  風澗扶額。他能說,主子對情事方面,是真的一竅不通,且從未在意過嗎?
  “zuo愛。”水瓏說得淡然從容。
  長孫榮極眼底閃過疑惑。
  “那打shou槍?”水瓏見長孫榮極被自己的言語吸引,手指忽然急驟向下。身體趁著他精神
錯亂的瞬間,脫離的他的懷抱落地,淺眯的眼眸裡如火燒刀鋒般讓人心靈顫慄。
  “不懂就永遠都不要懂了吧。”水瓏輕柔的口氣像是對情人甜蜜的暗語,眼神卻凶煞得絕豔
,握著那的手掌,猝然用勁。
  然而,最後關頭時,水瓏準備捏碎對方(……)的力道,松了。
  “唔。”喘|息的呻yin聲帶著濃重的鼻音響起。
  長孫榮極手握劍鋒停留在水瓏的頸項一寸前,眼神波光洶湧,又明亮若星,呢喃低語,“舒
服。”繼而掀起密長的眼睫,黑眸直勾勾盯著水瓏,“繼續。”
  水瓏垂眸掃了眼頸項前的利劍。
  她沒有看清長孫榮極是什麼時候拔的劍。
  他的劍,快若閃電。
  如果她手沒松,長孫榮極廢了,她也該死了。
  水瓏考慮了一瞬,便放棄了功歸於盡的想法,對長孫榮極淡說:“我伺候費,很貴。”
  “少說廢話。”長孫榮極劍尖湊近一絲,碰觸到水瓏頸項細嫩的肌膚。
  “不讓說?”水瓏手指隔著錦衣在手中cu熱long頭轉圈劃過。
  一股電流順著(……)竄入周身,讓初嘗情味的長孫榮極眼目情眯,朱紅的嘴唇吐出炙熱的
喘|息。垂眸看著身前的水瓏,將她輕微的挑眉動作也看得清楚,奇怪的發現劍尖所指的肌膚那
般細嫩猶如白玉豆腐,和她面龐肌膚尤為不搭。
  這舒服的感覺才起又停下了,令長孫榮極回神,煩怒的盯著水瓏雙眸。
  水瓏並未等他發怒,手指又有了動作,讓長孫榮極情緒一漲一消之間,竟是把握得如此精准
,對他說:“樓裡姑娘伺候都得給銀子,讓我親自伺候,你還想分文不付?”
  “你要什麼?”
  風澗驚掉了下巴。主子這是妥協了?
  “我要你做筆生意。”水瓏說。
  長孫榮極輕微額首以示詢問。
  水瓏沒有明說,“我要在你那裡買一樣天下間只有你有的東西。”
  “天下間只有我有的東西,不止一樣。”長孫榮極喘息輕語,沒有刻意的炫耀,卻是擁有真
材實料的自信坦然。
  “這麼說來,我們或許會有更多交易的機會。”水瓏微笑。
  海盜,對第一無二的寶物,總是感興趣的。
  長孫榮極啟唇,話語忽成悶哼。
  原來是水瓏手指動作猝然快速,技巧百出,讓長孫榮極kuai感頻頻高升。
  當長孫榮極瀉出的瞬間,水瓏忽問,“你會答應和我交易的對嗎?”
  清脆柔妙的聲音,讓精神一時放鬆的長孫榮極中招。
  “嗯。”
  水瓏目的達成,轉身拿起桌上酒壺往手倒,洗乾淨手上輕微的檀味,側頭對長孫榮極微笑,
“天色不早了,長孫兄回去洗洗睡吧。”
  長孫榮極深深看她一眼,似有萬般言語,又似簡單的看望。下(禁)體的粘滯讓人不爽,身
體和精神上殘留的kuai感未消,被人明言驅客了,他也沒有繼續留下的意思。
  反手快得叫人看不清他將劍收去了哪裡,眨眼間他人也不見。
  “你主子走了。”水瓏提醒風澗。
  風澗愣愣得似還沒回神,迷迷糊糊連忙跟著離去。
  今夜的一切,超乎了他的想像。
  ——
  修改不能少於原文字數,所以在後面說點話。編大……已根據你的要求修改,真不色了,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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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 有何不敢

  長孫榮極離開沒多久,春娘就急急趕到了雅間裡,對水瓏劈頭便問:“你沒事吧?”
  水瓏淡淡翻個眼皮看她。
  春娘輕拍自己洶湧的胸脯,“都怪我被嚇著了,忘記吩咐下麵的人不可在膳食裡放藥。”
  水瓏說:“特殊了才更令人懷疑,何況那一點藥性……”她本想說那點藥性對她和長孫榮極
來說,並不會有多少作用。可想起之前長孫榮極的動|情,這話就變得沒意義了。
  春娘看她欲言又止,以為發生了什麼,也不著急著問。反正之後她詢問紅雀她們,自然就會
知道真相。這會兒,則對水瓏試探問道:“你覺得武王此人如何?”
  水瓏想也沒想的說:“能如何。”
  春娘瞧著她這幅油米不進的樣子就捉急。
  水瓏輕笑,轉身離開。
  春娘輕喊:“天色已晚了,怎麼不在這裡休息。”
  水瓏說:“沐雪在我院裡。”
  春娘詫異,隨後便嬌笑出聲,“白大小姐慢走。”
  原來便知道白水瓏對伊沐雪好,如今更細心了。
  水瓏回到大將軍府的時候已經是三更天,將軍府衛兵對說了早出晚歸的情況早已習慣,恭敬
的致禮後迎她進門。
  清晨天初亮,水瓏習慣了早起,擦臉漱口之後就做著前世的鍛體操,出了一身的汗水,接過
沐雪遞過來的汗巾擦拭,抬起眼睫便見遠處府邸裡的總管百祥走進院子。
  百祥也看見了院子裡只穿著單薄練武袍的水瓏。
  視線中的女子身子骨高挑纖細,貼身的練武袍將她已經凹凸有型體型勾勒出來。她站得挺直
卻不僵硬,猶如青松玉竹,因背光令人看不清她的容顏,朦朦朧朧中竟風華無雙得撞擊人的心神

  百祥心中驚歎,這份風華氣魄越來越出眾了,將來也不知道要傾倒多少男女。也不知道在大
小姐身上發生了什麼,往日那份令人敬而遠之的暴虐變得內斂,猶如絕世美玉被敲開了外在包裹
的尖銳石表皮,將裡面的絕世光彩一點點展露人前。
  “大小姐。”百祥對水瓏恭恭敬敬的說道:“老爺請您去前廳,宮中也來人了。”
  宮中來人?
  水瓏沒有遲疑的點頭,“我梳洗下就去。”
  在短暫的時間裡沖洗了身上的汗水,水瓏換了一身紅裳,坐在梳粧檯前。沐雪站在她的身後
給她梳著頭髮,每一下的動作都輕柔不已,“瓏姐姐的頭髮真好看。”
  水瓏說:“隨意綁著就行了。”
  沐雪卻堅持不願意,這份倔強勁兒連水瓏也拗不過她。
  “小時候初見瓏姐姐的時候,我都驚呆了,以為自己見到了傳說中仙女。”沐雪便為水瓏梳
著頭髮,瞧著鏡子裡面水瓏的面容,“可師父偏要瓏姐姐吃藥。”
  “嗯?”水瓏意外對沐雪說的這段記憶沒有一點印象。
  一開始她以為‘自己’就生得這個模樣。
  “不過師父做事總有自己的道理,那麼做也是為了瓏姐姐好吧。”沐雪將水瓏的頭髮挽成精
緻的髮鬢,用紅綢固定束著,忽見水瓏淺淺的眯眼,眼角流露剎那間的不自知的風情,一瞬刺麻
灼入人的心神。
  沐雪呆呆看著鏡子裡的水瓏,忽然驚喜說:“瓏姐姐,你臉的肌膚色澤好似淡了些,也變好
看些了!”
  “有嗎。”水瓏一點不覺得。
  “有!”沐雪認真說。高興的樣子好像是自己變漂亮了一樣,對水瓏說:“師傅沒要再讓瓏
姐姐吃藥了,說不定瓏姐姐的容貌會恢復小時那般。”
  沐雪想著小時在梧桐樹林裡看到水瓏的樣子——女孩一襲紅裳,披頭散髮,精緻絕倫的容貌
,眉心一點朱砂,比滿地棕紅的梧桐葉更繁華豔絕,冷傲的神情如同灼灼的烈火,將年幼體弱的
她震撼得呆傻。
  那是何等傾城絕色,年幼時便能瞧出,一旦五官張開,花開最豔色,該是何等光景?
  師傅用藥石改變瓏姐姐的容貌,也是怕她因容貌遇難吧?
  沐雪想著,心細的發覺,瓏姐姐和白將軍生得一點都不似。
  “走吧。”水瓏沒有興趣糾結容貌的問題。
  將軍府大廳。
  水瓏在一聲同傳聲中走進廳堂,一眼將大廳內的情況看清楚。裡面除去剛下朝,還沒有脫掉
朝服白嘯之外,大夫人衛氏和白雪薇也在,右邊則站著個面白無須的中年男人,穿著深藍色的宦
官服侍。
  水瓏記憶中見過他幾次,當朝皇上身邊的紅人明公公明禮潯。
  明公公見到水瓏後,露出善笑讚歎:“白大小姐風采依舊,真不愧是我西陵名揚天下的華陽
郡主。”一番讚揚之後才將進入了主題。
  原來明禮潯今日之所以來到這裡,是因為四皇子在清晨朝堂說起昨日聚會,將水瓏的兵論當
眾說了一遍,引起朝堂眾臣驚嘩。之後還戲稱水瓏俗人缺財,用此等戰略精華只換了千兩黃金,
實在是做了一筆虧本的買賣。
  這事讓龍顏大悅,君王當朝稱水瓏才華出眾,文武雙全,不愧為西陵天才,更賞賜黃金一千
,外邦進貢火蠶絲綢三匹,珠寶若干。
  “雜家便是來給白大小姐喧賞的。”明公公將聖旨宣讀完,交給水瓏的手裡,說道:“賞賜
已送到郡主府,白大小姐回去一觀就可。皇上還讓雜家帶話給白大小姐,雖然白大小姐婚期將至
,依舊可以去國子監上學。”
  “謝主隆恩。”水瓏目光看向衛氏。
  若不是明公公到來,提起華陽郡主府,她一時倒忘記了自己還擁有自己的府邸,每年都有俸
祿可拿,府邸裡還有奴婢土地若干。
  只是為什麼這些俸祿和土地的收成,從來沒有落入她手裡,初來駕到的時候,還被禁足禁食
,拿不出一點錢財。
  水瓏仔細回想之後,才憶起被前身忽略了問題。
  原來華陽郡主府被封賞下來後,她只看了一眼外表,連內裡都沒有仔細遊走觀看,就被衛氏
一言兩語說走,拿去給娘家人居住使用。這一用就是四年,沒有了歸期,無論是府邸裡的一切還
是封地店鋪的收成,都被衛氏的娘家占為己有。
  水瓏記得她得到這幾塊地和店鋪都不錯,四年來應該讓衛氏他們受益不少。不僅是這些,前
身每次外出剿寇,建了軍功得君封賞,也都會被送去郡主府,衛氏的娘家人卻從未將東西送還給
在將軍府裡白水瓏。
  明公公沒留下多久就離去了。
  白將軍看著面前的長女,對於她這些日子的改變和成長,感到非常驚訝。
  他清楚水瓏的天才,可身為女子的她,年紀還沒滿十六,能夠說出那番驚人之論,讓這個歷
經百戰的大將軍不由嘆服,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這次你做的很好,不過切記不可驕傲自負。”白將軍對水瓏嚴肅卻不失讚賞說。
  水瓏點頭,就聽到衛氏說:“女兒家還是會持家、相夫、教子才是要緊,每天舞刀弄槍成個
什麼事兒。再過些日子,你便是要嫁給武王,成為王妃的人,將管理整個王府後院。到時候若做
不好,不僅丟了武王的臉面,皇家的臉面,連將軍府的臉面都要被你丟盡。”
  水瓏被一番教訓,神色也不見怒,嘴角淺淺上翹,說:“娘說的對,正好剛剛我決定了要回
郡主府居住。”見衛氏臉色突然黑沉的難看,也不給她說話的機會,接著說:“郡主府不大不小
,有地有鋪,正好給我練手學習,沒學好也是毀了自己的東西,礙不著誰。”
  水瓏說出‘自己的東西’五個字時,衛氏臉色已經鐵青,冷聲說道:“你當娘死了麼?在將
軍府自有娘親自教導你,何須去他處。”
  水瓏淡道:“不用了,我決意已定。”
  衛氏拍案而起,居高臨下瞪著水瓏,訓斥道:“你敢!”
  水瓏挑眉淡笑,那一眼的不屑冷戾讓衛氏怨恨難當,已知道水瓏無聲的答案——我有何不敢

  


☆、031 無恥之極

  水瓏做起事情來風行雷厲,將自己要搬回郡主府居住的事情與白將軍交代一遍後,就拿著聖
旨回到弄潮院,吩咐綠柳三人收拾行李,準備搬換住處。
  另外讓慶福帶個口信去郡主府,讓裡面居住的人自行離去。
  衛氏得知了這事,氣得差點暈眩過去,想讓白將軍做主,卻被白將軍一句水瓏想去何處住處
由她自己決定的話語糊弄過去,心中氣急交加。
  一想大廳時硬斥不通,衛氏唯有壓抑著怒火,親臨了弄潮院,找來水瓏來軟的勸。
  “瓏兒,我知道你對娘親有諸多不滿,可娘做什麼事可不都是為你好?”衛氏說得動情,眉
眼裡盡是無奈,歎息道:“這郡主府從皇上封賞下來,你就沒有去住過,對裡面一切都不熟悉,
哪裡有將軍府住得舒服。何況,你要學持家管賬的事兒,娘親自教導你,可不比你自己胡亂的實
驗要快要好?郡主府你就別去了,留在家中好好的隨著娘學習,娘還要親自給你準備嫁妝呢,一
切都馬虎不得。”
  水瓏淡然看著衛氏的聲色演出,等她說完了,才應了聲,“不用了。”
  衛氏瞧她這般軟硬不吃,氣得胸脯起伏,又是一番哀訴:“你!你這孩子這般大了,怎麼還
這般不懂事,是要氣死娘不成?郡主府封賞下來之後,你就不喜陌生的地兒,不肯去居住。娘瞧
著你那時年少,也就依著你了。可那到底是皇上封賞下來的地兒,空放著讓它衰敗可是對君王的
不敬,娘不得不讓人去幫你看護代管著。到現在都四年了,人家為你管事了四年,你說去住就去
住,還急急的趕人走,讓人無依無靠,這種缺德事兒你怎麼做得出來!”
  瞧這話說得,不清楚事情真相的,還真覺得水瓏是個忘恩負義的。
  水瓏聽後就笑了,“我記得封賞的不止郡主府,還有土地店鋪,四年來的收成,怎麼不見絲
毫送到我手裡。”
  衛氏說:“這事兒你不提起來,娘本不願意說的。你郡主府裡奴才奴婢不少,每月給的工銀
就是一筆不小的支出。再說那些土地,也是難種活的,幾家店鋪的位置不好,生意每月都要虧損
不少,入不敷出。可偏生是君王賞賜,不能隨意變賣,可讓娘和你姨母煞費了苦心。”
  如果是前身對郡主府和商業不瞭解的白水瓏,或許會相信了衛氏的話,可水瓏聽後卻對衛氏
的無恥有了更深的瞭解。
  “這樣的話,我更該早點接手郡主府和自己的產業,免得讓娘和姨母繼續勞神傷財。”水瓏
說。
  衛氏一口氣差點沒憋上來,施展了哀政策,悲苦說道:“你這孩子怎麼什麼都不懂,你姨母
一家為了郡主府耗費了半輩子的心血和錢財,好不容易才安定下來,你卻說要去住就去住,你去
住住也就罷了,偏要將你姨母一家趕走。你這不是讓人家流離失所,無所依靠嗎!你這是要將你
姨母一家逼上絕路。”
  這話聽著怎麼好似郡主府是別人家的了,她這個真正的主人要去住,還是去做客的?
  水瓏輕笑說:“這個我考慮到了,所以才讓慶福去郡主府報信,給他們三天是收拾離去的時
間。畢竟是臨康侯的女兒,哪怕只是庶出,也不至於出了我郡主府就地方生活。”
  三言兩語的交談,衛氏也看出水瓏是打定了注意要拿回郡主府,臉色冷了不少,口氣也強硬
了,說:“你既然非不聽娘的勸,娘也無法。你要趕你姨母一家走也可以,不過你姨母四年來為
郡主府付出的你也該還給她,娘的那份就算了,萬事都得講個理兒可是?”
  水瓏饒有興趣的問:“你說怎麼個還法?”
  衛氏說:“到底是親緣的關係,娘就做主給你姨母討個半價就算了,一萬兩黃金。”
  “呵呵呵。”水瓏嗤笑出聲,對衛氏說:“的確是個半價,四年來,不算上我的那些軍功賞
賜,你們靠那些土地店鋪空賺的怕不止兩萬兩黃金吧。”
  衛氏一副被侮辱的神色,“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水瓏揮揮手,不耐道:“滾出去。”
  “反了天了,真是反了天了!”衛氏怒極攻心,嘴唇都哆嗦,尖銳的叫喚起來,“來人啊,
把這孽障抓起來,關到佛堂思過,抄寫思過論三百遍!”
  她的奴婢芳雲早就會意的去喚士兵護衛了。
  不過一會兒的時間,兩排侍衛浩浩蕩蕩走來,領頭的卻是好幾日沒出現的白千樺。
  他肌膚似被曬黑了些,行走時背脊挺直,隱有幼虎之氣概,雙眼黑亮有神,比以往顯得有精
神多了。可想而知,幾日來他過得並不一般。
  “我說這將軍府裡除了爹外,還有誰敢懲罰姐,原來是娘啊。”白千樺大步走到水瓏身邊,
筆挺的少年身軀少了平日的浮華,多了些沉穩的悍氣,盯著衛氏昂頭說:“你們都給本公子聽好
了,誰敢動姐一根毫毛,就將人抓進黑屋子。”
  這話是吩咐兩排侍衛,可卻盯著衛氏說,儼然也是說給衛氏聽的。
  “反了,個個都反了,娘的樺兒,你怎也變得如此。”衛氏滿淚盈眶,似乎承受不住打擊,
趔趄的後退要昏倒過去。
  回來的芳雲連忙扶住她,對白千樺泣道:“三公子,您這是在大夫人的心坎裡插刀子啊。”
  白千樺皺眉,沉硬道:“我看娘身體不適,就先回院子裡休息,讓柳太醫好好看看。”
  衛氏似乎不敢相信白千樺說出這番話,聽見他話中的柳太醫,又生出心驚肉跳的懷疑。難不
成樺兒忽然的疏離變化,是發現了柳太醫做了什麼?
  這時候,水瓏看見遠處兩名衛兵抬著個人往這邊趕來。
  當人走近了,才看清被抬著的人,正是弄潮院裡的慶福。
  只見之前被水瓏吩咐去報信時還完好無損的慶福,此時鼻青臉腫得看不出原來的模樣,身體
也有多處的血跡傷痕,瞧一隻腿不自然的彎曲垂落的弧度,該是被生生打斷了。
  水瓏平淡的神情變得冰冷,問:“怎麼回事?”
  衛兵說:“這人說是大小姐院裡的奴僕,要見大小姐。”
  被抬著的慶福艱難的睜開眼睛,眼淚鼻涕混合著鮮血把面龐都模糊了,沙啞著聲音說道:“
大小姐,他……他們不聽奴才的報信,還將……將奴才毆打,大小姐……求,求您為奴才討個公
道啊!”
  水瓏挑眉輕笑,“看來安靜了幾天,別人就不把白水瓏當回事了。”
  眾人見她笑容輕柔明豔,眼神卻冰寒狠戾徹骨,便知道今天這祁陽城怕是要鬧騰了。
  “姐?”白千樺看著她,“我和你一起。”
  水瓏點頭,吩咐人將慶福帶下去療傷,又叮囑了一句,“如果我回來時,看到慶福有什麼不
妥,呵。”一聲輕笑,餘光掃過衛氏。
  衛氏當即明白這話說給自己聽得,冷著臉說:“水瓏,這事不能只聽一個奴才的片面之詞,
你姨母向來通情達理……”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水瓏兇狠的表情嚇住,卻聽她聲語輕柔說:“我只信自己的直覺。”
  “向陽,傳我的命令,召集五百士兵,圍了郡主府!”
  


☆、032 郡府鬧劇

  五百身穿輕甲的帶刀士兵浩浩蕩蕩走在祁陽城街道,尤其看到領頭騎在駿馬上的是水瓏後,
街道百姓就急急的讓開道路。
  華陽郡主府位於東南方,占地極好,後面環山,左側繞水,風景怡人。可見當年君王將這座
府邸賞賜給白水瓏,是對她抱了多大期望。也足以證明當年還少年的白水瓏是何等的天才風光。
  郡主府的守門護衛瞧見水瓏的陣勢,嚇得面色煞白,手忙腳亂的去府邸裡通報。
  “一個都不准放出去。”水瓏翻身下馬,淡聲吩咐。
  五百士兵井然有序的將郡主府包圍,不留任何一個給人逃跑的破綻。
  水瓏和白千樺迎面走來,向陽和沐雪走在他們身後,另還有白千樺的兩排士兵。守門護衛哪
裡敢攔,任由他們推門而入。
  一入郡主府,幾人的神情就變得頗為有趣。
  原來郡主府大門掛著的牌匾寫著的是華陽郡府四字,可進了大門之後,眼前是一條青石板鋪
的道路,兩旁有怒放嫣然的花圃,小道的盡頭卻是一座府宅,宅門頭頂卻又掛著一面牌匾,龍飛
鳳舞的提著兩字——田府。
  “真是無恥之極。”白千樺滿眼嘲諷。
  大門口的牌匾是皇上親手提字賞賜,衛氏姨母一家當然不敢更換,卻想了一個內藏乾坤的法
子。這種小家子心思,是個人見了都不會喜歡。
  水瓏對衛氏姨母的記憶不深,只知道她是大夫人的庶出妹妹。沒出嫁之前在臨康侯府過得不
算好也不算差,中規中矩的嫁給了一個姓田的人家。這位田老爺也不過是田家的旁系,人家底蓄
一般,又喜好打腫臉充胖子,沒多久家產就被敗得差不多,一家人的日子過得連臨康侯庶女都不
如。
  水瓏對這姨母一家子的最後記憶就停留在四年前。
  這時候,府邸裡田壁湘和衛姨母也得知了水瓏來訪的消息,聽到府邸被士兵包圍,傻子都知
道水瓏他們來者不善,兩人就急成了一團。
  “你瞧瞧你的好侄女,之前派人來趕我們,現在連士兵都帶來了,真的是好本事啊!”田壁
湘是個長相文質的男人,可惜沒有文人的氣質,一身錦衣玉服的打扮,挺著略微腫胖的肚子,配
上眉宇的浮躁之氣,給人感覺就是個勢利庸俗之人。
  衛姨母豎著細長的雙眉,尖銳的罵道:“你對我發什麼脾氣,白水瓏是什麼樣的脾性你又不
是不知道。之前晃兒將那個奴才打出去,你也不知道管管,現在人家找上門來,你說怎麼辦?”
  田壁湘不滿道:“你大姐那邊又是怎麼回事,怎麼就讓這個煞星跑來了,她平日不是囂張的
很嗎。別忘記了,這麼多年來,我們孝敬了多少金銀財寶給她,難不成她想過河拆橋?”
  兩人你問我我問你,句句都是怪水瓏怪衛氏,渾然就覺得自己沒有半點的過錯。
  “老爺,夫人,不好了!少爺被打了!”府裡的管家急急忙忙的跑過來,一句話打斷了兩人
的互相埋怨。
  “什麼?”衛姨母瞪著雙眼,氣急了。
  田府的少爺田雲晃可是她的心肝寶貝命根子,從小到大就捨不得打罵,豈容被別人打了。
  田壁湘對衛姨母斥罵,“這就是你的好侄女啊,雲晃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老子……”
  衛姨母聲音尖銳,“你罵我有什麼用,有本事你去把這些話對白水瓏說。”說完就不理會田
壁湘,吩咐貼身的婢女流鹽去找衛氏求助,然後整理著衣裳急急的往外走。
  “啊!爹,娘救命啊!啊啊啊啊……”
  衛姨母還沒走到大院就聽到了兒子撕心裂肺哭喊聲,心裡更是火燎火燎的著急,步子也更快
了。當來到大院瞧見裡面的景象,她差點暈眩過去——她的寶貝兒子田雲晃被生生的綁在木樁子
上,被人拿棍子抽打。
  “我的兒啊!”
  淒寒楚楚的叫聲響起,繞耳不絕。
  水瓏朝衛姨母看去。
  衛姨母和大夫人生得不像,她的五官更柔美,說是扶風弱柳也不為過。只是她身穿繁華衣飾
,頭戴金銀花簪,過於繁麗的打扮將她原本天生的容貌優勢打壓下去,倒是庸俗了。
  “捨得出來了?”水瓏說。
  衛姨母聞言轉眼,看到一個紅裳女子坐在大院裡的石雕凳子上,一雙眼眸直視自己,像是能
將自己內心都瞧見得乾淨,不由心驚肉跳得白了面色,低頭不敢再多看,心想這女子好大的氣勢

  “娘,娘……”綁在木樁子的田雲晃見到衛姨母出現,就像是抓到救命的稻草,聲聲的叫喚

  只是稻草就是稻草,給得了人一線生機希望,卻絕對救不了絕崖上的人命。
  田雲晃的叫聲驚醒了衛姨母,救兒心切令人她混亂的頭腦一瞬間空白,尖銳的叫道:“來人
啊,還不快把少爺放下來,都作死了嗎?”
  大院裡沒有人動,衛姨母著急得自己沖到木樁前,要給田雲晃解開繩子。
  兩名拿著棍子的士兵朝水瓏看去。
  水瓏淡淡點頭。
  士兵就好不留情的一棍子將衛姨母抽打出去。
  衛姨母被打得發蒙,髮鬢也亂作了一團,跌坐在地上,瞪著雙發紅的眼睛盯著士兵,跟潑婦
一般的叫罵,“你們都不想活了!這裡是我的府邸,我可是臨康侯女兒,白大將軍的親姨子,你
們居然敢跟我動手,你們……”
  水瓏慢悠悠的打斷她的話,“我可不記得,什麼時候華陽郡主府成了你衛冰璿的府邸。”
  ‘華陽郡主府’五個字就跟尖刀似的叉進衛姨母的腦子裡,讓她驚魂般的冷靜下來。
  “你……是白大侄女?”衛姨母驚魂未定的看著之前令她害怕的紅裳女子。
  白水瓏無聲的默認了。
  衛姨母清楚了她的身份,神色變化之間,忽而就哭得欺楚可憐,對水瓏哭訴道:“我的大侄
女啊,雖說多年來我們見面不多,也不太親近,可是到底是有實在是親人。你這樣一聲不響的讓
人把姨母家給圍了,還將你表哥打成這般模樣,怎麼對得起姨母這麼多年來盡心盡力為你著想,
為了你勞財傷神啊。”
  她這一哭,倒是勾起了水瓏的記憶。
  記憶中,衛姨母就是個會哭的人,一點點事情她就能哭得跟奔喪一樣,言語中將自己說成世
間最可憐的人,讓人同情可憐。不過,可憐同情她的人都是因為不瞭解她,稍微跟她熟悉些的就
會覺得厭煩了。
  “圍了你的家?”水瓏聽著衛姨母每言每語裡,都將華陽郡主府說成自己的所有物,也沒有
動怒。無視了衛姨母的作秀,對向陽說:“搜,一切金銀財物都不要放過。”
  向陽聽話的吩咐身後的士兵沖進個大門院。
  “你們這是要做什麼,你們這是犯法,你們這是私闖民宅,我會報官的!”衛姨母發瘋似的
叫罵,沖上去扯士兵的頭髮,被士兵隨便一腳踢了出去。
  白千樺絲毫不給面子的大笑,說:“當著兵官的面說要報官?你有本事就去報,根據西陵律
法,這宅子到底是誰的,只有傻子不明白。”
  一句話就跟一盆冰水澆了衛姨母滿頭,冷得她渾身打顫兒。
  四年來她早已習慣一切當做自己的,完全沒有想過白水瓏會來討回。
  


☆、033 夫妻互嫌

  一會兒時間,一個個箱子被向陽和士兵們搬到大院的水瓏面前。
  大院裡衛姨母的哭聲淒涼悲慘,嘴裡不斷哭訴著自己的苦自己的悲,求著水瓏大人有大量的
話,字裡行間裡又暗罵著水瓏忘恩負義,做出這樣喪心病狂的事兒,一定會遭報應。
  水瓏聽著也不見煩,對站在田雲晃身邊的士兵說:“她哭多久就打多久,她哭得越大聲就打
得越用力,跟著人家的節拍走。”
  兩個士兵聽令行事,苦了田雲晃受苦受難,叫聲也格外的有節奏。
  衛姨母聽了,便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披頭亂髮的對水瓏求饒,“我的親侄女,我的好親侄
女,那可是你的親表哥,你要打要罵向著你姨母來便是了,何必為難你姨母唯一的命根啊,要是
晃兒有個三長兩短的,你姨母我也活不下去了。”
  水瓏聞言就笑了,頗為好心情的說:“那感情好,省的我一個個的來。”
  衛姨母被她話語一哽,臉龐漲得通紅,哭得跟淚人一樣的臉扭曲著。猝然從地上站起來,仰
頭對著老天哭喊,“老天爺啊,您醒醒眼兒看看我這個苦命的婦人吧。四年來我辛辛苦苦,勞心
費神的為人管家勞事,沒得到一聲暖心的感謝,沒得到一份貼心的謝禮,好不容易將爛攤子給撐
起來了,人家就來討要,要將我一家子掃地出門。這也就罷了,偏偏還要我們一家子的命啊,老
天爺啊,您快醒醒眼啊!”
  水瓏朝田雲晃那邊飄去一眼,說:“都耳聾了嗎?向田夫人學學,將吃奶的勁都拿出來。”
  兩名士兵聽到這樣粗俗的話語,一個靦腆點的耳朵就紅了,不過揮棍子的力道果然大了。
  田雲晃身上肌膚破裂流出了血,血腥味很快彌漫空氣中,他本人也受不住疼痛,兩眼一翻昏
迷了過去。
  衛姨母見自己向來無往不利的哭鬧功夫失去了效用,又見田雲晃不知死活的模樣,人就跟丟
了魂兒似的呆站著。
  兩名士兵見狀,又朝水瓏看去。
  水瓏則對衛姨母微笑,“田夫人可是哭累了?可要杯茶潤潤喉嚨?”
  沐雪默契的倒了杯茶水,端到衛姨母面前。
  衛姨母恍然回神,神色忽然猙獰,揮手將茶水揮開,兩隻手狠狠的抓向沐雪的頭髮。
  沐雪身子不能練武卻也敏捷,及時的退開,卻還是被扯下了幾根髮絲,頭皮跟針紮了幾下似
的刺痛。
  水瓏見狀,臉上一直維持著的淺笑消失不見,站起來幾個大步就來到了衛姨母的面前。
  啪!
  一耳光抽得衛姨母不穩的身子又跌倒了下去。
  衛姨母愣愣的捂著自己被抽的左臉,紅腫的眼睛又冒了水光,怨恨的瞪著水瓏,喃喃的哭喊
:“瘋子,你們都是瘋子,我辛辛苦苦這麼多年都是為了誰啊,我勞心勞神都得到了些什麼啊。
我不活了,你們誰也別攔著我,我不活了!”
  水瓏冷眼看著衛姨母撒潑,當機立斷道:“來人,尋來三尺白綾,親自送田夫人上路。”
  衛姨母哭聲截然而止,不可置信的瞪著水瓏。
  三尺白綾被人用託盤端上來,一名士兵拖著衛姨母走,衛姨母卻死活抓著地板不願。此時此
刻終於明白自己根本不是水瓏的對手,又急又怕的對水瓏求饒,“白大小姐,我知道錯了,您饒
了我吧!我不想死,別拉著我,放手!啊……”見水瓏不為所動的樣子,衛姨母更急了眼,尖銳
的大罵:“白水瓏,你這是濫用私行,我沒罪,不能殺我,你要是殺了我,你要遭報應的,我做
鬼也不放過你!”
  這時候向陽帶著士兵全部歸來,身後還多了一個抱著包囊,穿著奴才裝束的男人。
  向陽將一本帳冊交到水瓏手裡,接著說道:“府邸內整齊藏放的財物都已搬出,一些擺設物
件沒動,以屬下估計價值數千兩銀子。還有這位……”
  向陽把奴才打扮的男人抓出來,口氣不乏諷刺的說道:“這位田老爺打算攜財私逃,被我們
發現,正好抓住。”
  衛姨母聽到向陽的話後,雙眼惡狠狠的盯著田壁湘,發了瘋似的向他抓去,“你這個沒良心
的,你的妻兒都在這裡受苦受難,你竟然打算獨自私逃,你怎麼可以這麼做!你忘了這麼多年來
,是誰讓你重新過上好日子,你的良心都被狗啃了啊!”
  田壁湘頭髮被她扯得刺痛,發狠的將她踹出去,大罵道:“你這個瘋婆娘,老子的一切都是
靠自己本事得來了,跟你有屁個關係,別每天跟我撒潑!”
  他最恨別人說他吃軟飯,靠女人。這麼多年來,心中早已對衛姨母不滿。
  “白大小姐,這郡主府的事都是這個瘋婆娘和她姐姐做的,跟小民沒有任何的干係,您大人
有大量,要怪就怪他們去,放了小民一條生路吧。”田壁湘其實之前早就在暗處偷看了好一會,
見識了水瓏的手段後,他才急急的回去收拾銀兩,偽裝打扮後準備私逃。
  沒有想到半路被向陽他們碰見,二話不說就被抓拿住了。
  水瓏還沒有說話,衛姨母便先大哭了起來,跌坐地上指著田壁湘瘋罵,“你這個窩囊廢,白
眼狼,黑心肝的爛泥巴!你不要我也就罷了,連自己的親生兒子也不要了,你怎麼不去死!”
  “你這個惡婆娘,老子早就知道你惡毒了,連自己的丈夫都咒,你是不是早惦記著想我早點
死,然後自己占了家產,帶著兒子跟別人跑了!”田壁湘越罵越起勁,看著那邊生死不明的田雲
晃,滿臉懷疑之色,“誰知道這是不是我的種!”
  “你……你!”衛姨母不可置信的瞪著田壁湘,氣得氣血不順,似乎下一刻就會暈眩了過去

  水瓏和白千樺等人看著這場鬧劇,最終還是白千樺沉不住氣,不悅的打斷他們,“全部都給
我閉嘴。”
  田壁湘連忙獻媚的應是,看著白千樺說:“白公子,這些真的和小民沒關係,求您放過小民
吧。”
  白千樺瞧著他那窩囊勁兒,厭惡一腳踹上去,回頭對水瓏則是另一副少年乖巧的神色,說:
“姐,我總算知道你當初為什麼老打我了。”
  眾人見了忍不住露出點好笑的神色。
  水瓏淡淡瞥了他一眼,再看著失神落魄衛姨母,淡道:“根據西陵律法,我有權將你們關押
入牢,發配邊疆,哪怕明目張膽的將你們殺了,也有一堆理由保全自己。”
  田壁湘和衛姨母聞言都被嚇得不輕,知道水瓏說的都是實話。田壁湘當即就跪地磕頭的求饒
,衛姨母則咬著嘴唇流眼淚。
  這份流眼淚的本事實在了得,似乎怎麼都流不乾淨。
  水瓏盯著衛姨母說:“有個贖罪的機會給你,要還是不要?”
  衛姨母暗淡的眼神立即亮了,哭喊了這麼久的聲音早就沙啞地不行,急急對水瓏說:“要,
自然要。白大小姐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只要能饒了賤婦一命,賤婦一定做到!”
  田壁湘也著急的說:“白大小姐有什麼事吩咐小民就是了,小民必辦得比這賤婦好……”
  他還沒說完,就被水瓏一腳踹了出去。
  衛姨母瞧見田壁湘那有口氣出沒口氣進的樣子,一陣解氣又難受,狠狠的轉過眼沒有再看,
反而是看著綁在木樁子上的田雲晃,對水瓏淒苦的求饒,“白大小姐,求你也饒了晃兒一命吧,
晃兒年少無知,得罪了白大小姐……”
  水瓏打斷她的話,“你事若辦得好,倒可以給你兒子贖罪。”
  衛姨母瞧見了希望,連忙點頭。
  水瓏要衛姨母辦得事不難,不過是要她拿出她的拿手好戲,見人就哭,每家每戶的哭訴大夫
衛氏的毒辣,宣揚大夫認衛氏讓她做的事兒,只管說實話就行。
  大夫人虛偽無恥,衛姨母也當仁不讓,讓她們狗咬狗,誰也別想痛快。
  衛姨母聽後立刻就答應了,她心裡頭對大夫人衛氏可恨得很。
  小時在臨康侯府,大夫人就是嫡女,讓她嫉妒的不行。後來大夫人嫁得好,萬事都壓她一頭
。今日她派人找大夫人求救,一會都不見人來,心裡就明白大夫人這是棄了他們,打算獨善其身
了。
  自己在這裡受苦受難,大夫人四年來萬事不做卻拿好處的最大頭,如今事發卻不管不顧,未
免太寒人心了。
  


☆、034 小人難纏

  衛姨母應了事後,士兵就將昏迷過去的田雲晃放下木樁。
  衛姨母對這個兒子是真的疼進了心坎裡,當心肝寶貝般的護著。見人被放下來後連忙就從士
兵手裡接了人,也不管自己身子嬌小,被田雲晃壓得難受,一聲聲‘娘的晃兒’叫得疼心。想看
田雲晃的傷勢,又怕弄疼了他,眼淚珠兒又是一陣不要錢的往下掉。
  眾人見後,對她的印象也稍微的改觀。無論她性子多無恥潑辣,但身為人母對孩兒的這份心
卻是真摯無比。不像田壁湘,大難臨頭時只想獨善其身,連兒子都能臨時懷疑真假。
  水瓏問:“你外面還有住處?”
  衛姨母哭啞的喉嚨期期艾艾的回答,“沒有。”
  如今的她自然不敢再將水瓏的一切歸於自己,除去郡主府附帶的那些店鋪土地,他們自家本
身還真沒有任何的產業。
  這時候衛姨母才悔恨不已。
  水瓏名下那幾家店鋪從賞賜下來就有人管著,他們只等著收錢就行。因為一切得來的太容易
,田老爺也不是做生意的料子,安於現狀的坐享其成。當初就沒有想過趁著有閒錢的時候多開幾
家鋪子,要不然也不會落得如今連處落腳地都沒有。
  水瓏聽了也有些意外,不過轉眼而逝,說:“西南方向落漾街道的那家胭脂鋪給你了。”
  這家鋪子是唯一占地不算好,生意稍微冷淡的,每月賺不了多少錢。可對現在面臨無家可歸
局面的衛姨母來說,哪裡還有嫌棄的道理,連忙對水瓏千恩萬謝,就怕她突然反悔要收回去。
  水瓏:“別高興的太早,若是事情辦不好……”
  衛姨母連忙說:“白大小姐放心,賤婦一定做好,賤婦別的本事沒有,這份哭的本事,賤婦
稱祁陽城第二,無人敢稱第一。”
  白千樺撇了撇嘴角,心想這份本事可沒有什麼可引以為豪的。
  水瓏點頭,衛姨母又是抗又的抱的拖著田雲晃走,田壁湘連忙跟上去,半路就被持棍的士兵
打歪了腿,倒在地上哭天喊地。
  衛姨母被驚得回頭,見到田壁湘的慘狀,嚇傻了般站著。哆嗦著嘴巴,不知道對水瓏說些什
麼。
  水瓏看出她的意圖,先開了口:“你事還沒辦就已經保全了自己和兒子。”見衛姨母神色還
在掙扎,接著說:“想要再加個他,也可以。那家胭脂鋪就別想要了。”
  衛姨母愣住,掙扎了好一會,緊緊盯著田壁湘一眼,咬牙就轉頭要走。
  田壁湘是個什麼本事的人她清楚的很,要了個他丟了胭脂鋪的話,他們一家三口都得餓死在
街頭了。
  田壁湘見狀,惱恨的怒罵:“你這個惡婆娘,不要臉的賤胚子!老子就知道你是個蛇蠍心腸
的,今日老子落得如此境地,只怕就是娶了你這個喪門星的緣由!”
  衛姨母聽了後,身子都打著顫兒,拖著田雲晃走得極慢,哭哭啼啼得令人可憐。
  “這三尺白綾也別浪費了,給他用上。”水瓏對那還端著盛放白綾的士兵說。
  這回被士兵拖拉掙扎著不願走的換做了田壁湘,可惜他雙腿正疼的厲害,拉扯不過士兵,眼
看自己就要被強逼著懸樑喪命,嚇得臉色青白,聲音都變成了公雞嗓,“大小姐饒命啊!小民有
大夫人的把柄,小人也可以幫大小姐辦事!”
  “嗯?”水瓏微微挑眉,對士兵打了個眼色。
  田壁湘見自己性命暫時保住,連忙說:“幾個月前大小姐不是去剿滅那個什麼黑水幫嗎?小
民那日正好出門在外,偶然瞧見大夫人的貼身奴婢芳雲將一封信交給外人。小民早對大夫人不滿
,心想他們這般小心隱蔽定是在商議什麼大事,所以趁這芳雲離開之際,將那人打暈奪了信件,
發現裡面放了千兩黃金的銀票,還有寫著大小姐您的生辰、相貌、去向的信紙。”
  田壁湘見水瓏神色不變,也瞧不出她心中的打算,又小心翼翼的說道:“小民將那信件給奪
下後就沒有送出去,可算是幫大小姐你躲過了一場生死劫難。”
  他自然不會說他是貪心那千兩黃金,還有對大夫人不放心,心想有了這個把柄,以後無論是
拿來勒索大夫人,還是應付大夫人的刁難都是好的,這才偷偷扣下了那封信件。
  “可惡!”白千樺臉色沉得跟黑水似的,垂著的雙手也緊握成拳,可見氣得不輕。
  田壁湘嚇得不敢繼續言語,滿懷希望的看著水瓏。
  水瓏也沒想到還有這一著,卻不覺得驚訝,對田壁湘說:“把信拿來。”
  田壁湘連忙應了,在向陽的跟隨下,沒一會就將信件拿了過來。信件外表依舊新亮,可見田
壁湘對這個能夠威脅大夫人的‘把柄’看得很重。
  “我認識大夫人字跡。”白千樺主動說道。冷言冷語稱呼衛氏為大夫人的行為,已經讓人看
出他心中對大夫人的那份親情漸而淡薄。
  水瓏將信給他。
  白千樺粗魯的拆開,拿出裡面的信紙仔細觀看,沒一會就就冷哼著,咬牙又罵了聲,“可惡
至極!”
  這信是否出至大夫人的手筆,已經明瞭。
  水瓏見白千樺沒有放下信件的意思,也不向他討要,對一副討好之色的田壁湘淡問:“你知
道該怎麼做?”
  田壁湘如得大赦的笑開了臉,連忙點頭哈腰的說道:“小民明白,大小姐放心,小民一定四
處宣揚大夫人的罪孽,大小姐何時要告發大夫人,小民都能給大小姐做證人,只求大小姐能夠保
全小民一條賤命。”
  水瓏揮手讓他離開。
  田壁湘卻不滿足的詢問,“大小姐,您看?小民除了這郡主府之外,也沒有別的去處……”
他話還沒說完,就瞧見水瓏一雙冷眸望下來,那眼神似笑非笑,似冷非冷,刺得人頭皮發麻,哪
裡還敢索求更多,又對著水瓏一陣的討好後,懷著不滿惱恨的心情走向衛姨母那邊。
  衛姨母見他近身,心裡既松了一口氣又提著一口氣,又見他沒有要幫自己攙扶田雲晃的意思
,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自個繼續勞苦的拖扛著兒子走。
  白千樺等兩人走遠了才回神,對水瓏問道:“姐,你就這樣放他們走?”
  這樣的輕微懲戒的做法,可不像是白水瓏的性格。
  水瓏挑眉輕笑,將他的心思看得剔透,“你覺得我做得輕了?”
  “難道姐不是該殺了他們嗎?”白千樺將心裡的實話說出來。
  水瓏淡道:“不說他們罪不至死,殺了他們對我也沒多大的好處。對他們將來來說,活著會
比死更痛苦。”
  夫妻不和,孩兒紈?不孝,由富入貧,與大夫人結怨,種種原因都會讓他們未來充滿坎坷。
  “何況……”水瓏對自己有仇怨的人可不會可憐同情,淺笑的對白千樺說出放過衛姨母一家
的原因,“有的時候,小人雖比不上聰明人難對付,卻最難纏。”
  她不奢望衛姨母一家能把大夫人扳倒,卻相信以這家的小人本事,能讓大夫人好一段時間都
不得安穩。
  白千樺似懂非懂的點頭,也沒為大夫人求情,心思似落到了別處。
  他緊緊捏著手裡的信件,垂著眼睫毛遮住了半個眼瞳,黑沉的眼神似乎下了某個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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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 夜半來襲

  衛姨母一家被解決後,水瓏又將郡主府內多餘的奴婢遣退,只留下一些打理院落的人。
  白千樺親自將寫著‘田府’兩字的牌匾砸下來,不免將房梁也砸了些破損。
  水瓏見後,輕飄飄的說:“這房梁的維修費和大宅的裝修費都由你出了。”
  白千樺聽後,瞪大了雙眼,全是詫異的說:“房梁我打壞的,讓我出銀子修也沒錯,可為什
麼整個大宅的裝修也得我出銀子?”
  水瓏雙手環胸,慵懶的靠在門沿邊,淺笑溫雅,“這裡我說的算。”
  白千樺張了張嘴,火爆脾氣在水瓏面前根本發不出來,撅著嘴巴都不自知的撒嬌抱怨,“姐
,你剛得了那麼多的銀子,裝修個宅子算得了什麼,有必要這麼小氣嘛。”
  水瓏懶洋洋的抬抬眼睫,“我要做筆大生意,銀子只嫌少,不覺多。”
  鳳眼果是天下間獨一無二的至寶,哪怕長孫榮極願意賣,價格也絕對不便宜。
  白千樺說不過水瓏,也沒想過和水瓏起爭執,吩咐向陽讓人來修復房梁,對水瓏笑著說道:
“這大宅子要我出銀子裝修沒問題,不過必須留著我一個住處。”
  說完不等水瓏的回答,自顧自去尋個自己滿意的院落,打上屬於他白千樺的標籤。
  沐雪掩嘴輕笑,對水瓏說:“三公子真可愛。”
  水瓏輕笑的語氣有著明顯的縱容,“你是沒看見過他的可惡。”
  時間慢慢過去,當日落西山的時候,郡主府東邊的兩處院子都被及時的收拾出來,專門留給
水瓏和白千樺暫住,至於別的地方想要重新裝修還需時間。
  半夜水瓏剛洗了身子,披著件薄紗的睡袍,走到床榻上沒有著急睡覺,而是盤膝坐著練功。
鳳央給的無名功法和她非常適合,可始終好像有道打不破的隔膜,擋住她的前進的道路。這道隔
膜,可能就是需要鳳眼果才能去除。
  如果有外人在房間裡的話,便會發現水瓏頭頂冒著白霧,面容在白霧中朦朧不清,卻一點點
的變化著。那木訥呆板的蠟黃肌膚又變得淺淡了些,眉心一點黑斑似的污穢也多了些明豔的色澤
。不過這些變化實在微弱,不是改變到一定的程度,怕是誰也難以發覺。
  一道蒼青色的光影在郡主府內穿梭,哪怕至人的面前掠過,快得也讓人以為不過是眼前一花
,看到了月光折射翠葉的影子。
  “在這邊。”清雅透著怠倦飄然的嗓音,肆無忌憚的在黑夜中呢喃著。
  身穿蒼青色素袍的男子,無聲無息站在孩兒手指般纖細的樹枝上,黑髮隨風搖曳,露出被月
華照射清晰的容顏。那般鐘靈毓秀的容顏,一眉一眼都似上天最完美的勾畫,眼波晃動著時,瀲
灩的波瀾能吞噬人的魂魄。
  男子額首微微向前,似湊著空氣嗅到了些什麼,便盯著東方那座還亮著燈火的院落。
  剎那間,樹梢分毫未動,那仙姿致遠的男子早已消失不見,如幻仙入夢,鏡花水月般。
  廂房裡。
  燭火輕輕跳騰了下,似被風吹拂,不會惹人注意。
  只是誰又知曉,來的不是清風,卻是位高挑挺立的男子。
  蒼衣男子無聲看著坐立床榻上的少女,霧氣朦朧中的她穿著難遮筒體的薄裳,細嫩又惹人的
身子若隱若現之間更讓人心馳神亂。可惜少女不知,依舊沉溺在練功之中,神情恬靜中透著禁|
欲氣息,配上她薄衣散發的模樣,反而散發著特殊的致命誘惑力。
  水瓏專心運轉著體內內裡的周轉,忽然感覺到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氣息靠近,尚未反應過來,
胸|脯和嘴唇就遭到了襲擊。
  薄涼的嘴唇堵著她的嘴唇,緊緊地,執拗認真,同時又懵懂小心。
  男子好看的手掌握住她的,輕輕的握著,試探般的動作。
  水瓏睜開雙眼,定定看著近在咫尺的俊美男色,眼底深處冰川般凜冽又灼熱的怒火閃過。
  “長、孫、榮、極!”挪動的雙唇,念出突然到訪的男人名諱,也讓男人的舌頭無意探了進
去,兩人舌尖巧妙的碰觸,電流般的酥麻竄進兩人心坎。
  無論是水瓏還是長孫榮極,那都是雛兒,年輕的身子經不起撩|撥。
  長孫榮極目光一暗,輕柔試探的動作忽而強硬。雙眼輕眯得弧度極為好看又危險,猶如撲食
的雄獅,兇殘冷靜又炙熱的眼神緊緊鎖定著獵物,不給獵物任何逃脫的機會。
  空氣被吞噬,軟舌糾纏,飽滿被掌握。
  水瓏的冷靜和身體稚嫩敏感的反應成為鮮明的對比,她徒手極快的拿出床頭的匕首,刺向長
孫榮極的頸側。感覺長孫榮極似有反應,抵抗的唇舌忽而靈活劃過他的口腔的上顎,帶起令人顫
慄的酥|麻。
  這一瞬間的酥麻讓長孫榮極失去了時機,冰寒的匕首抵在他的頸側,再近一點就能刺破他的
肌膚。
  水瓏眸子柔眯,瞳仁光澤卻如火如冰,冰火交融間波光瀲灩,卻不自知的挪動的嘴唇,柔語
,“把你的爪子和嘴巴放開,否則……”她拿著匕首的動作可半點不溫柔。
  一縷鮮血順著長孫榮極的側頸流向匕首,染紅匕首的雪鋒,淡淡的血腥味混合著薄香,形成
更為甜膩特殊的香味。
  長孫榮極緊緊看著水瓏,神色閃過懵懂迷惑,放開她的嘴唇,壓低的聲音更有磁性,“為什
麼你傷了我,我還是不想殺你,更不想放開你,甚至不嫌你,厭你?還覺得有趣興奮……”另一
隻手摸上水瓏一瞬訝然的眉眼,呢喃低語,“還覺得你……可愛?”
  “這說明你變態。”水瓏訝異轉眼而逝,輕柔的語氣說著惡劣的話語。
  長孫榮極盯著眼前挪動的嘴唇,聽著那般柔軟卻惡劣的話語,捫心自問:怎麼就覺得好玩有
趣,怎麼就覺得可愛興奮呢?好想再逗逗她,好想讓她更多的反應,是不是依舊讓自己喜歡。
  喜歡?
  他也會有喜歡一件東西,喜歡得這麼有興趣,這麼久的時候麼?
  一縷刺痛讓長孫榮極回神,卻看也沒看頸項那又近了些的匕首,依舊緊緊盯著水瓏。
  “你的爪子還沒有拿開。”水瓏用眼神瞄了瞄自己的胸前。
  長孫榮極也順著看自己的手,意外覺得手裡的肉肉捏著很舒服。他不但沒有放手,反而更用
力的捏了捏,眼神意外又深沉的對水瓏說:“你很特別,找不到讓我厭惡的地方,還總能讓我舒
服。”
  “我該說,這是我的榮幸麼?”水瓏眼眸彎成了月牙的笑弧,細長豔絕得遮擋住了裡面閃爍
的寒光,她拿著匕首的手快速一劃。
  在她意料之中的是長孫榮極沒有被這兇狠的一刀殺死,不過輕輕一側躲開了,留下淺淺的一
條血痕。
  他要是死了,誰給她鳳眼果?
  水瓏輕輕的吹了個口哨,“很特別的一條項鍊不是嗎?”對長孫榮極俏皮似的眨眨眼睛,手
腳並用的功夫卻招招犀利不留情,連撩陰腿這種無恥招式都用了上來。
  長孫榮看著她的神情,微微一怔。頸項細微的疼痛,被她一句簡單的言語化為了甜膩,心底
傳來陣陣比平常要快速許多的跳動,充滿著別樣的雀躍。
  他神情似有淺淺的笑意,見招拆招,水瓏越不讓他碰,他就越往她的敏感碰。
  一會兒的時間過後,兩人終於消停,原因是水瓏被長孫榮極按壓著,手腳都沒有辦法動彈了

  “你到底是來幹嘛的?”水瓏有些氣喘的問。
  長孫榮極看著她,似乎也才想起自己來的目的,便說:“來上你。”
  他說得毫無羞恥尷尬的感覺,坦然自在。他的眼神是有yu望的,可yu望太清澈自然,沒有任
何yin邪。這麼的單純又霸道,執拗又任性得讓人好笑,卻不可否認的魅力十足。
  水瓏愣了愣,然後笑了,挑著眉,說:“你懂嗎?”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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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誤會榮極是很隨便的人,也不要誤會水瓏是很多經驗的人,這兩隻都是貨真價實的雙C
,只是水瓏前世對這方面的知識有訓練學習,至於榮極……呵呵,他為什麼?下章揭曉!(另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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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 太喜歡了

  “懂。”
  長孫榮極俯視著她的眼眸蘊含著狂風般,能夠卷起人的心魂。
  水瓏笑而不語。
  這種從容淡然的神態,配著她淺淺眯著,氤氳在笑意下全是冷睿的眼眸,明明處在弱勢被人
壓制,卻令人覺得她才是主導一切的人,高貴優雅又不盛氣淩人。
  這種氣質非常容易勾起男人的征服欲。
  然而,當男人決定去征服對方,佔有對方的時候,實際上他早已落入對方的圈套,不自知的
早已被對方征服。
  水瓏注意到長孫榮極眼神的變化,他根本就沒有刻意掩飾的意思,那眼神就跟著了火般,炙
熱得可以燙傷人的肌膚,犀利得讓人無法避讓。
  水瓏明白這眼神代表著什麼,只是她可沒有真的讓長孫榮極上了自己的意思。
  “你打算怎麼做?”水瓏不緊不慢的問。
  她的雙手依舊被長孫榮極緊扣在上頭,雙腿被他身體壓制著,毫無翻身的餘地。哪怕她身體
沒有被壓制,以兩次和長孫榮極的交手來看。事實證明,現在的她不是長孫榮極的對手。
  長孫榮極俯身下來,面龐和她相距不到三釐米,說話時候的熱氣都能夠被水瓏感受到。他說
:“親吻你,愛撫你,再將這個……”
  他拉著水瓏的手,伸向自己的*,依舊是那種怠倦的,低啞的,毫無羞恥的語調,“進入你
的身體。”
  別說是古代女子,哪怕是現代的大部分女人,聽到這樣直接的話語,都會忍不住害羞。
  只是水瓏顯然不在此列,她只是挑挑眉,淡然傾聽。
  柔軟的手指被自己抓著,觸碰著*,令長孫榮極想了那日的感受,盯著水瓏的眼神更幽深又
刺亮,低低的說:“又硬了,又是因為你。”
  “所以你就半夜過來,要我負責解決,還是手槍的升級版,全身給你服務?”水瓏勾了勾手
指,口氣聽不出喜怒。
  嘶。
  長孫榮極輕輕的吸氣,聲音沙啞了,“上次我不懂,回去翻書後,懂了。”
  “我不得不說一句,兄弟,你真坦誠。”水瓏說。
  長孫榮極說:“所以我來上你。”
  水瓏黑卷的眼睫毛輕輕扇動著,令其下黑曜石般的瞳仁也若隱若現,光芒瀲灩得像水潭的光
粼。她淺淺皺眉,認真的勸道:“兄弟,你不能懂了情yu,就拿兄弟來做實驗。”
  “你不是我兄弟,是我妻子。”
  “未婚的。”
  “我沒拿你做實驗。”
  “那就把你爪子鬆開。”
  長孫榮極不但沒松,反而握得更緊,注視著水瓏的雙眼,說:“我硬了,說明我想上你。我
只對你一人硬,說明我只想上你一個人。”
  春意樓那晚,長孫榮極對自己的生理變化感到奇怪,離去之後就找來了書籍觀看。一番瞭解
之後,他明白了他的變化是因為產生了情yu,對某個人產生情yu的原因是對某人動了情,最後解
決的辦法就是交歡。
  長孫榮極向來都是憑心情做事的人,他明白了,一個找水瓏的念頭冒頭,人就到郡主府了。
  “你好像根本沒聽我說話。”水瓏沒有生氣,反而顫了顫眼睫毛。
  長孫榮極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一面對水瓏,似乎就變得與平常格外的不一樣。他向來不喜歡
關注外在太多的東西,偏偏就是將水瓏的一絲一毫細微的變化都注意得仔細。猶如現在,他看到
她顫抖的眼睫,連抖動的弧度都似乎瞧得清楚,心臟跳躍的頻率就莫名漏了一拍,一股陌生的情
緒湧了上來,這種情緒名為……疼惜。
  “我聽了。”長孫榮極說。在水瓏抬起眼睫毛,兩人眼瞳對視在一起的時候,又說:“可我
還硬著,說明我還是想上你。”
  水瓏翻了個白眼。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她都沒有遇到過長孫榮極這樣性格人。武功高深莫測,平常冷淡慵懶,
看似無情殘酷,偏偏偶爾又像個孩子一樣的懵懂單純,可骨子裡的霸道和任性卻掩飾不住。
  這就好似一個孩子拿著絕世的神兵,不懂得倫理的束縛,無視旁人的目光,只憑自己心情的
我行我素,無以倫比的危險。
  沒遇到這樣的人,可遇到過相似的生物。
  前世水瓏曾養過一頭非常稀有的白獅,對除了水瓏之外的人,永遠那麼冷酷慵懶的趴伏在地
上,理都不理會別人。只有在水瓏面前的時候,才會吼叫撒嬌。
  雖然,它自認為不是在撒嬌。
  如果長孫榮極知道水瓏把他和一頭寵物白獅相比的話,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暫不說這些,且說長孫榮極發現水瓏走神後,心裡就不舒服了。他眼眸危險的眯了眯,低頭
就堵住了水瓏的嘴唇。至剛才試探的親了一口後,他就對這種甜甜軟軟又熱烈炙熱的感覺入迷了

  他喜歡親她。
  怎麼就偏偏喜歡這個人這麼多的東西呢?
  喜歡逗她,喜歡她笑,喜歡她的溫度,喜歡她的反應,喜歡她的體香。現在又喜歡親她的嘴
唇,喜歡摸她的肌膚,還喜歡壓著她,將她完全掌握的感覺……
  長孫榮極恍然感到驚詫。
  他對這個人的喜歡是不是太多了。
  這麼多的喜歡混合起來,是不是代表他太喜歡這個人了。
  為什麼,就這麼喜歡她了?
  長孫榮極不明白,卻也不打算去追根究底的想明白,他只憑自己的感覺做事,喜歡了就是喜
歡了,喜歡親她,那就親她好了。
  他的親吻炙熱霸道,帶著些青澀的橫沖猛撞,毫無技巧可言。
  然而就是這份青澀的熱烈,天然的霸道,卻比任何技巧都能讓人感受到他的激情,形成最致
命的誘惑力。
  水瓏感覺自己的舌頭被纏得有些痛,對方一點放鬆的時間都不給她,似乎恨不得將她咬碎吃
進肚子。
  雖說水瓏前世這情事方面也有學習訓練,可都是書面和技巧上的理論,實踐卻少之又少,何
況今生這句身體實在青澀敏感的不行,被男性這樣狂熱的撩|撥,難免腿腳都一陣陣的發軟。
  水瓏睜眼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
  他的容顏秀美絕倫,超越了男女的界限,睜眼如山澗妖靈,閉眼如畫中謫仙。此時黑髮傾灑
在床榻上,昏暗籠罩著他的面容,一雙眼睛更顯得明亮刺眼,緊緊盯著她,充滿著乾淨得不惹人
厭惡的濃厚yu望,犀利霸道的鎖定著她,隨時準備撲‘食’。
  看著這雙眼睛,令水瓏忽然想起初見長孫榮極時,也是這雙眼睛,清澈似無邊的藍天大海,
隱藏著萬千的波浪狂風,讓她有那麼一瞬間,心跳漏了一拍。
  他是她名義上的未婚夫,她清楚,卻不在意。
  只不過做*的話,可就不能隨便了。
  前世的水瓏,早就被J教官灌輸了一個深入魂魄的定律——只跟自己唯一喜愛的人做*。
  一旦做*了,那麼那個人就打了她水瓏的標籤,是她水瓏的人。
  海盜向來都不喜歡和別人分享屬於自己的東西。
  身為海盜頭子的水瓏,一旦認准屬於自己的,那麼就只能屬於她一人。
  長孫榮極?
  現在還不行。
  水瓏眼眸冷靜得像一片無風的海域,寧靜得充滿著未知的危險。
  


☆、037 訓夫苗頭

  淺薄的衣裳被輕易的拉扯開,露出裡面凝脂細嫩的肌膚,在昏暗的燭光下,散發著一種美玉
般的潤澤光暈,讓人心猿意馬。
  水瓏的肌膚極好,與她面容尤其的不搭,單看她的身姿膚色,天下間只怕少有男子能夠抵抗
誘惑。只要是聰明人,親眼看到兩者區別,一定會懷疑她面容的真假。只是天下間看過水了身子
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
  長孫榮極的手指劃過水了的耳際,沒有發現任何戴了人皮面具的痕跡。
  “這是你的真容?”他問。
  昏暗的房間,隱隱漂浮著能夠助人安眠的熏香,長孫榮極說話時壓低著嗓音,磁性沙啞得配
合著這般環境,更加的魅惑人心。
  “嗯。”水瓏眼眸裡微有波瀾,就好似一片嫩葉掉落清潭,無聲的蕩開一圈圈的漣漪,無聲
無息的動靜相宜,給人莫名的心靈震撼,“你嫌棄?”
  長孫榮極搖頭。
  他問那句話不是嫌棄,不過是不想面對的是她的虛假,他有種迫切的衝動,去瞭解她更多的
東西和真實。
  關於容貌的話題很快淹沒在長孫榮極的親吻裡,他啃食身下人的嘴唇,覺得怎麼吃都吃不夠
般。明明平日不喜歡被他人觸碰的身子,此時此刻被迫切的渴望的和身下的身子貼緊。
  水瓏被親吻的幾乎窒息,不由的撇頭。
  這輕微的動作卻惹來長孫榮極的不滿,他空出一隻手扣住水瓏的下顎,懲罰似的用力咬了她
的嘴唇,嘗到了甜腥的味道,輕緩壓低的嗓音有著不自知的縱容,“乖,別動。”
  如若別人反抗了他,被懲罰的絕對不是這樣被不輕不重的咬嘴唇,那只扣著下顎的手,該是
直接拗斷了那讓他不滿的他人頸項。
  雖然行為上縱容了對方,言語卻還是改不了任性的恐怖,“再動的話,我就把你不安分的骨
頭都卸了。”
  水瓏眨了眨眼睛。
  她清楚*中的男人不能挑釁,尤其是像長孫榮極這種霸道任性的傢伙。
  到底該如何脫身呢?
  水瓏眯著眼睛盯著長孫榮極,伸出舌頭舔著嘴角被他咬出來的傷口,眉梢一閃而逝的卓然風
情令長孫榮極瞳仁一凝,又像個發情的獸般的狠撲下來。
  這次的親吻水瓏沒有躲,她也躲不開。不止沒有躲開,她一改被動,反而主動的糾纏上長孫
榮極的唇舌,靈活的舌頭像是勾人的妖精,激烈的掃蕩著長孫榮極的口腔。
  雙腿忽然被擠開,*抵著的觸感異常明顯。
  水瓏眸光一閃,“唔。”低而婉轉的聲音,在安靜的只剩下喘息的空間裡格外的清晰。
  長孫榮極身子僵了下,隨後帶著不容反抗的霸道態度,更加靠近。
  水瓏趁著他這一瞬間失神,放開他的嘴唇,雙手環著他的脖頸,微微用力就傾身靠近了他的
耳際,濕熱的口氣因說話時碰觸著他白玉的耳朵,“難受嗎?”
  長孫榮極發出濃濃的鼻音“嗯”。
  水瓏意外看到唇邊的耳朵發紅,眼眸側看,正好和長孫榮極灼熱的目光對上,那眼神似乎要
將她吃進肚子般的恐怖,卻不可否認性感到了極致。
  水瓏不驚不怕,依舊慢悠悠的柔語,“為什麼偏偏想上我?”
  男人在這個時候特別容易鬆懈,也是催眠魅術最容易影響對方的時候。
  她想看看長孫榮極是有意羞辱,還是真的那麼單純。
  長孫榮極不滿激情的突然停頓,可看到水瓏清冷又柔媚的眼神,聽著她輕緩溫柔的語調,又
意外的不討厭,甚至還隱隱滿足於這種溫馨溫柔之中,賭氣般的咬住她的嘴唇,挪動著說:“我
喜歡你,因你動情,所以上你。”
  事實上,他的理由就是這麼單純,這麼霸道,這麼任性,還做得理所當然。
  話才說完,他徒手一撕,水瓏那件單薄的睡袍就完全廢了。只需他輕輕向前一沖,兩人就要
打破最後的一層禁忌。
  如果不是長孫榮極的反應實在青澀,看他的言行,只怕都會覺得他是個身經百戰的傢伙。
  “不行。”水瓏語氣依舊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獨斷。
  長孫榮極意外沒有強來,眯眼盯著她的神色帶著顯而易見的不滿,汗水順著他額頭流下,劃
過俊逸的下巴,低落在水瓏的臉上。
  水瓏心臟有瞬間的停頓,仔細打量著長孫榮極,不得不承認他生得實在過於出色,令人不知
覺便會被他的美色震撼失神。可這並不影響水瓏的打算,她神態柔和又不失剛硬,一字一頓說:
“我葵水來了,不能做。”
  長孫榮極眼眸緊縮,欲火和怒火混合形成濃郁的煩躁感,瞳仁似有碧光流朔,床簾都被他的
氣勢鼓動飄舞,似乎即將破碎。
  莫說長孫榮極這種雛了,是個男人在被招惹動情後,再聽女方說葵水來了不能做,都得燥怒

  “你故意的。”長孫榮極緊緊盯著水瓏,暗啞的嗓音透著巨大的危險。
  他向來不傻,甚至聰明得令人膽寒。萬事只要他不想懂得,沒有他懂不了的,這話絕對不是
誇張。只要是呆在他身邊久些的下屬,都親眼見識過這點。
  一開始他被情感迷惑,沒去深究水瓏的行徑,但不代表他看不出水瓏的偽裝。
  只是,長孫榮極自己也感到意外,分明這般生氣了,卻還寧可跟她廢話,也不直接出手殺了
她?
  水瓏靜靜看著他盛怒的模樣,忽而笑顏如花,眉眼氤氳著溫柔的安撫,仰頭伸出舌頭舔了舔
長孫榮極的鼻尖,輕聲說:“別生氣,現在不能做,下次再說。”
  這樣恬靜的溫柔,親昵的行為,潤物無聲的細語,讓長孫榮極呆愣住,怒氣竟不知覺消失得
無影無蹤,甚至有些……舉足無措。
  他摸了摸自己鼻尖,回神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卻已在廂房外,淩亂的衣裳吹得涼風,*卻
還沒消。
  “……”他怎麼出來了?
  長孫榮極仔細的回想——
  “我困了,你走吧。”女子困眯的眼眸,安撫的言語回憶在腦海裡,緊接著自己不知不覺就
按照她說的做了。
  長孫榮極轉身往廂房走,半路又停住,再轉身往離去的方向走,沒走幾步又停止了。來來回
回幾次,他的面色也越來越冷漠,低頭看著自己的*,抿著唇瓣喃喃:“可我還難受啊。”
  廂房裡。
  水瓏躺在軟被裡,自言自語,“他是白牙的兄弟吧。”
  白牙,前世水瓏寵物白獅的名字。
  猶記得,只要白牙鬧脾氣,她親親它鼻子,給它順順毛,再安撫幾句,立刻就能讓白牙從咆
哮帝變成小綿羊。
  如果長孫榮極知道,水瓏對他的行為完全出之于一頭白獅寵物,反應怕會完全不同吧。
  ------題外話------
  已修
  


☆、038 過度章節

  “瓏姐姐,昨天夜裡?”沐雪邊為水瓏梳著頭髮,邊詢問了句。
  長孫榮極功力高深,來去無蹤。可是他肆無忌憚的行為,在水瓏院子行走時沒有任何隱匿的
意思,對善於控獸的沐雪來說,發現也是必然的。
  水瓏搖頭,示意沒有什麼事。
  沐雪見後也不多問,為她梳好了鬢髮後,接著說:“俞言那邊傳來了消息,一切成功。”
  這條消息讓水瓏勾起了唇角,說:“告訴語言,繼續留在黑蛟山發展黑水幫。”
  “瓏姐姐這是打算真的要了黑水幫?”沐雪原本以為,水瓏只將黑水幫當棋子,發揮足夠的
效用後就丟棄。
  “海盜是我的老本行。”水瓏輕笑。
  沐雪自然不信,只當她開了句玩笑。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郡主府的裝修也在慢慢的完善。白千樺這段日子也長居在郡主府,直到
將軍府那邊傳來個消息,讓他不可荒廢學業,才結束了連日來的悠閒,軟磨著水瓏和他一起去了
國子監上課。
  國子監是皇家學院,能夠進入這裡上課的學生不但有皇親國戚,還有大臣的子女。一些沒有
官位的人物,則是全國精選上來的人才,用現代的話來說就是尖子生。
  水瓏和白千樺來到的時候,天色尚早,可國子監的課堂裡已經可以看到學生執書閱讀。
  “白大小姐!?”
  一聲驚訝的叫喚響起。
  水瓏和白千樺轉身看去,只見四皇子迎面走來,俊朗的面容上洋溢著笑容。
  他這聲叫喚引來周圍眾人的觀望,向水瓏投來好奇、驚訝、厭惡、懼怕等等複雜的目光,很
快就響起了竊竊私語。
  四皇子顯然也發現了自己引起的變化,見水瓏沒有動怒的徵兆,神色也更自然了些,對水瓏
笑說:“那日一別,就想著白大小姐何時會來國子監一聚。”又看向一旁的白千樺,笑容更歡快
了些,有些揶揄的味道,“早聽說白大小姐是個疼愛弟弟的好姐姐,這回來國子監,怕還是因為
白小弟弟吧?”
  “四皇子,說話客氣點,叫我白千樺,白公子,白少都可以,別有事沒事小弟弟的。”白千
樺不滿的呲呲牙,語氣卻沒有往日的那種不知天高地厚。
  四皇子也發現了他的變化,心想:這段日子還真是奇了怪了,白水瓏變了不說,連白千樺這
個原本不得入目的小子也變了,還有禹王和方俊賢他們似乎都有些變化,一切都和白水瓏有著千
絲萬縷的關係。
  他心思湧動,面上半點不見變化,笑著說:“好好好,小小年紀脾氣倒不小。”
  由四皇子帶頭,水瓏和白千樺一起進了書院,身旁跟著隨身的陪讀。水瓏的陪讀自然是沐雪
,白千樺身邊的則是向陽。至於四皇子,身邊那位聽聞是禮部尚書家中三公子。
  書院裡除了水瓏之外,全是男子。
  這也足以瞧出水瓏的不同。
  無論曾經的白水瓏有多暴虐成性,可她的才華卻是不容忽視的。單憑她的才幹就為她爭取來
了這麼多的特列。平常的大家閨秀不能隨意出門,更不能來國子監上課。可白水瓏卻能,且已經
被人習以為常,說不出半句反對的話來。
  這也給初來駕到的水瓏帶來了不少的便利。
  三人隨意坐下來,四皇子就聊天了話題,才說沒幾句就將話題絮繞在了水瓏的身上。
  “前些日子白大小姐可又做了不少大事兒。”四皇子笑眯眯的說道:“現在祁陽城裡都傳遍
了。”
  水瓏知道他說的是郡主府那件事,也不接話兒,懶洋洋的聽著他說。
  四皇子見狀也沒失去興致,滔滔不絕的說道:“郡主府那事兒剛鬧出去嘶,外人都說白大小
姐心狠,可誰知這些竟然都是白大夫人搞的鬼。哎,要我說啊,白大夫人平日名聲也不錯,原來
是個這般偽善的。”他說的時候,仔細打量著水瓏和白千樺的神色變化,驚訝的發現水瓏沒反應
也就罷了,白千樺竟然也沒有多少反應。
  這麼看來,白千樺是真的死了心站在白水瓏這邊了?
  四皇子看出這點苗頭,眼珠一轉,忽而悄聲對兩人說道:“白大小姐可知道,禹王兄前些日
子運輸軍資暗事兒給辦壞了?”
  水瓏輕笑,“知道。”
  四皇子挑眉,“看白大小姐的樣子,怎麼好似還挺高興的?”其實他更想說的是,幸災樂禍

  水瓏嘴角上翹,懶洋洋的說道:“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四皇子被哽得無聲,心中驚訝不已。這白水瓏好似真的不再癡戀禹王兄了?看來不管怎麼變
,這份無情冷硬的心腸到底是變化不了,原先那般癡戀的人,說不愛了就不愛了。
  四皇子裝作無奈的歎息一聲,“禹王兄因這件事情被父皇狠狠的批鬥了一番,連日來都悶悶
不樂的。如果不能將功補過的話,怕是……”
  他話沒說完,只拿著一雙包含深意的眸子看著水瓏。
  水瓏神色不變,輕笑說:“這事簡單,將被搶的軍資補回來就好了。”
  四皇子問:“白大小姐怎麼知道那批軍資是被搶了?”
  水瓏笑而不語。她並非無意說漏嘴,而是故意挑明出來。
  四皇子被她一雙眼睛盯得莫名的發毛,總覺得不是自己抓住了白水瓏的把柄,反而是被她下
了套子。訕訕的乾咳了一聲,忽而說:“我最近還聽聞,白大小姐和皇叔的關係格外的好啊。”
  說起這個,水瓏神色有了輕微的變化。
  從那夜一別之後,她和長孫榮極的聯繫並沒少,除去被長孫榮極夜襲之外,兩人也在白天外
邊相處過,被外人瞧見也是理所當然。
  雖然兩人始終沒有打破最後的那道禁忌,可長孫榮極就好像初嘗肉味的獸,一改平日表現出
來的清心寡欲,不時就動手動腳,不放過任何一點‘食肉’的機會。
  在外人看來,自然覺得兩人相處的格外的‘好’。
  “是挺好。”水瓏悠悠的說道,神色慵懶。
  這段日子的相處,讓她將長孫榮極的性子把握住了七八分,唯獨讓她不滿意的是,對長孫榮
極提起鳳眼果的交易,並沒有得到肯定的答覆。
  


☆、039 書閣秘聞

  ——是挺好——
  無論是四皇子,還是周圍在座的學子們,聽到水瓏的回答,心情都有些莫名。
  原本在眾人看來,以武王的身份和容貌,怎麼都不該看上白水瓏。以白水瓏對禹王的癡戀程
度,也不該會對武王示好。可這兩人偏偏就是讓人大跌眼鏡的相處頗歡,讓人摸不著頭腦。
  時間漸漸過去,前來的學子也越來越多。
  “我去別的地方看看。”水瓏話別一聲,也不顧白千樺的挽留,領著沐雪走出學堂。
  一路走到國子監的書閣,守門的士兵認出水瓏的身份,也沒有阻攔她的去路。
  書閣裡沒有點燭火,唯有幾顆夜明珠發著柔和的光暈,使書閣內的光線非常的昏暗。
  沐雪跟隨著水瓏走上樓梯,疑惑問:“瓏姐姐,你在找什麼?”
  “在書閣裡當然是找書了。”水瓏輕聲應著,憑藉著零碎的記憶,尋找著那本記錄著某些歷
史的書冊。
  “找到了。”走上二樓最右側的角落,水瓏從密集的書冊中抽出一本。
  沐雪湊近看來,見到書冊封皮上寫著‘嘲鳳秘辛’四個字。
  “嘲鳳?可是傳聞中統一天下,強極一時的嘲鳳國?”沐雪訝異道。
  水瓏點頭,翻開了書冊細細看來。
  今天之所以陪白千樺來國子監,不完全是為了滿足白千樺的念想,更是因為水瓏忽然想起曾
在國子監書閣裡翻看到的一本書冊。
  記憶中前身白水瓏並沒有將書冊看完,零碎的記憶片段卻讓水瓏找到些特殊的資訊。例如‘
自己’送給長孫流憲的那條玉墜子,雕琢的花紋竟然和書冊中嘲鳳國的皇室璽印非常相似。
  水瓏慢慢的翻閱著書頁,仔細看著裡面的內容。
  嘲鳳國,信仰嘲鳳神獸,皇室血脈受天眷顧,個個生得絕色美貌,且各項天賦過人,被國民
稱之為真正的天子。至嘲鳳國一統江山之後,坐享了千年繁華,成為史記上存在最久的皇族,直
到百年前忽然分裂滅亡。
  書冊裡記載著嘲鳳國在世千年來等等壯舉,一直到最後一頁,提到的一條資訊讓水瓏真正的
在意。
  傳聞嘲鳳國忽然分類覆滅,皇城卻在一夜之間消失不見,這座皇城潛藏著嘲鳳國千年的無盡
財富。只要找到這座皇城,便可得到富可敵國的財富,還有嘲鳳國盛名的國寶——長生不老藥!
  這些都屬於傳聞,知曉的世人不少,可是真正相信的人卻不多,大多人的人都將這些傳說當
做故事來聽,沒有當真。
  水瓏看完將書冊合上,眼波晃漾。
  “瓏姐姐?”沐雪覺得水瓏此時的笑容別具深意,卻猜不透她心中的想法。
  “難怪長孫流憲會買兇殺人。”水瓏輕笑,手指摩擦著書冊的封皮。
  前身白水瓏送給長孫流憲的那塊玉墜子至小就佩戴她的身上,曾被鳳央再三叮囑不可隨便現
於人前,更提醒她說這塊玉墜子是在一家店鋪無意買到。
  當時白水瓏和鳳央的關係因長孫流憲而不太好,對這位師傅卻還是尊敬信任著的。因此無意
被長孫流憲發現玉墜,且被要去之後,無論長孫流憲怎麼詢問,她都按照鳳央叮囑的那樣對長孫
流憲說明玉墜的來路。
  如果這塊玉墜子真的和嘲鳳國有關係的話,長孫流憲利用完了水瓏,為了封住她的嘴巴,永
遠隱藏住玉墜子的消息,殺了她自然是最好的辦法。
  沐雪似懂非懂,看看‘嘲鳳秘史’書冊,又看看水瓏。
  水瓏沒有向她多解釋,畢竟她對真相也不甚瞭解,卻明白了一點——玉墜子想要回來,怕沒
有那麼簡單了。
  這時候,沐雪忽然屏住了呼吸。水瓏敏銳的察覺到她的變化,無聲無息的也隱匿的氣息,朝
她看去一眼,用眼神問道:怎麼回事?
  沐雪動了動嘴唇,指著兩人南邊前方,用嘴型無聲的說:那邊有密室,有人在裡面。
  水瓏目光一閃,無聲問:有辦法知道他們說什麼?
  沐雪輕輕點頭。
  “沐雪的本事真好用。”水瓏真心實意的讚歎。
  沐雪的這份本領,說是一項本領,水瓏覺得更像是一種異能,那種能和生物心靈相通的特殊
能力,可不是說訓練就能夠訓練出來的。
  沐雪柔柔笑了,笑顏宛若雪融,充滿著靈氣。
  接下裡的時間裡,水瓏依舊翻閱著其他的書籍,實質注意著沐雪的口型,看她重複著密室裡
兩人的對話——
  ‘你回來了,說明是想清楚了?’
  ‘嗯。’
  ‘你該知道怎麼做,不要妄想耍的小手段,你的一切我都知曉。’
  ‘……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明白自己是誰。呵,西陵的慶王爺。’
  ‘閉嘴!’
  ‘呵呵呵呵,這是惱羞成怒了?真不愧是西陵第一美男,連生氣的模樣也如此俊美呵。’
  ‘我叫你閉嘴!’
  ‘我想差了,武王爺回來後,你這西陵第一美男的名聲就名不副實了。武王爺,你可要好好
看著,他可能會是你最大的阻礙。’
  ‘你不是什麼都清楚?怎麼也有不確定的時候。’
  一陣的沉默,沐雪對水瓏用唇語說:那位被稱為慶王爺的男子走了。原本以為另外一人也該
走了,卻不想那人竟然呢喃了一句話語,讓沐雪露出的驚詫的神色。
  “怎麼?”水瓏挑眉問。
  沐雪看著水瓏,眉頭輕輕皺著,遲疑了一會兒,說:“那人臨走前說了一句話。”見水瓏看
來的詢問眼神,沐雪學著那人的語氣,低低的呢喃:“白水瓏兩個月前就該死在白雪薇的手裡,
怎會活下來,且變化……”
  水瓏淡靜的眼神猝然凝聚,一瞬間閃過冰霜鋒利讓沐雪都被嚇住,然後就見她勾起了唇角,
露出個淺柔的笑容,問:“你知道那人是男是女?”
  沐雪搖了搖頭,“兩人的內力都不弱,蠱蟲無法近身,無法確定另外一人的身份。”
  水瓏摸了摸她的秀髮,“沒關係,你已經做的很好。”
  她倒是沒有想到,來一趟國子監,竟然得到這麼多有用的情報。
  日上中空的時候,國子監上午的課程結束,水瓏也正好從書閣出來。
  這時候四皇子和白千樺一道,身邊還有五皇子和六皇子、幾位大臣的子弟、幾位才華出眾和
皇親國戚有些交情的才子。
  四皇子笑容明朗的提議,“今日我做東,一起去太白樓用午膳,諸位可別不給面子啊。”
  有人請吃飯,水瓏也沒拒絕。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這場飯局會迎來兩人,一場鬧劇。
  


☆、040 自掛南枝

  太白樓二層被四皇子包下,在座的都是國子監的學生。
  一群才華出眾的學子權貴們聚集一起,免不了就喜歡附庸風雅,尚且還沒吃幾口菜,便有人
提議吟詩作對,玩鬧時暗地攀比。
  眾人越玩越歡鬧,水瓏卻旁若無人的吃飯喝酒,一身閒暇的氣質如何都掩蓋不住,與周圍玩
鬧的人群形成鮮明的對比。
  沐雪看得眼底滿含笑意,心想:瓏姐姐真的越來越有意思了。
  白千樺知道自己肚子的墨水有幾斤幾兩,也沒有湊上去鬧騰,陪著水瓏一起吃飯喝酒。
  兩姐弟的姿態被眾人看在眼裡,六皇子眼眸一轉,忽高聲說:“之前白大小姐在戰略上的見
解讓我極為的敬佩,卻不知道這文采是否也一樣的出眾?”
  他一出聲,周圍的歡鬧聲靜了靜,個個看向水瓏。
  四皇子大笑,滿臉興致的說:“對啊,白大小姐,你倒也來露兩手讓我們開開眼,別光坐著
吃飯,當是給我一個面子?”
  皇族的面子能不給嗎?
  水瓏已吃了半飽,放下酒杯,環視眾人一眼,問:“有彩頭?”
  此言一落,全場寂靜。
  一會兒,四皇子無奈道:“白大小姐還真乃俗人也。”
  口氣聽不出任何的諷刺意味,水瓏便沒有在意。何況,四皇子這話比起現代吐槽,殺傷力實
在微不可查。
  不置可否的聳聳肩頭,水瓏無聲的表達出自己的意思——沒有好處的事兒,不幹。
  她這麼直接的做派,倒是讓那麼清高的學子們無法鄙視。
  六皇子拍案而起,樂呵著說:“白大小姐開了口,哪有不應的道理。不如這樣,我們來對對
子,我出上聯,白大小姐來對下聯,即口能對且對上了,便許白大小姐一百兩銀子做彩頭如何?

  一開口就是百兩銀子,也只有身為權貴才能這麼隨意揮霍。
  在場寒門出身的學子們,聞言也不由豔羨,心想自身才華定比白水瓏要高,卻也沒有對個對
子就得百兩銀子的價錢。饒是心裡豔羨,他們面上也不會顯露絲毫,更做不出水瓏一樣的事兒。
原因不過是在乎個面子,和所謂的文人風骨。
  水瓏點頭,“你出。”
  六皇子沒有故意為難水瓏,隨意說了個上聯,“日出雞吟霞漫天。”
  水瓏隨口說:“一枝紅杏出牆來。”
  “好。”六皇子讓自身的書童記下彩頭,又說:“昨夜今晨此門中。”
  水瓏淡笑說:“一枝紅杏出牆來。”
  六皇子一怔,“這不是之前的?”
  水瓏神色安然,說:“沒有不能重復原句的規矩。”
  六皇子啞然,又想了個七言對子,卻發現水瓏這句似依舊能對上,不禁就沉思無聲了。
  “哈哈哈,有意思,我來試試。”四皇子大感有趣,盯著水瓏笑道:“日暖百花開,白大小
姐請對下聯。”
  “紅杏出牆來。”
  “呃。”四皇子笑容一滯,凝眉說:“把酒笑言歡。”
  “紅杏出牆來。”
  四皇子挪了挪嘴唇,露出個哭笑不得的神情。
  “我來!”五皇子撂了撂衣袖,神情不像對對子,反而像是要上戰場般,大聲說:“醉生醉
死舞劍弄影。”
  “夢裡夢外紅杏出牆”
  玉彥侯家的公子上前一步,目光灼灼道:“千杆槍,遍地霜,旗開得勝把軍還。”
  “一座莊,滿園香,一隻紅杏出牆來。”
  水瓏最後一字消聲後,全場都聽不到任何的聲音。
  眾人個個鬥雞眼般盯著水瓏,後者卻閒逸的端著酒杯牛飲乾淨,將杯子放下桌後,抬頭對眾
人展顏一笑,笑容淺淡,“六百兩銀子,是現付還是回去後讓人送到華陽郡主府都行。”
  四皇子無奈又佩服的歎了口氣,對水瓏說:“白大小姐可否別再紅杏出牆了?”
  水瓏輕輕挑眉,眼眸閃過一縷波瀾,那樣的瀲灩芳華,又清寒冷利,矛盾得煞人心神。
  四皇子被她看得打了個激靈,那莫名的感覺似驚嚇又似驚豔,連自己也無法認清。卻也發覺
到了自己前句話語有些毛病,不清楚真相的還以為水瓏做了些什麼見不得人事兒。
  他訕笑一聲,正打算解釋,卻覺眼前一花,聽到男子低沉悅耳的嗓音,“你紅杏出牆了?”
  “皇叔?”四皇子訝然叫道。
  只見水瓏身邊忽然多了個男子身影,其身形高挑纖長,穿著竹青色的長袍,襯得人當真如竹
般秀挺貴雅。他衣裳上並沒有多餘的裝飾物件,唯有那一頭如墨的黑髮披散背後,隨著他傾身彎
腰的動作,幾縷順著他的側臉頰,垂落半空中。
  雖然眾人只能夠看到他雅致的側容,可那份獨一無二的妖仙容貌,已讓見過他的人都認出他
的身份——當朝武王爺,長孫榮極。
  此時長孫榮極一手環抱著水瓏的腰身,一手扣著水瓏下顎,抬起她的面貌,傾身向前的與她
靠得極近,一雙水墨流清的眸子注視著她,毫無掩藏裡面的兇狠冷酷。
  “是誰?”低啞的嗓音,讓人明白他心情不佳。
  不待水瓏回答,四皇子急急解釋道:“皇叔,您誤會了!白大小姐沒有出牆,這話是皇侄說
錯了。”
  長孫榮極根本沒有理會他的言語,他要的是眼前人兒的回答。
  “你打算怎麼做?”水瓏不急著否認。
  長孫榮極眸子暗色更濃,一個字:“殺!”
  水瓏“啪啪”的拍手兩聲,彎彎的眉眼透著些狡猾的俏皮笑容,“這感情好,以後我想誰死
,就找那人出牆一次……唔。”
  餘下的話語被堵住,周圍傳來一陣陣的抽氣聲,還有便是兩人相交糾纏的親吻水聲。
  一直等兩人呼吸略微不暢,長孫榮極才放開水瓏,用大拇指摩擦著她被親吻得紅潤唇瓣,緩
緩低語,“我不喜歡你說這種話,卻捨不得懲罰你。這話說說就罷了,如果往後你真的敢找別人
,我便殺了……”話語一頓,他皺了皺眉雙眉,盯著水瓏的眼眸更加的黑亮逼人,一會才接著說
:“若還是捨不得殺了你,便將你關起來,打斷你的雙腿,折斷你的雙手,讓你哪都不能去。”
  水瓏眸色也變得深了,不驚不怕的和長孫榮極對視,“強盜一樣的心理,真讓人感到親切。

  四皇子等人聞聲,神色愈加的古怪。
  “嘖。”一聲低低的男子聲音響起。
  四皇子等人轉眼看去,便見二樓樓梯口出現幾道熟悉的身影。
  以一襲白衣如許,容色溫雅暖人的長孫流憲為首,他左邊是穿著絳紫色謹士袍的方俊賢,宋
世月和宋世明兩兄則在兩人後面。
  這時候宋世月皮笑肉不笑吵眾人說道:“來時聽小二說諸位在對對子,我這時倒也想到一個
,不如請諸位對一對。”說完側頭看向水瓏方向,表面神色正經友善,卻一字一頓的念道:“我
的上聯是,白日宣淫傷人目。”
  此言一出,場面氣氛更加沉重。
  四皇子皺眉,挪了挪嘴唇最終沒有發出聲音。
  宋世月是長孫流憲的人,對方敢這麼明目張膽的挑釁,必然有長孫流憲授意。他若出聲警告
,便是不給長孫流憲面子,往後就不好相處了。
  五皇子和六皇子也沒出聲,別人當然更不好出聲。忽然,便聽水瓏淡淡的笑語,“不如自掛
東南枝。”
  


☆、041 如你所願

  噗嗤……
  這突如其來的笑聲,卻是站在長孫流憲身邊的方俊賢發出,一笑忽起便打破了沉悶的氣氛,
引起一眾的笑聲。
  長孫流憲朝方俊賢看去一眼,潤澤如玉珠子的眼眸包含一絲深意和警告。
  方俊賢假裝沒有看見,一雙狹長的眸子盯著長孫榮極與水瓏,瞳仁凝深得讓人知曉他心情並
不如笑聲那般的愉悅。
  宋世月心中對方俊賢有所惱怒,卻不敢對他發作。並未等他再開口說出惱人之語,四皇子已
先開口笑道:“白大小姐這句對得雖不算工整,卻是有趣的很兒。哈哈,這一百兩銀子,依舊記
在我的賬上好了。”
  這句用玩笑口氣說出來的話語,使之前的爭鋒相對也似成了玩笑。眾人樂得其見,都假裝沒
有發現之前宋世月言語的挑釁諷刺。
  只是,他們假裝不知,有些人卻未必。
  “風澗。”
  “主子。”一直隱藏在暗處的風澗,聽到長孫榮極的召喚,立即出現在他的身側,恭敬的彎
身聽候吩咐。
  長孫榮極朝窗外看去,不遠處一棵太白樓為裝飾種植的青藤樹生長得不算茂盛。這棵青藤樹
種植的位置,正好為太白樓的東南方。
  “掛上去。”
  “是。”
  眾人還未反應過來,便見風澗身影快若清風,眨眼就到了宋世月的面前,一手提起他的衣領
。一道勁風突如其來,打算阻止他的行為,伴隨著這道勁風的還有長孫流憲溫雅的嗓音,不急不
緩響起:“皇叔,宋公子不過一時口快,一場玩笑罷了,何必動怒。”
  風澗訝異長孫流憲的內力不弱,對方有意阻礙的話,他一時半會也無法帶走宋世月。
  這時候長孫榮極已經鬆開扣著水瓏下顎的動作,反而將她攔腰抱起,自己坐著她原先的位置
,將她放在自己的雙腿上。
  他一手依舊環繞在水瓏的柔韌纖細的腰身上,為免這只有趣又狡猾的小火狐偷跑。一手手肘
斜抵著椅把手,手掌則撐著自己的玉琢般的下顎。
  此時聞聲,姿態沒動,稍稍的斜眸朝長孫流憲幾人看去一眼。
  這一縷目光清冷,沒有過多的波瀾,猶如一頭假寐的雄獅,無意的睜開眼縫,看著面前蹦躂
著的兔子們,絲毫不將他們看在眼裡,卻依舊叫兔子們心驚膽戰。
  這份渾然天成的威懾氣勢絮繞他不高大健壯的身體周圍,竟也不會讓人有絲毫的違和感。如
此清奇均勻的身形令人找不到一點瑕疵,配著他沒有太多神情的清雋俊美面容,一舉一動昭然風
華懾人,構成人眼中不可褻瀆的畫卷。
  眾人不由禁住了呼吸,這次初見武王爺的寒門學子們,心歎:這才是真正天生的皇族罷!
  平日見四皇子他們便覺得他們不愧身為皇族,個個模樣生得俊,氣質高貴,行為大氣,習慣
了高高在上的言語口氣,非一般人可比。然,今日見到長孫榮極之後,他們才真正的理解了為何
皇族有天子之稱。
  這人才是真正的天之驕子,受天眷顧,得天獨厚。
  一切的複雜心思轉過,實際不過過去轉眼的時間罷了。
  長孫流憲眼裡一閃而過冷光,他生得這般大,還從來沒有被人這樣藐視過。只是礙于長孫榮
極的身份,還有他的神秘,長孫流憲心中的不滿絲毫不顯,言語溫和得體,說:“皇叔當是給小
侄一個面子如何?”
  他說話的時候,依舊在和風澗交手。
  只因長孫榮極沒有明確的給出命令,風澗就要繼續他得到的命令,沒有停下抓走宋世月的行
為。不過他學的功夫,大多都是殺人之技,在不傷及長孫流憲的情況下,實力施展不出原本的一
半。
  水瓏仔細觀察著兩人,才發現長孫流憲的武功也不弱,只是往日從未在前身白水瓏面前顯露
。想當初白水瓏對他除了隱瞞鳳央交代的事情,別的事情上都是知無不言,言而不盡,他卻萬事
隱藏,用虛假的溫柔將白水瓏吊著,一松一緊控制得當。
  長孫流憲似察覺到她的目光,恰似無意中與她對視了一眼,眼神之中有一縷無奈。
  水瓏瞧清楚了,卻笑了。柔情的笑內是猶如萬丈雪山上的冰霜。
  他,竟然還妄想利用她?
  啪——!
  這時候,一聲拍肉的驚響忽起,令全場眾人神情呆滯,雙眼瞪圓充滿驚恐。
  風澗心頭也一驚,趁著長孫流憲僵住的一瞬間,將宋世月提走站在一旁,並未急著將他掛上
東南方的青藤樹枝頭。
  長孫流憲則僵站著,常年溫潤如暖陽的眸子,一閃而過極其兇狠屈辱的光芒。他輕垂著頭,
感受著面頰火辣辣的疼痛。須臾才伸手將嘴角的血跡輕輕擦拭,再抬頭時依舊是那副溫雅君子之
風的瑞王爺,玉白面頰上血紅的五指手印無比顯眼。
  “皇叔,這是何意。”他輕聲說。
  這一巴掌快得令人看不清,卻知道是長孫榮極以內力凝結揮出。
  長孫榮極神態慵懶,淺眯的眸子似怠倦,沒有明顯的不屑的眼光,卻是比不屑更令人受辱的
無視。
  “他也值得我動怒?”長孫榮極淡淡說。
  他的問題不需要人回答,言語的他所指的是誰,眾人心裡了然。緊接著,又聽到長孫榮極說
:“你也值得我給面子?”
  兩個問題,皆不需要回答的口吻,令人全場眾人連大氣都不敢喘。
  長孫流憲覺得面頰的疼痛更甚了些,好像被灼灼的烈火灼燒,生生要燒毀他半邊面皮。
  ‘啪啪’的鼓掌聲響起,眾人朝聲源頭看去。便見是坐在長孫榮極腿上的水瓏雙手輕拍,眼
波流轉就對上了長孫流憲也看過來的深暗眸子,輕飄飄的吐出三個字,“說的好。”
  長孫流憲雙眉不由緊皺。
  水瓏轉頭看向長孫榮極,柔情淡雅的語氣,說著令人膽寒的話,“只是半邊面子怎麼夠?既
然不給面子,就整個面子不要給好了。”
  長孫榮極瞧著她的彎彎的眉眼,一向透著對萬物無趣的冷淡神色生動了些,眼神透著絲不自
知的縱容柔和,還有一絲不太明顯的愉悅笑意。
  “如你所願。”
  


☆、042 流憲受辱

  長孫榮極的話語剛剛落下,也不見他的動作,一道勁風便揮向長孫流憲。饒是長孫流憲早有
準備,依舊沒有躲閃過,另半邊面頰又被狠狠的扇了,瞬間透出充血的紅腫。
  這時候無論是四皇子等人,還是方俊賢幾人都失去了聲音。
  一開始在他們眼裡,一直認為長孫榮極的性子該是如他表面那般清冷、慵懶、貴雅有禮。今
日一切卻打破了他們的認知,令他們見識到了長孫榮極那份肆無忌憚的狂傲霸道。
  該說真不愧是傳聞中先皇最寵愛的皇子嗎,老蚌生珠總是會格外珍貴。
  “禹王爺。”眾人裡面唯獨水瓏神色依舊看不出任何的變化,對長孫流憲言語時也一如往初

  長孫流憲聞聲抬頭,墨珠的眸子盯著水瓏,暗沉的色澤讓人知曉他心情不佳,壓抑著灼灼怒
火。
  水瓏看見反而笑容暢快,毫不掩飾自己幸災樂禍的愉悅,問:“上次提到的玉墜子,不知道
禹王有沒有找到?”
  長孫流憲眼神冷卻若霜,一瞬間犀利的目光似要將水瓏穿透,看透她內心的深處。
  水瓏笑容漸冷淡,淡說:“看來禹王還是沒找到?這次軍資被黑水幫半路搶奪,還有閒情逸
致來太青樓,顯然禹王根本就沒有將我的話放在心上。”
  “你早已知曉?”長孫流憲面色陰沉下來。
  眾人都知道這次他運輸軍資的事情沒辦妥,卻極少人知道他運輸的軍資是被半路搶奪了,並
且還是黑蛟山那個本該被剿滅的黑水幫所為。
  水瓏能一語道破真相,一切就不言而喻。
  “只為一己私欲,任性做出搶奪軍資的事情。你可知道你這樣的行為,會令多少遠關作戰的
士兵們因得不到及時的補給而喪命!”長孫流憲一改平日溫文爾雅的口氣,冷沉的嗓音充滿怒氣

  “白水瓏……”他緊緊盯著她,一字一頓的吐言,“你太讓我失望了。”
  “哈?哈哈哈哈哈。”水瓏大笑,邊笑邊說:“長孫流憲,你哪只眼睛看見是我搶了軍資?
哪怕你是皇族,我也可以告你個誣陷的罪名。我讓你失望了?你憑什麼對我有所希望?”
  這次長孫流憲叫出的名字依舊是白水瓏,水瓏卻沒有撇開自身。從她佔據這具身體後,她就
接受了白水瓏的一切,她的身份她的記憶,唯獨沒有她的感情。
  長孫流憲被她暗諷的話語刺得面皮更痛。
  他不習慣水瓏這樣對待自己。
  記憶中,一直癡纏在身邊的女子,萬事都為他著想,寧願自己受傷也不願他冒險的白水瓏。
從來不會對他說一句難聽的話,從來不會用不屑冷漠的眼神看他。
  哪怕被他傷得遍體鱗傷,也不會對他發火發怒,只需他一聲安慰,就能高興得萬事都為他做

  這樣一個人,怎麼突然說不愛就不愛了。
  長孫流憲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腦中裡想起方俊賢曾對他說的一句話——長孫流憲,這世上
對你最好最真的是白水瓏,你偏利用她的一切,對她不屑一顧,等將來某一天失了她的寵愛,我
倒想看看你是否依舊這麼高傲瀟灑。
  他抬眸看著面前不遠的水瓏,紅裳女子眉眼含笑,卻毫無溫度情誼,宛若蒙著柔紗的血刃,
絕豔危險。
  他恍惚了下,眼神一閃而過複雜。
  一直以來他的確忽略了白水瓏的諸多出色,那份內在的才華出彩。
  安靜中,忽聽長孫榮極問:“什麼玉墜子?”
  長孫流憲心頭一頓,皺起眉頭。如果這件事情皇叔也摻合進來的話,便更複雜難辦了。
  他本能的朝水瓏掃去一個眼色,可惜他還沒有明白,此水瓏已非陂白水瓏。
  水瓏回答說:“我曾經送給他的定情信物。”
  長孫榮極眼神一沉,低低的重複,“定情……信物,嗯?”尾巴一道略挑高的鼻音,幾乎湊
著水瓏的耳朵響起,低啞危險得性感到不行。
  水瓏身子輕輕一顫,竟會一道語調升起絲絲的酥麻。
  她盯著近在咫尺的長孫榮極,心想:無論前世今生,這男人真是她見過最絕色妖孽的一個,
無需刻意的誘惑勾引,無聲無息就能令人沉淪進名為長孫榮極的深淵裡。
  水瓏神情淡然,無辜的說:“之前他是我未婚夫,才送信物。現在不是了,就該要回,你說
呢?”
  “嗯。”長孫榮極被她公事公辦的口氣安撫了。
  水瓏緊接著說:“只是他說被他丟了,找不到了。”
  “那便不要了。”長孫榮極淡道。就見水瓏安靜沉默下來,眼神流淌著粼粼光波,令他的心
跳一頓,安慰輕柔的話語就快過思想的脫口而出,“我送你更好的。”
  水瓏眸光一閃,說:“那是我送給夫君的信物。”
  長孫榮極眉峰微皺。他不喜得到送過別人的物件,可這物件卻是她說……送給夫君的信物。
  他為她一句話糾結著,她則看似乖順實則閒暇的坐他懷裡,一雙細看去生得極細緻的眸子含
笑望著他。沒有明顯的期待,卻讓人越發想讓滿足她的心思,讓她暴露出內心的情感。
  長孫榮極似懲罰似不滿的啃了她嘴唇一口,說:“我幫你要回來,你則給我別的信物。”
  “好。”水瓏眯眼。
  玉墜子來路不凡,他不要也正好省了事。
  她一笑,長孫榮極心頭又一跳,竟湧起幾分愉悅。
  自己莫不是魔障了吧?
  長孫榮極看著水瓏的笑容。他其實看得明白她是有意挑唆,利用自己達成目的。可非但沒有
不喜的情緒,反而為她能夠依賴自己而欣喜。
  真的魔障了吧……
  長孫榮極眼底若漾開點點漣漪,一圈圈得擴散,構成勾魂攝魄的漩渦。只可惜,唯一近距離
看著這般美景的水瓏,心智太冷靜,一點沒有為之癡迷。
  他又收緊了環著水瓏腰身的手臂,側頭看向長孫流憲說:“明日將玉墜交出。”
  長孫流憲沉穩的說:“皇叔,玉墜早已被小侄丟棄,尋不著了。”
  一根筷子擦過他嘴角飛過去,劃破他充血的側容。
  長孫流憲輕哼一聲,驚異盯著長孫榮極。
  那筷子若再偏一點點,就會刺進他的喉嚨!
  他不確定,長孫榮極是敢殺了自己的?
  長孫榮極沒有看他,一如往常的清淡怠倦嗓音,幽幽響起,“我不喜欺騙和反抗。”
  長孫流憲心驚肉跳,額頭冒出冷汗。水瓏則輕輕挑眉,一縷陌生的軟柔感受湧上心頭。她並
非沒有看出長孫榮極對自己的縱容,哪怕這其中也有自己對症下藥的原因。
  “皇叔,小侄並未……”
  長孫流憲的話語因長孫榮極一側目光截止。
  對方冷淡的眼神,猶如高高在上的神祗,被睥睨著的自己就像是能被徒手捏死的螻蟻。
  長孫流憲面色難掩屈辱,聲音似從牙縫逼出,“皇叔,哪怕你是我的親王叔,如此也未免欺
人太甚了。”
  “嘖。”
  長孫榮極眼眸裡終於有了一縷波光,淡淡的厭惡。
  這讓長孫流憲覺得自己從無用的螻蟻,升級成為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般,心中屈辱已升到
了極致。
  “哈……”水瓏忍不住笑了。
  她倒沒有想到,長孫榮極還有這份無聲中,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
  


☆、043 不容欺負

  四皇子看著場面氣氛越來越詭異,心情無奈的緊。這次畢竟是他做東請客,也該由他出面穩
住局面。他見長孫流憲鐵青著臉站著原地不動,終於尋到了出聲的機會,急說:“禹王兄,大家
都是一家人,何必這如此認真。請入座。”
  長孫流憲沉默了一會,沒有動作。
  他來太青樓的原因就是聽聞水瓏在這裡,便帶領著方俊賢等人,假裝無意的來到。只為了和
水瓏假裝偶遇,然後和她談談關於軍資被搶一事,向她問問黑水幫為何還存在。
  他習慣了她的存著,也習慣了她的幫助。往日他一遇到了難事,無需他開口,白水瓏都會自
主的跑來求著幫助他。這次他等候了幾天,也不見水瓏有動作,才親自來見她。
  誰知道,一切發展都和預料反差極大,不但沒有尋到任何的幫助,還被侮辱得一身髒腥。
  “你要做什麼!”宋世明的驚怒聲忽然響起。
  眾人看去,發現他正驚瞪著風澗,風澗則在此時一掌打暈了宋世月。
  長孫榮極也朝他看去。
  風澗身體因為他一縷目光僵硬,連忙解釋說:“主子,屬下還未找到繩子。”
  他才不會承認,他是為了看戲,才遲遲沒有將宋世月掛到東南枝頭去。
  水瓏淺笑說:“他不是有腰帶?”
  風澗一怔,再對上水瓏的盈盈笑臉,心底就寒了寒。傳聞都說白水瓏殘虐暴躁,他怎麼一點
都看不來,反而覺得她冷靜的可怕,輕易之間將人玩弄鼓掌之間。
  “嗯。”長孫榮極贊同了水瓏的說法。
  風澗伸手就將宋世月的腰帶解開抽出,便讓宋世月的褲子掉落下去,只剩下裡面短短的褻褲
。這一幕刺激到了宋世明,他和宋世月是雙生子,模樣生得一般。如果宋世月今日真的被掛了枝
頭,還是這副姿容被掛上去,那他的面子也要被丟盡了。
  “住手!”宋世明咬牙切齒呵斥。
  風澗不理會,用腰帶綁住宋世月的腿腳,提著他就飛身出了太青樓窗外,瞬息之間就到了那
棵青藤樹上,將腰帶另一頭綁在枝頭上。
  長孫榮極沒說要宋世月的性命,他自不敢擅作主張的綁宋世月的脖子。
  “你,你這該死的!”宋世明跑到窗沿,看到外邊百姓圍繞,對掛著樹梢的宋世月指指點點
,臉色就漲成了青紫,一副要與風澗拼命的神態。
  風澗回來時輕易閃避開他的一拳,瞟向他的眼神閃爍著惡劣的不屑。
  這可將宋世明氣得更難受,無力的向長孫流憲求助。
  長孫流憲壓抑著心中的怒火,並無多少勸說之意的對長孫榮極說:“皇叔,宋三公子並無惡
意,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長孫榮極沒有回話,他的態度已經將他的回答完美昭顯出來:我做事,你也配來管?
  長孫流憲怒極反笑,笑容溫文爾雅,轉身離去之際忍不住朝水瓏看去一眼,撞入眼眸中的女
子,面容依舊呆板普通,卻忽然讓他覺得很陌生,將他腦海中屬於白水瓏的記憶混淆模糊。
  記憶中的白水瓏,永遠能夠在他看向她的時候,將目光專注和他對視,表情神色總是洋溢著
滿足又渴望的神采,眼眸閃亮得似得到最珍貴之物。
  她,不是白水瓏,再也不是原來那個白水了。
  長孫流憲忽然覺得一股莫名的失落惱火,以及藏得極深的顧忌懼怕。
  以往白水瓏站在他這邊時,他完全忽略了白水瓏的出眾才華,無視了她處事的雷厲風行手段
。直到此時此刻,與她對立時,不過短短幾次,就讓他感覺到一股力不從心的挫敗。
  長孫流憲一瞬福靈心至的想到,往日的白水瓏是他最大的助力,如今的白水瓏怕會成為他最
大的阻力。
  在他複雜目光的注視下,水瓏淡笑伸出手,對著他伸出了中指,直沖上天。
  這手勢長孫流憲自然不理解,也無法從水瓏那柔雅笑容中看出什麼深意。
  “白大小姐,本事真是越來越大了。”方俊賢也覺得在這裡呆不下去,臨走前對水瓏說了這
句話。
  宋世明左顧右看,面色難看之極,終是跟著長孫流憲離開。
  三人消失在樓梯口時,四皇子無奈的摸了下額頭的冷汗,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麼調節氣氛,卻
聽到樓下傳來吵鬧聲音,那聲音大到像是吼盡了所有的力氣,讓二樓上的人都能夠聽見。
  “讓我見白大小姐,我是他的表哥,你們讓開!”
  “白大小姐,您聽見了嗎?求您救救我爹娘吧,白大小姐!”
  水瓏對這人的聲音很陌生,訝異說:“居然有人不是來要我命,反而讓我救人命?”
  眾人被她這句自我調笑的話語激笑了。
  沐雪輕聲說:“小姐,是田家的那位大少爺,田雲晃。”
  水瓏眸光一閃。這人爹娘不是衛姨母和田壁湘麼。
  一旁的白千樺也記得了這人的身份,站起身對水瓏說:“姐,我去看看。”
  水瓏笑說:“一起。”
  她的笑容卻透著冷銳氣。
  她不在意衛姨母他們怎麼了,卻要看看大夫人又玩起了什麼手段。
  只是水瓏要動身,也要看看抱著她的人願意不願意。
  “不准走。”長孫榮極捏著她的腰,獨斷得不容反駁。
  白千樺和在場的人聽見都僵了僵身子,對他有種莫名的懼意,不敢反抗他。
  偏偏坐他懷裡的水瓏神色如常,說:“我們一起走呢?”
  ‘我們’這個詞彙愉悅了長孫榮極,口氣卻依舊怠倦淡漠,“我無意參與些無趣的事。”
  水瓏長卷的眼睫毛跟蝶翼般的輕顫著,似隨時都會展翅而飛,襯得她一雙眼瞳也越發靈亮,
輕笑著說:“這事情關係到我。”
  長孫榮極看著她的眼眸,令眾人吃驚的是他沒有繼而拒絕。
  水瓏眯眼,依舊不緊不慢的說:“以你的本事和身份,站在那裡就是個威懾,免得我被欺負
了。”
  白千樺聽著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著。心想:姐,以你的本事能被將軍府那群女人欺負了?
  她的話卻正中長孫榮極的軟綿之處,對她說:“我的人,豈容他人欺負。”
  這句話落下,已彰顯出了他順了水瓏的意。不僅順了水瓏的意,還明顯是要護著她了。
  水瓏忽然展顏,露出灼灼笑容,眉眼彎彎,燦爛似滿地桃花清豔。看得長孫榮極一個愣神,
她湊頭往長孫榮極鼻子親了一口,說:“他們欺負了我,你就咬死他們。”
  長孫榮極根本沒有聽清楚她說些什麼,便本能的點點頭。
  四皇子眾人差點驚掉了下巴。
  ------題外話------
  水瓏這是又把榮極看成寵物白獅白牙了╮(╯▽╰)╭
  今日封推,喜歡的親別忘記收藏,麼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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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 衛氏危機

  長孫榮極順了水瓏的意思後,隨著她一起下樓。
  一樓田雲晃正和小二糾纏著,著急的神色不像作假。一眼看到下樓來的水瓏幾人,急急甩開
小二,對水瓏喊道:“白大小姐,我爹娘可是為了您做事,才被白大夫人惦記上,您可不能不管
啊。”
  田雲晃性子紈?,對衛姨母和田壁湘兩人卻有真感情,見爹娘有難,就像熱鍋上的螞蟻。
  水瓏還沒有詢問田雲翔發生了什麼事情,一個穿著白府家僕服侍的男人跑進了太白樓。一進
門見到水瓏就走了過來,明顯就是來找他們的,當著水瓏幾人的面說:“大小姐,三公子,將軍
請你們回府。”
  “呵。”水瓏輕笑一聲,對田雲翔說:“路上說。”
  從太白樓到大將軍府的路程不遠,也夠田雲晃將事情說清楚。
  原來事情的源頭還是來至田壁湘。
  從衛姨母一家子被趕出郡主府,居住在西南方向落漾街道的那家胭脂鋪後,日子過得雖然比
不得以往,卻也比普通百姓好多了。衛姨母對此也還算知足,每日都不忘向人哭訴自己的悲苦。
只是田壁湘卻不樂意,才過了幾天就受不了這樣據簡的生活,一個邪念冒出來,想用那條雇傭殺
手的消息去勒索大夫人。
  這件事情被衛姨母知道後,便和他大吵起來,可田壁湘不聽,反而被激得更堅定了去尋大夫
人的念頭。他急急去了大將軍府,衛姨母怕生事,也急忙跟了去,然後就不見兩人回來。
  田雲翔覺得爹娘怕是有難了,才四處打聽水瓏的去處,來找她幫助。
  白千樺聽完後,諷道:“活該遭難。”
  田雲晃聽後,連和他生氣的膽子都沒有。
  將軍府大門到了,水瓏才進大門沒多久,就看到管家百祥候在一地,見到水瓏等人後,露出
笑容,說:“大小姐,三公子,老爺請你們去大堂。”當看到水瓏身邊的長孫榮極,一向穩重的
他也不由有一瞬間的驚愣。
  這般龍章鳳姿的男子是何人?
  不怪百祥認不出長孫榮極的身份。
  傳聞中的長孫榮極是個練武成癡,和當今皇上同輩的老王爺。如今他回來了,卻還沒有出現
過在朝堂,和四皇子他們也不過見過一兩面,認識他且知道他真實相貌的人實在很少。
  百祥沒有詢問長孫榮極的身份,親自領水瓏幾人去大堂。
  水瓏一進大堂就感受到了裡面沉抑的氣氛,中央地毯跪著兩人,模樣狼狽卻還是能認出是衛
姨母和田壁湘兩人。上座著白將軍,其左側是大夫人衛氏,她面色蒼白,氣色憔悴,雙眼眼圈還
有些紅腫,似是剛哭過的。白雪薇站在她的身後,為她揉按著頭。
  水瓏幾人走進來後,大堂裡的人也都看見了。
  田壁湘連爬帶滾的往水瓏靠,嘴裡大叫:“大小姐,您可來了!您可要為小民做主啊!”
  水瓏淡然的一腳將抓向自己的他踹開,站在大廳中央看著面前的人。
  白將軍認出她身邊的長孫榮極,一向冷硬沉穩的面色露出驚訝,起身下了主座,對長孫榮極
拜禮,“微臣見過武王爺。”
  大夫人明顯被白將軍的行為嚇了一跳,急忙也下了座位,對長孫榮極行禮。白雪薇自然也不
例外。
  長孫榮極淡淡的額首,神情透著無趣的慵懶淡漠。
  白將軍看了水瓏一眼,請長孫榮極上座,接著才問:“不知道武王爺來微臣府邸是為何事?

  長孫榮極沒急著回答白將軍的問話,對水瓏說:“坐我身邊。”
  他身邊的位置可不就是之前大夫人衛氏坐著的位置麼。
  水瓏淺淺眯眼,無視衛氏冷毒的眼刀,從容怡然的坐在了長孫榮極的身邊。坐定後,還朝長
孫榮極投去個眼色,波光粼粼的笑意柔眸,似會說話般,無聲講述著對他行為的讚賞喜歡。
  長孫榮極嘴角有一絲的輕揚,方才回答白將軍之前的問話,淡說:“為免你們欺負了我的人
。”
  白將軍眼裡閃過驚詫,看向水瓏的眼神有些探索,卻沒有惡意。倒是大夫人衛氏神色大變,
捏著帕子的手,用力得幾乎要刺破了繡帕。
  水瓏瞥向大夫人,笑著說:“大夫人近日是不是太閑了,半刻都安分不下來。”
  這說話口氣,真是一點都不客氣。
  衛氏心中有氣,也不敢當著長孫榮極的面前發。她紅腫的眼圈更紅了,眼眶裡面滲著滿滿的
水汽,捏著帕子掩著嘴,發出低低的哽咽泣聲,期期艾艾的說:“瓏兒,娘到底哪裡對不起你了
,讓你這麼的仇恨娘親,不但讓你姨母在外面散播娘的壞話,還讓賊人來誣陷娘。”
  水瓏輕聲說:“害命之仇。”
  衛氏神情一僵,驚道:“瓏兒你在說些什麼!”
  水瓏笑說:“你害我性命,我還尊敬你,不是傻子嗎。”
  她穿越成為白水瓏的第一天就發現身體殘留的毒素,也清楚柳醫師是大夫人的人,再加上田
壁湘那封雇傭信,大夫人不斷的糾纏陷害,足夠水瓏對大夫人處之後快。
  大夫人愣著臉,兩行清淚滑落面龐,“瓏兒,你怎麼可以這般睜眼說瞎話!”
  水瓏心如明鏡,知道大夫人這幅受害者姿態是做給長孫榮極看的。如果今日長孫榮極不在這
裡,大夫人絕對是囂張冷傲的作態。
  白將軍忽然開口問:“水瓏,萬事求個證據,夫人真的害你性命了?”
  水瓏沒有急著回答,抬眸看向站在大堂中央的白千樺。
  在將軍府萬事都只需白將軍的一句話,黑得說成白的也沒有人能質疑。她拿出的證據是真的
,白將軍說是假的那也沒辦法。不過,這些由白千樺來說便不一樣了。
  田壁湘得到的那封信件也在白千樺手裡。
  白千樺抬頭對上水瓏的視線,竟毫無一絲的猶豫,斷然的開口:“姐所言句句真確,證據在
我的手裡,大夫人買凶欲要殺害姐。”
  “樺兒!?”衛氏終於色變。她清楚,水瓏萬句話都比不上白千樺一句。
  水瓏也有一絲的驚訝。
  白千樺似乎看出她的疑惑,忽對她露出個燦爛的笑容,說:“姐,我可說過要保護你的,怎
能看著你被人誣賴。”
  他瞥向衛氏一眼,接著又說:“那夜裡我就說過,瞞下大夫人給我下毒一事,從此前塵往事
恩斷義絕,她若再做壞事,便絕不放過。姐,你莫非以為我是說笑的不成?”
  “你說,她對你下毒?”白將軍的聲音森冷得逼人,一向沉穩的臉色也充滿著肅殺。
  白千樺是他的逆鱗,唯一的逆鱗。
  白千樺沒有回答他的話,卻是無聲的默認了。
  白將軍看向衛氏,一雙眼睛充滿著殘虐的煞氣。
  衛氏何曾料到事情會發展到這樣的局面,竟還沒有驚慌失措,慘白著臉淒苦的說:“老爺,
你不能只聽片面之詞啊!樺兒說不定是被人誤導了,你能眼睜睜看著他被人利用嗎?”
  白雪薇這會兒也屈膝跪地,對白將軍磕頭說:“爹,娘為人如何你該是清楚的,她那麼疼愛
著小弟,又怎麼會傷害他,求爹爹明察!”
  


☆、045 衛氏退場

  白將軍心中自然清楚衛氏不是真心疼愛白千樺,卻礙於自己的威懾力,該是不敢謀害白千樺
的。只是這話由白千樺親自說出口,讓白將軍不得不重視。
  如若不是對衛氏失望之極了,白千樺怎麼會這麼堅定決絕的與她對立?
  “千樺?”白將軍看著白千樺。
  白千樺說:“我手裡有大夫人買兇殺人寫的親筆信。”
  白將軍眉峰輕皺,“我問得不是……”
  白千樺打斷他的話語,“大夫人謀害將軍府嫡長女,這罪還不夠嗎?”他清楚白將軍想問的
是他的中毒的事情,對過去的事情他不願再提,轉頭對向陽說:“向陽,去郡主府把放在我屋子
裡的信拿來。”
  向陽領命便向外走。
  衛氏瞪著白千樺。她明白任何事情,只要白千樺開口了,就將成為定局。只是坐以待斃不是
她的性子,轉眼之間她就已是淚流滿臉,對白千樺和白將軍哭道:“樺兒,老爺,你們怎麼可以
只憑一封信就斷了我的罪?今天妹夫突然來我這裡,向我勒索錢財,理由就是說我買凶要殺瓏兒
,威脅我說如果不給他滿意的金銀,他就將事情告發到老爺的面前。”
  跪地的白雪薇靠近她,扶著她搖搖欲墜的身子,安慰著,“娘,您別氣壞了身子,女兒沒用
,讓您受苦了。爹爹他向來都明察秋毫,一定會還娘一個清白。”
  她這樣一說,衛氏的眼淚流得更厲害,搖頭繼續說:“雖然我沒有看見那封買凶的信,不過
能讓樺兒這麼生氣,就清楚那信上的字跡一定是我的了。可是,樺兒……”衛氏看向白千樺,目
含淒苦,“這世上會模仿人字跡的人許多,妹妹她就會模仿我的字跡,可卻不知道我寫信時有個
特別的習慣。芳雲,去我院子將我平日閑著無趣寫的東西拿來。”
  “是,大夫人。”芳雲跟在衛氏身邊這麼多年,豈會不明白衛氏的意思。
  衛氏說了她平時寫信有個特別的習慣,卻沒有明說有什麼習慣。這個習慣就可以任由芳雲自
己來創造,只需要讓衛氏平日書寫的東西和那買兇信稍有不一樣就行了。
  “衛瀟芸,你血口噴人!”衛姨母驚怒交加的對大夫人尖叫。
  她沒有想到衛氏竟然如此冷靜狠毒,轉眼就將污水潑到自己的身上。
  “妹妹,從小到大姐姐對你不薄,你有難侍來找姐姐,姐姐也從未推辭過。卻不曾想你竟如
此狠心,不但不知道知恩圖報,還四處宣揚姐姐的謠言,抹黑姐姐的名聲。只做了這些也就罷了
,偏偏你們竟還不知足,還偽造出一起謀殺案來誣賴姐姐,實在讓姐姐心寒啊。”
  正所謂薑還是老的辣。
  大夫人衛氏的一番話,將衛姨母堵得說不出話來。這回她倒知道大喊大叫討不得好,無奈的
將求助的目光投向水瓏,只求她能夠保住自己一家。
  只是她卻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正中了衛氏的下懷,她順著衛姨母的目光看向水瓏,神色的苦
楚襯得整個人更加的憔悴,“瓏兒,你這是要逼死娘麼?”
  水瓏輕飄飄的鼓掌,像是在讚賞一場好戲中聲色演出俱佳的戲子。
  她沒有阻止衛氏命令芳雲去取衛氏平日書信的行為,是因她清楚自己能夠想到的事情,憑白
將軍和白千樺的智慧,一樣能夠想到。
  衛氏今日的下場會怎麼樣,只看白千樺和白將軍的決斷了。
  她只需看戲就成。
  只是她似乎忘記了,這次有人陪她一起來,且承諾不讓她被欺負。
  啪!
  一物落在桌上,發出不輕不重的脆響。
  眾人都被這突然響起的聲音吸引,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看到上座的長孫榮極。
  他神情淡倦中透著幾分的不耐,側頭看著身邊的水瓏,說:“既然不喜,何須廢話,殺了了
當。”
  當水瓏說衛氏謀害她性命的時候,在長孫榮極的眼裡就已經是個死人。
  水瓏淡說:“她是大將軍的嫡夫人,不是罪大至死的話,殺了她要坐牢償命。”
  因此,她也沒想過憑今天的事情就能讓衛氏喪命,最朵拉她下位。
  長孫榮極用目光掃過被他放在桌上的佩劍。
  “劍名,崢嶸。先皇御賜,可斬皇族貴臣無罪。”
  此劍連皇族貴臣都可斬殺無罪,何況是個小小的婦人?
  長孫榮極的意思已經很明確。
  衛氏淚痕滿臉的面龐褪盡了顏色,渾身顫抖步伐趔趄,緊緊盯著水瓏,顫聲念叨:“瓏兒,
我是你娘,一手將你帶大的親娘啊。”
  她又求助的看向白將軍,卻見白將軍這時正驚訝的看著長孫榮極和水瓏。
  “哦?”水瓏無視衛氏的弱勢姿態,拿起桌上長孫榮極的佩劍。這柄劍正是那日在春意樓,
被長孫榮極拿著直指她脖子的那柄。
  她拿著劍柄,將之抽出劍鞘,鋒芒如清霜寒月,劍身印出水瓏的面容。細細端詳了一會,見
劍身一處印著西陵皇室的印文,她就隨意的揮舞了幾下,起身離了座位。
  在長孫榮極身後站著的風澗,心中早就驚訝得差點繃不住表情。主子竟然將佩劍交給白水瓏
使用,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主子對這白水瓏真的特別特殊,非一般的喜愛了!
  “瓏兒!”衛氏看著水瓏靠近,表情難看,卻還站在原地沒動。
  “你覺得我不敢殺你?”水瓏一語道破衛氏內心的僥倖,依舊還能鎮定的原因。
  衛氏張嘴,一腔的話語卻化為了一道短暫的啞然悶哼。
  她一細長的眼睛瞪得如同杏眼,閃動著不可思議的震驚和恐慌。
  “不……不……”衛氏趔趄的後退兩步,遲鈍的低頭看著刺入心口的利劍。
  無論是衛氏還是白將軍等人,都沒有想到水瓏出手這麼迅速狠絕,一劍快若清風刺入衛氏的
心口,令白將軍也瞬間的啞然了,失去了言語。
  “路上好走。”水瓏淺笑說,猶如叮囑即將遠行的友人。她手一用力,將劍抽出,鮮血瞬間
噴灑,劍刃上卻滴血不沾。她早有準備,輕易避開了,回頭對長孫榮極一笑,“是柄好劍。”
  長孫榮極看著站在大堂中央的女子,她笑容淺淺,猶如無害的棉絨花,所作所為卻像她穿著
的一襲紅裳,如此豔絕張狂,令人心底生寒。冰與火的交融,剛與柔的並濟,形成這個令他心神
受引的女子。
  “喜歡便送你了。”他脫口淡語,回神後也沒有任何的後悔。
  水瓏卻毫無留戀之意的將‘崢嶸’丟還給長孫榮極,說:“我善用的不是劍。”
  長孫榮極眉頭有一絲的皺痕。
  他第一次送人禮物,還是被他珍惜喜歡的‘崢嶸’劍,卻遭到拒絕,讓他心情有些不佳。
  白雪薇見此卻大松了一口氣。如若讓白水瓏得到了這柄劍,西陵豈不是要大亂了,自己往後
還怎麼和她鬥?
  “娘,娘您醒醒啊?”她不忘地上躺著的衛氏,見她鮮血染紅了地毯,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和
脈搏,發現真的沒有任何生命氣息後,神情變得極為難看扭曲。
  衛姨母和田壁湘就跪在衛氏倒地屍體的不遠處,這時候衛姨母早就被嚇暈了過去,田壁湘則
嚇得雙腿發軟,姿態狼狽趴坐地上。他心想,往後絕對不可得罪白水瓏,也再也不敢為貪念做出
和白水瓏有關的禍事。
  


☆、046 戲玩雪薇

  大夫人衛氏身亡的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由於水瓏和白雪薇的婚期將至,大夫人衛氏的喪禮
辦得簡易。臨康侯那邊來過人討要說法,被白將軍告知真相後,就一聲不響的離開了。
  衛氏的喪禮,水瓏也有參與。一襲紅裳的她,站立滿屋黑白背景裡,異常的醒目。
  白將軍見後稍皺眉頭,也沒有開口責斥。
  “禹王到。”
  門外通傳聲響起,一道纖長的身影背著日光踏過門檻。
  他一臉沉靜的接過三根香,給衛氏的排位上了香後,方才轉身對白將軍等人說:“請節哀。

  “嗚……”白雪薇見他後,未語淚先流,雙眼滿含情誼淒苦的望著他。似乎將他看作了自己
的天,全心全意都信任依賴著他。
  長孫流憲對白將軍得體額首,然後走到白雪薇的身邊,伸手將她摟緊懷裡,輕聲安慰:“莫
哭了,小心身子。”
  “禹王,娘,娘她死的好冤啊!”白雪薇淒聲說著,含淚的目光不時的看向水瓏。那意思,
不言而喻。
  長孫流憲沒有多說什麼,伸手輕撫摸著她的秀髮,溫柔的安撫模樣叫人看了都忍不住動神。
白雪薇依靠入他的懷裡哭泣,脆弱得好像稍微用力些就會碎了。
  水瓏注意到長孫流憲看過來的複雜眼神,眉梢輕輕一挑,那眼神似乎在說:這只是開始罷了

  長孫流憲心中很複雜。他想起來當然水瓏在太白樓說的話——你欠白水瓏的,我都會拿回來

  他一直明白,白水瓏殘虐冷酷,卻唯獨不會傷害親人和自己。今日她殺衛氏,的確像個開始
的預兆,昭顯著她的改變。她連衛氏都敢下手得這麼了當,那麼對待旁人呢?
  白雪薇哭泣了好一會,人軟在長孫流憲的懷裡,似乎哭累昏迷了過去。長孫流憲看向白將軍
,白將軍點頭,說:“有勞禹王帶小女去休息了,有些話也請禹王親自與小女說吧。”
  長孫流憲點頭,一手扶抱著白雪薇離去。
  水瓏聞聲心頭一動,覺得長孫流憲要對白雪薇說的話,絕對不是白雪薇想聽到的。她又看向
燒紙錢火盆邊跪著女孩,那女孩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抬頭和她對視在一起。一雙和衛氏如出一
轍的眉眼,清清冷冷得幽深,一點不像個九歲閨中女孩該有眼神。
  這孩子很有古怪。
  只是礙不著自己,水瓏沒興趣去探索別人的秘密。她輕描淡寫的收回目光,又看了眼靈堂,
和白將軍打了一聲招呼,就走出了靈堂。
  一出靈堂還沒走出多遠,卻恰好看到一場好戲。
  “禹王,你是開玩笑的對麼?”白雪薇眼眶含淚,咬著下唇,拉著長孫流憲的袖子,語氣著
急脆弱。
  長孫流憲依舊溫柔不減,撫摸她的秀髮,輕聲說:“你娘剛去,按規矩你該守孝,怎可和我
按原期成婚。”
  白雪薇臉色更白,像白紙一般。可她說不出話,她若說沒關係,不顧衛氏身亡還急著要和禹
王成婚的話,那麼她平日塑造出來的溫柔善雅的形象就全毀了。
  只是讓她眼看著婚約延遲,又如何能甘心。雖說皇家的婚約不會說退就退,可前有白水瓏的
例子,她更怕夜長夢多。若將來真的發生些什麼變故,她一生都要毀了。
  “禹王,婚期畢竟是皇上所賜,怎可因為我家事隨便更改。我不怕外人怎麼說,只想和禹王
早日長守。如今娘去了,家裡大姐姐對我虎視眈眈,我真的怕,真的好怕……”白雪薇柔弱的細
語綿綿,緊緊拽著長孫流憲的袖子,指望他能夠收回原先的話。
  低頭裝弱的她卻沒有看見,長孫流憲眼眸一閃而逝的冷漠。
  “我怎忍心讓你遭外人誤會辱罵,皇上御賜婚期一事我自會去解釋,想皇上也會深明大義。
”見白雪薇抬頭急促著還想說些什麼,長孫流憲已將她扯著自己袖子的手溫柔卻不失力道的拿開
,一切皆為她好的語氣說:“雖延了婚期,你也是我心目中的妻,我不會負了你。”
  白雪薇臉色已經發青,心中尖銳的叫喊:心中的妻又如何,我要的是名正言順的禹王妃一位
。你當初何曾沒有對白水瓏說不負她,可最後結果又如何呢?
  只是這些話她不敢說,也不能說,甚至一個念頭剛起,就告誡自己忘記。她輸不起!
  這時候水瓏已經走近了,從聽到他們對話開始,她就沒有半點要遮掩隱藏的意思,依舊自顧
自的行走。
  白雪薇和長孫流憲終於發現了她的身影,也許該說只是白雪薇終於發現了她的出現。早在水
瓏望見他們的時候,長孫流憲就有所發覺,卻沒有阻止聲明罷了。
  白雪薇看到水瓏後,青白的臉色愈加的難看,盯著她的雙眸裡面的恨意幾乎凝聚成實。
  “再這樣看著我,我會忍不住挖了你的眼珠子。”水瓏輕輕的笑,聲音柔婉清雅,好聽得讓
人久久絮繞耳邊不絕,卻又為話語的內容感到心驚肉跳。
  白雪薇聞言,不由想到昨日水瓏狠絕的行為,身體不由的一縮,眼神也慌亂了。
  “哈哈。”水瓏笑了,對身邊的沐雪說:“人真不經嚇。”
  沐雪抿嘴偷笑。
  “大姐姐,你未免欺人太甚了!”白雪薇眼看長孫流憲在身邊,底氣足了不少,輕聲細語說
:“今日武王怎不在你的身邊?哦,對了,正如大姐姐所言,人不經嚇,尤其是見到某些蛇蠍心
腸,喪心病狂,殘殺家親性命的人,最令人驚怕厭惡了。”
  這是暗地裡說長孫榮極被自己殺人所為嚇到了,厭惡自己不願親近了。
  水瓏想起昨天事後,長孫流憲的一番糾纏,頸側被衣領遮著的肌膚上的紅紫咬痕。一瞬的恍
惚後回神,見白雪薇眼神暗藏的得意,還有挑釁般挽著長孫流憲手臂行為,卻是“哈”的一聲笑
了出聲。
  她突然傾身,伸手就扣住了白雪薇的下顎。
  白雪薇被她的行為嚇了一跳,“你做什麼?”
  “嘖嘖。”水瓏緊扣著她的下顎,左右的搖擺,眯眼笑語,“來,張開嘴兒,讓爺瞧瞧,這
張漂亮的小嘴兒裡面生得是怎樣伶牙俐齒。”
  白雪薇神色呆愣,好一會才漲紅了臉,明白自己這是被水瓏調戲了。
  水瓏一隻手輕拍著她的面頰,眼波流轉看向一側的長孫流憲,說:“這麼能說會道,嘴上功
夫一定不錯?”
  這般紈?揶揄的口吻,如男子之間的調笑,讓長孫流憲也怔住一瞬。更驚詫自己竟被對方那
一個轉眸的風情驚住,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白水瓏,你不要臉!”白雪薇惱恨得忍不住罵聲。
  ‘啪’得一巴掌扇她面上,打得白雪薇滿臉不可思議。她不曾想,白水瓏竟敢在長孫流憲面
前對自己動手。很快又覺得沒有什麼好奇怪,白水瓏向來都是肆無忌憚的主兒。
  “柔善清雅的白雪薇不能打人,可向來殘虐?殺的白水瓏,打人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水瓏
笑著說,笑容一點不掩冷諷,那眼神好似在說:有本事,你打回來?
  白雪薇敢嗎?不敢!
  


☆、047 各吃各物

  “水瓏!”長孫流憲神情嚴肅,眼神似看待一個任性的孩子,有種令人心軟的包容溫柔。
  這樣的眼神和白水瓏的記憶重疊,水瓏沒有一點沉迷,冷眸掃過他時候卻是露骨的嘲諷。
  這樣的作態是做給誰看?
  長孫流憲眉峰隆起。
  “王爺!”急促的叫喚聲至遠處響起。
  禹王府邸的總管高福急步走過來。
  長孫流憲見之神情一緊,拉開白雪薇,對高福額首,到一旁去談話了。
  “白水瓏,娘的仇我一定會報,早晚有一天我要你身敗名裂!”獨身一人的白雪薇,瞬間就
改變了平日偽裝的溫雅,對水瓏冷戾威脅。指尖一抖,幾枚細小如毛髮的銀針朝她射去。
  之前她不敢動手是因長孫流憲在場,現在長孫流憲離開,她還怕些什麼?
  水瓏手袖輕揮,將銀針擋住,揮回白雪薇之身。
  白雪薇明顯沒有想到她能反擊,被針紮入皮肉的疼痛將她驚醒,瞪眼欲裂,驚呼:“不可能
,你的內力明明被毒侵蝕乾淨了,怎麼會!”
  “沒了就不能再練?”水瓏內力雖比不上往初,卻也能運用了。
  白雪薇表情立即扭曲了,充滿了嫉妒。這才多久?她就又恢復了內力?憑什麼她的天資這麼
好,總能得到最好的!
  “內力恢復了又如何,你已經不是練功最佳的年紀,要恢復如初也不知道要多少時日。你以
為皇上還會器重你麼,禹王還會看上你麼。”白雪薇冷笑。
  “知道我為什麼不殺你嗎?”水瓏問。
  白雪薇一怔,隨即說:“你不敢!”
  水瓏輕笑,語笑嫣然,“因為你欠白水瓏的不止命,還有情。”
  白雪薇嗤笑,準備反駁反諷刺她,忽見長孫流憲朝這邊看過來,神情頓時化作了痛苦,趔趄
後退,一副虛弱隨時都會昏迷倒地的模樣。
  水瓏神情不變的看著她的偽裝,一道身影忽落在她的身邊,說:“白小姐,主子請您一敘。

  這人穿著藏青色的緊身俠士服,綁著馬尾辮,露出秀朗的面龐,正是常日跟在長孫榮極身邊
的風澗。
  風澗朝長孫流憲那處看了一眼,又對水瓏說道:“主子會請白小姐看出好戲,想來白小姐會
喜歡。”
  水瓏眸光一閃,心想這齣戲該和長孫流憲有關係,又淺眯鳳眸看著風澗,笑說:“我不去也
得去是嗎?”
  風澗沒有說話,卻是默認了。
  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水瓏應下了。
  大將軍府門外放著一座轎子,轎身精緻奢雅,四位抬轎的人穿著灰衣,面無表情,一看就知
曉不是普通人物。
  水瓏看後輕輕挑眉,風澗做了請的姿勢,“白小姐請上轎。”
  水瓏鑽進轎子裡,對外面的沐雪說:“不用跟來。”
  沐雪斂眸輕輕點頭。
  轎簾被放下,由風澗領頭,四名轎夫抬起轎子竟不是走大道,卻是施展輕功飛簷走壁,轎子
被他們抬著平穩至極,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坐在裡面的人絕對不會相信自己正在半空。
  水瓏心想長孫榮極背後的勢力一定不小,否則也不會有這樣的人手。
  約莫半個時辰後,水瓏感覺到轎子落地,轎簾被一隻玉砌般的手掌掀開,露出長孫榮極俊美
以極的面容。
  “慢。”他低緩的嗓音透著危險。
  水瓏探出手握著他的手,順著他的力道走出轎子,不緊不慢的說:“我是坐轎的。”意思便
是,慢也不關她的事,是轎夫的問題。
  長孫榮極握著她的手用力,感受手掌裡柔嫩的觸感,不滿的心情略好,就將她摟緊懷裡,說
:“自行領罰去。”
  “謝主子饒命。”四位轎夫跪地應聲,一副死裡逃生的驚喜神情。
  只因自己等煩了就罰人,這脾性實在冷酷危險。
  水瓏看著貼身的長孫榮極,見他雅致的側榮,面無表情得宛若雲上真仙,靜若晶雕,昭華無
雙。任誰看了,都猜想不到他行徑的冷酷。
  “嗯?”長孫榮極感覺到她的注視,側眸。
  水瓏試著擺脫他環抱自己腰身的手,發現無法撼動後,也沒有再掙扎,閑淡問:“你說的好
戲呢?”
  “等會就可看。”長孫榮極說,又緊了她的腰身,說了聲:“真細。”
  水瓏不置可否,環視周圍的環境。
  這是一座高峰上,四面環山,草木生長得極為茂盛。他們行走在人工鋪砌的青石道上,不遠
就有碉樓小閣,若隱若現於草木青綠之間,徒添了幾分天然靈致。
  長孫榮極半摟半抱的將她帶到在一座頂峰的亭榭裡,一坐亭榭內就能感受一陣帶著潮濕的涼
風吹拂,吹散炎夏的灼熱。水瓏朝風向看去,便見下方竟是一片汪洋海域,翻騰的海浪打擊著礁
石,飛濺著水花。
  “主子,茉芙香已備好。”風澗走來,恭敬說道。
  長孫榮極輕輕額首。
  風澗不動聲色的看了眼水瓏,轉身飛身跳落高崖,施展著強勁的輕功,毫無損傷的到了崖下
的海域。從懷裡拿出一炷香,用火石點燃。
  水瓏正朝下方看,卻被長孫榮極扣住下顎,轉過頭來面對他。
  水瓏垂眸看著他手的動作,稍擺頭,眉頭輕皺,似不舒服。
  長孫榮極本緊扣她的動作便變為了珍捧,卻不自知自己輕易被水瓏掌控了性情行為,緩緩問
道:“你可知蛟獸?”
  水瓏說:“世上奇獸之一,常年潛藏雲海深潭難尋,至毒榜排名前十。”她可記得,原身雄
厚的內力就是被成年蛟獸毒侵蝕不見。
  長孫榮極說:“西陵東海有一頭蛟獸。”他白皙的手指細細摩擦她的下顎,似乎在撫摸著稀
世珍玉,愛不釋手般的流連忘返,接著說:“世人皆傳,蛟可化龍,食蛟膽可百毒不侵,蛟肉細
嫩鮮美……呵。”
  才說到蛟肉細嫩鮮美,便見向來淡然的水瓏眸光一閃,恰似星辰劃過黑夜,剎那驚華絕豔。
長孫榮極不自覺就輕笑出聲,笑弧浮現嘴角,清俊無雙的笑容,令人想到千丈雪山第一縷晨光。
  水瓏舔了舔唇角,興致勃勃,說:“蛟獸喜茉芙香味,一旦嗅到必狂暴。你打算獵蛟?”
  長孫榮極忽然伸手擒住她要收回的舌頭,溫潤的指尖按捏她柔軟的舌尖,似擒住極好玩的之
物,探出一指撫擦過她的上唇上顎,動作說不出的曖昧,卻比不上他言語的直接,“你吃蛟肉,
我吃你。”
  


☆、048 阿瓏帝延

  男子前傾著身子,青墨色的衣擺鋪開,宛若盛開一朵墨蓮。
  午日烈陽光芒被亭榭頂遮擋,使亭榭裡不僅清涼,光暈也稍昏暗。這樣昏暗的光線下,長孫
榮極的容貌也多了分深邃,半垂眸看著近在咫尺的女子,內裡波瀾疊起,透著慵懶的極致風華。
  水瓏嘴唇被摩擦得麻癢,舌頭被他捏住,無法言語。
  他似也不打算聽她的回答,他說出口的話就已經是決斷。
  只是水瓏眼眸忽扇了扇,兩片濃密的眼睫毛似黑羽扇,如此似笑非笑的深處清冷,無聲的透
露了她的回答。
  “嗷——”
  兇狂的獸吼衝破雲霄,擴散四周。
  水瓏側眸朝海面看去,頓見東滄海沸騰了。
  海中央一頭十丈長的龍蛇黑蛟黑影翻騰,每次翻騰都卷起數丈海濤,激起轟雷一樣的海浪翻
滾的撞擊聲。
  這就是成年蛟獸?
  水瓏也是第一次親眼見到這奇獸書上記載的蛟獸,一眼看去其凶性威懾著實不小。
  海岸上,面對狂暴的蛟獸向自己沖來,風澗依舊手持茉芙香紋絲不動。
  長孫榮極放開她的舌,傾身往她嘴角啃咬了一口,一口幾乎見了血絲,他說:“等著。”
  人便縱身越下了高崖。
  水瓏摸了摸微痛的嘴角,見長孫榮極竟毫無不接力直越高崖,心頭也一訝。長孫榮極也不過
比她大三四歲的年紀,內力輕功竟高強至極。若說白水瓏是練武天才,那長孫榮極豈不是妖孽?
  不過,也說不定是長孫榮極服食了什麼奇珍異寶,又正好修煉極適合自己的功法。
  水瓏如今內力稍弱,可眼力卻不減,依舊能將海域發生的一切看進眼裡。
  只見長孫榮極腳點海水,漣漪點點之間剎那便到蛟獸近處。他竟輕鬆得靜站立海水之上,宛
若腳踏平地。
  蛟獸處在狂暴狀態,見到任何生命都恨不得撕裂。這時候見面前出現的一個‘小東西’,尖
豎的蛇眼閃著殘忍陰冷的光,連對長孫榮極嘶吼一聲的興趣都沒有,身體一晃就打算將長孫榮極
咬碎。
  一道寒冰乍現。
  ‘崢嶸’劍被長孫榮極持於手中,輕挑劍花,卻含驚天動地的劍氣,凜冽的劃破了蛟獸堅固
的鱗片皮肉。
  蛟獸沒有想到眼前的螻蟻竟會傷到自己,劇大的疼痛感令它嘶吼不斷,震得海域的海浪更激
烈。
  驚濤駭浪中,長孫榮極身若游龍輕鬆躲閃,一招一式盡具威勢。但見他青絲飄逸,衣袂翻飛
,神態從容似是慵懶隨意,透出骨子裡睨視天地的狂傲不羈;俊美至極的容貌於海水飛濺中,憑
添了冷清的毓秀,叫人看了後,當真以為這是神仙龍子現形。
  水瓏瞳仁緊縮了縮,然後半眯,閃過一縷精光。
  這是她看到喜愛之物,勢在必得的眼神。
  她從來沒想過一個人可以驚華絕代到這樣的地步,無論是周圍的青山絕崖,還是汪洋海域,
兇殘的蛟獸,皆成為了這人的陪襯,令他成為天地的中心。
  這是一場力與美的結合,視覺的完美盛宴。
  一直以為最美的海洋,也在此人的面前黯然失色。
  水瓏用手撐著下顎,笑容漸漸淡去,化為沉思。
  吼……
  蛟獸的悲鳴聲高昂的響起又快速的消亡。
  它巨大的身體還沒有倒下去,就被風澗等人用繩子綁住,齊力抬著上岸。
  長孫榮極回到亭榭時,看到就是水瓏失神的模樣。看著她一會,他喚道:“阿瓏。”
  水瓏眼波輕跳,沒有回應。
  一柄尚帶著寒氣的劍鋒抵上她的頸項。
  水瓏被寒氣逼得回神,卻不見她一點驚慌失措,稍稍瞄了眼脖子一寸前的劍鋒,抬眸看向站
在面前的長孫榮極。
  他衣裳依舊乾淨整潔,不見浮水印。唯有一頭黑髮稍有濕意,直順的披散著,令他整個人都
柔和了些,就像是畫中人般雋秀俊美得不真實,人畜無害得具有極大的欺騙性。
  “剛剛是叫我?”水瓏輕輕挑眉。
  長孫榮極覺得她挑眉的表情極好看,總會透出一股說不盡的卓然風華;她眉梢挑起時,眼波
也會一晃流轉,留下一灘瀲灩磷光,觸動他的心神。
  他用劍鋒抬起她的下顎,令她眼眸與面容毫無遮擋暴露他的眼前,才滿意的舒展了面容,獨
斷淡語,“阿瓏,記住了,天下間這個稱呼只許我叫。”
  水瓏不置可否,又聽到長孫榮極說:“帝延。”
  “嗯?”什麼意思?
  長孫榮極說:“此乃我的字,我允許你用此喚我。”
  水瓏有瞬間的愣神,笑問:“這稱呼也是天下間只許我叫?”
  她笑容和平時淺柔的笑不同,彎彎眼眸裡波光瀲灩,卻是張揚懾目,灼灩又孤高如凰。
  長孫榮極眼眸一深,說:“天下間,知道我字,且喚過我字的人都死了。如今的你,將會是
唯一。”
  “呵呵。”水瓏笑了。
  唯一這個詞彙取悅了水瓏,海盜也是強盜之一,對獨一無二的事物總是情有獨鍾的。
  “喚我。”長孫榮極將劍鋒湊近了水瓏一分,已經碰觸到了她頸項的肌膚。
  水瓏感覺到頸項處的劍刃的冰寒,忽覺得有趣,天下間有誰會拿劍逼人叫自己字的?
  “帝延。”水瓏輕喚。
  長孫榮極的劍鋒微微一顫,眼神都不自知的柔了,“嗯……繼續。”
  哈……
  水瓏失笑,“帝延,把劍收回去。”
  長孫榮極被她輕柔的聲音蠱惑了,將劍收回袖內,眨眼之間就到水瓏身邊,將她摟進懷裡,
逼近她說:“你怎就這麼得我喜歡,連這聲稱呼從你嘴裡叫出來,也讓我喜歡。”
  你問我,我問誰去?
  水瓏淡然處之,不為他這單純的情話所動。
  長孫榮極忽然要求:“再叫我一聲。”
  一道稱呼罷了,水瓏自然叫道:“帝延。”
  一聲才落,她的唇就被長孫榮極堵住,相較第一次的親吻,他總算不那麼青澀得毫無技巧,
那份霸道的輕狂卻毫無變化,深入兇猛得像是要將人吞食入肚。
  水瓏的舌頭被他吸得生疼,又有著絲絲的酥麻,身體被他緊緊禁錮著,不容反抗。
  空氣越來越少,呼吸越來越困難,水瓏眼底一閃過冷芒,貝齒毫不留情的狠咬了口長孫榮極
的嘴唇。
  “唔。”長孫榮極吃痛的鬆開了口,眼神不善,嗓音暗啞,“我說過,不喜歡反抗。”
  水瓏喘息著,稍稍的抬起眸子,向來冷靜的眼眸迷蒙著淺淺的霧氣,控訴般的看著他,輕聲
說:“快憋死了。”
  這難得一見的嬌柔神態,讓長孫榮極本就不深的怒火瞬間消失得一乾二淨,甚至緊盯著她不
放。好一會才捧著她的下顎,低緩的說:“在上你時,聽這張嘴叫帝延,一定也會讓我喜歡。”
  原來之前你在想這些色情,所以才激動了麼。
  偏偏長孫榮極生了極好的皮囊,氣質風華無雙,說這些話時神情也不見淫穢陰邪之氣。非但
不會讓人厭惡,反而性感得勾魂攝魄,令人恨不得主動投入他懷裡。
  水瓏看著他,轉言其他,“你嘴流血了。”
  長孫榮極垂眸,沒有動作,淡說:“你咬的,由你舔乾淨。”
  


☆、049 撒嬌給糖

  猩紅的血,朱紅的唇瓣,兩者結合在長孫榮極面上,卻是別樣的妖冶。
  他靜身不動,獨拿一雙清眸慵懶又專注的盯著水瓏,下顎輕抬,竟似求吻。
  在水瓏看來,他這樣的行為就好像是孩子是要求糖果,白牙在要求新鮮的肉食一樣的幼稚,
卻又充滿著不容反駁的霸道,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日光如許,亦比不上他容顏如畫。
  這個風華絕代的男子,做任何舉動都不乏優雅迷人,無意中勾人心魄。
  美好的事物總讓人賞心悅目,水瓏也不例外。
  何況,她從他的眼神瞧出,如果她不按照他說的那樣做,迎接而來就是他的強迫。
  她抬首伸舌,動作不含曖昧的舔過他的嘴唇,公事公辦的態度讓長孫榮極不滿,卻依舊沒有
動,享受著她主動的服務。
  等到水瓏準備收回唇舌的時候,長孫榮極猛然一個猛虎撲食般的動作,將她壓在亭榭的圍欄
處,一腿曲跪凳上,驅開她的雙腿,眨眼之間劃斷了她的腰帶。
  腰帶被斷,衣襟敞開,露出裡面單薄的內衫。
  這傢伙……
  水瓏剛一扭腰,脖子又被露出半截的劍鋒抵住,伴隨而來的還有長孫榮極低啞危險的嗓音,
“乖,別反抗我。”他低頭舔著對方那令他悸動的朱唇,極近的距離望著水瓏的眼眸,低緩的說
:“我不想傷你。”
  水瓏沒動,瞄了眼再臨脖子的寒鋒,挪著嘴唇說:“你情我願才算zuo愛,不經我同意上我
,那叫強J。”
  長孫榮極一手握住柔軟,淡說:“我想上你。”
  理由就這麼簡單,他做事何須顧忌他人的意願?
  他手指的用力,讓水瓏不由自主的嚶吟一聲。一縷隱忍的水光閃過眼眸,叫長孫榮極看得渾
身繃緊,雙眼鎖定著她,低緩的言語危險,“我不止一次說了想上你,也說了我不喜反抗。可你
一而再的反抗我,我也幾次三番的放過你……這讓我覺得自己是不是太縱容你了?”
  水瓏也看著他,知道武力對抗不了他也放棄了掙扎,應說:“既已縱容了多次,不如繼續縱
容下去?”
  長孫榮極深深望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卻收回了抵著她脖子的劍鋒,拿著水瓏的斷開的腰帶
綁住她的手腕,固定在亭榭的圍欄鏤空處。
  水瓏無奈任他強勢的掌控,忽說:“現在是春天麼。”
  “正值夏日。”長孫榮極回答。
  水瓏將看望四處風景的目光收回於他身上,眉梢輕挑,眼波流轉似無辜無奈的冰芒,“既然
不是春天,怎麼發|情的這麼厲害。”
  長孫榮極沒生氣,竟忍不住覺得好笑,咬住她的嘴唇,低喃說:“你又知否發情的獸易暴躁
,不容雌性的反抗,否則有可能撕裂了對方。”
  “那你又知否,有些動物在交配時,會吃了雄性?”水瓏波光粼粼的眸子隱藏著徹骨的冷銳
。宛若被荊棘纏繞的鳶尾花,尖銳的外皮包裹著柔軟芳香的內裡,柔軟芳香的內裡似蘊含著更神
秘的未知,如夢似幻般刺激人的感官,令人目眩神迷。
  長孫榮極心跳又不受控制了,他近乎貪婪的望著身下的女子,溫潤的手指作亂,嘴角輕勾說
:“我們是人。”不是動物。
  “人可以更狠毒。”水瓏逼視著他。
  長孫榮極笑容漸消,神色透出一絲困惑和煩躁。
  她又一次反抗自己了……
  之前分明決定不去在意她的想法她的心情,這次再惹怒自己便殺了了事。只是事生眼前,他
不但下不了殺手,連不去在意她都做不到。
  “你這麼不願?”長孫榮極緊扣她的下巴,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水瓏察覺到他不自知的妥協,心底竟升起一絲軟意。
  長孫榮極搬開她的雙腿,整個人擠進去,居高臨下的盯著她,輕緩的嗓音都暗沉下來,“我
現在就強jian你了,你又能怎麼樣?”
  水瓏也看著他。
  兩人無聲對視著。
  一會後。
  “呵,呵呵。”水瓏顫笑出聲,饒是現在她處境狼狽,依舊笑得暢快歡脫。
  他神色雖冷,卻毫無殺氣。他說著要強,可身體的衝動分明卻消了。
  她笑意朦朧的眸子盯著長孫榮極,看清他舒展的眉宇,以及那一閃而逝的委屈不滿。
  “笑什麼。”長孫榮極口氣冷淡,細聽之下還有絲絲鬱悶。
  水瓏嘴角輕揚,掩藏眼底一絲戲謔,輕說:“帝延,我餓了。”
  長孫榮極身體緊了下,指尖一劃就斷了綁著她的腰帶。
  水瓏正活動著自己的手腕,下一刻就被長孫榮極拉進懷裡,握住她的手腕揉動著,冷淡說:
“你若再敢反抗我,我便直接斷了你的雙手,讓你連痛都感覺不到。”
  水瓏似笑非笑,實在難以相信他的話。誰讓他用內力給她揉化手腕淤紅痕跡的行為太溫柔?
  長孫榮極掃了她一眼,看出她根本沒將自己的話聽進腦子裡,懲罰性用力的捏了她的手腕。
見水瓏眉頭輕皺了下,方才解氣得連忙鬆開了力道,用更溫柔的力道給她揉手。
  水瓏暗中翻了個白眼,試著抽出手,“不用按了。”
  手腕的紅痕連痛覺都沒有,最多只是開始有些微麻。反而是長孫榮極的動作讓她有些不適應
,那溫柔的力道,給人一種被捧在手心裡珍惜的感覺,令她渾身古怪的發麻。
  長孫榮極瞪了她一眼,輕飄飄的威脅,“真想斷手?”
  水瓏滿眼無辜。
  長孫榮極無聲的冷哼,等她手腕的紅痕看不見來,才抱著她忽然縱身飛躍山林。不到片刻就
從亭榭絕崖上的亭榭,到了一處閣樓之上。
  風澗早早等候在這裡,見到兩人的到來,對長孫榮極說:“主子,一切已備好。”
  長孫榮極點頭,抱水瓏坐閣樓陽臺便的飯桌旁。
  原來他們在亭榭裡折騰那一會兒,風澗已經吩咐人將蛟獸肉做好,只待他們到來。
  一盤盤由蛟獸肉為主的菜肴被端上來,水瓏還沒有動筷,忽被長孫榮極抬起下顎,一塊柔膩
苦澀之物入口,還沒有咬就吞了下去,下腹頓覺得一股熱流湧起。
  水瓏一怔之後,就猜到了被喂下的東西是什麼。
  蛟獸膽,食後百毒不侵。
  她看向長孫榮極,他神情不帶一絲不舍,還安撫(?)望著自己,嘴裡輕緩說:“真是個孩
子,這點苦就受不了得撒嬌討糖了?”
  “……”水瓏還未反駁,嘴裡就被長孫榮極塞進一顆甜酸的糖。
  她有生以來難得升起哭笑不得的情緒,嘴裡甜酸的糖也不似那麼難吃。
  算了,吐出來的話,他又該鬧脾氣了。
  水瓏默默咬碎了糖,吞入肚子裡。
  她之前看得清楚,糖果是長孫榮極早就準備好手裡的,話語說得無可奈何,眼裡卻分明帶著
絲絲興奮的笑。
  “糖不是咬的,要舔。”長孫榮極嘴角揚著明顯的笑意,勾起水瓏的小巧的臉蛋,說:“是
否覺得很好吃?再撒嬌向我討要,我便給你如何?”
  水瓏無視之。
  


☆、050 刮目相看

  水瓏的無視讓長孫榮極興致稍減,覺得她實在不識時務,又覺彆扭可愛的緊。才被說了兩句
,便惱羞成怒的鬧脾氣了?真是孩子心性。
  “想吃就坦言,我不會笑話你。”長孫榮極圈著她腰,淡淡的說。
  水瓏斜了他一眼。這淡倦的語氣內的期待笑意當她聽不出來麼?
  “我想吃肉。”她坦言。
  長孫榮極眼睫半垂,清幽絕傲的眸子稍稍掃過她的面龐,那一閃而逝似說著‘真拿你沒辦法
’的目光,讓水瓏不由心想,到底是誰拿誰沒辦法?
  一個古老的長筒望遠鏡被長孫榮極拿到她的面前。
  水瓏接住,詫異問:“這?”
  長孫榮極將望遠鏡對上她的眼眸,再擺正了一處方向,說:“戲。”
  水瓏不急著看戲,單眼望著桌上熱氣騰騰的肉。
  長孫榮極見後,手持玉筷,夾著塊肉放進她嘴裡,“邊吃邊看。”
  他的淡緩的口氣不容反駁。
  水瓏挑挑眉,有人餵食,美味到口,也沒有反抗的打算,仔細透著望遠鏡那方看去。
  目光所及之處是一座山林環繞中的山莊,意外的無法阻擋這個方位的窺視。這時候山莊卻正
處在水深火熱裡,閣樓冒火灰煙騰騰,人群被屠殺。饒是在遠處的水瓏,都好像能夠聽到他們絕
望的尖叫求救聲。
  水瓏放下望遠鏡,朝長孫榮極投去疑問目光。
  長孫榮極盯著她的雙眸,淡說:“這山莊名為流雲山莊,以經商為主,於江湖稍有地位,真
正的主子是長孫流憲。”一塊肉不緊不慢的送到她嘴裡。
  水瓏眼眸精光一閃,見肉便張嘴要吃,卻意外半途被長孫榮極收回。
  她微一怔,就見長孫榮極淺揚的嘴角,透著得意的惡趣味,令這張得天獨厚的俊容呈現出桃
夭般得一絲冶煉風情。
  他晃了晃筷子,像是在挑逗討食的寵物,淡倦的口吻掩不住笑,“想吃?”
  ……幼稚。
  水瓏撇開眼,見沒有多餘的筷子,探出兩指捏著盤子的肉就放進嘴裡。
  長孫榮極呆了下,見水瓏故技重施時,極快的捏住她的手腕,冷聲道:“用手食物是沒開化
的蠻荒人才做的事情,髒。”
  水瓏挑挑眉,傾身就著他扣住的手,將肉咬進嘴裡,淡然的反駁,“髒不死人。”
  長孫榮極眼眸一深,盯著她被油水潤澤的唇,言語間隱約可見那紅豔豔的挑撥人的舌頭。忽
伸手扣住她的下巴,認真說:“你說的對,現在該是春天,否則哪來你這只不斷發情勾引人情yu
的小狐狸。”
  “……”水瓏無法反駁,就被他又一次侵犯了口腔,靈活的舌頭將她還沒有吞咽的肉盡數卷
走。
  水瓏看著他淡然吞了嘴裡的肉,眉宇間有不明顯的得意。最終還是沒有將心裡的話說出來—
—用手食物髒,那奪他人口中之食,莫非不髒了?
  “你讓我看的戲就是這個?”水瓏將話題轉到了正經處。
  長孫榮極眼波輕晃,後知後覺自己剛才行為似有些不妥,卻毫無噁心後悔的念頭,聽到水瓏
的問話,失神的“嗯……”了一聲。下一刻回神,又說:“昨日我答應幫你要回玉墜,他不願給
。”
  水瓏眯眸,若有所思的望著他。
  長孫榮極淡然與她對視,輕緩說:“我不喜歡反抗。反抗我的人,就要接受我的懲罰。”
  水瓏聽出這句話的言外之意,一針見血的問:“你對我的懲罰是什麼?”
  長孫榮極不語,將筷子夾著那塊肉喂給她。等她吃下去後,說:“今日還沒過,長孫流憲還
有時間,等今日一過他還沒還玉墜,明日再請你看戲。”
  水瓏看著他沉默了半響,笑說:“好啊。”
  翌日。
  水瓏醒來時入目就是長孫榮極那張天人面容。
  她身體一緊,很快就放鬆下來。凝眉回想著昨日發生一切,記得他們在閣樓一頓好吃好喝後
,她便獨自去了山野清泉裡沐浴,沐浴時煉化體內蛟獸膽帶來的熱流,之後腦袋一白……
  “在想什麼?”
  突如其來的慵懶嗓音,宛若海妖絕美的誘惑低喃。
  水瓏挪唇,一語還沒道出又頓住,抬眸看到已經睜開眼的長孫榮極,輕軟的口吻像是對情人
的蜜語,“想你。”
  長孫榮極瞳仁一縮,有瞬間的游離,極快的回復了淡然冷傲,圈住她的腰身,逼視著她淡說
:“別以為對我撒嬌就能將我糊弄過去。”
  你到底哪只眼睛看見我在撒嬌?
  水瓏自認沒有做出任何記憶中女人們嬌柔做作的姿態。才低下沉思的頭顱又被長孫榮極挑起
,聽他說:“才說你兩句就難過了?怎越來越嬌氣了。”
  “沒……唔。”口腔又被塞入熟悉的酸甜。
  水瓏眯眼,眼底寒光閃爍。
  “信你便是了。”長孫榮極縱容的口氣。
  水瓏輕勾嘴角,眯眼望著他,輕柔說:“真感謝你的信任。”
  長孫榮極忽略了她眼底隱而不現的冷銳,吩咐門外候著的人將梳洗的用具搬進來。
  一會兒,兩人都洗漱穿戴好後,水瓏就又被長孫榮極抱進懷裡,一路飛躍。
  水瓏知道掙扎不開,也習慣了沒有掙扎,等長孫榮極落地後,才注意周圍的環境。
  庭院花謝,風景宜人。
  面前桌上已經準備好了豐盛精緻的早膳點心。
  水瓏感覺長孫榮極鬆開了力道,便離開他的懷抱,自然坐下,拿起碟子裡的肉包子吃。
  “帶上來。”長孫榮極看了她眼,彎身坐在她的身邊。
  他的聲音剛落下,就見幾人抬著個箱子走了進來。
  “主子。”走到長孫榮極身邊的男子穿著水藍色長袍,一雙眉目初看去柔潤近乎怯弱,偶爾
波光一閃,或一眯眸,便犀利如劍刃。
  這是時常跟隨長孫榮極身邊另一人,肖泉。
  長孫榮極慵懶的點頭。
  肖泉明瞭的轉身回到木箱前,一劍狠刺入木箱之內,再一劃。木箱如豆腐般被削開,露出裡
面被綁成粽子般的白衣男子。
  水瓏雖然早有預料,依舊產生些許的驚訝情緒,笑眯眯的咬著肉包子,對上那綁成粽子男子
的一雙溫潤眸子,饒有興致的輕揮揮手,喚:“幾天不見,當刮目相看啊。長孫流憲。”
  


☆、051 態度漸變

  清晨日朗,亭榭遮陽,草木清逸。
  長孫流憲望見亭榭中坐落的兩人,青袍的男子天人之姿,靜坐如仙。紅裙女子容貌普通,卻
沒有絲毫被打壓下去的卑微,反而怡然自在,笑顏灼灼得令人移不開眼眸,徒生出一種詭異的驚
豔感。
  昨日他才至高福嘴裡得知祁陽城內產業被搗,動身去穩定局面時,又聽暗部的屬下傳信,東
滄海處的流雲山莊被神秘勢力屠滅。一時心急如焚,連日趕往這邊,半途則被人打暈劫持。
  醒來後睜眼見到就是眼前亭榭正吃著早膳的倆人。
  這時他哪裡還會不明白,發生自己身上的一切是何人所為。
  他一向溫潤的眸子暗沉如淵,暗潮湧動。
  自從換婚之後,他一向平順的生活便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切都源自白水瓏。
  尤其是今時今日,狼狽的姿態將他二十四年的驕傲都狠狠打碎。
  肖泉見到長孫榮極的一縷目光,了然的走到長孫流憲身邊,將塞住他嘴巴的布團拿下。
  “皇叔……”一夜都沒有進水,長孫流憲的聲音有些沙啞。他低緩說:“我是您的親侄子。

  雖說帝王家中無父子,兄弟之間更難有真情,何況是叔侄。可綁架皇室這種行為是大罪,身
為皇室的長孫榮極做出這等事,更是知法犯法,罪大一等,有不將當朝皇上放在眼中的嫌疑。
  “玉墜。”長孫榮極輕飄飄的吐出兩個字。
  他的語氣平緩怠倦,似乎不在意的,卻令人無法忽略。
  長孫流憲呼吸一窒,恍然醒悟。
  祁陽城產業被搗,流雲山莊被剿,為的都是玉墜。
  “皇叔,不過一塊普通的飾物,何必如此興師動眾。”長孫流憲試探道。
  一碗清粥被長孫榮極揮至他的臉面,顆顆飽滿的白米沾得他面容、頸項、衣襟盡是。
  “囉嗦。”
  長孫榮極眉眼透著不耐。
  只要他喜歡了,哪怕一塊石頭都比南海珍珠珍貴,何須理由。
  長孫流憲面色發青,忽聽“噗嗤”一聲,原來是看戲的水瓏毫不給面子的笑了。這笑更似尖
銳的刀刃刺入他的心坎,一陣陣的酸痛麻。只怕窮其一生,都難以忘卻今時今日的感受。
  他咬牙忍耐說:“皇叔,那玉墜真的被我丟棄不見,若皇叔不嫌棄,多少玉墜我都願給皇叔
尋來,打造原品相同的玉墜亦可。”
  長孫榮極看向水瓏。
  這送過了他人的定情信物,他實在不喜歡的。如果不是水瓏要,他也不想討回礙眼。
  水瓏咬著肉包子,對他說:“只要原來的那塊。”
  “麻煩。”長孫榮極自然的搶了她手裡吃到一半的包子。
  不遠處的肖泉聞聲心驚。難怪風澗說主子對白水瓏不一般,還真不一般。這話說著麻煩,可
口吻裡淡淡的縱容是人都聽得出來,分明沒有一點不耐的情緒。
  長孫流憲眉心隆成了一座高峰,朝水瓏說:“白小姐,感情講究的是兩情相悅,並不是你喜
歡我,我便非要喜歡你。只因我辜負了你的情意,便讓你懷恨在心,非要這麼無理取鬧?”
  長孫榮極聞言,忽覺手裡的包子失了味道,一股難言的憋悶煩躁湧上心頭。
  “一大早聽到這麼倒胃口的話,浪費了一桌好食。”水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長孫榮極將包子放下,掃袖間將一桌精緻小吃都揮了出去,“倒胃口就換一桌。”
  周圍立刻出現幾人,行動有素的將一地狼藉收拾了,不到片刻又端來新的點心。
  水瓏斜眸。
  這人的霸道任性,喜怒無常的做事風格深入人心啊,要不然手下的人也不會這麼訓練有素。
這新換上來的早膳明顯是早準備好的,否則哪能做得這麼快。
  長孫榮極忽然轉眸盯著她,一雙清幽的眸子裡似卷起了幽深的漩渦,問:“你喜歡他?”
  水瓏掃過長孫流憲,眼底眸光盡是冷漠。還沒看幾眼,腦袋就被長孫榮極扣回來,他的眉宇
間清晰可見怒氣,“我問你,可喜歡他?”
  肖泉等人個個都繃緊了身子,神色敬畏。
  水瓏下顎被扣得有些痛,眉梢才輕顫了下,就感覺到長孫榮極手指的力道松了些。
  這種被對方迅速捕捉到不適,且迅解除自己不適的感覺,讓人不由覺得對方比自己更注意珍
視自己,心底洋溢出異樣的悸動。
  只是水瓏並沒有沉溺進這種陌生的感覺裡,她清楚長孫榮極的怒火再不澆滅的話,最先燒傷
的就會是她。
  “我更喜歡你。”水瓏輕笑,雙眼毫不避讓的看進長孫榮極的眸子裡。
  長孫榮極一怔,手指也頓頓的鬆開了。
  “嗯。”他淡然轉眸,拿起一塊水晶糕嘗了一口,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說:“味道不錯。”
  這傢伙有時候真是意外的好應付……
  “是麼。”水瓏像是沒看見他分明眯起雙眸,勾起的嘴角,以及那看似淡倦,實乃愉悅的話
語口氣。
  “嗯。”長孫榮極見自己咬過的水晶糕點遞給她的唇邊。
  水瓏對甜食並不喜愛,卻還是張嘴咬了。
  一向驕傲不容生人靠近的白獅,願意將嘴裡的口糧分給你吃,代表對你難得的信任和認同,
拒絕的話不但會傷了它的心,還可能惹來它的惱羞成怒,咬殺了你。
  長孫榮極若知道水瓏這時心裡的想法,神情或許就不會這麼顯而易見的澄澈愉悅了。
  肖泉等人看得早已目瞪口呆。
  長孫流憲則臉色陰沉不定。他實在不明白,白水瓏這麼就這麼得長孫榮極的青眼了。
  也許,只是好奇玩玩。撿了自己不要的罷了。
  惡意的念頭不過是掩飾搖擺不定的自尊,可惜長孫流憲沒有自覺。
  水瓏自然不會遺忘了他,對長孫榮極問:“你打算怎麼處置他?”
  長孫榮極淡說:“隨你,不死不殘即刻。”說完後又看著水瓏,見她微微閃爍的眼眸,不知
為何話便多了,更自然而然的解釋著:“我已經派人去將善迷魂術的下屬帶來,到時就能得知玉
墜的下落。”
  他既安排的這麼妥當,水瓏也不勞心多想,低頭喝粥。
  只是才喝了沒到幾口,就察覺到周圍的氣氛又壓抑了,不遠處的肖泉幾人再次僵住身子。
  水瓏無奈抬頭看向沉默了的長孫榮極,野獸般的敏銳直覺,讓她察覺到他淡漠神色下的不滿
與……想得到的某些肯定。
  “麻煩了。”水瓏一雙眸子,滿含笑意和感激的望著他。
  “簡單的小事而已。”長孫榮極神情稍緩,低睨著她的嘴唇。
  水瓏眼波一晃,傾身往他光潔的鼻尖親了一口,動作親昵自然,誠懇的笑語,“對我來說不
是小事。”
  壓抑的氣氛轉眼消失得無影無蹤。
  長孫榮極嘴角輕揚,也不知他是否隨身攜帶著糖果,又一顆塞進水瓏的嘴裡,“真會撒嬌。

  水瓏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懶得反駁他。
  她卻沒有發覺到,自己對長孫榮極的態度異常的不同。
  如果是別人,哪怕同為重要的賣家,她明面上配合對方,內心也不會有一絲妥協。可對待長
孫榮極,察覺到他情緒時,內心產生的情緒是無奈,還會安撫滿足他的所想,卻非冷漠的敷衍和
厭煩的無視。
  


☆、052 疑是圈禁

  四天后水瓏見到了長孫榮極說的那個擅迷魂術的屬下。
  這個喚作瓦?娃的女子,長相深邃妖嬈,衣著打扮也與中原人不同。她上身穿著露出小蠻腰
肚臍的緊身短裝,下身是花紋繁多複雜又古老的百褶長裙,渾身上下戴著許多銀質飾物,鈴鐺手
鐲腳鏈最多,行走時鈴叮作響,清脆悅耳。
  水瓏親眼見她對長孫流憲施展迷魂術,先喂了他喝了某種藥水,又點了迷魂香,言行配合和
現代催眠術極為相似。
  這四日來長孫流憲一直只飲水飽腹,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虛弱,沒有堅持多久就被瓦?娃
迷惑了神智,對她問的普通問題都一一回答,當瓦?娃問道玉墜之事,他呆板的話語吞吐了許多
,“玉墜被我……丟棄,不知……”
  瓦?娃手腕的銀質飾物不斷的輕顫發著惑神的聲音,她輕聲說:“你知道的,仔細想想,回
答我,從白水瓏手裡得到的玉墜藏到了何處?”
  長孫流憲眉頭緊皺,苦苦掙扎的神色令人不忍。
  水瓏大步走進密封的牢房裡,甩手一巴掌抽在他的臉上,力道之大令他的半邊俊容紅腫。
  “呀!”瓦?娃驚呼,雙眸流光溢彩的看著水瓏,說:“這樣可能會將他打醒,甚至神智混
亂成癡。”
  水瓏淡說:“他該是之前聽說要用迷魂術對付他,所以早有準備,對自己下了潛意識的暗示
,這麼溫和的問問不出答案。”
  瓦?娃眼裡的驚奇更濃,“白姑娘對迷魂術似有些見解?”
  水瓏沒回答,對眉頭皺得更緊的長孫流憲輕柔問:“告訴我,玉墜在哪裡?”見長孫流憲還
有掙扎的跡象,一腳踹入他的肚子,將人踹出半步遠,再湊前聲音柔軟如清晨雨霧,“不想繼續
挨打受辱,就說出玉墜的去向。”
  瓦?娃驚呆了。
  這份得天獨厚的柔媚婉轉皆宜的極品嗓音,她自認自己也比不上水瓏,更吃驚水瓏竟能這麼
淡定的屈打長孫流憲後,聲音依舊輕柔聽不出一絲的異樣。
  江湖中人都稱我是妖女,眼前這位豈不是妖孽了?
  瓦?娃心想被主人瞧上的人,性子果然與眾不同。
  她看著長孫流憲波動越來越大的神情變化,幾次要開口想提醒水瓏。又發現長孫流憲都在將
醒的邊緣,沒有真正的清醒過來,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水瓏有意的控制。
  “在禹王府西南方百裡外山谷溪泉潭底。”長孫流憲這句話像是字字從牙縫擠出,說完就泄
了氣,昏迷倒地。
  果然不在王府寶庫裡。
  水瓏早就猜到長孫流憲不會將玉墜放在寶庫,若放在寶庫不是告訴別人這件東西的貴重麼。
何況,若什麼寶物都放進寶庫的話,誰都知道去劫寶庫。
  “白姑娘這樣的手段,我還是第一次見。”瓦?娃眼神全是求知。
  水瓏也不藏私說:“人在疼痛屈辱下容易放鬆精神警惕。”
  這點就算瓦?娃知道了,想要把握好的分寸,沒有專業的教導,單憑自我實驗很難成功。
  瓦?娃笑嘻嘻得彎身對她行了個古怪的禮,“多謝白姑娘的慷慨教導。”
  她一動,全身叮鈴脆亮,銀質飾品閃爍著粼粼的光芒,令她整個人光彩照人,像一株火紅的
鬱金香,散發著迷人的芳香,活力四射的妖嬈風情中不失自強的傲性。
  水瓏眸中一閃而逝異色,一指勾住她烏黑的秀髮,嗅著那特殊的香味,輕說:“道謝不是光
憑口說的。”
  瓦?娃不知是被她舉措嚇住,還是愣住,神情呆呆,心底莫名一慌。
  一陣清風晃過,她只瞧見道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逝,眼前的水瓏也不見了蹤影。
  山野樹林裡,一道青紅相間的身影快速的移動。
  “長孫榮極,放……唔。”
  人影半途停下,青衣的人就將紅裳女子強硬的壓在柔軟的草地上,堵住了對方的唇舌。
  一陣氣息交纏,長孫榮極忽輕哼一聲,放開水瓏,伸手碰觸自己的嘴唇,見手指粘滯的血液
,眼神暗沉得猶如烏雲密佈的滄海,充滿著壓抑的危險。
  水瓏眯眼盯著他,神情毫不見懼怕,眼神波瀾不驚。
  兩人就這樣對視著,氣氛越來越壓抑。
  水瓏看出長孫榮極危險冷漠神色後壓抑的等待。……他在等待自己先示弱妥協。
  只是水瓏這回不打算滿足他的意願。
  須臾,長孫榮極抿緊了嘴唇,先打破了僵局,輕輕說:“是這些天太縱容你了麼,不但忘了
我說的話,連爪子也這麼放肆得不知收斂。”
  水瓏冷聲說:“長孫榮極,我不是你的寵物……”
  “帝延。”長孫榮極打斷她的話,煩躁的威脅,“我說過,我允許你叫我帝延。”
  他竟還在糾結這點……
  水瓏心底的那一縷怒氣不知覺散去不少,順了他的意說:“好吧,帝延。玉墜的下落我已經
知道,戲也看完,差不多也該告辭了。”
  長孫榮極沉寂著臉,“不准走。”
  輕緩的口吻充滿獨斷的霸道。
  水瓏卻不意外,冷眼輕笑,“你打算禁錮我?”
  四天來的形影不離,莊子週邊的把守,牢房時瓦?娃散發的幽香,看似無意的舉措實際在暗
中對自己施展迷魂術。這些還不能讓水瓏看出點什麼,那她就不是水瓏了。
  長孫榮極沒有否認,輕說:“你不願和我交歡,我依了你。你要玉墜,我幫你取來。你只要
學會服從我,我就能給你更多的一切,有什麼不好嗎?”看著身下柔笑的少女,那柔雅笑容後分
明是不屈的冷漠,令他一陣煩躁失措。伸出手觸碰少女的眉眼,他低喃:“你該相信自己,你既
有本事讓我捨不得殺你,那再學著討好我些,說不定能令我更喜歡你,更縱容你的行為,到時…
…”
  他沒說完,水瓏的笑聲已打斷了他。
  這到底是什麼理論?真的不是別具特色的告白麼?
  “你答應了?”長孫榮極神情轉晴。
  水瓏搖頭,不顧他不善煩悶的注視,輕緩說:“帝延,蒼鷹適空,猛虎善林,一旦將他們獵
捕禁養,不久時日只會令它們失了原性,或者拼死抵抗,有些人也一樣。”
  長孫榮極皺眉。
  水瓏:“寵物不過是個消遣,地位的不平等造就了人格的卑微,矛盾的激發。……我不會做
你禁養的寵物。”
  長孫榮極看著身下的少女,烏黑的秀髮披散濕潤的青草地,紅衣被沾濕後呈現更暗沉的紅。
她眼眸黑亮刺人,那滲入骨髓的孤傲自強,撕裂柔雅的笑容,狠狠撞進他的視線裡,深入心坎。
  他的心跳漏了規律的拍子,手臂穿過她的腰身,將她整個人都掌控了,說:“你可不做寵物
。”
  他依舊不打算放過她。
  水瓏問:“不做寵物做什麼?”
  長孫榮極神情一閃而逝迷茫,很快恢復似有了答案。只是水瓏沒等他說話,仰頭忽語:“我
們來場遊戲來做決斷吧。”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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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53 更喜愛你

水瓏和長孫榮極的遊戲規則很簡單——只要水瓏能夠在十天時間內,在長孫榮極的眼皮底下
逃離這座山莊,就算水瓏贏了。

她贏了,長孫榮極就不能繼續對她做出禁錮的行為。

她輸了……

水瓏沒提輸了如何,長孫榮極也沒追問,卻各自了然。

兩人達成了協定後,長孫榮極沒有增加莊子的人手,也沒有刻意圈禁水瓏的行動範圍。這日
長孫榮極和水瓏一起用過早膳後,便獨自去了別院,似有事務要處理。

水瓏則向風澗要了一副魚竿,自在的坐在山野池塘裡垂釣。

‘叮鈴叮噹’清脆的像有某種規律般的響著,伴隨著清脆悅耳的聲響越來越近,水瓏的旁邊
就被一道纖長的陰影遮擋。來人彎下迷人的小蠻腰,烏黑秀髮盡隨著動作傾瀉滑落,襯得來人笑
顏如花。她聲若銀雀說,“白姑娘好興致。”

水瓏沒理會。

瓦?娃撅著塗抹桃紅唇脂的嘴唇,忽又覺在比自己小的少女面前這般作態有些不好意思,便
訕訕的恢復了神色。往水瓏身邊蹲下,雙手環著胸部,撐著尖細的下巴,對水瓏說:“天底下不
知多少女子求著呆在主人身邊,主人都不屑一顧。到了白姑娘這裡,反倒被白姑娘抗拒,實在讓
我忍不住好奇,白姑娘到底對主人有什麼不滿?”

水瓏不甚在意的反問:“你也想呆?”

瓦?娃知道這話的‘呆’不是普通的‘呆’,也沒有刻意的敷衍,說:“我可不敢起這種心
思,否則怎麼死得都不知道。不過,如若主人能待我像白姑娘這樣好,我肯定被迷得不知天南地
北了。”

水瓏見她眼裡的敬畏真實無疑,可見長孫榮極對這群下屬的威懾力實乃不小。

瓦?娃越得不到水瓏的回應,便越想引起的關注。

“不過小女子實在好奇,白姑娘到底是怎麼做到的?”瓦?娃目光閃閃,敬佩的望著水瓏,
“主人做事向來只憑心情,不顧別人的意願,敢反抗他的人,白姑娘瞧地牢裡的那位就知道了。
可到了白姑娘這裡,就不見主人對白姑娘做出任何狠心的行為。”

水瓏抖了抖魚竿,依舊沒有說話,荷塘的水面,隨著她抖魚竿的行為,蕩漾開一圈圈的漣漪


瓦?娃看得有些慌神,一會兒後聽見水瓏說:“不用拐彎抹角幫你主子說話了。”

“嘻嘻,白姑娘你想多了,我只是與你閒聊心裡話。”瓦?娃笑得燦若豔陽。

水瓏側眸看向她,也輕柔一笑,“也不要再對我用迷魂術,我不想將個大美人丟進海裡喂魚
。”

瓦?娃腦袋一疼,驕陽般的面容也褪了幾分色澤,看著水瓏的目光不但不減興趣,反而更狂
熱了,“白姑娘果然對迷魂術很瞭解,不如我們兩探討探討?”

“好。”水瓏眼裡閃過一縷光斑,沒有拒絕。

別院書房裡。

長孫榮極將幾本冊子丟棄一旁,沒有表情的望著下面的風澗,神態看著慵懶莫測。

風澗:“主子,我連日就去了禹王府西南方百裡外山谷溪泉潭底,翻遍了整個潭底,也不見
玉墜的存在。”

長孫榮極沒有言語。

風澗接著說:“不僅是潭底,禹王府的寶庫屬下也去查探了,玉佩見到了幾塊,卻不見女子
飾物的玉墜。”

他惴惴不安得低頭,生怕長孫榮極心情不好,怪罪自己或者瓦?娃。

一會兒都沒有任何的聲音,風澗實在忍不住疑惑抬頭時,發現書房裡哪裡還有長孫榮極的身
影,人早就無聲無息的不見了。

……

長孫榮極來到池塘邊時,見到的便是兩女詳談甚歡的畫面——水瓏坐著藤木矮椅,姿態閒暇
的垂釣;瓦?娃蹲在她的身邊,雙眼閃亮的望著她,不時就笑得花枝招展,好不燦爛。

……真礙眼。

長孫榮極眼眸輕眯。

一股清風吹過,笑得開懷的瓦?娃渾身一顫,回頭望去頓見陽光下那神仙般的男子,驚豔彌
漫眼底,更多卻還是驚嚇,連忙起身恭敬行禮,“主人。”

“滾。”長孫榮極危險的淡語。

瓦?娃立刻飛身離開,渾身的銀質飾物都沒有發出一絲的聲響。

她一走,長孫榮極就佔據了之前她的位置,雙手交疊背後,沉默的站立著。

水瓏側眸瞧著他。

山青水色,穿著蒼青銀紋袍子的他,宛若隱匿在這山野中的仙人,靜然一站就已成畫。

“事務都處理好了?”水瓏隨意問道,卻見對方那背負的雙手一緊。

這是緊張了?

水瓏不自覺的勾起,腦子裡浮現出一副白獅炸毛,尾巴僵直,卻還背對著人,以為別人不知
道的畫面。

平日對方不回答自己的話,她也懶得多問。這時卻不由想作弄下眼前這個看似清冷霸道的人
,狀似不在意的又說:“遇到什麼難事了?”

長孫榮極依舊平靜望著遠方的景色,也不知道什麼景什麼物竟讓他這麼著迷,看都看不盡,
久久都不移開眼睛半寸,瞳仁的波瀾起伏不定。

水瓏見他依舊不說話,也沒有繼續問,安靜得看著自己水中的魚線。

一會兒,長孫榮極瞳仁悄悄移動,狀似無意的望了水瓏一眼又收回視線,眉宇凝聚一縷不明
顯的煩鬱無措。

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

玉墜暫時找不到,繼續找便是了,為何這麼惴惴不安,心神難定。

他只承諾了幫她要回玉墜,也沒有承諾時間。何況他也盡心盡力的再找了,只是暫時沒找到
,怎麼偏生一種難以面對她,自愧黯然的感覺。

長孫榮極那不時偷瞄自己的行為,早就被水瓏看得一清二楚,她並不挑明。卻在長孫榮極第
五次瞄來時,一側眸便正好和他對視一起。

長孫榮極瞳仁劇烈一縮,神情看不出什麼變化,背負的手卻在一瞬緊得看見了青筋。

“……嗯?”水瓏忍住了笑,眼神清淡疑惑。

她敢肯定,自己若是笑了,長孫榮極必會惱羞成怒。

“嗯……”長孫榮極繃緊了身子定定看著她,似乎沒看出她的古怪之處,身體漸漸放鬆,眼
睛逼人的凜冽慢慢化散。一會,全身恢復如常後,方說:“想吃肉麼?”

“好。”水瓏站起身,忽朝靠近他來,伸手探向他的手,手指劃過他的掌心。

長孫榮極一怔,回神後發覺她已自然站在一旁,一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的模樣。他挪了挪
嘴唇,吞下了心底的疑惑,一手將她攬入懷裡,說了聲:“真是越來越愛撒嬌了。”然後縱身往
用食的閣樓飛去。

“哈。”水瓏意味深長的輕笑一聲。

她可記得清楚,手指劃過他手掌時,感受到那濕潮的汗滯。

自從知道水瓏喜吃肉後,每次飯桌上大部分的菜肴都少不了肉,且肉類品種繁多。

吃飯時兩人都沒有說話,相比水瓏幹練快速的吃飯姿態,長孫榮極明顯有些心不在焉,等水
瓏吃完時,他連半碗飯都沒吃,菜也沒有夾幾口。

“收拾了。”見水瓏吃飽了,長孫榮極也放下了筷子,讓人收拾殘桌。

一會兒桌子就被下人收拾乾淨如新。

長孫榮極和水瓏面對面坐著,抬頭就能看到對方。

水瓏發覺今天的長孫榮極心裡絕對有事,否則也不會有這些種種的不同。他神情冷淡,眼波
幽幽晃動,渾身散發著不自知的憂鬱氣質。這樣的風姿絕色,無論他犯了什麼錯,都不會有人忍
心責怪他。

“你有什麼要說?”水瓏主動開口。

長孫榮極眼波一跳,狀似隨意的朝陽台外看去,一會側眸看回來,淡問:“你有什麼想要的
?”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水瓏倒真的有些好奇,長孫榮極到底做了些什麼,讓他這樣……緊張?心虛?

“怎麼突然問我這個?”水瓏不急著回答。

長孫榮極應:“心情好。”

這個毫無營養的理由,用於長孫榮極的身上,倒是非常的適合。不過,水瓏不信就是了。

這時的他分明沒有一點心情好的跡象。

“好吧。”水瓏不戳穿他,眯眼笑道:“我最想要的還是和你做筆交易。”

她嘴裡的交易是關於什麼,長孫榮極已經清楚。

他微微皺眉,已掩飾不住眉宇的鬱悶,“不行。”

“哦。”水瓏並不意外。鳳眼果畢竟是第一無二的至寶,她沒想過一次兩次就能成功達成目
的,何況以她現在擁有的錢財,估計著還是買不起。

“不是不願給你……”

水瓏挑眉望他,說:“錯了,我說的交易不是讓你無償的給我,我會付出和鳳眼果價值相應
的銀兩。”

長孫榮極聞聲不高興,“我不缺錢財。”

水瓏笑而不語了。

長孫榮極見她這幅油米不進的模樣,覺得心底更酸悶卻不知道該如何表達,真想將眼前的女
子狠狠的抓到床上,綁住她的手腳,啃咬她的嘴唇,讓她沒法再說出他鬱悶的言語,更無法保持
這幅平靜的神情。

這樣想著,沉靜了一會,他就這樣做了。

水瓏只覺眼前一花,腰身又被抱住,周圍的景色飛速流逝,停下時已是廂房軟床上。

她才動,雙手就被長孫榮極抓住,看到他一手拿著的布綢,立即說道:“不准綁。”

長孫榮極動作一頓,朝下望去,對上一雙寒銳的黑眸。

“你乖,我就不綁了。”長孫榮極如此說,手卻已經將布綢丟棄了床榻外。

水瓏眼波流轉,忽又見一樣熟悉之物,凝眉說:“我不吃糖。”

“……”長孫榮極拿著糖盒子的手又頓住,沉定的看了她幾息,方說:“不是喜歡麼?”

“不喜歡。”水瓏斜眸。她什麼時候說過自己喜歡吃糖。

長孫榮極眉宇一閃而過不悅。

今日事事都不如他意,不斷在她面前吃癟,鬱結心頭的感覺實在難受。

他將糖盒子放于床榻邊的小方桌上,取出一顆含入自己口中,回身就壓住水瓏的身體,含著
糖果的聲音低啞,“不喜歡……也會喜歡的,嗯?”輕挑的鼻音,透著不滿和霸道,更多的乃是
配著他妖仙般容顏的勾魂攝魄。

水瓏一個愣神,嘴唇就被堵住了。

他的舌頭靈活有力,將她嘴角唇瓣都tian舐一淨後,貪得無厭的開始入侵她的口腔。強力的
鑽開她的貝齒,便開始了chi纏的掃蕩,甜絲絲的味兒混入口中,圓滾的糖果被靈活的舌頭捲入
她的嘴裡。

異性的狂re親近讓稚嫩青澀的身體不由輕顫,不知是興奮還是害怕。

水瓏凝眉,感受長孫榮極不僅沒放開,反而越來越激烈的糾纏,掙扎不開便迎難而上,將即
將送到喉嚨的糖果卷著堵著他的嘴裡。

她的回應令長孫榮極動作一止,下一秒到來的卻是更加兇猛的yun吸tian舐,似乎不讓她將
糖果吃了,誓不甘休。

水瓏被他的粗魯的吻技弄得又疼又麻,無論是出了何種的心態,為了自己的舌頭著想,都促
使她反客為主,爭取不做被動。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水瓏實在呼吸不暢,一曲腿,膝蓋撞到長孫榮極的腹部,才令他重喘一
聲,放開了水瓏的嘴唇。

兩人都是重喘噓噓,水瓏雙眼視線被生理水霧模糊,朦朧中的長孫榮極俊美得不似凡人,雙
眸幽邃,似要將鎖定的獵物吞入腹中。

他忽低頭,讓水瓏以為他又想親吻自己,誰知他只是輕舔她嘴角下巴的水|滯,那是之前兩
人來不及吞咽溺出的,昭顯著之前兩人的激烈。

這樣的行為倒是比親吻還要曖mei難言。

“好甜。”他的聲音沙啞輕緩。

水瓏哼笑,“糖水當然甜。”

最終那顆糖誰也沒吞下去,也不知道他們到底親了多久,連糖都融了。

水瓏挪了挪嘴唇。刺麻刺麻的輕疼。

不用照鏡子,她看長孫榮極的嘴唇就知道自己嘴唇該紅腫成什麼樣了,只差沒有出血。

“是你嘴甜。”長孫榮極說著,竟又要湊上去親。

水瓏撇頭避開,凝眉說:“你不想用嘴吃飯,我還想用。”

長孫榮極聽後沒有再堅持,嘴唇移到她的耳廓邊,聲音暗啞低緩,“我好想shang你。”

水瓏斜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無聲拒接。

長孫榮極輕皺眉頭,眼裡似有黑炎跳騰,拉著她柔嫩的手說:“那你幫我。”

如此如妖似仙的美色當前,水瓏卻不打算消受。輕瞥了眼他鼓|漲的*,被他抓著的手指輕輕
滑過,便感受到他抓著手腕的力道更緊,眼裡的黑炎跳騰著勾魂攝魄的波瀾,隱忍愉悅的神情,
更性感得不可思議。

長孫榮極鬆開她的手腕,毫無防備的讓她動作。

水瓏卻迅速收回手,笑容淡柔,“這種事情還是你自便吧,我就不奉陪了。”

只是她動作還是慢了長孫榮極一拍,才起身就被長孫榮極撲倒,身體被他雙臂如鐵般圈錮著
。抬眼便撞入他被yu望侵染的黝黑眸子裡,那性感又危險的眸色令人心靈顫慄,不知是懼怕還是
興奮。

偏偏水瓏神色如常,看不出任何的驚怕癡迷。

“你幫不幫?”長孫榮極暗沉的口氣似有惱怒。

水瓏笑顏依舊,“不幫。”

有本事你在我前面lu管,我當看了回極品男色。

“……”長孫榮極盯著她,眼眶被不得紓解的yu望侵紅。

一會兒都不見水瓏有任何反應,他低喘一聲,“好,不幫……”

水瓏察覺到他口氣的危險,隨即就被他扣住了雙手,身體被他側抱。

“你……艸!”水瓏雙眼一瞪,驚怒交加。

長孫榮極隔著衣物,又朝她撞去,下顎埋在她的頸項裡,說話時濕熱的氣息都噴在她的耳廓
邊圍,“你要我自便,我就自便你看。”

兩人都穿著完整的衣裳,可依舊擋不住灼熱的觸感。

一波又一波的衝撞,將水瓏的身體也撞得起伏不定,雙眼彌漫出生理的水霧。

雖然根本就沒有真的進入,連肌膚碰觸都沒有,可這樣似進非進的刺激,對於兩個同樣青澀
的身子來說,實乃不小了。

一次兩次,長孫榮極樂此不疲,饒是沒有真的做,水瓏也覺得身體一陣酥軟疲憊,冷聲說:
“你夠了沒有。”

“不。”他低啞的聲音,似有報復般的得意與愉悅。

水瓏眼波晃動,見硬的不行,便軟了聲音,“我累。”

長孫榮極頓了頓,還是沒有放過她,用著從未有過的溫柔語調說:“乖,累了便睡。”

水瓏側眸,微紅的眼圈讓她凝滿水霧的眸子更柔媚,難以看出裡面的兇狠,“我祝你往後
jin槍不倒,一秒就泄。”

長孫榮極雖不太懂這話的意思,卻知道必不是什麼好話,倒也不生氣,動作卻更兇猛。

最後,水瓏竟真的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水瓏再次醒來的時也不知道是什麼時辰,睜開雙眸就因眼前景色怔了下。

廂房還是那件廂房,眼前還多了數張桌子,桌子上擺放著一個個錦盒。錦盒都是開著的,裡
面盛放著各種雕花樣式的玉墜子。

水瓏作為海盜頭子,接受著嚴格的訓練和教導,眼光自然是有的。無需用手去手或者仔細鑒
賞,只憑一眼看去,就知眼前的玉墜子的玉質都是極品。

這又是玩哪出?當是一夜寵倖,派下賞賜不成?

水瓏才下床,門外就傳來瓦?娃的聲音,“白姑娘醒了?”

雕花的門被推開,瓦?娃走了進來,後面跟著端著洗漱用具的下人。

水瓏才看見外面的天色,濛濛亮得該是清晨,然後發現自己身上只穿著裡衣,嘴唇涼涼的似
被擦了藥。在床榻旁邊的桌子上,放著一疊衣裳,水瓏就起身穿戴起來。

她穿衣服的時候,瓦?娃不動聲色的往床榻看。

水瓏知道她想看些什麼,漱口洗臉後,朝她問道:“這些是怎麼回事?”

瓦?娃連忙笑說:“這些是昨日主人連夜讓肖泉準備的,放在這裡自然是要送給白姑娘。”
內心卻抽了抽:難道這白姑娘特別喜歡玉墜?怎麼送的全是玉墜。

水瓏輕跳眉梢。還真是賞賜。

不過,她也好奇,為什麼全是玉墜。

水瓏拿起一塊青綠的玉墜,玉石溫潤的觸感極好。

“白姑娘,需要我幫你收拾起來嗎?”瓦?娃說。生怕水瓏不要。主人送出去的東西,沒有
收回的道理,到時惹了主人生氣,自個說不定也跟著倒楣。

她卻不知道,之前水瓏已經拒絕過長孫榮極送出的‘崢嶸’劍。

“送去祁陽城的華陽郡主府,另給裡面的沐雪帶句話。”水瓏把玩著手裡的玉墜,對多餘盒
子沒有多看。

“什麼話?”瓦?娃問。

水瓏說:“讓她尋地兒開家玉器店,將這些都放架子去。”

“啊?”瓦?娃急了,“這可是主人送給白姑娘……”

水瓏打斷她,“送給我的就該隨我決定怎麼處理。”

“隨你。”

長孫榮極不知什麼時候站在門口,遮擋了門外的清晨日光。

瓦?娃對他行了行禮,然後吩咐下人將玉墜盒子收拾好,臨走前望著水瓏的目光,無奈又佩
服,說:“白姑娘放心,你交代的事情會辦得妥妥當當。”

瓦?娃和下人退出廂房一會,長孫榮極才走進來。

從他出現門口,目光就沒有離開過水瓏身上,望著她的眼眸黑若清潭,清澈中漾著悄然的漣
漪,一圈一圈得擴散,恰似初春無聲潤物的細雨,那麼清那麼柔。

“……你發燒了?”水瓏被這樣的眼神看得頭皮微麻。

“你擔心我?”長孫榮極嘴角輕勾。

這澄澈的笑容,太美好,連水瓏都看得有一瞬的晃神。

在她失神的這瞬間,長孫榮極已經走到她的身邊,拉住她的手往外走。

水瓏被一拉,不自覺的跟上他的步伐,還沒走幾步就輕輕皺眉,望著兩人交纏的雙手,交錯
的十指。為什麼她忽然有種,他們兩個人今後就會和這手指一樣,糾纏不清的危險預感。

平時看對方的手掌並不覺得大,可交握的時候,她的手能完全被對方包裹。

從對方手掌傳來的溫潤觸感,讓水瓏心底劃過一縷別樣情緒。

不過是牽手……

她沉思著,前面走路的長孫榮極忽然停下步伐。回頭看著她,輕說:“這裡你走不上去。”

“嗯?”水瓏朝前看去,陡峭絕崖,崖上草木清幽,一座亭榭簷頭若隱若現。

長孫榮極緊了緊她的手掌,說:“讓我抱你上去?”

這話語氣八分陳述,兩分詢問,依舊掩蓋不了他習以為常的獨斷。可沒有說完就動手,反而
像是在等候水瓏的答案。

水瓏眼底閃過訝異,居然知道詢問自己的意願了?

她也算發現了,他今日不是發燒了,而是心情極好。

就因為昨天做的那些?

難怪說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生物。

長孫榮極半會沒聽到回答,又說:“早飯在上面吃。有肉。”

“你以為幾塊肉就能誘惑了我?”水瓏似笑非笑。

長孫榮極表情一頓,眼中波瀾輕晃。

水瓏感覺到握著自己手的手掌又緊了,掌心的濕熱昭顯主人不自知的緊張和不悅。她又看了
看長孫榮極的眼神,澄澈的歡悅多了些暗沉的煩躁糾結。

“抱我上去吧。”水瓏說。

昨日已過,她也懶得去找他的不痛快,最後讓自己也不痛快。

長孫榮極糾結盡散,輕鬆抱住她的腰身,一個縱身便憑一口氣飛上山崖。

這絕崖亭榭就是她初來山莊時的那座,亭榭裡的石桌上擺放著幾個銀質的碟子。

長孫榮極親自打開碟蓋,沒等水瓏動,又見他親自盛了碗粥,再放在水瓏的面前。

這一連串的體貼行為,只讓水瓏挑了挑眉,不言語的拿起勺子喝粥。

絕崖上,除了清風吹動樹葉的聲,亭榭裡就只有水瓏喝粥的吞咽聲。

時間漸漸過去,長孫榮極眼波也忽濃忽淺,昭顯他心情並不如表面那麼平靜。

一碗粥被水瓏喝完,就聽他忽問:“你沒什麼想說的?”

“說什麼?”水瓏語氣平淡。

長孫榮極定定望著她,“你……沒感覺變化?”

水瓏依舊淡然和他對視,隨著沉默越久,他眼神越深,快到發作邊緣時,才指指喝空的碗,
說:“你說,你給我盛粥這事?”

長孫榮極補充:“還有之前牽你。”

“哈。”水瓏一笑,“所以呢?你才是要對我說明什麼?”

長孫榮極似不滿她的愚鈍,解釋說:“我沒有將你當寵物。”

水瓏淡淡瞄了他一眼,自顧自又盛了碗粥,敷衍的‘嗯’了聲。

長孫榮極以為她不信,心底一陣空虛的無措,臉色也漸露出一絲急意,“你不喜我平日抱你
行走,我便牽著你,配合你的步伐,抱你之前詢問你的想法,有生來只給你盛過粥。”

水瓏抬頭,依舊淡問:“所以呢?”

“我在寵你。”長孫榮極為她的冷淡生惱,口氣低沉,“這不是對寵物的寵。”

水瓏放下勺子,“我知道了。”

長孫榮極覺得一陣憋悶,似一拳打入棉花裡,無力可發。若是別人他定殺了乾淨,偏對她下
不了手,只能自己悶得難受。

“阿瓏,我現在想堵住你的嘴。”他眼神危險。

水瓏眼波幽幽,盯著他一會後,卻笑了出聲。

女子的清脆開懷的笑聲讓長孫榮極更煩悶。她不信,她竟敢不信自己的話。一股戾氣湧上腦
海,讓他的眼眸都彌漫一絲紅光,襯得那冰寒俊美容貌,似妖魔在世。

水瓏沒注意到他這瞬間的變化,覺得再笑對方又該炸毛了,才說:“我信你。”

“什麼?”長孫榮極一怔,眼底的紅光隱匿。

水瓏笑聲也突然停住,凝住了眉頭。剛剛那一瞬間冰冷徹骨的危險是怎麼回事?

她還沒有想清楚,身體就被一具溫熱的身體圈住,頭頂傳來長孫榮極愉悅的聲音,“你說你
信我……呵呵。”

水瓏思路被他聲音打斷,沒好氣的說:“放手。”

“不放。”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口氣的長孫榮極,不但不放還憑本能的舔了舔水瓏的脖子,
嗓音暗啞,“阿瓏,昨天我很舒服,你呢?”

水瓏翻了個白眼。他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嗯?你也舒服麼?”長孫榮極反復又問。

“忘了。”她也不是真的忘了,只是滋味算不上舒服就是。

“……那我再幫阿瓏記起來。”長孫榮極眼眸漸濃。

“不用了。”水瓏抓住了他作亂的手,口氣決斷得不容一點反駁。她敢肯定,如果態度不放
堅決點,這個內分泌失調的傢伙一定不會輕易放手。

長孫榮極注視她眸子,沉默了一會,朝水瓏脖子啃咬一口,將她嬌嫩的皮肉都輕咬拉扯,聽
水瓏吸氣聲才鬆口,又用舌頭舔著那紅紅的牙痕,聲音都模糊了,“阿瓏,我覺得我更喜愛你了
,經昨夜之後,更喜愛你了。”

“如果這是你的告白,我想大部分女人都不會喜歡。”水瓏冷淡的評價。

“我只需你喜歡。”長孫榮極說。

水瓏心頭一跳,伸手將他的頭推開,輕緩說:“小心禍從口出。”

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勾引我,一旦真的勾起了我的興趣,可是會付出代價的。

她的眼神柔軟得似看著最心愛的情人,又像是一層柔情的迷霧,實質疏離又冷傲。那麼矛盾
神秘,勾著你的心神,又離得你遠遠的,讓你明知道那是一團灼人的火,也恨不得化為飛蛾撲上
去。

長孫榮極不是飛蛾,他不會引火自燃,卻想要將這團火的精靈緊抓手中,哪怕燙傷了也捨不
得放手。

“做什麼?”水瓏突然被他抓著手起身,疑惑問。

長孫榮極拉著她走出亭榭外,到山林一處空曠才停下,才回答她的話,“現在的你內力稀薄
,我有套劍法可助你快速增長,招式亦不弱。”

“什麼劍法?”水瓏一聽就來了興趣。

這樣能增助內力的劍法,哪怕招式沒有威力,也一定珍貴至極。

“天璿九劍。”長孫榮極輕言,見水瓏亮起的眸子,嘴角忍不住輕揚。

“是傳聞中天璿老人早已失傳的絕技。”水瓏記憶中也聽說過這套失傳的劍法。

“嗯。”長孫榮極問:“可要學?”

“當然學。”雖然她最擅長的不是劍,可這樣有助自己的絕技,自然不能放過。

長孫榮極抽出崢嶸劍,打算為她施展一遍,側眸便見水瓏專注的神色,一個渴望忽起,脫口
就說:“你親我,我便教你。”

水瓏本見他抽劍轉身,聚精會神的等看,哪知他忽然來這一句。不由一愣神,然後輕抽了抽
嘴角,心道了一聲幼稚,傾身就往他脖子不輕的咬了一口,留下紅紅的牙印。

長孫榮極不怒反笑,摸著刺麻的脖子,瞄了眼水瓏頸側的牙痕,無奈的喃語:“連咬和親都
分不清,真是個愛撒嬌又記仇的孩子。”

水瓏自然將他這抽風言語翻譯為記憶中,白獅白牙四蹄朝天翻滾的嗷嗷叫。

……

風和日朗,草木一清。

青衣男子手持寒鋒利劍,劍勢初起,天地氣氛聚變。

他面無表情,雙眸波瀾不驚,偶閃幽光卻比電閃更凜冽絕利。一柄劍,一個人,一道影。快
時若游龍驚雲,慢時似青蓮點水。偶然殺機盡顯,破碎一地草木青葉,驚悸了人心。忽又浩然仁
柔,碎葉流風絮繞人身,飄逸出塵不似了凡人,更驚豔了人魂。

不遠處的水瓏獨自欣賞著這場視覺的盛宴。

她專注的記住了他的一招一式,更不自覺記住了他這個人,他一舉一動帶來的風華絕代。

人停,劍收,風止。

長孫榮極回頭一眼望見她,說:“記住了?”

水瓏那一瞬眯了雙眼。

對方施展劍法時雙眸的凜冽冰寒還歷歷在目,一回首望來的眸子卻似破冰的清水,反射著粼
粼的淩光,反差之大讓她防不勝防,似有什麼從對方的眼眸刺入她眼眸,一瞬撞入心底,亂了心
跳的錯覺。

“怎麼了?”長孫榮極眨眼來到她的身邊,伸手摸她的眼睛,問:“沙吹進眼睛了?”

水瓏避開他的手,淡說:“被某個閃光生物差點閃瞎了眼睛。”

長孫榮極疑惑神色一閃而逝。

水瓏向他討劍,說:“我施展一遍,你看看。”

“好。”長孫榮極將劍遞給她。

水瓏拿著劍走到之前對方實戰劍法的空地中央,望了眼不遠處的男人,然後閉上雙眼。

之前的畫面清晰的回蕩腦海裡,水瓏慢慢的放緩了呼吸,一瞬動了。

長孫榮極的心神也隨著她這一動而快了拍子,視線中的紅裙少女依舊沒有睜開雙眼,平日灑
脫淡雅的氣質卻瞬間變了,猶如破繭而出的鳳蝶,撕開了柔軟的偽裝,展露出如冰如火的驚才絕
豔。

她的動作很慢,沒有內力去施展漸隱漸現的鬼魅身法,卻招招規範找不到錯誤。

長孫榮極看得認真,露出笑容。

他的人,他的阿瓏,自然非凡人能比。

一套天璿九劍施展完,水瓏吐出一口濁氣,正要睜開雙眼,卻覺眼睛被溫熱柔軟之物舔過。
背脊也貼到一片溫熱,耳裡聽到熟悉的聲音,“阿瓏真聰明。”

這人比白牙還黏糊!

水瓏不睜眼,手一翻,利劍朝身後的長孫榮極刺去。

長孫榮極輕易躲開,手扣住了她持劍的手。這時水瓏也趁著他嘴唇的離開,睜開了雙眼,眼
睫毛還有些濕潤,斜掃過他如畫的眉目。

“我學得如何?”

長孫榮極握著她的手挑了個劍招後,說:“毫無錯誤。不過,隨心些會更好。”

水瓏沒來得及說話,身體又被帶動起來,天璿九劍的一招一式再次被施展出來,還有渾厚的
內力傳入她的體內運轉著。

原本施展起來還生硬的劍招,在長孫榮極的帶領下漸而圓潤自通,稀薄的內力也因他的傳輸
滋潤而生生不息。

水瓏見這些好處,也沒有再多說什麼,認真的體悟學習。

長孫榮極垂眸望難得乖順的她,雙眸閃動著璀璨的亮色,嘴角勾著愉悅的笑。

風澗來到山崖時看見的就是山野草地中,兩人緊貼近乎相擁一起舞劍的畫面。

他神情一僵,不可思議的盯著兩人。

紅裳青袍,男女相依,無聲中竟默契十足,構成旁人無法涉足的獨立世界。

他不敢多想,迅速飛身下了山崖。

“風澗,你不是去找主人麼?”一襲豔麗繁華裝束的瓦?娃看到風澗,幾步攔住他問:“主
人和白姑娘可在那崖上?”

風澗定神說:“在。”見瓦?娃點頭,然後往絕崖的方向走,他急忙伸手阻擋。

“你這是做什麼?”瓦?娃疑惑問。

風澗說:“無論你有什麼急事要稟告主子,也不要現在上去。”

“為什麼?”瓦?娃眨了眨魅惑的眸子,凝滿了好奇,笑著說:“我也沒什麼大事兒,只是
白姑娘交代的事辦妥了,郡主府的人也帶了封信要給她。”

風澗搖頭說:“你若現在上去打擾了主子會惹主子不高興。……很不高興。”

瓦?娃神情瞬間閃過慌亂和驚怕,從妖嬈的斑斕孔雀變成了乖乖的毛團兔子。

風澗見她的表現,腦中又想起水瓏和長孫榮極的相處,不禁歎息,“真不知道她哪來的本事
,總能將主子的情緒把握手掌之間,讓主子對她越來越不一般。”

“你言中的她是白姑娘?”瓦?娃恢復了精神,敬畏的望了眼絕峰的方向,依舊忍不住好奇
問道:“白姑娘又對主人做了什麼嗎?”

風澗不打算說。

瓦?娃拉著他的袖子,一臉嬌憨,“說嘛,說嘛,不說的話,我讓你半夜見鬼哦。”

風澗連忙扯下她的手,無奈說:“這時主人在親自教她劍法。”

“啊?”瓦?娃張開小嘴。

風澗還嫌刺激不夠,“身貼身,手握手的教。”

“嗝!”瓦?娃被口水嗆住了。

她熟悉的主人,怎麼會有這種閒情逸致,怎麼可能這麼體貼人!

“對了……”好一會,瓦?娃才回神,眼裡閃動著憂慮,說:“我這次下山發現祁陽城裡有
很多謠言,對白姑娘不好的謠言。”

“主子沒問的事就別多說,你該清楚。”風澗提醒她別多事傷己。

瓦?娃輕輕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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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V章的更新時候分為早上8點和下午7點,如果早上8點沒更新,那麼親就不要等了,到下
午7點之後會更新。

正文 054 絕色如妖

中午時,絕崖上也不會讓人覺得燥熱,陣陣混合著海水潮濕的涼風吹拂,實在是個處不錯的
避暑山莊。

只是水瓏沒打算中午飯也在絕崖上用食,便和長孫榮極一起下了絕崖。

兩人用過中午飯後,風澗和瓦?娃也尋來。

長孫榮極和風澗去了書房,水瓏沒有好奇他們的事,悠閒坐在閣樓上,朝瓦?娃問道:“有
什麼事?”

瓦?娃將一封信交給她,笑說:“白姑娘要我傳去郡主府的話,我都傳到了。另,這是將軍
府的那位沐雪姑娘讓我帶給白姑娘的。”她去郡主府時,一見到沐雪就知道對方不是普通的奴婢
,那份不卑不亢的冷柔,外柔內剛的性格,絕非奴婢所有。

因此對方讓她帶信給水瓏,她也答應了。

“謝了。”水瓏將信接過來。

“白姑娘太客氣了。”瓦?娃咯咯笑著,然後知趣的告辭。

她這一走,閣樓內只剩下水瓏一人。

水瓏摸著信封,發現信封沒有任何被拆開過的痕跡,封口的膠水也是沐雪才能配置的那種。
因此也可以排除了對方用特殊手段打開過信,又粘回去的可能。

水瓏可不認為這單單是因瓦?娃他們對自己表現尊重,更是表現出了他們的自信。他們自信
不用看水瓏和外界的通信,也能夠守住水瓏,讓她沒有辦法沒經過長孫榮極同意之前,走出這座
東滄海的山崖山莊。

撕開信封的封口,水瓏拿出裡面的一張薄薄寫滿了清秀字跡的信紙。

這信紙裡面寫的內容毫無營養,只讓水瓏好好照顧自己,玩夠了就早點回來,郡主府還有很
多事情等著她做。

“這謹慎倒是白費了。”水瓏輕笑,起身將信封放到燭火中點燃後,再回到閣樓的陽臺。

信封慢慢的燃燒,快燒完的時候,水瓏看到了一隻看似普通的麻雀走了過來。

麻雀倒不怕生,站著閣樓陽臺的雕花木上不動,一雙黑溜溜的眼珠子無辜的盯著水瓏,輕輕
的轉動著,看起來充滿著靈氣又呆萌。

水瓏眼疾手快的將它抓入手中,至她小翅膀腋下找到了一張小小的紙片,然後將它放走。

‘海南,早歸’

短短四個字,寫著半截小拇指大小的紙片上,實在讓人難發覺。何況這字體還不是通用字,
而是一種鳳央親自教導的特殊字體,哪怕別人看見了也不會認得。

這樣的口氣,該是鳳央的話。

水瓏猜到沐雪一定是將自己的遭遇告訴了鳳央。

她看著小紙片上的字體慢慢的消失,心裡也不由佩服這份隱藏的手段。這種難尋破綻的隱匿
資訊手段,哪怕在現代也少有。

她有一種預感,鳳央隱藏著一個驚天的秘密。

他的謹慎小心到了一種恐怖境界,不願給人留下一點的破綻。

水瓏沒有再去多想沒有根據的事情,將紙片完全燒成灰,便往平日沐浴的殺山泉潭水的方向
走去。這一路沒有見到任何的阻攔,她卻知道如果自己走往的方向是離開山莊的話,必定會憑空
出現守衛的攔路。

約莫一個多時辰後,天色漸漸有些昏暗。

長孫榮極聽人說了水瓏的去向,片刻就來到了水瓏呆著的地方。

他一來到山泉池潭時,看到的便是單穿著淺薄裡衣的少女,盤膝坐在池潭水邊入定練功的畫
面。

少女的容貌並不美豔更不純美,可長孫榮極卻覺得怎麼看都看不夠,越看越喜看。

他見過的絕色男女很多,身邊更不缺少。瓦?娃就是個具有異域風情的美人,不僅妖嬈還多
變,嬌憨天真的樣子也是順手拈來。

這些美人在長孫榮極的眼裡,從來都沒有任何的差別,最多比長相醜惡的人看著賞心悅目,
不會心煩礙眼罷了。

白水瓏美麼?

這個問題如果是問西陵的人,他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回答,不。可長孫榮極卻會說美!不但
美,還絕美!美得不可思議,美得難以形容,美得驚心動魄。

他自有一套觀骨識肌的本領。他看著水瓏,似能夠穿透對方那層木訥呆板,恰似死皮面具般
的表面,看到裡面最真實的絕美。

她的臉型毫無瑕疵,增之嫌寬減之嫌尖利,恰到好處弧線圓潤,就好那光潔的鵝卵石。她的
鼻子挺直卻不僵,還有一些挺翹的可愛。她的嘴唇細看也生得極好,上唇薄薄的下唇較為飽滿,
兩邊嘴角有著天生的淺淺上翹弧度,讓人覺得她時刻都在笑著的。

長孫榮極的目光就好像是最精銳的掃描機,落在水瓏閉著的雙眸上就不動了。

水瓏的眼睛是他最喜愛的地方。

這時候她閉著雙眼,雖看不到那雙神秘矛盾的眼瞳,卻能更細緻的看到她眼眸的美妙。

這雙閉著的眸子,就似被一筆水墨勾勒,中途沒有一絲的停頓猶豫,便是福靈心至絕妙一筆
,無數畫家一輩子都難得一次的完美之作。這眼弧雖銳卻不似寒利得顯得刻薄,反而還有著水墨
般的柔雅,詩情畫意般的神秘韻味。

再細看,她的眼睫毛很濃很長還自然卷翹,像縮小的黑羽扇,又像靈動的黑蝶。

這一切的絕美都被掩蓋在蠟黃呆板的表皮後,讓一般人難以窺視。

長孫榮極忽覺這樣沒有什麼不好,他知道世人愛美,若水瓏的真實被人發現,必惹來無數人
的窺視。想著就讓他心裡升起陣陣不爽。

他看著水瓏不自覺發呆時,沒有發現潭水邊的水瓏睜開了雙眼。

她睜開的雙眼中還瞬間閃過一縷冷光。

練武之人都知道在人練功時不該打攪,可長孫榮極的目光太具有侵略性,哪怕他什麼都沒有
做,就憑他的目光就能讓稍微有些警覺的人汗毛直豎,想不知道他的存在都行。

這也讓水瓏不得不醒來。

她見長孫榮極似失神的狀態,也沒有開口提醒。自然的站起身,將裡衣站著的雜草拍乾淨,
拿起放在一旁的外衣穿在身上,也沒有系著腰帶扣子,只所以的披著,再身上的他物拿在手裡。

長孫榮極回神看到便是水瓏這幅衣衫不整的模樣,倒沒有迂腐的去教訓她該有的女子矜持,
反而覺得這幅打扮的她很適合,那麼瀟灑淡然,別具風情。

“頭髮還濕著。”他來到她的身邊,伸手抓住她的頭髮。

水瓏隨意甩甩頭,說:“沒關係。”

她那還稀薄的內力,還做不到去烘乾自己頭髮的精緻活兒。

她做不到,不代表長孫榮極做不到。

一個念頭轉過腦海,他就一手攬住水瓏的腰,一手覆在她的秀髮上,至上往下撫摸滑下,手
過之處就是一陣並不灼頭髮的溫暖。

他沒有察覺打自己的行為有多溫柔自然,竟是無師自通了。

水瓏身體則僵了一瞬。

她的身材本就嬌纖,腰身柔韌纖細,被長孫榮極輕易一手攬住,拉入懷裡就形成了小鳥依人
般的姿態。尤其是對方這樣給她烘頭髮的是行徑,不帶一絲曖昧的溫柔,讓水瓏竟那有那麼一瞬
的不知所措。

只是無措只是一瞬,水瓏就放鬆了身體,忽略了那莫名的感受,任長孫榮極服務。

這可比吹風機舒服多了。

前世水瓏就不喜歡用吹風機吹頭髮,尤其是她經常在海中行走,濕身濕頭髮也是經常的事,
大多時候都是隨意等頭髮自然幹。

“嗯?”長孫榮極發現她手裡拿著的一塊青綠的玉墜,滑至她發尾的手悄然頓了頓。

水瓏敏銳的注意到他的異樣,也看到自己拿著那塊玉墜。隨意將青綠的玉墜子拋了拋,順便
脫離了他的懷抱,問:“怎麼?”

這塊玉墜是今早在那堆玉墜裡一眼瞧見,隨手拿著把玩後就忘記放回去。

長孫榮極沉默了一會,表情恢復了平日的冷淡,口氣更怠倦輕緩,“嗯……玉墜。”

水瓏拋著玉墜的動作一頓,嘴角不可仰止得露出笑容。

這些日子她又發現了長孫榮極一個習慣——他不擅長掩飾自己的情緒,表達情緒的方式更為
特別。

水瓏不知道對方到底只在自己面前這樣,還是一向如此卻往日始終沒有被人發現。

在她看來,長孫榮極一旦情緒發生波動的時候,總不會直接表現出來,表情會越來越冷淡,
直到面無表情。說話的口氣也會恢復最平常的調子,輕飄飄的聽不出起伏情緒,充滿著一種獨斷
的壓迫和危險。

這樣的他高深莫測,冰冷無情,會讓人不由的害怕敬畏。

只是水瓏總能從他細微的變化察覺到他真實的情緒,就如現在,不用轉頭看長孫榮極的表情
,單從他那短暫的沉默,再一句沒頭沒尾的話語。她就知道,長孫榮極有心事,且糾結著該是否
該開口說出來,又煩悶著自己為什麼這麼糾結。

意外的可愛啊……

水瓏沒有讓自己笑出聲,心中忽然升起這樣的念頭。

她知道自己若笑出聲了,長孫榮極話會不會說出心事就會變成了其次,絕對會鬧戲成怒的又
和她鬧騰。

“玉墜,尚未找到。”長孫榮極輕緩的說了。

水瓏理解能力倒強,一瞬就明白了他這話的意思,轉頭問:“不在長孫流憲說的那裡?”

長孫榮極見她神情無異,才松了一口氣,又莫名提起另一口氣,依舊沒有情緒的冷淡說:“
不在。”

“哦……”那日長孫流憲的確被迷魂了,絕不是偽裝出來的。

東西竟不在他說的地點,答案只有三種可能,一是長孫流憲自己也擅長迷魂術,在瓦?娃來
之前就被自己下了心理暗示,改變了自己的記憶。二是早在之前玉墜就被某人拿走了,連長孫流
憲自己都不知道。三則是,長孫榮極在撒謊。

這三種可能,水瓏自然的選擇了第二種。

根據她的觀察,長孫流憲應該不會迷魂術,第一種可能就排除了。第三種可能更不用想,單
憑她這些日子對長孫榮極的瞭解,就知道他絕對不會撒謊。

水瓏還沒有發現,她對長孫榮極這份絕對的信任,實在不怎麼正常。

畢竟,說難聽點,她現在還在被長孫榮極圈禁著。

水瓏自顧自的思考著,玉墜到底是被有心人偷偷拿走了,還是被人無意中發現取走?

如果是前者,她覺得一定是認識自己和長孫流憲的人。若是後者……這可不太好找。

她沒有發現,在她沉思這段時間裡,長孫榮極表情也月越來越冷,眉頭已輕皺,凝聚著一縷
焦慮和危險。

她是否在猜測自己在欺騙她?她是否認為是自己貪圖了她之物?她是否在懷疑自己在玩弄於
她?她又是否在暗諷自己無用?

一個個問題湧入長孫榮極的腦海,讓他煩悶不已。

“你在懷疑我?”

思考中的水瓏忽到暗沉得壓抑著殘暴的話語,手臂就被人抓住了,緊緊的抓著。

這人是屬貓的麼?怎麼總是炸毛……

水瓏沒有發覺自己再一次的沒有生氣的情緒,反而是無奈的好笑。

無論長孫榮極的容貌有多俊美無雙,可有人見到他這時冷酷的模樣,一定都會畏懼不敢接近
他。

水瓏卻只是淡淡看了眼他抓著自己手臂的手,“痛。”

這就好像是一個指令一個動作,她話語才落,長孫榮極的力道就松了。

他眼底極快閃過的懊惱被水瓏瞧見得清楚,不由勾起唇角,又說:“我懷疑你什麼了?”

長孫榮極緊緊盯著她,緩慢的說:“懷疑我欺騙你?”

“你又欺騙了我什麼?”水瓏依舊微笑的問。

她的表情柔雅淡然,讓人覺得他們不過是在談綸一個很普通的話題。

長孫榮極忽覺得自己的心思在這雙含笑的眼眸裡無處遁形,可是這種感覺他並不討厭,甚至
還漸漸升起欣悅之意。這雙眼睛裡面沒有一絲諷刺不屑的負面情緒,只有像一面明鏡般的平和。

她沒有懷疑自己,從未懷疑過,所以才有以上的反問。

“你信我?”長孫榮極嘴角已掩不住愉悅的弧度。

這是順毛好了吧。

水瓏還有心思想這些,不忘回應他說:“為什麼不信?”

“呵呵呵……”長孫榮極笑了。

他將水瓏抱進懷裡,像孩子得到最喜歡的玩具般,喜不釋手的緊緊抱著她貼著自己的胸膛,
雙眸的波瀾比夕陽更瀲灩明亮,看著水瓏說:“阿瓏果然是與眾不同的,也只有你能這樣討我喜
歡,說出話這樣的我心意。”

水瓏明知掙扎不開,一開始就懶得掙扎了。

她覺得初見長孫榮極時,認為對方是個鐵血無情,猶如入霄孤峰的人,實在是瞎了眼。人真
的是要靠相處後才能看清本質的,如今的長孫榮極在她的眼裡,就是只殺傷力極強,危險度超高
的貓科動物,只要順毛順得好,自然就能讓對方將爪子都收斂起來。

這一路又是被長孫榮極抱了一路,一直到用完晚膳,才因沐浴分開不久,shang床睡覺時對
方又圈住了她,灼熱的呼吸都噴在她的耳朵處。

“放開。”水瓏感覺到他氣息的變化,當機立斷說。

長孫榮極沒放,不過也沒動,頭埋在她的脖子處說:“這次我會讓你舒服……”

“不需要。”水瓏冷淡說。

前世的她從小到大二十一年都生活在訓練忙碌中,對情yu很冷淡,見識不少,卻從來沒有和
任何人發生過關係。如今成為了白水瓏,卻是最容易動qing的年紀,幾次三番的被長孫榮極撩撥
,也難免產生生理的反應,那種無處可依又難耐的感覺,實在讓她不喜。

何況,無論是現在兩人的相處關係和環境,都讓她不想和長孫榮極過於糾纏不清。

“乖。”長孫榮極依舊改不了他霸道到任性的個性,不顧水瓏的反對,手已摸上她的身體。

他的手指像是有魔力般,所過之處都像是被點了火。

他的嘴唇柔軟溫熱,一改往常的兇猛粗魯,卻像清雪落梅般的親吻著她,猶如在親吻著最珍
貴脆弱之物,生怕重了一點就會傷了對方。

“滾。”水瓏伸手推他。

武力上的差別讓她根本就沒有辦法撼動對方,反而使兩人的身子更纏緊。

長孫榮極的吻一路下滑,到她大腿時,他的溫潤的手指也探向了她的*。

水瓏的眼眸一睜,沒控制住聲音。

長孫榮極聽到那柔媚至極的輕吟,全身都緊繃了,動作也停了停。然後本來輕吻她大腿肌膚
的動作也漸有些重,換成了輕啃和重吸。

他手指沒有進去,就在外……

水瓏慢慢放緩了呼吸,她眯著雙眼盯著埋首下身的男子,眼神刺亮冷睿,猶如乘風破浪的游
龍,破開了一切偽裝,露出平日裡內斂藏匿的崢嶸。

長孫榮極似感受到她的變化,抬首正好和她對視在一起,不但不驚她的改變,反而愉悅的笑
了,嘴角勾著令人驚心動魄的笑容,低啞說:“舒服嗎?”

水瓏沉默的看著他,一會也露出了笑容。

她分明只是輕輕勾了唇角,卻和平日柔雅的笑容完全相反,散發著逼人的魅惑,叫長孫榮極
看得一怔。似是瞧見他的反應,水瓏一歪頭,眼睛一眨波光粼粼,朱紅的嘴唇吐出輕幽幽的話:
“長孫榮極,你要想清楚,你再不停手,我八成不會放過你了。”

她並不是古板放不開的人,只是做事向來了斷。

長孫榮極一而再再而三的撩撥和勾引,成功的勾起了她的興趣。

這是第一個勾起她興趣的男人,她一旦做下了決定,就一定會做到。

海盜從來不是良民,想要的就要搶到手!

“帝延……我說了叫我帝延。”長孫榮極的聲音已經暗啞到不行。

他不明白水瓏怎麼可以變化這麼大。

在他的眼裡,水瓏就像是突然化身為妖,不經意的歪頭動作都能風情萬種,一個眨眸就能勾
魂攝魄。她的聲音像是傳說中海妖的歌聲,讓人明知道危險,卻還是瘋狂的想要去傾聽去接近。

長孫榮極的反應在水瓏的預料之內,她也順著他的意,笑著叫:“帝延。”

這一聲就好像是根導火線,讓長孫榮極腦子忽炸了下,一片空白後就聽到一陣清脆的長笑聲


長孫榮極看著自己褲子染開的濕,也知道水瓏在笑些什麼了。不過這次他沒有心思去惱怒,
自有別辦法回報水瓏,對她問:“為什麼是八成,為什麼不是十成?”

水瓏身子在他的手下輕顫,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眸子一掃,輕柔的挑釁,“你不是說讓我舒
服?就這樣的程度?”

既然反抗不了,人家強著要伺候,何不享受。

她倒是要看看,這個人能勾起她多少激情。

長孫榮極眸子一深,似不滿她的避而不答,忽然伸手抬起她的雙腿,然後埋首……

“你!”水瓏眼裡的淡然被打破了。

話還沒說完,便已零碎。

……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似幾分鐘又好像更久,廂房裡只有男女的喘|息聲。

長孫榮極期間偶抬眸問:“阿瓏舒服?”

水瓏語氣不穩的逼問:“你哪學的這些?”

“書。”長孫榮極看著她,目光深邃得給人感覺危險之極,聲音卻模糊得依舊掩不住絲絲得
意,“阿瓏之前不是說忘了昨日的感覺,這回可還會忘了?”

這份將看chuen宮一事說得這麼面不改色,理所當然的本事,可以和以前團裡那群看毛片的
傢伙們一拼了。

這時候還有心思想別的?

長孫榮極察覺到水瓏的神游,行為更加的放肆了。

一切都在無聲中進行,似乎一切都那麼理所當然,哪怕最後還是沒有做到最後,可除了這最
後的禁果外,該做的不該做的幾乎都做的差不多了。



自從那一夜過後,兩人的關係似有改變,又似乎沒有多少改變。

只不過,長孫榮極對水瓏的與眾不同,風澗和瓦?娃幾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饒是
看了這麼久,他們依舊會不習慣。因為長孫榮極對水瓏的不同,幾乎每天都在增進。

今天他們看到長孫榮極牽水瓏才淡定,明日就看到長孫榮給水瓏撿掉落地上之物,表情就淡
定不能了。可不管他們再如何的淡定不能,都不敢有任何的聲張,打擾了兩人的相處。

一天又一天的時間過去,水瓏這段日子的生活很有規律。一天除了三餐之外的時間,不中午
和長孫榮極練習天璿劍法,下午修煉內功,偶爾去牢裡拿長孫流憲做實驗。

她卻不知道,在她安靜呆在山莊的這些天裡,外界卻發生著一件件大事。

祁陽城裡早已經傳遍了有關她和長孫流憲的謠言,有傳言說他們兩人私奔了,也人傳言說白
水瓏喪心病狂,早就已經瘋了,不但殺了親娘,後還綁架了禹王,想跟禹王雙宿雙飛。

這傳言裡面很少有長孫榮極出現,實在是長孫榮極回來的消息很少人知道,百姓們連見都沒
有見過他。

這些日子來每天都可以看到白千樺帶領著軍隊在城裡行走,甚至是在城外行走,明顯是在尋
找水瓏的蹤跡。

白將軍倒是沒有什麼反應,將軍府裡似乎因少了衛氏和白水瓏,也變得格外平靜,平靜得有
些詭異,讓人覺得心神惶惶不安。

華陽郡主府這邊同樣安靜的很,卻和將軍府的安靜不同,反而是一種什麼事都沒有發生般的
安靜。

這天祁陽城百姓們還親眼看到一間新開的玉器店,牌子打著華陽郡主府的標誌。

白水瓏都不見了,郡主府還有心思開店鋪,到底是誰授的意?

無論是祁陽城的百姓們,還是暗中觀察著一切的人都好奇。

在玉器店開張的時候,遠處一隊兵馬浩浩蕩蕩的走了過來。

周圍的百姓們看後,連忙讓開道路。

這群兵馬的領頭人正是白千樺。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衣袍,年紀小小身材卻已凸顯健碩。這時候他正緊皺著眉頭,盯著這座新
開的玉器店,眼裡的冷意和怒氣越來越濃烈。當圍觀的以為他要砸店時,卻意外的見他一拉馬匹
韁繩,轉身遠去。

“這白小公子真是變了,以前可不見他有這般的氣勢,那眼神怪嚇人的。”一個百姓看著白
千樺遠去的身影,拍著胸脯驚訝說。

又一人說:“可不是。要是以前,以白小公子的性子,看什麼不順眼,定讓人破壞了。可這
次他分明氣的很,卻什麼都沒有做。可這什麼都沒做,卻感覺比以前還讓人害怕。”

“真是莫名其妙,前些日子我在太白樓看到那白大小姐,發現她見人就笑,一點沒有以前的
殘暴,雖算不上可親,卻也不那麼惹人害怕了。她倒是變好了,偏白小公子倒變得嚇人了,莫名
其妙啊……”

“白水瓏哪裡變好了,你難道沒聽說白夫人是她親手殺死,然後還綁架了禹王,畏罪潛逃了
嗎?這樣喪心病狂的瘋子,永遠不可能變好!”

百姓們議論紛紛時,離去的白千樺已來到了華陽郡主府。

他沒有等人通報,翻身下了馬,推開恭迎自己的人,氣勢洶洶的走進郡主府中。

“何人擅自利用華陽郡主府的標誌開設玉器店,站出來!”

白千樺一路走到大院,便兇狠的吼道。

這聲音利用了內力吼出,傳得極遠。

華陽郡主府不多的僕人們都被嚇壞了,顫顫顛顛的趕到大院,跪在白千樺的面前。

這郡主府的下人們都見過白千樺也認識他,見他黑著一張冷臉,怒極了的模樣,更不敢發出
一絲聲音,連呼吸也不敢呼吸的太重。

白千樺目光掃視著這群人,最後落在唯一沒有跪地的沐雪身上。

沐雪這人他是知道的,因為水瓏表現的對她很信任且維護,連見了他都不用跪,他一次不滿
她的沒規矩,反被水瓏打了頭。

這華陽郡主府才被水瓏拿回來沒多久,還沒有推選出管家,不過在裡面的奴才們都知道,他
們中沐雪的地位是最高的。水瓏不在府中的這段日子,他們也自然的服從沐雪的管教。

這回跪在地上的奴婢家僕們也都將目光投向沐雪。

這意思再明瞭不過了,城裡的玉器店是沐雪開設。

“……”面對沐雪,白千樺再怒也沒有開口就罵。他相信水瓏的眼光,既然水瓏這麼信任沐
雪,自然有她信任的道理。只是他胸口的一口悶氣還是咽不下去,他需要解釋。

“沐雪,城裡的玉器店是你開的?”

沐雪輕點頭。

白千樺大步一踏,怒道:“現在姐行蹤不安,你竟還有心思開店!?”

沐雪知道這位白小公子是真心對待水瓏,被這樣吼著也不生氣,將早已準備好信件遞給的白
千樺,解釋說:“這是小姐托人送來的信。”

白千樺聽到是水瓏送來的信,立刻就打開看了。

沒一會看完,他怒氣雖消,眉頭卻緊皺著,“姐在做什麼?雖然信上沒有明說,可我怎麼覺
得她好像身不由己。可若身不由己的話,又怎麼還有心思叫你去開玉器店……”

他氣惱的很,水瓏的心思他總是猜不透。

沐雪說:“小姐做事自然有小姐的道理,小公子無需擔心,小姐這兩日就會回來。”

白千樺看不懂信中隱藏的暗語,她卻看得明白。

“你怎麼知道?”白千樺不傻,從這話察覺到什麼。

沐雪神情沒有任何的破綻,輕聲說:“我猜的。”

白千樺頓覺挫敗,可他還不能對沐雪做什麼,誰叫對方是水瓏的人。他又將信看了一遍,依
舊找不到任何特別之處便放下了,然後狠狠的瞪著沐雪,“你既知道姐無事,為何不早點來告訴
爺,讓爺白帶著人在城裡亂轉!”

沐雪見樣子兇狠,眼神卻沒有任何惡意,就知他只是做做樣子鬧彆扭,尤其那聲‘爺’也讓
她覺好笑。不過她性子淡薄,除了對待水瓏和鳳央,很少喜形於色,只說:“我說了,小公子就
會不找(禁)小姐了?”

白千樺被問的無聲了。

哪怕看到了這信,也聽到了沐雪的話,可他還是會擔心水瓏,沒有得到水瓏明確的消息,還
是會忍不住想要去找。

“姐太過分了!”白千樺惱恨的低吼,“她能托人給你送信,怎不知道給我送!”

難道親弟弟還比不上一個婢女親近麼!

這句話他沒有說出來。

沐雪不置可否。

這玉器店既然是水瓏叫沐雪開設,白千樺當然沒有繼續怪罪的道理,所以就將那些跪地的奴
婢們都揮散了,再吩咐身後跟著的士兵守衛著郡主府,自己則在郡主府居住下來。

今天這事後,祁陽城也沒有再看他帶兵遊街了。

不止是這祁陽城在這幾天發生著事,江湖中也是陣陣混亂。

江湖中這幾天可謂是人心惶惶,因為已經連續一個大宗,三個小門被滅。

誰也不知道做出這樣滅門之事的是哪個神秘勢力,只知道他們似乎在尋找著什麼東西。一開
始是靠近西陵皇城的威震鏢局被滅,然後到明月山莊、青山劍門。這三個勢力在江湖中也只能算
是小物罷了,可是當天運宗也一夜滅門的時,江湖中人就淡定不能了。

這件事情甚至鬧到了當代武林盟主林雲沖那裡。

江湖當代盟主林雲沖是碧劍山莊的人,碧劍山莊在正派中的地位向來高聳,一手碧落劍法更
是絕品武學,一直保持著碧劍山莊繁榮不衰。

這時碧劍山莊的大堂裡,盟主林雲沖和幾人圍桌坐在一起。

“到底是哪個魔門邪派做的,還是找不到痕跡嗎?”林雲沖問。

“沒有,一點痕跡都無法找到。”下麵的人苦惱的說。

“當今魔門邪派當屬無憂宮最強,會不會是他們所為?”一人問。

林雲沖沒說話,他身邊的親子林之笑則開口,“至一年前無憂宮沉靜後,就再也沒有出來作
亂,有人猜的他們是發生了內亂,根本無暇顧外……何況,以無憂宮的傲性,他們就算要作亂也
只會直搗天運宗。”

提出這個問題的人反駁說:“說不定前三樁滅門案是他派所為,無憂宮故意借他派來做掩飾
……”

林之笑打斷他,“閣下既心智愚昧就再別開口找辱了。”

那人大怒,礙于林雲沖的面子不能發作,見林雲沖沒有任何教訓兒子的意思,臉色便黑得不
能再黑,恨聲說:“在下就看林少主有多聰慧明智,找到兇手給我們大夥開開眼。”

林之笑輕笑,“閣下當真愚不可及。”

“你!”那人氣勢大開,氣急要打。

這時候林雲衝開口了,“時候不早,這事就商討到這時,各位請回吧。”

在場的人都看得出來他這是站在自己親子身邊,當下落了那人的面子。

那人知道自己鬥不過林雲沖,當下只能將洶洶怒氣壓抑,鐵青著臉轉身離開之前,暗諷說:
“江湖輩輩人才出,盟主之位更需仁德之士,別以為投胎投的好,便真將自己當回事了!”

他說完就見林之笑不急不怒,一雙黑眸看著自己,莫名的讓人心寒,竟不自覺的回避了他,
急急離去的樣子倒有些像狼狽逃離。

“林盟主,我們也告辭了。”

“嗯。”

不一會,寬敞大廳就只剩下林雲沖和林之笑父子兩人。

“之笑,你真的一點消息都沒有查到?”林雲沖和林之笑說話時,嚴厲中不失身為人父的慈
愛。從他看林之笑的眼神就知,他對這位長子很滿意。

林之笑輕輕搖頭,說:“地方很神秘,行事作風不像是有意針對正派,次次都是速戰速決,
且連掩飾都懶得做,直接一把火燒盡一切,讓人沒有一點機會找到有用的情報,可見他們的實力
很強也很自信。”

林雲沖說:“只要不是有意針對正派就好,不過也不能任由對方這樣殺下去……對了,可查
到了他們找尋的是何物?”

林之笑說:“玉。這也是唯一能夠讓人查到的消息,每個被滅的勢力,他們庫房裡的財物都
沒有被動,唯獨沒有一件玉飾。”

林雲沖陷入沉思,輕歎一聲:“這神秘勢力到底是怎麼想的……”

東滄海山林隱蔽中的避暑山莊。

“噗……噗……”水瓏連續打了兩個噴嚏。

“白姑娘,你可千萬被是染風寒了!”她身邊的瓦?娃聽見這噴嚏聲,滿臉著急。

水瓏簡單避開了她伸過來探自己額頭的手,“你這麼著急,會讓我誤會你愛上了我。”

瓦?娃見她眯眼的清邪模樣,知曉她是開玩笑,認真應道:“白姑娘,你現在可是全山莊的
活祖宗,人人都要好生供著你的!這會兒就我和你走一道兒,你要是染了風寒,讓身體抱病,主
人知道了,我哪裡還有還命呀。”

她這話並非誇張,是心底實打實的大實話。

長孫榮極性子喜怒不定,一個心情不好殺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尤其是這事關係到如今他
最在意的人。

前兩天,一名下人端菜的時候不小心,將滾燙的肉湯潑了,差點兒就潑落水瓏身上。

當時長孫榮極一揮袖,不僅將半空的肉湯揮開,也將那個端湯的下人當場揮死。

瓦?娃還記得那時長孫榮極的面色有多冰冷無情,嚇得全部人都跪下了。

本來瓦?娃想那批下人全部都活不成了,卻不像水瓏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安撫了長孫榮極的情
緒,讓那些人逃過一劫。

至那次之後,山莊裡的人對待水瓏越加的小心翼翼,說是將她當活祖宗供著或許過了些,但
也相差不了多少了。

水瓏對她的話不置可否,反問:“他人呢?”

瓦?娃知道話中說的是誰,應說:“主人在書房。”見水瓏沒有繼續問下去的意思,忍不住
又說:“主人最近每次去書房都是見風澗,聽風澗說是為了玉墜的事。”

她覺得這事兒一定跟水瓏有關係。

水瓏腳步一頓,然後“哦”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麼。

瓦?娃欲言又止,心想:這白姑娘真這麼喜歡玉墜?可品質好的玉墜他們門裡多的是,何必
去那些小門小派去搶呢?不知道白姑娘知道因為這玉墜的事兒,讓才平靜不久的江湖又激起幾層
波浪,會有什麼反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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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通知一聲,更文時間是早上8點和下午7點,如果早上8點沒更,就下午7點更

正文 055 割袍斷義

玉墜的事情,至那日水瓏和長孫榮極談亂過一次後,就再沒提起過。平日長孫榮極處理事情
,水瓏也沒有去過問。現在聽瓦?娃一說,才知長孫榮極沒有忘記玉墜的事,反而還很積極的尋
找。

這事才聽,水瓏並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的確是長孫榮極會做的事情——看似不在意,實際從
沒忽略過。

兩人一起行走在山莊的小道上,瓦?娃看水瓏又恢復那高深莫測的模樣,幾次三番的欲言又
止,那小模樣是個男子看了都不忍心。

水瓏倒沒有什麼不忍心的情緒,不過久了也沒有故意去無視,淡說:“你要說什麼?”

她這一開口,瓦?娃立刻就展開了笑顏,眼底還閃爍著一絲得意,表面誠懇的是問道:“白
姑娘,你應該不打算離開主人了吧?”

“嗯?”水瓏神情看不出變化。

瓦?娃說:“你和主人的十天之約啊!現如今已經第八天了……”見水瓏沒有回答,她再怎
麼努力,依舊瞧不出她內心的想法,便無奈的繼續說:“我看白姑娘和主人近日相處得極好,想
來白姑娘一定不打算離開主人了吧?如果的白姑娘厭了這山莊,主人的住處還有許多。”

她話語說得很慢,一雙眼睛定定望著水瓏,似乎想要將她穿透。只是到話說完了,她還是失
望了。水瓏連眼神都不曾變化一絲,表情更是如常。

“他讓你來問的?”水瓏說。

瓦?娃連忙擺手,雙手的銀質飾物不斷的碰擊發出清脆的響聲,“白姑娘可千萬不要誤會了
,這些話都是我自己擅自問的,主人可沒有任何暗探白姑娘的意思。”

如果因為自己讓白水瓏誤會了主人,自己這條命還能有嗎?

一時著急的瓦?娃沒有注意到水瓏眼神一瞬間的波瀾。

“嗯。”水瓏淡淡應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麼。

她是故意這樣詢問瓦?娃,為的就打亂對方的探知和情緒,讓對方無法再繼續糾纏這個問題


瓦?娃擅長迷魂術,對人心必然瞭解。她在今天詢問這十天之約的事情,也讓水瓏驚訝了一
瞬,因為水瓏的確打算今天行動,只是冷靜的沒有表現出來。

“哎呀,白姑娘,你太壞了,每次話都只說一半一半的,吊得人心惶惶。”瓦?娃見水瓏又
回復那副油米不進的淡漠樣兒,鬱悶的踏重了步伐,腳腕系著的鈴鐺響得更頻繁。

只是她這鈴聲實在清脆悅耳,聽多了也不會令人感到煩躁。

瓦?娃似是不得到答案誓不甘休,在水瓏的身邊不斷的說:“白姑娘,你就告訴我吧,好嘛~
好嘛?你是不打算走了吧?”

水瓏早就發現對方無時無刻在用聲音迷惑自己,這迷魂的聲音就她身上的銀器脆聲,為了不
讓自己察覺,則用言語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說與不說,都無法改變現實不是麼?”水瓏忽然停下步伐。

這時候她們兩人站在山莊的一汪池潭不遠,周圍草長鶯飛看起來尤為生機勃勃。

瓦?娃看著站在紅花綠葉中的水瓏,有一瞬的失神,對方的眼神太柔和生動,像是能夠安撫
到人的心魂,不由就被她的雙眸吸引了,放下了所有的防備。

“白姑娘這話也對。”瓦?娃不隱瞞自己這邊人的自信,說:“不過如果是白姑娘自願的那
可要好太多了。白姑娘這些天生活在這裡不是挺好?”

水瓏看向右邊空曠的視野,一望無際的藍天,沒有說話。

她雖然沒有說話,瓦?娃卻覺得自己聽到了她的答案。在她視線中,身著輕便紅裳的女子,
比漫山遍野的花木更耀眼。她獨站立的身影,纖細如斯卻又讓人覺得不可動搖,猶如傳說中的仙
獸化形為人,依舊掩蓋不了那懾人的兇悍之氣,又渾身瀟灑得似乎一個眨眼就可能化身為龍,遊
空而去。

瓦?娃美目轉動,輕聲問:“白姑娘這是決意已定?如果白姑娘一定要走的話,為何一直以
來都沒有任何舉動?”才問完,也不等水瓏回答,又自顧自的說:“啊,我知道了。白姑娘這是
想要迷惑我們,讓我們都覺得白姑娘早就放棄了,又或者是沒有打算離開了,因此放鬆了警惕,
這樣就能白姑娘逃離的成率也更高些。”

“我說的對不對?”她竟對水瓏做出討喜的笑臉,一副等待誇獎的樣兒。

水瓏看透了她隱藏背後的精明,隨意笑問:“你覺得我什麼時候會行動?”

這是邊想承認了自己的猜測?

瓦?娃這樣想,卻依舊無法從水瓏的面上表情看出任何答案。她就這樣笑著,似乎只是一時
來了興致,故意的逗弄自己,又好似有意的隱藏心思,有意的探索自己的想法。

“哎。”一會兒,瓦?娃歎氣了。她知道自己休想去探索水瓏的真實想法了,也無所謂的將
真心的心思說出來,“我覺得白姑娘會在今日行動。”

“嗯?”水瓏挑了挑眉。

瓦?娃輕笑解釋:“約定初開時,白姑娘對山莊的地形不瞭解,隨意行動的話,成功離開的
幾率實在小得可憐,還可能惹了主人不高興,以後想離開就更難了。可無論白姑娘再怎麼假裝沒
在意,到最後一日我們依舊會尤其的謹慎,不會給白姑娘最後贏的機會。那麼今天這個不早也不
算晚,看起來沒有任何特殊之處的一天,反而是白姑娘最適合行動的一天。”

水瓏心裡只是微微訝異。

當一開始瓦?娃開口詢問十天之約的時候,她就想到瓦?娃分析出這些了。

“白姑娘。”瓦?娃緊接著說:“我能夠想到的事情,主人也一定能夠想到。”

水瓏隨意的聳了聳肩,笑說:“全被你們看透了,看來我真的沒機會了。”

瓦?娃一怔。

水瓏的態度太隨意了,讓她不禁覺得一切都不過是自己多想了。

只是心修煉迷魂術,需先瞭解人性人心,她覺得這也有可能是水瓏故意迷惑自己的偽裝。

她挪動嘴唇,想詢問水瓏的真實想法。

雖然明知道得到的答案八成不可能是真的。

只是話還沒有脫口,就見光影一閃,長孫榮極的身影出現視線中,水瓏的身邊。

“參見主人。”瓦?娃對長孫榮極的出現不感到一點的奇怪。

每次長孫榮極總會關注水瓏的動向,親自來尋她。

“走吧。”長孫榮極沒有理會瓦?娃,拉著水瓏的手就走。

這個時間該是他們練劍的時候了。

水瓏有著幾乎過目不忘的本事,對武學的領悟能力也極強。幾天的時間就讓她掌握了天璿劍
法。只是這掌握也只是對內力增長的掌握,想要真正的領悟天璿劍法的精髓,不是這樣每天一套
套劍法施展著就能成功的。

因此,除去天璿劍法外,長孫榮極又教導了水瓏一套身法。

這套身法的名字水瓏記憶中雖然沒有聽說過,可單憑看長孫榮極施展後就知道價值不比天璿
劍法差。

如果不是有十天之約,水瓏倒是想多在山莊呆些日子,讓長孫榮極多教導些好東西。

只是相信離開了山莊,他們往後依舊會見。

……不知道他知道我離開後,會是什麼反應?

水瓏心底念頭一閃。

這一瞬,長孫榮極身影忽快了一倍,眨眼就到了她的面前,一腳打亂了她還不算熟練的身法
步伐,身子向邊倒的時候,中途就被一隻手臂接住。

水瓏倒也習慣了他這樣的突然襲擊,沒有妥協呆在他懷裡,身子扭了個高難度的弧度,像泥
鰍般的滑出了他的的懷抱,“你又怎麼了?”

此時他們正在絕崖上的空曠草地處,這裡已經成為了兩人專門的練功場所。

本來應該是長孫榮極教導水瓏身法,偏他又玩起突然襲擊。

這種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水瓏表現得很淡定,沒有絲毫的驚訝。

長孫榮極又向她抓來,問:“你剛剛在想什麼?”

水瓏見他速度幾乎和自己持平,又側身避開,“不記得了。”

這話一出,長孫榮極就快了些,逼得水瓏閃避得有些勉強,卻依舊用他所教的身法,不算熟
練踏著步子。

“你騙我。”長孫榮極見她練得認真,便打消了將這小火狐抓進懷裡的衝動。

水瓏挑眉,“你連我想什麼都要管不成?”

“要管。”誰知道,長孫榮極回答得極快,沒有一絲絲的猶豫。

水瓏微微一怔,然後暢笑,“要管?你管得著嗎?”

女子笑顏自在,沒有任何的矜持,如浴火而生的妖蓮。長孫榮極無法再忍的將她抓進自己的
懷裡,口氣獨斷霸道:“我管不著?你人是我的,一切都是我的,想的也必然是我。”

呵,這倒是猜對了,她剛剛想的的確是他。

他的話語再霸道獨斷,水瓏都學會了不去和他較真,否則只會讓事情適得其反。

“好吧。”水瓏一副無奈妥協的樣子,對長孫榮極誠懇的說:“我剛剛的確在想你。”

“嗯?”長孫榮極眼底好奇。

這分明想知道,卻偏不說來的樣子,被水瓏一眼就看透了。

她卻假裝沒有看出來,惹得長孫榮極心神跟貓爪子抓兒似的。一會兒後,他表情漸漸冷淡了
,輕緩怠倦的聲音是聽不出情緒的高深莫測,“嗯……想我些什麼?”

雖然他的表面冷淡,眼底的好奇卻半分不減。

這讓水瓏發現,長孫榮極在她的面前似乎越來越喜形於色,真實情緒在她看來一目了然。

“我在想你……”水瓏眯了眯眼,注意到長孫榮極眼裡的波瀾晃動,輕笑說:“想你在昨夜
我夢裡變成了一直屎殼郎。哦,你不知道這是什麼生物?就是每天辛勤勞作,以人糞為食的蟲子
。”

這話若是被風澗他們聽見的話,怕是要被嚇得靈魂離體了。

長孫榮極眉頭一皺,顯得有些不高興。

水瓏淺笑依然。這句話算什麼?前世在現代和兄弟們打鬧的時候,說得比這噁心百倍的都多
的是。

只是這回水瓏失算了,長孫榮極的回應卻是……

“人糞豈能與你相提並論。”

“……”水瓏眼角抽了抽,倒沒有發飆變色,反而認真的打量著長孫榮極。

她在想難不成自己又瞎了眼,這廝根本就是個隱藏得極深的腹黑?

“阿瓏往後不可妄自菲薄。”長孫榮極輕緩說。

今天這話是出至水瓏之口也就罷了,若是他聽到誰敢這麼形容水瓏,必不讓那人活過明日。

水瓏懶懶的看他一眼,懶得與他爭辯了。

時間無聲過去,夕陽西下,遠邊的天空隱隱已經能夠看到月痕。

長孫榮極用過晚飯後,又有事獨自去了別處,水瓏則一如既往的往平日沐浴的山澗水潭走去


這一切都沒有任何的特別之處,只是當長孫榮極來到山澗水潭中,只見放在一旁的紅色外衣
和鞋襪,不見水瓏身影的時候,他心神就似瞬間被撞了下,一時失神。

“阿瓏?”

“阿瓏,出來。”

“我說,出來。”

從第一聲稍能聽出一絲緊張外,後面的聲音越來越冷淡,直到最後淡倦猶如從夜色中飄來的
嗓音,優美得宛若夜的迷惑,更危險得讓人毛骨悚然。

山澗水潭裡不久不見任何的動靜,周圍的風都似被他的氣勢所驚靜止,整個空間都安靜得詭
異。

長孫榮極望著水潭,手中雄厚的內力凝聚,最後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站在原地沒動,一掌
揮向腳下的地面,徒現半米深坑,碎石飛射,巨大的聲響遠遠傳開。

風澗等人都聽到這聲音,看向平日水瓏沐浴的地方。那個山澗水潭從水瓏第一次去沐浴,就
成為了水瓏的專屬之地,平如裡除了長孫榮極外,誰都不能隨意進入。

“糟了!”瓦?娃猜到什麼,連忙朝那處敢去。

風澗和肖泉也急忙跟上,路上朝瓦?娃詢問:“你知道什麼?”

瓦?娃苦笑說:“我猜估計是白姑娘逃了。”

風澗和肖泉聞言,面色都變了變。

他們都知道水瓏和長孫榮極的十日之約,平日按照長孫榮極的吩咐,絕不去打攪水瓏的生活
,不會暗中跟蹤她。不過這山莊周圍佈置著森嚴的守衛,以水瓏現在的武力,想要離開根本就不
可能。

他們不認為水瓏有本事逃出去,不過只憑她逃離的舉動,就讓他們嚇得夠嗆了。

現在山莊裡的人誰不知道長孫榮極對水瓏的喜愛,那是除了吃飯辦事的時間外,時時刻刻都
要讓對方呆在自己眼皮底下的黏糊,不斷為對方破例的縱容。

他們還真沒有見到過長孫榮極這麼喜愛一個人過,別說是人了,連寶物、動物都沒有。尤其
是還喜愛了這麼久,不但沒有膩味嫌棄,還有越來越加深喜愛的跡象。

如今長孫榮極捧在手心裡,喜愛之情正甚的寶貝不見了,還是自己偷跑的,以他們瞭解的長
孫榮極的性子,可想而知他現在會有多危險。

風澗幾人都僵著臉,快速的來到了山澗水潭範圍裡。

他們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深坑邊,一身冰寒徹骨的長孫榮極,以及放在岸邊的紅衣,卻不見水
瓏身影的畫面。

——真的跑了!——

這個念頭同時湧上風澗三人的腦海,讓他們一陣的頭痛。

“主子(主人)。”風澗、肖泉、瓦?娃恭敬的對長孫榮極行禮。

“找出來。”長孫榮極說。

他的聲音讓風澗三人都僵住了身體。

他們忽然驚覺,好像從水瓏來到這山莊後,他們很少再聽到長孫榮極這種清冷危險的說話口
氣。這時候,突然再聽到實在嚇人的很。

“是。”三人不敢有任何的拖延,快速的吩咐人去找了。

瓦?娃看著那平靜的水潭,想起來曾經和水瓏聊天時,水瓏無意中詢問山莊裡的水潭是否和
大海相連。那個時候,她就已經開始尋找著辦法,離開山莊了吧。

只可惜她不知道,哪怕山裡的水潭有幾處和大海相連,可是那些通道也都被他們派人把守。
她若真的打算從這水潭遊出去的話,只會被捕獲。

“主人,我去水裡看看。”瓦?娃又想起來水瓏的內力稀薄,也不知道她會不會龜息術,被
困在那過於長的水道裡了也說不定。

長孫榮極望著轉給水瓏沐浴的水潭,一會點頭。

瓦?娃沒有將身上的掛飾佩飾摘取下來,直接跳進水潭裡,眨眼就不見了蹤影。

大約半柱香後,天色都已經晚了,天邊雲月也露出了頭。

水潭一陣波瀾,瓦?娃再次出現,一臉失望的步出了水潭,對還站在原地的長孫榮極說:“
屬下無能。”

她渾身都滴著水,看起來並不狼狽,反而似那出水芙蓉,別具風情。

只可惜,長孫榮極對這美景視若不見。

一開始瓦?娃請命下水,他就沒有抱有任何的希望。

瓦?娃見他不說話也沒怪罪,暗松了一口氣,便用內力烘乾自己的秀髮和衣裳。長孫榮極的
無視,瓦?娃早就習慣了,也不覺得有任何的挫敗。因為當初她看到許多比自己更美豔絕色的女
子,在長孫榮極也同樣被他無視。

她曾經還想過,主人根本就沒有情根的吧?

白水瓏的出現卻打破了她的認知。

她實在好奇,憑白水瓏那樣的姿色,怎麼就這麼得主人喜歡了呢。

她沉思的這檔口,風澗和肖泉也再次回到了這裡。

瓦?娃一看他們的臉色,就知道事情並不如相像的那麼順利。

風澗說:“主子,周圍離開的路都不見白姑娘的蹤跡,她還躲在山莊中無疑。”

肖泉繼而說:“根據下人彙報,他們親眼看見白姑娘進入這裡,並沒有瞧見白姑娘出去。”

“林子裡找。”長孫榮極開口說。

這也是他沒有離開這裡的原因。

他猜想水瓏躲在這裡某處,她藏匿的本事有多強,只有長孫榮極清楚。一旦自己離開,可能
就給了她離開的時機。

只是一炷香過,風澗他們入林,依舊沒有找到水瓏的蹤跡。

這時候風澗他們的額頭都冒出了汗水,背脊的衣裳也被汗水浸濕了。以他們的實力,當然不
該做這麼點事情就累的出汗。這些汗水,實際上是被嚇出來的。

他們都清楚他們找的越久,還找不到一點的蹤跡,長孫榮極的怒火就越甚,他們本身則越危
險。

“白水瓏啊白水瓏,到底藏哪裡去了!”風澗苦笑不已。

肖泉說:“只要主子在她身邊安排個眼線,或者給她吃了迷蹤香,就根本不用擔心她逃跑。


“你懂得什麼?”身為女子的瓦?娃瞪眼,說:“這是一種尊重。如果男子放眼線隨時隨地
的跟蹤我,還給吃那什麼香就為了隨時抓我,那跟用根繩子綁著脖子的寵物狗有什麼區別?”

風澗挪了挪嘴,又消了聲音。

他本來想說,主子可不就是將白水瓏當玩物的麼。只是想到這些日子來,長孫榮極對水瓏的
不同,自然就打消了這樣的念頭。

時間漸漸過去,當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他們幾乎將山澗水潭周圍都翻了個底朝天,終於找到
了一個女子。只是這個女子並不是他們想找的水瓏,發現她的時候,她正昏迷的躺在一個隱蔽的
樹洞裡。

如果不是瓦?娃細心的話,還真一時難以發現這個人的存在。

風澗將人弄醒後,帶到長孫榮極的面前,“主子,林子裡只有她。”

這女子是服侍長孫榮極和水瓏起居的奴婢之一,見到長孫榮極後,連忙跪地,將自己知道的
都說了出來,“奴婢不知道是怎麼來到這裡,只記得白姑娘和奴婢說了些什麼……對,對了,奴
婢在水潭邊脫衣服,然後就自己去了樹林……然後……”

她的話語斷斷續續,不清不楚,最後竟然又昏迷了過去。

瓦?娃忽說:“她中了迷魂術。”

她之前早就猜想過水瓏會迷魂術,這回看到這個奴婢,便確定了這點。

這種不知道自己所作所為,似被他人操控了的現象,只有迷魂術做得出來。

肖泉眉頭緊皺,遲疑道:“那群見過白姑娘的人對白姑娘並不熟悉,山莊裡又只有白姑娘穿
紅衣,說不定他們只看到了背影,並沒有看到正面,所以認錯了?”

風澗瞪了雙眼,“這麼說,這人是故意用來迷惑我們所用,讓我們再這裡浪費時間。可週邊
都佈置了人,她趁這點時間跑出去,也只會被抓住。”

肖泉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沉默的長孫榮極,也分析說:“週邊的人沒有任何的消息,可見白姑
娘還在山莊裡,只是不知道藏在了何處。”

瓦?娃說了句暗中想要安撫長孫榮極的話,“無論白姑娘藏在何處,只要出不去山莊,兩日
時間已過,便是她輸了。”

只可惜,她這句話對長孫榮極並沒有任何的效果。只見他面無表情,高深莫測得讓人猜不透
他一絲一毫的心思。

在哪裡?在哪裡?

長孫榮極這時候腦子裡想著的都是這個。

他比風澗他們都要瞭解水瓏,清楚她向來謀而後動,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這次出逃,一定是
有了八成的把握才會行動。

他怪自己還是被氣急了心神,竟沒有聞到那岸邊紅衣上除了水瓏身上特有的香味外,還有一
縷不明顯的陌生味道。

他垂下眸子,望著那昏迷在地,穿過水瓏衣裳婢女。一道劍光劃過,那女子便已人首異處。

風澗三人一齊僵住了身子,呼吸放得又輕又緩。

這時候他們根本就不敢說話,無論是提議還是安慰,一個字都擠不出那僵硬的口齒。他們這
時也無比的佩服和驚疑水瓏,不明白她到底是有多大的膽子,才能幾次三番的惹怒長孫榮極,又
神色如常的面對他的怒火,將他輕易安撫恢復。

白水瓏(白姑娘),你到底在哪啊?

風澗、肖泉、瓦?娃都在心裡吶喊著,希望水瓏能夠現身,將這要化身修羅的男子安撫回淡
雅謫仙。

“阿瓏……”一聲輕喚。低啞,低沉,低緩得性感又危險。

這一聲用了內力,以長孫榮極本事,足以讓自己的聲音傳遍整個山莊,也必能讓藏在某處的
水瓏聽見。

風澗、肖泉、瓦?娃都知道主子(主人)生氣了,這後面話定要是要威脅水瓏。

他們不敢看長孫榮極,看不到他抿著的唇瓣,眼裡的波瀾洶湧。一會兒的時間過去,長孫榮
極終於再次用內力將話語傳開——

“兩天你會餓壞的。”

唔……咳!

風澗被自己口水嗆住了,不止是他,旁邊的肖泉和瓦?娃也都一副被雷劈了表情。

“乖,不要鬧小脾氣。”長孫榮極緩緩說:“廚房裡已經做好了你要的宵夜。”

天地間只剩下長孫榮極的聲音,他的聲音一消,便是鴉雀無聲,寂靜的詭異。

長孫榮極在原地等候了一會,聽不到水瓏的回話,一股酸悶的情緒逼得他難受到不行,雙眼
也越來越暗沉,隱閃血光。

原本石化的風澗三人都被他渾身的煞氣嚇回了神智,同時跪在了地上,更不敢抬頭。

“你若此時不自己回來,被我親手抓住的話,我就不會再給你機會逃離。”

“我會將你綁在床上,不顧你的意願,狠狠shang你。”

他面無表情,口氣輕緩清冷,怠倦似沒有睡醒,輕飄飄得卻傳遍了山莊,危險且不容置疑。

“你最好能逃得掉……”

長孫榮極輕輕垂下眼眸,掩蓋了裡面妖異的紅芒。

他覺得這時候若抓住了水瓏,絕對做得出來以上說的事。

他並不願傷害水瓏,也知道這樣做水瓏會生氣。只是現在他就很生氣,情緒有些失控了。他
心底倒是想水瓏最好能逃過自己的追捕,這樣他才不會做出傷害水瓏的事,才有時間冷靜下來。

對了,那裡……

長孫榮極忽抬首,眼裡的幽光幾乎使月色黯然,眨眼躍上樹梢,幾個起落就不見了。

他離去不久,風澗三人渾身鬆軟,他們的衣裳都被自己汗水的浸濕了。

瓦?娃神色擔憂,遲疑說:“主人,剛剛是不是又發作了?”

“好像是。”肖泉想到感受到的可怕煞氣,低聲說。

瓦?娃神色擔憂更甚,“那白姑娘豈不是凶多吉少?”

風澗說:“你還是少操點心吧,主人的事都不是我們能插手的,何況還是感情上的事。”

瓦?娃明白他的意思,心裡還是不由的祈禱千萬不要有事才好。

這並不是因為她對水瓏有多大的好感,卻是身為一個女人所有的第六感,覺得今天水瓏真的
被長孫榮極抓住的話,絕對會發生不好的事情,無論是對長孫榮極和水瓏,還是對於他們這些誓
死效忠的下屬們。

黑夜中,月色明皎,將天地照得一片清韻,不過依舊有些暗角始終黑暗不清。

長孫榮極的身影快得就好像是一縷月光,似隨處可見卻無處可尋。

一直到了一座絕崖之下,他方稍停下,一雙黑眸在黑夜中掃視著。

沒有?

莫非真的上去了?

這是他和水瓏平日練功的絕崖,以水瓏的內力本該上不去,每次都他抱她登山。只是剛剛他
腦海靈光一閃,就想到了此處,總覺得有什麼被他忽略之處,一個念頭彌漫心頭:說不定,阿瓏
是有本事上崖的,卻故意隱瞞了。

這座絕崖靠海,位置偏僻,陡峭難登,尤其是上面空曠,並不易藏人。

長孫榮極越想著不可能,卻越覺得水瓏必藏在這裡的某處。

她總是與眾不同,反其道而行之的。

這樣想著,長孫榮極就準備登上了,登山之前也不知出於何種心態,內力擴散聲音喚了一聲
:“阿瓏……”他想說什麼,卻在見到臨近山頭,黑暗中忽鑽出的一道黑影後,忘得一乾二淨。

“阿瓏!”長孫榮極飛身而起。

分明看不清那人的容貌和身形,他就是知道那人是水瓏。

這時已經快速跳上絕崖山頂的黑影,的確是水瓏沒錯。

以她的本事爬這個絕崖實在費力,不僅要爬還得小心那些追尋的人。之前長孫榮極說出的那
些話,她都聽見了,卻沒有想到他竟來的這麼快,為了不讓他危險才縮身進一個石壁暗處。

當看到長孫榮極有登山的意圖後,她就知道不能藏了,否則就再無機會。

她一躍上了絕崖之頂,看也不看後面的情況,以最快的速度朝邊緣的亭榭跑去。

“阿瓏,別跑了。”長孫榮極的聲音猶如追魂之風,近在咫尺。

水瓏依舊沒有回頭,她知道她這一回頭的功夫,就斷送了她的一切退路。

這傢伙居然還隱藏了實力。

她心裡想著。

以前對方抱著她上山的速度也沒這麼快,幾乎是片息就到,這得多強悍的內力和身法才能做
到。

她又豈會知道,往日長孫榮極不這麼快,不是為了隱藏實力。只是平日閒暇誰都會比較慵懶
隨意,也是不想她因過快的速度吹風難受。

將近絕崖亭榭時,水瓏已經感覺到了耳側的氣息,如玉的手伸到了她的身前。

在即將被抓住的那一瞬間,她的身體敏銳度提到了最高,一個翻身躲過,身若飛燕,靈妙動
人。在落地時卻一轉身,面對了近在眼前的長孫榮極,眼波盈盈便是展顏一笑,笑顏像是攝盡了
身後海月的靈秀,輕柔的喚:“帝延。”

長孫榮極神情一怔。

就是現在!

水瓏見目的達成,趁著他愣神的這一瞬間,大跨兩步,縱身跳下亭榭絕崖。

狂猛的海風吹在身上,水瓏不驚不怕。

前世在現代的時候,她從高空的直升機跳海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海……才是她最熟悉的存在。

只是當她看到上頭飛速追來的長孫榮極時,表情就沒有那麼輕鬆了。

“我贏了。”她對他說,聲音被狂風吹得支離破碎。

長孫榮極卻聽清楚了,他和水瓏下降的方式不同,是如上次下崖屠蛟一樣,用高深的身法在
空中如履平地,且速度比水瓏下降的速度還快。

“這裡還是山莊領地範圍。”長孫榮極的聲音清晰的傳入水瓏的耳朵裡,輕緩獨斷,“我目
所及之處,皆我山莊之地。”

水瓏也不反駁,眼見長孫榮極就快抓到自己,半空扭身竟更快的落下了。

你目光所及至此是你山莊領地範圍,那麼海水之下你又能怎麼看?

這條路是水瓏找到的唯一生路。

兩人兩句對話的時間,已經讓他們接近了海面。

長孫榮極似看出水瓏的打算,他雙手一展便脫了外衣,手持外衣朝水瓏一卷,要將她卷離掉
落海面的方向。

水瓏怎麼能如他的意,反應敏捷的抽出匕首,劃破了他的長衫。

“割袍斷義?”長孫榮極掃過斷裂的長袍,盯著水瓏。

水瓏哪知他忽來這句,心底略微有一絲沉悶,卻是笑而不語。

長孫榮極丟棄了長袍,對她說:“此袍一斷,你我此生都不會為兄友。”

風散了他的黑髮,衣袍翻飛中,恰似絕世謫仙。

水瓏注意到他說出這句話時,神情未變,鎖定自己的眼神色澤更濃深,那眼神讓人一生難忘
。她沒有回頭看下面,卻已經感受到了熟悉的海水濕氣,饒是如此她也沒有放鬆警惕——長孫榮
極的眼神怎麼看都昭顯著他還沒打算放棄。

水瓏明白,這時如果長孫榮極對對她出手,她就逃不掉了。

只是早在遊戲開始之初她就杜絕了這個可能,和長孫榮極提出了一個個遊戲規則。

“阿瓏。”長孫榮極一聲輕喚,他眼眸幽光一竄,然後一掌拍下。

轟隆……轟隆隆!

海面被拍的激起層層激浪,巨大的衝擊力竟緩了水瓏即將接觸海水的落勢,甚至將她向上推
——她的上面可就是長孫榮極!

水瓏也沒有想到他竟然來這麼一招。

一切即將有了勝負定局,水瓏也沒有慌亂。

噗噗噗噗——

十二身影忽從海中竄出,襲向長孫榮極。

“滾。”長孫榮極渾身氣勢一蕩,竟就逼得十二人退開。

這時一道快速無比的長鞭飛出,纏住水瓏腰身,瞬間將她拉進了海水裡消失。

長孫榮極似愣了下看著自己伸向前,作勢要抱什麼的右手。

剛剛他都已經碰觸到了水瓏的溫度了,可就那麼一瞬間,人兒就從他的手裡被搶了!

他迅速望著海面,根本找不到水瓏的身影。右手成掌可以拍海時,又突然停住。

阿瓏在海裡……

“走。”

一道輕微至極的聲音被他捕獲。

長孫榮極側眸,看到想要撤離的十二人,幽深的眸子紅光吉漸隱漸現。

他什麼話都沒有說,身影形同鬼魅,手持崢嶸劍,用的招式正是天璿劍法。

這套劍法這時候被他使得殺氣凜然,寒心徹骨,當風澗等人趕到這裡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地
血不沾站在海面上長孫榮極,以及那些尚且還沒完全沉下海底的血肉。

他們大氣不敢出,猶如石雕般站在海岸邊。

“燒了。”長孫榮極甩掉劍鋒的血流,轉身便走。

他看似走得慢,可片刻就不見了蹤影。

風澗吩咐後面的人燒莊。

這些人的辦事效率極快,一座好好的山莊轉眼就火光騰騰,濃煙沖天。

瓦?娃突然想起來什麼,對風澗和肖泉說:“對了,那個西陵的禹王還在牢裡啊!”

她一言說出,風澗和肖泉腳步都停頓下來,面面相窺。

今夜他們受的刺激太多,又是長孫榮極親自吩咐燒莊子,一時都忘記了莊子裡還有個外人在


風澗遠觀著山莊的火勢,對兩人說:“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估計已經死了。”

瓦?娃無語,她也看了看那火勢,覺得今天實在累得夠嗆,就說:“反正我不管了,這人是
你們抓來的,不關我的事兒。”說完,她就翻身上馬,奔騰出去。

風澗和肖泉都是江湖人,又是長孫榮極身邊的人,對於長孫流憲是死是活也不太在意。反正
這時候他們去了裡面,見到的估計也只是一具焦屍罷了。

“如果他命不該絕,沒死也說不定。”肖泉隨意說。

他們讓人放火後就沒有關注山莊,也就算是給了長孫流憲一線生機。雖然,這一線生機實在
薄弱的很就是了。

風澗也沒去繼續探討這個問題。

兩人都騎馬離開。

至於山莊的火勢怎麼辦,等山莊燒完了,自然有他們人來將火勢滅了。

------題外話------

長孫榮極:此袍一斷,你我此生都不會為兄友(背後的意思:此生你都只能做我老婆~\(≧
▽≦)/~啦啦啦)

正文 056 覲見太后

“聽說了嗎?白大小姐回來了!”

“這哪裡還需要聽說,昨日我親眼看到她騎馬歸來,只是不見禹王的身影。”

“說不定禹王也回來了,只是沒有被人瞧見?”

“白水瓏喪心病狂,將禹王擄走,禹王不從,她就將禹王殺害,竟還敢回來!”

“哎,這西陵,這祁陽城,只要有白水瓏在的一天,就無法平靜。”

祁陽城的百姓們一聲聲的議論著,所論的事情八成都和白水瓏有關係。

華陽郡主府。

這時候水瓏才晨練完,洗完澡坐在樹下休息。

白千樺一臉惱怒的從大門走進來,大步跨到水瓏的身邊,劈頭就說:“太可惡了!他們分明
什麼都不知道,卻個個唯恐天下不亂,將一切傳得跟真的似的。”

水瓏知道他說的是什麼,無非是祁陽城百姓們的議論傳言。

這些傳言在她聽來也算半對半錯了。

雖然長孫流憲不是她擄走,卻和她有關係。雖然長孫流憲不是她殺,不過他現在是死是活,
她也不知道。不過聽到她走了之後,那避暑山莊就被一場大火燒盡,以長孫榮極的性子,會去管
長孫流憲的死活嗎?

“姐,你想到了什麼?”白千樺見她眼波晃動,似乎在思考什麼問題。

難道禹王的是粽真的和姐有關係?

白千樺這樣想著,隨後又想:有關係又怎麼樣,當初他那樣辜負姐,受到姐的報復也是理所
當然。只是若禹王真的被姐殺害,事實真相又被查出來的話,姐可就要危險了。

“姐,這段日子你回將軍府住吧?”白千樺又說。

“怎麼?”水瓏問。

白千樺說:“無論事情的真假,終是人言可畏。現在大夫人剛過世,留在家中才是應該。還
有郡主府現在的守衛不夠將軍府森嚴,若是再遇到綁架的事情可怎麼辦。”

“不會。”水瓏脫口說。

話語說完,她心頭一頓。

她忽然發現,自己對長孫榮極似乎過於信任了。

他們十天之約的遊戲不過一時提起,完全口頭上的約定,沒有任何的證明。事情過後,她竟
然毫不懷疑長孫榮極會毀約,連一點多餘的警惕心都沒有……

這不正常!

“姐?”白千樺見水瓏又走神了,不由皺了眉頭。

自從回來之後,姐老是會走神,失蹤的那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白千樺很想知道那些天的事情,可是水瓏不說,他問了也沒用。

“不用了。”水瓏神色看不出一點之前走神的模樣,隨意說:“白水瓏是什麼人,整個西陵
都知道,沒必要去做那些給他們看。”

白千華還不放棄,“最重要的不是這些,是暗中打姐主意的人。若是再有人來……”

“不會。”水瓏搖頭打斷了他。

白千樺見她決意已定,便不多說了。

他是想留在郡主府與和她居住一起的,可是每日除了去國子監上學外,還要被白將軍親自訓
練,長時間居住郡主府實在不妥。他的身份也無法做到和白水瓏這樣灑脫輕鬆,名聲對於他這個
將軍府嫡子還說,還是挺重要的。

“我知道了,不過姐,有時間你也要來看我啊。”白千樺說道。

他眼睛閃亮的盯著水瓏,不自覺的撒嬌口氣。

水瓏笑了笑,“好。”

白千樺得了這個承諾,便笑開了。

一直到中午時,白千樺才有事離開。

他走後,水瓏一直坐在原處沒動,手肘擱在扶手,手背撐著下巴,一副走神發呆的模樣。這
一坐,卻坐到一個時辰,讓沐雪看得也不由的迷惑擔憂,輕聲問道:“瓏姐姐,發生了什麼讓你
想不明白的事情嗎?”

水瓏點頭又搖頭。

她這樣,沐雪就更不明白了。

一會兒,水瓏才問:“你知道師傅除了春意樓外的勢力嗎?”

沐雪一怔,沒有想到水瓏會突然問這個,搖了搖頭說:“不知,師傅向來神秘。不過,我想
,師傅無論如何都是為瓏姐姐好的。”

“嗯……”水瓏沒有多問,她在思考昨日被鳳央救走後的事情。

昨日跳海逃離,鳳央親身而至,在水瓏的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當時他們一路遊海,沒有多
遠就到了鳳央早準備好的船隻上,接著趕回祁陽城。

鳳央沒有詢問她任何的事情,只交代她繼續想辦法得到鳳眼果。

她也詢問了他些問題,可都被他避而不答。

師傅真的很神秘啊。

水瓏眯著眼眸,面無表情也是一種表情。

這些事情不是現在的她能夠弄清楚明白的,還是先把實力和勢力提升上去才行。

兩天后,郡主府被人送來了一件禮物。

這是一件紅木大箱子,箱子四處還穿著孔兒,體積之大將個人裝進去也不為過。抬著箱子送
禮的人將箱子和一封信交給郡主府的守門人,便快速的離開了。

如此之舉讓郡主府守門的人實在難辦,只能將事情通報進去。

水瓏得知這件事情的時候,正沐浴完用吸水的布巾擦拭著頭髮,饒有興趣的走到大廳,看著
被放置在大廳中央的紅木箱子。

“小姐,這是信。”沐雪在外人面前總是稱呼水瓏小姐的。

水瓏將信接過來,沒有急著打開,卻叫人打開箱子。

一名男僕走中央,用力將箱子打開,然後看到箱內之物,驚叫了一聲,急忙的後退。

他這一叫一退,立即引發了眾人的好奇心,個個都伸長了腦袋,朝箱子內看去。

水瓏也看到了箱子裡的事物……不,該說是人。

這箱子裡裝著的是個人,一個被五花大綁,嘴裡塞著團布,靜瞪著雙眼的男人。

這個男人還是水瓏認識的——白將軍府付姨娘娘家的嫡子,付嘯泗。

水瓏看到這一幕,心底已經有了絲絲的明瞭。

她打開手裡的那封信,看著信紙寫了不少話,全是好聽之語。不過簡單翻譯過來便是:他們
將付嘯泗交給她處置,要殺要剮都隨便她,只願她消了氣,能夠幫助付姨娘成為將軍府新的大夫
人。付姨娘當了大夫人之後,一定會好好的報答她。

水瓏才回來祁陽城,卻知道白將軍府的大夫人衛氏死了之後,白將軍就沒有再立新的正室。
不過想都想得到,白將軍不動聲色,他後院裡的那群女人又豈會安安分分。

“付家嫡系那邊是不是又生了個種子?”水瓏對沐雪問道。

沐雪搖頭,接著說:“不過聽聞,付家嫡系的大小姐正在招婿。”

“入贅的上門女婿?”

“是的。”

“難怪。”水瓏將信放在一邊,看向下面的付嘯泗,輕柔說:“你被放棄了。”

這句話就跟尖刀似的刺入付嘯泗的心坎,令他面龐都失了顏色,眼裡的情緒複雜至極。他先
怨恨的瞪著水瓏,轉眼又化為絕望。

他恨水瓏,因為是她將他的命根斬斷,讓他失去了做男人的尊嚴。可是事到如今,許多事情
他都看得更清楚明白了。如果當初他沒有聽他人挑撥,去尋水瓏的麻煩,欲想殺死她的話,他自
己也不會遭受到這些。

比起仇恨水瓏,他更仇恨付家。

他不是付家的嫡子嗎?不是爹娘的親生兒子嗎?為什麼這樣對待他!正如水瓏所言,他被放
棄了!

“嗚……嗚嗚嗚!”付嘯泗嘴裡發出悲鳴聲,淚流滿面。

水瓏看了一眼就懶得再看,吩咐人說:“將他鬆綁丟出去。”

付嘯泗驚訝的猛地抬頭,不可置信的看著水瓏。白水瓏竟然要放了他?這怎麼可能!?

水瓏自然不會向他解釋自己的心思。

她兇狠卻不?殺,斷了付嘯泗的命根,是因為當初他先招惹了她。現在對方對她毫無威脅之
力,她也不至於為了當初那麼點恩怨就殺了他。

何況真的殺了他,還會惹了一身腥。

這付家和付姨娘信裡說要與她合作,實際也不過是想利用她罷了。單用一個付嘯泗和一個空
口承諾就想她幫助他們?實在笑話!當她白水瓏是四歲癡兒不成。

現在她已經脫離了將軍府那個恩怨地,就懶得再去管這大宅院的事。

水瓏的身影很快消失大廳內,留下付嘯泗還思想恍惚,不明白白水瓏為什麼這麼簡單放了自
己。當下人幫他鬆綁取下口布後,趕出了郡主府才回神過來。

他望著郡主府外祁陽城街道的景色,一時竟然恍惚得不知所措。

他現在該何去何從?

付家?

付嘯泗自嘲怨恨的一勾嘴角。這樣的他還回得去了嗎?付家已經放棄他了,他回去還有用嗎
?哪怕他們放他進門,他也知道自己的處境一定差勁至極。何況,他自己也不願回那裡。

付嘯泗此時此刻最恨的反而是自己。

從小到大做盡狗腿之處,紈?好玩,當一無所有時,竟連做什麼都不知道。

“天下之大,必有我付嘯泗容身之地!”付嘯泗仰頭望天,將又激湧出來的眼淚都吞回去,
望著付家府邸的方向。明明連付家府邸一個樓儼都看不見,卻死死盯著,似乎已經將裡面的一切
都看的清清楚楚,聲如至牙縫擠出,“付家,付福初,還有那些所有欺我辱我之人,你們最好祈
禱我不要出人頭地,否則我必將回來將他們給與我的欺辱十倍百倍的奉還!”

郡主府守門的幾人面面相窺,都被付嘯泗這狠戾陰森的聲音嚇了心頭暗跳,眼看著他步伐沉
重的離去,那虛瘦的背影孤峭。

這一刻,他們不由的想,那些曾欺他辱他的人真的該祈禱這人不要出頭,否則將來真的會遭
受一場苦難了。

付嘯泗的事情並沒有引起多少的人關注,只有少許的百姓偶然看見了他的遭遇。

這時一座茶館裡,一位百姓聊天時說起他看到付嘯泗去了趟付府,然後被人打了出來,接著
就他們在大門口爭吵聲,那意思好像是付嘯泗回付家要拿回屬於他的東西,付家的人說他的一切
都是付家給的,哪裡有他自己的東西之說。

付嘯泗發瘋般的鬧,就被付家後門的門衛給打了,最後付老爺親自來到了門口,說了一聲:
“從今日起,你我父子兩人恩斷義絕,付家沒你這樣的扶不上牆的爛泥。”接著丟了一錠銀子他
身邊,神態鄙夷冷漠的轉身離開。

這個親眼目睹了這一切的老劉誇張的對好友說:“你不知道,那付家公子可算是氣瘋了,在
地上又哭又罵,跟潑婦似的。付老爺丟給他的那銀子,還沒有被他拿到手,就被門口的守衛給搶
了,搶走了他的銀子不說,還往他身上吐口水。嘖嘖……”

“付嘯泗本來就是惡棍,有這樣的下場也是他咎由自取!”一個旁聽的人說。

老劉眼珠子一轉,又說:“這事看到的人不多,付老爺走後,大家也都散了。不過還是我聰
明,留到了最後,跟著那付嘯泗走了一段路,然後看到付家有個小丫頭跑出來,在一個巷子追住
了付嘯泗,交給了他個包囊。”

“哦?”大家來了興趣。

老劉左右環顧,悄悄說道:“我看到付嘯泗似不想要,與那丫頭推拒,包囊裡就露出了點東
西。我可看得清楚,那是女人的項鍊,白珍珠的,可亮了,肯定值錢得不得了。那包囊也鼓鼓的
……”

話說到了這裡停下,與他說話的大夥兒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一人也悄聲問。

老劉一本正經的說:“付嘯泗作惡多端,平日可沒少欺負我們這些普通百姓。我聽說他身懷
武功,可是卻也就比普通人厲害些,我們這些人合起來,總該打得過他的。”

他的好友不確定的又問了一聲,“你真的看清楚了,那包囊真的……”

老劉重重點頭,“我真看清了,我還看見他往城外走,現在這會兒應該沒有走遠。”

他與幾人對視幾眼,然後一起付了茶水錢,往城外趕去。

“公子?”

這小茶館不遠處處就有一座茶樓,茶樓二樓的一間雅間裡,窗戶正好對著這小茶館,裡面坐
著人也正好將老劉他們話聽得清楚。

“呵,這就是人的虛偽,分明是去做賊,非要將自己說成為民除害的俠盜。”

方俊賢冷笑說著,一雙狹長的眼眸劃過冷意。

這時一人走進了雅間裡,對他恭敬說:“公子,華陽郡主府那邊回絕了您的邀請。”

“該死的白水瓏!”方俊賢冷酷的神情化為惱怒。

站在他身邊的人都沒敢說話。

方俊賢喝了一口清茶,略沉了心中怒氣,問:“我放你查的事情怎麼樣了?”

那人說:“沒有任何的線索。”

“把話說清楚點!”方俊賢聲音冷得似能掉出冰渣子。

“是。已經可以證實,東滄海那邊的焚地原該是座占地不小的山莊,從山莊被焚得痕跡來看
,並不是別人的蓄意縱火,反而是這座山莊的人主動放火,否則不會燒得如此乾淨,又沒波及周
圍山林。”

方俊賢點頭,眼弧如刀,“莊子的主人不知道是誰?”

“不知。不過屬下得知之前江湖中也發生了幾起同樣的滅門案子,說不定與這山莊有關係。


“難道說長孫流憲是被江湖中人擄走的?”方俊賢皺眉。

他知道長孫流憲和江湖中人有些聯繫,不過根基大多還是放在國家之中,也沒有什麼江湖中
的仇人。怎麼會無緣無故被江湖人擄走呢?何況他失蹤的時間正好在白水瓏之後一天。

“……武王那邊呢?”方俊賢忽遲疑的問。

他心中還有一個猜想。

玉墜,一日之期。

由記得當日長孫榮極的言行,毫無所懼的對長孫流憲的屈打,以及那冷酷的告知:一日將玉
墜歸還。

這些都能夠很好的和長孫流憲失蹤聯繫在一起。

“武王府毫無動靜。”

過於簡單的答案預示著毫無所獲。

這讓方俊賢眉頭皺得更緊,被他握在手裡的白瓷茶杯也出現道道裂痕。



“白水瓏,你給我出來!”

時候接近中午時,華陽郡主府被人硬闖進來,緊接著就是用內力擴散的喊叫。

這闖門的人容貌豔卻不女氣,眉宇犀利如劍,身著黑紫衣袍,腰系雙佩,行走間衣擺蕩漾,
頗具風流瀟灑之氣,不過過大的步伐昭顯了他心中的急怒。

水瓏懶懶倚靠門沿站著,冷眼望著向自己走來的方俊賢。

方俊賢也看見了她,脫口便說:“昨日我邀請你一聚,你為何拒絕?”

“你請我就必須應?”水瓏冷淡說。

她冷淡的口氣讓方俊賢一怔,甚至覺得陌生又熟悉,回想起來才發覺,他似許久沒聽到水瓏
這樣的冷言冷語了。

前段日子,哪怕他嘴巴被燙,臉面被損,可對方都是對他輕聲細語著的。

這時水瓏的冷漠的態度,讓他許多話都不自覺的有些難以脫口,心中暗罵一句:她莫非真的
瘋癲了,怎麼性子一時軟一時硬,真不招人喜歡。

他卻沒有發現,自己的這種想法,更似不滿委屈水瓏對自己態度的變化。

“你這是什麼態度!”方俊賢聲音也冷了。

水瓏淡說:“你大搖大擺的闖我家門,還想我有什麼態度。”

海盜頭子對於地盤意識可是很重的。

華陽郡主府現在算是她的定所,裡面都是她的人。自己的地盤被人闖了,她沒有直接動手都
算是輕的了。

方俊賢動了動嘴巴,沒有說出反駁的話。他這樣硬闖人家門的事的確失禮,何況還是一個郡
主單獨居住的府邸,被外人瞧見了必又是一番的風波謠言。

可他也沒辦法,誰叫水瓏就是不出去見他。

“進去說。”方俊顯望了眼周圍,朝大門走進去。

水瓏見他神色凝重,也沒有阻止。

兩人一起進了大門,圍桌而坐。水瓏揮揮手,讓裡面的人出去,獨留下了沐雪。

方俊賢本連沐雪也不想留下,可水瓏的態度讓他明白,沐雪是她信任的人,便沒有出口驅趕
。對水瓏開門見山就問:“流憲在哪?”

“不知道。”她也知道自己離開後,山莊就被燒了,長孫流憲的去向,她的確不知道。

方俊賢盯著她皺眉,覺得她不似撒謊,劈頭又問:“武王在哪?”

“不知道。”

“那你總該知道前些日子,你自己去了哪裡,又或者該說被誰綁去了哪裡吧?”

“我什麼告訴你?”

“白水瓏!”方俊賢拍桌而起,居高臨下的瞪著她,“你知不知你在做什麼?現在全城都傳
遍了,都說禹王是被你擄走甚至殺害,你可明白無論你多天才,皇室的威嚴都不容侵犯,這些的
謠言一旦被傳得以假亂真的話,你也吃不了兜著走!”

“假的就是假的,永遠真不了。”水瓏淡淡說道。

方俊賢有種自己全力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怒意上頭,又口不擇言了,“你要有自知之
明,如今的你雖坐擁郡主府,可在已不是往日的那個少年武學第一,以你的年紀別說再當第一,
哪怕是練回往日的武學功底,都需要不少年的時間。”

“現在的你不過是有名無實的華陽郡主,你對國君和西陵的價值隨著時間的過去,就如你的
名氣一樣,漸而消減,這樣的你還怎麼獲得國君的寵信,獲得國君的縱容!”

方俊賢雙手撐著桌面,傾身向前,對水瓏緩緩說:“你已從雲顛跌下了穀底,如果我現在對
你出手的話,你連反抗都做……”不到!

一柄雪亮的匕首擱在他的脖子脈搏處,成功的讓他停止了那些誅心的毒話。

水瓏抬起眼睫,輕輕的說:“你可以試試,是你對我出手的快,還是我的刀子快。”

方俊賢凝眉。他竟沒有注意到她何時出手。

水瓏刀子近了他一分,猩紅的血流過雪鋒,令方俊賢悶哼一聲,心底也略寒。

“你今天來找我,無非是為了長孫流憲。”水瓏說。

方俊賢沒有吭聲反駁。

“你這麼急著找長孫流憲為了什麼。”水瓏的話語似詢問,口氣卻聽不出任何詢問的意思,
輕笑說:“因為你方家支持的是長孫流憲對麼。”

方俊賢雙眼一瞪,很快恢復了正常,冷聲說:“你在說什麼?”

水瓏不理會他的裝傻,收回匕首,說:“該說的都說完了,滾出去。”

方俊賢心中不願,本來他想要問的都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答案,如今又被水瓏突然的一句話給
逼出更多的疑問。她知道什麼?她是怎麼知道的?難道是武王對她說了什麼?

一個接著一個疑問浮上他的腦海,方俊賢忽然翻身,一手抓向水瓏。

水瓏敏銳的躲開,手中匕首朝他射去,再一腳踹起凳子。

砰——

凳子支離破碎,方俊賢左臂手袖被劃破,沾著點點血跡。

“你內力怎麼恢復的這麼快,連反應也比以前更快了。”方俊賢驚疑說。

他本以為之前水瓏制住他,是因為她出其不意,自己才一時失身沒有避開。這回突然出手,
本來以為可以輕易抓住水瓏,卻意外的發覺水瓏的內力竟比預料的超出許多,尤其是反應更比以
前敏銳不止一點半點。

水瓏站在不遠處,眼眸冷柔,令人看不出她的情緒。

方俊賢心神一跳,撇開了目光,低嘲說:“不過比起當初,始終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水瓏依舊不言。

方俊賢頓覺沒意思了,見水瓏那般疏離又幽深的眼神,他心情忽有些患得患失,失落著神秘
,糾結著什麼。

“白水瓏,無論你知道了什麼,我卻要告訴你,面對對手,我不會手下留情。”方俊賢低沉
說道,甩袖離去。

原來的白水瓏癡戀長孫流憲,永遠站在長孫流憲這邊,他和她自然沒有任何利益上的敵對。
可現在物是人非,一切都發生了改變。

“瓏姐姐。”沐雪輕聲喚道。

水瓏對她擺擺手,示意自己沒有事,一雙眼睛望著門口,幽幽的低喃,“讓我不自在的人,
也休想自在。”

一場國儲皇子之爭而已,偏要弄得好像多神秘,以為別人都是傻子不知道麼。

“沐雪,明天把西陵官員的情報都拿來給我。”水瓏踢開碎在腳邊的斷木。

這世道並不是單有武力就能解決所有問題的。

“好的。”沐雪點頭。

……

半個月的時間轉眼過去,對水瓏來說每天都沒有什麼變化,除了練功便是處理產業上的事情
。每天過得看似規律簡單,實際上忙碌的不行,所以當沐雪對她說起外面謠言時,她根本就沒有
去在意,只說礙不到她的生活就無所謂。

只是當一道太后懿旨傳到華陽郡主府的時候,水瓏就不能不管了。

這太后懿旨內容再簡單不過了——喧水瓏去皇宮祥明宮覲見。

這道懿旨下來,水瓏不得不放下手頭上事務,坐上了去皇宮的轎子。

轎子行走了大概半個時辰才停下,水瓏從轎子下來,一眼掃去滿目繁華,倒沒有任何震撼之
情。這皇宮建築雖然莊嚴奢華,可畢竟是見過百層高樓各種奢華的現代人,最多只為這皇宮風景
雅致讚歎一聲。

“華陽郡主情隨奴才走。”穿著藍色宦官服侍的張公公恭敬說。

水瓏下轎子的地方離太后居住的祥明宮還有些距離,步行了半盞茶的時間才到。

這祥明宮水瓏記憶中小時來過一次,太后的模樣也模糊記得,小時那次對待她也是頗為喜愛
似的。

“太后請華陽郡主覲見。”前去通傳的人很快就回來了,請水瓏進去。

水瓏走進宮門,沒多久就走到了一座殿堂門口,還沒走進去,一眼就將裡面的陣勢給瞧清楚
,心知這回又該是場鬧劇了。

“華陽怎麼不進來?”

裡面穿來一聲女子磁性淡雅的嗓音,單聽聲音就知這說話的女子年紀不小了,聲雖淡雅卻沒
有少女的脆亮,反而有種歲月沉澱出來的雍容沉著。

水瓏跨過門檻,走進殿堂裡,對高坐上頭的人說:“華陽拜見太后。”又側身對一邊的女子
說:“拜見皇后娘娘。”

這裡面不止有太后和當朝皇后兩位西陵最尊貴的女子,周圍還端坐著幾位當朝貴妃。只是以
她們的身份還不至於讓水瓏行禮問安。

“賜座。”黃太后說。

兩位宦官搬來椅子,又聽黃太后說:“放哀家身邊來。”

這一句話說出,下麵貴妃們的面色都變了變。

宦官聞聲聽話將椅子放在太后身邊,不過不是持平的,而是略下一些。黃太后對水瓏招招手
,臉上的笑容慈愛,說:“來,華陽,坐哀家身邊來。”

這椅子已賜,且擺放好了,又經太后親口呼喚。水瓏如果不坐就是不給太后臉面,等於當著
眾人的面打了她的臉。可若坐了,那就等於她與皇后持平,必讓在場的女子們暗懷心思。

水瓏神情不變,走上臺階,坐上椅子。

黃太后拉著她的小手,笑著說:“好些年都沒有再見華陽了,不知不覺華陽就這般大,都到
嫁人的年紀了。這時看到華陽啊,不由就讓哀家覺得,時間過得真快啊,哀家都老了。”

水瓏看著黃太后。

她年紀的確不小了,記得今年她正好六十,生辰大壽還沒到。只是她保養得極好,臉龐皺紋
並不明顯,肌膚也還有光澤,施著淡淡的粉,一雙眉眼依舊富有神采,看上去頂多三十好幾。

她頭髮梳著簡單的髮鬢,插著幾枚瑪瑙玉簪,素雅又莊重。她的衣著也不繁重,紅的衣料金
絲的繡花,矜貴卻不奢華。

這個是極美的女人,饒是不再年輕,卻魅力不減,比少女多了份風情猶存的成熟優雅,卻並
非少婦的那種嫵媚多情。她的魅力並沒有隨著時間的過去而消失,卻是隨著時間的累積而沉澱,
成為比容貌更吸引人的氣質。

水瓏能從黃太后如今的容貌猜出她年輕時的傾國傾城。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能夠生出長孫榮極那樣天人容貌孩兒的女人,怎麼可能不美。

“太后不老,還很迷人。”水瓏側頭微笑。

她這話一出,全場靜得詭異,連黃太后也愣住了。

這話的內容不奇怪,誰說也不奇怪,可出至水瓏的口,那就太怪得不能再怪了。

正文 057 做大領主

在西陵國權貴圈子裡都清楚一件事情——白水瓏面容木訥呆板,說話也是如此,直來直往不
懂得變通,經常會不自覺的得罪人。

這時候聽到水瓏這樣好聽的言語,著實讓人驚訝。

黃太后一怔之後就回神了,看著面前少女的神色,雖說天聖木訥,可嘴角的淺淺笑弧,細看
過去會覺別樣的柔雅。她的眼神毫無避讓,坦澈得讓黃太后覺得,從她嘴裡說出來的話都是真心
話,並不是有意的奉承。

黃太后不由笑得歡了些。

並非是為了水瓏的誇讚,而是為了她的這份真心。

以黃太后的容貌和地位,各種各樣的奉承好言聽得不知道多少,可是又有多少單純只是因為
欣賞而誇讚的,她其實看得很清楚。

“華陽的嘴兒真甜。”黃太后笑得歡樂,望著水瓏的目光也柔和許多。

旁邊的皇后開口提醒:“母后,今兒這事?”

黃太后似不滿的瞪了她一眼,說:“急什麼急?好些年沒有再見華陽了,哀家看得喜歡的緊
,多聊幾句怎麼了。”

這話聽著隨意,還有些少女般的任性意味,若是男人聽了,指不定得酥了骨子。只是這會兒
聽在皇后的耳朵裡,卻是受驚了般的變了臉色,輕輕說道:“母后勿怪,是孩兒錯了。”

水瓏朝皇后看去。

當朝皇后也是個美人。

她模樣姣好,黛眉星眸,唇紅如朱,五官看著貴氣端莊又有幾分天然的甜美。一頭烏黑的頭
髮挽著精緻典雅的鬢,插著鳳凰金簪,金簪的鳳嘴兒掛著一排珍珠,襯得她面龐的肌膚更柔潤細
緻,宛若美玉。

水瓏記得這位新晉的皇后並非西陵權貴中的大家小姐,卻是當朝皇帝長孫濼寅(yin)在江
湖中尋來。這事也是西陵皇室傳聞中的一件樂事,都說當年長孫濼寅微服私訪去了江湖,一眼就
對江湖女俠萬素秋一見鍾情,使盡了手段才抱得美人歸,且迅速將其升為皇后。

當初這事發生的時候,倒沒有受到多大的阻礙。因為當朝黃太后,同樣是先皇在百姓中尋到
,然後瘋狂癡戀,不顧大臣們的阻攔,將對方推上了皇后之位。

黃太后無論是作為先皇的皇后,還是如今的太后都是成功的,雷霆雨露般的手段,讓人不得
不服。

因此當朝又來一位平民皇后,大臣們也不敢多言。這言多了,指不定還認為他們暗中對黃太
后不滿,借著新皇后的由頭指桑罵槐。

黃太后嘴上說著想要和水瓏多聊聊,實際上也就詢問了一句她目前的生活,然後自然而然的
轉到了別的話題上。

“華陽啊,城中的謠言你可知道?”黃太后問。

這段日子來,總有人提起這個,水瓏也不會裝傻裝不明白,應說:“太后說的是我擄走禹王
,還殺害禹王的謠言?”

黃太后卻搖頭,滿含憐惜之意望了她一眼,似還有那麼一閃而逝的無奈同情,輕聲說:“這
事兒不用問,哀家也知道華陽不會做。這些年來哀家雖然沒有見過華陽,卻也知道華陽是個重情
重義的,哪怕對流憲沒有了往日的癡情,也斷然不會殺害他。”

只可惜我不是原來的白水瓏,對長孫流憲也沒有一絲留戀……水瓏這樣說,嘴裡應:“那太
后說的謠言是?”

黃太后沒有言語,一頭的皇后已說:“城中傳聞華陽你不但?母,且不懂得忠孝,為母守靈
。甚至還去尋歡作樂,已非完璧之身。”

周圍的貴妃們都將目光放在了水瓏身上。

這麼多女人緊緊注視,還被按上個非完璧之身罪名,一般古代的女子怕是要嚇暈過去,或者
被嚇得喪失了理智。

水瓏卻神色如常,淡說:“前面的我倒是聽說了,後面的卻不知道。”

皇后口吻嚴厲,“身為皇室的未婚王妃,怎麼能不是完璧之身。這謠言必須被證實真假……


“住口。”黃太后突然打斷皇后的話語。

皇后挪了挪嘴唇,不敢反駁。

“華陽莫慌,哀家不會讓你受了委屈。”黃太后輕輕拍著水瓏的手背,安撫之意明顯。

水瓏知趣的沒有反駁,倒要看看她們這樣一唱一和,到底是要玩什麼把戲。

黃太后無奈的輕歎:“這群城中百姓實在閑得慌,不好好過活偏要去議論些有的沒的,惹人
麻煩。”

水瓏安靜不語。

黃太后望著她一會兒,又說:“華陽是否是完璧之身,哀家一眼就瞧得出來,豈會信了那些
流言蜚語。只是有時候謠言傳都多了,卻比真的還真,讓人沒法辯駁。”

說完這些,她的神色便愈發的為難了。

水瓏知道她這是做給自己看的,便順著她的意說:“太后有什麼話便說,華陽聽著。”

黃太后無聲輕歎,說了:“華陽,哀家問你,前段日子你是否常去風塵街?”

“如果太后說的前段日子,是我受傷剛醒那會兒,那就是了。”水瓏淡然承認。

皇后一聲呵斥,“貴為武王的未婚王妃,傷勢剛愈就往風塵街的青樓跑,你可知道這會對皇
室的名聲帶來多大的打擊!”

水瓏看了一眼黃太后。她沒有說話,似是贊同皇后這話。

皇后又說:“就算華陽還是完璧之身,可她不能公開證明這一點,全城乃至全國誰會信。”

“一個女子,豈能公開證明自己的清白,最後哪怕證明了,也會成為天下的笑柄。”黃太后
說,目光不離水瓏,似乎要將她看透了。

皇后冷聲說:“這也是她自己不知檢點……”還沒說完,就被黃太后瞪來的一眼止住了話。

水瓏斂下眼瞼,輕聲說:“依太后之見,這事該怎麼辦?”

黃太后就等著她這句話了,不過水瓏過於淡漠的神色卻在她的意料之外。“嗯……”她沉吟
著,沒有立即回應水瓏,反而又問:“華陽,你是否還對流憲情誼未消,並不喜愛榮兒。”

稍微有些智慧的人,就會察覺到她稱呼上的不同,從而知曉她對話語中兩人的疼愛深淺。

水瓏輕輕挑眉,“太后為什麼這麼問?”

黃太后說:“前兩日哀家聽聞了一些事。”接著她打開了一直放在桌上的小錦盒,錦盒裡躺
著一塊玉佩。這玉佩的質地極好,雕琢著龍紋,中央是複雜古樸的字雕。

這塊玉佩一出,水瓏就知道黃太后嘴裡說的事是什麼事情了。

雖然離開了將軍府那塊恩原地,可裡面的人始終不願意讓她好過,時時刻刻都要拉她下泥潭


“華陽認出這塊玉佩否?”黃太后明知故問。只是她神態溫和,口氣輕柔,不會讓人反感。

水瓏坦然說:“武王的王佩。”

“沒錯。這是榮兒的王佩。”黃太后輕輕撫摸著玉佩,神色溫柔得似能溺出水來,這神態只
是一閃而逝,並沒有被多人注意。不過依舊能夠從她摩擦玉佩的輕柔動作,感受到她對長孫榮極
的疼愛。

“華陽想知道哀家聽說了些什麼嗎?”

水瓏知道她說不想知道,惹了對方生氣,對方也還是會說,便淡點了頭。

黃太后撫摸玉佩的手頓止,“哀家聽說,華陽不喜歡榮兒,得知榮兒回朝,便聘請了殺手圍
殺榮兒,事後還將榮兒和玉佩都賣了。”

水瓏聽出她輕柔言語內潛藏了一絲怒火。

只要是個母親,聽說自己疼愛的孩兒被這麼對待,不生氣才奇怪。

“太后信?”水瓏問。

黃太后看著她,沉默了一會兒,忽而便笑了,“哀家自然不信,華陽雖愛玩,卻是個明事的
,知道哪些事可為,哪些事不可為。”她說完,側頭看向後方身側的老嬤嬤。

老嬤嬤明顯是她的心腹,拍拍手掌說了聲:“將人帶上來。”

門外兩名宦官駕著一個女子走進殿堂裡。

這個被架著入殿的女子年紀不大,穿著淡粉的衣裙,梳著丫鬟鬢,模樣算不得太好看,卻也
算得上清秀可人。這時候她臉色發白,額頭浮著虛汗,顫顫顛顛的跪在地上,呼喚著:“奴婢玉
香參見太后、皇后、各位貴妃娘娘……華陽郡主!”

水瓏記憶力向來不錯,一眼也看出了這少女就是往日跟著她身邊的婢女玉香。

從將軍府那次宅門大戲後,玉香就被大夫人帶去受懲,在沒有回到水瓏的身邊,兩人有好一
段時間沒有見過面了,倒沒有想到這次見面是這樣的境地。

水瓏眯著眼眸,淡漠的望著玉香。

一些人非要找死的話,是攔都攔不住的。

“華陽知道這丫頭?”黃太后沒有讓玉香起身,對水瓏微笑。

水瓏也輕笑說:“以前的貼身丫頭,貪功謀主後就丟了。”

黃太后臉色立即了冷了幾分,對下面跪趴著的玉香說:“哀家平生最討厭吃裡扒外的人。”

玉香嚇得臉色已青,驚呼著,“太后明察,奴婢沒有……”

“你這意思是說華陽欺騙哀家,陷害你了?”黃太后一改在水瓏面前的慈祥溫和,言語句句
冷漠嚴厲,氣勢壓人,不愧為一國太后。

“奴婢……奴婢……”玉香嚇得結結巴巴,眼眶滿是淚水,掙扎的喃喃:“奴婢說的都是實
情,奴婢沒有撒謊,奴婢可以發誓!”

她閉口不說水瓏欺騙,也不說她陷害自己。不過此番言語暗中表達的意思已經差不多。

黃太后冷笑一聲。這樣的小聰明在皇宮大院實在是太小兒科了。

“華陽,之前哀家與你說的那些,便是從這個丫頭嘴裡得知,榮兒的玉佩也是她送來。”黃
太后回顧水瓏時,神色又有了笑容,只是細看她眼眸,會發現那裡面沒有多少笑意。

水瓏淺笑說:“太后已說了不信她的話。”她看到底下玉香瞬間變得震驚驚恐的臉色。

黃太后似乎被水瓏娛樂了,笑容更開懷了些,溫和的說:“哀家自然不信華陽會請殺手殺害
榮兒,不過這賣玉佩的事兒可是真的吧?華陽這是想隱瞞下榮兒的身份,不想讓他出現,更不願
與他成婚可是?”

這看著似玩笑般的輕鬆問話,配合著之前的言語,還有底下跪地的玉香,就變得有些愛人尋
味了。

水瓏沒有急著回答,沉默不語。

黃太后又輕拍著她的手,安撫著說:“華陽是個癡情種子,哀家明白。怪就怪哀家前段日子
去了雨明寺,回來了才知道了這換婚的混帳事兒,讓華陽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今兒個,哀家喚華
陽來就要問個明白,好給華陽做主,免得讓華陽嫁了自己不喜的人。”

話說到了這裡,水瓏就完全聽明白了黃太后的意思。

黃太后這是不想她和長孫榮極成婚。

因為自己的名聲太臭,會影響皇室的尊嚴麼。

水瓏順著她的意思,故作無奈的說:“婚約是皇上所賜,華陽不願也……”

“哀家這點事兒還能為華陽辦到的。”黃太后溫和說。

真不愧為皇宮上一代活到最後的女人,句句言語聽起來都是為她好,可行為實際暗含威脅。
何況,這婚約真的退了的話,那麼她白水瓏等於被退了兩次婚,百姓們可不會認為這是皇家的錯
,只會覺得白水瓏不堪,以後她的名聲也只會更差,被天下人嗤笑。

水瓏不在意這些名聲,也不為往後的婚姻憂心忡忡,卻不代表她會乖乖被人擺弄。

“太后,我最近對南雲城那邊海域很有興趣。”水瓏如是說。

黃太后一怔,沒反應過來她怎突然說這個。

水瓏不卑不亢的接著說:“南雲城那邊多流寇海賊,我想我能處理好。”

黃太后隱隱有些明白了她的意思,卻還是抓不住那個關鍵點。

水瓏又說:“婚約退了後,我想我會多出很多空閒的時間,可以為西陵做些事。”

這回黃太后終於懂了——水瓏這在向她討要南雲城那塊領地。

黃太后不是一般人,先皇尚在的時候她就有參與朝政。現在長孫濼寅在位,她看似身居深宮
,權勢實際比當朝皇后還高,朝政上的事情也大多清楚。

南雲城那塊地方,黃太后記得的確是塊亂地,因為靠海地域不好,糧食的收成也不好,常年
征不到多少稅,還不時的會有這災那災,要讓朝廷撥款過去。裡面生活的人民更亂,城主早就不
知死活。

這是塊等於被朝廷放棄了地域。

黃太后沒有想到水瓏會開口要這塊地,這一刻她也不禁的想:難道她真的瘋了,不願在皇城
呆著傷心,便打算去那塊亂地墮落放縱下去?

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逝,黃太后一看水瓏那雙明亮的眼眸,就知道對方清醒的很。

她輕聲說:“華陽,那塊地方亂,你去了也是受苦。”

水瓏搖頭,笑著說:“我就喜歡亂的地方。”

這話一出,下麵的貴妃們有好幾位都露出了驚怕的神色,想來是記起了白水瓏殘暴?殺的性
格。

黃太后沉默了一會。

水瓏也不著急的等著。她相信黃太后會答應,因為她想自己答應退婚,且南雲城那塊地對西
陵毫無作用,反而更像是一塊毒瘤,讓西陵恨不得割掉。這樣的一塊地交給她,不但毫無壞處,
還能讓她這個‘禍害’暫時遠離皇城。

何況,如果水瓏真的將南雲城平亂了,對西陵來說可算是件大喜事。

這樣利完全大於弊的事情,誰會拒絕呢。

水瓏也猜得到黃太后的權勢能力,為她謀得這塊地,對黃太后來說該是輕而易舉。

“罷了,罷了。”果然,黃太后松了口,輕歎說:“華陽既然喜歡,哀家哪有不應的道理。


這話聽著,好似她對水瓏有多麼疼愛,滿是縱容的慈愛。

水瓏不會被她迷惑了,笑著說:“多謝太后。”

“傻丫頭,跟哀家道什麼謝。”黃太后語氣親昵,說:“哀家還覺得華陽受委屈了呢。”

水瓏順著杆子爬,笑得單純爽朗:“不委屈,我早就想要一個私人領地了。”

黃太后神情一頓,閃過不自然。她原本打算,只給水瓏一個南雲城主的位置。如今被水瓏一
開口就成了私人領地,這可不是她的初衷。

城主和領主可完全是兩個概念。

一城城主掌管全城領地,可這塊領地還是歸國家所有,城主就等於是一個公司的總經理,到
底是給大BOSS打工的。一地領主則是整個領地所有者,等於這塊地與國家沒有任何干係,只歸領
主個人所有,不需要向國家納稅,也不需要向國家稟報領地的狀況。

黃太后的不自然只是一瞬間就恢復了,見水瓏笑容毫無異樣,又想白水瓏除了對戰場外,本
就不是個擅算計的人,也不覺她是故意,便笑著說:“華陽以後可就是西陵年紀最小的領主了,
定會讓天下女子們羡慕,讓天下男子敬仰。”

南雲城的狀況實在太差了,黃太后覺得將它打包丟給水瓏也沒有任何的損失。誰會在意一個
毒瘤的去留呢?

水瓏笑著點頭,對黃太后後面的話不置可否。

只看底下那些貴妃們的表情,就知道黃太后的話有多虛假了。

白水瓏會被天下女子豔羨,男子敬仰?一個被換了一次婚,又即將被退婚的女子;一個?殺
殘暴,親手殺母的女子;一個相貌呆板,得了個破爛領地的女子……這樣的女子,會讓人羡慕敬
仰?這真是她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了!

這時候無論的說出這話的黃太后,還是在場除了水瓏之外,聽到這話的人們,都認為這是個
天大的笑話。直到將來這句話真的靈驗時,早已物是人非,令他們悔不當初。

當然,這是後話。這時候的他們都在心中嘲諷水瓏的癡傻,表面端莊看不出變化。

黃太后心情愉悅,眉眼裡都氤氳著笑意。事情的過分順利讓她對水瓏看得也頗為順眼,對她
的態度更是溫和,朝她說:“這叛主的丫頭,華陽想怎麼處置?”

水瓏看向地下跪趴著的玉香,隨意說:“太后做主吧。”

黃太后點頭,揮揮手說:“就丈罰一百吧。”

“太后!求太后饒命啊!”玉香尖叫。她不傻,一百棍子打下來,她必死無疑。

黃太后被她尖銳的聲音刺了下,眼裡閃過不耐,說:“拖下去。”

宦官的動作很快,拖著她的雙手,不顧她的掙扎將她往門外拖。

“小姐,大小姐,奴婢知錯了,大小姐求求您九九奴婢吧!”玉香緊緊的望著水瓏,尖聲哭
喊。

水瓏神情淡靜,沒有任何開口為她求情的意思。

“嗚嗚,饒了奴婢,奴婢知道錯了!這些都二小姐讓奴婢做的,奴婢是無辜的啊!太后,您
開恩放了奴婢吧……”

黃太后端起茶杯,動作優雅的飲了一口,說:“果然是個叛主的丫頭,先叛了原主,又叛新
主。這樣的丫頭,活著也無用。”

她話語輕柔,說的話語卻這般誅心。

“雪薇那孩子,哀家也知道,是個好孩子,不會讓丫頭做這種事。華陽,你說呢?”

水瓏淺笑不變,“嗯。”

黃太后仔細瞧著她的眉眼,一會也瞧出異樣,滿意的笑了。

這時候門外傳來了若隱若現的痛苦尖叫聲,殿堂裡的人卻個個神色如常,毫無變化。

退婚的事一談完,黃太后又拉著水瓏說了些閒話。這回皇后和各位貴妃也不時的說兩句,氣
氛感覺著挺好,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差不多到了用午膳的時間,黃太后開口讓水瓏一起吃飯。

水瓏看出她只是隨口一說,並沒有真的想和自己一起吃飯,便推脫要郡主府還有事要趕回去


果然,黃太后沒有挽留,笑著說:“華陽有事就快些回去吧,往後記得多來宮中看看哀家。
婚事和領地的事宜,華陽就不用操心了,哀家都會辦妥當。”

水瓏再次告謝,轉身離去之際,又聽到皇后說:“這些日子華陽就呆在郡主府不要到處亂跑
了,畢竟白將軍夫人剛過世,滿城又是你的謠言,你安分些也能讓別人少操些心。”

水瓏腳步一頓,餘光掃過黃太后,對方的表情溫和,似沒有聽到皇后的話,又似無聲的贊同
她的話。

這話本就是她授意的吧。

水瓏微笑說:“華陽記住了。”

只是記住了,可遵守不遵守,是另一回事。

一出了宮殿,沒走幾步水瓏就看見了被綁在長凳子上,腰下裙子都被鮮血浸濕的玉香。在她
的兩旁還站著持棍的男人,一個宦官則正端著一盆水潑向她的臉。

“咳咳,唔……”玉香被冰涼的水潑醒,眼神迷茫充滿著絕望和恐懼,沉重的喘息著。

兩個持棍的人準備繼續打,卻看見水瓏的身影,連忙行禮,“奴才見過華陽郡主。”

他們的聲音驚醒了玉香,艱難的轉頭朝水瓏這邊看來,那眼神像是看著最後的救命稻草,哭
喊著:“大小姐,救救奴婢吧,奴婢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她的聲音沙啞地難聽之極,也很微弱。

水瓏慢步走到她的旁邊,在她期盼飽滿希望的目光下,淺勾嘴角的笑容輕柔卻又疏離淡漠,
輕聲說道:“我說過我不是個寬容的人,也說過我不會為難你。”

玉香的雙眼猛地瞪大,裡面的情緒洶湧,卻說不清到底是什麼情緒,這麼的複雜又絕望。

水瓏的話語勾起了她的記憶——

那日水瓏讓她拿玉佩去賣,她卻偷偷潛藏,交給大夫人。翌日還故意大聲告知水瓏的到來,
讓三公子有機會偷襲。當時兩人的對話歷歷在目,水瓏那時候的笑容和眼神和現在很像,一樣讓
她不安驚恐。

——我當然不會為難你——

白水瓏的確沒有為難她,一直都她自己往火坑裡跳。

“嗚嗚嗚……大小姐,奴婢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

玉香淒聲哭喊,明知道沒有希望,還是不由的叫喊,渴望活命。

水瓏沒有任何猶豫的朝前方行走離去。

原先送她進宮的轎子還停在原處,水瓏鑽進去,對轎夫吩咐說:“不回郡主府,去街道上逛
逛。”

轎夫點頭稱是,抬起轎子走。

從皇宮出去又是約莫半個時辰,水瓏撩開轎簾,看著外面街道的繁榮景色。只是中午時路上
行人多,轎子走得慢不說,視線也被遮擋。沒一會兒,水瓏就放下簾子,說:“停轎。”

轎子停下,水瓏走下來,“你們可以回去了。”打發掉轎夫後,自行走在街道上。

街道上的人大多都認識她,見到她後都自覺的讓開道路,連原本喧嘩的街道也安靜了不少。
水瓏習慣了百姓們對她的抗拒,倒覺得這樣也沒有什麼不好,可以免得許多不必要地麻煩。

這一幕自然的落在某座茶館的客人眼裡。

“這女子是誰,好大威懾力。”

一位穿著月牙藍色長袍的男子,饒有興趣的對身邊人問道。

他身邊人紫衣豔容,卻是半個月才見過水瓏的方俊賢。

“白水瓏,之笑兄可聽說過?”方俊賢吊著眼梢,表情說不出的複雜難懂。

“原來是她。”林之笑恍然大悟,笑著說:“她可是個難得的奇女子,出聲大家卻比江湖兒
女還來得灑脫。只是也聽聞她性格古怪殘暴,我卻一點沒看出來,不是傳聞有誤,就是她隱藏地
太好,足見她是個冷靜的人,果然是傳言不可信麼。”

方俊賢聽著他對水瓏的長篇大論,莫名覺得心裡有些不舒服,皺著眉頭說:“說她做什麼,
惹人心煩。”

“你討厭她?”林之笑仔細瞧著方俊賢的神色,笑了,“我怎覺得你是喜歡她。”

“你說什麼?!”方俊賢不可置信失態驚呼。

他的聲音太大,惹來周圍人的觀禮,連還沒走遠的水瓏也聽到了,回頭朝他們這邊看了一眼


視線中,普通的露天茶館裡,兩人對面而坐。

方俊賢是她熟悉的,也不需多關注,倒是他對面坐著的那人,氣質有些特別。

這個男子年紀約莫二十一二,面白無須,臉型秀雅,最出色的是那雙眼睛,明亮卻不逼人,
透著一股子睿智的透徹光芒。似乎任何事情都瞞不過這雙眼眸,一眼就能看清萬物的本質。

他穿著月牙藍的長袍,袍子做工不算太精細,版型卻行雲流水的流暢,一看就知道很利於人
行動。他身上也沒有佩戴多餘的配飾,唯獨一柄玉簫掛在腰際,頗為瀟灑。

這個人……

水瓏眼波一晃,就明白了那種特別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這個人不是祁陽城的人,也不是外城的權貴公子。

他是個江湖中人,一身特殊的風采又昭顯出他的身份不不凡,該是江湖某個世家公子。

方俊賢和江湖中人有來往,還是為了失蹤的長孫流憲?

水瓏眯眸,對兩人淡淡一笑,然後不發一眼的回身繼續走。

她卻沒有注意到茶館中的兩人,都為她這一笑愣了愣。

林之笑眼裡閃過異色。分明毫不出眾的相貌,怎會給人這種驚豔。如果她戴了人皮面具,自
己也該看得出來才是。

方俊賢腦子裡則比他更亂,先聽到林之笑那句所謂的喜歡,後又看到水瓏這笑,心情如何都
平靜不下來。

“俊賢兄,你要倒楣了。”

“什麼?”

林之笑勾著嘴角,溫雅中透著一絲戲謔,“你之前是否得罪過白水瓏?她剛剛那樣子……給
我的感覺就是,你要有麻煩了。”

方俊賢想起了半個月前和水瓏的不愉快,冷聲說:“就憑她能給我帶來什麼麻煩。”

林之笑輕說:“被拔了牙的老虎還是老虎,俊賢兄可不要太掉以輕心了。”

“一頭母老虎。呵!”方俊賢應著,就笑了。

他腦海裡自然的浮現出一副畫面,是水瓏披著老虎皮對著他,沒牙的嗷嗷叫的畫面。

這樣的想像,讓他產生一種詭異的報復性的快感愉悅。

林之笑看了他一眼,沒有去提醒他笑容的柔和,將話題轉到正題,“明天,麻煩俊賢兄帶我
去那山莊焚燒的地看看了。”

他們商量要事的時候,水瓏則游走在祁陽承的街道,一家家店鋪的看過去,直到夕陽半落才
回到了華陽郡主府,吃完晚飯後進入書房,開始將今日看到的店鋪記錄紙上,再去思考有關雲南
城的計畫。

沐雪站在她的身旁,沒有出聲打擾。

她不太清楚水瓏在忙些什麼,卻看的出來她的認真,必是一些不簡單的事情。

當看到水瓏埋頭在一張宣紙上畫寫著什麼時,她則拿起了水瓏最先寫的那張紙看。便見紙上
寫著幾家店鋪的名字與位置、產業所屬等。

她只覺得有些熟悉,一會兒才想到起來。

這些不是那位尚書府的二公子方俊賢在皇城裡的產業麼。

正文 058 合作生意

祁陽城風塵街的春意樓。

大廳裡人滿喧騰,貌美女子們巧言笑語。

這時候門口走進來幾人的身影,一看去就知道走在前面的人才是公子,後面跟隨著的兩人是
護衛。

這位錦袍公子面白俊俏,行走間一派貴氣,神態有著習慣了高高在上的傲然。他走進春意樓
,一掃大廳的景象,眼中忽閃過一縷無奈,似乎頗為頭痛的搖了搖頭。

“哎呀,四公子,您來了呀。”一襲墨綠長裙飄然而來,伴隨著女子嬌媚的嗓音。

錦袍公子看著前面走來的春娘,點了點頭,說:“她可來了?”

春娘眨了眨眼睛,聽出他不想聲張名字,便順著他的話說:“來了,來了,在樓上的春泉房
等著四公子們呢。”她的目光朝四公子的身後瞧去。

四公子有所感的朝後面看去,看見迎面走來同樣帶著護衛的兩名男子。

這兩名男子相貌皆屬上等,打扮精貴出彩,見到四公子後,也是一怔。

“四哥,你也被邀請了啊。”左邊穿著橙衣,年紀看著最小的男子開口。

“嗯。”四公子不用問,也知道他們兩人也被邀請了。

春娘這時嬌笑著說:“三位公子這邊請。”

三人面面相窺,便與她走了。

“她這膽子,我算是真服了。這城裡發生了那些多大事,矛頭都指著她,她卻還大搖大擺往
青樓跑。”橙衣公子說。

他身邊的藍衣公子說:“我更好奇,她邀請四哥和六弟到底是為了什麼事。”

四公子說:“別忘記了還有你。”

“哈哈。”這排行第五的藍衣公子笑了笑。

一會兒的功夫,春泉房就到了。春娘輕輕敲了敲門,然後將門推開,請他們進去。

三人走進廂房裡,春娘沒有跟進去。

春泉房的佈置素雅,沒有青樓該有的靡亂之氣。這讓三人都暗松了一口氣,走過了一道的紗
簾後,便看見裡面坐著吃飯的紅裳女子,不遠處還有位白衣秀美的女子彈著琴瑟。

“來了啊。”水瓏抬頭看著走來的三人,笑著說:“坐。”

“白大小姐想要和我們談什麼,去太白樓即可,偏偏選個青樓作甚。”橙衣公子大大咧咧的
說道,坐到水瓏的一旁。

四公子和五公子也落座,四公子坐在水瓏的對面,見她放下筷子後,才說:“白大小姐近來
可好?”

“好,好的很。”水瓏笑著說。

昨天就有人來到郡主府,將雲南城的詔令交給了她。從今以後雲南城就是獨屬於她的領地,
刻上了她的名字。

“三位皇子呢。”水瓏隨意的反問一句。

這三個應水瓏之約來的人,正是西陵的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

他們聽到水瓏的問候,面面相窺後露出個無奈的笑容。六皇子最是口直心快,說:“煩都煩
死了。最近父皇的脾氣似不怎麼好,使得人人自危,對我們課業的考核也更嚴厲,真叫人苦不堪
言。”

他沒有提起關於長孫流憲的事情,不過水瓏還是聽得出來,這些煩心事當然和長孫流憲的失
蹤有聯繫,連同著和她也有關係。

水瓏吩咐來人將桌上的酒菜退了,換上茶點,等人再退了出去後,廂房裡就只剩下水瓏和三
位皇子,以及站著水瓏身後,一聲不吭的沐雪。

三位皇子見到這陣勢,不禁猜想水瓏邀請他們來到底是為什麼事情。

水瓏親自端起茶壺,給自己和三人都倒了茶。

這一舉動可讓三人都有些受寵若驚。雖然他們都貴為皇子,可白水瓏的身份和性子,都讓他
們也不好在她的面前擺架子,更何況是水瓏親自給他們倒茶了。

“哈哈,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哦。”六皇子打趣。

水瓏放下茶壺,說:“這回叫你們來,只對你們有好處。”

“哦?”這話立即就勾起來了幾人的興趣,四皇子雙眸一亮,笑著說:“能被白大小姐說是
好事的事情絕對不簡單,也別賣關子了,直接說吧。”

五皇子和六皇子也一副期待的樣子。

水瓏朝沐雪看去。

沐雪明瞭的走過來,將袖袋子裡的東西拿出,交給三位皇子面前。

三人一臉迷惑的看著面前的宣紙,水瓏額首說:“你們看看。”

三人打開宣紙,仔細的觀看起來,不過一會面色都凝重了,再不過一會眼睛就露出了驚歎驚
訝,以及喜意。

四皇子最先回神,放下宣紙對水瓏問道:“這上面說的東西是真的?”

水瓏笑而不語,沐雪轉身去將早已準備好的錦盒拿了過來,依舊是三個錦盒,放到三位皇子
的面前。

四皇子將錦盒打開,便聞到一陣清香,細看錦盒裡面盛放著一塊色澤剔透的雕花之物,這件
東西看著有些似玉,卻非玉,又有幾分似水晶糕,卻也並非吃食之物。

“這麼好看的東西,竟然只是用來沐浴之物?”六皇子將錦盒裡面的東西拿起來把玩。

水瓏說:“這樣品還不算精緻。”

“這香味倒好聞,不過只適用女子。”五皇子仔細嗅著,絲絲遺憾的說。

水瓏笑說:“味道可以改變。”

四皇子更冷靜些,問道:“不知道白大小姐從何處尋來這東西的配方?”

“偶得。”水瓏說。

四皇子一聽就知道她不打算細說,也明瞭的不多問,放下了手中的事物,問了個實際的問題
,“白大小姐約我們兄弟三人來,為的不止是讓我們看看這個吧?”

水瓏放下喝了一口的茶杯,面對三人微笑說:“這東西叫手工肥皂,只要找到材料,製作過
程並不難,不過這裡面的商機和利潤,三位皇子不會看不出來。”

“沒錯。”五皇子放下手中的肥皂,他母妃的娘家那邊的一位叔叔便是從商之人,專門供賣
皇室精布,讓他對商業方面有更深一些的瞭解。這時候聽到水瓏的話,就說:“這東西的效用還
沒得到證實,可能比不上皇室洗浴專用的雪花露,不過這份賣相和香味卻難得,一旦現世,定能
得到無數人的喜愛。”

五皇子緊緊盯著水瓏,誠懇說道:“白大小姐可否將這物的配方賣給我?價錢隨白大小姐提
出……”

水瓏還沒有回答,四皇子就打斷了他的話,“五弟,獨吞好東西可不地道。”

五皇子一聽,也知道自己心急了,想到水瓏既然邀請他們三人來,一定有她自己的打算。從
四皇子的話語裡聽出了他的一絲不滿,五皇子連忙應說:“是小五貪心了,四哥勿怪。”

四皇子點點頭,轉頭看向水瓏,說:“白大小姐有什麼想法就直說吧。”

五皇子和六皇子都看向了她。

水瓏微笑說:“我請你們來,又將這東西給你們看,就是想要和你們合作。”

她一口‘你們’的意思再明瞭不過了,絕非和單人合作。

三位皇子面面相窺,他們的關係平日不錯,不過面對個人利益時,終究還是會有翻臉不認人
的時候。他們誰都想獨吞這物,不過水瓏話都說得這麼清楚了,他們除了不想參與,否則就只能
一起合作。

片刻後,三人互相點點頭,由四皇子做頭說:“白大小姐想怎麼合作?”

水瓏說:“我出方子出人出力,你們只需出銀子,到時候所得利益,我得四成,你們一人兩
成。”

她的口氣輕柔平和,卻給人一種不容置疑的獨斷,讓四皇子三人無法反駁。

這聽起來倒沒有什麼不公平,他們只需要出錢就可以得到兩成的利益。

水瓏看他們沉思的樣子,淡淡笑道:“天下間有錢的大有人在,我卻偏偏找你們,一因你們
是西陵皇室,二為借你們的身份權勢,阻擋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四皇子他們也明白了水瓏的意思,四皇子點了點頭,說:“白大小姐,既然是做生意,就不
能獨講個人情誼。這該說清楚的就得說清楚。你既然要我們出錢,就不能讓我們什麼都不知道。
這產業一旦開張,以後的帳目我們也得知道才行。”

“這個你們可以放心。”水瓏毫不遲疑的笑道:“只要你們有能信任的人,帳房先生的職位
可以給你們的人做。”

她這麼直接的回答,倒是讓四皇子的臉有些發熱,產生一種以小人之心度君之腹的自愧感。

“那就多謝白大小姐了。”四皇子笑呵呵的說。

水瓏淡笑,“做生意講的就是誠信兩字,這生謝謝等以後賺錢了再說也不遲。”

她這句話惹來三人的大笑,六皇子說:“我對生意不太懂,不過有錢賺的事兒誰都喜歡。白
大小姐話都說的這麼明白了,那我就等著以後在家中收錢了。”

這時候沐雪拿出三張宣紙放在三人的面前,還有筆墨和紅膏。

“這是?”四皇子問。

水瓏:“合約。也就是一個證明,你們可以先看清楚再簽字畫押。”說完,她先拿起毛筆,
于宣紙下方寫上自己的名字,再按下了大拇指的指印。

六皇子看了後,哈哈大笑,“這怎麼跟刑堂犯人認罪畫押一樣。”

水瓏不緊不慢的拿著沐雪遞過來的帕子擦手,幽幽淺笑說:“你們要是違反了上面的條約,
最後可就真的和犯人一樣了。”

這淺笑吟吟的聲音,讓四皇子他們莫名的一陣生寒。

六皇子爽朗的笑聲立即變成了乾笑。

四皇子和五皇子這時候已經將條約看清楚,沒發現什麼不妥後,也覺得條約不算為難人,便
也簽字畫了押。六皇子見後,看也不看條約,跟著做了。

“合約一共兩份,一份我收著,另一份你們誰收著是你們的事。”水瓏說。

四皇子三人點頭,暫時由四皇子將另一份合約收下。

“預祝我們合作愉快。”水瓏笑著對他們舉起茶杯。

三人也笑了,一齊舉起茶杯,六皇子笑說:“喝茶多沒意思,要喝也該喝酒。”

“談正經生意的時候還是清醒些好。”水瓏淡淡挑眸,“你們若想,那叫幾個姑娘進來,好
好喝一杯?”

四皇子趕緊搖頭,訕笑說:“不用了,不用了,喝茶好。”

五皇子也包含警告的瞪了六皇子一眼。

他也不看看他們眼前的這位是誰?

這可是白水瓏,他們武王叔的未婚王妃,還是個女子!這要是叫了姑娘,還成個什麼事兒!
和自己未來的叔王妃逛青樓,還飲酒作樂?這要是傳出去了,他們的名聲可就全毀了!

六皇子後知後覺的醒悟,神情也閃過尷尬。

水瓏狀似沒有看見他們的失態,對三人說:“剛剛的合約你們也看了,你們一人拿出五萬兩
銀子做入股的基金。接下來要操心的就是店面的位置,這點我已找好了,不過還要借你們一臂之
力。”

水瓏之前的話,四皇子他們聽不懂一些詞彙,卻明白大概的意思。又聽後面的話,六皇子第
一個表態,“白大小姐直言即可。”

四皇子和五皇子也點頭。

水瓏微笑說:“這地方是祁陽城中心的文軒閣。”

“文軒閣?”六皇子轉眸,“這個地方好像是……是誰的?”

五皇子無奈說:“文軒閣是方俊賢的產業。”

他們這些皇子都有自己的底蘊和手段,普通百姓不知道文軒閣是誰的產業,他們這些權貴們
只要用心去查查,一般都會清楚。

四皇子看著水瓏,說:“白大小姐該不會是故意以公報私吧?”

水瓏淡笑,“那塊地的確好。”卻也沒有否認四皇子的話。

四皇子笑了笑,有那麼一瞬間覺得這樣的白水瓏有幾分少女脾氣的可愛,不過很快這種感受
就化為的顧忌,覺得相比起可愛,白水瓏更多的是可怕。

“白大小姐的意思是非要這塊不可了?”四皇子問。

水瓏淡笑不語。

四皇子和五皇子、六皇子面面相窺,一會兒後,由四皇子說:“我們會想辦法。”

誰叫手工肥皂的利潤真的大,何況他們也都知道方俊賢站在長孫流憲那邊,和他們的關係算
不得好,平日也太驕傲,並不將他們放在眼裡,這回煞煞他的銳氣也好。

水瓏眯眼,笑說:“三位放心,只要這東西一上市,我保證以文軒閣那塊風水地,一定能讓
三位不到三個月,就將本錢全部賺回來,以後也只會越來越多。”

這句話一下就打散了三人那心中最後的一點顧慮。

四皇子笑問:“不知道白大小姐打算這……嗯,肥皂,以多少錢販賣?”

“普通的五貫錢,精品的五兩銀子。”水瓏說。

“什麼?”四皇子驚呼,“才五貫錢?”

五皇子和六皇子也一臉的驚態,五皇子皺眉說:“是否太便宜了,連普通百姓都買得起了。


“這本來就是用於全民的東西。”水瓏才說。見四皇子他們一臉反對,便擺擺手止住了他要
脫口而出的言語,繼續說:“這賣給百姓的只是普通品質,精品的五兩銀子不算便宜,何況後面
還有特製品。也就是由顧客自己選擇香味和樣式,再由我們來製作,定價為五兩金。”

這樣一說,四皇子他們才略恢復了臉色。

“這樣算來倒也不算太便宜了。”六皇子說。

水瓏早就想到了他們這樣的反應。

這就出生皇室不知民間疾苦。

五兩黃金,這對大部分百姓來說,可能是一輩子都賺不來的錢。

這個時代的錢財由低到高,十文錢為一貫錢,十貫錢為一兩銀子,十兩銀子算一兩金。

一塊洗澡用的肥皂賣出五兩銀子或五兩黃金的天價,在他們看來只是‘不算便宜’,由此可
見了西陵大多權貴的態度,也可以預見將來生意的火爆。

水瓏眯眼淺笑。

要知道,一塊普通手工肥皂的材料費只需一貫錢不到。

至於精品和特製品,材料費也不貴多少,賣的也不過是那份做工和賣相罷了。

有錢人總是喜歡特殊,價錢對於他們來說反倒成為了其次,他們要的就是高人一等的虛榮感


“那我就等著聽到店鋪到手的好消息了。”水瓏微笑說。

“白大小姐盡可放心。”四皇子說。

這時候五皇子婉轉的說道:“嗯……這個,我看天色也不早了,既然事情已經談妥,不如各
自回去安寢吧?”

四皇子和六皇子對視一眼,也連忙贊同的點頭。

水瓏眸光一閃,似沒有看見他們的互動,輕飄飄的說:“既然天色已晚,這裡有現成的房間
,讓人換了乾淨的綢被,就在這裡休息一夜也……”

她話還沒有說完,四皇子就連聲笑道:“白大小姐別說笑了,這裡哪有自家睡得舒服?若是
白大小姐嫌路遠,我來時坐了轎子,可以將轎子讓給白大小姐。”

水瓏看著他們緊張的神色,嘴角勾起一縷戲謔的笑。

“我這要是從青樓走出去,坐上你四皇子的轎子,被人瞧見了的話……”

四皇子臉上的笑容就僵了。

五皇子也一臉無奈,六皇子口直的說:“不如白大小姐跳窗戶走?”

“六弟!”

“小六!”

四皇子和五皇子同時嚴厲的呵斥。

雖然他們心裡面也有這樣的想法,可是這話不能隨便說,讓人聽了還以為他們嫌棄她,徒惹
人不喜。

六皇子說:“我又沒有惡意,只是……”

“只是什麼?”水瓏面無表情,聽不出情緒的反問。

六皇子見她這幅表情,嘴裡的話都說不出來,甚至有些心驚肉跳。四皇子和五皇子也沉默下
來,一副糾結著不知道怎麼解釋才好的樣子。

原本挺歡和的氣氛漸漸沉重。

“呵。”一聲輕笑突然響起,打破了這份沉默。

四皇子三人驚訝的抬眼,便見水瓏舒展開的笑容,爽朗中有幾分惡劣的戲謔,以及少女的狡
黠,讓人不自覺就放鬆了心情,湧起哭笑不得的情緒,想生氣又生不起來的憋屈感。

他們這時候哪裡還會不明白,他們這是被水瓏戲耍了。

“喂,白水瓏,你這傢伙!”六皇子懊惱的叫道。

水瓏挑挑眉,“老鼠膽兒。”

“什麼!?”六皇子怒叫而起,不過細看就會發現他眼底沒有一點的怒火,甚至還有一絲驚
奇的笑意。

水瓏轉身抱住沐雪,就跳上了一邊的窗沿,蹲在那裡轉頭對三人眯眼笑說:“記得早點把錢
和地契送來給我。哦,對了,這桌的飯錢還沒給,你們記得付帳。”

然後,她縱身一跳,就不見了影子。

三人面面相窺,然後相繼笑了出聲。

“以前怎麼沒有發現白水瓏這麼有意思。”六皇子呲牙說。

五皇子挑眉說:“以前她除了對禹王和顏悅色外,哪裡還會對別的男子加以顏色。”

“可惜了,可惜了。”四皇子歎息著,“人無完人啊。”

“何以如此說?”五皇子問。

四皇子笑說:“上次白水瓏的戰略讓我佩服,沒有想到對商業也有這麼大的自信。可惜有這
麼大才能的人,卻沒有女子最需要的容姿,性子也古怪的很,名聲壞至如此。”

半個時辰後,月已上中天。

華陽郡主府依舊燈火明亮。

水瓏洗過澡後,披著一件外袍又坐到書房裡。

沐雪端著一碗燕窩走進來,放到水瓏的面前桌上,擋住了她看著地圖的視線。水瓏也不生氣
,笑了笑就收回目光,慵懶的倚靠著椅子,端起燕窩吃起來。

這淡淡的味道並不被水瓏喜歡,還是慢慢的喝完。

沐雪將旁邊的燈芯剪了剪,讓燭火更明亮了些,方回頭對水瓏說:“瓏姐姐不要太勞累了。


水瓏搖頭,覺得這點程度實在不算什麼。前世她被訓練的時候,為了完成任務,潛伏在一個
角落裡,一動不動整整潛伏了兩天一夜,身體就幾乎麻痹了,也要等到目標出現破綻,一舉擊破


前世的事情又浮現腦海,讓水瓏微微失神。

“瓏姐姐為什麼要和那些皇子們合作呢?如果是怕麻煩,師傅也會幫瓏姐姐。”

沐雪的疑惑問話,讓水瓏回神。

“你覺得將這個商機分給別人不值得?”水瓏笑著反問她。

沐雪在她的面前總不會隱藏自己,聞言就點點頭。

水瓏說:“其實手工肥皂並不像你想的那麼珍貴,只是因為以前沒有又方便,才讓人感興趣
。”更多好的東西的製作方法她都知道,比起手工肥皂來說,珍貴不知好幾。

因此她真的不在意,手工肥皂只是她拿來試水之作,能夠得到這些多的好處已經夠了。

三位皇子一人五萬兩銀子,合起來就是十五萬兩,這些錢最多一萬被她拿來開辦店面,剩下
的被完全被她貪污,用於個人需求。

何況,這個產業一旦開啟,完全不需要她操心,有三位皇子在鎮場子,不怕有誰來找麻煩。
她更不怕三位皇子會合作算計她,因為她和他們沒有利益衝突,沒有誰會和錢過不去。

再者,三位皇子都不是一母同胞,他們各自都有自己的母妃娘家的支援,互相之間都有牽制
顧忌,也不怕他們之間會合作吞併了她。

再再者,這也是打擊方俊賢的開始,也是她慢慢滲入西陵權勢的開始。

水瓏野獸般的直覺告訴她,現在自己的處境看似安全,實際危機重重,四面埋伏。

如果她本身有足夠的權勢和實力,方俊賢根本就不敢當面辱沒她,黃太后也不敢看似溫和實
際強硬的逼她退婚。

沐雪不明白水瓏的心思,也看不出她內心的想法,卻覺得水瓏太小看了自己的成果了,反駁
說:“瓏姐姐這樣說就不對了,我也知道肥皂比不上諸多寶物,可它的珍貴和商機不容置疑。天
下間最多的就是人,是人都需要沐浴!”

水瓏輕輕點頭,說:“可我要的不單單是財。”

“對我來說,找師傅幫忙的價值,比不上和皇子們。”

沐雪不明白水瓏所說的價值到底是什麼,卻也沒有再反駁她的話。

水瓏將喝空了的碗放在一旁,又將雲南城的地圖拿來看著,尤其是海域部分。

只要抓住自己手裡的東西才真正屬於自己,也最安全。

這是深入水瓏骨髓的個性。

如果找鳳央幫助的話,那麼她得到最多的是財,人手一切都掌握鳳央手裡,掌控大局的人也
會是鳳央,她不喜歡自己處在被動的地位上。

鳳央這個人太神秘,神秘到白水瓏的記憶裡也找不到更多有關他的資訊。

水瓏無法對他產生完全的信任。

因為……

以鳳央的本事,他若全心全意的保護白水瓏,白水瓏絕對不會死在白雪薇和大夫人這樣的後
院女子們的手裡。



午時天空日頭正烈,祁陽城街道上的行人較為稀少。忽聽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百姓們回
頭張望,便見兩匹駿馬飛奔過來,騎馬的是兩名男子。

百姓們認出來其中一人,卻是城中尚書府的二公子,方俊賢。

馬匹奔跑得急,百姓們見了連忙退讓,就怕自己會成為這馬蹄下的冤魂。

“平日裡見著方二公子人還不錯,怎麼也做出街道馳馬的壞事來了。”

“他們這些權貴公子什麼事做不出來。”

“嚇死老頭子我了……”

在百姓們的議論聲中,馬匹早遠去。

祁陽城中心處的一間二層閣樓,牌匾上寫著文軒閣三字。

這是一座茶樓,專門招待文人雅士,在祁陽城裡頗具名氣,只要有些才華的人都喜歡往這裡
來。這裡也是方俊賢專門用來發現人才的地方,自然賺錢也不誤。

方俊賢在文軒閣前停下,將馬匹的韁繩交給迎過來的小二,大步走了進去。

這時候文軒閣裡只有少許的幾人,看見方俊賢只是稍稍點頭示好。

方俊賢四處看了一眼,眉頭皺得更緊了。

林之笑緩步走在後面,望見他的神態,微微挑了挑眉,露出個饒有興趣的笑容。

幸好他這個笑容只是一閃而逝,並沒有被方俊賢瞧見,否則一定會惹了此時心情不好的方俊
賢厭煩。

“公子,您可來了。”文軒閣的掌櫃見到方俊賢,連忙迎上來。

方俊賢點頭,往文軒閣的後院走。

在後院的一個亭榭裡坐下,方俊賢對掌櫃劈頭就問:“將事情說清楚。”

掌櫃苦著臉說道:“公子,這件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有人故意挑麻煩,這挑撥麻煩的
身份很高……似乎是皇子他們。”

掌櫃又從袖袋裡取出幾張帖子遞給方俊賢,說:“公子這段日子不在城裡,所以這帖子也沒
有交給公子的手裡。這分別是四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讓小人交給公子的。”

“小人未看過。”掌櫃又說:“小人也跟皇子們說了,公子這段日子不在城中,皇子們說無
礙,等他回來將帖子交給公子也可。”

方俊賢將帖子打開看。

一本一本看完,他的臉色從一開始的不屑,到難看,再到鐵青。

“好啊,他們這是聯合著打壓我啊。”方俊賢狠狠將帖子丟在地上。

這些不僅忙乎還諸事不順,讓方俊賢氣紅了眼,心底也有一絲疑惑:以前他和皇子們的關係
算不得多好,卻也說不得差,他們根本就沒有打壓自己的理由。

三張帖子的內容相同,都是讓他賣出文軒閣的地契,言語上也很誠懇,沒有難聽的威脅之意


他們這樣做的到底是為什麼?真的只是因為正好需要他這塊地?

這祁陽城好地方多的是,何必非定上他文軒閣。

“俊賢兄遇到了什麼疑難之事?說不定我可以為兄弟一解。”林之笑主動開口幫助。

方俊賢心頭一跳,卻還是拒絕了,“朝廷上的事,還是不麻煩之笑兄了。”

林之笑挑挑眉,點頭。

方俊賢沉吟了一會,最終壓下了心底的怒火,決定與三位皇子好好談談。

翌日。

方俊賢親自去了國子監,請四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前往文軒閣一聚。

這時候的文軒閣已經被方俊賢情場,四人坐在一間雅間裡。

無論是方俊賢,還是四皇子他們都清楚,這場聚會可不是單純的聚會。

四皇子也不等方俊賢開口,主動的開門見山笑道:“大家都是熟識的人,也不要拐彎抹角了
,直接點說吧,我們想要俊賢你這座文軒閣地方,俊賢你怎麼看?”

正文 059 不准退婚

四皇子的直接出乎方俊賢的預料,卻沒有太驚訝。

從四皇子和五皇子、六皇子的三人的神色上,方俊賢看出來他們的勢在必得。

這份強勢的勢在必得,讓方俊賢本就不好的心情更惡劣,眼神也凜冽了。不過銳利的光芒一
閃而逝,他就斂下了眼眸,沒有讓三位皇子看清楚,聲音甚至還透著幾分的笑意,“四皇子,你
也知道這文軒閣,我辦起來不易。”

四皇子說:“因此,這價錢方面,俊賢可以隨便開口。”

方俊賢哪裡不明白,這話說得好聽,可是價錢他又豈能真的隨便開口。

“這不是價錢的問題。”方俊賢說。

五皇子這時候開口了,比起四皇子溫和下的強勢,他言語要誠懇很多,“俊賢,文軒閣辦起
來這麼多年,大家都熟悉。你把這塊地賣給我們,再去別的地方建起文軒閣,其實也是一樣的,
祁陽城的學子們一樣記得。”

方俊賢聽到這話,差點忍不住笑了。

當他是三歲的孩子哄嗎?

文軒閣一旦拆了,這不僅損了他方俊賢的面子,也損了文軒閣的名氣。雖然這損的不多,可
他方俊賢就是傲,他受不了這股氣,哪怕給他受氣的人貴為皇子。

“三位皇子殿下,我就明著說了吧。這文軒閣我不打算拆,這文軒閣的地也不打算賣。”方
俊賢定然說著,言語聽不出異樣,不過那份傲然依舊讓人感受得到。

四皇子三人的面色不好看了,六皇子嚷嚷著,“方俊賢,你該不會連這點面子都不給我們吧
?”

“這不是面上的問題。”方俊賢依舊不讓。

五皇子詢問似的看向四皇子,得不到對方的回應,他對方俊賢說:“俊賢,這事真的沒有一
點餘地?”

方俊賢聞聲抬頭,嘴角勾著一縷冷笑,眼神銳利似刀子,一點不在皇子面前怯弱,說:“這
事說起來,反而讓我覺得三位殿下是有意的針對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什麼惹了三位殿下的事
情,讓三位殿下聯合起來,抓著我不放,非要給我不痛苦。”

這話挑得太明瞭,讓四皇子三人臉色更不好看。

“方俊賢,你這性子太傲了。”四皇子忽然站起身,臉色冷漠。

方俊賢毫無所懼,“四皇子誇讚了。”

四皇子冷聲說:“世上有句話為,識時務者為俊傑。”

方俊賢眼眸冷銳,“可惜了,俊賢不是四皇子認為的那個俊傑。”

“好。”四皇子沉沉的吐出一個字,轉身就走。

五皇子和六皇子也臉色不好的看著方俊賢,然後離去。

方俊賢看著他們的背影,等他們的背影再也看不見了,才暴露了自己的怒火,揮袖將桌子上
的茶具揮落地面,破碎的瓷片如他眼波的驚瀾疊起。

“皇子又如何。”

只有最後坐上那至高座位的人才是真正的贏家,除了最後勝出的人,其他的皇子是死是活都
不一定,有什麼資本讓自己示弱退讓!

方俊賢陰狠的想著,一縷冰寒的陰冷彌漫眼角,使他細緻的眉眼多了絲邪氣,散發著一股別
樣的魅力。

這次的失敗談判造就了之後文軒閣的麻煩不斷。

皇子到底是皇子,身為皇室的他們,一生下來就有著大部分一輩子都得不到的權勢。一開始
只是給文軒閣製造些麻煩,最後連官府也出動了,言文軒閣涉嫌犯罪,要閉門查封。

文軒閣被查封的當日,方俊賢就站在不遠處,冷眼看著士兵們的行為,以及四周圍繞看戲的
百信們,聽著他們的議論紛紛。

“呵。”最終他只是一聲冷笑,轉身離去,對暗衛做了個手勢。

文軒閣被查封的當夜,就走水了。盛名多年的文軒閣就在這樣走水中,化為一堆的灰燼。幸
好夜晚時候周圍人發現的及時,否則有可能波及周圍。

這事情傳到水瓏耳朵的時候,她已經得到了三位皇子的資金。

“他倒是有骨氣。”水瓏淡淡的對這件事情下了評價,口氣聽不出她到底是在誇讚還是暗諷


掂量著到手的銀票和地契,水瓏將早就準備好的木匠工人們吩咐過去,開始動工建閣。

這明目張膽的動靜自然是瞞不過百姓們和全城權貴之眼的,連細心調查都不用,只需詢問那
動工的工人就能知道他們是水瓏派來。這讓百姓們不得不猜想,之前文軒閣的慘狀,是否是水瓏
用工謀私,故意所為。

這樣的猜想直接就讓水瓏的名聲更差了,尤其是在那些才子文人眼裡,她就是女子中至惡的
典範。

只是這些流言礙不著水瓏,伴隨著事情的一件件展開,她早就沉溺在忙碌中,哪裡有心思去
管那些外人對她的看法和流言。

由於人手的充足,新的閣樓建造的很快,加上上次走水被人發現的及時,文軒閣雖然毀了,
可是那後院卻是完好無損的,也免了諸多麻煩和時間。

沐雪告訴水瓏,新建的閣樓還有些潮氣,過兩天隨時都可以動用。

水瓏問:“這段時間沒有人製造麻煩?”

她不覺得方俊賢會這麼任由著她改造原來屬於他的地盤,對方的狠辣和傲氣,雖然相處得不
多,她卻看對清楚明白。

“有的。”沐雪輕聲說:“只是每次無需我們這邊的人阻止,也沒有三位殿下的人阻止,卻
有一方不知道的勢力將這些麻煩都攔截在外了,也讓溫渲閣的建造很順利。”

說出‘溫渲閣’這個稱呼的時候,沐雪忍不住抿嘴偷笑,覺得水瓏有時候真的很壞心眼。

不但占了原來尚書府二公子的文軒閣,建造成了新的店面,還決定了名字為溫渲閣。

這兩個名字同音不同字,連兩者代表的事物也完全沾不上邊,一個茶樓,一個是用來買洗浴
之物的。幸好這時候牌匾還沒有掛上去,尚書府二公子還不知道,等店面開張了,他看到這個名
字後,一定會被氣得不輕吧。

“不知道的勢力?”水瓏微微驚訝。

既然是被沐雪說成不知道的勢力,那麼就一定不是師傅暗中幫忙了。那麼,又會是誰幫著自
己這邊呢?

不知道為什麼,水瓏腦海裡一瞬間想到了長孫榮極。

從她離開東滄海的避暑山莊後,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月有餘。這一個月來,她都沒有再見
過長孫榮極,也不曾聽說他回到祁陽承。

猶然記得,當日天海之間,他幽深的眼神緊緊的鎖定她,說出那句話:此袍一斷,你我此生
都不會為兄友。

當時她就察覺到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很古怪,等離開了那處,隨著時間的過去,思緒漸漸的冷
靜又清晰。再回想當時他的眼神和口氣,給她的感覺反而不像是恩斷義絕的決絕,反而像是要將
她的退路全部阻擋,有種偏執的霸道。

沐雪看著水瓏走神的模樣,挪了挪嘴唇,想問什麼又將話吞了回去。她早就發現水瓏從那次
失蹤回來後,就不時的會走神。她也想知道水瓏失蹤的那些日子發生了什麼,武王又做了些什麼
,可是水瓏不說,她也知道就算問也問不出來。

這時候,門外傳來通傳聲。

水瓏回神,對沐雪點了點頭。

沐雪走到門外,見人問:“怎麼回事?”

那奴才應說:“府外來了個女子,說是給郡主送禮的。”頓了頓,接著又說:“她自稱瓦?
娃。”

“瓦?娃?”一聲輕語,原來是水瓏也走出了書房,正好聽到奴才的話。眸光一閃,將那奴
才打發走了,說了聲:“去看看。”

郡主府外,衣著繁華又布料稀少的瓦?娃安靜站著。

她的容貌和中原女子有異,加之打扮對於保守的中原人民來說,屬於不知廉恥的暴露了。因
此路過郡主府的百姓們都會忍不住停下步子,一臉好奇的看著瓦?娃,還有人悄聲的議論著,言
語大多都不怎麼好聽。

瓦?娃自然聽得見了,可她表情絲毫沒變,反倒笑得更甜美好看。

郡主府的大門從裡面打開,水瓏等人從裡面走出來。

“白姑娘,好些日子沒見了。”瓦?娃熱情的對水瓏打招呼。

水瓏淺笑,打量著她的臉色,打趣著說:“看你紅光滿臉,這段日子過得不錯?”

這話才落下,瓦?娃就苦了臉,說著:“白姑娘你就別挖苦我了,你不知道……唔。”話說
到一半時,故意停下了。

“我不知道什麼?”水瓏順著她意接過話。

瓦?娃才欣喜,可一眼就看出水瓏只是隨口一問,沒有過多的好奇,就知道對方並沒有真的
被自己吊起胃口,不由有些挫敗。搖著頭哀怨的說:“沒什麼。這個,是主人讓我送給白姑娘的
。”

她從袖袋裡透出一個小巧的玉盒。

水瓏挑了挑眉,將玉盒接了。

她這一接手,可算讓瓦?娃松了一直緊繃的心神。她不怕水瓏要,就怕水瓏不要,要不然她
就不知道怎麼跟長孫榮極交代了。

瓦?娃鬆氣後,說話也更輕鬆了,盯著水瓏呆板的普通面容,無奈的說:“一直以來都習慣
了別人送禮,這還是我第一次求著別人收禮的。”

水瓏沒有打趣她,隨口問了句,“他呢?”

這句問話立刻就讓瓦?娃眉開眼笑,不答反問:“白姑娘這是想主人了?”

水瓏沒有遲疑的應了聲,“想了。”

他不在,鳳眼果的事情就沒有著落。

瓦?娃聞言心想:無論這句話是真心還是假意,只要有了這句話,主人定能心情好幾天,他
們這些做下屬也能更好過了。

“主人生病了。”瓦?娃說。

水瓏眼波一跳,“病了?”

瓦?娃見她神情終於有了些變化,頓覺得頗具成就感,歎息著,“可不就是為白姑娘病了麼
,每日茶飯不思,喜怒不定。要不,白姑娘隨我去給主人那探探病?”

後面的話是擅作主張了,不過瓦?娃覺得,白水瓏肯跟她去的話,主人一定會開心,不會怪
罪自己。

水瓏搖頭。現在的她有很多事情要忙,又不知道長孫榮極到底在哪裡,自然不會答應。

瓦?娃也沒有失望,她早就猜到了對方的回答。

“今日我與白姑娘的對話,我都會一字不漏的告訴主人,包括白姑娘那句想主人了。”

水瓏神情不變,又讓瓦?娃一陣的挫敗。

她轉身,渾身的銀質的飾品都叮鈴作響。在她準備離開之際,水瓏忽問:“是你們阻礙了那
些不必要的麻煩吧。”

瓦?娃知道她說的是哪些麻煩,點著頭笑說:“主人可吩咐了,不能讓白姑娘受欺負了。”

她受欺負?

水瓏忍不住勾起一縷笑意。

她當初只是隨口一說,他竟然還記得,還認為她會被欺負?

瓦?娃驚奇的看著她的笑容,接著又說:“之前我說主人生病了,其實並非開玩笑,這病也
的確和白姑娘有關係,不過這段時間已經好多了。”

見水瓏神情的細微變化,讓瓦?娃忍不住多說了些話,“主子為什麼不親自來見白姑娘,這
點我們這些做屬下的也不猜不透他的心思。不過我看得出來,主人是想著白姑娘的。”

否則,也不會總是走神的叫著阿瓏。

水瓏淡淡點頭,沒有太多的表示。

瓦?娃忽然想起某件事,雙眼就眯成了俏皮的弧度,調笑說:“主人和白姑娘的婚期不是將
近了嗎?說不定啊,主人這是在給白姑娘準備著聘禮,要給白姑娘一個驚喜呢。”

水瓏挑起眉毛,說:“我和他的婚約已經退了。”

“什麼!?”瓦?娃的笑容瞬間僵住了。原本要離開的動作也僵在半途,眨眼到了水瓏的面
前,急急的問道:“白姑娘莫不是開玩笑吧?我們沒有得到任何的消息……”

水瓏淡說:“只是還沒有公開。”

瓦?娃臉都白了,“白姑娘真的沒有開玩笑?”

水瓏眯了眯眼,沒有說話。那表情表達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

“白姑娘,我先走了。”瓦?娃話才脫口,人影就猶如飛燕般躍向遠處,幾個起落就不見了


這時候的瓦?娃只恨不得自己能長一雙翅膀,她無比的慶倖自己一時多嘴,說了些沒必要的
話。否則的話估計還不知道這退婚的事。

現在主人可不在祁陽城裡,要趕回來還需要些時日。如果等公佈了之後,他們才得知消息,
等想阻止都遲了。到時候主人會是什麼反應?瓦?娃不知道,可是預感不會是好的。

華陽郡主府大門前。

水瓏看著瓦?娃離去的方向,一會兒後才收回視線,轉身走進了府內。沐雪一路安靜跟著,
一直到了沒有外人的書房裡,她看著水瓏,認真的說:“瓏姐姐對武王不一樣。”

水瓏忽然聽到她的話,沒有驚訝,反而饒有興趣的問:“怎麼不一樣?”

“瓏姐姐在意他。”沐雪一針見血。

水瓏笑說:“他身懷我想要的東西。”

沐雪搖頭,“瓏姐姐對他的在意,不止是因為他有瓏姐姐想要之物,還有……他這個人。”
定定的望著水瓏,疑慮卻不遲疑的問:“瓏姐姐,你是不是喜歡了武王?”

水瓏眼底波瀾微閃,偶爾的波光瀲灩得令人晃神。她淺揚著一抹笑,說:“任何人都喜歡美
麗的事物,尤其是獨一無二的美麗事物。”

沐雪是見過長孫榮極的,自然清楚他的容貌之俊美超乎了性別,尤其是渾身尊貴神秘的氣質
最傾倒人心,一舉一動皆成風韻,連那喜怒不定的性子也成了他的魅力。

這樣的人能夠讓任何初次見到他的人驚豔著迷,卻也忍不住害怕。

沐雪不覺得水瓏是個貪圖美色的人,對方的會答應也太模糊,讓她不明所以。

“瓏姐姐的意思是說,對武王的喜歡只是對美麗的一種欣賞喜歡,並非情愛?……可,武王
並非事物,卻是個人。”

水瓏雙手交疊,手肘擱在桌上,交疊的手掌托著自己的下巴,淺眯著雙眸。

此時此刻,她的腦海裡浮現出長孫榮極縱崖落海,手持崢嶸,斬殺蛟獸的畫面。

猶記得那人衣抉翻飛,黑髮沾水,氣勢驚天。站在天海一線之間,猶如攝盡了天地的鐘靈毓
秀,讓四周都黯然失色。

這樣實力與絕美的結合,給人心靈上絕對的震撼。

沐雪覺得這時沉默的水瓏給人強烈的壓迫感,淺淺淡淡的神情之下蘊藏著恐怖的野心,犀利
的爪牙潛伏著,只等一個時機就會瞬間出擊,將獵物撲倒吞噬。

這樣的水瓏,沐雪不是第一次見,可之前幾次的壓力完全不能與這次相比。

“瓏姐姐?”沐雪不害怕水瓏,因為她知道,水瓏不會傷害她,針對的也不是她。

水瓏眼波一晃,側眸對沐雪輕柔的笑,淡說:“我知道他是人,還是個想上我的男人。”

沐雪臉紅了,因她過於直接的言語。

“我喜歡海,沒辦法讓它屬於我,卻可以選擇另一種方式的霸佔。”停頓了下,水瓏輕笑說
:“可我有時覺得長孫榮極比海更美更迷人,你知道嗎?他站在海面上的時候,就像神話裡的海
妖,可以迷惑所有海上行走的船員,無論是海盜還是海軍。”

沐雪覺得水瓏的話很奇怪,明白她在誇讚長孫榮極,只是這種誇讚的內容和語調都很奇怪。

她的表情那麼的冷靜又輕柔,一點也不見花癡的跡象。

沐雪當然不會明白,這是屬於現代法國的一種浪漫語調,猶如情人的密語,醇香又迷醉。

“海妖對船員來說代表著災難,可沒有人船員能夠抗拒它的誘惑。當一隻海妖真實的出現船
員的面前,我敢打賭,哪怕明知道它是危險的,會將自己拖進海底,迷惑了自己的生命,船員還
是會奮不顧身的想去得到它,獨佔它。”

沐雪皺眉。

這話聽著偏執又深情,近乎殘忍危險,讓她忍不住擔心水瓏對長孫榮極用情已深。可水瓏的
神情卻明白的告訴她,水瓏很冷靜,眼睛裡面也沒有一絲沉淪的癡迷。

水瓏放下了交疊的雙手,對沐雪說:“這樣獨一無二的海妖,我當然喜歡了,不過我更喜歡
自己的生命和自由。”

沐雪越發不明白水瓏的意思了,問:“瓏姐姐的意思是,為了自己的性命和自由,所以不會
接近武王爺?”

水瓏輕輕點頭,手指敲擊著桌面,忽而淺笑,“不過他主動接近,勾引的話,我也會忍不住
被誘惑。”

“啊?”沐雪被這突然的轉折驚得愣神。

“你也許不知道,傳說中船員無法抗拒海妖的誘惑,可海妖誘惑船員,也是因為海妖本能無
法抗拒船員的誘惑。”

船員想要生命和自由,不是逃離海妖就是掌控海妖。

一旦掌控,那麼對於船員來說,不但不會再有性命之憂,還會讓以後的海行一帆風順。

沐雪沉默著,一會都無法從水瓏話語中回神。她被水瓏這番話繞得雲裡霧裡得越想越亂,一
時覺得水瓏是喜歡長孫榮極的,一時又覺得這種喜歡不是她理解的那種喜歡。

也許,連瓏姐姐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感情?

沐雪這樣想著,慢慢的釋然了。

無論真相如何,她都清楚一點:瓏姐姐到底還是在意武王的吧,否則也不會說這麼多話。

夜色漸漸降臨後,水瓏洗完澡回到臥房裡,一眼看到放在床邊的玉盒。

從瓦?娃手裡收到這個玉盒,白天一直沒心思去打開,一直到現在才空閒下來。

水瓏盤膝坐在床上,將盒子拿起來打開了蓋子。

這……

水瓏眉微皺,嘴角又有一絲笑意。

只見盒子裡面裝著一顆顆的色澤飽滿的顆粒,散發著甜香。

這分明是一盒糖。

水瓏眼尖的發現糖果裡放著一張紙片。

她拿起來一看,裡面寫著小楷字。

這寫著的內容竟然是有關糖果的自製作材料以及功效。

“這傢伙……”水瓏笑了。

這盒糖果竟然是用百年玉瓊果為主材料所做,可助內功的修煉。這能助內功修煉的東西正是
水瓏的需要的,何況她也知道玉瓊果的珍貴。她的性子決定了她不會因為嘴刁就任性將這盒糖果
丟棄,或者不吃。

水瓏取出一顆糖丟進嘴裡,甜蜜蜜涼絲絲的味道讓她皺眉,很快又松了。

在練功的時候,腦子裡忽然浮現一個念頭:一定要做成糖果的話,那做成肉味的糖果也行啊


她沒有發覺,她已經漸漸有些習慣了這甜絲絲的糖果味道,就似習慣屬於長孫榮極的行為和
他這個人。



轉眼五天過去,第一批手工肥皂也已經成功生產出來,當水瓏決定張開溫渲閣時,卻被一道
聖旨打亂了計畫。

聖旨的意思是讓她入宮上朝覲見。

水瓏猜到了即將在朝堂發生的事情,神情不見任何的驚訝,接了傳旨公公手中的聖旨,淡說
:“我換身衣裳就去。”說完,就轉身去了臥房。

這次不比上次入宮見太后,上朝面見君王和全朝大臣必須正裝,這是規矩也是禮儀。

水瓏走進臥房的時候,沐雪已經將存放了許久的正三品郡主服侍拿了出來,等候著水瓏來換
衣。

這郡主正裝服侍,前身白水瓏很少穿過,不過每年依舊會有人來給她量體寸,做出春夏秋冬
四季的郡主服侍。這服飾原先就一直放在郡主府,水瓏從衛姨母一家手裡奪回郡主府後,沐雪專
門將郡主服飾找了出來,好好的處理一遍後才好好放在一個錦盒裡。

水瓏也沒有猶豫,將身上簡易的衣裙脫掉,換穿上正式的郡主服飾。

正三品的郡主宮服為橙黃色,繡著精緻銀絲的蓮紋,衣扣乃碧玉,領口略高,能勾勒出穿著
之人頸項的優美。一根玄紫色的寬腰帶緊束著腰身,腰帶下掛著和田美玉的佩飾。外披著一件同
樣玄紫色的紗質外衫,與裡面橙黃色衣面,金銀絲線的內繡,皆為華貴的色澤。

這套郡主服飾華貴又不失清雅,一般人根本沒有辦法御駕,很容易被過分的華貴壓制了穿戴
之人本身的氣質,變得黯然失色。

按理說,以水瓏的容貌,穿戴這樣過分華貴莊雅的服飾,該是不倫不類,誰知事實完全相反


沐雪看著眼前的水瓏。

她美好的身姿被完美的勾勒出來,卻毫無輕佻之感。華貴的衣料顏色襯得她呆板的面容也有
了光彩,寬大的衣擺袖延隨著她行走時晃動,給人撲面而來的壓迫感。她面無表情時,一雙眼眸
犀銳叫人不敢直視。她淺笑溫和時,有種尊貴的慵懶,讓人覺得她本就該如此盛裝高人一等的,
連那普通的容貌也變得特別。

“瓏姐姐真好看。”沐雪真心讚歎,用一枚紫金簪子挽住水瓏的發。

水瓏轉身捏了捏她的白得似雪的臉蛋,柔情說:“沐雪才好看。”

沐雪被她調情般的姿態弄得哭笑不得。

當水瓏盛裝走出臥房,來到大廳時,那等到著她的公公,顯然被她驚住,好一會才回神。

“華陽郡主請!”公公回神之後,恭敬無比的躬身。

這聲華陽郡主叫得無比尊敬。

等水瓏坐上了進宮的轎子,公公才驚覺自己之前的行為,抹了下額頭的虛汗,心想:真沒想
到,這華陽郡主一盛裝打扮起來,比宮內的公主貴妃們看著都尊貴有氣勢。

一路從華陽郡主府到守衛森嚴的皇宮重地,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等轎子落地,水瓏從轎子
裡走出來,走過精兵聳立的白玉拱橋,眼前就出現每日早朝之地——玄淩殿。

她還沒站著一會,就聽到從遠至近的通傳聲——“喧華陽郡主進殿!”

玄淩殿的大門打開,水瓏步伐平穩的走過去,跨過了大門的門檻,入目滿朝文武,以及正前
方皇位坐著的中年男人,西陵當朝皇上,長孫濼寅。

長孫濼寅今年才四十五的年紀,身為黃太后的長子,他的容貌自然絕頂,只是與長孫榮極那
天人般的容貌無法相比。他的五官分開看個個都生得很好,可融合一張臉上反倒少了些韻味。他
的皮膚色澤略暗,眉宇之間更氤氳著一股疲老之氣,不過不細看還看不出來。

高坐九五之尊皇位上的他,身穿明黃耀眼的黃袍,頭戴珠簾皇冠,一切明亮掩蓋了他不明顯
的疲老,凸顯出他強大的皇者氣息,壓迫著底下的眾人。

從玄淩殿的大門走到朝堂中央這點時間,足夠水瓏將這位西陵皇帝打量清楚。

她站在中央地毯上,斂下眉眼,然後不卑不亢的出聲:

“華陽參見吾皇。”

少女清脆悅耳的嗓音回蕩在朝堂裡,讓整個朝堂內包括長孫濼寅在內的所有文武朝臣都有一
瞬間的愣神。

從水瓏走進玄淩殿第一時間,他們都看向了她。

這個身著盛裝的少女,行走的步伐那麼的穩,又那麼輕,猶如步步踏在海蓮之上。她一身從
容清華,神情清淡淺笑,眼神不移,光彩照人。

這才是真正的皇室公主!

莊嚴、尊貴、溫雅、從容……

這個詭異的念頭,一瞬間浮現朝堂所有人的腦海。然後又快速被他們摒棄,覺得這樣的想法
的自己實在可笑。卻不可否認,這個念頭真實的存著過。就連長孫濼寅也是如此。

這樣姿態實際是水瓏刻意為之。

前生訓練她的十三位教官裡面,就有專門的禮儀教官,中歐世紀古來貴族的禮儀他信手捏來
,盡數教導給水瓏,為了的就是能夠讓她應付各種場面,也可以讓她偽裝成各種人物都能夠毫無
破綻。

21世紀龍鱗組織的繼承人,海盜神話龍王水瓏,從來不是浪得虛名。

“華陽免禮。”長孫濼寅的聲音沉穩溫和,細聽之下會發現沉浸其中的一絲驚疑。

水瓏站直了腰板,挺而不僵,立在大殿的中央,毫無怯畏之意。

“今日喧華陽前來,是為華陽與武王的婚約一事。”長孫濼寅說。

水瓏平淡點頭,“皇上請講。”

南雲城的領地的詔令先給了她,事後才喧她來朝堂,明顯是有安撫她的意思,也有先斷了她
反悔念頭的意思。對此,水瓏不覺有什麼不滿,配合著長孫濼寅演下去。

長孫濼寅說:“近日華陽喪母,城內謠言四起,皆傳華陽為人不正,朕雖知華陽為人,可難
對眾人悠悠之口。後知華陽與武王本無情意,輩分也有別,這場婚事也是朕一時糊塗,于今天喧
華陽前來,是想問華陽,可願退婚?”

願……

水瓏正要回答,卻聽一道冷酷急促的聲音比她更先傳出——

“不准!”

正文 060 榮極求婚

全朝文武的目光都往玄淩殿大門看去,想要知道是誰這麼大膽,竟然毫無恭敬之意的直言反
對皇上的問話。

玄淩殿的大門傳出一聲巨響,顫顫顛顛得似乎隨時都會破碎倒塌,也不知是被人推開,還是
被的打開了,露出門外的景象。

水瓏也側頭朝外看去,見到了一個多月沒有見到的人。

長孫榮極大步的走進來,他的步伐看似平穩有度,卻快速無比,似乎只是瞬息之間就到了朝
堂的中央,和水瓏相距不過一步之遙。

他的目光緊緊盯著水瓏,近乎有種貪婪之意。

水瓏注意到他衣裳略微淩亂,黑髮也不似平常的柔順,額前掉落了一縷,不像刻意留落的,
反倒像是被風吹落,卻不會讓人覺得邋遢,倒是別有一番清雅瀟灑之氣。

雖然長孫榮極的額頭沒有汗水,氣息也不喘不亂,可水瓏卻還是敏銳的感覺到,他是一路快
速趕來,沒有休息就到了皇宮。

在意自己?在意這場婚約?

水瓏望著長孫榮極,眼底閃過一縷幽光,嘴角淺勾笑意。下一刻已經轉頭和他專注的緊盯錯
過,對長孫濼寅說:“回皇上的話,華陽願退婚。”

她的話語驚醒了所有人,包括長孫濼寅。

“好……”長孫濼寅言語停頓,似還未完全回神。

“我說了,不准。”長孫榮極眯眼,聲音低卻不沉,可誰都聽出了他話語的獨斷。

在場的文武百官只要是見過長孫榮極的,都已經認出了他的身份,卻也不禁為他的大膽吃驚
。哪怕他貴為武王,曾為先皇最疼愛的皇子,可現在先皇過世,哪怕在位的是他親兄弟,他這樣
自說自話,不將皇上放在眼裡的態度,也未免太過放肆了。

“榮極。”這時候,長孫濼寅完全清醒,望著大殿中央只看著水瓏的長孫榮極,神色露出驚
異,溫和說:“這場婚約是皇兄一時糊塗,你與華陽本無情愛,身份輩分也不恰當……”

長孫榮極打斷他的話,“不退。”

水瓏訝異長孫濼寅對長孫榮極的稱呼和自稱。

如果是在朝堂外,這樣的稱呼自稱倒沒有什麼,可現在是在全朝文武面前朝堂之上,他竟然
對長孫榮極表現得這麼親昵縱容就不對勁了。這只有兩個可能,一個是他真心對長孫榮極疼愛至
極,無視了規矩也縱容他。一個則恰恰相反,說明他對長孫榮極很敵對,故意用溫情姿態來給他
樹立仇敵,製造危機。

長孫濼寅見長孫榮極態度堅決,不由朝水瓏看去一眼,不明白她到底有何處讓長孫榮極在意
了。

原本以為這場婚要解除,只需要搞定了水瓏就足矣,誰知道水瓏這邊好解決,長孫榮極這邊
反而緊抓不放。

“榮極,皇兄可記得,你小時曾說過,只娶喜愛的女子。”長孫濼寅笑容溫和,竟在朝堂上
說起了家常。

長孫榮極卻毫不猶豫的說:“我喜歡阿瓏。”

“什麼?”長孫濼寅愣了。

長孫榮極不打算給他重複自己的想法,一雙眸子盯著水瓏,一會兒後才說:“不准退婚。”

水瓏輕說:“我非要退呢?”

長孫榮極嘴唇輕抿,眼底有暗色的怒火閃過,可他沒有動作,強忍著自己不去抱水瓏。

他這樣的態度又讓長孫濼寅大驚,驚疑不定的看著水瓏,依舊瞧不出她有多大的魅力來,竟
然能讓長孫榮極退讓。

“感情講究兩情相悅,榮極不可因一己之情就不顧他人意願。華陽,朕問你,你可喜歡武王
?”長孫濼寅問。

這聲問話落下,全場都靜了。

無論全朝文武還是長孫榮極都盯著水瓏。

水瓏側眸和長孫榮極對視在一起,忽對他展顏一笑,笑容溫軟卻不怯弱,眼眸彎著好看的笑
弧,黑亮的眼珠子波光瀲灩,剎那能勾魂攝魄般,再看去已是沒有任何的起伏,讓人不由覺得之
前的驚豔只是錯覺罷了。

當眾人從她的笑容,猜測著她會說出喜歡時。

長孫榮極卻先一步說話了,“不准說。”

“嗯?”水瓏挑了挑眉。

長孫榮極微皺眉,“不准說不喜歡我,假的我也不想聽。”

水瓏對長孫濼寅說:“武王已將華陽的回答說了。”

長孫濼寅則被長孫榮極一而再再而三的變化嚇住了。以他瞭解的長孫榮極的性子,一旦有人
反抗他的話,除非他心情好,沒興趣,否則絕對不會讓那人好過。他的狂傲更無人能比,被人這
樣拒絕了,他再大的興致也會消失,可眼前發生了一切,卻全然破了例。

“事情就這麼定了,朕即日擬旨,昭告天下華陽與武王婚約解除。”長孫濼寅斷然說道。

這話落下後,長孫榮極神情不變,渾身卻散發著恐怖的氣勢,令他腳下地毯鼓動劈碎,也讓
周圍的文武朝臣氣血洶湧的難受。

“榮極!”長孫濼寅警告的口氣更多是無可奈何。

長孫榮極沒有理會他,對水瓏說:“阿瓏乖,別鬧了,我認錯了可好?”

他的口氣又輕又淡,加上渾身逼人的氣勢,讓人根本就不覺得他在認錯,反而像是在威脅。

唯有水瓏和長孫濼寅知曉,他這一聲‘我認錯可好’有多麼的難得。尤其是長孫濼寅,他甚
至覺得不可思議。從小到大都沒有認過錯的人,竟然對人說,他認錯了!

水瓏沒有說話,沒有躲閃的看著長孫榮極。

“這段日子不見,是因我在給你準備聘禮。”長孫榮極解釋著。

他竟然會向人解釋自己的行為?

長孫濼寅又驚了。

水瓏卻忍不住笑了笑。

這還真的是被瓦?娃猜中了。

她沒有發覺到,當長孫榮極說出這句解釋的時候,她心底浮現的那一絲軟甜之意。

只是她並沒有退讓,輕聲說:“這婚非退不可。”

退婚的好處都到手了,這婚自然非退不可,否則太后和皇上這邊都無法交代。她做事向來不
喜歡給人留下話柄和破綻,讓人有機可乘。

“好。”一會,長孫榮極卻是應了。

這聲應話在全場人的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之前表現得那麼不願,怎麼又突然答應了?

看來武王對白水瓏也不過是一時興趣,耐心實在有限吧。

這是大多人的想法。

長孫濼寅心底的疑慮也隨著長孫榮極的退讓消減,笑著說:“這婚事到底是朕虧欠了華陽,
明禮潯。”

“是,皇上。”站在一旁的明禮潯,明公公拿出一道早就擬好的聖旨,開始念道:“奉天承
運,皇帝詔曰,提升正三品華陽郡主為正一品,賞金三千,雲羅錦緞十匹……欽此!”

一套的賞賜下來,並沒有提到南雲領地的事。

這對水瓏來說倒是意外之喜。

雖然正一品郡主之尊位和正三品對水瓏來說並沒有區別,都是沒有多少實權的虛職。可有的
時候單單一個尊貴的職位,也能夠給人帶來許多方便。

主要是長孫濼寅沒有提及雲南封地的時候,正合了水瓏的意。這樣外人都不知道南雲那塊地
已經成為她的所有物,她也能更好的暗中發展。

“謝皇上。”水瓏不緊不慢的說。

她已經猜到了長孫濼寅這樣做的原因。

南雲那塊地方既窮又亂,當真被當做封賞賞給了水瓏的話,只會讓人覺得長孫濼寅這個皇帝
小氣奸詐。退了白水瓏的婚事,讓白水瓏成為二次退婚之女,還丟給她這麼一個毒瘤,這樣的所
作所為真的過分了。

哪怕最後他們知道了,這塊封地根本就是水瓏親自討要,怕也不會相信。

“華陽不必多禮,這些是你應得的。”長孫濼寅說。

退婚的事情到此就成了定局。

只是長孫榮極依舊站在原地的行為,讓長孫濼寅猜不透他的想法。

他不是答應了退回麼,怎麼還停留此處?

長孫濼寅沉思了一瞬,眼前早朝時間快過了,便朝明禮潯看去一眼。

明禮潯明白他這一眼的意思,正當想喊‘有事上奏,無事退朝’時,卻見朝堂中央那方長孫
榮極動了。

他的動作輕緩看似隨意,卻莫名能夠勾起所有人的心神。

他從袖袋子裡面掏出一張卷起來的宣紙,遞向水瓏。

水瓏眉梢一挑,手指剛觸到紙卷,長孫榮極就讓開了手,讓她不得不接住。

“這是聘禮單。”長孫榮極說。

這話猶如平地驚雷將全朝文武再次炸得腦袋發白,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水瓏將紙卷打開,發現裡面是一片空白,看向長孫榮極,“什麼都沒有?”

“你寫便有了。”長孫榮極目光不離開她。

他的口氣始終淡緩,卻蘊含著強大的自信。

水瓏輕笑了出聲。

她知道長孫榮極不懂甜言蜜語,這樣一句足以讓無數女子心動的情話,不過是他的真心話,
無意中卻能比任何情話都更像情話。

她沒有回答,長孫榮極神情就更冷淡了,眉宇之間的鬱結只有水瓏瞧得出來。他說:“這次
婚事退了,你就是未嫁之女,可以任人下聘求婚。”

這句話說出,在場的所有人再不明白他的意思,就無顏成為這朝堂重臣了。

白水瓏何德何能,竟然讓這樣龍章鳳姿的武王爺費盡這般的心思。

長孫濼寅臉色沉了。他也沒有想到長孫榮極會弄出這樣一出。

如果長孫榮極執意要娶白水瓏的話,只怕連他也無法阻止。如果白水瓏答應了,那麼這場退
婚根本就是一場笑話,製造了這場笑話的他,更是如同小丑。

偏偏,長孫榮極的話沒有錯。

這次的婚事退了,白水瓏就是未嫁之女,有權利接受或者拒絕他人的下聘求婚。

“我也有答應或者拒絕的權利不是嗎?”水瓏回答著長孫榮極。

長孫榮極輕輕點頭,淡緩的聲音明顯柔了,“阿瓏,我想你心甘情願的嫁我。”

因此,之前的退婚才答應了麼,緊接著弄出這樣一出?

這樣可算是明目張膽的打長孫濼寅的臉面了……

水瓏眼波一晃,笑得幾分開懷。

這一切因她而起,她卻安然在外,沒有一點自愧的自覺。

水瓏抖了抖手裡的花卷,淡說:“單憑一張空白的聘禮單子,就想我心甘情願的嫁你?”

長孫榮極輕說:“你說過想買鳳眼果。”

這次水瓏還沒有說話,高坐的長孫濼寅就站了起來,一臉急怒,嚴肅說:“榮極,那是父皇
在世時親自賞賜你的至寶,你……”

“我的東西,自己會做主。”長孫榮極沒心情聽他的說教。

“不行,絕對不行!”長孫濼寅怒火已經掩飾不住了。他說不動長孫榮極,就將目光投向水
瓏,那警告眼神明白的告訴她,不准打鳳眼果的主意。

水瓏似沒有瞧見他的警告,對長孫榮極說:“你不是不賣?”

長孫榮極低聲說:“是不賣的。”

水瓏等著他後面的話。

果然,長孫榮極沒有停頓一會,接著說:“誰買我都不賣,我只寵媳婦,媳婦要我就給。”

噗嗤……

這話從長孫榮極嘴裡說出來,用那麼冷淡的表情說出來,讓水瓏忍俊不禁。

“這段日子,我就是去移栽它。”長孫榮極看著水瓏的笑容,眉宇的鬱結也消了不少,神情
卻沒有舒展。

水瓏一聽,愣了下。

之前他說這段日子是去給她準備聘禮,現在又說是去移栽鳳眼果,意思就再明白不過了。他
口裡說的聘禮就是鳳眼果,他早就打算將鳳眼果送給她為聘了?

“移栽?”水瓏注意到這個詞彙。

長孫榮極:“鳳眼果還未成熟。”頓了下,“也快了。”

水瓏想起來,傳聞中先皇將鳳眼果賞賜給長孫榮極,卻沒有說到底是成熟了鳳眼果,還是鳳
眼果的根苗。

她注意到了長孫榮極的神情,忽然記起往日幾次向長孫榮極提起鳳眼果的買賣。第一次對方
沒有給出任何的回應;第二次對方只搖了搖頭;第三次也就是最後一次,是在東滄海那座山莊提
起,當時長孫榮極似乎說了:不是不願給你……

水瓏當時沒有細想,這時候結合他的話,才知原來是還沒成熟麼。

水瓏靜靜的看著長孫榮極,撞入他清澈又黝黑的眸子裡,裡面的波瀾疊起,完全不似他神情
那麼淡漠冷酷。

一陣的沉默後,水瓏勾起嘴角,忽然問:“你真的那麼喜歡我?”

“喜歡。”長孫榮極回答得毫無遲疑。

水瓏又問:“你娶了我,會上我?”

長孫榮極:“你嫁我,便是我妻,理所當然被我上。”頓了下,低沉的添了句:“只能被我
上。”

眾臣絕倒,面色煞是精彩,長孫濼寅也不例外。

水瓏點點頭,不去計較誰上誰的問題,順著他的話說:“你要想清楚了,你上了我,以後你
能上的或者能上你的都只能我一個。”

她語氣淡柔,眼神卻似雪峰的冰淩,尖銳冷靜又散發著剔透的光,讓長孫榮極看得入迷,明
白了她話語的意思,說:“我只寵一個人,也只娶一個人。”

他定定看著水瓏,水瓏毫不躲閃怯畏的和他對視。

“你。”他說,淡緩的說:“我媳婦。”

他的傲骨註定了他言語的真摯,承諾的認真。

“你認定了我一定會答應嫁?”水瓏神情不見變化。

長孫榮極說:“你沒有直接拒絕,且詢問我答案。”

他一直都是個聰慧的人,只在水瓏的面前容易情緒話,但不代表愚笨。

短短的時日裡,水瓏能夠看清他幾分性格,他同樣也能看清她幾分性子。

只是明顯這性子依舊得他的喜歡,令他對她的態度變化越來越大。

“哈哈……”水瓏笑,笑容沒有女子該有的矜持,卻無法令人找出錯來,甚至覺得這樣暢然
歡笑的她,異常的耀眼。

“華陽郡主!”長孫濼寅看出些危險的苗頭,連忙開口警告。

水瓏朝他看去,慢慢收斂了笑聲,不卑不亢的對長孫濼寅微笑說:“皇上,華陽前婚是在皇
上和滿朝文武見證下被退,現在新婚又在皇上和滿朝文武面前結成,實乃一道幸事不是嗎?”

她話才落下,身體就被抱住,背脊接觸熟悉溫度的胸膛。

“松……唔。”

才說了一個字,嘴巴就被堵住了。

長孫榮極的親吻依舊沒有多少技巧,只有滿腔感情的發洩,炙熱糾纏。

水瓏半眯著眼睛,望見滿朝文武扭曲的表情,以及長孫濼寅鐵青的面色,眼底晃著波瀾。

長孫榮極的毫無忌憚讓人吃驚,卻正合了水瓏的意。

如今的她沒有勢,卻可以借勢。

這勢是長孫榮極主動送到她手中的。

“你走神了。”長孫榮極退出她的口,嘴唇卻還貼著她的嘴唇說話。

水瓏輕說:“這裡是朝堂。”

“朝堂又如何。”長孫榮極摩擦她的嘴唇,抬起眸子,眼睫毛幾乎能觸到她的眼睫毛,近在
咫尺的相望,他眼又清又深,喃喃著,“又到我手裡了,你跑不掉的。阿瓏,我好想你,你哪個
地方我都想……”

你說這話的時候,手能不亂摸麼……

水瓏心想著,神情依舊淡定,說:“可以放開了嗎?”

“不放。”長孫榮極反而更抱緊了他,淡緩的聲音裡似有一絲得意在其中,“你是我的妻,
就該給我抱,給我親。”

因為有了這個身份,你做這些全部變成理所當然,就得寸進尺了?

水瓏一個念頭起來,倒沒有掙扎。

一為掙扎不開,二為故意給長孫濼寅他們看。

正文 061 朝堂之後

玄淩殿的朝堂裡,氣氛沉寂又壓抑。

文武朝臣們大氣都不敢喘,多少人因為今天眼前的一幕起了別樣心思也無從所知。

“榮極,這件事情皇兄不同意。”長孫濼寅臉色鐵青,口氣極為的嚴厲。

長孫榮極抬頭直視他,沒有任何的回應。

然而,任何看到他的人,都能夠感覺到他無聲的答案。那種根本不將皇上的話放在眼裡,我
意已決的答案。

許多大臣都覺得他這樣的行為太放肆,哪怕皇上再疼愛這個同胞皇帝,也該會懲罰他才對。
可是他們的想法落空了,饒是長孫濼寅的神情怒極,可他始終沒有出聲嚴懲長孫榮極,卻說:“
榮極,這婚事不僅皇兄覺得該退,母后也這樣認為。”

水瓏注意到,長孫濼寅說到‘母后’兩個字的時候,口氣略沉。長孫榮極神情也有了些許的
變化,看來長孫榮極對黃太后是有真感情的。

“我喜歡阿瓏,婚期如常舉行。”最終,長孫榮極還是沒有鬆口。

長孫濼寅緊抿著嘴唇,微微挪動沒有發出聲音,轉身坐回了皇座上,“今日早朝就到此,眾
卿都退去。”

全朝文武都知趣的拜禮離去。

在離去前,他們都不由的朝水瓏和長孫榮極看去,白將軍也在其中。他的眼神深沉穩重,並
沒有多少算計,卻是有著一絲真實的有著對水瓏的擔憂。

水瓏和他的目光對視了一瞬,淡淡的微笑。

沒一會兒,朝堂上就只剩下長孫濼寅和水瓏、長孫榮極,另有明禮潯明公公四人存在。

“華陽,你也先回去。”長孫濼寅遲疑了一瞬,對水瓏皺眉說道。

水瓏無所謂的點頭,準備走時卻礙于還被長孫榮極抱著,沒法動彈。

長孫濼寅也發現了這點,眉頭皺得更厲害,口氣卻比對待水瓏溫和許多,“榮極,這事情你
意已決,皇兄管不了,可你到底還要聽聽母后的意見吧?放開華陽,隨皇兄去見母后。”

長孫榮極沉默了一會,鬆開了水瓏的手,附在她耳邊說:“晚上我去找你。”

“不用了。”水瓏毫不猶豫的拒絕。

最近她已經夠忙了,沒精力和心情去應付他。何況,瞧著白天這會兒他的行為,就知道晚上
去找她又得折騰。

長孫榮極冷色淡淡的,看不出情緒,“你答應嫁我了。”

水瓏說:“待嫁娶的夫妻人不宜見面。”說完,她已經脫離了他的手,對長孫濼寅說:“華
陽告退。”

在長孫濼寅不佳的面色下,轉身走向玄淩殿外。

她才走出去,玄淩殿的高聳大門就被關上了,隔絕了裡外的畫面。

“華陽郡主。”

水瓏才走出玄淩殿沒一會,就聽到左邊傳來一道男子的喚聲。

她朝左邊看去,見一位身穿王爺服侍的男子走來。

這男子約莫二十七八,長相與長孫濼寅有六七分的相像,相比長孫濼寅少了一份深沉壓迫,
卻多了一份年輕的銳利。他的眼睛又細又長,單眼皮,無論怎麼笑著,都有一種懾人的精明感覺


這樣長相,放在現代,配上一副銀框眼鏡的話,就是完整的社會精英范兒。

水瓏認得這人,他是長孫濼寅的長子,當朝的勤王,長孫耀元。

“勤王。”水瓏回應了他的呼喚。

在她看來,這勤王的處境實在尷尬。

他是長孫濼寅的長子,當初長孫濼寅還是王爺時,他就是大世子。等到長孫濼寅登基成皇后
,他卻沒有被封為太子。後來萬素秋又當了皇后,生了慶王這個孩子,尤其得長孫濼寅的喜愛。
這樣算來慶王成為皇嫡子,他偏是長子,年紀又實在不小,就算最後他成為了太子,等到長孫濼
寅退位,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後,到時候哪怕他坐上了那個位置,也根本坐不了多久。

何況,他還有一堆弟弟在下面對他虎視眈眈。

“許久不見,今天差點沒有認出華陽。”勤王笑容爾雅,可惜她一雙眼眸天生犀利,無論他
怎麼故作溫柔,看到那雙眸子的時候,始終會讓人覺得,他暗地裡謀算著什麼。

這其實也是一種特殊的魅力,可惜身處勤王這個位置,這種魅力毫無用處,反而會給他惹來
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水瓏沒有和他深交的打算,不鹹不淡的應了聲,“是麼。”

言語的時候,她的腳步也沒有停下,依舊朝出宮門的方向走。

只要有點眼力的人,必能發現她不欲多談的意思。

勤王沉默了一會,語調不變的說:“華陽小時還喜歡與我親近,尋我必是武藝,這時大了反
而就疏遠了。我看這時天色不錯,華陽可有興趣和我練兩手?”

練兩手和天色好不好有關係嗎?反正皇宮的比武台有室內的。

水瓏看得出來勤王有意和她套近乎,她卻暫時無意和他深交,毫不猶豫的回絕說:“你也知
道我的內力被廢了。”不等勤王接話,她又說:“最近我忙。”

這次算是完全將勤王給堵住了。

兩人走過了白玉拱橋,很快就到了轎子等候的地方。

水瓏二話不說的鑽進轎子,對轎夫說:“走。”

勤王看著轎子離去的方向,面色冷冷得沒有表情,眯起來的眼角就像是冷血的蛇類,掃到人
的身上,讓人感受到一股徹骨粘滯的陰寒。

白水瓏……

他無聲的念著這個名字。

當年白水瓏表現出絕世的武學天賦和戰略天賦,被長孫濼寅重視重用,他就想要將她綁到身
邊來。可惜那個時候的白水瓏對禹王一見傾心,根本就看不到其他人,讓他惱恨卻無可奈何。

前些日子聽聞白水瓏被廢,他心中是高興的,尤其是隱約傳出是禹王動的手腳,他心裡更快
意。覺得禹王是被白水瓏寵壞了,竟然癡傻的親手毀了這麼大的助力。

只是誰想到,被廢了的白水瓏竟然比以前更能折騰,短短的日子就將祁陽城弄得雞犬不留,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本以為這是白水瓏墮落了,何曾想會見到今日朝堂的一幕。

武王叔竟然對白水瓏情根深種?

這是多麼奇怪又不可思議的事情,偏偏就真實的發生了。

勤王這樣想著,腦海裡忽然浮現出一身華服踏入朝堂時的女子畫面,當時的他也有一瞬間的
驚豔。尤其是當時白水瓏背光走進來,容貌也昏暗模糊的讓人看不清,令人越發的注意到那一身
清華尊貴的氣質。

幸好白水瓏生得普通的容貌,否則以她的性子,必成禍水。

“怎麼想到這些了。”勤王迅速收斂了這份詭異的心思,仔細的思考著怎麼才能將白水掌控
在手裡。

如果武王叔真的對白水瓏情根深種,白水瓏又站在自己這邊,能夠讓武王叔也幫助自己的話
,那麼自己的地位才能更穩固,以後的勝率也越高。

沒錯,這就是勤王的打算,親近水瓏的目的。

他最想要的是長孫榮極的幫助。他相信,這個向來神秘的皇叔,一定有著可怕的手段。

這廂勤王思緒良多,那廂水瓏也已出了皇宮,沒過太久回到了郡主府。

一會回到郡主府,水瓏伸手就將頭上的簪子抽掉,令一頭黑髮傾斜下來,邊走邊解外衣。

這種情況在郡主府裡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郡主府裡的下人不多,偶然有人看到這一幕也
會連忙低頭,假裝什麼都沒有看見,安靜的做著自己職務。

沐雪迎上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披頭散髮,衣衫不整的水瓏,神色無奈的叫了聲,“小姐!
”又緊接著說:“白將軍來府裡了。”

其實說衣衫不整有些過了,水瓏只是將外面的外衫和紗衣脫了,裡面的衣裳還整齊的很,沒
有露出一點肌膚。只是在這個時代裡,大家閨秀半途無故脫衣服就是不對,是為失禮失德,無論
你裡面是否整齊。

“嗯?”水瓏微微詫異,然後點頭朝大廳走去。

沐雪看她沒有將衣服穿起來的打算,挪挪嘴唇,也沒有說出話來。

水瓏走進大廳的時候,就看到還沒有換下朝服的白將軍坐在裡面。她才剛踏過門檻,他一雙
眼睛就看了過來。

白將軍看到她的打扮,皺了下眉頭,似乎不怎麼贊同,不過很快就恢復了。

“爹。”水瓏不緊不慢的走到白將軍對面坐下,神態自然隨意,“有什麼事嗎?”

她的態度讓白將軍拿不准事情的真相。

白水瓏不是他的血脈,這件事情一直藏在他的心裡,沒有對白水瓏說過。這個孩子是他的救
命恩人託付給他的,他也承諾過對方將水瓏當親生女兒養,對方不將真相告訴她,他也不會揭露
水瓏的身份。

只是這些日子水瓏的變化實在太大了,讓他不由的猜想,對方是不是已經她的身份告訴她了
,否則對他的態度怎麼會這麼隨意,根本不像對待父親,反而像是對待同輩。

如果水瓏真的知道了自己身份的真相,也代表了他們的父女關係結束,他也沒必要再去管她
的事。

偏偏水瓏這聲爹叫得也這麼自然。

“嗯。”白將軍內心的思緒萬千,表面一點看不出來,開門見山問:“你和武王是怎麼回事
。”

水瓏清楚他想問什麼,不過要說她和長孫榮極到底算怎麼回事,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簡單點
來說,就是……

“男婚女嫁,再正常不過了不是嗎。”

白將軍看著她的眼睛,那雙眼睛讓他陌生。沒有往日對他這個父親的敬仰和期待,也沒有深
沉得兇殘,反而呈現著一種讓他都看著心驚的冷靜,冷靜得得讓人找不到破綻弱點。

一腔的話語忽然消失得一乾二淨,他挪了挪嘴唇,卻沒有發出聲音。

原本過來的他是打算做什麼的?教育孩子?開解孩子?

白將軍想不起來了,不自覺就說了另外的事,“西陵現在的局勢不平靜,你不要和那些皇室
人員接觸過甚。以後嫁給了武王,也安分守己些,不要衝動闖了簍子。”

水瓏聽得出來,他這話不是教訓,卻是真心實意的勸告叮囑,也收起了敷衍的心思,淡淡微
笑說:“有些事不是我想不參與就能不參與的,別人非拉著我入水,我就能把這趟水攪得渾濁不
清。”

白將軍沒有想到她會這樣說,神情愣了愣。

這時候他也注意到水瓏眼神的變化,冷靜依舊冷靜,可是冷靜之下隱藏著的是他熟悉的兇殘
。這種冷靜之下的兇殘,叫人不寒而慄。

……她不需要勸告,她有自己的獨斷……

白將軍忽然有這樣覺悟,很多話又一次還沒有說出就咽回了肺腑,緊接著消失不見。

他站起身,來回踏了幾步子,臨走前說:“你別忘了,你不止是華陽郡主,還是白家的嫡長
女。”

“我知道。”水瓏點頭。

白將軍這才走了。

水瓏看著的他消失門後,也轉身回到自己的臥房,將衣服都脫了,泡在清涼的水裡,一陣的
舒爽。

沐雪從外面走進來,手裡端著一個木盒。看到浴池裡面的水瓏,她晃了晃神,總覺得倚靠著
壁沿,淺眯著眼眸,一臉清淡愜意的水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反正很讓人心慌,心跳的厲害。

水瓏察覺到她的到來,稍微睜開眼睛,看向她一笑,“沐雪也過來泡泡?”

沐雪搖頭,她雖然和水瓏關係好,可是性子造就了她無法做出隨意和人共浴的事情。她端著
木盒走近水瓏,遞給她說:“這是瓏姐姐想要的特製品。”

水瓏接過盒子打開,露出裡面一塊小型獅子狀的香皂。

雕刻這塊香皂的人手工實在不錯,不過經過水瓏口語告知的幾個特徵,就將白獅雕琢得栩栩
如生。水瓏把玩著,嘴角有一縷笑意。

當時沐雪問她想要個什麼樣式的香皂,她腦子裡想到的就是白獅,也不知是出於對白牙的想
念,還是因為那個不時讓她覺得像白牙般彆扭的人……長孫榮極。

這個念頭剛起,想著的那個人竟然出現了她的眼前。

“啊……”沐雪顯然是被嚇到了,小聲的驚叫一聲,腳下一滑,眼看就要掉進浴池裡。

水瓏及時伸手將她扶住,看著眼前面色冷淡,眉頭卻輕皺了起來的長孫榮極,對沐雪說:“
你先出去吧。”

沐雪挪挪嘴唇,看看水瓏又看看長孫榮極,終還是無聲的點頭出去了。

當她路過長孫榮極的時候,身體微微僵了下。對方一瞬斜下掃來的目光,冷得讓她感恐懼。
一直走到門外,沐雪才急促的呼出一口一直憋著的氣,神色擔憂,心中更驚疑不定。她竟然完全
沒有發現長孫榮極何時來到。

這時,屋內的浴池裡。

水瓏對長孫榮極說:“我不是說了,不用來了嗎?”

“現在不是晚上。”長孫榮極淡應,他的目光一刻不離水瓏的肌膚,卻毫無淫|邪。

這算什麼理由……

水瓏瞭解他的性子有多多變,沒有抓著這個問題不放,動作要從延浴池裡起來,對長孫榮極
挑了挑眉,“你回避下?”

長孫榮極沒動。

他的態度昭顯了他的答案。

水瓏也沒覺得不好意思,反正他們之間該看的都看過來,這時候扭捏倒顯得矯情了。何況水
瓏從來都不是扭捏的人,答應嫁給他後,她就已經有了覺悟。

她一步步從浴池走到岸上,拿著浴巾擦身,然後穿衣服。

褻衣才穿到一半,長孫榮極忽然就到了她的面前。

水瓏抬眸望了他一眼,見他沒有抱自己的意思,依舊自在的穿衣。

這時候,長孫榮極抽了抽鼻子,傾身湊近了她的脖子,吸鼻子時又呼出熱熱的氣讓水瓏脖子
癢癢的,再看他的動作,忍不住就笑了。

她的笑聲引起了長孫榮極的注意,低聲說:“這是什麼香?”

“薄荷。”水瓏淡淡說。

夏天用薄荷味的香皂再好不過了,她不追求好聞,只追求清爽舒適。

長孫榮極又湊著她聞了聞,似乎怎麼都聞不夠,越來越靠近。漸漸的水瓏就察覺到不對勁了
,等感覺到脖子被舔,水瓏就伸手將他的頭推出去,說:“別隨便到處發情。”

口氣淡柔,卻不容置疑。

長孫榮極眼神深深的望著她,看她又繼續穿衣服,竟聽話的真的沒有繼續碰她。

“這個香味就是你做的香皂?”他淡淡的問。

水瓏“嗯”了聲。

“你和四五六他們合作。”

四五六?

這種敷衍的稱呼,不知道三位皇子殿下聽到了會是什麼反應……

水瓏眯眼,倒是聽出了長孫榮極口氣的一絲不滿,應說:“他們的身份權勢很有作用。”

“我身份權勢比他們大。”

水瓏算是聽出來他不滿在哪裡了,是怪她找別人也不找他?他也不想想,不說之前她找不到
他的人,就算找到了,他們才鬧騰完,談生意合適嗎?

“以後和你合作。”水瓏這樣說。

長孫榮極的權利聲勢,白送到面前給她利用,她自然不會放過。

長孫榮極神情卻依舊冷淡,淡緩的說:“這東西,你給四五六他們一人特製了一塊送去,大
白小白和剛剛出去的那個女人也送了。”

水瓏愣了一瞬,才明白他嘴裡的大白小白是白將軍和白千樺吧。

長孫榮極說完這句話後,就沉默了。默默注視著她的雙眼,看不出任何的情緒,給人恐怖的
壓迫力。

只是這樣在別人眼裡恐怖之極的眼神,在水瓏看來,卻意外覺得……可愛。理解為對方這是
彆扭了,不滿了。怪自己給別人都送了特製的香皂,偏沒送他。

水瓏視線一低,看到那塊白獅的香皂,伸手就拿了起來,遞給他,毫無壓力的說:“專門給
你準備的。”

正文 062 順毛餵食

這塊白獅香皂還沒在她的手裡捂熱,轉手就送人了。

幸好水瓏並不是多在意香味的女人,這塊白獅香皂只是好玩做成,味道是和水瓏現用的這塊
一樣的薄荷味,涼絲絲得讓人舒爽不已,自然男女都可以用。

長孫榮極一怔,視線落在她手裡的白獅子香皂上,仔細的端詳著。

“專門,嗯……為我?”他的神色不變,口氣淡淡的聽不出什麼情緒。

水瓏看得分明,他一瞬閃亮的眼眸,洋溢著歡喜的笑意。

真是彆扭啊……高興就高興,偏不表現出來。

水瓏的目光落在他的背後,似乎能夠看到之前還繃直的尾巴,現在已經慢悠悠的搖動起來。

這人應該是屬貓的吧。

“我在問你話。”長孫榮極隨著她的目光朝身後看去一眼,不見任何可疑之處。

在水瓏的眼裡,那虛幻的尾巴忽然挺住了,然後遲疑的縮了縮,只有微小幅度的搖擺,似乎
隨時都會炸毛。

“沒錯,專門為你準備的。”水瓏重複的回答,眯著的眼角含著笑意,不緊不慢的將外衫套
在身上,拿了一塊浴巾將沾濕的發尾擦了擦,就沒有再管。

長孫榮極聞聲,嘴角有了明顯的笑容,小心翼翼的將白獅香皂放進木盒裡,再放進自己的袖
裡袋中,看著水瓏的眼神都是柔和歡悅的,說:“原來阿瓏早就準備了禮物,想要與我求和,只
是找不到我人,才拖到如今麼。”

饒是長孫榮極的聲音還是淡緩怠倦的,可他的笑容和眼神已經出賣了他真實的心情,是個人
都能看出他心情愉悅,忽略了他口氣的冷淡危險。

水瓏懶得反駁。這樣認為能讓他高興不鬧騰的話,那就隨他好了。

她的無聲在長孫榮極看來等於是默認,他低聲發笑,靠近水瓏,一手攬著她的腰,“阿瓏害
羞了?”

“沒有。”水瓏拉開他的手,不等他繼續抱過來,就說:“摟摟抱抱的不好走路。”

長孫榮極說:“我可以抱你走。”

水瓏斜眸,“我沒殘。”

長孫榮極張了張嘴,看著她的背影,心想著,他有許多辦法可以讓她殘,那麼就沒辦法拒絕
自己的抱行了吧。

這個想法只是一瞬間閃過,就被他拋之腦後,不再想起。他清楚,他若真的這樣做了,哪怕
不會讓阿瓏殘疾時有半點痛苦和後遺症,阿瓏也一定會生氣。

他不想阿瓏生氣。

因為阿瓏生氣了,又會跑掉……也會用那種他不喜歡的眼神看他。

水瓏自然不知道長孫榮極這時候的想法,要不然一定不會這麼客氣的還讓他留在這裡。

她一路走向書房,還沒有到時,見沐雪由遠至近的朝這邊走來,到她面前時,說:“小姐,
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三位殿下來訪。”

她悄然看了眼長孫榮極,見他神色淡然跟隨水瓏身邊,一時想起來曾經水瓏與她說的海妖和
船員的故事,一時心情說不清的複雜,就怕水瓏惹火燒身。

“今天還真鬧熱,個個往郡主府跑。”水瓏懶懶說了一聲,改變了方向,朝大廳去了。

長孫榮極不緊不慢的說:“不想見便打發了。”

“他們是我的合作人。”水瓏應了一聲。

長孫榮極沉默著。

沐雪看著兩人的相處,敏銳的察覺到,瓏姐姐對武王的話比較多,武王對瓏姐姐也似不同…
…只是要說哪裡不同,她一時又說不清楚。

忽然,沐雪腳步一頓,腦海靈光一閃,總算想明白了。

她知道讓她感覺到長孫榮極對水瓏的不同在於何處了——他們行走了一路,長孫榮極的目光
從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水瓏,安安靜靜的注視著,不偏不倚的專注,有種說不出的深刻感覺。

這種感覺到底是什麼,沐雪到不明白,卻明白了,武王是真的在意瓏姐姐的。

這時候,長孫榮極忽然一個側眸,朝她掃來,那目光讓沐雪渾身都僵了僵。

啪!

一聲輕響,沐雪覺得空氣都似靜止了,後知後覺的發現,這聲響是水瓏一手拍在長孫榮極的
肩頭,並非想像中的面頰和頭頂,才將一口憋足了的濁氣吐出。

嚇死她了!

沐雪本就蒼白的面色更白得近乎透明。事後才想起來,武王可不是白小公子,瓏姐姐隨手根
本就打不過他的臉頰和頭頂,自己真的是緊張過頭了。

這一下可算將長孫榮極思想和視線都轉移到了水瓏的身上。

水瓏說:“沐雪是我的人。”

長孫榮極眼瞳沉了,“你是我的人。”

水瓏倒沒有反駁,反而輕笑,柔聲說:“那大家都是自己人了。”

“誰和她是自己人。”長孫榮極冷冰冰的說。

水瓏:“我。”

長孫榮極眼底寒光似極光般閃過,袖內的手掌翻轉。尚未出手之前,卻被一隻柔軟的手握住
,令他不由就散了雄厚的內力,面色更冷的高深莫測,“如我沒有散去內力怎麼辦。”

水瓏聽出他口氣裡暗含的擔憂,心裡也實在對他生不起氣了,輕聲說:“你隨便動我的人,
就是和我作對。”

她沒有說後果怎麼樣,輕柔的言語卻包含著強勢。

長孫榮極看著她,沉默了好一會,突然抓緊了水瓏握著他的手,說:“有的問題,我早就想
問了。”

水瓏察覺到他妥協了,試著抽了抽手,沒有抽出來就沒有再試,“什麼問題。”

長孫榮極盯著她,嚴肅的神情依舊俊美無暇,猶如九天之上的刑法尊者,緩緩問道:“你,
喜歡女人?”

沐雪:“……”

水瓏眸光一閃,尚未回答,長孫榮極又說:“你對女子格外的溫柔愛笑。”

無論是當初對待瓦?娃還是現在這個名為沐雪的女子。

水瓏挑挑眉。

長孫榮極接著說:“你放任女子的親近,甚至主動親近她們。”

“如果我說是呢。”水瓏慢悠悠的說。

長孫榮極沉默了,面無表情的樣子宛若畫中仙,眼神卻能讓一般人望而生畏。

水瓏不管他心裡怎麼想,繼續朝大廳走。

沐雪跟在後面,心情尤其是複雜,哭笑不得的想:瓏姐姐說話太毫無忌憚了,這話若是被傳
出去,必有是一陣的風波。何況這位武王爺是瓏姐姐的未婚夫,聽到未婚妻子喜歡女子,這事兒
……

臨近大廳時,長孫榮極才再次出聲,“你喜歡女子什麼。”

“聲清,體軟,易推到。”水瓏朝他輕輕微笑。當看到長孫榮極眉梢輕輕的抖動一下,她不
厚道的笑得更暢意了些。

貓星人果然最好逗了……

只是水瓏一時忘記了,長孫榮極可不是只會亮亮爪子的小奶貓,就算是貓科動物,也絕對是
獅子級的。獅子的領地意識向來強烈,不容許他人窺視自己的獵物,侵入自己的領地。

她這句有意逗弄的話,促使了長孫榮極往後不止對男人防備,連女人也防備了起來,鬧出一
次又一次的鬧劇笑話。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這時候聽到水瓏的回答的長孫榮極,心裡已經有了某些打算。

大廳已在眼前,水瓏第一個走了進去。長孫榮極沒有急著跟著,反而擋在沐雪的前方,擋住
了她的去路。

沐雪腳步一頓,抬眸注意到了他斜視下來的目光,幽光閃爍,宛若能吸了人的魂魄,那麼的
迷人又危險。兩者的對視只是一瞬,她就聽到一道聲音傳入耳朵裡:“以後離阿瓏遠點。”

“……”沐雪看著前面長孫榮極已經踏進大廳的背影,一瞬的心驚之後竟覺得幾分好笑。

這武王爺好似沒有表面的那般可怕?

大廳裡,四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三人圍桌坐著,看到水瓏出現後,立刻就打了招呼,六皇
子開口就說:“白水瓏,我聽說今天你去了早朝,先是被父皇要求退婚,又被武王叔求婚是真的
嗎?”

六皇子是當朝皇子裡面最小的一位,也最好熱鬧,一聽說了早朝的事兒,就一直處在興奮的
狀態,來到郡主府的一路上都在念叨著,為什麼自己還不能參政,要不然就能親眼看到那精彩的
一幕了。

“小六。”五皇子無奈的看他。然後對水瓏說:“白小姐,小六口無遮攔,你別介意。我們
這次來,是為了溫渲閣的正事……嗯!?武王叔!”

他話說到一半,就看到走進門的長孫榮極,面色大變。

本正在悠閒喝茶的四皇子也驚得打翻了茶杯,連忙站起身來。

“皇侄見過武王叔。”

六皇子嬉皮笑臉也僵了僵,很快就恢復如常,起身說:“武王叔,您坐。”

之前長孫榮極初回西陵,他們還不甚瞭解長孫榮極,尚且還能和這位年紀和他們相差不多的
王叔和諧相處。可是有了太白樓一幕,緊接著發生長孫流憲失蹤的事,哪怕不知道是不是長孫榮
極做的,也讓他們對這位不熟悉的王叔多了幾分顧忌和敬畏。

長孫榮極沒有理會他們,見水瓏落座後,坐在了她的身邊。

水瓏看向三位皇子,“有什麼事坐下說。”

三位皇子都看向長孫榮極,見他沒有任何開口的意思,也就順著水瓏的話坐下了。

之前還能談笑風生的人,這時候就好像是小學生一樣,坐的端正謹慎,一副正經模樣。

水瓏別具深意的看了長孫榮極一眼,對皇子們開門見山說:“按照計畫,溫渲閣本該今日開
張,只是今天我被喧上早朝不得不中止,讓你們白跑了一趟,抱歉了。”

“白大小姐客氣。”四皇子連聲笑道:“開張隨時都可以,可不能因為這些小事耽誤了白小
姐的大事。”

今天早朝的事情沒有被傳出去,可宮中的權貴們知道的卻不少了。四皇子知道水瓏被封為一
品華陽郡主,這貴職和他們這些皇子已經不相上下了,何況她身邊還有個長孫榮極坐鎮。他對其
不客氣都不行。

五皇子這時也說:“這次我們來就是為了和白小姐再商議開張的日期。另,我聽白小姐的話
,將香皂送給母妃用過,她甚是喜愛,還介紹給了宮中別的妃子貴女們,下了許多特製品的訂單
。”

水瓏點頭微笑。

這也是她找皇子們合作的原因之一,可以得到免費的廣告。

這天下間最尊貴的女子莫過於皇室後宮那些妃子公主們,只要她們用香皂說了好,那麼祁陽
城的貴女們自然也會追風,百姓們也會放心。

在張開張之前就將廣告打好,開張的時候也不怕生意會冷清不熱鬧。

“那些訂單交給工廠那邊的工頭就行。”水瓏慢慢說:“這個月除了今天是吉日外,六天后
也是吉日,到時候再開也可以。我有別的事需你們幫忙。”

“白小姐請說。”四皇說。

水瓏說:“我會安排工廠特製了一批皇室香皂,作為皇室專用。”

五皇子很快就心領神會了,說:“白小姐的意思,是想讓我們爭取讓特殊的一批香皂成為皇
貨,讓溫渲閣成為皇商之一。”

水瓏:“沒錯。”

“這可不簡單。”五皇子皺眉,說:“白小姐身為大將軍之女,從商可以,卻要成為皇商就
有些過了。何況,歷代皇商都是用無數貢獻換得,專賣皇室的貨物也是經過了無數的考究和驗證
才得到承認。香皂簡易方便美觀,可畢竟才現世,知曉的人也少之又少。”

水瓏神色不變,“我沒說現在就需成功……”

“可以。”一道淡緩的聲音傳來。

這道聲音出現,讓三位皇子都安靜了,朝長孫榮極的方向看去。

這句話正是出至長孫榮極之口。

他看著水瓏,面無表情的說:“明日聖旨會送到。”

四皇子三人面面相窺,覺得長孫榮極話說得太快太滿了。皇商不是你說可以做就可以,聖旨
更不是你說要下就會下。

心裡這樣想著,他們都沒有開口反駁長孫榮極。

反正最後沒成功,丟臉的也不是他們。

水瓏卻相信他的話,應道:“好,明日我等著。”

從今天在朝堂看的一切,足以讓她看出長孫榮極的權勢地位。對方再次將這份權勢地位送到
她的面前給她利用,她當然不會拒絕。

一會兒的插曲後,水瓏又和三位皇子商議了會溫渲閣的事情,約莫半個時辰後,三位皇子才
起身告辭。等他們走出郡主府時,外邊天色正值午時,日頭尤其的烈。

沐雪進來將茶杯等收拾了,對水瓏說:“小姐,午膳已經準備好了,你現在要用嗎?”

水瓏伸了個懶腰,看了眼不打算離開的長孫榮極,對沐雪說:“好。”

沐雪辦事很快,才退出去沒一會,就有人端著飯菜進來了,放置著兩隻碗。

吃飯的時候,水瓏很少說話。

她看了眼沉默著,不知道是思考著什麼的長孫榮極。親自給他盛了米飯,放到他的面前。這
一幕被長孫榮極看見後,猶如遠山的雙眉抖了下,然後整個面部表情都舒展了,動作輕緩優雅的
端起了碗。

水瓏看著覺得幾分有趣,又起了逗貓科生物的念頭,拿著筷子夾了塊肉,遞到他的嘴巴前。

長孫榮極似乎受寵若驚了,眼神有那麼瞬愣愣的,然後彎曲了眼弧,傾身下頭張嘴,咬了肉


一個正處在青年與少年之間的高大男人,一個尊貴俊美已極的危險男人,動作這麼小心翼翼
又乖順的低頭吃肉,說實話並不怎麼適合,給人一種反差極大的矛盾感,似乎有股電流觸到心頭
般的麻麻癢癢。

這一幕只有水瓏和沐雪瞧見。

水瓏還是那麼副淡定的神情,淺笑著。

沐雪早已目瞪口呆。

長孫榮極沒有去注意水瓏之外人的表情如何,他將肉吃進嘴後,邊嚼著邊抬起的眼睫,看著
水瓏的表情,那專注的眼神,讓人不禁覺得他嘴裡吃得的不是肉,卻是水瓏一般。

水瓏的笑意更濃,伸手將他嘴邊的一點肉汁輕柔的擦拭。

當沐雪有些遲鈍的要遞給她巾帕的時候,卻見水瓏隨意自然的伸出舌頭,將大拇指的那點肉
汁舔掉。那畫面在沐雪的眼裡就好像成了慢動作,一個短短的舉動,一個輕輕的眼眸流轉,卻讓
人的心跳都跟著一慢,然後視線就不由的定在她的嘴唇處,心臟劇烈的跳動。

嘶……

沐雪驚愣回神,回頭去看長孫榮極,頓見他定定看著水瓏的樣子。

水瓏又夾了塊肉,喂給長孫榮極,輕聲問:“甜不甜?”

長孫榮極張嘴又咬了,毫無遲疑應,“甜。”

沐雪努力憋著笑。這是酸辣肉片,怎麼會甜!

這時,長孫榮極似才回神,攪動的腮幫子頓了頓,撇開看著水瓏的目光,一會又轉回來,吞
了肉片才對水瓏淡說:“幫你成為皇商不過小事,無需如此嬌氣的獻殷勤。”

“哦。”水瓏也覺得逗玩得差不多了,端起飯碗就自顧自的吃飯。

長孫榮極怔了下,不明白她態度怎麼變得這麼快,後又想起叫她別撒嬌的是自己。

水瓏不用看,單憑氣氛的變化就知道他該又在糾結了。卻沒打算去理會,連看也沒有看他一
眼,沒一會半碗飯就吃完了,當她再伸筷子去夾肉時,一雙筷子夾住了她的筷子,讓她沒辦法將
菜夾起來。

水瓏抬眼看向長孫榮極,眼神有一絲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縱容戲謔。

長孫榮極問:“不讓你撒嬌就鬧脾氣不理人了?”

水瓏挑挑眉,懶懶的說:“是又怎麼樣。”

長孫榮極眼裡的鬱結化開了,閃動著不自知的澈亮波瀾,淡淡說:“今日我許你撒嬌了。”
說完,他掃了眼桌上飯菜,放開自己的筷子,慵懶的倚坐背椅,半垂著眼眸,波光微晃的望著水
瓏,高深莫測的清冷高貴。

這一幕落在水瓏的眼裡,自然翻譯為:求愛撫,求順毛,求餵食,快來,快快來!

正文 063 對你撒嬌

也許水瓏天生就有顆黑心肝,壞心眼。用以前兄弟的話來說,就是腹黑。

她心情好來興致了,便逗逗貓科生物。對方被她逗得舒服了,毫無防備的伸張四肢,敞開柔
軟的肚皮,等著她順毛撫摸了,她反而不為所動,還偏不想如對方的意。

“我忽然覺得撒嬌的確不是個好習慣。”水瓏輕輕的說,半垂下眸子,濃密的眼睫毛形成扇
子般的陰影,讓她眼底的情緒變得晦暗不清。她嘴唇挪動著,柔聲細語的說:“嬌氣的讓人膩味
,也讓你為難了。我們還是各吃各的吧。”

她說完,還朝長孫榮極投去一個溫柔的笑容,將長孫榮極想反駁的話都給堵了回去。

然後,水瓏就繼續自顧自的吃飯,連一個目光都懶得給長孫榮極。

水瓏這頓飯吃得高興了,長孫榮極卻完全相反。

一頓中午飯的時間裡,他都處在鬱悶中,想開口說話竟不知道說些什麼,心坎就跟貓爪子不
斷的撓著,不疼卻麻麻癢癢的難受,總撓不到那個點上。

他覺得水瓏應該是被自己傷到了心,認為自己不喜歡她對自己撒嬌。

長孫榮極的確不喜歡女人撒嬌,覺得嬌氣又粘人,尤其是聲音,嬌柔做作得讓人煩悶。一般
情況下,女人還沒有靠近他,就已經被他揮了出去。

只是水瓏不一樣,他其實是喜歡她的撒嬌的,雖然有時候覺得這樣縱容她的嬌氣不對。可,
這只小火狐是他的媳婦兒,媳婦兒就該是被寵著的不是麼。

長孫榮極就好像是給自己找到了個合適的理由,眉宇的鬱結慢慢消失,看著安靜吃飯的水瓏


小小的人兒,頭髮還散著,衣服也穿不完整,安安靜靜得就好像被遺棄的小動物似的。

她對自己撒嬌,該是向自己表達喜歡,有意的討好自己。可自己的表現讓她覺得被自己嫌棄
了,所以傷心了,故作堅強的表示不會再撒嬌了。

這時候的她一定很希望得到我的安慰。

長孫榮極心中想著,表面依舊冷淡得看不出情緒,一雙眸子緊緊看著水瓏。

“阿瓏……”

長孫榮極開口。

他才叫喚出聲,水瓏起身了,轉頭對他說:“我吃完了,你慢用。”

原來在長孫榮極糾結思緒的這段時間裡,水瓏已經迅速了當的吃完了中午飯。

長孫榮極一怔,目光看到桌面的殘羹。

沐雪也沒有想到水瓏這麼不客氣,她記得瓏姐姐對待別人的禮數都做得很周到,怎麼偏偏對
待這麼重要的武王爺時,反而隨便了?

她不知道,水瓏對待別人的禮數周到,卻是透著無盡的疏離的。對待長孫榮極的隨意,反而
是一種承認後的親近。

沐雪開口說:“武王爺稍候,我這就命人送上新的膳食。”

“不用了。”長孫榮極冷漠的說道。

沐雪一怔,她竟然從這句話裡聽出絲絲懊惱的情緒。忍不住仔細打量了一眼長孫榮極的神色
,卻沒有看出任何的不妥來。

難道是自己感覺錯了?

沐雪又看向水瓏,見她神色帶笑,不由的就覺得自己沒有聽錯。然後就見水瓏沒有停留的朝
外走去,長孫榮極的身影眨眼就到了她的身邊,那樣高挑如畫的背影,讓人一眼看著就知他身份
不凡。可這時候沐雪卻莫名的覺得有些好笑,更覺得兩人一起離去的背影,竟然格外的和諧融洽


“也許武王爺是個好夫君也說不定。”沐雪低聲喃喃。

原先她並不贊同水瓏嫁給長孫榮極。實因長孫榮極這個人太高深莫測,危險逼人了。他生得
俊美無雙,實乃天人之姿。可在沐雪的眼裡,這樣的人才更危險,怕他嫌棄水瓏的容貌,也怕他
會對水瓏不好。

尤其是曾經做出綁架水瓏的事情,讓沐雪耿耿於懷。

如今看到水瓏和長孫榮極相處的一幕,卻讓她的原來的想法漸漸改變。

書房裡。

隨著水瓏和長孫榮極進來之後,雕花門就被關上,遮擋了外邊明亮的光線,昏暗中點著蠟燭
,令書房裡的明亮度恰到好處。

水瓏坐在椅子上,側頭就看到身邊的長孫榮極,也許是因為光線的問題,使長孫榮極的臉龐
多了些深邃,連眼神也是如此。

水瓏一直都知道他的眼神逼人,讓人對視不了多久都忍不住避開。可這份逼人又如耀眼的鑽
石,那麼明澈乾淨又耀眼,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和心神,想要去掠奪佔有。

今天一天,除了朝堂上對她強硬的又抱又親外,倒是格外的安分聽話。

不過水瓏也不會因為對方難得的安分就得寸進尺,自傲的認為地方已經被自己掌握控制了。

長孫榮極的喜怒不定,堪比貓科生物,武力值更是破表,水瓏再瞭解不過了。雖說有的時候
將他想成白牙來哄,心裡卻很清楚他不是白牙,而是活生生的人,對待方面肯定不能完全相同。

“太后同意我們成婚?”水瓏主動開口詢問。

“嗯。”長孫榮極神色沒有太大變化。

水瓏還是敏銳的察覺到了他答應時,眼中一閃而過的波瀾。心裡頓時明瞭,看來黃太后還是
不想讓他們成婚的,只是不知道長孫榮極用了什麼辦法,竟然讓黃太后答應了。不過哪怕答應了
,也一定是答應得不情不願。

“阿瓏……”

伴隨著聲音傳入耳朵裡的還有濕熱的氣息。

原來長孫榮極無聲無息的就靠近了她,一手抱住她的腰身,一手扶著椅子把手,將她整個人
都困在椅子裡,籠罩在他的陰影之下,頓時顯得她的身子格外的嬌小。

“我不為難。”長孫榮極說。

“什麼?”其實水瓏知道他在說什麼,偏偏裝作不懂。

長孫榮極:“你對我撒嬌,我不覺得為難。”

“哦。”水瓏淡淡的回應。

她反應不在長孫榮極的預料之中,可長孫榮極也說不清楚他預料中的反應又該是如何的。這
種不知所措的情緒,總會因水瓏所起,讓他尤其的煩躁不滿,也不知道是對水瓏的不滿,還是對
他自己。

“我喜歡阿瓏對我撒嬌。”長孫榮極說著,緊緊看著水瓏的神色。

只是他預想到的喜悅並沒有出現在水瓏的臉上,對方還是那樣淡柔的表情,讓他產生一股無
力感,有種力氣無處可發的憋屈,臉色便不怎麼好看了。

水瓏察覺到他情緒的時候,腰身就忽然被抱緊,耳朵一陣的濕潤,竟是對方的舌頭伸進了耳
朵裡,嘴唇在耳廓的地方摩擦舔舐。

嘶……

水瓏身體本能的輕顫了下。

原本她對情事方面的yu望並不強烈,可在東滄海避暑山莊的日子裡,身體的敏感不斷被長孫
榮極引發,連以往一直潛伏不發的yu望似也被他挖掘出來。

平日裡倒沒有什麼這方面的需求,可這時候被長孫榮極這麼對待,身體竟漸漸升起酥麻之感


“放開。”饒是身體起了反應,水瓏的聲音依舊平穩冷靜。

長孫榮極側眸看她,聽話的收回了舌頭,卻啄了啄她的嘴唇,低啞的喃喃,“我想你。”

水瓏望進他充滿火熱的黑墨眸子裡,嘲弄的低笑,“嗯?我知道,你說過了,我的哪你都想
,尤其是想我的身體對麼?”

她嘲諷的笑容透著邪氣和惡劣,斜挑的眸子似冷似柔,在長孫榮極看來,不像是在嫌棄他,
反而更像是一種引誘,一種邀請,偏偏又站的遠遠得,不給他靠近。

“對。”長孫榮極垂著眸子,逼人的目光鎖定著她,忽然伸手遮住她的雙眸。

水瓏雙眼籠罩一片黑暗中,其他的感官就更敏銳了,耳邊聽到他的低語,“阿瓏,你知道我
現在想做什麼?”

“嗯?”水瓏勾著嘴角。

她聽到他的氣息更喘了。

“我覺得很渴,想親你,覺得很餓,想咬你,下面漲得很難受,想shang你。”低啞的嗓音
,宛若清醇的酒水,還沒有喝進肚子裡,香味就能迷醉了人的精神,讓人恍惚。

水瓏忽然覺得喉嚨也有些渴了,對方無意中的調情反而比有意的調情更讓人心動,尤其是這
種直白得過於qing色的話,太容易勾起人心的躁動。

“為什麼不做?”水瓏悠然的問。

“你不肯。”長孫榮極說。

這句話,饒是沒有看到他的表情,水瓏卻是從中聽出了他一絲委屈。

噗嗤……

水瓏笑了,感覺到腰身的手更緊後,勾著嘴唇說:“你不是很擅長用強?”

一陣沉默後,傳來長孫榮極的聲音,“我不想你生氣。”

“你生氣的樣子,我不喜歡。”長孫榮極心裡還有話沒有說。那便是,看到水瓏生氣,他會
難受,會不知所措,煩躁得近乎失控,然後可能做出他自己都無法預料的事情。

水瓏心神一跳,連眼神都不自覺的柔了。這個答案是她想要聽到的,可真的聽到的時候,竟
然能影響到自己的情緒,這點倒出乎了她的預料。

“阿瓏?”

水瓏聽到叫聲,抬抬眼睫毛,視線被長孫榮極的手掌遮住,看到的自然還是一片黑暗。

只是她眼睫毛扇動時,掃在長孫榮極的手心處,給長孫榮極的感覺,卻像是撓到心坎,酥酥
麻麻的癢。令躁動的他眼神一深,低頭含住了念想的嘴唇。

嘖……嘖嘖……

水滯交融的聲音回蕩空氣裡,像是要將空氣都灼燒起來一樣。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水瓏覺得嘴唇都被吸允得生疼了,才推開長孫榮極,順著也推開了他
遮蓋住自己眼眸的手,一眼將長孫榮極動情的樣子看清楚,說:“你才說不想我生氣?”

長孫榮極專注看著她,似乎能透過她的眼角看進她的內心深處,說:“這樣親親你,不會惹
你生氣。”

雖然被感情衝昏頭腦,可不代表連智慧也消失了。由於對情愛的陌生,讓長孫榮極面對水瓏
的時候無法做到平日的冷靜睿智,可依舊察覺到了一個度——觸發水瓏底線的度數。

這個度數,長孫榮極掌握得還很模糊,可伴隨著往後的相處,將變得越來越清晰,從而使將
來的水瓏在某些時候,也被他糾纏得無可奈何,發不出脾氣。

這時候的水瓏當然不清楚這些,反而興趣盎然。畢竟太過容易被掌握的事物,未免太沒有挑
戰性了。如果長孫榮極是那種被吊一吊,就俯首稱臣的人物的話,那麼他就不是長孫榮極了。

只是,水瓏似乎忘記了,好奇和興趣,正是對一個人產生感情的初始。

水瓏看了眼面前桌面的資料,原本來書房的打算是處理事務,卻被長孫榮極一番折騰下來,
也失去了辦事的心情。

她舒展了下雙肩,眼波輕晃,忽然抬頭對長孫榮極一笑,“帝延。”

“……嗯?”長孫榮極愣了下,很快嘴角有了絲笑。

很明顯,水瓏的這聲稱呼,讓他很高興。

“我肩膀累,你幫我按摩吧?”水瓏笑容自然,好像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了的事兒。

長孫榮極沒有想到她會突然說這個,尤其是……幫她按摩?

從小生在帝王家,生來就是天之驕子的長孫榮極,根本就沒有為人按摩的經驗。

水瓏也想到了這點,又解釋說:“身體的脈絡你應該清楚,按照能夠讓人輕鬆舒適的脈絡按
就行。”說著她就從椅子起身,拉著長孫榮極的手走向身後的屏風。

這屏風後面是一間小臥室,佈置很簡單,只有一張床榻和桌椅。專門用來給水瓏工作累了,
偶做休息。隔著這間小臥房和書桌之間的屏風做得很到位,無論從哪個方位看,都沒法看到這小
臥房裡面的情況。

水瓏帶著長孫榮極進入裡面後,就鬆開了他手,將自己披著的外衫脫了,緊接著是裡衣。

一會兒的功夫,她便光了上身,轉身臥在床榻上,側頭對長孫榮極笑著:“過來幫我按。”

小臥房裡的光線比外面更暗些,水瓏身體的肌膚和她面容的蠟黃不一樣,是一種極美的潤白
,在昏暗中似散發著柔暈的美玉,尤其是她身體的線條流暢,腰身的弧線更是優美,饒是女人看
了都會忍不住驚豔,何況是男人。

長孫榮極站在原地沒動,眸光幽暗不明,神情更冷淡得像尊冰雕,只聽他低聲說:“你要我
伺候你?”

這要是一般女子,只怕不是被他嚇壞,就是羞愧難當。覺得長孫榮極這樣的神色以及話語,
明顯就是在冷漠的諷刺女子的不自量力。尤其是他渾然一身的風華氣質,靜靜站在那裡,更是猶
如神祗般,讓人受不住氣勢的壓迫。

水瓏目光不偏不倚的望著他,也不見任何羞惱和局促,輕輕緩緩的說:“你不是想親我吃我
嗎?現在我主動給你摸。”

長孫榮極依舊沒動。

水瓏眼睫抖動著,眼波晃動,“我想你摸我。”

長孫榮極眉毛一抖,眼眸的色澤更深了。

水瓏覺得好笑,拋下最後一擊,“我在對你撒嬌。”

視線中的少女,光裸著上身,優美象牙白的背脊都暴露在眼前,一頭長長的黑髮披散在床榻
和背脊處,密密麻麻得似能將人纏住的蛛絲,連人帶心都被粘纏得緊緊的。

她說了什麼?她承認了什麼?

我在對你撒嬌……

長孫榮極回神過來後,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床榻邊,手碰到了少女光滑細嫩的肌膚上。柔柔
滑滑的觸感,令他愛不釋手。

按摩……

怎麼按?

他怎麼就過來了?

長孫榮極指尖停頓了下,表情愣了,饒是這幅愣頭青般的表情,被他做出來也是迷人極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思考什麼嚴重的問題,淡淡的憂鬱氣息,跟毒品似的令人著迷沉淪。

水瓏雙手交疊撐著自己的臉龐,說:“掌握好力道錘錘也行。”

她的聲音清清淡淡得透著慵懶的愜意,能柔了人的心。

“……”長孫榮極沒有說話,他想著水瓏之前說的話,手指試著在幾個關節脈絡處輕按著。

小心翼翼的動作似乎怕傷了手下的肌膚。

“用力點。”水瓏說。回頭看向長孫榮極,點了點下顎,“你可以脫鞋子坐上來,這樣好施
力。”

她倒是自然輕鬆無比。

長孫榮極看到她眉目透出的舒適柔軟之意,繃緊的臉色也漸漸舒展,聽話的脫了鞋子shang
床,並沒有坐在她的身上,雙手在她雙肩處稍用了點力氣的揉捏。

他記得,剛剛她說,肩膀累?

“嗯……就這樣。”水瓏愜意的眯著眼睛,對長孫榮極贊道:“很厲害啊。”說話的時候,
她就注意著長孫榮極的神色,發現他嘴角勾起的一縷放鬆的笑意,背脊上揉捏的手更放鬆後,差
點哧笑出聲。

這時候水瓏的壞心眼又冒出頭了,她輕輕說:“之前你不肯過來,我還以為是因為你不會按
,怕丟臉。”感覺到拿按摩的手一頓,她口氣不變,不緊不慢的順毛,“現在看來是我想錯了,
原來你是真人不露相。”

“嗯……”

長孫榮極余光朝水瓏掃去,見她說話的時候並沒有看著自己,表情漸漸的放鬆,故作平靜說
:“這麼愛撒嬌,也只有我才會滿足你。”

水瓏懶懶得說著他愛聽的話,“那我只對你撒嬌。”

這懶懶得近乎敷衍的口氣,實在沒有什麼誠意可言。

長孫榮極卻聽得全身一麻,一股歡喜的情緒不受控制的湧上心頭,令心臟劇烈的跳動著,血
脈流動得也過於快了,讓他全身溫熱,耳朵和面龐也不例外。

“好。”

淡怠的聲音,沒有多少情緒的起伏。

水瓏也沒有抬頭去看他的神情。

小臥房的昏暗光線中,坐在床榻上的男子,姿態清雅貴氣,卻為女子按摩舒身。他的容貌如
仙,俊雅絕倫的面龐血色似乎過分了,令這張容顏透出桃夭般的冶煉卓然。他的目光住注視著下
方的女子,柔和的眼波猶如水潭的光斑,又清又亮,耀目至極。

正文 064 猝然悸動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書房屏風內的小瓦房裡依舊安靜如初,讓人感覺不到時間的流失。

長孫榮極按摩的手法從一開始的小心翼翼,不知不覺就熟練輕鬆了。饒是他的力道不大,可
連續的揉按下來,水瓏的背部也被按出了嫣紅的顏色,根據他手掌的動作浮現的紅痕,好像昭顯
著手下的身體乃是他的所有物般,讓他產生一種心靈上的滿足感。

潤白細嫩的肌膚,襯著浮現的嫣紅,透出一種迷惑人心的豔麗,讓長孫榮極的動作漸而緩慢
,清澈的目光也逐漸的產生變化。

很舒服……

無論是親吻她,還是撫摸著她,都很舒服。

不知道做到最後一步,又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長孫榮極眼神漸深,手指也不安分了,順著她的雙肩滑落,停留在她優美的腰線部位流連撫
摸。他的手指細長白皙,骨節分明卻不突出,比女子的手有力修長,好看得如他面容一般精緻。

這樣一雙手用曖昧的手法撫摸在白嫩的肌膚上,不但不讓人厭惡,反而有種誘惑的美感,不
由得令人口乾舌燥。

水瓏似乎被摸得有些癢了,身體側了側,卻沒有發出聲音。

她睡著了。

長孫榮極知道水瓏是真的睡著了,她的氣息均勻,眼眸閉著,密長的眼睫毛遮蓋在眼瞼處,
有種平時沒有的恬靜安然。雖然平日裡她醒著的時候,笑容也很柔軟清雅,可擋不住內斂的強勢
獨斷。

這時候的她就好像是鬆開了所有的荊棘外層,向人露出了最柔軟的內裡。

長孫榮極摸著她腰身的手停頓下來。

之前湧起的欲望忽然淡了下來,比起那些更舒服的事情,這時候他竟然更想看她睡覺的樣子
,尤其是想到這只向來強勢狡猾的小火狐,這時候竟然對他放開了所有的防備,毫無警戒的睡著
在他的面前,讓他內心產生一股說不清暖意。

這不得不說是水瓏的好算計,對於這種內心敏感,喜怒不定堪比貓科生物,尤其武力值還爆
表的人,想要真正的接近他,單靠強勢是不行的,該示弱的時候就要示弱,要讓對方知曉你毫無
惡意。

水瓏清楚,以長孫榮極的本事,殺她不過輕而易舉,要殺她的話早就殺了。如此也沒必要刻
意的防備他,倒不如放開了顧忌,自在輕鬆的與他相處。

這樣一想,水瓏就真的睡了,並且意外的很快就睡熟了。

這一覺可謂是水瓏來到這個世界以來,睡得最安穩舒適的一覺。在此之前,她睡覺都是淺眠
,床榻處處都放置著刀刃,以備不時之需——誰叫前身的白水瓏是個常被殺手關顧的人物。

睡眠中,水瓏不知不覺做夢了。這做得夢也無比的古怪,她睜不開眼,卻知道白牙向自己的
撲了過來,毛茸茸的身體,雪白的毛髮,高大威猛的身軀,加上充滿獸性的冰冷淩冽的眼神,正
是水瓏最愛的萌物。

哦……關於水瓏是個絨毛控的問題,哪怕是前世的人知道也不多。

誰叫水瓏的絨毛控屬性工作表現的並不明顯,尤其是她的絨毛控還和一般人有些區別。一般
的絨毛控喜愛的都是毛茸茸的軟系萌物,也就那種擁有水汪汪大眼睛,看起來楚楚可憐,惹人憐
愛的寵物狗和寵物貓,可這些萌物放到水瓏面前的話,她最多看一眼,然後一點興趣都沒有,更
甚者就是一腳將之踢飛,管你可憐不可憐。

她所喜愛的萌物,不僅要有毛絨的表在,更要緊是要有強悍的實力,銳利的眼神,冷靜的內
心,高傲的骨氣。用水瓏的話來說,就是……這樣的萌物,上陣能殺敵,下陣可賣萌。扛得住打
,經得起罵,不易臣服,一旦臣服就死心塌地,蹂躪起來才有樂趣和成就感。

前世聽到她這番理論的人,都暗暗的對白牙投去敬佩又同情的眼神。

白牙的反應?權當沒看見,它表示:主人以外的人,都是四條腿的是獵物~

這時候,水瓏就做著這古怪的夢,她夢見白牙撲過來後,親昵的將她壓在身下,用猩紅的舌
頭舔著她的面頰和背脊……

舔著……背脊?

水瓏愣了愣,不知道何時自己的上衣竟然被白牙撕咬掉了。

這不對勁,她隱隱記得,之前她正帶著長孫榮極到書房的小臥室,然後讓長孫榮極給她按摩
……也就說,她現在是在做夢?

這種明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卻醒不過來的感覺,更是古怪不已。

嗷嗷嗚~

白牙似乎很不滿主人的走神,睜著那雙海藍色的獸眼盯著水瓏,銳利冰冷中透著唯獨對這個
主人的親昵。只是這時候,這份親昵中更多是不滿。

它用前肢壓住水瓏的手,黑三角形的鼻子往水瓏的頸項供著,好像要咬斷了水瓏的脖子。可
是它並沒有咬,實際上只是用舌頭大力舔著,鼻子發出熱熱的鼻息和悶哼,似乎在恐嚇水瓏:跟
白牙玩的時候,居然敢走神,信不信白牙咬死你……死你……你!

“哈哈……”水瓏被它蹭得癢了,也被這熟悉的屬於白牙的彆扭式撒嬌給娛樂了。雖然知道
是做夢,能在夢境裡看到熟悉的萌寵,倒也讓人心情愉悅。

“好了,白牙,別鬧。”水瓏懶懶的聲音中透著對自家萌寵的放縱和寵溺,卻也不減骨子裡
的強勢。她伸手推拒著白牙大大的腦袋,心想著被這樣舔了一身口水,等會去海裡遊個泳好了。

嘶……

脖子突然傳來的一絲疼痛,讓水瓏回神。

這丫的居然真咬了。

“白牙。”水瓏也沒生氣,伸手想摸一下自己脖子的傷口,後發覺自己的手被白牙給壓制了
,竟然一絲動彈都做不到。

不對勁。

水瓏微微皺眉,“白牙,放開,否則今天沒肉吃。”

白牙天生就的肉食動物,尤其是被無肉不歡的水瓏餵養,對肉的執念別提多深了。

只是這回白牙反應再次出乎了水瓏的意料,聽到沒肉吃後,白牙不但沒起來,還咬得更歡了
,期間那海藍的獸眼還朝她看了看。不知道為什麼,這一縷目光讓水瓏覺得很熟悉,似乎和某個
人意外的相像,只是處在睡夢混沌中她,一時竟然想不起來到底像誰。

“白牙,誰是白牙?”似乎有誰在她耳邊低低的說著話,低啞又不滿。

水瓏覺得眼皮很重,想睜開又睜不開。

這時候埋在她脖子處的白牙將大腦袋抬了起來,一雙獸性的眼深深的望著她,然後大腦袋離
她的視線越來越近,猩紅的舌頭意外的沒有任何的異味,看樣子似乎要舔到她嘴巴了。

“小白貓兒還發威了?”水瓏忽然眯眼一笑,眼底冷光乍現,輕輕柔柔的說。

單聽她的聲音別提太多溫柔了,可惜她撩陰腿卻半點不留情。一鞭腿過去,意外傳入耳朵裡
的不是白牙痛苦委屈的哀嚎,竟然是像人一樣的悶哼聲。

咦?

水瓏腦海中隱有靈光一閃。

床榻上。

長孫榮極神情略微痛苦,一手扣住水瓏的雙手,另外一手則按著水瓏脖子一處穴位,讓她沉
迷睡夢時,一時難以醒來。

誰知道,對方睡覺做夢都這麼不安分。一腿踢來,幸好他及時的躲避了下,要不然哪怕他功
力深厚,這該廢了的非得廢了不可。

長孫榮極有些生氣的瞪著睡夢中,眼皮底下眼珠微轉,似乎隨時就要醒來的水瓏。瞪了不過
一會兒,眼裡的怒火就漸漸消了,低頭朝她勾著淺笑的嘴唇吻去。

這一吻發洩著他的不滿和喜愛,靈活的舌頭掃蕩水瓏口腔的每一處,連壓根牙齦都不放過。
忽然,對方的舌頭竟然回應的纏上他,並不火熱的糾纏,只是輕輕舔了他的舌尖。

這一舔,卻叫長孫榮極全身一緊,似有股電流從相處的舌尖流竄全身,促使他的氣息庚沉,
本來按著水瓏昏睡穴位的手也不自覺的鬆開,換做了捧著她的後腦勺,讓兩人貼得更近,緊密不
分。

扣扣——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將火熱的激情驚醒,門外傳來沐雪的傳話,“小姐,武王爺,晚膳已經准
好了,可要送到書房來用?”

長孫榮極鬆開水瓏的嘴唇,垂下眸子正好對上一雙通透的眼睛,眯眼如狐般的望著他。在那
樣看似柔美實際戲謔淡定的目光之下,長孫榮極竟然覺得面龐一陣莫名的發熱。

“醒了?”他問。

水瓏笑意更深,白癡都知道她醒了。只是意外看著長孫榮極那血色過足的面龐,覺得自己如
果大笑出聲的話,估計對方就得炸毛了。不過壞心眼總是能被對方不受控制的勾起來,怎麼辦?

“夢見被只大白貓咬脖子又咬嘴唇的,不醒都難。”

長孫榮極面龐的紅潤瞬間褪去,化為一層薄霜,“白牙?”

“嗯?我說夢話了麼。”不是疑問,是陳述。

“小姐?”門外又傳來了沐雪的聲音,透著擔憂。

長孫榮極冷眸一轉,也不見他怎麼出手,一縷勁氣射飛出去,將暗處一隻小小的爬蟲打成了
肉泥。那肉泥小蟲子不過綠豆大小,通體也是墨綠色,一般人根本不會發現。

水瓏看了這一幕,已經猜到那小蟲子應該是沐雪擔心自己有事,才放進來探查裡面情況。她
看著那一灘肉泥,默默不語,連頭也垂下去了。

長孫榮極心中不爽,殺了蟲後,本想再去教訓門外的女子。誰知道對方有沒有用這種小蟲子
窺視懷裡這只小火狐的生活,尤其是想到懷中的人兒身體都被外面的人看光了,他心裡頭火氣就
一陣陣的往外冒。

之前他還不覺得這些有什麼,貼身婢女他從小到大都有,明白她們的職務所在。可是不知不
覺中他在意水瓏的事情似乎越來越多,對許多正常的情況也越來越不滿,連想到沒認識水瓏之前
,她對長孫流憲的喜愛,以及曾經伺候過她的人,看過她身體的人,都產生一股怒氣。

長孫榮極回頭看向水瓏,準備對她說,以後不准再讓貼身婢女過於接近。誰知這一看,就看
到懷裡的人,垂頭喪氣得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不聲不響的低頭不語。

這是怎麼了?

他說了什麼過分的話?

長孫榮極看到這樣的水瓏,之前想的那些念頭全都融化了,只剩下一股說不清楚的緊張和疼
惜,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讓她能夠抬頭看著自己,問:“怎麼了?”

“養一隻蟲不容易。”水瓏等著就是他的問話。

長孫榮極愣了下,朝那方被他殺了的小小肉泥看了眼,冷淡說:“該死。”

水瓏說:“養一隻蠱蟲很不容易。”

長孫榮極:“……”

水瓏:“花了不少材料,尤其好蟲子難找。”

長孫榮極:“……”

水瓏:“難得是有感情和默契。”

長孫榮極:“……過些日子,送新的蟲子給你。”回頭又一指勁力打下去,那堆小肉泥連灰
都看不見了,他接著說:“比這只好,還聽話。”

“好。”水瓏得逞輕笑。

她說的不是假話,好蠱蟲的確難找又難養成。這回長孫榮極將沐雪一隻蟲子打死,她就為沐
雪討回更多更好的蟲子。

長孫榮極的勢力到底有多大,水瓏不知道。不過,單憑他的行為態度,足以證明一切。達成
了目的的水瓏不再多話,自然的將衣物穿好,然後準備出去。

書房門外,沐雪安靜的站著,神色看不出什麼變化,心中卻滿是著急。尤其是當她感覺到房
間裡的蠱蟲死去,更忍不住心慌了。

她控蠱訓獸的能力猶如天生,尤其是詭異。一般的高手都難以察覺到她的窺視,哪知道那小
蟲才被她放進去,尚未看到任何畫面,聽到任何聲音,就被發現殺害。

這說明什麼?說明這位武王爺的武功高深莫測,堪比江湖中絕頂宗師!

咯吱。

雕花木門被推開,水瓏和長孫榮極一起走了出來,令沐雪收回了神智,仔細看著兩人,沒見
到任何不妥,尤其是水瓏那安撫的一眼,頓時讓沐雪放下了一直提著的心神,心想:或許真的是
自己多心了,瓏姐姐既然說出了那樣一番話,自然是有她的自信的。

晚膳是在院子裡吃得,水瓏和長孫榮極相處得依舊和諧平靜,一直到晚膳用完,水瓏就逐客
了。這次長孫榮極沒有強勢的要留下來,自覺的離開郡主府,卻要水瓏親自送他出門。

夕陽西下,漫天金紅色的霞光將半天變都染得通紅,猶如朵朵燃燒的火雲,也將祁陽城籠罩
得一片繁華金貴之氣。

水瓏看著長孫榮極走出郡主府的大門,雙手環胸的斜靠門沿處,欣賞著晚霞彩暈下的傾國男
色。青衣黑髮,眉若遠山,眼似點漆,唇如櫻紅,玉白的肌膚被霞光鍍上一層金紅,回頭望來時
,那眸光一閃而過的波瀾攝住了人心。

“……”

他挪動著嘴唇,似乎是說了些什麼,又像是什麼都沒說,那眼眸也被晚霞染上了溫度,暖得
人心都被融化。

水瓏愣了愣,回神過來的時候,已經不見長孫榮極的身影。

“嗯……看來明天是個好天氣。”沉吟著,水瓏嘴角勾著一縷笑,歪頭看著遠方的晚霞,然
後轉身回到郡主府。

她想:海妖真不愧為妖,能迷惑所有船員的妖。

手指撫摸著脖子的牙痕,提醒著她那瞬間從未有過的陌生悸動,對於白牙這類萌寵,絕對不
會產生的悸動。

……

中國有句老話,正所謂早霞不出門晚霞行千里。昨天晚霞漫天,今日果然天色清朗。

按照皇榜的規矩,一旦皇上下達了命令,那麼皇榜一定清晨大早就會貼上皇榜告示之處,惹
得全城百姓的圍觀。今日一直到中午,水瓏都沒有聽到有關退婚的皇榜消息,反倒是她被升為正
一品郡主的消息傳遍了祁陽城,讓祁陽城的百信們大呼不公。

由此看來,昨日長孫榮極真的說服了黃太后,讓這場婚姻持續了下去。

饒是長孫濼寅在朝堂上親口說了退婚,可長孫榮極非要娶,到時候丟臉的反倒是他,所以這
皇榜到底是不能下了。

這件事情就好似一場鬧劇,鬧劇裡最得益的是水瓏,不但得了名又得了財,還有一處私人領
地。鬧劇裡面最落魄的反而是西陵至高無上的皇,在全朝文武面前丟了臉。

饒是這般丟了臉面,長孫濼寅也完全沒有生長孫榮極氣的意思。

問水瓏為什麼知道,因為中午時候,一道聖旨傳達下來,告訴她晉為皇商,待溫渲閣開張之
後,將得皇上親筆牌匾,並要求她在五天后,將專供皇室所用的那批香皂送上。

水瓏領旨後不到一個時辰,就聽說的四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的到來。

三位皇子趕到郡主府時,身上的衣裳還沒換,該是剛從國子監過來。

水瓏知道他們所來的目的,見他們一來劈頭就問的多個問題,不緊不慢回答:“沒錯,聖旨
已經發下來了,就是那裡。你們想看可以去拿。”她手指指著的地方是一張椅子,明黃的聖旨被
隨意的丟在哪裡。

四皇子看著,心想水瓏膽子實在大,也不怕被人知道她這麼忽視聖旨,傳到父皇那兒惹了麻
煩。

五皇子看了聖旨後,著急的說:“這成為皇商是大好事,可聖旨五天后就要那批香皂,正好
是溫渲閣開張的那天,哪怕趕工都趕不及,這樣一來不但沒功還有罪!”

水瓏輕笑,“不用趕。那批貨早就準備好了。”

正文 065 武王之秘

“不用趕。那批貨早就準備好了。”

水瓏這句話落下,三位皇子都愣了愣。然後五皇子輕聲問道:“難道白大小姐早就猜到了事
情會成功?”並且還猜到了父皇會故意出難題為難?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來,他身處的位置讓他不能隨意的說出心裡話。

水瓏不承認也不否認,淡笑說道:“香皂的保質期不短,早點做好不礙事。”

五皇子似乎想要要問些什麼,可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四皇子臉色也發生了變化,看向水
瓏的目光更多了欣賞和顧忌。唯獨六皇子依舊如初,似乎還鬧不明白眼前幾人,怎麼說著說著就
沉默安靜了。

“白大小姐深藏不露啊。”四皇子忽而輕聲說。目光看著水瓏,頗為複雜無奈,說:“以前
只知白大小姐武學悟性絕頂,是女中豪傑。後知白大小姐戰略了得,文采非凡。現如今又見白大
小姐對商業這一門學問,也是不簡單。就不知道這些是不是白大小姐的底兒,要是往後再見白大
小姐在其他方面也是驚采絕豔,這可叫我們西陵無數好男兒情以何堪。”

水瓏見他話說得倜儻,似作著玩笑,心裡卻明白他暗中的顧慮。她不怕被他們顧忌,只怕他
們不顧忌。一旦被他們顧忌了,自然就被他們放在相等的地位上,以後見面說話談事都有好處。

“若如你所言,那情況倒是有趣。”水瓏也作著玩笑。

只是這玩笑內含的深意,讓四皇子和五皇子心神都是一跳,暗暗想著白水瓏難道真的還有什
麼沒有顯露出來的底牌不成?如今看來武王叔看上白水瓏也不無道理,除了這張臉蛋不算好看,
性格沒有大家閨秀該有的溫婉外,她其他方面實在比其他女子,甚至是男子都優秀太多。

四人談完了與香皂有關的正事後,又閒聊了一些他事。沒一會兒,六皇子言時間尚早,呆在
府邸和宮中實在無聊,不如去找點樂子。水瓏便提議去萬通坊。

這萬通坊是一家賭場,在祁陽城中的生意不錯。

五皇子對商業瞭解甚多,一聽水瓏的提議,便笑了,笑容戲謔又無奈,說:“方俊賢到底哪
裡惹到你了,竟然讓你這麼針對他。”

“你們要樂子,不外乎吃喝嫖賭。吃喝的時間已經過了,嫖的時間還沒到,最後自然只剩下
賭。”水瓏微笑輕語,只看她神情,聽她語調,還真看不出來她是有意針對方俊賢。

六皇子嚷嚷著,“別把話說得那麼直白,聽著我們好像多紈?跋扈一樣。”

水瓏無聲的挑挑眉毛。那神情好像在說:難道我說錯了嗎?

三位皇子一陣無語,想找話兒反駁,卻見水瓏已經轉身要去換衣裳了,這腹中的話語自然就
無處可發的消失了。等水瓏換好了衣物再出來,他們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他們這是要去賭坊
,帶著(跟著)未來的叔王嫂去賭坊玩樂!

三位皇子神色皆變,可是這時候拒絕已經晚了。他們都沒有察覺到,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水
瓏在主導著,讓他們不知不覺就順著她的安排行動。

萬通坊在祁陽城的南邊,大大的招牌吸引人的注意。

幾人還沒有到門口,六皇子就在街邊買了一個白色畫著紅紋的劣質面具,將面具遞給水瓏,
好生的討好說著,“白小姐,白大小姐,未來的王嫂嫂,你就把這面具戴著了唄?怎麼說你和武
王叔的婚期將至,這麼在外面行走實在不好,就當是顧及顧及武王叔的面子?”

他說話時候笑得可愛獻媚,本就生著個好皮相,這樣一作態,想來是很受那些少女和少婦們
的喜愛的。

水瓏沒有拒絕,將面具接過來,隨意戴在臉上。

她身後還跟著沐雪,身邊又是三位皇子,相信只要是有些身份的人,都會猜出她的身份。水
瓏明白,她想得到的事情,三位皇子一定也想得到,他們要她戴面具,不過是不想被百姓們認出
來。因為最擅長輿論的就是眾多的百姓,那些有身份的人,見她戴了面具,饒是猜出她的身份,
也會心知肚明的裝傻不知。

三位皇子見水瓏這麼爽快的戴面具,神色輕鬆了許多,然後一齊走進了萬通坊。

萬通坊和眾多賭場一樣,一樓顯得格外的熱鬧又吵鬧,大多是百姓們玩鬧的地方。

萬通坊守門的布衣男子很有眼色,一見到水瓏等人,立刻迎上來,請幾人上二樓玩。

要上二樓,到底是要經過一樓走道。

水瓏目光流轉,從人群中看到了幾個熟人。兩個曾經跟在白千樺身邊的狗腿子,還有一個則
是衛姨母的相公,田壁湘。

田壁湘的樣子極為狼狽,一身簡樸淩亂的衣裳,髮鬢散亂,額頭滿是汗水,眼瞼下全是青黑
,似乎是許久沒休息睡覺了,皮膚也暗淡得蠟黃發黑,憔悴得不得了。

他呲牙咧嘴的叫喊著,口水至嘴裡噴出,表情看起來都有些猙獰扭曲。

“怎麼了?”四皇子見她一直朝那邊看著,詢問了一句。

“沒什麼。”水瓏淡淡搖頭,目光一轉又看到萬通坊門口進來了一人。

這人依舊是水瓏認識的,正是田壁湘的原配,衛姨母。

衛姨母進來時便流著眼淚,尖叫著:“田壁湘,你這個黑心肝的,你出來,你把銀子還給我
,還給我!”

這樣的鬧劇在賭場不少見,眾人都樂得看戲,誰也沒有出面去管的意思。

四皇子對衛姨母這人倒有些印象,他沒出聲,只朝水瓏投去詢問的眼神。

水瓏將目光從衛姨母身上收回,沒有去管,一步步的走上臺階,上去二樓。

一上了二樓,一樓那吵鬧就漸淡了。

這二樓佈置得典雅,大廳還有休息喝茶的地兒。一眼看去,若不知道,還真不會想到這裡居
然是賭場,會以為這是個休閒喝茶的閒靜地方。

方俊賢對生意方面的頭腦倒是不錯。

這時大廳處就坐著幾個錦衣公子,瞧見水瓏等人時,其中有人色變,連忙站起來,似乎是打
算過來行禮。

只是還沒有等那人動作,四皇子就開口說了:“大家都是過來玩樂,來了這裡就是一樣的賭
客,沒那麼多的規矩。”他身邊可有未來的叔王嫂,可不能太引人矚目了。

錦衣公子聽話的點頭,笑呵呵的說:“四公子說的對。”

在宮外,權貴們都知道稱呼這幾位還沒封王的皇子們的排位。

“幾位客人,這二樓每間廂房門前都掛著牌子,牌子寫著的便是房內的玩樂項目。”灰衣男
子向水瓏等人解釋著。

四皇子笑說:“這倒是方便又有意思,是方俊賢自己想的辦法?”他看向身邊的五皇子。

五皇子搖頭,“方俊賢聰明是聰明,不過到底對商業方面觸及不深。這辦法不是他自己想的
,聽聞是有高人指點。只是這高人是誰,我就不知道了。”

六皇子看著他們,“說這些做什麼,他們做的好了,我們才玩得開心。”

他這副貪圖玩樂的樣子,落入四皇子和五皇子的眼裡,都覺得一陣好笑,還有不表于面的安
心。

水瓏朝六皇子看去一眼,誰知道六皇子也正好這時看向了她,兩人對視著。六皇子愣了愣,
然後對水瓏露出個燦爛的笑臉。水瓏輕佻眉梢,這神情隔著面具,六皇子自然是看不見的,卻是
被水瓏的眼神,看得神情微僵了僵。

當六皇子張開嘴巴要說什麼的時候,水瓏就收回了目光。

這六皇子倒是個聰明人,最難得的還是個有自知之明,不自作聰明的聰明人。

水瓏可以預見,只要不是事出意外,這六皇子必能夠在皇位爭奪中,博得一地安身之所。

她一個念頭轉過就沒有再去在意,卻不知道她那一瞬的目光給六皇子帶來多大的不安。

因為隔著面具,才越發的讓人只去注意對方的眼睛。

那是怎麼樣的一雙眸子和眼神?六皇子倒現在心裡還踹踹不定著。只覺得自己的一切都被看
得清清楚楚,有種無處遁形的不安感,全身的毛髮都不由自主的豎立起來,心跳更不受控制了。

以前怎麼沒覺得白水瓏這麼可怕。

六皇子腳步不動聲色的放慢,看著水瓏戴著面具的側臉和她的背影,眼波忽而一跳。

她走路的姿勢變了。

六皇子有一雙慧眼,還有一顆比女子更細緻的心。

他的位置讓他養成了謹慎的習慣,總會細緻的去觀察別人的一切,揣摩別人的心思和行為代
表的意思。他記得以前的白水瓏走路的步伐比現在跨得要大,總帶著股雷厲風行的急促感,以及
盛氣淩人的氣魄。現在水瓏的步伐比一般女子跨得要大,卻不急不躁,不緊不慢,有種說不清的
風韻和瀟灑,挺直的背脊直而不僵,暗含內斂的氣勢。

時間可以讓一個人發生改變,可一些習慣卻不是短時間能改的,尤其是走路的姿勢,吃飯的
動作,口頭禪等等。因為這些從小到大的養成的習慣,幾乎成為一個人的本能。

一個人的本能,會輕易變化?

六皇子腦中靈光一閃,一瞬間似乎抓住了什麼不得了的真相。可是這靈光一閃而逝,讓他始
終抓不到重點。也許是潛意識覺得這不是什麼好事,所以下一刻他就自我安慰了——白水瓏前段
時間才經過生死,又被禹王兄拋棄,受的打擊刺激太大,所以變化過大也不是沒有道理。

這時候,他們走進了玩骰子的廂房裡。

……

天空日頭暖暖,連吹來的風也是清爽的。這樣的好天氣,讓祁陽城的百姓們臉上都有著笑容
,街上的行人也比往日更多些。

只是這樣的好天氣卻無法讓方俊賢心情有一絲的好轉。

他策馬趕往萬通坊,臉色陰沉得可怕,眼看著萬通坊越來越近,便想起來之前屬下傳來的消
息——

“公子,萬通坊的掌櫃傳來消息,萬通坊內來了個好手,疑是有意踢館。”

“這種小事難道還要我來教你們怎麼處理?”

“萬通坊的掌櫃說,這次踢館的人,疑是皇子。”

啪!

方俊賢拍案而起,滿眼冰寒,“這群無所事事,只會給人添煩的……”

由於這事情牽扯到了皇室權貴,萬通坊的掌櫃真的不好管,實在沒辦法才讓人給方俊賢傳信
去了。由此,方俊賢也才會策馬趕來萬通坊。

萬通坊到了,方俊賢翻身下馬,一入賭坊裡就看到夫妻吵架的惱人一幕。他沒仔細看著吵架
是夫妻是誰,直接朝二樓上去,沒一會兒就到了四皇子等人在的地方。

“哈~這不是方二公子麼。”六皇子一眼就瞧見了方俊賢的到來,笑得頗為開懷。

方俊賢凝眉看著三位皇子面前桌子疊起的層層銀兩,袖子裡的手掌握拳,隱忍的說道:“方
某還真不知道諸位皇子還有這等玩骰的好本事。”他目光轉動,見這裡除了四皇子三人外,只有
沐雪一人站著。

忽覺沐雪尤其眼熟,不由多看了兩眼,也許是因氣憤難當,腦子一時轉不過彎,竟沒看出這
人是水瓏身邊的,還心想這女子難道是個賭術好手,被四皇他們請來踢館的?

他這樣想著,卻沒有說出來,依舊對四皇子三人說:“文軒閣已經被三位皇子得到,何必死
死糾纏方某不放。”

“哈哈,看來俊賢是誤會了,我們不過是一時無聊,想找點樂子。這樂子不外乎不外乎吃喝
嫖賭。吃喝的時間已經過了,嫖的時間還沒到,最後自然只剩下賭。正好我們認識的最好的賭坊
就是這家,這才來玩玩罷了。”四皇子將水瓏的話完美的搬過來做了藉口解釋。

方俊賢聽到樂子一詞,心中怒火更甚。這是拿我當樂子耍呢?

“呵呵,殿下不覺得這樂子玩得有些大了嗎?”他怒極反笑,目光絮繞在那成堆銀子上。

“嘿,方俊賢,你該不會開得起賭坊,卻不玩不起大吧?”六皇子嚷嚷著,“不就是贏了錢
財麼。何況這些錢財還是正當贏來的,你這是鬧什麼脾氣。”

方俊賢說:“三位殿下該知道方某開店不易,三位若只是過來賭坊玩樂的話,還要請來賭術
好手打擊本店嗎?”

“俊賢,看來你真的誤會了。”五皇子開口了。他笑眯眯的說:“這些錢財可不是我們贏得
,我們更沒有請來什麼賭術好手,只是一位朋友運道好罷了。”

“朋友?這位?”方俊賢信了他的話才有鬼,一眼瞧向沐雪。

五皇子搖頭,說:“等會這位朋友就回來了,俊賢也認識。”

方俊賢見他不似說謊,將信將疑的等候著。

五皇子言語中說的朋友自然就是水瓏。

人有三急,好在萬通坊各個方面都做得到位,不像一般賭坊那麼混亂,二樓處就有專門的隔
間。隔間裡有尿壺,男女皆可用的那種。雖說如此,賭坊一般來的都是男子,連侍女都極少有人
帶來,所以這裡行走的人,一眼看去都男子。

水瓏面戴面具,可衣著打扮還是女子,叫這裡的人看得一陣彆扭和戲謔。倒是水瓏依舊從容
,不急不緩的走進一個無人的隔間。

她看了眼隔間裡的環境,難得的乾乾淨淨,毫無異味,地方也不狹窄。邊處還有個小台,臺
上放置個小小的瓷瓶,瓷瓶裡飄出著淡淡的香氣。

水瓏輕挑眉梢,不禁對五皇子口中給方俊賢出主意的高人產生了興趣。

一個古人,能夠想到這些手段和佈置,定是個極會享受生活,又極有商業頭腦的聰明人物。

一會兒,她從隔間裡出來,向四皇子等人在廂房走去時,路過大廳休閒之處,耳邊忽聽到武
王爺兩個字眼,令她心神一動,不自覺放慢了步伐。

“你說的是真的?武王爺真的……”紫藍錦袍的男子偷偷點了點自己的腦袋,悄聲問身邊的
人,“有問題?”

“騙你作甚?”白衣男子說:“傳聞中武王爺是先皇老年得子,幼年時就離了西陵,不知道
去了何處,見過他的人少之又少,誰知道是不是為了掩蓋事實,所以才故意謠傳這些。你們也不
想想,如若武王爺如今真的只有十九,那麼先皇有他時已有五十好幾,你們可記得,那時候先皇
的龍體有礙,常年都要吃湯喝藥,又豈能……”

“如果你說的是真,那麼武王爺的模樣又該如何解釋。”一名拿著青花摺扇的男子說:“我
表哥曾有幸見過武王爺,還畫了他的畫像,那模樣可真絕了。”

白衣男子說:“這你就不知道了。武王為何被封為武王?那是因他從小就練武成癡,除了練
武對外事都沒有興趣,先皇便給了他這個封號。他能這般年輕俊俏,全是因他練了邪功。這邪功
能美人皮相,可邪功就是邪功,越練越美貌卻也越練越瘋癡。”

他話語停頓,悄悄對幾人指著自己的腦袋,面皮表情極為精彩,撇著嘴角說:“你們若不是
我的好友,我才不會告訴你們這些。現在武王爺的智力其實跟七八歲孩子一般,不但囂張跋扈,
還不明是非黑白,連兄弟情誼都不懂,動不動就發瘋要殺人,表面可一點看不出來。以後你們要
是不小心碰了武王,可得避得遠遠的,要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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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66 禍從口出

白衣公子的話說完,四周好友小聲吸氣,表情誇張興奮,似乎聽到了什麼極為隱秘重大的秘
密。皇家秘聞不能隨意談論,可耐不住每個人都有的八卦之心,男人一旦八卦起來,從來不比女
人差。

“你所言若真,那可有趣了。”籃紫錦衣的男子戲謔著說:“西陵第一惡女,配西陵第一癡
王爺,哈哈哈哈,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樂事兒。”

“我倒想知道,武王爺練了那邪功,樣貌越變也好看,會不會最後變成女人?七八歲的智力
,他懂得人道嗎?可不要最後滿足不得那惡龍,被惡龍給活活吞了。”

他們聊得開心,聲音實際放得很小,周圍也沒有什麼人物,圍坐著就他們一夥。現如今你一
句我一句,大家都說了不該說的話,也不怕誰會出賣誰,便越聊越歡,歡鬧得不得了。

水瓏走到廂房門前的時候,回頭看了幾人一眼,將他們的面容記住了,再推門走了進去。

伴隨著開門的聲音,廂房內的人也都將目光看了過來。

方俊賢看著那跨過門檻,身穿紅衣,臉戴面具的女子,脫口就噴毒液,“白水瓏,你也知道
自己沒臉見人了?”

這話落下,四皇三人的臉色都變得難看,冷冷看著方俊賢。

聰明人看到人戴著面具,就該清楚對方是不想身份被人認出來。因此之前就算有人猜到了水
瓏的身份,也沒有一個人開口挑明。現在方俊賢一眼就道出水瓏的身份,豈不是要告訴所有人,
她白水瓏臨近婚期,竟和自己將來皇侄們來賭場這混亂的地方玩鬧。

方俊賢也察覺到了自己言語的不妥,只是話已脫口,想收回也不行了。心中不明自己何為一
接觸白水瓏就失了平日的冷靜,還次次都會倒楣透頂。

水瓏看也不看他,走到賭桌前,手指拿起一塊銀子,隨意地拋了拋,問四皇子他們,“中午
了,還要玩嗎?”

“不玩了,不玩了。”六皇子搖頭,說:“今日答應了陪母親用午膳,再不回去該趕不及了
。”

四皇子笑歎,“今日看了白大小姐露的這一手已經夠讓我自愧不如了,要是再看白大小姐玩
下去,我怕是要被打擊得沒臉出來見人了。”

方俊賢忽然說:“這些銀子是你賭贏的?”

他沒有想到,那位鬧得他賭場無計可施,只能將他請來的賭術高手,竟然是白水瓏。

她到底還有多少別人不知道的本事?

方俊賢又看了眼沐雪,這時候才想起來,這女子可不就是在郡主府瞧見過的那位麼。

“嗯。”水瓏微笑的應了聲,說:“不知道貴賭坊有沒有麻袋,這麼多銀子,我雙手可拿不
走。”

方俊賢覺得她這話就是有意的氣自己,一抹冷笑勾上嘴角,“白水瓏,明人不做暗事,你既
然有膽子明目張膽的對付我,怎麼就沒膽子將話說明白點,轉著玩兒挑釁有意思?”

“對付你?”水瓏滿眼驚訝。

她面具還沒有取下來,讓人獨獨看到那雙眼眸,眼部的弧線美麗,眼珠子更黑得透徹,尤其
是這雙眼睛滲滿情緒的時候,波光瀲灩得動人心神。

方俊賢看得一怔,不自覺的就產生了自我懷疑。莫非真的是我誤會了?

然後,水瓏接下來的一句話輕柔話語,卻將他的怒火逼到了極致——

“你也配?”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輕輕柔柔的隨意語調,卻似鈍刀似的紮進方俊賢驕傲的內心,鮮血淋漓


廂房內的氣氛頓時沉重極了。

四皇子三人也被水瓏這樣囂張的侮辱言語嚇了一跳。

一直以來水瓏和他們的相處都是不近不遠,言語淡柔溫雅,態度從容自在。讓他們一度的忘
記了這位是祁陽城裡盛傳已久的惡女,殘虐古怪、囂張跋扈這些不好的詞彙統統都在她的身上用
到過。

只是眼看著方俊賢被氣得鐵青的臉,以及因面具遮擋看不見神色,一身從容清閒站著的水瓏
。無論是向來會做老好人的四皇子,還是謙遜知趣的五皇子,以及愛玩愛鬧的六皇子都沒有說話
勸和,反而隱約可見他們神色帶笑,似對此局面很是喜歡。

沒錯,他們是歡喜的。

上次方俊賢落了他們的面子,他們嘴上不說,心裡始終不滿。只是方俊賢身為尚書公子,本
身底蘊不弱,身邊廣交權貴,讓身為皇子的他們也不好當面給他難看。

這回水瓏能讓方俊賢出糗,他們自然樂得期見。

“我也配?”方俊賢怒極反笑,重複著水瓏的話語,一雙鳳眼密佈著血絲,冰冷徹骨得極為
可怕。他直勾勾的盯著水瓏,似乎要將她看死了過去,緊接著就見他站起身來。

當眾人都以為他這是要對水瓏動手時,卻見他站在原地沒動,反而吩咐身後小廝的,“去拿
麻袋過來。”

灰衣小廝愣愣的應了聲,轉身便走。

水瓏不緊不慢的說:“要五個,每個成人大小的。”

灰衣小廝不明白水瓏這話是什麼打算,更不但開口去詢問,見方俊賢沒有反對,拔腿便跑了
出去,似乎身後有什麼恐怖的凶獸追趕。

賭房裡,大多人都不明白方俊賢這一舉是什麼意思,難道是示弱了?

“文軒閣那件事,也是你授意的?”方俊賢朝水瓏說。這話聽著似詢問,但是他那毫不意外
的神色,顯示著他自己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不需要任何人的回答。

水瓏眯眼淺笑,此時無聲勝有聲。

“好。”方俊賢笑了。

他這一笑,別說旁人嚇了一跳,就連四皇他們三個也驚了,心中對方俊賢的顧忌更深了一分
。這人平日高傲得似不懂變通,那天在他們面前也是毫不退讓,今日招到白水瓏這樣的不屑,竟
還能隱忍不發,笑容自然,足見他心思深沉,並不是真的不懂變通的人,卻忍性十足,實非他這
個年紀的青年人該有。

這人,得防著!

三位皇子內心都有這樣的覺悟。

方俊賢這一笑,清邪犀利,宛若染毒的尖刀,散發著詭異迷人的光暈。

“終有一日,你會知道我配不配。”

他輕輕說,含著笑意。雙眸卻密佈著血絲,讓人清楚他其實是生氣的,還是非常的生氣。那
眼神讓旁觀者看著都心驚膽戰,偏偏與他對峙水瓏從容依舊。

莫說水瓏不會被他的眼神嚇到,就算真的會被嚇到,她也不會退讓。你退讓了,對方也不會
放過你,何正面迎擊,說不定還能博出生天。

一句‘你也配’的確是水瓏有意激怒方俊賢,她早已說過:不讓她好過的人,她自然不會對
方好過。既然膽敢主動先來招惹她,就要有被她反擊的覺悟。

這時候小廝拿著麻袋回來了,戰戰慄栗的將麻袋交給水瓏。

這麻袋正如水瓏說的,每個都足有一人大小。她取了一個將銀兩都裝進去,足足裝滿了大半
袋,帶在手裡頗有重量。她隨意將這大袋銀兩拖著,然後往往外走去。

這形象看得眾人一陣呆愣,四皇子三人更是無語。

五皇子開口說:“何不換成銀票……”

“我就喜歡真金白銀。”水瓏淡淡的一句話打斷了他。

五皇子嘴角一抽,心中忽想:這錢財不多還好,若多了,放在一個地兒,怕是有事想搬都搬
不走,豈不是礙事的很。這興趣愛好,卻是符合她古怪的個性。

沐雪推開門,方便拖著銀兩袋子的水瓏行走。四皇子他們無奈,隨著走了出去。臨出門時,
六皇子回頭看了方俊賢一眼,卻見他密佈著血絲的眼睛直勾勾盯著水瓏不放,臉上的笑容已經淡
化了,形成一種壓抑的冰冷。

這樣的神色目光讓六皇子心頭暗跳,總覺得這目光不怎麼像是看仇敵的眼神,反倒像是……
像是什麼呢?六皇子一時也說不清楚,總之古怪糾結的很。

“六皇子。”

一聲柔雅好聽的叫聲傳來,六皇子回神,抬頭朝前方看去,見是水瓏叫自己,連聲笑應:“
怎麼?”

“有一件小事想讓六皇子幫忙。”水瓏邊走邊說。

她嘴裡說著小事,六皇子可不敢隨便相信真的只是小事,所以也不急著答應,只說:“說來
聽聽,若不是好玩的事情,就別找我了。我這個人,除了玩鬧,別的本事都沒有。”

水瓏一聲笑,“當然。”

六皇子心頭一跳。這話聽著,這麼好像就聽著自己落套兒似的?只是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尋
求幫忙的還是白水瓏,他也只好應說:“那你倒是說說看?”

水瓏停下步伐,隔著面具朝六皇子耳邊輕語。

六皇子看著她靠近,鼻子嗅到一股清淡迷魂的香味,心中意外這是何種胭脂,竟然一點都不
覺得膩味,好聞的緊。接著聽清了水瓏說的話,收斂了內心別的想法,面帶疑惑問:“這有什麼
好玩的?”

“六皇子幫不幫?”水瓏說。

“幫,這等小事,你白水瓏都開口了,我哪裡還有不幫的道理。”聽水瓏說的事兒的確是小
事一樁,六皇子心裡安穩了,當然不會拂了她的面子。

“你們說的什麼秘密?”四皇子問道,心中好奇什麼事情竟讓白水瓏向六弟開口求助。

“想知道?”水瓏輕笑,“也不是不可以。”

四皇子和五皇子面面相窺,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只是內心偏偏好奇的緊,實在糾結。

水瓏沒有給他們多餘糾結的時間,將手中多餘的四個麻袋交給他們和沐雪一人一個,等他們
接手了後,轉身就往賭坊外面走,笑說:“等會就知道了。”

一國皇子手拿粗劣的麻袋,形象實在不怎麼好看。

只是看著前面行走的水瓏,四皇子和五皇子忍了忍,還是不敢把手裡的麻袋丟了。只能無奈
的將之折疊小些,塞進袖口內袋內藏著。

他們往離去的方向走時,六皇子則向大廳休閒的茶座走去,一路走到了正聊天聊得歡樂的四
位公子面前,一腳不輕不重的踹下他們圍坐的桌子桌腳,發出的響聲引起了他們的注意,然後笑
著說:“聊什麼呢,聊得這麼開心啊?”

四位男子先是被他突如其來的打擾惹得不高興,一人忽認出他的身份,臉色閃過驚嚇,連忙
起身行禮,“見過六殿下。”

另外三人見了,面色都發生了變化,個個起身。

“別緊張啊。我就是無聊,想找你們一起玩玩。”六皇子說得輕鬆隨意。

四人面面相窺,不敢拒絕疑他。

這時候,水瓏等人已經走下了樓梯,到了萬通坊的一樓。

一樓和二樓就如兩個世界,樓梯就是兩個世界的連介面。一下一樓,各種喧嘩吵鬧瞬間入耳
,一眼望去賭徒臉色各不一樣,汗水和口水漫天飛舞。

“田黑心,你怎麼做得出來這般的惡事,你怎麼做得出來!嗚嗚嗚,你放開我,放開我!”
女人尖銳的叫聲在滿是男人的賭坊裡很刺耳,尤其是吸引人的注意。

水瓏沒有想到,過了這麼一會,田壁湘和衛姨母竟然還沒有鬧騰完,不僅沒鬧騰完,還越鬧
越凶。她朝那邊看去,就見田壁湘和衛姨母拉扯著,衛姨母衣衫不整,滿臉淚痕,瞪著田壁湘的
模樣,似乎恨極了他,悲痛又絕望。

啪!

田壁湘一巴掌抽在衛姨母的面頰上,罵著,“叫什麼叫,盡給老子丟人現眼。你既然敢來這
賭坊,害怕被人看了摸了?你是我下聘娶了的女人,今天我就有權將你賣了!”

“你……你,田壁湘,你不是人!你不是人啊!”衛姨母臉色慘白,幾乎喘不過氣來,淒厲
叫著,“你別忘記了,我可是華陽郡主的親姨母,你要是敢這麼對我,就是不將華陽郡主放在眼
裡,你會不得好死!”

此時此刻,無依無靠的衛姨母最先想到的竟然是白水瓏,也只有白水瓏。她是臨康侯府的庶
出小姐,被嫁出去之後就不再是臨康侯府的人,沒有任何本事出息的她,也休想得到臨康侯府的
幫助。如今,她將被夫君變賣,竟只能拿白水瓏來做恐嚇。

衛姨母想著,眼淚流得更多。

她這回哭是真哭,心裡難過得快暈眩了。

現在的她只剩下相公和兒子,可兒子往日紈?,如今什麼都不會做,到底還算學乖了些,不
會到處惹麻煩了。可是這相公偏偏成了個爛人賭徒,日日偷家裡好不容易賺的些許銀兩來賭,鬧
得本來還能好好過日子的家頓時雞犬不留,顧得了上頓,顧不得下頓。

有時候,她真恨不得沒有相公,單和兒子過的話,那家胭脂鋪子生意還能夠他們娘兒兩活得
好好的。

田壁湘聽到她的威脅,先是愣了愣,嚇得鬆開了她的手。不過很快他又抓住準備逃跑衛姨母
,甩手又一巴掌抽過去,臉色猙獰,“好一個臭婆娘,竟然敢拿白水瓏來威脅老子!你以為你是
誰,能讓白水瓏護著你?華陽郡主的親姨母?她可是連親娘都殺了,還會在乎你個親姨母?”

“快快快,這婆娘年紀雖不小了,可依舊細皮嫩肉的,生得也美豔,你們可別糊弄我,隨便
給個破爛價,就算是做洗盤的奴婢,也能賣個二三十兩的。”

“田壁湘!你不得好死!”衛姨母恨得朝田壁湘撲去,一口咬著著他的脖子,嚇得田壁湘不
得不鬆手,然後就見衛姨母抽出挽發的簪子,尖銳的投頭端指著自己的脖子,哭得淒厲哀絕,“
你要是敢賣我,我就死給你看!”

田壁湘不但不怕,反而倡狂冷嘲,“呵,你敢死?要本事你就真的去死,要不然老子今天賣
定你了。”

衛姨母胸口劇烈的起伏著,似乎喘不過氣來。周圍的男人看著都沒人出來說句話,尤其說許
多還色眯眯的盯著她的胸脯看,那淫邪的眼神,一點遮掩的意思都沒有。

衛姨母眨了眨眼睛,淚水糊住了她的視線。她腦袋一瞬空白,一閉眼,滿臉決絕的用力刺向
了自己的脖子。

一隻手,及時握住了她的手腕,止住了一場血案。

衛姨母原以為是田壁湘良心發現了,一睜眼看到的卻是一張陌生的白色紅紋的面具。只是那
一襲紅衣,一身女子裝扮,卻叫她一陣的熟悉,愣愣的呢喃出聲,“白,白,白……”

這拉住她的手的人正是水瓏。

若問水瓏為什麼會出手救下衛姨母,是因親情?可笑,她和衛姨母從始至終從沒有親情可言
。還是因一時善心忽起?這理由說出去,怕是要貽笑大方。

那麼她為什麼要救下衛姨母?

這一切都因她手中的‘簪子’。

本來水瓏看到的衛姨母和田壁湘的鬧劇,就沒有要去插手的打算。可離去時,那一瞬的余光
瞧見衛姨母手中拿出的‘簪子’,她的身體就已經快過思想的朝衛姨母走來。

這時候她抓著衛姨母的手腕,沒管衛姨母的驚訝,伸手將她手裡的赤金色‘簪子’抽出,握
在手心裡仔細看了一眼。只需要一眼,她就清楚,手心裡的這枚‘簪子’就是她武器蒼吟內部的
一根硬體。

這根金屬硬體插在衛姨母頭髮上的時候,只露出個小頭,難怪水瓏之前沒有認出來。

蒼吟……

這柄利用特殊金屬,靠十三位元教官聯合設計鑄造,她的成年禮和組織繼承禮,陪伴了她成
年後的海盜生涯,後和她一起意外被吸進黑洞的武器。

水瓏清楚這裡不是個問話的好地方,將這金屬硬體收入懷中,對衛姨母說:“跟我走。”

衛姨母呆愣的點著頭,依舊不敢相信,白水瓏竟然會出現,還……救了她!

周圍的人都隱隱猜出了水瓏的身份,哪裡還敢圍著,個個都自覺的散開,露出一條道路給水
瓏他們通過。原本喧嘩的賭坊也變得寂靜無聲,連呼吸都放得極輕。

田壁湘早就被嚇得躲對兩腿癱軟,癱坐在地上,生怕水瓏會像殺大夫人一樣,回身就給他心
口來一劍。一直到水瓏等人離開了賭坊,他才驚覺自己一直憋著氣,這時候一松心,就被嗆住了
,急促難受的咳嗽著。

“之前那人是白……吧?”

“沒多久不是就要成婚了嗎?竟然爬來賭坊玩樂,未免太沒有大家閨秀的規矩了。”

“哎,皇室居然娶這樣的女子,可真是……”

“雖然戴著面具,可那身衣著打扮,那身煞氣,敢來賭坊這等地方的女子,也只有她了。”

眾人議論紛紛,看向田壁湘的眼神也各不相同,有同情,有幸災樂禍,也有鄙夷。

原來剛剛水瓏來到的時候,田壁湘不僅雙腿癱軟的跌坐地面,還尿了褲子。這時候他還坐在
地上,眾人低頭就能看到他褲子的濕印,他屁股下面的地面還流著水滯,傳出一股難聞的尿騷味


田壁湘自己也覺得丟臉至極,沒有臉再繼續呆在這裡,急急忙忙的起身的往外跑,心裡想著
:等那臭婆娘回來了非要讓她好看不可,竟然讓老子丟了這麼大的臉!

水瓏帶著四皇子和衛姨母等人,一路朝郡主府的方向走。只是她走的不是大道,而是少有人
跡的深巷裡。待到一個無人的深巷時,她就停下步伐等待著,並交代衛姨母等會兒呆在這兒不准
出聲也不准動。

衛姨母自然不敢反駁她,不斷的點頭。

水瓏又轉頭對四皇子和五皇子說:“等會見了人,就把麻袋拿出來,往人頭上罩,罩好了,
就往人身上揍,斷胳膊斷腿也沒關係。”見兩人愣住了,又笑著說:“你們要是想弄出人命,那
也沒關係,不過最後就得你們自己負責後果了。”

沐雪是她的人,自然不需要多交代。

四皇子和五皇子怎麼都沒有想到水瓏將他們帶來這裡竟然是為了揍人,兩人面面相窺,滿臉
的無奈和疑惑。由四皇子開口問道:“這無緣無故的,揍什麼人啊?”還是套了麻袋揍?這樣的
勾當,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當然不是無緣無故。”水瓏將裝著銀兩的麻袋放在地上,語調輕緩淡涼,“敢在背後說我
的人,該揍。”

四皇子和五皇子聽著她的話語,雖看不見她的表情,卻覺心頭一寒。

兩人好奇水瓏這話的意思,還沒有問出口,又聽說了說:“你們不揍也沒關係,將麻袋往人
頭上套總是會的吧?”

“這……”五皇子期期艾艾的說:“從未做過,說不準會不會。”

水瓏望了他一眼。

五皇子頓時僵直了腰身,乾笑著說:“不過這種小事兒,是個人都會的。”

這是個人都會了,豈不是說不會的就不是個人了。

四皇子幹瞪了五皇子一眼,也沒話說了。

“麻袋掏出來。”水瓏對兩人說。

兩位向來尊貴的皇子,一臉無奈的從裝的鼓鼓的袖袋裡掏出麻袋,心理打著鼓兒。

這是要他們作流氓勾當啊。

今天這事兒絕對不能傳出去,否則他們的臉面往哪擱。

“六殿下,我們這是上哪啊?”

一個男子的聲音忽然出聲,在無聲的深巷裡格外清晰。

六皇子的聲音緊接著傳來,“自然是好地方,跟著就是了。”

隱藏在暗處的四皇子和五皇子聽見聲音,互相看了一眼。心想,原來小六(六弟)是被白水
瓏叫做引人的勾當了。

一會兒,五人的身影就出現在他們的視線裡,走在最前面的就是六皇子,後面的四個男子,
個個穿著錦衣玉食,明顯不是普通的百姓,卻也不是四皇子他們熟悉的那幾位不好得罪的權貴,
想來身份地位也不算太高。

這也讓四皇子和五皇子暗松了一口氣。

當他們走到他們不遠,背對他們的時候,水瓏做了一個手勢,“動手。”

一聲落下,水瓏身影鬼魅的來到那白衣男子的身後,眨眼就將麻袋討套到了白衣男子的頭上
,遮住了他的視線和半個身子,一拳打在他的肚子裡,使白衣男子悶哼一聲,捂著肚子跌倒地上


這變故讓其他人都嚇了一跳,連六皇子也不例外。

因為水瓏只讓他將人帶到這來,卻沒有說到底要做什麼事。

“誰!?”藍紫色錦衣的男子驚叫一聲,回頭朝水瓏看去。

只是他還沒有看到水瓏的樣子,雙眼就猛地一痛,一堆熊貓眼出現,緊接著膝蓋似被什麼用
力的撞了下,痛得他雙膝跪地,只能痛苦的喘氣了。

剩下的兩人都被嚇住,沐雪趁機用麻袋套住了一人,那人尖叫著掙扎,脖子被小蟲咬了一口
,就渾身痙攣的倒地。最後一人倒是聰明,也不管對方是什麼人,朝著前方就跑。

水瓏將一錠碎銀射出去,射中人脊骨,那人痛呼一聲,不甘心跌倒。

這一幕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四皇子和五皇子早就看呆了,等四人全部倒地後,他們才回神
過來,看著自己手裡的麻袋,又看著站在四人中的水瓏和沐雪,不由的一陣臉紅。

哢嚓——

一聲骨響,伴隨著人的痛呼聲。

四皇子和五皇子剛紅的臉瞬間就褪去了紅暈,看著水瓏一腳踩在一人的手肘關節,從面具後
面傳出的卻是一道陌生的聽不出男女的聲音,“你可以再試著回頭睜眼看看。”

“不敢了,我什麼都不敢了。求求你放過我吧,你是不是要錢?我給你,我都可以給你,只
要你放了我。”身嬌體貴的公子哥們哪裡受過這樣的苦痛,被水瓏一腳錯了關節後,什麼脾性都
沒了。

“錢?”水瓏淺笑的鬆開腿,朝沐雪看了眼。

沐雪明瞭轉身去將放在暗處,裝滿大半袋銀兩的麻袋交拖過來,交給了水瓏的手裡。

果然還是自己身邊的人一點就通。

水瓏拿著裝滿銀兩的麻袋,松了鬆手再抓緊,然後一轉身將沉甸甸的麻袋提起來,向後甩去


砰!

這一下砸中的正是頭套著麻袋,手持匕首,憑藉著聲音定位,想要暗中偷襲水瓏的白衣公子


一袋子的銀兩,硬度可想而知。白衣公子被砸中腦袋,身體就飛了出去,足足兩步開外才掉
落下來,然後就沒有了動靜。

嘶……

三位目睹了這一切的皇子都暗中吸了一口寒氣。

這一手動作,真彪悍俐落。

只是這一下對水瓏來說只是開始,她提著銀錢麻袋,徒當錘子來用,對著地上還哀嚎著的三
個公子左右打擊,整個深巷裡就只剩下男人的哭喊哀嚎聲,以及重物的敲打聲。

一會兒後,水瓏停下手,回頭看向四皇子他們。

四皇子三人幾乎同時後退一步,一臉謹慎糾結的盯著她。這樣子,就好像是三個黃花大閨女
,望著一個虎腰熊背,試圖對他們做些和諧之事的惡徒。

水瓏挑了挑眉,說:“你們似乎忘了做些是人都會做的事。”

四皇子和五皇子聞言,臉上的無奈更甚,無可奈何走到水瓏面前,用眼神示意她要做些什麼
。他們可不會水瓏這變聲的本事,若是被人聽出聲音,雖不怕地上的人能拿他們怎麼樣,但到底
不是做了什麼光彩的事,不讓人知道最好。

水瓏嘴角一勾,然後慢慢將接下來的事情交代……

約莫半盞茶的時間後,深巷裡已不見水瓏等人的身影,只剩下四個身體套著麻袋,只留下個
鼻青臉腫的腦袋在外面的人繭,被掛在深巷的某棵樹木的樹幹上。

一道身影從某處樓儼一躍而至,站在樹木的四個人繭面前。

他站若虛竹,身穿一襲月牙藍的寬簡長袍,腰間掛著一根玉簫,瀟灑的裝扮不清雅。

如果水瓏還在這裡的話,就會發現這人卻是有過一面之緣,曾與方俊賢共聚茶攤喝茶的江湖
男子,林之笑。

“有意思。”林之笑神色透著興味,滿眼笑意的看著被掛樹枝的四人。

這種行為作風,倒是和那些魔門邪派的妖女相像,都是這麼毫無忌憚。不過終究有不同的,
相比起魔門邪派的妖女手段,她明顯要有原則和冷靜許多。

之前他在暗處看得分明,白水瓏打人時看著恐怖,實際處處都不致命,只會讓人疼。那些錯
位的關節根骨,也只是錯位脫臼,並沒有真的打斷,只要稍微有些真本事的大夫,都能讓他們復
原。

“救……救命……”

一聲低低的呢喃傳入林之笑的耳朵裡。

他看向那個腫著豬頭臉,幾乎看不出嘴型的男子。記得這人是被白水瓏打得最慘的一個,哪
怕最早被一銀袋子抽昏了,水瓏也沒有放過他,尤其是那張臉和嘴,腫得都不成人形了。

林之笑看著那人,微笑說:“你的命安好無損,何來的救命。”

他們這點皮外傷,最多疼痛些天,根本就不會致命。

“你……是你……?”那白衣公子似誤會偷襲他的人是眼前的林之笑。

林之笑沒有去解釋,他看著這樹這人這麻袋繭子,忽然靈光一閃,想起最近聽到的有關白水
瓏的事蹟,越發覺得眼前的一幕很是熟悉。

他又算了算身處的方位,等算出來後,忍不住笑了出聲。

“哈哈哈,不如自掛東南枝,原來又是東南枝,有意思有意思。”

經萬通坊和深巷裡的事情之後,四皇子他們回返皇宮,水瓏則帶著沐雪和衛姨母回去了郡主
府。

郡主府裡已經準備好了午膳,見水瓏他們回來後,經吩咐的端上來。待水瓏和沐雪一起用完
了午飯後,衛姨母也梳洗好了,穿著乾淨的衣裳,來到的水瓏的面前。

“白……白……”衛姨母心裡怕極了水瓏,可想著之前是水瓏救了自己,又不由的僥倖想著
:難道白水瓏對自己還是有幾分親情的?

這個一閃而逝,衛姨母明白不可能,又想起水瓏親手殺了大夫人,一時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她
好。

“你想叫我什麼就叫什麼。”哪怕衛姨母叫水瓏一聲侄女,她也不會有意見。一個稱呼罷了


衛姨母自然不敢這麼叫,想了想,便喚著,“郡主。”

水瓏將懷裡的金屬硬體拿了出來,詢問衛姨母,“這發簪你哪來的?”

衛姨母在她的面前不敢說假話,立刻就將自己知道的全說了,“回郡主的話,這簪子是賤婦
在一家普通發飾店鋪中買的,不是真金鑄的,不值幾個錢。”

“哪家店鋪叫什麼?還有類似這種顏色品質的飾物?”

“店鋪名為紅夢軒,就在賤婦女兒香的旁邊不遠,那日賤婦去挑選時,倒是見到幾樣相同的
。”

“好。”

這話題就此結束了,水瓏沒有要留衛姨母的意思,衛姨母卻滿臉為難難過,雙眼又含著了淚
珠子,隨時都要哭出來。在水瓏站起身時,猛的就跪在了地上,跪著頭說:“郡主,求求你幫幫
賤婦吧。賤婦家裡的那口子是個黑心肝,迷上了賭。女兒香的生意不好,每次賺的錢財只夠賤婦
糊口,可有了這黑心肝的,連糊口都不夠了。今日郡主也瞧見了,他不但偷了賤婦家中剩餘的錢
財去賭,還要將賤婦賣了。這,這……賤婦若一人回去了,非得被他打死不可,哪怕沒死,又該
被他拖去賣了。”

衛姨母說得滿臉淚水,不似作假,滿眼絕望和決絕,“倘若被賣青樓妓窯,賤婦寧可死了一
了百了!”臉色一變,苦痛的呢喃著:“可憐賤婦還有個孩兒,賤婦捨不得他,怕他日後吃虧難
過。”

“賤婦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

若是平日,這樣他人夫妻家庭的事情,無論衛姨母怎麼哭她也懶得管。可今天她能得到蒼吟
的消息,還得多虧了衛姨母,所以心平氣和的問了句,“你想我怎麼幫?”

衛姨母聽後,雙眼一亮,期期艾艾的說:“只求郡主能幫賤婦向那黑心肝說句話……警告他
一番,讓他不敢再做出這樣的惡事。”

水瓏說:“一言威脅,能保持多久?”

衛姨母也知道這辦法不妥,可她不敢對水瓏要求過多。

水瓏主動說:“這樣的夫君,不要也罷。”

衛姨母大驚失色,連忙說:“郡主饒命!雖說那黑心肝無情無義,欺負賤婦這婦道人家,可
他到底是賤婦的夫君,若是他出了個好歹,賤婦便成了寡婦,往後的日子……”

“我沒說要殺了他。”水瓏聽出衛姨母是誤會了,淡說:“可以休了。”

衛姨母搖了搖頭,垂頭喪氣,“若是能被休,倒是比成寡婦好些,沒了他,賤婦憑著女兒香
這家鋪子,也能將孩兒養好。可,那黑心肝必是不願的,他,他這是要死死抓著賤婦,要賤婦一
輩子給他當牛做馬啊!”

衛姨母說著,眼淚又流淌不停了。

“誰說讓他休了你。”水瓏輕笑,眼底波瀾不起,“你可以主動休了他。”

“啊?”衛姨母被這樣大逆不道的話驚得目瞪口呆,跌坐在地。

“這事你自己想清楚。”水瓏沒興趣繼續看她哭訴,起身與沐雪交代了一聲,然後趕往衛姨
母話中所言的紅夢軒。

這一去,足足過了晚膳的時間,臨近夜晚時才回來。

“晚膳都在膳房裡熱著,小姐要吃嗎?”沐雪對她詢問。

水瓏搖頭,笑著說:“不用了。”

這次去紅夢軒一趟,讓她找回了四件蒼吟的硬體,以及有關蒼吟的一些消息,結果說不上太
讓人滿意,可到底是有收穫,是件喜事。

她一路走向臥房,準備進內閣的浴池裡沐浴,忽然敏銳的察覺到沐雪神情有異,站的位置和
她距離偏遠,似乎不打算和她一起進臥房,表現得也是有意的疏離。

“怎麼了?”水瓏問。

沐雪神色閃過一絲無奈,“武王爺在裡面。”

“嗯?”水瓏沒有多驚訝,然後對她笑了笑,“沒事,你去休息吧。”

沐雪輕輕點頭。

水瓏則推門走了進去。

一入臥房裡,一眼便能看見坐在軟榻處的男子。

他姿態怠倦慵懶,渾身天成的舉矜貴清雅,一手擱著扶手,撐著下顎。一手捧著攤開的書冊
,似乎正看書看得入神。優美的側容在暖色的燭火照耀下,似染了層薄金,真似神仙人物。

他似乎沒有沒有察覺到水瓏走近,神情姿態毫無變化。

水瓏眼裡閃過一絲詫異,仔細打量著他全身,卻是找不到一點破綻。

他不可能察覺不到自己進來,可一點反應都沒有就奇怪了。

不久之後,水瓏終於發現了兩個破綻——他的書,拿反了。一頁書紙的內容,看得太久了。

哈……裝得可真像啊。

可意外的,覺得可愛。

水瓏不動聲色,不急不躁的走到他的面前。

------題外話------

阿瓏:“敢背地裡說我男人壞話,找shi。”

炮灰:“我不要做豬頭,不要做國寶,不要領便當!水大,工傷要負責,我要加工資!”

作者:“去,自掛東南枝。”

炮灰A、B、C、D:“噗~嚶嚶~不帶這麼欺負小龍套的。”

正文 067 榮極自白

鸞鳳十八式。

水瓏看清了青皮書冊的名稱,心中晃過不好的預感,再近些朝攤開書冊紙張內容看去,頓見
裡面畫工精細出挑的圖文,真如想的那樣,這本書冊竟然是本教人合歡的古文小黃書。

水瓏目光順著小黃書的內容看到捧著書冊的白皙手掌,再順著手掌看向長孫榮極的那神仙容
貌,一股強烈的反差感油然而生,精神一瞬被電流觸了般酥麻。

一個人容貌生得好就是得益,就算是看小黃書,也能看得這麼理所當然,優雅迷人,不會讓
人覺得一點猥瑣的噁心感。

水瓏心中想著,見長孫榮極依舊沒有動,嘴角輕輕勾起,腳步都已經走到他面前了,卻沒有
停留下來,反而一個忽轉,就走向了另一邊,往臥房內裡的浴室走去。

長孫榮極捧著書冊的手掌食指微微動彈了下,一會側頭看向水瓏,看到卻只是她一個背影,
眨眼就消失在屏風後面。

他抿了抿嘴唇,神色似有不滿。

這臥房浴池連接著一處水流,因為郡主府中的人都知道水瓏每日這個時間都要沐浴,所以早
早就燒好了熱水供應著,也不怕她要沐浴時還要等候。

泠泠的水聲透過屏風傳入長孫榮極的耳朵裡,讓一心都想著水瓏的他,根本就沒有辦法專心
去做別的事情。

不過三分鐘沒到,長孫榮極就起身,朝屏風內走去。

屏風內外一面之閣,霧氣迷蒙中,熏香誘人。

長孫榮極看見水瓏浸在浴池裡,肌膚粘著剔透的水珠子,雙眼迷離的眯著,也不知道看著哪
裡,迷蒙中給人一種隨時都會碎掉的脆弱感。

不過,長孫榮極明白,這種脆弱感不過是一種錯覺。這只小火狐,內心比黃金還堅強難破。

他鼻子輕微的抽了抽,然後走到放置著熏香的桌子前,將熏香滅了。再轉頭,就瞧見水瓏眯
著的眸子望著自己,挑了挑眉梢。他解釋說:“混了你身上的味道。”

他喜好她本身的香味,一旦運動出汗那香味就會濃郁,沐浴時被熱水泡著蒸著也是如此。那
味道聞著清幽,混合著濕氣後,便帶著些甜而不膩的魅惑,勾得人心蠢蠢欲動。

水瓏一直都聞不到自己身上的香味,不過常長孫損榮極這麼說,倒也信了他的話,覺得自己
如今的身體真的有些特殊之處。

“幫我把桌子上的果盤端過來。”水瓏說著,表情言語自然無比。

長孫榮極看到桌子上早就洗好了的葡萄、櫻桃,沒覺得水瓏這話有什麼不妥,雙手端著一個
輕躍就到了她的身邊,將果盤放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然後席地而坐。

浴池周圍的地面鋪著地毯,倒是不髒。他隨意坐著的姿態透著不拘小節的清雅不羈,側頭望
著水瓏,這麼近的距離,加之水瓏沐浴並沒有像大家小姐那樣放花瓣的習慣,所以可以想像,他
能將水瓏身子風景看得一乾二淨。

他看得從自在,水瓏也被看的自然。反倒是看到他蹲坐一邊,又讓她腦中浮現出一個前世畫
面。她在海裡游泳,白牙則蹲坐在岸邊張望,等著她丟魚給它,等她丟了過去,它就一躍而起,
張揚著敏捷的爆發力,將半空的魚叼入口裡,再拋向內岸。

水瓏想著忍不住勾起嘴角,手裡捏著的葡萄,送到他的面前,搖擺逗弄著,“吃?”

長孫榮極低頭就咬,速度快極了,讓水瓏反悔的幾乎都沒有。他不僅將葡萄咬了,連著水瓏
的手指也咬進嘴巴裡,不但咬著還用嘴唇抿住,舌頭纏繞。

水瓏覺指尖一麻,抽也抽不回,看著長孫榮極那模樣,不禁自我悔悟:最近怎麼老是被這人
的外在給迷惑了,他可不是逗弄後就能隨意丟之不理的玩物,一旦逗了就得付出代價。

長孫榮極咬破了嘴裡的葡萄,葡萄汁水順著流過水瓏的手指,他的唇舌不敢停留的順著舔舐
過去,從指間到指縫,目光追隨著水瓏的面容神色。

“帝延。”水瓏覺得這樣放任下去,怕是要破禁了。

“這是你主動給我吃的。”長孫榮極對她說,抓住她的手腕提起來,看到水珠子順著那凝脂
手腕滑落的痕跡,眼神著迷,淡緩的口氣失去了平日的偽裝,透出著明顯孩子般的任性,“我沒
有強迫你。”

這也許就是自作虐不可活?

水瓏還有閒心這樣想著,忽覺得手腕一疼,瞥眼看去,見那泛紅沒有流血的牙痕,不怒反而
覺得好笑,“你屬狗的嗎?”

長孫榮極搖頭,眼神裡的疼惜根本就沒有掩飾,小心翼翼舔著那牙痕的地方,邊看著她說:
“好白好軟,聞著又香,沒忍住就咬了口,疼了?”

水瓏愣了愣,竟有那麼一瞬不知所措,不適應他這樣的溫柔對待。

今天晚上的長孫榮極溫柔得太外露了,無論是口氣還是神情都沒多少掩飾。他的眼睛本就生
得美極,只是清澈逼人得太危險,宛若蘊含著暴風狂浪,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卷去了心神,所以讓
人不敢直視。

這時候他雙眸只流露出一絲的溫柔,便似暴風狂浪中射破烏雲的一縷陽光,那麼暖那麼柔,
明亮得能讓人迷失了心魂,想要伸手去觸摸,哪怕明知道根本就抓不住。

“疼就說出來,嗯?”尾巴的那一抹鼻音,低啞迷人。

水瓏回神過來,眼裡閃過一絲懷疑,“你怎麼了?”

長孫榮極疑惑望著她。

水瓏伸手摸向他的眼睛,就像是摸到了那道明亮溫暖的陽光。他眼睛輕輕一眨,眼睫毛擦過
水瓏的指尖,令她的指尖反條件的一縮,接著頓住。

水瓏瞳孔緊縮,指尖被對方的眼睫毛觸到的那一瞬間,她竟然有種被陽光灼傷了般的觸感,
一下悶到心頭,漏了一拍子。

長孫榮極的眼裡的疑惑更明白了些,他抓住水瓏頓住的手指,緊緊看著水瓏的神色,然後露
出了笑容,問:“你在想我?”尾巴的挑音恰似詢問,更像篤定,篤定了她在想著他。

他看著水瓏這時難得呆愣的表情,覺得實在可愛得不得了,想到對方是因為自己變得這樣,
嘴角的笑容更明顯了,欣喜的笑容透著幾分天然的邪惑。

水瓏眯起了雙眸。

如果說長孫榮極在遇到水瓏之前沒有過任何情愛方面的經歷和感想,那麼水瓏就是空有豐富
的理論卻也沒有任何的經歷經驗。她對這種悸動的感覺很陌生,陌生到讓她一開始感覺到時,自
然的忽略,也是由於這種忽略,才沒有及時的掐滅,讓其在無聲中漸漸的成長了起來。

直到現在,忽然爆發的觸電感,讓她再想忽略都難了。

她,對長孫榮極心動了。

這時候瞭解到這點的她,倒也沒有因此糾結。在她看來,既然已經認定了長孫榮極,那麼有
感情和沒感情都一樣,聽說有感情的話,性事方面會更舒服不是嗎。唯一的壞處則是,聽說愛情
最容易影響人的理智和冷靜。

在水瓏沉思的這點時間裡,長孫榮極沒有出聲打擾她,心情愉悅的玩弄著她的手指,從指尖
到指關節再到指縫裡,一隻小小的手,被他摸著就像是摸一件奇世珍寶,一寸一毫都不放過。

水瓏被他摸得癢了,就抽了手。

“醒過來了?”長孫榮極沒讓她將抽出去,還緊握著,饒有興趣的問她,“想了我些什麼?


“想你今晚是不是發病了。”水瓏已經恢復了常態,輕柔的語調,說著哽死人的話語。不過
也因她的語調,讓人不禁覺得她是毫無惡意的,就算想生氣也找不到理由生氣。

“嗯?”長孫榮極挑音。

水瓏彎眉,“要不然怎麼忽然知道溫柔了。”

“你感覺到了?”長孫榮極眼眸閃過一縷亮光,那一瞬竟然似稚子般的純澈,配著他秀美絕
倫的容貌,就算說他是仙人下凡也怕是有人信得。誰能想到,這人內心是何等的霸道冷酷,殺人
無形。

他傾身靠近了水瓏,低問:“你喜歡我這樣對你?”

水瓏沒有急著回答,神色不變。

長孫榮極緊緊看著她雙眼,看了好一會兒,才說:“阿瓏,我在學著對你好,那種能讓你高
興的好。”

“你說蒼鷹適空,猛虎善林,一旦將他們獵捕禁養,不久時日只會令它們失了原性,或者拼
死抵抗,有些人也一樣。你說你不會做寵物,你說不喜歡被抱著行走……”

“如今我將你視為我的妻,獨一無二的妻,白頭到老,攜手並肩的妻。”

他的語調一如既往淡緩清朗,可言語的內容卻讓人心頭暗震。他的神情一如既往清冷,眼神
卻波瀾迭起,透著不容置疑的霸道。

這份霸道讓人根本就無法去懷疑他話語的真摯,因為他的傲骨讓他不屑於撒謊,他的霸道也
註定了他不會去說些空口哄人的白話。

這些大眾皆知的傳統話語,從他嘴裡說出來,像是古老沉澱的誓咒,一旦說出就必將遵守。

水瓏表面神情依舊沒有變化,內心卻湧現一股陌生的情感,讓她喉嚨有種堵塞。她輕輕張開
嘴,調笑著說:“你這樣努力的學著對我好,想讓我怎麼回報?”

長孫榮極:“我說過了。”

水瓏:“嗯?”

長孫榮極:“白頭到老,攜手並肩。”

水瓏輕笑,“你以為一個婚姻就能束縛住彼此?要知道婚可以結,也可以離。”

例如衛姨母和田壁湘,兩人結為夫妻,到頭來卻是這樣的結果。

長孫榮極皺眉,眼神凝聚了一縷鬱色。從水瓏答應嫁他為妻後,他就一直在為兩人的婚禮策
劃著,想要討水瓏高興。這時水瓏過於隨意的言語,讓他心情不由鬱結。

“你是我的妻。”

水瓏看見了他眼神的變化,聽著這宣告似的言語,沒有繼續去反駁。之前那麼說,既是她的
對婚姻的簡單看法,也是有意的逗弄他罷了。

她既然已經認定了長孫榮極,就沒有讓對方跑了的道理。

“我雖答應了不再圈禁你,可有時候,我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長孫榮極忽然低語。

這話勾起了水瓏的心思,“控制不住自己?”

“嗯。”長孫榮極望了她一眼後垂下眼簾,傾身埋頭在她的頸項裡,說:“雖不能圈禁了你
,卻能緊追你不放,所以不要惹我生氣。”

雖然……我覺得,越來越難對你生氣了,就連殺了你的這種想法,也再也無法升起。偶爾想
起當初自己竟有這種想法,還會對生自己的氣,想要懲罰自己。

水瓏聽出了他話語裡面包含著危險和霸道,不由的勾了勾嘴角,心裡想到不是這話裡透出對
未來未知的威脅,反而是想著:這人無論怎麼學著溫柔,可骨子裡的霸道和狂傲怎麼都不會消失
,瞧瞧,沒幾句話就又暴露本性了。

“我今天倒是聽了一些關於你的傳聞。”水瓏說話的時候,邊伸手將他擱在自己頸項的腦袋
推開,從浴池裡起身,不顧身邊他的存在,便拿起一旁掛著的浴巾擦拭,包裹住了身子後,回頭
看向緊緊盯著自己的長孫榮極又說:“你想聽聽麼?”

“我知道。”長孫榮極也站了起來。

水瓏眸光一閃,“你在我身邊安排了人?”

長孫榮極:“只外出時跟著。”他做事向來不會向人解釋,可面對水瓏的目光,卻不由的又
多說了一句內心的想法,“我擔心你。”

水瓏點了點頭,不但沒有生氣,還對長孫榮極輕輕一笑,“謝了。”

這些人能夠跟在她身邊不被發現,說明都是些好手,足見他的用心。何況只是外出跟著,也
不會礙了她的什麼事。以她現在的武功根底,若是真的遇到什麼事的話,那些人也真的能夠派上
用材。

她向來處事分明,對方不經她同意的安排並未干涉她的生活,自然不會矯情而不知好歹的將
好意當成驢肝肺。

這一笑,讓長孫榮極的臉色不明顯的舒展輕鬆。他眼底波瀾晃漾,一圈圈的無聲漣漪勾人心
魄,看著水瓏說:“你打了四人。”

“沒錯。”水瓏穿好了睡衣,應了聲回頭看去,正好對上長孫榮極的雙眼。這一看,讓她沒
忍住一聲噴笑,“噗。”

長孫榮極愣了一瞬。

“沒,沒事。”水瓏朝他擺擺手。她自然不會去說,之前還覺得今天晚上的他怎麼忽然溫柔
了,連情緒都不怎麼掩飾。現在一看,又恢復了那彆扭的態度,果然是貓科生物,態度說變就變


只是一說起這個就變了,難不成是害羞了?

她正想著,就聽到長孫榮極那淡緩的嗓音,“你是為了我打他們?”

水瓏嘴角笑意更深,內心已經確定,長孫榮極今天態度的變化,估計就是因為今天她為他打
人這件事情引起。

她假裝沒有察覺到他語氣裡的期待,應了一聲,“對。”餘光一瞄,將長孫榮極一瞬喜悅滿
足的神色盡收眼底。哪怕這神色極快的被掩飾收斂了,可那一瞬的純稚明澈卻深刻進了她的腦海


這種神情,太乾淨了,乾淨得不似成人該有。

水瓏走過屏風,回到了臥室裡,坐在床榻上,抬眼就看到面前的長孫榮極,說:“那你也該
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

長孫榮極輕點下顎。

水瓏笑問:“他們說的是真是假?”

“半真半假。”長孫榮極坐在了她的身邊,伸手攬住她的腰身,一隻手撫著她浸濕的發尾,
在為她用內力蒸幹。

水瓏沒有拒絕他的行徑,有些差異,“半真?”

她本以為只有兩成真,便是那練武成癡那條。只是她理解的這個癡,只是癡迷武學的癡,卻
非癡傻。因為長孫榮極的武功的確高深莫測。

長孫榮極看著她,望進她眼裡的求知,靜默了一會,說:“至小我只對武學有興趣,練的武
學多雜,邪功也有,卻不會美人皮相,更不會變成女子。”

水瓏點頭,眯眼柔笑,一副洗耳恭聽的安順的樣子,讓長孫榮極看得喜歡,低頭就啃了她嘴
唇一口,不再述說,反問她:“你覺得我囂張跋扈?”

“不止,不僅囂張跋扈,還霸道張狂,目中無人,肆無忌憚……”水瓏輕柔的言語,不聽這
話中內容,倒讓人覺得她是在誇讚他人。

長孫榮極見她說得歡笑,眼神沒有任何的厭惡之色,也生不得氣,反而還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水瓏脫掉了拖鞋,雙腿盤坐床榻上,慵懶的靠著床沿,問:“那七八歲孩童的智力又是真是
假?”

長孫榮極眼眸輕閃,“我一年前練功出了意外。”

這句話的意思,是變相性的承認了?

饒是水瓏,內心也不免的驚詫了。

會詢問長孫榮極是否七八歲智力這個問題,是因為之前被長孫榮極過於乾淨的神色的影響。
可對於‘真的’這個答案,她並不抱多大的希望。因為長孫榮極一直以來的表現,無論是處事還
是智商,儼然不是一個七八歲孩子能夠擁有。

只聽長孫榮極說:“那次意外之後,我心智的確下降了。”

這時候她已經將水瓏的濕發完全蒸幹,撫摸著她秀髮的手伸到了她下顎處,將她的臉蛋捧起
來,令她的面容完全暴露在他的目光之下,無處遁形。

他緊緊盯著她,不錯過她臉上和眼神的一絲變化,慢慢說道:“我記得十九年來所有的記憶
,也記得十九歲的我為人處世的樣子,與現狀的我的確不一樣。”

“現在的我不如十九歲時冷靜聰明,心思緊密,喜怒不形於色……不如的許多。”他話語清
淡,好似說的不是自己,只是冷靜的分析著一個真相。

水瓏心中訝異不已。

單看現在長孫榮極說話的態度,就足以證明這時他的有多冷靜聰明,心思緊密,喜怒不形於
色了。若是比這時候的他更甚,那麼會是怎麼樣的一個妖孽。

“這時的我,無論武學和性子,的確與少時相當。”

水瓏見他話語停頓,沒有繼續的意思後,才開口回應了聲,“妖孽。”

這人已經不能用天才形容,該是妖孽中的妖孽。

想當年,前世的她也被十三位教官稱為妖孽,同齡的天才學一位教官的本事已經不易,她卻
將十三位教官的本領統統學好,一度震驚整個龍鱗組織。

這時候面對著長孫榮極,她這個曾被稱之為妖孽的人,卻不得不承認眼前這位才是真的妖孽


長孫榮極看著她不說話,足足過去了一分鐘,他忽而露出笑容,傾城之色莫過於如此。

“阿瓏果然不一樣。”他手腕一用力,就將水瓏抱緊懷裡。

他說出這些的時候,明明不想看見眼前少女露出不喜的神色,可他卻更想仔細看著,看她聽
到這些後會有什麼樣的表情,什麼的想法。

這時候他看清了,她神情詫異,眼神欣賞讚歎,最後評價的‘妖孽’一詞,也毫無惡意。

這樣的結果,是他喜歡的。

水瓏懶得推拒他,“你確定這只是一場練功失誤的意外,而不是精分?”說完想到長孫榮極
也許不瞭解精分的意思,又解釋說:“也就是雙重人格,也許現在的你不過是你的人格之一。”

長孫榮極見多識廣,對於她說的話,也是一點就通,“阿瓏說的是分魂之症?”他摩擦著她
的頸項,“我清楚自己不是。”

水瓏垂眸看他,卻見他也在抬眸看著自己,兩人的目光對視在一起,他說:“我就是我。”

無論是少兒時性格的我,還是青年時性格的我,都只是我長孫榮極,字帝延。

水瓏從他清淡的聲音裡聽出了無盡的自信霸道。

他從來不曾迷失過,一直都清楚自己的所作所為,所言所行。

這時,長孫榮極手掌忽然施力,將水瓏拉倒在床榻上,身體將她壓制著。他整個身軀遮擋了
光線,將她籠罩在他身體投射的陰影中,一頭黑髮傾瀉下來,幾縷落在她的面頰處。

水瓏嫌癢得伸手撫開,緊接著手就被長孫榮極給扣住了。

“你該慶倖的。”

他的低緩的聲音說出。

“慶倖什麼?”水瓏習慣了他情緒的變化多端,並非被他這時高深莫測的模樣嚇到,隨意的
應了聲。

“慶倖遇到的是現在的我。”看著身下衣裳單薄的人兒,他扣著她的手一緊,“如果是以前
的我,你絕對無法逃離。”

緊接著他就鬆開了她的手腕,撫摸著她的面龐,“我也該慶倖,你遇到的是現在的我。要不
然,你我必會不死不休吧。”

長孫榮極看得很透。

從漸漸瞭解了水瓏的性子後,他就設想過如果水瓏初遇的是以前的他,結果會是如何。其設
想的結果便是:強勢的捕捉,獨斷的禁錮。正如水瓏所言,地位的不平等,造就了人格的卑微無
力,無法反抗的她,最後定會被他強勢攻佔,以她的性子,定會恨極了自己。

她會想盡辦法的逃跑,他又怎麼會捨得她離開,最後的結果就是不死不休。

“這麼說來,一旦你恢復了原樣,我的處境堪憂?”水瓏不動聲色的問道。

“不會。”長孫榮極眼波輕晃,說:“我知了你的性子,也已做出了承諾,就不會做出惹你
生氣的事。”

“我只會設計出一張大網,讓你自己心甘情願的往裡面跳,完全落入我的手心。”

“你倒是對自己很瞭解。”水瓏對他的話毫不懷疑。

單憑長孫榮極自己隻言片語的講述,就讓她對恢復後的長孫榮極有了大概的猜測,這樣的行
為的確是他會做的。

只是聽到這些,水瓏不但不驚不怕,反而心情愉悅。

當你費盡心思設計大網引我下跳的時候,其實已經說明,你早已掉入了我設計的網內,落入
了我的手掌心中。

……

“天色不早了,你可以走了。”

水瓏睡意漸起,沒有繼續聊天的興趣和話題,就直接薄情的趕人了。

長孫榮極神情一怔,然後身體一倒就壓在了水瓏的身上,輕聲說:“我來是要和阿瓏一起睡
。”

水瓏:“滾一邊去。”

長孫榮極竟然真的聽話的滾了出去,卻是朝床內一滾,然後側抱著水瓏,拍拍她的小腹,“
睡吧。”

“……”水瓏一時還真不知道他是真沒聽懂自己的話,還是裝沒聽懂。她扭了下腰,許多天
來都是自己一個人睡,這時又被抱著,實在有些不習慣。

一隻手忽伸到她的腰處,力道適當的揉捏起來。

“嗯?”水瓏意外的側頭看向長孫榮極。

長孫榮極沒說話,唯有手掌正正經經的幫她按摩。

一段日子不見,這人倒是學乖了?

水瓏見他沒有任何動手動腳的意向,按摩的手法也比昨日進步了些,按得人的確舒服,便不
再說話,閉眼默許了他的占床行為。

這時候的水瓏卻不知道,她這一時的鬆懈放任,造成的就是不久之後的作繭自縛。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長孫榮極一直都在專心的按摩,沒有一點曖昧偷香的行徑。在這樣的舒
適之下,水瓏也不免安穩的沉睡了過去。

當她的氣息完全均勻平穩之後,長孫榮極按摩的動作停住,快速的指點在她側頸處。

“嗯~”

沉睡中的水瓏微微嚶吟一聲,歪了歪頭,聽著呼吸的頻率,似是睡得更沉了。

“阿瓏……”長孫榮極低聲喚道,看著她的睡容輕聲說:“他們還有一樣說得不對,現在的
我雖是少時性情,卻懂得人道。”

水瓏自然聽不到他的話語,更別說回應了。

長孫榮極從她身邊坐起身,伸手一招,便將原先放在桌上的書冊吸入手中。

他翻開書冊看了幾眼,就丟在一旁,然後伸手觸向水瓏。

單薄的衣裳被拉開,露出裡面凝脂暖玉般的細嫩肌膚,於昏暗的光線中,尤其誘人。

長孫榮極眸色漸深,神情卻清淡嚴肅,似乎接下來要做的事情異常的重要。

他伸出手,覆上了眼下身軀,先揉後捏,或是打著圈兒。

“唔……”

一聲低吟從睡夢中的水瓏口中溺出來,只是她毫無蘇醒的跡象。

長孫榮極輕輕點頭,手掌離了讓他覺得舒服貪戀的那處,遊走向她的小腹。先在小腹處輕撫
,後在肚臍眼兒打著圈兒,見水瓏嬌軀輕顫後,手指伸入肚臍眼裡輕戳著,頓見手下的身體顫得
更厲害,腰身輕扭,似乎要躲開他的手,又像是催促他再多摸摸。

長孫榮極氣息漸喘,手下的動作卻依舊試探性的四處動作,仔細看著水瓏身體的反應,將那
些能夠勾起她反應的敏感之處一個個暗暗記下。

時間似過去了一會,又似過去了很久。

昏暗的床榻裡,女子軟糯甜啞的低吟斷斷續續,惹人心癢不已。

只見床榻之中,水瓏身軀肌膚泛著誘紅,腰身輕顫,儼然一副動晴了的姿態。只是她雙目緊
閉,完全沒有蘇醒過來的跡象。

“阿瓏。”

一旁的長孫榮極面龐也泛著紅暈,額頭粘著薄汗,雙眸色澤濃深,緊緊的看著水瓏,似要將
她吞進腹中一般。

他喉嚨乾澀,覺得下身漲得疼痛難耐。

他想要她,好想好想,想得渾身都痛。

只是他明白不能在這樣的狀態下與她交歡,他想的是她心甘情願。

長孫榮極伸手觸摸著水瓏的眉眼,見她面帶晴色,腦中想著她平日睜開雙瞳的眼神,啟唇輕
呼了一聲:“阿瓏。”然後傾身就將她壓在身下,含住了身下人豔紅的嘴唇。

水瓏又做夢了。

這回的夢和上次夢見白牙的情況相像,主角卻並不是白牙。

她夢見自己躺在一艘小艇上,周圍是汪洋大海,天空密佈烏雲,狂風漸起,海浪滔滔。

一聲又一聲斷斷續續的低語絮繞耳邊,猶如鳴唱的歌聲,輕緩低柔透著無盡的危險卻又充滿
誘惑,就像是傳說中的海妖之歌。

對了,海妖……

這個念頭才冒出來,她就看到了遠方的海面,隱隱約約有一道人形般的影子在靠近。她看不
清楚它的樣子,卻覺得它充滿著神秘魅力,認定了這是傳說中海妖。

一個巨浪打來,她乘坐的小艇翻到,她也被拋進了海水裡。

海水意外的充滿著溫暖,包裹著全身竟然讓皮膚感到燥熱。

她準備想遊走,想辦法抓住海面漂浮甲板,一隻手忽然抱住了她的腰,然後用力的將她拖進
了海水裡。

這樣她會窒息!

她腦中浮現這個念頭,想要擺脫腰上作亂的手,浮出水面。

只是那手的力道太大,她的掙扎根本就沒法對對方造成影響。

海妖,本能無法抵抗船員的誘惑,它用歌聲迷惑船員,然後將船員拖入深海,緊緊的抱著不
舍放手,哪怕最後只剩下一具屍體,也只能屬於它的。

現在她就是那個船員,抱著她的就是傳說中的海妖。

海水的溫熱點燃了皮膚,深海的停留使氧氣缺失。

窒息……快要窒息了!

當她感覺快要失去呼吸時,嘴唇被堵住了,求生的本能她貪婪的吞噬著對方口中的口氣。

唔唔……唔。

對方似乎愣了愣,然後開始兇猛的回擊,攻略她口腔的每一處領地。

原本環抱著她腰的手也逐漸的作亂,撫摸她被溫熱海水點著的肌膚。

她的身體在顫慄,缺氧和燥熱使她失去了力氣,身體不受自己掌控。

她感覺自己的手被對方拉著向下……

她感覺到耳邊有試試熱熱的氣息,是海水流動的聲音麼。

“阿瓏……”

一聲透著幾分饜足的喟歎穿過悠遠的虛空,傳入她的耳朵裡。

這是……?

水瓏猛的睜開雙眼。

從睡夢中驚醒的雙眼還有些朦朧,慢慢恢復清明後,看到的就是一張讓人恍如做夢的俊臉。

水瓏看著近在咫尺的長孫榮極,對方睡得很安靜,連呼吸都輕不可聞,平日裡那雙懾人危險
的眸子遮蓋在眼皮之後,令他整個面容都顯得柔和許多,秀美絕倫得超乎了男女之別,就算是神
工畫師,怕也難以畫出他的龍章鳳姿,卓然風韻。

她輕微皺眉,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沒腫。

如果之前做夢是真實發生,以對方那樣兇猛的親吻方式,嘴唇一定腫了才對。

難道真的只是做夢?

可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

那種被抱被摸被親的熟悉感,完全她身邊這位神仙人物一模一樣。

總該不會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

水瓏自認為沒有去思念過長孫榮極的這些。

算了……

想不通就不想了,也不是什麼大事。

如果長孫榮極趁她睡覺上了她的話,她不可能下體一點感覺到沒有。現在全身不但不酸不痛
,還格外的輕鬆舒適,明顯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水瓏又看了長孫榮極一眼,心想清晨醒來就享受這樣的視覺盛宴,也算是人生一大形興事之
一。然後翻身下床,穿上了鞋子,去屏風後自己打水漱洗穿衣。

在水瓏身影消失在屏風後時,床上的長孫榮極就睜開了雙眼,一雙眼睛清明透亮,不見任何
初醒的跡象,顯然之前並沒有真的睡著。

沒一會兒,水瓏就穿戴整齊的走了出來,一眼看到半身靠在床沿坐著的長孫榮極。

她想到昨天晚上他乖順不鬧的表現,心想難得對方不鬧騰不黏糊,也該相應的給些甜頭。一
步步的走到長孫榮極的面前,傾身彎腰的在他迷惑的眼神下親吻他的額頭,輕笑著說:“早安。


長孫榮極瞳孔一縮。

對方的態度太溫柔軟和,讓他差點沒忍住將之緊抱再拖入床榻之內。

“一醒來便撒嬌,像只沒斷奶的小狐狸。”長孫榮極淡說。

水瓏卻察覺到他聲音的低啞,似笑非笑的目光掃過他的下身。男人清晨時總是容易衝動的,
她可以理解,卻不負責解決。

“要給你準備衣裳?”

一旁掛著的衣裳看著不髒,可她知道是昨日他穿過的,想來今日也不會再穿。

長孫榮極搖頭,“進來。”

一人的身影至窗而入,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已經站在外面,又站了多久的時間。這會兒猶如
鬼魅得進入廂房內,手裡捧著錦盒,錦盒裡便是長孫榮極需要替換的衣裳。

這人將錦盒放下後,就無聲無息的快速離去消失。

水瓏見後,指了指屏風內,說:“在裡面左邊櫃子,放置著漱洗的用具。”

從居住在郡主府後,她就設計了此處,不用每天清晨一群端著梳洗用具的下人進房間,連洗
臉漱口都被人伺候著。

長孫榮極點頭拿著衣物走向屏風後。

水瓏見他身影被遮,沒有等候他的意思,自己先走出了廂房。

屏風後的浴室梳洗間。

長孫榮極隱藏在黑髮後的耳朵輕微顫動了下,聽到那開門關門的聲音,他知道水瓏已經不在
房間裡了。

他右手一翻,至手袖內滑出一個玉盒。

這玉盒裡裝著的是名為‘冰靈久生膏’的膏藥,無色無味能夠療傷祛疤,效用極好。

長孫榮極將玉盒放在桌上,腦海裡想著昨夜他用此膏藥塗抹遍水瓏身體的畫面,看著被自己
啃咬允吸出來痕跡一點點的消失,猶如將落滿雪地的梅花花瓣片片掃去,有種空涼的寂寞感。

——早晚有一日,他定能讓她渾身都充滿他的味道,不用再被刻意的抹去。

他心思暗湧,眼眸幽深,猶如潛伏的獸,故意假裝沉眠,令不遠處的獵物慢慢的放鬆警惕,
只待時機成熟的時候,將獵物撲倒,狠狠的將那垂涎渴望的已久的獵物吞入肚腹。

這個人,平日總是強勢而行,是因懶得動腦,諸多事情不值得他多想算計。可一旦他認真動
腦算計起來,結果如何……日後便知。

清晨天邊有些霞光,令天色透著幾分豔麗。

長孫榮極走出廂房後,就看到不遠處坐在樹下吃早餐的水瓏。

水瓏也看到了他出來,對他招了招手。

那般閒暇慵懶模樣,動作的自然讓長孫榮極感覺到她對自己態度的漸漸變化。

早晚有一天……

長孫榮極內心再次的鼓動起來,暗暗的告訴自己。

要讓這個人渾身充滿自己的味道,獨屬於自己一人。

他眼裡劃過幽邃的流光。

這一閃而逝的眸色卻被沐雪無意間看到,渾身一瞬僵直。

好可怕的眼神!

他在想些什麼!

這時候,長孫榮極已走到了水瓏身邊,落座時餘光掃過沐雪。不經意似的目光卻讓沐雪有種
被寒風吹過骨縫般的詭異難受感,雪白的臉龐更加無色。

------題外話------

多年之後……

作者:阿雪,快來看你當年的慫樣~(⊙v⊙)

沐雪:好漢不提當年慫,怪只怪當初年少無知,沒看出榮大貓的本質~=皿=

正文 068 聘禮帝延

這一眼好像真的只是隨性的余光波及,沒有在沐雪的身上多停留一會。

沐雪卻清楚的明白,那一縷目光絕對沒有那麼簡單,對方是在警告她,警告她不可多管閒事
,做到自己的本分。

如果沐雪真的只是普通的侍女奴婢,自然不會傻傻的去管主子之間的事情,可是她偏偏不是
。因此感覺到長孫榮極有什麼特別的意圖後,她心神就無法安定下來。

兩人之間一瞬間的眼神交觸太快,水瓏也沒有任何的察覺。

長孫榮極坐在她身邊用餐,看到早就準備好的碗筷,神色透著愉悅。

時間在無聲的用餐中一點點的過去,當水瓏放下筷子的時候,一旁的長孫榮極也似吃完了。

水瓏看了他一眼,伸展了個攔腰,問道:“你不回去?”

她不認為長孫榮極真的這麼閑,每天跟在她的身邊,似乎什麼事情都沒有。

長孫榮極輕點下顎,說:“再陪你一會。”

水瓏聞聲,沒有任何的意見。

這次再相見後,長孫榮極已經沒有之前那麼黏糊,似乎真的會尊重她個人意願。在她不想他
過於的靠近的時候,他也沒有任何動手動腳的跡象。

這樣一來,水瓏自然不會拒絕他的停留,有他在的話,還能讓他指教指教武學。

“好。”

水瓏輕笑,起身朝南方走去。

郡主府的那邊方向有一處空曠的院落,那裡被水瓏設計成練武之地。平日裡每天早上,她都
會在去哪裡鍛煉身體和身法。

今天同樣也不例外。

她先走進院落裡的廂房裡,換了一身輕便的練武服,再出來的時候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長孫榮
極,沒有和他說話,就站在院落的的中央,慢慢的放輕了呼吸。

在長孫榮極的視線中,那個平日總笑得柔雅清淡的少女變了,她面容的笑容漸漸淡去,化為
一種波瀾不起的冷漠,面無表情其實也是一種表情。

這時候,她雙眼輕眯,濃密的眼睫毛將瞳仁遮掩,遮擋了裡面所有的瀲灩光華,只剩下內斂
的寒薄。她雙手一展,腳下一踏,身躍幾米,宛若龍出淺灘,一招一式犀利中力道千鈞,看似所
以而為,實則殺機四伏。

長孫榮極看得入神,覺得這樣的水瓏才是真正的水瓏,註定該颯颯英姿,躍海騰飛,不該被
當做嬌弱女子被養護在閣樓大院中,每日每夜只會梳妝打扮,指點胭脂粉黛。

她說的對,她做不成寵物,若將她當做寵物的話,最後只會消磨了她的利爪,夭折了她的生
命,又或者被她?主。

“聘禮單子,你可填好了?”

在水瓏中途停下的一會,長孫榮極問道。

水瓏拿著汗巾擦著額頭的汗水,側頭朝他看去。也許是才練完一套拳法,她表情還冷淡著,
雙眸中的銳利如雪如冰,淡淡應了一聲,“啊……聘禮單。”

她想起來長孫榮極在西陵朝堂大殿上,當著當今皇上和滿朝文武交給自己的白紙。

長孫榮極:“你沒在意?”

他聲音冷淡下來。

對方一而再再而三的隨意態度,讓他有股說不清的怒火在凝聚。

“怎麼會。”水瓏揚唇朝他一笑。

這一笑破散了她神色的冷漠,猶如破冰綻放的紅梅,如灼灼的火星,點燃在滿地白雪冰霜之
中,給人視覺上的衝擊感,俗稱為驚豔。

“這可是我嫁人的聘禮單,怎麼能不在意。”水瓏輕輕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看到長孫榮極舒
展開的眉宇,就知道再次順毛成功了。

“嗯。”長孫榮極:“可寫好了?”

他們的婚期不到半個月就要到了,這段日子他放下所有的事務,將心思全放在了這場婚禮上
。無論是佈置還是婚帖,全由他親自選擇操作,這份用心知道的少之又少。

聘禮是最重要的一處,除了鳳眼果之外,他想將她想要之物都捧到她面前來,讓她嫁的高高
興興的,心甘情願。

水瓏當然沒寫好,甚至連那張空白的聘禮單子,都被她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

只是這真相她當然不會告訴長孫榮極,否則這大貓估計又得炸毛。

“現在寫。”長孫榮極見她沒有立刻回答,猜到她也許連一個都沒有寫好。

水瓏眼波一轉,點頭應了,“好。”說完,她轉身又走進了後面的廂房裡,至裡面取出了筆
墨紙硯,端著走到長孫榮極身邊,放在了平坦的地上,蹲下身子拿著站著水墨的毛筆,抬頭望了
長孫榮極揚眉一笑,“你說我寫什麼好?”

長孫榮極望著她這樣毫無優雅的姿態,不但不覺得不該,反而還覺得意外的可愛。她本身身
材就纖細有度,增長則肥,減之則瘦,平日站著的時候,因一身的氣質倒不讓人覺得,這時候蹲
著整個人看著就一團兒。

在長孫榮極的眼裡,就好像是蹲伏地上討食賣萌的小傢伙。

一抹觸電感流轉全身。

長孫榮極不自覺的也蹲下了身子,與她身邊淡說:“喜歡什麼便寫什麼。”

“如果我寫九瓣雪蓮花,千年何首烏,雙生朱紅果這些,你該怎麼辦?”水瓏側頭笑著說。

其實,相比起請然冷漠宛若真仙般的長孫榮極,她更喜歡這時候會和她一起蹲地笑談的他。
這時候的他比往日更多一些輕鬆的隨性,也多了些真實的人氣,讓人真實的感受他的喜怒哀樂,
乃至孩子氣的生悶氣。

平日喜怒不形於色的他美則美矣,氣勢太甚,讓人覺得不可觸及,宛如站在九重山巔之上的
神祗,只可遠觀不可褻玩,冷酷無情中透出疏離塵世之外的孤峭寂寞。

雖說古代人都早熟,女子十三歲都可嫁人,男子十六歲就可以建功立業。可十九歲終究還只
是個少年人,尤其是練功意外之後,他的性情實際卻是少兒時,卻已經有這麼重游離俗塵之外的
氣質,歷盡千帆的樣子毫無彆扭感,讓人仰視的同時,忽略了那一抹酸楚。

“給你。”長孫榮極說的輕鬆。

這意思是說,他真的弄得來這些。

水瓏眼裡閃過詫異,對長孫榮極的底蓄又看高了一分。

長孫榮極忽然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髮。

水瓏一怔,她完全沒有想到長孫榮極會突然做這樣的舉動,加上他做得太自然,沒有一點的
前兆,因此等他的手撫過來頭頂秀髮到發尾才反應過來,想要躲避阻止已經來不及。

前世今生,用這樣安撫疼愛的手法撫摸她頭頂的人,一隻手數的過來。

“好好寫。”長孫榮極說:“你一生只有這一次的婚嫁,我容許你這次任性貪婪,無論寫了
什麼,我都會幫你得到。”

水瓏可不會矯情的去說什麼,如果我要星星月亮,你也能幫我得到嗎。她知道長孫榮極說的
話是認真的,從他的眼神看來,她覺得就算寫下西陵皇位,他都會幫她得到。

水瓏看著他的雙眼一會,心底鬧不清楚是什麼感覺,反正挺舒服就是了。

無論寫什麼,都會幫她得到嗎。

水瓏忽然走神的想:這張三文錢一張的雪白宣紙,怕是會成為這世上最值錢的紙了。

“哈。”她抿嘴一笑,捏著毛筆,沾了墨水,於雪白宣紙上落筆。

落筆一頓,隨後便成點。

她嘴角一勾,筆鋒有勁,一筆一劃,待收筆之後,雪白的宣紙上只有大大的兩個字——帝延


這兩個字龐然大氣,撲面而來尊貴桀驁之氣,似要破紙而出,印入長孫榮極的眼眼,瞬間觸
及心底,生生的一震,悸動久久不散。

他看向水瓏,雙眼的波瀾之深邃疊湧,沒有自知。

“給。”水瓏將毛筆擱在硯臺之上,拿起宣紙抖了抖,將字跡還沒幹的聘禮單子遞給長孫榮
極。

長孫榮極沒有收下,還是緊盯著她不放。

“怎麼,難道這份聘禮你送不出?”水瓏笑眯眯的說。

看長孫榮極癱著臉,眼神卻情緒猛烈的樣子,一個沒忍住,自然的伸手捏了他臉頰的肉。

“咦,還挺軟。”看著似冷玉般的肌膚,捏在手裡卻問問潤潤的軟,不由又摸了摸,渾然一
副色痞子般的行徑。

她這一捏一摸讓長孫榮極回神,抓住了她放肆的手。

他抓住了之後,沒有放開。水瓏也沒有掙,笑看著他。

“我成聘禮,誰迎親。”他脫口說。

水瓏怔住了,然後就看到面前的長孫榮極表情也一個仲怔,似乎也察覺到自己說了一句傻話
,目光瞬間游離,離開了水瓏的面龐,看向了別處。

“噗……哈,哈哈哈哈。”水瓏好不給面子的歡笑出聲。

之前尚且覺得長孫榮極很有情調,說的話和做出給空白禮單這樣的事情,可比那些花花公子
,風流人物都會討人歡心,雖然這些都不是刻意為之的情調,可到底是真的有情調。

這回,她難得也有情調了一回,對方竟然給了這樣的回應。

他說:我成聘禮,誰迎親……

難不成,他以為自己在這個聘禮單寫下他的名字,就要將他裝進聘禮箱子裡送來。

噗~

雖然清楚這可能是他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一瞬間想岔了,可還是忍不住好笑啊好笑。

“沒關係,不用迎親,我自己走也行。”水瓏黑心肝的不放過他,有意的打趣著。

長孫榮極臉色冰冷,眼神危險凶煞,可惜紅得充血的耳根子出賣了他。

水瓏不驚不怕,笑意嫣然。

兩人就這樣對視著,沒一會長孫榮極敗北了。他伸手遮了她的雙眼,大約三秒後放下,臉色
已恢復如常,對她問:“只要這個?”

水瓏笑而不語。

長孫榮極將宣紙擺在她面前,淡說:“這裡還有空白處可寫。”

他狀似不在意的說,水瓏卻想,如果自己真的在那空白處寫字的話,這廝絕對會不高興。

一會兒,沒見水瓏回答,長孫榮極嘴角揚起一絲滿意笑意,將寫著他字的宣紙卷起來,放進
袖子內,“嫌空白地方小了?我容許你貪心的再多寫一張。”

“不用了,這個就夠了。”水瓏終於出聲了,她笑眯眯的看著他裝著紙卷的袖口,再望進他
的眼睛裡說:“從答應嫁給你,我要的就是你。”

長孫榮極瞳仁緊縮一瞬,看著水瓏的目光深邃如稠,宛若朝霞普照的無邊深海,豔麗又暖亮
的光斑印滿海面,折射著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華,波瀾迭起的海浪也緩緩得暖人肌膚。

她怎麼可以說出這樣的話,用這麼毫無防備的熱烈眼神望著他。

果然是只狐狸,太狡猾了。

明明知道眼前是她親手挖出的深坑,卻依舊無法抵擋的被她言語迷惑,甚至甘之如飴的沉淪
進去。

這樣下去,自己會變成什麼樣?

長孫榮極想到了這個問題,冷靜的知道自己沉淪的盡頭充滿了未知,也許瘋魔也許成佛,可
連反抗的念頭都生不起來,沉溺在眼前少女鉤織的甜蜜大網裡,恨不得這張網將兩個人都緊緊的
束縛住。

“你可以更貪心。”長孫榮極這時候恨不得將好東西都捧到她面前來。

他的聲音低啞,淡淡的說著,沒有任何的動作。

他覺得自己一旦碰觸,就捨不得放開了。

水瓏饒有深意的說:“這其實就是最貪心的要求不是嗎。”

不是。

長孫榮極在心裡這樣說。

哪怕你不要求‘帝延’,我也會狠狠的硬塞給你,塞進你的心裡,堵得滿滿的不留下多餘的
空位,讓你全心全意想的都只能是‘帝延’。

水瓏不知道長孫榮極內心的想法,可能夠感受到他眼神的變化,充滿強勢的掠奪佔有和偏執


“這就是最好的聘禮了。”水瓏再次確定的說。

她要的就是他這個人。

一旦得到他這個人,別的東西她自然有的是辦法拿到手。

“好。”

長孫榮極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飛掠出去,幾個起落就不見了蹤影。

他覺得如果繼續留在這裡的話,會忍不住對水瓏做些什麼。

水瓏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等看不見後自顧自的搖了搖頭,揮散腦海裡一堆多餘的思緒,轉身
走到兵器架前,拿起了一柄長槍耍著。

一直過去了一個時辰後,才停下去沐浴換衣服,然後繼續每日的交易處理,平靜的度過一天


當夜,長孫榮極的身影再次出現她的臥房裡。

水瓏見到後,只是稍微的挑挑眉,沒有再出言趕他,尤其是看著他這次手裡捧著的是一本經
絡按摩教導書冊後,就去沐浴更衣,再出來回到床榻上,心安理得的享受了他的親手按摩。

這一夜,她睡得非常的安穩舒適,連做的夢也是溫柔舒爽的。猶如躺在柔軟的沙灘上,沐浴
著溫暖陽光的洗禮,雙腳被清涼的海浪輕撫,天空飄灑著鴻羽,落在身體各處,輕柔得幾乎感覺
不到重量,卻能軟到人的心間。

翌日清晨水瓏醒來的時候,根本就不記得自己做的什麼夢,那股鴻羽輕撫的溫暖卻絮繞心間
久久不散,令她醒來後的神情都是洋溢著輕笑的。

難得做一個舒服的夢。

在她去走進反屏風後漱洗後,床榻上的長孫榮極再一次的睜開眼,一如既往的清明。

這一天,兩人再次在一起吃了早飯,然後水瓏晨練,長孫榮看她晨練,等到中途的時候離開


這樣規律的日子連續度過了幾天,直到溫渲閣開張的黃道吉日到來。

今天四皇子他們早早就到訪了郡主府,笑容滿面的等候著水瓏,當看到水瓏和長孫榮極的身
影一起出現的時候,他們的笑容頓時就僵了僵,露出驚詫的神情,即使恢復的很快,眼神已帶著
些許他樣的探索隱晦。

“武王叔。”三位皇子尊敬的對長孫榮極行禮。

長孫榮極看了他們一眼,算是作了回應。

“走吧。”水瓏自然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要知道昨天她才將皇室那批的貨物交上去。

一行人一起出了郡主府,朝溫渲閣的方向走去。

這時候天色尚早,可古人向來都有早睡早起的習慣,所以街道上的人群依舊不少,尤其是溫
渲閣這樣地位繁華的地方。

這時候溫渲閣門外已經圍繞了不少百姓,有看戲的也有好奇更有想要佔便宜的。因為這座溫
渲閣建築成功後就一直拖著沒開,可它的名聲卻一點不小,甚至已經傳遍了整個祁陽城。

一因這座溫渲閣以往就是出名已久的文軒閣,二因這座溫渲閣是白水瓏和幾位皇子同開的鋪
子這消息已經被傳開。對大多百姓來說,皇子那是可望不可即的人,能夠在他們開的店鋪買東西
,那也是一種值得炫耀的事情,可以滿足人心古怪的虛榮感。

百姓們雖然厭懼怕白水瓏,可是想到皇子的存在,就也鎮定了。

在百姓們的眼裡,最厲害的人是皇上,然後自然就是皇子了。只要有皇子們在,白水瓏這只
母老虎也只能趴著。因此他們才敢圍繞在這裡看熱鬧。

“快看,那不是白水瓏嗎?”

“啊,他們來了。”

“天,那位是誰?”

“慶王爺,那位一定是傳聞中西陵第一美男的慶王爺吧!”

人群轟動喧嘩起來了,伴隨著水瓏他們行走,他們自然的讓開道路,然後聲音越來越小,知
道寂靜無聲。

四皇子他們看到這一幕,臉色有些無奈。白水瓏在祁陽城,乃至整個西陵的名氣實在是太大
了。可惜這名氣完全不是好的,對百姓們的威懾力卻非同一般。

水瓏早就習慣了百姓們對她畏若妖魔的態度,隨意對四皇子說:“開張的儀式你來主持。”

四皇子點頭。

如果讓水瓏來主持,誰知道這些百姓會不會全部被嚇跑了。

他卻不知道水瓏讓他來主持,完全是為了偷懶。

四皇子顯然了是做了一番功夫的,一番主持下來不卑不亢,帶著皇子該有的尊貴,卻不傲慢
,溫和有禮的態度讓百姓們都露出了笑容,然後就見他將溫渲閣牌匾的紅綢一拉,露出那燙金的
三個字。

“此乃當今皇上御賜親手所寫的牌匾。”四皇子說。

百姓們看著那燙金的三字,發出一聲聲的驚歎。

哢嚓——

不遠處一座酒樓,鏤空雕欄邊緣正好可以看到這邊。

方俊賢扶著樓欄的手一用力,竟將那樓欄捏碎了一塊。他緊緊看著‘溫渲閣’的牌匾,目光
繼而轉到了水瓏和長孫榮極的身上,怒火慢慢凝聚了他的眼底。

“白水瓏身邊的人就是那位傳聞中的武王爺?”林之笑朝他問道。見方俊賢沉溺在自己的怒
火裡,一身冰冷的氣勢彌漫卻不回答,自顧自說:“看著可真年少啊,年紀才在二十之間吧。”

他打量著長孫榮極,才看不到一會兒,就見長孫榮極忽然抬頭,毫無偏移的望向了他。

林之笑愣住,回神後發現長孫榮極的目光已經收回。

“這位武王爺很不一般。”他朝方俊賢看去,認真說:“山莊焚案和禹王失蹤與他絕對有關
係。”

方俊賢狠狠的收回目光,看向林之笑,皺眉說:“我的人查不到一點有關他的情報。”

林之笑:“不要去試探他。”

方俊賢神情一變,心思被林之笑一眼識破,讓他不免有些不自在。

林之笑認真說:“這位武王爺很危險,給我感覺,比白水瓏更危險。”

“這話聽著,怎麼好似白水瓏很具威脅?”方俊賢冷笑。

他沒有發現,一旦涉及到白水瓏的時候,他的言語總會變得很惡劣,情緒也極容易受到影響
,沒有平日該有的隱忍冷靜。

他自認為這是因為他和白水瓏天生不對盤,永遠別想有能真的平靜相處,實在是討厭極了這
個女子。可在別人的眼裡,一次兩次或許也會以為他厭惡白水瓏,三次四次之後,絕對會發現一
些不平常之處。

這就是所謂的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林之笑沒有去提醒他的變化,就事論事的說:“白水瓏是否具有威脅力,我想你已經有所體
會了。”他不給方俊賢反駁的機會,緊接著說:“可白水瓏的危險有限,因為她有自己的原則和
自律,不會波及周圍無辜的人。這位武王爺卻不一樣,他心裡面沒有規則和戒律。他是個只憑自
己喜怒哀樂行事的人,這種人處在善惡之間,可以一念救人也可一念殺人,最為詭邪危險不過了
。”

如果這話是別人嘴裡說出來,方俊賢一定不會相信,可出至林之笑的嘴,他就不得不認真對
待了。

雖然這是林之笑第一次親眼看到長孫榮極,可他就是有一雙慧眼,能夠一眼將人看透七八分


“我知道了。”方俊賢將手裡的碎木屑丟去,眸光一轉忽見人群中幾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冷
聲一笑,“看來不用我去出手試探,大有一堆人對他們不滿。”

林之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也看出了幾人的不妥之處。

他雙手環胸,斜靠圍欄,儼然就一副看戲的戲謔神色了。

他向來就喜歡做那旁觀看戲之人。

噠噠噠!

馬蹄聲響,由遠至近。

眾人轉頭看去,視線中是一隊騎兵,一馬當先的白千樺翻身下馬,大聲叫喚著,“姐,你太
沒意思了,店鋪開張怎麼都不跟我說一聲。”他說話時,做了做手勢,就見身後的騎兵迅速分散
站立,將溫渲閣守衛著。

水瓏對他招招手。

白千樺立刻屁顛屁顛的跑到他面前來了,由於年紀尚小,他個子在這個年紀不算矮,可到底
還沒有水瓏高。這時候跑到水瓏面前,就好像刻意撒嬌似的將腦袋伸過去,求撫摸~

水瓏順就往他腦袋摸了摸,說:“一家鋪子開張而已。”不是什麼大事。

白千樺享受似的眯眼,忽然低聲說:“白雪薇買凶搗亂。”

“哦。”

人群中的那些人她早就注意到了,哪怕他們打扮成百姓,可到底不是真的百姓,過於靈敏的
步伐和包含目的的眼神,早就已經出賣了他們的身份。

水瓏也不想在開張的時候將事情鬧大。

她低頭湊近白千樺的耳邊說:“等會你這樣……”話才說到一半,她的腰身就被一人抱住,
然後身體快速被拉得後退,背脊碰觸到了一片溫厚的胸膛。

“誒?”白千樺抬頭就看到長孫榮極抱著自家悍姐的畫面,先是一怔,然後賊兮兮的笑起來
,“呦,未來姐夫吃醋了~”

這幅兵痞的模樣,學得十成十。

從那日太白樓初見長孫榮極,親眼目睹了他為水瓏掌抽長孫流憲,後又擔保水瓏無罪,將先
皇御賜寶劍交給她,讓她親手懲戒衛氏後,白千樺就算是承認了這個未來姐夫。

這才是他的未來姐夫,生來的天之驕子。

那長孫流憲哪能和現在的姐夫相比,容貌比不上,本事比不上,最主要是現在的姐夫,他是
真的對姐好,為給姐出氣,這才是最好不過了。

也許就是因為只將長孫榮極當姐夫,認為和水瓏有關係的姐夫,自然就是不會傷害自己的自
己人,所以哪怕長孫榮極冷面寒眸的氣勢很迫人,白千樺卻跟少根筋似的一點不怕,還脫口就是
一句揶揄的話語。

四皇子他們聽後,都暗自吸了一口涼氣。

長孫榮極微點下顎,淡說:“以後不准再靠那麼近。”

“男女有別,哪怕是親姐弟也要注意,我明白的。”白千樺咧著嘴笑,還故意朝水瓏促狹的
眨眨眼。

水瓏輕柔微笑,“欠調教了?”

“不敢。”白千樺連忙擺正了姿態,神色嚴謹。

這一幕看得周圍的人一怔一怔的,心想白水瓏和白千樺的關係看來是真的好,最讓他們吃驚
的是白千樺話裡的內容——眼前這位元抱著白水瓏的男人,竟然是傳聞中的武王爺。

傳聞中那位原本面目可憎,修煉邪功後美了皮相,和當年皇上同輩的‘老’王爺!

天吶。

這時候百姓們的心境是複雜又震撼的。到底是什麼邪功能將人皮相練成這樣天人之姿,這樣
的人都算老的話,那天底下還有不老的人麼。

這時候溫渲閣大門被打開,卻還沒有一個客人敢進去,甚至連目光都沒有朝裡面看看,全部
心思都落在了長孫榮極和水瓏的身上。

四皇子他們也發現了這一點,想對長孫榮極開口說些什麼,又不知如何開口。

這店鋪開張還真是一波三折。

在他們不知道怎麼開口的時候,長孫榮極已主動的拉著水瓏走進溫渲閣。

他們這一走,全場又是一靜,緊接著四皇子他們也走了進去,外面的百姓們面面相窺。一會
兒後,才有一人試探的走了進去,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第三個,最後越來也多。

溫渲閣裡的佈置由水瓏親手設計,以簡約清雅的格調為主,裡面的色調也以水藍草綠等健康
的顏色為主,清幽的香味飄散空氣中,一眼看去裡面的物件拜訪整齊,讓人賞心悅目。

百姓們的目光很快就被吸引了,尤其是看到價額時,一聲聲的驚呼響起。

他們原本以這種皇親貴婦所用之物一定貴極,進來一看大多也是好奇,誰曾想到這價錢竟然
也是他們買得起的。一時眨了眨眼睛,生怕自己看錯了,一而再的確定自己沒看錯後,臉上就露
出的興奮的笑容。

“皇子真不愧為皇子,知道為人民著想。”百姓之間傳遞著這樣的說法,讓四皇子他們的聲
望好了不止一成。

這意外的驚喜倒是四皇子他們沒有想到的,臉上的喜悅更濃了幾分。

“這群百姓也真是厚此薄彼,分明是白水瓏想出來的注意,也是她定的價錢,可他們就是記
不得她一點的好,反而將好都記在我們的頭上。”六皇子嘀咕著,聲音不大,聽到的也只有他身
邊的四皇子和五皇子。

這一點他們都知道,可是不去申明,不止是因為白水瓏的名聲太臭,這點好丟下去也只會被
淹沒,更是因為他們的身份需要這樣的好名聲。

“說起來,武王叔和白水瓏人呢?”六皇子疑惑問。

四皇子、五皇子都搖頭。

溫渲閣後院,荷花池塘邊蔭茵樹下,被六皇子他們惦記的兩人正在這裡。

長孫榮極手拿沾濕了的帕子擦拭著水瓏的手掌。

水瓏無語看著這些,如果她所想不錯的話,長孫榮極做出這樣舉行的原因是……

“小白的頭髮不髒。”

長孫榮極沒抬頭,細緻的擦拭連手指縫都沒放過,“太親近了。”

還真是因為她摸了白千樺,才特地把她拉這裡來擦手!

從沒有談過戀愛的她,空有滿腹豐富的理論,也無法用常理去解釋長孫榮極這樣誇張的行為
。在她看來,用貓科生物的本能去理解的話反而覺得更合理。

領地意識強,愛乾淨。

現在榮大貓就是覺得自己的預定領地(老婆)被侵犯了,所以急著抹去侵佔者的味道,先將
自己的領地洗的乾乾淨淨,然後就等著撒泡尿再標示起來——這是屬於我的地盤!

她正走神的想著,就覺得手指被一處濕潤包裹,一抹電流從指尖流竄到全身。抬眸看去,就
見自己的手指正被長孫榮極含進嘴裡,輕咬著舔舐。

“……果然撒尿了。”水瓏撇了撇嘴。

長孫榮極眼梢一挑,沒理解她突然冒出的話是表達著什麼。

雖然不是真的撒尿標誌領地,不過在水瓏看來,代表的意思是相同的。這樣一想的話,她就
屬於一塊被撒尿的地盤兒。

只是這頭在她身上‘撒尿標誌’的大貓,夠強大夠漂亮也夠有趣,讓她不但生不起氣,反而
覺得好笑的很,笑看著他甩尾轉身的忙乎,故意的逗弄,“他是我弟。”

“親弟也不行。”何況是假的。

水瓏翻了個白眼,“你管的太多了。”

長孫榮極臉色沉了,“你就該被我管教。”

這種哄孩子的語氣,聽進水瓏的耳朵裡,反倒像撒嬌。

她摸了摸抽出手指,摸了摸他的頭髮,將口水擦乾淨了。朝冷臉的他輕柔一笑,軟聲說:“
好,那你可要好好管教我。”背後真實心裡的話則是:以後我一定好好管教你。

長孫榮極冷臉瞬間恢復暖色。

“阿瓏學乖了。”

水瓏笑,“因為你喜歡。”

長孫榮極:“我很高興。”

水瓏眯眼摸摸他的垂落的柔順黑髮,“因為順毛有益身心健康。”

長孫榮極抓住她的手,“阿瓏總會說些我不明白的話。”

“以後相處多了,你就會明白了。”水瓏又一次輕易的安撫了他的情緒。

長孫榮極勾起了嘴角,“阿瓏今日真乖,可是想向我討要什麼?”

我只是突然來了興趣,想試試裝乖扮好,能將你哄到什麼樣的程度。

水瓏淡淡的說:“你整個人都下聘給我了不是嗎。”

這話聽入長孫榮極的耳朵裡就理解成了——我只要你。

他的心劇烈的跳動起伏著,眼神早已融了冰雪,柔化了日光,緊緊的鎖定著水瓏。

這樣乖順的水瓏讓他反而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恨不得將她揉進身體的血肉裡面,可又怕弄疼
了她。恨不得把所有的好東西捧到她面前,可她卻不開口要。

怎麼可以這麼乖……真的是太狡猾了。

“真的沒有別的想要的?”長孫榮極不死心的問。

他想為她做些什麼,迫切的想要為她做些什麼,能夠讓她高興的,歡喜的……

噗~

水瓏內心已經笑翻,她好久都沒有覺得這麼有趣,笑得這麼開心了。

她也沒有想到,放軟了姿態將長孫榮極哄到最後,得到是這樣的實驗結果。

他和無邊的海域一樣,一眼看去無邊無際充滿神秘,無風時寧靜安和,暴風一起又可以驚濤
駭浪,可只有深入海裡,才能夠體會海底裡蘊含著的美麗和奧妙。

這樣的探索是危險的,隨時都會有窒息而死的可能,卻同時也給人帶來一個個未知的驚喜。

這時的水瓏,就體會到了這種驚喜。

無論他多偏執霸道,可對人的那份好,真的太好也太乾淨。

只要用對了方法,這人其實意外的好應付。

水瓏笑彎了眼眸,看著長孫榮極炙熱的眼神,隨意的轉眸,指著不遠處的蓮花池,慢悠悠的
說:“我想吃烤魚,你去抓?”

“好。”長孫榮極飛身掠去,眨眼就到了荷花池塘裡,腳點荷葉之上。

他望著池塘內的遊魚,一番考量,專選了條又大又肥,一掌劈向池水裡。

啪啦一聲,池水飛濺,其中就有一條肥魚炸出,被長孫榮極輕易抓入手裡。

“阿瓏……”長孫榮極側頭朝水瓏看去,秀美絕倫的眉眼於水珠珠簾之後,明澈溫柔。下一
刻,他眼眸瞬間結冰,形成和之前完全相反的極端,恐怖的寒氣讓人心驚肉跳。

樹下的水瓏來不及看他的神色,早在感覺到極致的危險時,人就迅速一個後空翻,又連續一
個驢打滾,再淩空側翻,連續躲避了十幾根肉眼難以察覺的毛髮細針。

這次的殺手無論是藏匿的本事還是使暗器的本事,都屬一流高手之列。

如果不是水瓏有著超乎常人的敏銳直覺,怕是凶多吉少。

饒是躲避開了致命傷,她側腰大腿等幾處地方還是傳來刺痛感,應該是被傷到了。

撕拉——哢嚓——

一聲又一聲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忽然響起,水瓏側頭看去,就見一副恐怖血腥又因那人風姿
而詭美的畫面。

視線中,長孫榮極單手抓著一人脖子,將人狠摔地上,手掌一翻就轉到人的手腕,骨碎的聲
音響起,那人雙手被扭成可怕的弧度,袖子全部破裂成為碎片,手腕的骨肉扭曲,鮮血淋漓。

這一切發生在眨眼之間,那人連叫聲都來不及發出來就暈眩了過去。

水瓏看後眼波一跳,看著長孫榮極毫無表情的側容,站直了身,伸手拍著衣裳的塵土。

她拍了兩下,身體就被人攔腰抱起來。

“我沒事。”不用看就知道是誰了。

長孫榮極大步流星的往廂房走,留下一句話,“保他性命。”

這話明顯不是說給水瓏聽的。

“是。”一道尾音輕顫的聲音傳出來。

水瓏透過長孫榮極的肩頭看到一人身影忽然出現,將那暈眩的刺客抬起,後面的視線則被關
起來的廂房門隔絕了。

------題外話------

水瓏:老水,今天是七夕。

作者:碼字第一,淡定。⊙。⊙

帝延:七夕,我有阿瓏。

作者:家有電腦,淡定。=皿=

沐雪:七夕,很多萌物陪我玩。

作者:調戲讀者,淡定。(╰_╯)

千樺:哦也,七夕了,搭夥去尋食~

作者:櫃有泡面,淡定……擦!淡定你妹,沒吃沒喝沒情人的資深宅女傷不起啊,掀桌(╯
‵□′)╯︵???

——最後還是淚眼汪汪的祝大家一聲,情人節快樂。

正文 069 水到渠成

水瓏被長孫榮極抱到廂房的內閣,被放在裡面乾淨的床榻上。

他的動作輕柔又強勢,渾身氣勢上的壓迫,讓人不敢反抗。水瓏躺在床榻內沒有反抗,卻並
非因為害怕,而是因為不想和長孫榮極鬧。她猜想得到如果先不配合長孫榮極的話,對方一定會
強勢的用武力壓迫。

“我沒事。”水瓏再次說道,聲音輕柔,像清泉裡飄落的花瓣,輕軟又嬌柔,能夠讓聽到的
人,精神一陣的放鬆和舒服。

長孫榮極不說話的伸手將她的衣裙一扯,結識的綢緞料子就在他的手裡像脆弱的紙片一樣,
輕易得被扯得支離破碎,露出裡面細嫩雪白的肌膚。

在那細嫩雪白的肌膚上隱隱約約有幾處紅點,並不明顯的紅點並不惹人注意,覺得該是在正
常不過了。可長孫榮極看到這些紅點的時候,面色就冷得跟千年冰雕似的,眼神深深的盯著她,
“這叫沒事?嗯?”

他的嗓音輕緩怠倦,似在說著再普通不過的一件事,甚至是漫不經心的。如果單聽著聲音的
話,一定會認為他這時候的心情毫無起伏波瀾,可看到他那雙深邃幽光忽閃的眸子,撲面而來恐
怖的威懾壓迫。

這時候長孫榮極很危險。

這樣的他,才是外人熟悉的他。

危險得高深莫測,神秘得不似凡人。

水瓏沒有回答他的話,無辜的和他對視著。

兩人對視了好一會,最後是長孫榮極鼻子喘出一口氣,氣惱的連續伸手撕扯向她的衣裙,眨
眼之間就使水瓏身上只掛著破碎的片縷,渾身春色都暴露在他的眼前。

這時候長孫榮極的眼神裡面卻毫不見欲望的神采,唯有不自知的疼惜交疊著怒火。

水瓏瞄了眼滿床滿地的衣裳碎片,不緊不慢的說:“衣服不便宜,記得賠新的。”

長孫榮極神情一頓,目光瞪向她,“不知道疼?”

他在這裡著急難受,當事人卻不慌不忙,一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的樣子,讓他很不滿。這可
是她的身子,怎麼可以自己都不知道疼惜,明明針入皮肉,還沒有一點哭喊疼痛的跡象。

“平日不是很會撒嬌?”長孫榮極捏著她的下顎。現如今最該撒嬌喊疼的時候,怎麼反而倔
強了。

水瓏:“好吧,是有些疼。”

如果沒有這個人有意的關心,這點疼痛完全在她的承受範圍,依舊可以自然從容的說話辦事
。可是偏偏這人就是不放過她,一言一語的問詢,加上眼神的疼惜不滿,竟然讓她覺得疼痛的地
方產生一絲絲的刺麻,真的覺得有些疼了。

也許,這就是人心的脆弱?

水瓏想到心理學。一個的時候,習慣了什麼都自己忍受,當然不覺得有多疼。一旦有人關心
,那麼就讓人心有了放鬆的缺口,放任了自己的脆弱。

長孫榮極放鬆了手指的力道,本來捏著她下顎的手指變為了輕柔的摩擦,帶著濃濃的安撫意
味,“乖,等會就不疼了。”

這哄孩子的語氣,自然的被水瓏忽略,她看著自己身上細細小小的紅點密佈,說:“還得感
謝你給我吃的那蛟獸膽,這針的毒被消弱了至少八成吧。”

她覺得傷口傳來的刺麻感,就猜到了這暗器有毒,這毒不弱。饒是吃了蛟獸膽的她也無法完
全抵抗,不過抵抗個七八成卻也有了。

“只是要取出來有些不容易。”

這針細如毛髮,且深入皮肉,這裡沒有現代的高科技,單用刀子割破皮肉來取針的話,估計
她全身要被割幾十刀,還需擅長取針的人才行。

她的話才落下,就感覺到大腿處一麻,幾乎讓人全身都一瞬麻痹,失去了所有的力道,可是
身體感官卻越發的敏感。

她低頭看去,就見長孫榮極指點大腿之處,傾身低頭埋在她大腿傷口處。

嘶!

似乎有什麼東西被擠出皮肉,因為感官的加倍敏感,讓那種古怪的感覺太明顯。

水瓏看見長孫榮極抬頭,牙齒咬著一根泛著銀光的細針,看了她一眼,側頭將之吐出去。

銀針落地的聲音,輕微細弱。

水瓏眼裡閃過詫異,然後對長孫榮極一笑,說:“還有什麼是帝延不會的嗎?”

“有。”長孫榮極低應,望著她說:“很多,會學。”

他又低頭,含住她大腿的嫩肉,沒一會再抬頭的時候,嘴裡又咬著一枚細針。

這樣不斷的來回重複著,他做得井然有序,毫無不耐的意思,將她大腿處的細針都吸咬出來
,再將目標轉移到了她的腰側。

不知道是細針殘留的毒素,還是身體的敏感。在長孫榮極這樣的取針過程中,水瓏覺得那刺
麻一時劇烈一時減弱,大腿處被吸完的傷口部分跟火燒了一般的灼熱,身體的感官更加的明顯,
不用睜開眼,單憑感覺就知道長孫榮極的動作。

“唔。”當水瓏一個沒失神,嘴裡溺出輕聲的時候,就好像是一個預兆。原本正常的療傷場
面似乎就變異失控了,床榻之內的絮繞靡色。

一根根的銀針被吸允咬出,吐出床榻之外,落地細聲,掩埋進男女的喘息聲中。

從腰側到手臂,再到少女的下顎,最後堵住了少女嬌嫩的嘴唇。

細針是什麼時候被吸允乾淨的,水瓏並沒有發覺,似乎就在剛剛,又好像更早之前。她渾身
都在發燙,尤其是傷口那幾塊地域,火辣辣的麻癢,讓她年幼稚嫩的身子本能的顫抖扭動。

這銀針殘留的毒素裡面應該有刺激神經類的毒素吧。

水瓏還算清醒的腦袋想著,雙眼朦朧看著頭頂長孫榮極的面容。

他嘴唇挪動,似乎說了些什麼,可她沒有聽清楚。

她不由眨了眨眼睛,想將眼睛裡面的水幕眨乾淨,嘴唇的乾澀也讓她無意識的伸出舌頭舔了
舔,對長孫榮極說:“處理乾淨了麼?”

話語出口,水瓏自己聽著都是一怔。

這種嬌媚酥骨,低啞又澄澈的聲線是她發出來的?這種聲音說不是有意引誘人的,連水瓏自
己都不信。只是這回她真的只是隨意一開口,不曾知會變成這樣。

她抿了抿嘴唇,試著將身體的躁動平息下去。

“還沒有。”上頭傳來長孫榮極的聲音,他聲音也暗啞得磁性十足,輕緩說:“傷口的毒還
沒有逼出來。”

水瓏感覺到他的手指劃過自己的大腿傷處,能夠感覺到溫暖的內力帶來的觸感。只是伴隨著
他的逼毒,水瓏卻覺得那股刺麻的癢一下子猛升,讓她皺眉抿唇,忍著沒有溺出聲音。

長孫榮極看了她隱忍的表情,又低頭用口舌為她吸毒。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水瓏眉頭忽皺忽松,身體每處被舔舐的感覺,酥酥麻麻的感覺讓她分不
清楚對方到底是在吸毒還是在做別的,身體的刺激異常明顯的傳入精神裡,卻使精神一陣陣的恍
惚,難以分辨諸多思緒。

“啊……”

水瓏被突如其來的疼痛驚醒,她耳朵裡聽到了一聲屬於男人的喟歎,睜大了水幕迷蒙的眸子
,看到身上長孫榮極,以及兩人緊貼的身體,還有自己一腿勾住對方大腿的畫面。

她心智第一次這麼遲鈍又迷茫,後知後覺的發現,之前自己身體的感官竟然完全被長孫榮極
掌控,刺激得精神也反應遲鈍恍惚,竟然無意中不知道是主動配合還是被動承受的……被進入了


水瓏深吸了一口氣,越來越冷靜的回想著之前混亂的情況,自己的恍惚失控也許和殘留的毒
素有關係,可更多的原因好像是長孫榮極所造成,隱約中記得對方好像將自己的敏感點全部熟練
的掌握,過於酥麻和刺激的感覺,讓她記憶中那麼幾瞬的斷層空白。

他什麼時候這麼熟悉瞭解自己的身體的?

水瓏失神的想著,雙眼看到身上的長孫榮極的表情似乎也有些仲怔,似乎沒有想到眼前的情
況。

這仲怔沒有持續多久,他額頭冒出薄薄的汗水,雙眼黑得與深海漩渦似的鎖定水瓏,喘息著
說:“怎……怎麼做。”這話才脫口,他目光一閃,似乎自己已經想到了答案,輕聲問著水瓏,
“疼嗎?”

這種事情,只要到了這個點上,男人似乎天生就能無師自通。

他試著向前一沖,中途沒有一點阻礙。

“唔。”水瓏悶哼一聲,身體瞬間緊繃,促使那裡也一樣。

沒有那層膜的存在,水瓏並不覺得奇怪,以前身白水瓏從小練武,常年舞刀弄槍,又騎馬奔
騰的生活,依舊還有那層膜才奇怪了。

只是沒有那個還是一樣的痛。

長孫榮極渾身僵住,也沒敢動,對水瓏問:“很疼?”

他的聲音有著明顯的壓抑和隱忍。

水瓏挑眉,“我說疼,你就不做了嗎?”事到了如今,也算是水到渠成,她已認定這個人,
早晚都是要這一步的,也沒必要矯情得哭鬧自覺委屈,反正最後兩人都會舒服。

雖然,她很不明白,長孫榮極為什麼會這麼瞭解自己的身體,隱隱覺得從療傷發展成現在這
樣的意外,對長孫榮極來說,或許不完全只是意外。

長孫榮極沉默了一會,然後慢慢的後退身子,那處也慢慢的退出。

這樣緩慢的刺激讓水瓏身體本能的顫抖緊繃。

“你吸著不准我退。”長孫榮極忽然說,退到最後一點時停住了。

“你還真有臉說。”水瓏鄙夷的斜睨向他。

長孫榮極看著她不說話,秀美如仙的面容泛著紅,額頭汗水晶瑩,嘴唇微抿,似笑非笑。他
面上的表情不濃,可是眼神卻深邃得恐怖,額角青筋微鼓,似是隱忍得極為辛苦。

水瓏斥罵,“要做就做,拖拖拉拉不上不下的你是自虐還是虐人?嘶!”

長孫榮極似等著的就是她的一句應話,然後猛衝進來。

水瓏暗罵一聲,見長孫榮極猶如撲食猛獸一般的模樣,知道這時候不能刺激他,就有意放輕
了聲音,“你慢點,輕點。別光顧著自己舒服。”

這句果然有效果,長孫榮極神色閃過一抹不自在,看著身上水瓏隱忍抿唇的樣子,他盡力放
慢了動作,傾身輕吻她的嘴巴,低聲說:“我喜歡你,阿瓏,喜歡你。”

這聲音比雪更柔更透淨純潔,傳進人的耳朵裡,能夠落到心坎,連人都被柔化了。

“嗯,我知道。”

因為你不屑於撒謊,因為你渴望我,因為你對我的好太明顯了,所以我知道,並且相信。

她輕呼了一口氣,慢慢放鬆了身體,配合了他。

……

溫渲閣店鋪裡。

“這幾人涉嫌行竊,將他們帶下去。”白千樺吩咐士兵動手。

“我沒有,冤枉啊!”

“你不能這麼做,我沒有行竊……”

“放開我……”

幾個被士兵抓拿的人大呼小叫,一副被冤枉的樣子。周圍的百姓看得莫名,也不知道白千樺
是真的看到他們行竊,還是真的有意的冤枉人。

“白千樺,怎麼回事?”這件事情也驚動了四皇子他們,三人一起走過來,開口詢問是劉皇
子。

白千樺說:“我的人看到他們涉嫌偷竊,所以將他們抓拿送官。”沒等四皇子他們說話,他
又暗示的說:“之前姐在的時候就感覺到他們不妥了,特別囑咐我的。”

一提到水瓏,四皇子他們立即明白了什麼,四皇子點頭說:“那就送去吧。”

白千樺揮手,“待下去。”

他們的對話不僅百姓們聽到了,那被抓拿的幾人也聽到了。

這時候他們哪裡不知道自己這是暴露了,要是真的被抓去官府,必然沒有活路。幾人幾乎是
同時奮起,從懷裡掏出刀刃,也不管周圍是官兵還是百姓,只管毫不留情的出手。

他們的任務本就是給這場店鋪開張搗亂,有什麼比殺人更容易引起混亂呢。

只是白千樺早在得知消息的時候就早有準備,尤其是這群人本就不算高手。他輕拍手掌,就
要叫出隱藏暗處保護自己的暗衛出手,哪知一道身影更快。

他來得無聲無息,似乎憑空出現,手中飛刀快似閃電,沙那將六名搗亂之人放倒。

六人倒地之後,又連續三人出現,一人雙手提著兩居屍體,快速消失不見。

這一切發生在瞬息之間,讓百姓們連驚嚇的時間都沒有,屍體的血腥也半點沒有看見,就完
全結束了。

白千樺也驚訝的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藏青色衣著的男子。

“那幾人是我派叛徒,打攪了貴方,抱歉了。”藏青色衣著的男子對白千樺抱拳,一副江湖
人士的行為。

白千樺一怔。這些人分明是白雪薇雇傭來的打手,和江湖門派能扯上什麼關係。不過他反應
很快,猜到了這人說不定是幫自己這邊解決麻煩,才故意這樣說,所以順著他的話說:“客氣了
,要不是你出手的快,這裡可就要流血了。”

藏青色男子微微一點頭,然後就和來時一樣,飛快的離開不見。

不遠處的閣樓上。

林之笑的緊盯著藏青色衣著男子離去的身影,輕輕說:“江湖暗器榜第五,疾風手風澗。”

“江湖中人?”方俊賢說。

林之笑說:“疾風手以手速出名,無論什麼暗器在他的手裡,都能快若閃電,讓人防不勝防
。只是江湖中人都知道疾風手是自由散人,從沒有加入什麼門派。”

“所以他剛剛的說是假,卻是有意幫白千樺他們。”方俊賢眯眼,對林之笑問:“他會是誰
的人?”

“你心裡已經有答案了不是嗎?這裡面誰最神秘,他就是誰的人。”林之笑手指摩擦著下顎
,輕聲說:“如果不是這次看到風澗出現這裡,做出這樣一番事的話,還真不知道他竟然是有門
派和主子的。之後出現的那三個人也不弱,說明他們這門派的實力不小。”

“我覺得江湖焚門案,八成是武王所為了,只可惜也只是我覺得,沒有任何的證據。”林之
笑無奈的說,語氣卻聽不出任何的遺憾。

方俊賢冷聲說:“我對江湖焚門案沒有興趣,只想知道長孫流憲的下落。”

林之笑沒有開口回應,反倒是說:“白水瓏和那位武王爺怎麼都不露面了。”

方俊賢聽到那個名字,心頭一跳,越想越悶,深深看了溫渲閣一眼,揮袖起身走了。

林之笑看著他的背影輕笑,心想:求而不得最是痛苦,希望你能永遠否認自己的感情下去,
也免得受這份苦痛。

當日頭越升越高,已是午時。溫渲閣的生意卻非但不減,反而還越來越熱鬧,百姓們呼朋喚
友的本事實在大,將消息傳遞出來也快速無比,越來也多人往這邊趕來。

溫渲閣的外面還有幾架貴女的轎子,礙于百姓多無法出來。

這些來到這裡的貴女們身份不算一等,所以沒有在溫渲閣開張之前就得到香皂,而是在貴女
圈子裡聽到了有關這個新鮮物件,特地過來購買,哪知會有這麼多人。

這是原因之一,另外還有個原因則的聽聞皇子出現在這裡,她們想要在皇子面前露露面,奢
望著可以一朝飛上枝頭變鳳凰。

“姐和未來姐夫人呢?”午膳的時間到了,白千樺也疑惑水瓏他們怎麼還不見蹤影。

沐雪心中也擔憂著,只是她的蟲鳥根本靠近不了水瓏在的廂房。她看著白千樺,考慮了一會
,說:“小姐和武王爺在後院的廂房裡。”

白千樺訝異,“一直在那裡?”

沐雪點頭。

“難道姐他們自己先單獨吃飯了?這種不給面子事情,姐還真做的出來啊。”白千樺想了想
,將踏出去的步子收回來,“算了,要是去打擾了他們,未來姐夫又得吃醋了,哈哈哈。”

沐雪聽後,看向四皇子他們,見他們更沒有去找人的意思,只能沉默的乾著急。

當時間到了下午接近半晚的時候,沐雪依舊沒有見到水瓏出現,終於忍不住要去後院找人。

白千樺也有覺得有些奇怪了,就和她一起往後院走。

四皇子他們則依舊留在前店。

溫渲閣的後院裡已經被掛上了燈籠,將道路照得通明。

兩人一入後院就見一道不遠處有道火光,仔細看了一會,白千樺就叫了出聲,“未來姐夫,
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烤魚,姐呢?”

長孫榮極:“閉嘴。”

輕飄飄的聲音傳來,卻帶著股威懾力,讓白千樺覺得有雙無形的手掐住了自己的喉嚨一樣,
將所有的話都憋在了喉嚨裡,吐都吐不出來。

他心中感概著:真不愧是我的姐夫,比老傢伙都有氣勢。

沐雪視力在晚上有限,看不清楚長孫榮極的表情,忽然被一抹銀光勾住了心神。她幾步走過
去,撿起地上的細小的銀針,看到尖端千千的墨綠,便知道這銀針有毒了。

“小姐受傷了?”沐雪著急的問。

這銀針一看就知道不是平時玩鬧用的東西,分明是殺人的利器。

白千樺被嚇了一跳,“什麼?姐受傷了!?”

沐雪捏緊了手裡的銀針,急著要往廂房裡走。半途中,一塊石子擦過她的眼前,落地時砸出
一個一指深的小洞,伴隨著而來的是長孫榮極清淡的聲音,“阿瓏睡著了。”

如果不是白水瓏在乎沐雪的話,他根本不會與人多解釋一句。

只是沐雪不瞭解長孫榮極,甚至可以說對他的誤解頗多,聽到他的話也根本就不相信,想要
親眼去看看水瓏是否真的沒事。只是她明白長孫榮極那塊石頭的警告,她根本就進不去。

沐雪抿了抿嘴唇,白著臉站在門外不動。

白千樺察覺到不妥,看了看長孫榮極,又看向沐雪,對她說:“沐雪,未來姐夫都說了姐在
睡覺,那肯定是在睡覺,姐夫怎麼可能會傷害姐呢。”

有時候白千樺就是這樣一根筋的人,他認為長孫榮極是水瓏親口答應了要嫁的人,就自然的
認為長孫榮極是不會傷害水瓏的。

只是沐雪不一樣,有了上次水瓏被長孫榮極綁架的事件之後,她就對長孫榮極不信任。

白千樺左看看右看看,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心想要是姐在這裡的話,一定能輕易把氣氛和
解起來吧。

“欸,未來姐夫,姐在睡覺,你怎麼在烤魚啊?”他有意的放輕了聲音。

長孫榮極沒有看他,卻難得的回答了,“阿瓏想吃。”

“哦哦!”白千樺像是發現了什麼秘密,一臉‘看吧,看吧,姐夫對姐很好啊’表情看向沐
雪,意思是讓她被白擔心了。

沐雪也驚訝長孫榮極的回答。難道真的是自己白操心了?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就好了。

……

水瓏恢復意識醒來的時候,看到就是熟悉的床簾。

她張了張嘴,嗓子乾渴的難受,話語最終化為一縷無意義的啞音。

她沉默了一會,記憶慢慢的回籠。

一開始的配合,再到後面的無力承受,最終累到不知是昏過去,還是睡過去,閉眼之前依稀
還看到長孫榮極饜足溫柔又強勢的嘴臉,聽到他說喜歡……

“喜歡你妹。”水瓏忍不住低低的暗罵一聲。

早知道會鬧到這樣的後果,她一開始就會將他踹下床去。

她動了動身子,初經雨露的身子疲軟對不像話,尤其是腰身酸軟得一點力氣都沒有。她扶著
床沿,怒極反笑,尤其是看到門外端著碗盤走進來的男人後,笑容愈發的溫軟,唯獨眼神冷銳和
炙燙交融。

“阿瓏。”長孫榮極看著床榻上蓋著薄被,滿身春色的少女,沒忍住喉嚨一緊。可看到她的
神色後和軟綿無力的姿態,一切的蠢蠢欲動都被壓了下去。

他走到她的身邊,將託盤放下。

水瓏朝託盤看了一眼,一蠱粥和一份烤魚。

“我喂你。”長孫榮極端著粥,手拿勺子喂她,動作小心翼翼的,好像眼前的人是個玉瓷做
成的娃娃般,生怕一不小心就將人給碰碎了。

水瓏掃了他一眼,沒有拒絕她的服務,他喂一口,她就張嘴吃一口。

長孫榮極見此,神色明顯的舒展,以及有了笑容。

“阿瓏不是說想吃我親手烤的魚?”長孫榮極拿著筷子,專門將烤魚的外皮撥開,露出魚肚
子最嫩的那塊肉,甚至細心到把魚肉細小的刺都挑出來,才喂到水瓏的面前,“嘗嘗。”

水瓏將之咬進嘴裡,由於肉太嫩,反而沒有任何的嚼勁,跟吞豆腐一樣的吞了。她看著長孫
榮極期待的眼神,輕笑說:“好吃。”

長孫榮極眉宇的歡愉更明顯,笑容清和的繼續喂她吃魚喝粥。

一會兒時間,水瓏就吃完了。

“現在什麼時間?”她任由長孫榮極幫自己擦嘴,詢問了句。

長孫榮極:“二更天。”

“哦,這麼晚了。”水瓏輕笑,眼底劃過凶光。

這樣算起來的話,她是被他從早做到下午了吧。

她抬頭笑盈盈的看著長孫榮極,“那你是不是該走了?”

“不走,陪你。”長孫榮極這時候怎麼捨得離開她,只恨不得將她隨身綁在自己身邊了。

“陪我做什麼?”水瓏輕笑的挑挑眉。

長孫榮極忍不住伸手撫摸她那活躍的眉眼,柔聲說:“陪你睡覺。”

這樣輕柔溫和的聲音,配合他輕笑的容顏,任誰也拒絕不了。

水瓏輕聲說:“我想一個人睡。”

“嗯?”長孫榮極一怔。

水瓏接著說:“我身體不舒服。”

長孫榮極主動說:“我幫你按摩。”

水瓏眉眼柔軟,“不用了,我暫時不想見你,會影響心情和工作。”

長孫榮極緊繃著身子,眉宇的歡愉漸漸消散,化為鬱結,“別鬧彆扭。”

“你容許我鬧鬧彆扭不行嗎?”水瓏問。

長孫榮極被堵得無話可說。

他的沉默讓水瓏滿意。她擺擺手,微笑著就像是在恭送遠行的好友,“快點走吧,我看著你
就覺得身體疼。”

長孫榮極挪動著嘴唇,心情無比的憋悶。他寧可水瓏對他怒罵,對他動手,這樣他也就可以
任她罵,讓她打就是了,等她鬧完了脾氣,再讓她撒撒嬌,一切都是好的。

偏偏水瓏不罵不打,明明是強勢的趕他離開,卻那麼柔聲細語,笑容溫軟的讓他無力可施。

他不想走,特別不想走。

此時此刻只能跟她在一起,哪怕什麼都不做,只要能看到她,碰到她,聽她說話就行了。

“阿瓏。”長孫榮極不懂得哄人,因為以往從未哄過,他甚至不清楚水瓏怎麼會生氣……是
生了吧,雖然表情笑容看不出一點生氣的跡象,可那眼神特別兇悍。

“是我做得沒讓你舒服嗎?”長孫榮極問。

水瓏懶得跟他解釋。

雖然說他是第一次沒有什麼經驗,可或許是真的用心看書了,學習能力強,所以做得還算不
錯,初次把握得沒有讓她多疼,還算是舒服。只是後面她說了結束了吧?他呢?精力旺盛用不完


如果她最後不是累得睡(昏)過去了,他是不是還會繼續?

長孫榮極見她但笑不語,讓他憋悶得完全無計可施,可又不忍霸道的拒絕她,原地沉默了一
會,他僵冷著臉轉身走了出去。

水瓏眯眼輕哼一聲。不冷一冷對方,將對方這個壞習慣給板正了,以後她還怎麼正常生活。

“瓏姐姐。”沐雪走了進來,饒是她視力不好,依舊模糊中看出了些苗頭,瞪大了眼眸,“
他,他強迫了瓏姐姐?!”

在沐雪看來,眼前這一幕分明就是辦了那檔子事,剛剛看到長孫榮極離開的身影。讓她覺得
,對方很可能是強迫了水瓏,然後冷酷無情的轉身就走。

“別亂想,我自願的。”水瓏拉開薄被,準備讓沐雪扶著自己去洗個澡,忽然發現身體除了
痕跡外,乾淨清爽得分明被人洗過了。

嗯……知道事後清潔,這點做得還算不錯。

“可是他走了……”沐雪小心翼翼的說。

“我趕走的。”

“啊?如果瓏姐姐是自願,為何還要將人趕走?”

“縱欲不是好習慣。”

沐雪一怔,隨即想起來兩人從早時離到下午都沒出現,雪白的面龐頓如火燒,對水瓏認真問
道:“武王爺真的好嗎?”

“我選的人,你說呢。”水瓏說。

“我明白了。”沐雪說:“只要是瓏姐姐認為好,那麼便是好的。”

也許,真的是自己誤會了什麼。回頭想想,這麼多日子以來,武王爺的確沒有對瓏姐姐造成
任何傷害。

“嗯。”水瓏應著,便躺在了床上,對沐雪說:“今天你也累了,早點去睡吧。”

沐雪聽她聲音沙啞低柔,又想起了這裡之前發生了什麼,連耳根子都紅了,不好意思的點點
頭,轉身走出房門,再小心悄聲的將門關上。

她走過走廊,往自己暫住的廂房走去時,一陣清風拂來,卻沒看到那清風是由一道身影帶起
,也沒有看到那道身影來到了水瓏所在廂房的屋簷青瓦上。

如果有人這時候朝那廂房屋簷看去的話,就會發現那裡正坐著一名蒼衣男子,膚比月皎,容
貌傾城,靜坐青瓦之上,風華清韻絕世。

他細細感受著青瓦之下廂房內少女的呼吸,覺得對方真的睡熟了,方才伸手將旁邊一塊瓦片
掀開,下方正好就是床榻的位置,從上往下看可以看到床榻內,少女安睡的恬淡神態。

“阿瓏。”

男子夢囈般的呢喃,音線透著鬱結的迷惑與無奈。

為什麼要趕我走,為什麼不想見我,為什麼要生氣?

他真的不明白。

這人卻是去而複返的長孫榮極。

他本被水瓏趕走,走到半途越走越慢,到最後就走不動了。他忽然想起,她只說不想見他,
卻沒說自己不能見他,只要不被發現便可以了吧。

一個念頭起來,他就回來了。

只是,房內水瓏卻不知自己頭頂坐著一人,透過一塊巴掌大的瓦凍,注視著她入睡。

一夜很快過去。

水瓏清晨就醒來了,卻沒有去晨練,連走路時雙腿都有些發顫。

沐雪見後,忘卻了害羞,不滿說道:“武王爺太不懂得憐香惜玉了,女子初露怎可這麼不懂
節制。若不是瓏姐姐至小練武,身體骨好,一般閨中女子怕是要傷了根本的。”

暗中還沒離去的長孫榮極聽到這句話,方才明白自己錯在了哪裡。怪只怪當初他找的書都是
教導房事內容和後續處理,卻沒有提到這方面的講究。

水瓏擺擺手,示意不用在意這個問題了,然後看著面前的早飯,“怎麼這麼清淡。”

沐雪瞪眼,“武王爺不懂得照顧人,瓏姐姐自己怎麼也不懂照顧自己。身體才受了過,怎麼
可以可以吃油膩的。”

水瓏很想說自己沒那麼講究,可看著沐雪那難得情緒激烈的樣子,鼓著的笑臉更護食的小倉
鼠似的,也懶得爭辯了,動筷子吃著。

一會等吃完了,才說:“早上這樣就算了,中午、下午可別這麼淡。”

沐雪不說話,她一倔強起來,很難讓她退步。

“姐!”一聲清朗的叫聲響起,白千樺的身影由遠至近的走來。一襲玄色衣袍,將他襯得非
常精神俊朗。他快速的走來,將水瓏來來回回打量個徹底,一會才松了口氣,說:“昨天聽沐雪
說,你可能被刺客偷襲受傷了,可嚇了我一跳,要不是未來姐夫在,我還得進房裡去看你。”

沐雪聽到這話,才想起來自己一直忘記的是什麼了,可不就那毒針的事情嗎。因為之前被水
瓏和長孫榮極行房的事情驚住了,才一時忘了還有這事。

“嗯,沒事。”水瓏說。

白千樺驚呼,“真的有!?難道白雪薇不止是要搗亂還……”

“不是她。”水瓏就事論事說:“她請不來那樣的高手。”

江湖高手不是單憑錢財就能請來的,還需要門路和身份。單憑白雪薇這個閨中小姐,想要請
來昨天那樣的高手,絕對不可能。她也至多能雇來那些在店中搗亂的人。

“雖然不是白雪薇,不過找人搗亂這筆賬還是要算的。”水瓏說著,站起身來。

“姐這是?”白千樺問道。

水瓏:“去將軍府。”

“小姐,你現在不宜……。”沐雪不贊同。可她也知道水瓏向來說到做到,雷厲風行的行事
個性,無奈的說:“我去讓人準備轎子。”

白千樺說:“要什麼轎子啊,我外面的兵有馬,叫人讓一匹出來就行了。”

沐雪橫了他一眼,腳步不停。

“她今天是怎麼了,脾氣這麼挺大。”白千樺莫名其妙。

水瓏拍了拍他的腦袋,說:“坐轎子。”

她雖然不怕痛,可也不會自找罪受。現在她這身體狀態,真不能騎馬。

白千樺更奇怪了,看著水瓏一會兒,忽然臉色古怪的說:“姐,你該不會是快要嫁人了,所
以打算去學做那些大家閨秀吧?”

水瓏沒解釋,甩手就給他腦袋一下。

“不會真的被我說中了吧?”見水瓏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立刻蔫了,連忙轉移了話題,“哈
哈,今天天氣還真不錯。姐,你好多日子沒回將軍府了,不知道現在將軍府後院都成了什麼樣子
,每次路過那裡,我心裡都覺得毛毛的。”

平日裡在別人面前還算沉穩了的白家小公子,在水瓏的面前就跟個普通的小弟般,不斷的說
著話,表情變化多端。

水瓏懶懶的笑,“那也不關我的事。”

白千樺被她哽住了。

這哪裡不關你的事,分明源頭就是你鬧出來的,現在反倒輕鬆,丟下這個爛攤子,自己站在
週邊看戲。

這話也只是他在心裡想想,不會說出來,要不然估計腦袋又被挨面餅了。

“小姐,轎子準備好了。”這時候,離開的沐雪回到了兩人身邊,對水瓏說道。

“走吧。”水瓏點頭,朝溫渲閣的後門走去。

在後門門外正停著一架轎子。

水瓏走進去的時候,看著那厚厚軟墊,不知道該感謝沐雪的關心,還是該怒長孫榮極這個罪
魁禍首。

她對沐雪招了招手,說:“一起坐。”

沐雪點頭沒有拒絕。

咦?

當沐雪進轎時,水瓏懶懶眯著的眸子睜開,目光所及的地方不見任何的身影。

感覺錯了麼。

轎簾被放下,也隔絕了她一閃而過的疑惑目光。

正文 070 各有秘密

將軍府。

水瓏的突然回歸讓將軍府中上到白將軍,下到除草奴僕的心情尤其複雜。

從水瓏離開將軍府的時間不算長,可是對於白將軍府來說,改變卻頗大。當她再次回來的時
候,將軍府中的奴僕雖然依舊畏懼她,卻難有往日的那種對她避如蛇蠍的感覺,態度看起來更像
是一種敬畏。

將軍府的管家百祥迎接上來,對水瓏說:“老爺說了,大小姐想做什麼便去做,不過不可過
火,現在大夫人才剛剛過世,見血不詳。”

水瓏若有所思的點頭。這話的意思,是說他不管後院女兒家的事情了。

百祥又對白千樺說:“小公子,老爺讓您去練武房。”

白千樺不滿說:“難得姐回來,去什麼練武房,我要陪姐。”

百祥不急不緩的說:“我只是把老爺的話傳到,小公子怎麼做,我無法干涉。不過,小公子
的話,我也會傳回去給老爺。”

“……算了算了。”白千樺皺著眉頭,一臉不高興的妥協。對水瓏說:“姐,你自己小心,
有什麼事情的話,讓人到練武房找我。”

水瓏朝他揮揮手。

只憑白千樺這幾句話,她就能保證在將軍府中,她不會有任何的事情。

白千樺不甘不願的朝練武房離去。

百祥離去之前看了水瓏一眼,那眼神似將她全身看全,在她雙腿停留了一瞬,眼神意味不明


水瓏猜到他也許是看穿了自己被破身的事,神色從容不變,慢步朝將軍府後院走去。

白雪薇居住在北邊方向的流雪院,走過去時要經過花園荷塘,一條九轉長廊。長廊全由紅木
建造成,周圍擺放著一壇壇的盆栽,被照看得很好,盛開的花朵飽滿嬌嫩。

水瓏和沐雪轉個彎時,迎面走來一個腳步趔趄的小女孩。

女孩穿著鵝黃色的素布衣裳,臉若銀盤淨白可愛,頭頂紮著雙環鬢,神情楚楚可憐,看起來
約莫六七歲的年紀。

女孩看見了對面的水瓏,雙眸閃過明亮和恐懼,偏展開了燦爛的笑容,對水瓏行禮喚著,“
大姐姐安好。”

水瓏聽見這一聲姐姐,方才想起來這個女孩是將軍府的庶出五小姐,白愫筱。

“嗯。”水瓏隨意地應聲,腳步沒有停頓。

白愫筱急急說:“大姐姐,二姐姐今日脾氣不好,才在妹妹身上出了氣。”

水瓏側頭看她一眼。不愧是大宅門的出生的孩子,這麼小就會勾心鬥角。

白愫筱被她一眼看得臉色發白,不由自主的後退著,背脊靠在了紅木的圓柱處。

水瓏說:“自作聰明的人,總是比蠢人死得更快。”

白愫筱不敢反駁的連連點頭,回神過來的時候,已經不見水瓏的身影。

“憑什麼這樣的人能得到那麼多好的。”白愫筱咬牙暗罵,表情一點不像普通六七歲孩子該
有的天真單純,眼底滿滿的全是不甘心。

“如你這樣只想著依附他人,喜在他人背後潑髒水的人,永遠得不到最好的便是了。”冷漠
含銳的聲音響起,驚得白愫筱渾身一震,回頭朝聲音的方向看去。

白靈蕊身穿一襲墨黑的裙子走來,冰冷而盛氣淩人的氣質,似乎隨時隨地在暗諷著他人,暗
諷著這天地萬物。這種氣質談不上多令人討厭,卻讓人難以親近便是了。

白愫筱見到她,身體已經本能的想要行禮了,中途又忍住,對白靈蕊說:“三姐姐說的是什
麼話,妹妹怎麼聽不懂?”

白靈蕊嘴角勾起一抹冷諷的弧度,“妹妹耳朵有病,便快些去治,莫要久病成疾,再也無法
康復那便不好了。”

白愫筱面龐漲紅,顯然是被她氣著了。只是這氣並非完全是為對方的言語所怒,卻是因對方
那盛氣淩人的氣勢所怒。對方輕昂下顎,冷眼睨視的姿態,讓白愫筱覺得自己在對方的眼裡,完
全不值一提,比攔你還不如。

這是比言語上的侮辱更狠的人格藐視。

白靈蕊接著說:“畢竟妹妹不過一府庶小姐,將來要嫁的人也不過週邊無權的貴胄,若這耳
朵成疾,便屬於殘缺。一個身有殘缺之人,只憑將軍府‘庶出’身份,想要嫁個好人家也難。”

白愫筱面龐褪色,芊指狠指著白靈蕊,“你別想敗壞我的名聲,我耳朵好的很,哪有什麼耳
疾。倒是你,大夫人都已經死了,你以為你嫡女身份還能保持多久。”

啪。

一記耳光狠狠抽在白愫筱的臉上。

白愫筱似被打蒙了,愣愣望著面前的白靈蕊。

白靈蕊輕描淡寫的收回手掌,拿出帕子輕輕擦拭著手指,那一舉一動的優雅高貴,一點不似
個未出嫁少女該有的風姿。她眉眼凜冷,看著白愫筱的目光帶著迫人的壓制,輕輕說:“妹妹,
你別忘記了,大夫人是白水瓏的娘,也是我的娘,更是白千樺的話。大夫人的正室之位被撤的話
,白水瓏和白千樺也會被貶為庶。”

“一個一品華陽郡主,一個爹最疼愛的繼承人,能為庶出?”

白愫筱年紀雖小,懂得卻多,被白靈蕊一言一語挑明瞭真相,怎麼會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不敢狠罵,“你也不過是有了個好出生罷了。憑大姐姐和大夫人的不和,你和白雪薇在將
軍府的地位也不過如此。”

“嫡就是嫡,庶就是庶,無論我地位如何,也能輕易掌控你現在與獎勵的命運。”白靈蕊口
吻冷淡又一針見血。

白愫筱已是搖搖欲墜。

“妹妹,你還小。”白靈蕊將擦手的帕子甩向了白愫筱的臉蛋,輕說:“別隨便與人鬥,你
鬥不過。”

白愫筱身子打著顫抖,覺得白靈蕊無論是那聲音還是目光都冷得跟冰錐似的,刺得她渾身血
液都靜止了,等白靈蕊走遠了,她才癱軟坐在地上。

“全變了,不該是這樣的,全變了。”

白水瓏不該笑顏溫雅,卻玩人鼓掌之中。白千樺不該認真練武,與爹爹相處甚歡。白靈蕊更
不該這麼能言善辯,字字誅心。

白愫筱忽然覺得很冷,渾身都冷,不由纏得越發厲害。

她覺得這個將軍府太可怕了。

流雪院到了,來來往往的奴婢們也看到水瓏的身影,心中都明瞭來者不善,個個小心翼翼得
生怕觸及了她的火苗,連大氣都不敢喘。

院中的白雪薇正在練琴,見婢女雀藍的傳話,一個錯手就將琴弦挑斷了。她的指尖也流著血
,緊皺著眉頭,冷聲說:“不見,讓人說我病了,不宜見客。”

雀藍應聲準備去傳話,轉身就見到水瓏和沐雪兩人的身影已經出現在院中。

“遠遠就能聽到琴聲,你找藉口也要找個好些的。”水瓏輕輕笑說。

白雪薇身軀不易察覺的輕顫了一下,她對水瓏這樣的笑容記憶深刻,猶記得當日她就是這樣
笑著,然後將劍鋒刺入她娘的心坎,一點不留情,讓人膽戰心寒。

只是她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對水瓏的害怕。

白雪薇坐在坐墊上,沒有外人的情況下,也懶得與水瓏裝,冷冷說道:“大姐姐既然知道雪
薇說的是藉口,就該有自知之明的離開,別到雪薇面前來晃悠,惹人厭煩。”

“我來這裡就是為了找你麻煩。”水瓏慢慢的走來,停留在白雪薇的面前。忽然抬起一腳,
踩在矮桌的七弦古琴上,傳出一聲哢嚓聲,輕說:“能讓你厭煩,倒也算是成就了我的目的。”

“你!”白雪薇瞪著她的腳。

這琴是長孫流憲送於她的禮物,做工精貴音色好聽,頗的她的喜歡。現在被水瓏一腳踐踏,
讓她怒火中燒,覺得她這一腳不是踩在古琴上,反倒是像透過古琴,踐踏在她的自尊之上。

她指尖銀針閃爍。

只是還未等她出手,水瓏已經扣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指尖的銀針暴露出來。

“果然一樣。”水瓏仔細瞧她指尖的銀針,和昨日的刺客高手幾乎一模一樣。

“什麼?”白雪薇皺眉。很快她就恢復了神色,冷聲說:“白水瓏,我知道你來此是為了昨
日搗亂一事。我承認,那些人是我叫去的,為的就是給你添麻煩,敗壞你的名聲。今時今日我無
法成為禹王妃,我就不會讓你輕易成為武王妃!”

“你倒是敢作敢當。”水瓏抽出她之間的銀針,面色笑容散去,只剩下面無表情的冰冷,“
只是你敢承認派人搗亂一事,怎麼不敢承認買兇殺人一事?昨日我遇到使銀針的刺客,也是你主
使的吧。”

沐雪在後面聽得詫異。瓏姐姐之前不是確定說不是白雪薇做的嗎,怎麼這事情反而這樣逼問
白雪薇?

“什麼刺客?”白雪薇被她的臉色嚇到了,有些難以直視的撇開目光,“你休想誣賴我!”

“誣賴?”水瓏將又拿出一根銀針,銀針除了尖端塗著墨綠的毒素外,與白雪薇那銀針一模
一樣,“這就是昨日暗殺我的刺客所用暗器,和你的一模一樣。”

白雪薇瞪大了眼睛,“這些一定是你編出來想陷害我……”

“昨日武王也在場,親眼所見。”

“不,不是,我沒有!”

“不是你的話,還能有誰。”水瓏淡淡說:“難不成還有誰故意陷害你不成?”

沐雪聽到這裡,總算明白了水瓏的意思。瓏姐姐這是打算從白雪薇這裡下手,查出幕後真正
的主使。

“陷害……沒錯,陷害。這是有人故意陷害我!”白雪薇不傻,立刻就察覺到問題的所在。
昨天她雇人去給水瓏搗亂,當日水瓏就遇到刺客,這明顯是有人利用了她,將嫌疑都落在她的身
上。

只是她雇人的事情做得隱秘,知道的人甚少,會是誰陷害她?

“那麼陷害你的人是誰?”水瓏問。

“誰,是誰……”不知道,根本一點線索都沒有。這些天她一直都呆在將軍府裡,根本就沒
有什麼仇人,能知道她雇人搗亂的人應該也是將軍府的,可會是誰?

“不用說了。”水瓏不耐的踢翻了矮榻古琴,突然伸手扣住了她的喉嚨,眼神兇殘冰冷。

“唔!”白雪薇驚瞪著的雙眼充滿著恐懼,“不,放開我……是你,一定都是你刻意安排,
咳,有意使苦肉計,陷,陷害我……”

在白雪薇的眼裡,她最大的仇人就是白水瓏,一切都只能是白水瓏自導自演。

水瓏輕笑了下,沒有說話,收緊了手勁。

“你殺了我的話,爹會……”白雪薇不可置信的瞪水瓏。

水瓏說:“你覺得我不敢殺你?”

這句話勾起了白雪薇血紅的記憶,她記得當日水瓏殺大夫人的時候,也問了這句話,然後…
…那一劍,毫無遲疑的刺穿大夫人的身軀,截斷了大夫人的生命。

“不……救,救命……”白雪薇害怕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沐雪無聲的看著眼前的一幕。如果不是瞭解水瓏做事向來果決,連殺人也是如此。單看水瓏
這時候的表情和煞氣,怕都要相信了她是真的要想殺了白雪薇。

“大姐姐,手下留情。”

一道還有著女孩兒特有青澀的聲音響起,卻沒有女孩兒該有的稚嫩,反而透出一股特殊的沉
著清冷。來人聲音不停,緊接著說:“我知道陷害二姐姐的兇手是何人。”

水瓏回頭看去,見到來人時,眼底一閃而逝詫異。

“你知道?”

白靈蕊點頭,看向她扣住白雪薇脖子的手,說:“請大姐姐先放手。”

水瓏指點白雪薇的麻穴,才甩手將她丟棄一旁,再對白靈蕊問:“你倒說說看。”

白靈蕊說:“兇手是太后娘娘。”

水瓏聞聲沒有露出任何的驚訝,“證據呢?”

“我沒有證據,卻知道一些秘事。”白靈蕊的態度不卑不亢,哪怕對視上水瓏那雙寒冰兇殘
的眸子,也沒有任何害怕。

水瓏挑眉示意她說下去。

白靈蕊說:“太后很疼愛武王爺,不想大姐姐嫁給武王爺。”

“單憑這個就說太后買兇殺我性命?”

“也許該說,太后不想任何女子嫁給武王爺。”

“嗯?”

水瓏眼裡閃過一抹幽光,盯著白靈蕊的雙眸。

這句話裡面好像蘊藏著龐大的資訊啊。

白靈蕊被她看得臉色漸僵,卻還是鎮定平靜的說:“太后並不如大姐姐看到的那般慈愛溫柔
,她對武王爺的疼愛過甚似疾,一旦大姐姐嫁給了武王爺,太后定會將大姐姐除之後快,大姐姐
往後要小心才是。”

水瓏問:“你從哪裡得知這些?”

白靈蕊:“妹妹也是無意得知,似有人故意透露給妹妹,這得知的經過現在想想實在蹊蹺,
才得知不久就遇到大姐姐為難二姐姐之事。這讓妹妹不得不想,是否是有人故意安排,就為了讓
妹妹來囑咐大姐姐日後小心?”

沐雪聞聲不由看向白靈蕊,心中忍不住猜想,這樣神秘的行事作風,有點像……

“你又怎麼知道有人故意安排,是讓你囑咐我小心,而不是通過你的嘴,有意的誤導我。”
水瓏說。

白靈蕊垂下眸子,說:“是妹妹愚昧。”

水瓏一笑,“不,你很聰明。”

白靈蕊身體輕顫了下,低著頭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這條消息只夠洗清白雪薇的嫌疑,卻不足以還清她買凶搗亂的賬。”水瓏就事論事說,回
身一腳踩在白雪薇的手腕處,輕微的錯骨聲以及白雪薇的尖叫聲響起。

“沐雪,走。”水瓏朝離去的方向走,和白靈蕊錯身走過。

白靈蕊輕輕抬頭,回頭去看水瓏的背影,深不見底的眼神,出現在一個八九歲,常年呆在閨
中的女孩兒身上,實在詭異古怪。

這時候,水瓏忽然轉頭,卻是正好和她對視在一起。

白靈蕊一驚,想低頭已經來不及,那深邃陰鬱的眼神被水瓏瞧得一清二楚。

水瓏輕聲說:“一個九歲的孩子,膽敢議論太后的秘密,到底是天真無知,還是不懼被傳出
去?”

白靈蕊神情看不出變化,袖子裡的手掌已經緊握成拳。

水瓏:“看來你對流雪院的人很放心。”

白靈蕊額頭冒出了薄薄的汗珠兒。

“這份鎮定真不像個孩子。”

白靈蕊始終沒有說話,喉嚨像是被什麼給堵住了。然後看著水瓏轉身繼續前行,留下一個纖
細的背影。只是這時候這個背影,在她的眼裡卻好似巨大的陰影,將她籠罩得喘不過氣來。

“白水瓏,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沒有人聽到白靈蕊的自言自語,也沒有人看到她緊握的手
掌被指甲刺破的皮膚冒出血珠,一滴滴的落在土地上。

“這份冷靜睿智真不像白水瓏。”

……

“瓏姐姐,白靈蕊的話可信麼?”

水瓏沒有回答沐雪的問話,反問她,“你覺得買凶的人是太后?”

沐雪搖頭,輕聲說:“我覺得白靈蕊的話半真半假,買凶的人未必是太后。”

水瓏說:“利用了白雪薇的人,一定想親眼看到我和白雪薇的結果。”

沐雪驚訝,“瓏姐姐的意思是說,買凶的人是白靈蕊?”

“雖然我相信自己的直覺,卻沒有證據。”

“可是我聽她的話,似乎和師傅有關係。”沐雪遲疑說。

水瓏:“你也聽出她的暗示了?”

“嗯。”

水瓏輕歎,“師傅太神秘也不是好事,一點破綻也不留下。”

沐雪不知道她突然就將話題給偏了,卻也沒有繼續問下去。

沒過多久路上又遇到了百祥,他說:“快到午膳的時候了,大小姐可要在府裡用?”

水瓏看了眼沐雪,想到以對方的倔強,說不準回去郡主府,送給她吃得又是一桌清茶淡飯,
就同意了百祥的提議,同時笑著說:“難得回來一趟,不用珍奇滿席,也該有魚有肉吧。”

沐雪聞聲,雙眼輕瞪。

百祥看看水瓏又看了看沐雪,覺得幾分有趣,心下也了然,笑著說:“大小姐放心。”

在百祥的帶領下,兩人去的不是大廳用飯的地方,反而是練武房這邊。等到飯桌前的時候,
就見白將軍和白千樺都在。白千樺一見到水瓏,立刻笑著叫了一聲:“姐。”

白將軍看了他一眼,再看向水瓏,眼神若有深意。

水瓏落座,對兩人點點頭。

百祥則去吩咐人上菜。

在人去準備飯菜的這點時間,白將軍開口問:“你如何處置了雪薇。”

“斷了她一手。”水瓏隨意說。

白將軍:“能恢復?”

水瓏:“藥用得好了,能恢復,卻不能提重物,不及以往靈活就是了。”

她對自己下手的程度很瞭解,這是要讓白雪薇永遠留下疤,記得痛,別有事沒事的來添麻煩


白將軍皺眉,“這懲罰重了。”

水瓏輕笑,“她還欠我一掌沒還。”

白將軍喉嚨被堵住了。

白千樺插嘴說:“這些都是白雪薇咎由自取,她若不去找姐的麻煩,姐又豈會去斷她的手。
現在姐只是斷她的手已經是給面子了,要是以前的話,估計直接動手殺人了。”

水瓏瞥了他一眼,“這話聽著不像好話。”

“啊?啊哈哈。”白千樺訕笑幾聲,連忙補救,“是我不會說話,姐別介意啊。”

白將軍看著白千樺,眼神沉沉的。樺兒對白水瓏感情太深了。

這會兒一名名婢女端著菜肴上來,三人都默契的沒有再說話,專心準備用膳。

只是當菜肴一份份被打開蓋子的時候,水瓏就默了。

白將軍也發現今天的菜有些古怪,抬頭對百祥投去疑惑的一眼。

百祥笑眯眯的說:“大小姐特地吩咐的,有魚有肉。”

白將軍聽後,也不再在意。他本就不是挑食的人。

白千樺反而奇怪的看了水瓏一眼。他認識的姐分明是個無肉不歡,喜重味的人,怎麼可能特
地吩咐這樣的菜。

清蒸魚,白菜包肉,豆腐煮排骨……

這的確是有魚有肉了,只是全是些清淡沒嚼勁的魚肉。

水瓏看著百祥那笑眯眯的嘴臉,如今才知這廝的性格,也不似表面那麼的嚴謹古板,分明就
是個深藏不露的芝麻湯圓。

這頓飯到底是吃了,吃完後水瓏就離開了將軍府,回去了自己的府邸。

這一回來還沒有休息一會,就又聽到了一件鬧事。

“田夫人?”水瓏問過來稟告的婢女。

“是的,因為田夫人是郡主帶回的人,奴婢等不敢讓她有失,所以今日聽田夫人說要回去看
看兒子便派了兩人護送她回去。兩人原先在外面等著,忽聽裡面傳出求救聲,進去後就將田夫人
又帶了回來。”

水瓏知道她說的田夫人就是衛姨母了。

婢女又說:“田夫人被帶回來後就一直哭著要見郡主。”

水瓏想了想,點頭說:“去看看。”

奴婢給她領路。

衛姨母居住郡主府北邊別院的客房裡。

水瓏等人過來的時候,大夫正從房裡出來,見到水瓏後,連忙拜禮。

水瓏擺手示意他起身,問了句:“怎麼樣?”

大夫說:“這位夫人身上都些皮肉傷勢,只需些時日好好調養就能好全。只是小腿被傷了筋
骨,最後就會算了,也無法像正常人那樣行走。”

意思就是說,好全了也得瘸腿了。

水瓏點頭,讓他離去,然後推門走進了客房裡。

客房裡一陣藥味,衛姨母就靠在床榻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雙眼無聲的流著眼淚,表情
變化多端,一會兒絕望一會兒怨恨滔天一會兒又悽楚可憐。

水瓏手指敲了敲桌面,發出清脆的聲音,勾回了衛姨母的神智。

她驚魂似的顫了身子,回頭朝水瓏這邊看來。那一瞬就好像看到了救命的稻草,喉嚨發出一
聲困獸似的咕嚕聲,然後爬下床,跪在地上對水瓏磕頭,“大小姐,求您幫幫賤婦,賤婦給您磕
頭了!只要您幫賤婦,賤婦給您當牛做馬都行。”

水瓏淡說:“考慮清楚了?”

衛姨母點頭,“只要大小姐一句話,那禽獸不如的一定不敢反抗,求大小姐能給賤婦求得一
紙休書。”

水瓏對沐雪說:“讓人送來紙墨筆硯。”

沐雪走去門外,對人吩咐:“拿紙墨筆硯過來。”

一會兒後,就有婢女將四寶送來,擺放著水瓏面前的桌子上。

水瓏對衛姨母問:“會寫字吧。”

“會。”

“那就寫吧。”

“寫什麼?”

衛姨母不明所以。

水瓏說:“休書。”

衛姨母:“大小姐,休書只有那禽獸不如的親手所寫才能算數。”何況,讓她親手寫休書,
寫自己的壞自己的無德,只為被休,她也難受得寫不下手。

水瓏抬眸,“我讓你寫的休書,是休夫。”

“什麼!?”衛姨母驚瞪了雙眼。

水瓏獨斷說:“我給你一天寫完。明天自己帶休書來見我,不來的話就自己離開。”說完,
便不給衛姨母反應的機會,轉身離開了客房。

留下衛姨母一人呆愣跪在地上,等看不見水瓏的背影了,才看向桌子上的筆墨紙硯,表情不
斷的變幻著。

水瓏出了衛姨母居住的客房後,就到了自己居住的院子,宅在書房裡看書。當她去書架挑選
書冊回到座位時,發現座上竟然多了兩層坐墊,心想又該是沐雪準備的。

她坐在椅子上,靜靜看書還沒一會,門就傳來兩下敲門聲,接著被打開,沐雪的身影從外走
進來,手裡還拿著幾塊軟墊,說著:“瓏姐姐,你就是一刻都閑不下來。”

水瓏看了眼她手裡的軟墊,打趣說:“都墊了兩層,再墊反而不能坐了。”

“嗯?”沐雪臉上閃過意外,聲音也多了些欣慰,“瓏姐姐終於知道照顧自己了。”

水瓏放下手裡的書,“這不是你放的?”

沐雪搖頭,“我才準備。”

水瓏眯了眯眼,然後輕笑出聲。

------題外話------

今天外面颱風暴雨,房子都好像震了震,嚇得我小心肝不斷的抽啊抽=皿=;

正文 071 貓抓老鼠

“瓏姐姐笑什麼?”

在兩人獨處的是時候,沐雪說話總會隨意。

水瓏笑著說:“笑某只唯我獨尊,既霸道又驕傲的大貓學會體貼人了。”

“大貓?”沐雪察覺到她意有所指,目光落在她椅子的軟墊上,忽然明瞭。只是聽著水瓏將
那人形容成大貓,不由的覺得好笑的緊,心中對那人的恐懼反而淡了,隨著她打趣說:“大貓怎
麼會體貼人,還是那般唯我獨尊,既霸道又驕傲的……大貓。”

說著她就忍不住笑出了聲音,假意的四處看著,問水瓏:“我可沒有看到什麼會體貼人的大
貓?”

水瓏說:“偷偷摸摸的藏起來了。”

“那瓏姐姐可知道他藏哪裡嗎?”沐雪又問。

水瓏目光流轉,“要不房梁,要不屋簷、青瓦樓頂。”她頗有深意的說:“貓都喜歡往這幾
處地方藏。”

這時候身處水瓏書房上端青瓦上的某人呼吸一窒。

她,發現自己了?

長孫榮極這時候的就半蹲著,似乎是準備彎腰坐下。只是聽到水瓏這句話的時候,他的動作
就靜止了,形成現在這個坐不坐,站不站的動作,再配著他的面無表情的臉,波瀾迭起的眼神,
被人看見的人,定會覺得幾分的滑稽好笑,的確像極了那偷腥被發現,渾身汗毛都豎起來的大貓
,就等著主人的最後一擊。

書房裡,沐雪說:“可要讓人去看看?”

水瓏輕笑的擺手,“不用了,這也不過是我的猜測而已。何況大貓比人靈活多了,他若不想
見你們,你們也發現不了他。”

沐雪抿唇笑著點頭,拿著軟墊走近水瓏,見她說話時難得沒有看書,伸手就將她面前的書冊
整理了,說:“瓏姐姐休息一日又能如何了。我就沒有見過誰出嫁之前,還這麼忙碌的。”

水瓏說:“看書其實就是一種休閒。”

沐雪抽出來一本她看的書籍,“若是看些閒書倒還算是休閒,可瓏姐姐你自己看看你看的都
是些什麼書?像這種兵陣論,司國志,都是極為費精力去理解的。”

她一副‘你還想怎麼解釋’的表情,面頰也微鼓著,透出少有的少女可愛氣息。

水瓏伸手捏了下她鼓起的軟肉,“知道了,小管家婆。”

“瓏姐姐。”沐雪哭笑不得。

水瓏放下手,伸了個攔腰對她說:“今天下午的飯你就如了我的意吧。”

沐雪剛露出笑意的臉蛋又正經起來了,一臉的倔強。

水瓏眼眸一眨,眼底就泛起了漣漪,一圈圈的水漪漾著般,透著無辜。

沐雪哪裡見過她這樣的神態,愣著好一會,不由自主的就松了口,“好,好吧……”說完之
後她回神過來,見水瓏神情已經恢復如常,立刻補救說:“只能一道。”

水瓏知道這是她的底線,沒有再爭。忽然靠近她的耳邊,低聲說話:“今天讓膳房多做幾道
點心。”

沐雪一時沒有明白她的意思。這話需要這樣小聲的說嗎?

水瓏輕笑,“就做烤魚餅吧。”

“好。”沐雪沒有多問,說不定是瓏姐姐突然想吃點心了也說不定。

樓頂青瓦上,長孫榮極只憑聽力就能知道房裡的人在說悄悄話,只是這悄悄話說得太悄悄的
了,就算是他也無法聽清楚,只在最後聽到沐雪那一句好。

好什麼?

阿瓏對她說了些什麼?

長孫榮極心裡就像是被貓爪子撓著一樣,腦海裡想著水瓏對沐雪說悄悄話時的姿態,必是依
附在那女子的身邊,水嫩的嘴唇湊近那女子的耳邊,濕熱的氣息碰觸到那女子的肌膚,輕挑著的
眉梢,似鉤子般的能勾走人心魂。

長孫榮極越想,腦海裡面關於水瓏的面貌就越熟悉,一顰一笑皆動他心魄,輕聲細語時的溫
雅疏離,冷眉寒目時的強勢兇殘,練武揮劍時的英姿颯爽……許多許多,每一種樣子都清晰的印
在他的腦海裡,尤其是那動情時的模樣,堅強和脆弱的結合,令人恨不得欺負死了她。

長孫榮極失神的向前踏了一步,將一塊青瓦碰撞了下,發出一聲輕微的聲響。

這聲響將他驚醒,動作迅速的將那即將滑落的青瓦抓在手裡,就好像是抓住命脈似的,連面
部表情都緊繃了,隱在黑髮下的耳朵動了動,仔細聽著書房裡水瓏的動靜。

他心情很矛盾,想水瓏發現了他,說不定原諒他了,主動的來見他。又怕水瓏會更加的生氣
,覺得自己違反了她說的話,覺得自己在監視她。

這樣矛盾緊張的心情實在是太古怪又新奇了,是長孫榮極以往從沒有體驗過的情緒,這樣的
讓人糾結難受,卻又甜蜜勾人得讓人甘之如飴。

書房裡。

沐雪和水瓏都聽到這細微的聲音。

沐雪眼底閃過驚詫和一縷笑意,想要向水瓏說些什麼。低頭卻見水瓏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邊
,做了一個噤聲的指示。

沐雪抿唇忍著笑意,輕輕的點頭,對她說:“我去讓人準備下午的膳食。”

“嗯。”水瓏點頭。

沐雪將軟墊放進書房裡面的小臥房裡,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長孫榮極腳下輕踏,無聲的落在了屋簷之上,看著沐雪推門走出了書房的人影。看清她走出
來的時候,雪白的面容都包含笑意,抿笑的嘴唇,怎麼看都是充滿著歡悅。

這歡悅的神情落在長孫榮極的眼裡,卻覺得無比的礙眼。

他也想沒想,將手裡的青瓦朝沐雪砸過去。

啪啦!

青瓦狠狠的砸在沐雪的腳邊,碎成一堆細末,可見砸這塊青瓦的力道有多重。

“呀。”沐雪被驚了下,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回頭朝書房屋簷看去,不見任何可疑的身影


“難道瓏姐姐真的猜中了,有只大貓藏在屋簷?”她自言自語的疑惑著,低頭看著地上的青
瓦碎片,雙肩輕輕顫抖著。

一眼看去別人都會以為她是受驚了,可靠近她仔細看的話,都會發現她捂住嘴巴的手,不是
遮擋她受驚的驚叫,卻是遮擋那忍不住的笑容弧度和笑聲,笑得連肩頭都顫起來了。

居然做出砸瓦片嚇人的事情……

她之前居然害怕這樣的武王爺傷害瓏姐姐。

沐雪忍著笑,讓路過的下人將地上的瓦片清掃了,繼續朝膳房的方向走。

長孫榮極的心情依舊不好,待沐雪離去後,他現身蹲坐屋簷端,看著下麵的下人收拾著青瓦
歲末。當注意到那人目光不時朝水瓏所在書房看,也許以為周圍沒有什麼人,所以面部表情也沒
有太多的掩飾,那種深思和探究的神情,出現在一個下人的臉上並不奇怪,可被長孫榮極看了,
卻能敏銳的發現到更深層的東西。

他眼眸劃過清冷的光波。

礙于水瓏對沐雪的在乎,他不能傷害沐雪,可這些人就不一樣了。

長孫榮極拿起一塊青瓦,朝那男僕砸過去。

啪啦一聲,那人連叫聲都沒有發出來,就頭破血流得倒地,沒有了聲息。他死後的雙眼還殘
留著驚疑,似乎不明白自己是怎麼死的。

長孫榮極無聲的低哼一下。

不能傷害那個名為沐雪的女子,還不能收拾你們麼。膽敢窺視阿瓏,死有餘辜。

這人死去後足足過去了一個時辰才被人發現,發現的人就是沐雪。她回來書房是要叫水瓏去
用膳的,雙眼有疾的她,走近了才看清楚死去的那人是她吩咐收拾瓦片的那位,又看著他頭破血
流的死狀,青瓦碎片還有紮進他太陽穴的,一切昭顯著他是被青瓦砸死的真相。

這回沐雪不怎麼笑得出來了。

之前覺得長孫榮極的行為有多幼稚好笑,現在她就覺得在這幼稚好笑的背後有多恐怖的無情
危險。

不過,由此也可以證明,武王爺對瓏姐姐是有情的。若不然像這樣可以隨意殺人的他,也不
會因為瓏姐姐的維護,只是嚇嚇自己,卻不傷自己分毫。

沐雪走進書房裡,和水瓏交代了外面發生的事情。

水瓏放下書和她一起走出來,看到了地上屍體的面容後,輕笑說:“家裡有只大貓就是方便
,抓老鼠又快又准。”

沐雪一聽就明白了。原來武王爺並不是隨意殺害郡主府的人,卻是發現了這人是奸細。

“走吧。”水瓏暫時沒管地上的屍體,往用飯的地方走去。路上遇到幾人,都被她叫去書房
外處理那具屍體,吩咐要處理乾淨。

沐雪覺得只是一具屍首罷了,一兩個人就能處理乾淨,偏偏水瓏一路上連點了五人過去,這
樣的舉動就有些奇怪了。

一直到了用膳的園子,水瓏坐在飯桌前,喚來了三人,說:“準備好麻袋和水,去書房那邊
,將那裡的六具屍體處理乾淨。”

這三個人為兩男一女,都是之前在將軍府時和沐雪一起選來的人,算是跟在水瓏身邊最長的
了,也是身家最為清白乾淨的幾人。

三人都被她的話嚇了一跳,不敢有任何的反駁,應著話就去了。

沐雪問:“原來之前被瓏姐姐點過去的人,都有問題?”

“嗯。”既然已經解決了一個,那麼就一次將別的也解決了吧。

沐雪看著水瓏風淡雲輕的臉色,越來越覺得水瓏的變化太大,可是不知不覺的她已經習慣了
這樣水瓏,覺得這樣的瓏姐姐才是真正的瓏姐姐,更像兒時她認識的那個比同齡人都要聰明冷靜
的天之驕女,關於長大後白水瓏的記憶漸漸淡去,被眼前這樣的水瓏覆蓋。

府邸中的下人們都是她在監督,卻都沒有發現那幾人的異狀,偏偏每日都在忙著事情的水瓏
發現了。

“想什麼?”水瓏察覺到沐雪注視自己的目光。

沐雪輕聲說:“想著瓏姐姐真是厲害,我都沒能幫什麼忙。”

“坐。”水瓏指著身邊的位置。

沐雪聽話的坐下。

水瓏說:“你的本領比你自己想像得更有用,對我的幫助也比你想像的要大。”

沐雪見水瓏說得認真,不止是安慰自己,不由露出了笑容,說:“那瓏姐姐說,我能幫瓏姐
姐些什麼?”

“現在還不行。”水瓏說。

“嗯?”沐雪不明所以。

水瓏說:“在你沒有明確的決定站在誰那邊之前,不行。”

沐雪愣住了,“瓏姐姐在說什麼?”

“師傅和我,你有過決定嗎?”

“師傅和瓏姐姐是一起……瓏姐姐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師傅不會傷害瓏姐姐。”

“別急。”水瓏淡柔的聲線能輕易安撫人的情緒。

沐雪不由就慢慢的放鬆下來,滿眼驚疑不定的看著水瓏,不明白水瓏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水瓏輕說:“無論他是不是會傷害我,我也不喜歡被人掌控一切。”見沐雪想要反駁,她抬
起手示意她別急,繼續說:“現在我的一切都被他暗中掌控著,父母是他安排,朋友是他安排,
身邊跟隨的春娘俞言和你,也全是他的安排。”

沐雪想說這些都是師傅為了瓏姐姐好,師傅也沒有吩咐我們監控瓏姐姐。可是看著水瓏那雙
剔透如黑曜石的眸子,忽然話語都堵進了喉嚨裡,無法說出口。

“你想說,師傅這麼做都是關心我,你們也沒有任何的目的,例如你也只是因與我感情好,
所以想要保護我幫助我,一直跟在我的身邊。”水瓏一語道破了沐雪的心思。

沐雪輕輕的點頭。

水瓏心道:這就是夙央的高明之處,不是監視的監視。因為不用他吩咐,你就會盡心盡力的
看著我,將我的行蹤和安危告訴他。

“這和捧殺的意思是一樣的,以保護為由的掌控。”水瓏眯著雙眼,眼底靜若死海,讓人猜
不准她任何的心思,也讓人在這樣的目光下莫名的不安,似乎對視得久了,就會被對方給看透一
切。

“只是人的感情卻是最難被掌控的東西,因為‘我’原先情系長孫流憲,超出了他的掌控,
所以被棄了。”

“什麼被棄了,瓏姐姐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沐雪急急說著。

水瓏自然不會告訴她,現在的自己已經不是原先的白水瓏。她還記得那日在春意樓裡和夙央
的初次見面,對方對白水瓏的疼愛不假,可最後那句話也讓她記憶猶新——小龍兒,不要再讓為
師失望。

他的態度,是懇求的威脅。

她不不知道他到底壓制著些什麼秘密,也不知道他想掌控白水瓏做些什麼。

只是她不願意這樣被人暗中掌控著,等某一天一切爆發的時候,連絲毫反抗之力都沒有。

“瓏姐姐!”沐雪見水瓏久久不說話,心中更急了。

這時候端著飯菜的下人至遠處走了過來。

水瓏對沐雪輕笑,“以後你就明白了。”

沐雪見她不打算再說,心知就算問也問不出什麼來。只是今天水瓏的話,卻等於在她心裡埋
下了一顆種子,讓她心緒不寧,不由的想了許多。

一道道菜肴被人端上來,擺放在兩人面前的桌子上,大多都是清淡的菜肴,唯獨一道肉菜。

水瓏二話不說,拿著筷子不斷的往那道肉菜夾去。

沐雪見她這幅樣子,心裡的鬱結不由的散去,忍不住輕笑,心想:這個樣子的瓏姐姐,還真
像個孩子一樣。

水瓏瞄了她一眼,挑了挑眉毛,沒有道破她的心思,夾著一塊青椒放進她碗裡。

沐雪眉頭立即輕皺,不滿的瞪著水瓏。

她最不喜歡吃青椒了!

水瓏說:“吃了對身體好。”

每次,每次都是這樣說,卻分明是故意的報復自己。

沐雪想起來小時候兩人就是這樣,自己專門挑瓏姐姐不喜歡吃的甜食給她,瓏姐姐則挑她不
喜歡的青椒給自己,兩人誰也不讓誰。

這樣想著,沐雪就忍不住笑了。

雖然不知道瓏姐姐怎麼突然這麼愛上了肉食,可是對她卻不曾變化過。

“瓏姐姐不是不喜歡甜食嗎?”她忽然想起來水瓏點的那幾道點心。

水瓏吞下肉,眼裡都彌漫上了笑意,“喂貓。”

沐雪恍然大悟,遲疑問:“……大貓會喜歡吃甜食?”

一般男子都不會喜歡的吧?

水瓏:“不是做成魚狀了嗎?”

沐雪:“……”可那大貓不是真的大貓啊!不會被表像迷惑的!

“飯後送到我房裡就行了。”水瓏說。

“好。”沐雪心裡其實挺好奇的。

飯後天邊夕陽漸落,郡主府早早點上了燈籠。

水瓏沐浴完後,沐雪就將幾盤點心送進了她臥房的桌子上擺放著,四處掃了一眼後,安靜的
離開。

水瓏將一盤點心蓋子打開,就見裡面擺放整齊的烤魚餅。甜香的味道很引人,賣相也很好,
小巧可愛,用現代的話來說就是很Q。

水瓏雖然對甜食無愛,可想到這盤點心也給那頭榮大貓準備的,一時竟起了一點興趣,拿起
一塊咬了一口,香脆甜而不膩,味道很純正。不過無愛就是無愛,一時興趣也阻擋不了口味的本
能,一嘗到了味道後就沒了胃口,將之丟了回去。

一連將幾盤點心的蓋子都打開了,水瓏就回身坐到床榻上,盤腿練功。

嘶。

一個盤腿的動作牽動下體,怪異的疼痛讓水瓏輕皺了下眉頭,很快就恢復了靜心。

時間一點點過去,約莫一個半時辰後。

一道身影突如其來,無聲無息。

他看著床榻上盤膝坐著的水瓏,眼裡閃過一縷不贊同,身若清風眨眼就到她的面前,一指點
向她的頸側,伸手就將昏睡過去的她小心抱在懷裡。

------題外話------

繼續努力碼字去……

正文 072 夜貓偷食

纖細柔軟的身體被摟入懷裡中,讓長孫榮極愛不釋手,忍不住摟緊了,似乎恨不得將懷裡的
人兒擠進自己的身子裡。

“唔。”懷裡的人無意識夢囈一聲,才讓長孫榮極知道,自己的力道重了,讓懷裡的人兒不
舒服。他連忙放鬆了力道,眼底閃過一絲懊惱。

向只憑自己心情辦事的他,實在沒辦法短時間學會體貼溫柔。偶爾的體貼和溫柔也是有心而
發的所作所為,覺得這樣對水瓏好,才這樣做。卻在大多的時候,好心辦壞事。

“阿瓏?”長孫榮極看著懷裡的人,輕聲喚道。明知道懷裡的人已經被他點了穴道,昏睡了
過去不會醒過來,可是他還是忍不住做了這樣的傻事。

也許沉溺在愛情中的人,總會做些在別人看來很傻的事情,哪怕是長孫榮極也不例外。

尤其是明知道自己在做傻事,卻還是忍不住一做再做,越做越歡喜,沉溺在毒品一樣。

“阿瓏,睜開眼睛看看我。”長孫榮極沒有發覺到自己的聲音有多麼的輕柔,也許是發覺了
也沒有任何制止的意思,反而放任自己的感情滋生發洩。

他伸手摸著水瓏的眉眼,又摸著她的身體,細嫩溫潤的肌膚像是有吸力一樣,吸附著他的手
讓他捨不得離開。

長孫榮極輕輕的吸了一口氣,眼神深邃的看著水瓏,一會兒後將她放在床榻上,手指劃過她
睡衣的腰帶,就將準備將她腰帶解開的時候,又中途頓住,慢慢的將手指收回。

一向冷靜的他,也不敢保證,看到水瓏的身體,碰觸她的肌膚,是否能忍住不做些什麼。

“阿瓏,怎麼就這麼喜愛你了。”長孫榮極看著水瓏睡顏,低聲的喃喃自語。

猶然記得,初見水瓏後,心神那瞬間的悶痛悸動,對她沒有對其他女子的厭煩無趣,反而還
忍不住想起她的雙眸,她的笑顏,她的言語,想見到她。

當時那種感覺很陌生又特殊,卻也沒有多強烈,還無法讓他主動去尋她。可是當再次見面時
,那淺淺的感覺似乎瞬間爆發了,不自覺的歡愉,忍不住注視著她,想看她更多的模樣。

緊接著春意樓的一場意外的情動,陌生的快感,陌生得更強烈的悸動心情,讓他不由的想要
去弄清楚這是什麼樣的衝動。事後看完書冊,得知自己的衝動是因為想要這個讓他情動的少女後
,他就決定了要她。

只是要她罷了。

他根本就沒有想過水瓏願意不願意,只想著自己想要她那便要了。然而事情的結果卻出乎了
他的意料,他不但沒有上成她,也沒有殺了她,反而越來越想她。

再之後呢?

長孫榮極雙手碰觸著床榻上水瓏的腰身,按照記憶中的穴位,為她按摩著腰身,邊回想著自
己對水瓏的感情。

一次又一次的求歡失敗後,他就失去了耐性也煩躁了,決定直接將這人給關起來,將她綁在
自己的身邊,讓她哪裡都不准去,用實力壓迫她只能無力的接受自己。

只是想法和現實總是南轅北轍,每次想要將這人強要了的時候,這只小狐狸就會撒嬌賣好,
讓他不禁的心軟,不禁的為她妥協,不知不覺到了最後,變成了一副自己都不認識自己的樣子。

什麼強迫,什麼殺了她,什麼不管她的意願,這樣最初的想法全部都消失得一乾二淨。

現在的他反而是恨不得成為她肚子裡的蛔蟲,能夠將她內心的想法得知的一清二楚,然後將
她內心想要的都捧過來給她,哄她高興開心,不用再這樣揣揣不安的猜測她的喜怒哀樂。

長孫榮極無比清楚的看著自己的沉淪,放任著自己的沉淪,然後萬劫不復。

“阿瓏,好好努力……”長孫榮極眸光深邃卻毫不暗沉,反而明澈得幾乎虔誠,就像是初生
的凶獸,有著生來的兇狠狂霸,卻又不經世事的純澈目光,鎖定著沉睡中的水瓏,低低說:“努
力的讓我更加的喜愛你,喜愛到我也無法預測的地步,這樣你才能最安全。”

因為,我已經不會放過你了,絕對不放過。只有這樣,將來無論你做了什麼錯事,哪怕是後
悔了想要逃離我,我才能捨不得傷你分毫。

如果水瓏醒著話,一定會忍不住吐槽一句:他的情話總是充斥著恐怖的危險,讓人心驚膽戰
又熱些沸騰。

房內的燭火跳躍著,一下又一下,猶如數著時間的流逝。

長孫榮極不厭其煩的給水瓏按摩,一直等水瓏整個腰身都發紅發熱了,才停下手。

他覺得有些渴,也許是因為一天下來都沒有吃喝過任何東西,也許是因為手指隔著單薄的衣
料觸摸到的肌膚讓他心跳過快,從而使身體血液流動也快了,不自覺的發熱口渴。

從床邊起身,往一旁的桌子邊走去。

之前心思都惦記在水瓏的身上,所以他沒有注意到今天臥房的變化。

這時候稍微放鬆了心情,他立刻就聞到了些特殊的味道。

“嗯?”一聲低低的疑惑聲,長孫榮極的鼻子不自覺的向前嗅了嗅,目光準確無誤落在桌子
上的糕點上。

他腳步一晃,眨眼就到了桌子前,目光在桌上的糕點來回的轉動,最後定格在那盤烤魚餅上


之前被水瓏咬過一口的烤魚餅被他拿起來,眸光亮了亮,低聲的自言自語,“嗯……孩子就
孩子,喜歡吃這種點心。”說完,朝著水瓏咬過的烤魚餅咬了一口。

甜而不膩,脆而不酥,淡淡的梅花冷香……

咕嚕~

怪異的聲音在安靜的臥房裡響起,非常的清晰。

這聲音來至長孫榮極的肚子。

原本他不覺得餓,可當一口餅乾下肚後,胃口就背叛了他的意志,唱起了空城計。

從昨天到今天夜裡,算起來也有兩天的時間了,他沒有吃喝過任何東西。一時的鬆懈,也難
怪胃口會立刻的抗議起來。

長孫榮極面無表情的看了眼自己的腹部,又回頭看了眼床榻睡覺的水瓏,然後坐在了桌邊,
朝烤魚餅再次伸手。

他的吃相很好看,行雲流水的清雅淡然。他的表情清淡,宛若高居雲端的真仙。他的眸光的
澈亮,透著不明顯的歡悅喜歡,不仔細看很難發現,波瀾幽晃的時候,粼粼漣漪能吸進人的心魂


只是他面前的吃食卻是疊疊做工精緻可愛的點心。

這未免太不搭了!

如果有人在這裡看到這一幕的話,一定會覺得眼前的畫面反差得太強烈了,偏偏當事人似乎
一點都沒有發覺到,神態那麼的自然清淡,似乎一切都再和諧不過,叫人看得一陣說不清楚的撓
心撓肝,憋悶得受不了。

一會兒的時間過去,長孫榮極再伸手的時候,什麼都沒有抓到。

他的手指頓了頓,才發覺盤子空了。

空……

空了!?

長孫榮極瞳仁緊縮了一瞬。

他用放置在旁邊的帕子擦拭手指,唇瓣輕抿。

下一刻,他就站起身,無聲的從臥房回到了青瓦屋簷。他望著黑夜,輕動嘴唇,沒有發出任
何的聲音,卻又好像說了些什麼。

沒一會兒,一道身影由遠至近來到他的面前,“主人。”

來人身姿婀娜,衣著色彩斑斕,渾身佩戴者許多精緻銀質佩飾,偏偏在行動時候沒有發一絲
聲響。較為深邃的豔麗五官昭顯她外邦人的身份,這人正是瓦?娃。

長孫榮極吩咐,“讓郡主府的廚子做一份烤魚餅。”

瓦?娃愣了愣。

長孫榮極說:“阿瓏愛吃。”

“是。”

他不解釋瓦?娃會疑惑,卻也不會多問的去詢問。只是他這一解釋,瓦?娃反而更好奇了。這
大半夜的,就算白姑娘喜歡吃烤魚餅,也不該現在吃吧?就算是想早早的準備,可到明天早上,
也該不新鮮了。

只是無論她心裡多好奇,也不敢去探索長孫榮極的心思。

憑藉著瓦?娃的迷魂術,郡主府的廚子沒有絲毫的反抗就聽從她的命令辦事,在膳房裡一陣
的忙碌,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就將一盤新鮮的烤魚餅做好。

瓦?娃讓廚子回去睡覺,明天醒來自然就會忘記今夜發生的事情,然後她就端著一盤烤魚餅
送到了屋簷,親手交給長孫榮極。

長孫榮極接手了烤魚餅後,看也沒看她一眼,意思就是讓她自行離開。

瓦?娃自然不敢違命,自覺的轉身離開,心想著:近來主人吩咐辦的事情都好簡單,不過又
意外的有趣,也不知道這樣輕鬆的日子會持續多久。

長孫榮極端著烤魚餅再次無聲的回到了水瓏睡覺的臥房裡,將裝滿烤魚餅的碟子換了那空了
的碟子,看他的表情似乎從容鎮定無比,細看的話就會發覺,他的行為似乎有些過於的小心翼翼
了。

將烤魚餅的碟子放好後,他就站在旁邊沉默的看了一會。

“……”那一瞬間,他的眉宇一閃而逝恍然,雙眸一亮又沉靜。

然後就見長孫榮極走前一步,拿起一塊烤魚餅,小口咬了一個缺口,再將那被咬了一缺的烤
魚餅放在最上面。

“嗯。”這樣就對了。

長孫榮極輕點下顎,微緊繃的臉色也舒展開來。

清晨,月落日升。

水瓏睜開雙眸,先感受到的是腰身的輕鬆舒適。她眼眸一閃而逝了然,嘴角勾起一抹笑,翻
身下床朝不遠處的小桌走去,查看著桌上糕點的變化。

“果然。”一聲低喃,也只有水瓏自己聽得見。

在東滄海避暑山莊和長孫榮極相處的短短日子裡,她就發現長孫榮極的口味了。他總愛夾甜
食喂給她,不時又自己吃兩口,大部分的甜食糕點都帶著淡淡的梅花冷香。

她就是有意讓沐雪吩咐廚師,將保存的幹梅花瓣加進去烤魚餅裡,也是有意的吩咐要將加有
這梅花瓣的特殊甜食做成小魚狀。

“全吃完了,看來是從那天開始就沒吃過東西。”水瓏暗自分析,轉身去了屏風後洗漱。

等她漱洗穿戴好衣裳再出來時,門外傳來敲門聲,緊接著是沐雪的聲音,“瓏姐姐,你起身
了嗎?”

“嗯。”水瓏應了聲。

沐雪推門走了進來,一眼就朝桌子處看去,然後表情說不清楚是失望還是了然,對水瓏說:
“這回瓏姐姐猜錯了。”大貓果然不喜歡吃甜食呢。

水瓏眯眼,饒是對甜食無愛,卻不由的將那塊最上面咬了一個缺口的烤魚餅捏了起來,放進
嘴裡吃著,笑說:“這是只知恩圖報的大貓。”

吃了我的糧又完完整整的送回來。

“哈哈。”水瓏忍不住笑了。

沐雪聽得雲裡霧裡,很不明白。

水瓏沒有多解釋,伸展了身子,覺得長孫榮極的按摩手段似乎越來越好了,竟然一夜之後就
讓她恢復得差不多。

沐雪跟著水瓏走出臥房,當看到水瓏行走的方向後,臉色就變了,“瓏姐姐,不可晨練。”

“放心,我身體已經好了。”水瓏說,還踢了兩下腿。

沐雪看得想阻止,可見她動作犀利敏捷,的確大礙的樣子才放下心。心想,也許那天武王爺
並沒有太過火,要不然瓏姐姐也不會恢復得這麼快。

等水瓏晨練完,準備去用早飯時,就聽到下人稟報,說是田夫人求見。

水瓏點頭讓人進來。

衛姨母的身影從外走進來,對著正在用飯的水瓏就是一拜,“賤婦見過郡主。”

稱呼的改變已經見證了她的決定和決心。

白家大小姐的身份無法幫她休夫,可一品華陽郡主的身份,卻有可能。

水瓏抬頭看了她一眼。

只見今天的衛姨母顯然是做了一番打扮,不似霸佔郡主府時的穿金戴銀,也不像普通農婦的
粗衣麻布,卻是穿著一件黛綠色的素雅長裙,頭髮也只用一枚碧綠簪子挽著發,面龐略施粉黛,
遮住了眉宇的憔悴和眼底的青痕。

她原本就生得嬌小素美,只是往日的打扮都走錯了方向,反而不倫不類的顯得庸俗。今日這
樣一番打扮下來,又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竟似年輕了五六歲,看起來素雅得讓人一眼產生幾分
好感。

“嗯,等我吃完就走。”水瓏直接說了聲,又埋頭去吃飯。

她的這份從容自在感染到了衛姨母。

“是。”衛姨母應著,緊緊握著手裡的休書。

------題外話------

帝延這樣的口味是怎麼被培養出來的,看過莊主的一定會猜得到吧~O(∩_∩)O

正文 073 強勢休夫

祁陽城西南方向落漾街道。

這條街道在祁陽城堡中不算繁華,人流的走動多是些普通百姓,少有打扮貴氣的公子小姐。
在這條街道中央處,就有一家名為‘女兒香’的胭脂鋪。這家鋪子,便是水瓏交給衛姨母的店鋪


這會兒,女兒香胭脂鋪已經打開,裡面似乎有人正在爭論著什麼。

“你仔細看看,這鋪子的裝潢還有這些胭脂都是現成,怎麼都不止五百兩銀子吧。”田碧湘
說得很激動,可以看到口水的四濺。他雙手並用的指著的周圍,連聲說道:“何況,這還是皇上
賜下來的店鋪,沾著龍氣呢。”

在他的對面是個穿著寬袖雙襟袍,頭戴方合帽的中年男人。這人一看便知道是做生意的人,
渾身上下都透著銅錢味道。他聽著田碧湘的話,眼底閃過一抹鄙夷,不緊不慢的說:“還真的是
沾著龍氣兒,那頭母惡龍的氣兒。你也不看看,這裡的人除了我還有誰敢買你這家鋪子。”

田碧湘死咬牙搖頭,“不行,反正五百兩就是太少了,就是不行。”

中年男人看他不是假裝,卻是真的嫌錢財少了,心想:這爛泥竟然還有些眼光。這家鋪子自
然不止五百兩,哪怕再多加一倍都是值得的,只是無商不奸,他可不會將實價說出來。

“這樣吧,怎麼說曾經我們都相識一場,我再多加五十兩。”中年男人說。

“呸!”田碧湘朝旁邊吐了口唾液,“五十兩,你也好意思說是加了。八百兩,怎麼說都得
八百兩,八百兩我就賣了。”

中年男人一聲冷笑,“田碧湘,你別弄錯了。現在是你求著我買,不是我求著你賣。你若再
不將這鋪子賣出去,怕是連吃飯的銀子都沒有了吧。”

田碧湘臉色忽青忽白,咬牙不說話。

“我聽說你那婆娘過得可好了,巴結上人家華陽郡主,在人家郡主府裡好吃好喝,留著你在
這裡做些婆娘的勾當,可憐可歎。”中年男人依舊不乏其力的打擊他。

“夠了!”田碧湘狠狠的錘了旁邊的桌子一拳,“別跟老子提起那個蛇蠍心腸的,七百五十
兩,這是最低價了,不能再少了。”

“五十兩,你也好意思減了?”中年男人將他的原話丟還給他,然後說:“六百兩,最多六
百兩,你若不賣,我就走了。”

“七百三十兩……”田碧湘不放棄,能多一兩是一兩。

中年男人冷笑著,轉身就準備走出去。

“誒,等等,七百兩,七百兩就行了吧。”田碧湘哪裡能放他走。

他是個男人,他家裡的那個兒子田雲晃也是個男人,兩個男人都不會做家務,更不會做飯。
這些日子都是在外面飯館裡點飯吃,沒一會本來就不多的銀子就用光了。如果再不弄到銀子的話
,他們說不定真的要乞討街頭了。

也許有人會問,你們不是還有家胭脂鋪嗎?怎麼會連吃飯的錢財都沒有。

偏偏田碧湘和田雲晃都是不管事的人,對胭脂鋪裡的胭脂價格種類都不知道。尤其是田碧湘
這人的性子在落漾街這塊地方盛傳,誰都知道他的過去,和嗜賭成命的性子,哪個女子會願意在
這人的手裡買東西。

田雲晃比他爹好些,由於曾經紈?好玩,對女子胭脂不瞭解卻也見過不少,可也耐不住他是
個紈?,毫無真本事,不是做生意的料子,又極為好面子,不想做那賣胭脂的男人。

“爹,算了,還是別賣了。”田雲晃掀開簾子走出來。

他這一開口,就讓中年男子心裡一陣緊張。一切就好好的,可千萬別因為這個小子壞了事。

“臭小子,你說什麼,不賣我們吃什麼,喝什麼!”田碧湘不耐煩地說。

田雲晃說:“等娘回來了,我們……”

他話語還沒有說完,就被田碧湘狠狠的打斷了,“娘?你那個好娘現在在郡主府裡吃香的喝
辣的,哪裡還有心思管我們父子兩,那種蛇蠍心腸的女人,你也別叫她娘了。”

田雲晃臉色也不好看了,抿了抿嘴唇說:“可是爹,這家鋪子怎麼說都是郡主賞賜給娘的東
西,這樣賣了,等於是打了郡主的臉。”

田碧湘聞言,眼裡閃過一抹驚恐,頓時猶豫了。

中年男人哪能眼看著就要到嘴的鴨子飛了,顧不得裝模作樣,主動的開口說:“郡主既然將
鋪子賞賜給了你們,那麼自然就是你們的了,去留也由你們來決定。何況郡主家大業大,哪裡會
在乎一家送出去的小胭脂鋪下場如何。”

“這樣吧,我看我們也就各讓一步,六百五十兩,六百五十兩,我就將鋪子買了。”

田碧湘被他說動了,“六百八十兩,多加三十兩,六百八十兩,我就賣了。”

“好吧,好吧。”中年男人一副你的得益了樣子,從懷裡掏出銀票,對田碧湘說:“地契呢
?”

田碧湘朝田雲晃伸出手,“地契拿出來。”

這胭脂鋪的地契一直被衛姨母掌控著,田碧湘根本就不知道被她放在哪裡。只是衛姨母可以
狠下心瞞住田碧湘,卻狠不下心對待田雲晃。

無論是地契還是她私藏的銀兩都告知了田雲晃,還親口和他說,這是將來存給他娶媳婦的。

只是衛姨母又怎麼會想到,之前藏著要給兒子娶媳婦的私房錢,已經被兒子拿出來吃喝用度
,最後剩下的地契也沒有放過,要將之賣掉。

事到了如今,田雲晃卻有些猶豫了,“爹,娘不會丟下我們,說不定馬上就會出來,到時候
將鋪子好好的做,幾百兩也不是賺不到。”

“廢話什麼!”田碧湘如今不止看衛姨母不順眼,連帶著看這個兒子也不怎麼順眼。可地契
在兒子的手裡,讓他不得不好聲勸說:“你一個男子漢大丈夫,難不成想要一輩子守著個胭脂鋪
子?這次將鋪子賣了銀兩,我們就可以去做男子真正該做的事情,讓銀子越滾越多。”

田雲晃沒有什麼真能耐,這段日子磨平了他不少的菱角,卻也改不了好高慕遠的性子。這時
候聽田碧湘這麼一說,心思就忍不住動了起來。

他自然是不想一輩子窩在一家女兒胭脂鋪子裡的。

“好。”

田雲晃點著頭,從袖子裡掏出胭脂鋪的地契。

中年男人臉上不由的露出了笑容,當著田家父子兩的面前將銀票數了數,說:“六百八十兩
,一分不少。”

田碧湘雙眼就盯著銀票上面去了。

從他被趕出郡主府後,就一直沒有見過這麼百兩面額的銀票了。

“快,快,快。”他朝中年男人伸手。

中年男人則看著田雲晃手裡的地契。

田雲晃做了決定就沒有猶豫,將手裡的地契遞給中年男人。

“住手!”一聲淒厲的尖叫,將店鋪裡三人的交易打斷。

中年男人暗罵一聲,伸手就想快速奪了地契,將這筆交易完成。只是他的手還沒有碰觸到地
契,中途就被一枚石子打中,疼得他哀嚎了一聲,回頭瞪著壞事的人。

視線中,門外走進來的幾人,卻是水瓏、沐雪和衛姨母無疑。

她們來到這裡已經有一會兒了,也將裡面人的對話都聽進耳朵裡,將他們的意圖都瞭解得清
清楚楚。

中年男人沒有想到水瓏會親臨此處,怒瞪的眼神立即變成了驚怕,連忙收斂了目光,將雙手
都掩藏在袖子裡,對水瓏跪拜,“小民見過華陽郡主。”

平日裡,不是特殊情況下,百姓們是不用跪拜這些貴人的。只是中年男人猜到水瓏這次來的
目的,生怕惹了對方的生氣,從而使自己死於非命,所以才這麼的小心翼翼。

水瓏沒有叫他起身,走進胭脂鋪子裡,一眼望去發現這家鋪子竟然佈置得井井有條,弄了些
小花樣,能夠勾起女子們的喜歡之心,可見衛姨母竟也是個有些商業頭腦的人。

她將環視了一周後,目光就回到了大廳裡田碧湘等人的身上,見這時田碧湘和田雲晃已經和
中年男人一樣,跪拜在地上,渾身瑟瑟發抖的樣子。

衛姨母緊緊的咬著嘴唇,咬出血來了都沒有自覺,眼淚在眼眶裡轉動著,卻始終沒有流下來
。她盯著田碧湘,那目光沒有怒火沒有怨恨,只剩下濃濃的絕望疲憊。

“田碧湘,我半輩子都賠在了你的身上,夠了也累了。”

田碧湘抬頭看著衛姨母,眼底閃過驚豔。見她這幅模樣,覺得有些恍惚。嘴裡也罵不出什麼
難聽的話了,卻也不甘示弱說:“什麼叫做賠在了我的身上,一直以來我哪裡對不起你了,反倒
是你仗著掌管家中錢財,不斷的對我大呼小叫,將我當奴才般的使喚,毫無人妻德品。”

衛姨母被他這樣說,身軀輕輕的一顫,聲音突然尖利,“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嗎?當年分明
是你暗中破了我的身子,讓我名聲掃地,被家中父親嫌棄,到最後也不會嫁給你這個紈?無用子
弟!”

田碧湘面色猛的煞白,緊接著漲紅了,“你別血口噴人!”

只是在場的人看到他的神態,就已經足以知道衛姨母所言的真假。

原來這兩人竟然還有這樣的糾纏恩怨。

“這麼多年來,我假裝著什麼都不知道,每次爭吵都被你那這條事來辱我,看我難受你則快
意,卻不知道每次說來說去真正辱了的是你自己罷了。”衛姨母伸手抹去了眼角的淚水,從袖子
裡拿出了準備好的休書,再也沒有猶豫說道:“從今日起我們恩斷義絕,只求以後老死不相往來
。”

“什麼?”田碧湘急了,他顧不得其他,從地上站起來,狠狠瞪著衛姨母,“你想得倒美,
老子不休你,你哪裡也別想去,更別想甩開老子,自己一個人去快活。”

衛姨母聽到他的話,連傷心的情緒都沒了,只剩下疲憊。

這個男人到了這個時候,想到的也只有快活得意,根本不是為了感情留下她這個人。他留著
她只是為了死死粘著她,讓她永遠都不得安生。

“我上輩子欠了你的吧。”衛姨母笑了,滿眼疲憊又冷情的笑。

她因這個男人苦了半輩子,哭了半輩子,到頭來連恨都懶得恨了。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田碧湘冷冷說道。

他目光打量著衛姨母,心中不禁的想:果然是在郡主府吃香的喝辣的去了,否則怎麼忽然變
得這般好看了。那清素的樣子,實在撩人的很。也罷,看在這好看的份上,今日便不教訓她了,
改到床上去教訓。

如此這般想著,他看著衛姨母的目光就慢慢的淫邪起來。

衛姨母被他看得噁心,撇開眼睛不和他對視,將手中的休書遞給水瓏,說:“賤婦之夫田碧
湘,為人無德,嗜賭如命,連續偷竊家財,還毆打正妻,販賣正妻。此等無情無義無才無德之人
,賤婦願休!”

她朝水裡跪地,額頭重重的落地,說:“望華陽郡主為賤婦作證,成全賤婦之願。”

此言詞語,衛姨母一字一頓的念出來,讓人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水瓏接了她手中的休書,一眼掃過休書上面寫的字跡,發現裡面有關田碧湘的罪惡不止一點
半點,以衛姨母所言半輩子都賠給他了,這話還真不算假。

“准了。”水瓏說。

沐雪將早就準備好的紅膏盒子端出來,準備讓衛姨母和田碧湘按手印。

衛姨母自然毫不猶豫按了,田碧湘則還一臉恍惚。直到沐雪將紅膏和休書端到他的面前,他
才恍然回神,一臉的猙獰,“休夫?說什麼笑話!古往今來從來沒有休夫一說,你想都別想。”

“有的。”衛姨母挺直了腰身,盯著田碧湘。

“古有嘲鳳國,皇室男女皆可繼位,全國上下男可休妻,女也可休夫。”

“今有瓦刺,明玉翁主嫌未婚夫風流成性,品德不佳,當眾休夫退婚。”

衛姨母為了今日的事,顯然做了諸多的功夫,否則也不會如此能言善道,瞭解頗多。

田碧湘怒吼:“嘲鳳國是什麼鬼東西,我怎麼不知道。什麼瓦刺,那不過一個外邦,又不是
西陵,西陵從來沒有這個規矩就是沒有!”

“規矩是人定的。”水瓏出聲了。

她一出聲,就讓場面頓時冷卻下來。

“按手印。”水瓏看著田碧湘。

田碧湘才和她對視一眼,就被嚇得撇開了目光,卻是死死得不願意將手印按下去。

這手印一旦按下去,我可就什麼都沒了,女人沒了,錢財也沒有,這不是要了我的命嗎?

田碧湘這樣想著,決定無論如何都不能按。

“窩囊。”衛姨母罵道。

原來田碧湘一時失神,竟將自己的心裡話都嘀咕了出來。

沐雪看著他的目光也充滿了冰冷的厭惡。

只是身為一個女子,對田碧湘這樣的男人,都會厭惡。

田碧湘臉色鐵青,“不按,反正說什麼我都不按!”

“剁了你的手指也不按?”水瓏輕聲問。

田碧湘渾身一顫,驚恐的瞪著水瓏,“你……你……”卻還死咬著牙,不斷的搖頭,不肯按
手印。

水瓏走前一步,手中寒光一閃,一柄匕首也不知道從哪裡拿出,眨眼就劃過了田碧湘的大拇
指。

“啊——!”田碧湘發出殺豬般的叫聲。

水瓏淡然的拿著斷指,碰觸紅膏,再在休書上按下了指印後,丟棄給田碧湘。

這一幕落在田雲晃和那中年男人的眼裡,將他們嚇得大氣不敢喘,臉色慘白。

“你,你這是濫用私刑,那這是逼迫!”田碧湘瘋狂的大叫,“就算你作證也沒用,我們的
婚嫁是在兩方家中長輩見證結成,單憑你作證休夫,也沒用的,沒用的!”

水瓏沒有理會他,對衛姨母說:“你們已經沒有任何的關係,如果他在你店鋪中搗亂,報官
府讓人抓了即可。”

“是。”衛姨母知道田碧湘說得有道理,卻見水瓏這麼自在從容,不由就信了她的話。

水瓏看了沐雪一眼,轉身就走出了胭脂店鋪。

在胭脂店鋪的門外還留著兩個人,以備衛姨母不時之需。

路上沐雪輕聲問:“原先瓏姐姐並不喜歡田夫人,為何這麼幫她。”

“一報還一報,一碼歸一碼。”水瓏對她輕笑,“有句古話叫做,盜亦有道。”

沐雪依舊不怎麼明白。

水瓏說:“她幫我找到了我需要的東西,我幫她解決一個麻煩,兩不相欠。”

沐雪:“也便是說,往後田夫人如何,瓏姐姐都不會再管。”

水瓏毫毫無猶豫的點頭。

果然了當。

沐雪對水瓏的性子又瞭解了一分。

兩人回到郡主府後,水瓏就吩咐人將休書送去給臨康侯府和田府,讓兩家的人過目。也只是
過目罷了,事已成定局,他們想改也改不了了。

兩家的當家之主看到休書時,臉色都不怎麼好看。

按理來說,這休夫的是衛姨母衛冰璿,他們臨康侯面子也好看些。不過這也只是面子好看罷
了,對臨康侯府後院那些未出嫁的閨中女子來說,卻是恨極了水瓏,也恨極了衛冰璿。

“衛冰璿怎麼和白水瓏摻合在了一起,還鬧出這樣一樁事兒。”臨康侯府的大房嚴氏不高興
的對衛家大子說:“休夫,這是女子該做的事兒嗎?這要是被傳開了,別人得認為我們衛家的女
兒都是悍婦母老虎,誰還敢娶?”

衛鄉蒿搖頭說:“這事辦都已經辦了,白水瓏是個什麼性子,祁陽城誰不知道。只要皇上還
對她寵愛著,我們就不能拿她如何。”

嚴氏冷聲說:“不就是個會打仗的女子麼。女子就該溫婉矜持,在家中相夫教子,豈可那樣
?頭露面,且還殺人如麻。”

“你懂什麼。”衛鄉蒿說:“當年外邦來訪,舉行少年賽事,整個祁陽少年一連戰敗,最後
白水瓏上臺,將一干外邦蠻人打敗,一舉奪冠。不僅保全了西陵的面子,也贏得了外邦的友誼,
那外邦的貴胄對白水瓏尤其的喜愛崇拜。”

“雖然在祁陽城裡,白水瓏的名聲難聽,可外邦外國的人卻不知道,大多都認為這是個奇女
子,比起她的兇殘,他們更看重的是她的才華。”

衛鄉蒿見嚴氏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就知道她沒有聽明白自己話裡的意思,心中不由的想:
婦道人家終是婦道人家,也只能在家中相夫教子,卻實在難以談到一塊,說些大局上的事情,便
什麼都不懂得了。

白水瓏雖說兇殘古怪,卻有著男子都少有雄才偉略,著實讓人佩服的。

“這關於著的是一個國家的名聲……算了,說了你也不懂。”衛鄉蒿看嚴氏疑惑的神情就沒
有說下去的欲望,總結說:“反正只要白水瓏沒有鬧出太大的事端,皇上都不會將她丟棄。”

嚴氏緊皺著眉頭,“我是不懂這些,我只知道她們這番行為,讓我家女兒日後名聲受損,如
何我都咽不下去這口氣。”

衛鄉蒿警告說:“老太太都沒說什麼,你就別胡鬧,否則……”

“放心。”嚴氏冷笑。

這筆賬她記下了,早晚會好機會還,卻不是現在。

再說田家那邊的反應,比起臨康侯這邊,他們反應倒是小很多。

田家的老太爺將話明白的說了,“將田碧湘從族譜中除名,以後就當田家沒有這個人,誰也
被去找白水瓏的麻煩,誰要是敢去,就自己滾出田家。”

他這一番話下來,田家上下都不敢有任何的意義。

畢竟比起水瓏的身份,他們田家真的不夠看,何況休書上寫著有關田碧湘的所作所為,連他
們看了都忍不住覺得可惡羞愧,哪裡還有臉去找麻煩,討說法。

衛姨母休夫一事,兩邊家人都默契的選擇默認下來,沒有任何過激的行為。不過很快就在祁
陽城被傳開了,傳開的版本不盡相同,不知道是否已經形成了惡性循環,許多不清楚真相的人,
自覺的就認為這事又是白水瓏搞得鬼,鬧騰著不讓人安心。

這些話傳到水瓏耳朵裡的時候,自然淡定的一笑而過,可聽在暗處的某人耳朵裡,就淡定不
能了。

正文 074 亂倫之密

一夜。

僅僅一夜。

翌日日頭初生,全城的流言盡數消失不見,百姓們臉色猶帶驚恐,沒有一個人再提起休夫的
事情。當一排士兵前往女兒香胭脂鋪,抓拿了田碧湘遊街而行的時候,百姓們也都默默看著,毫
無八卦的意思。

不過,百姓們不敢議論的事情,不代表那些權貴們也不敢議論。

當水瓏從沐雪口裡得知昨日在女兒香遇到,那個打算購買女兒香店鋪地契的中年男人,至昨
天晚上午夜被發現被割了舌頭,斷了雙手,被吊在城牆之上的時候,並沒有多少驚訝。

衛姨母休夫的事情,知道的人本該不多,也就衛姨母一家和臨康侯、田氏一族,以及昨日看
到一切發生經過的中年男子。

田碧湘他自然不會傻到將自己的醜事外傳,臨康侯和田氏一族也不會想家醜外揚,定會保持
著沉默,那麼唯一將衛姨母的休夫事情傳出去的人,也就知道那個看到一切經過的中年男子商人
了。

本來水瓏對這類流言的事情並不在意,畢竟有關她的醜聞已經不少,再多一項也沒什麼大不
了。只是明顯有些人卻看不下去,不願意接受誣陷水瓏的這些言語。

沐雪說:“那位男商被掛牆頭的邊上,還寫著字,警告他人不可侮辱了瓏姐姐,下麵畫著武
王爺的標誌。”她看了看水瓏,接著說:“現在全城的百姓都被武王爺嚇壞了。”

水瓏嘴角輕笑。本來是無所謂的事情,不過想到那只大貓為自己做這些,不由覺得有些愉悅


“只不過,雖然百姓們表面嘴上不說,可對武王爺的印象怕是差到極點,暗地裡不知道誰在
流傳武王爺練武成癡,瘋癲嗜血,與瓏姐姐你……”

“與我很相配對麼。”水瓏接下來她欲言又止的話。

沐雪點頭。

水瓏眯眼輕笑,“那我們倒是人民公認的天生一對了。”

沐雪見她神情帶笑,言語輕鬆自然,一點沒有牽強感覺,明顯是言出真心,不由心想瓏姐姐
是真的忘記了禹王,對武王爺動了真心吧。

暗處某人聽到水瓏的話,心臟跳動恨不得跳出來將她抱在懷裡好好疼愛,不過心思剛起,耳
朵就聽見一道鳥雀般的聲音,一波又一波帶著特殊的旋律。

他聽著,又深深看了水瓏一眼之後,才轉身幾個身起身落,離開了這處。

正在和水瓏說話的沐雪,耳朵微動,低低的‘咦’了一聲。

水瓏挑眉,“怎麼?”

沐雪輕輕搖頭,“有種特殊的聲音,與蟲魚一般,卻是人發出來的。”

這種聲波沒有特殊的訓練認知,一般人根本就聽不出來,水瓏就是其中之一。她想了想,對
沐雪說:“下次再出現的時候注意下。”

雖然猜到也許是長孫榮極的人,可小心些總歸無錯。

“嗯。”沐雪點頭,隨後說:“六天后就是瓏姐姐和武王爺成親的日子,將軍府那邊傳來了
話,詢問瓏姐姐是要在將軍府中出嫁,還是郡主府中出嫁。”

沒有強制性的命令麼。

水瓏想白將軍倒是向來都尊重她的意願。

“在郡主府吧。”水瓏說。

終究不是親生女兒,白將軍對她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以現在西陵的局勢,她表現得與將軍府
太親近的話,等於是將白將軍一家也牽扯進來,惹來四周各方勢力的窺視謹慎。

“好的。”沐雪算著等會就讓人給將軍府那邊傳話過去。隨後又想起一事,面帶淺笑的對水
瓏說:“對了,瓏姐姐的嫁衣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明日就能將成品帶來,到時候瓏姐姐可要好
好試試。”

水瓏點頭,“我讓你準備的另一樣東西,做好了嗎?”

“還未,不過瓏姐姐成親前必能完成。”沐雪說:“沒想到武王爺能夠找到這樣珍貴的蟲蠱
,竟然說做還禮就做還禮了。”說著還對水瓏輕輕的眨了眨眼,透著些許的揶揄。

她明白,若不是水瓏為她說話,要長孫榮極還那只小小的偷窺蠱蟲,她也得不到這成倍的賠
償。

“好處送到你面前來,不要白不要。”水瓏說得輕柔淡然。

沐雪無話可說。

“奴婢參見郡主。”

一名府中的婢女突然從外面趕進來。

“什麼事?”水瓏問。

婢女說:“宮中來了人,說是傳太后的懿旨,請郡主去前廳接旨。”

沐雪聞言眉頭輕皺。至從在白將軍府聽到白靈蕊那番話後,她對太后就有些顧忌。事後她還
將消息傳給了師傅,請師父幫忙查查太后和刺殺一事,可到現在師傅還沒有傳來任何的消息。

水瓏一邊起身,一邊歎息:“還真是一刻都不讓人清閒。”

沐雪笑罵,“分明是有時間休息,瓏姐姐也不願休息。”

“我就怕一休息就醒不來了。”水瓏輕笑,心頭卻忽然一跳。

她現在的處境實在不能真正的放鬆自己休息,可是她清楚的記得,自己偏偏在長孫榮極身邊
的時候能放任自己休息。這種毫無懷疑的信任,無論是對長孫榮極實力的信任還是對他本身的信
任,都超出了常人太多太多。

“瓏姐姐?”沐雪敏銳的發現水瓏的失神。

水瓏搖頭,“沒事。”

這種感情,不完全是對自己所有物的喜歡。在她將他漸漸把握在自己手裡的時候,自己也在
慢慢的沉淪進去,卻不知道最後的結果會是如何。

……

天空蔚藍,風卷雲舒,下面皇宮高牆環繞,望不盡頭端的碉樓飛簷隱約而現,猶如一副無邊
畫卷,大氣磅?。

一頂轎子被抬入皇宮,再抬入太后居住的祥明宮。

轎子停下後,一身清貴卻不奢華打扮的水瓏從轎子裡走出來。在宮中宦官的帶領下,走進祥
明宮內的花園裡,一眼就瞧見黃太後身穿素衣,手持圓勺盛著旁邊水桶裡的水,給花壇澆水。

日光明亮,照射黃太后的身上,令她一襲素衣似氤氳著薄光,雪白的肌膚也透著玉質的潤澤
,一雙輕垂的眉眼,望著面前的花朵柔光四溺,似乎能溺出水來,唇畔的淺淺笑意,雍容中又有
少女般的清雅,整個人就似著花中仙子般,動人心魄。

難怪先皇獨寵這位太后,已經六十高齡的她,竟然還有這樣的迷人氣質,年輕時的她又是怎
麼樣的傾國傾城。

這時黃太后似乎是發現了水瓏的到來,抬頭就瞧見了她,對她輕招著手,“華陽,快過來。


水瓏朝她走去,看向黃太后臉上的笑容,對她的謹慎更深了幾分。

之前還威逼利誘的要她退婚,後被長孫榮極倒打一耙,讓她不禁賠了夫人又折兵。無論如何
她都該有氣,也不該對自己和顏悅色。可眼前的黃太后笑容溫柔清雅,神色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怒
氣,好似是極其喜歡水瓏的。

水瓏走到她的身邊正要見禮,雙手就被皇太后拉住。

“六天后華陽就是哀家的兒媳了,哪還要這般的客氣。”

水瓏心說:當今皇后同為你的兒媳,卻不見她對你有任何的不客氣過,一言一行都必須禮數
周到,現在卻對我說不用客氣,真將我當做小姑娘的哄騙?

她可不認為黃太后會多喜歡自己。

“華陽啊,你看看,這花可生得好看?”黃太后拉著水瓏的手,指著身下一片花圃,朝她問
著。

水瓏看去,意外發現這片花圃中種植得竟然是虞美人,也被稱之為罌粟的毒花。現代人都知
道罌粟不容易種活,可黃太后這片花圃裡的罌粟卻生長得很好,株株豔麗華美,血紅的花瓣濃到
了一定的程度,讓人觸目驚人的同時,不可否認它的驚豔絕美。

“好看。”水瓏應說。

黃太后笑著說:“這種花名罌粟,出產至外邦,西陵內少有。”她伸手觸摸著罌粟的花瓣,
輕柔細語猶如春泉泠泠流淌,“華陽別看它生得這麼豔麗熱烈,實則脆弱不已,需人好生照顧才
能生長開花。你瞧,它的根莖那麼纖細,被人輕輕一折便斷了。”

水瓏看著黃太后手指朝一株罌粟輕輕一掐,就將罌粟掐斷捏著手裡,朝自己輕笑。

她的笑容分明溫柔得可以溺出水來,可在罌粟畫的映襯下,讓水瓏產生一種及其詭異的感覺
,眼前的黃太后的確很有古怪。

上次見到她的時候,也只覺得她比一般深宮的女子更會偽裝,更厲害罷了。可從白靈蕊口裡
聽見那番話後,再次見到黃太后,那股古怪的感覺更加明顯了。

她就知道黃太后下旨叫她來覲見,絕對不可能只是為了賞花這件小事。

水瓏這樣想著,嘴上不緊不慢的順著黃太后的話說:“的確很脆弱。”

“它不僅脆弱,還有毒。”黃太后深深的看了水瓏一眼,然後垂下眸子去看手裡的罌粟,手
指輕輕撫摸著它的花瓣,“它能令人產生幻覺,一旦長期服用就會上癮,失去本身的理智冷靜。


水瓏輕笑說:“使用得當的話卻可以入藥。”

黃太后手指動作一頓,抬頭看向水瓏,“華陽以往見過這個?”

水瓏毫不驚慌的說:“小時候外出見識過。”

“玉照他們總說華陽博學,這回哀家也算是見識了。”黃太后輕笑說。

水瓏:“太后誇讚了。”

黃太后輕擺手,“既然華陽知道這罌粟,又可知道它生長最重要的養分是什麼?”

水瓏當然知道,不過卻覺得黃太后要的答案,絕對和她想的不一樣。

果然,黃太后沒有等她回答,就已經繼續開口說:“是人血。”

水瓏神情不變。

黃太后輕柔說:“你看得的花瓣是不是很像人血的顏色,那是因為它由人血灌溉而成。”說
完,便看著水瓏的面色,似乎在等候著她的答案。

水瓏眯了眯眼,忽而就笑了,“這麼說來的話,這土地下面是不是埋著許多的屍體,屍體腐
爛了成為這片花圃的養分。”

“哦,這可真有趣。”你既然指桑罵槐,就別怪我噁心你,“不知道這些被做養分的人是專
門飼養的花肥,還是那些罪有應得的犯人?太后是怎麼將他們埋進去的?如果只是割幾刀放血埋
進去,倒是浪費了,還會讓太后寢宮多了幾幅白骨架子。如果是分屍丟入倒不錯,尤其是用淩遲
的手法,會更好些。”

黃太后神情略微僵硬,周圍的幾位宮女則煞白了臉,看都不敢看水瓏。

水瓏蹲下身子,摸了摸罌粟,笑著說:“這罌粟能生長得這麼好,太后沒有少放人血澆灌吧
。”

“華陽在這罌粟邊旁,倒讓哀家覺得,華陽與這罌粟倒是及其的相像。”黃太后的聲音依舊
輕柔如水,卻藏著冰淩碎片,“這麼豔華無雙,短短時日就令榮兒食髓知味,入癮難戒。”

水瓏眼波流轉,和黃太后的眼眸正好對視了一瞬。那一瞬間,她竟然從黃太后的眼裡,看到
了一縷嫉妒。

沒錯,就是嫉妒。

一種屬於女人的嫉妒。

水瓏渾身一寒,面上表情看不出一點的變化。該不會真如她想的那樣吧?

根據西陵的記載,長孫濼寅和長孫榮極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皆由黃太后所生,絕對不是過繼
領養。身為親生母親,她怎麼會對自己兒子喜歡的女子產生嫉妒的情緒?這不正常!

水瓏向來相信自己的直覺,她相信自己沒有將對方的那一縷情緒看錯。

如果說黃太后真的有戀子情節的話,那麼無論是白靈蕊的話,還是黃太后前後的表現,倒是
都說得通了。

“真的是越看越像。”黃太后輕笑著說:“表面豔麗熱烈,嗜血而生,實則脆弱不堪,需要
人好生呵護,否則輕易就能被折斷呢。”

水瓏聽著她清雅柔和的聲音,心神已經完全沉澱下來,不動聲色說:“太后倒是第一個把華
陽比作花的人,還是這麼豔麗的花,憑華陽的容貌,配嗎?”

黃太后聞聲看向她的容貌,眼底的不屑一閃而過。

如果不是水瓏有意試探,仔細的不放過她一絲一毫的變化,怕也發現不了她細微的情緒顯露


黃太后走前幾步,來到水瓏的面前,傾身彎腰伸手撫摸過水瓏的眉眼,笑容溫柔雍容,“華
陽,你不懂得,女子容貌固然重要,可是氣質和個性也缺一不可。華陽如此與眾不同,招人喜愛
是必然的,不必妄自菲薄。”

她的手指溫潤,一點不似近六十婦人,觸摸在肌膚處卻有些寒涼,指甲不時輕刺著面頰。

水瓏卻覺得有條濕潤的蛇,滑動在面頰之上一樣,雖然不懼卻打心底的不舒服。

黃太后撫摸了一會,唇畔的笑意就真實了幾分。

不是戴了人皮面具。

她的容貌的確長成這樣。

單憑這樣的容貌也想配她的榮兒,實乃癡心妄想!

黃太后內心早已嫉恨得發狂,卻早已習慣的將心思都掩藏在內心最深處。因為唯有如此,她
才能瞞得過她那個聰明絕頂的兒子。

她可沒有騙白水瓏,一個女子的容貌固然重要,可氣質和個性也缺一不可。然而,容貌到底
是排在第一位置上的,氣質和個性再如何的與眾不同,容貌的缺陷總會令人將其忽略。

榮兒天人之姿,迷上這個小賤人,也不過是一時的迷惑罷了。

黃太后內心的想法,水瓏自然不知道。如果她會讀心術的話,一定會確信了黃太后絕對有戀
子情節,且病的不輕。

“來,華陽,這樣蹲著可不成規矩。”黃太后笑著收回了手指,招呼水瓏隨著她走。

水瓏發現她的心情似乎好了許多,也不知道是哪裡愉悅了她,不緊不慢的跟隨著她的腳步。

一會兒,黃太后就將她帶到了一間宮殿裡。

宮殿裡面的佈置並不奢華,反而透著淡淡的清新溫馨的氣息,陽光充足的照射,窗邊一株梔
子花開,散發著自然的清香。

單憑這宮殿的佈置來看,的確和黃太后這個人相襯,水瓏卻始終覺得有些莫名的古怪詭異。

在進入內殿的時候,黃太后讓宮女們在外面候著,單獨領著水瓏進去。

“華陽等著。”黃太后對水瓏說,獨自走到一座衣櫃前,將之打開在裡面拿出了一個錦盒。

水瓏用疑惑的眼神看著黃太后。

黃太后溫柔笑說:“這是當年哀家親手做的嫁衣,一針一線親手縫繡,可惜最後沒有穿成,
這回華陽和榮兒成婚,嫁衣就穿這件吧。華陽可不要辜負了哀家的一片心意。”

水瓏知趣的沒有去問為什麼最後沒有穿成,看著錦盒說:“我和太后身高肥瘦不同。”

“哀家親自給華陽量身,再為華陽改改即可。”黃太后說。

話已至此,再拒絕不僅是薄了黃太后的面子,還會和她完全交惡。

水瓏眸光一閃,正要答話,就聽外面傳來宮女的聲音。

“稟告太后娘娘,武王爺來了。”

水瓏看到黃太后眼神瞬間亮了一瞬。

在之前,她也許會覺得這種明亮是源自母親對兒子的喜愛,現在卻不然。

這時候黃太后容光煥發,唇瓣笑容溫柔得近乎甜美,神情之中的濃濃喜悅寵溺顯而易見。哪
怕再疼愛一個孩子,孩子已經成年,實在不該因為孩子的見面開心至此。

皇宮,果然是昏沉混亂之地。

水瓏這樣想,耳邊聽到黃太后的話:“華陽和榮兒婚期將至,不宜見面,先在此宮候著吧。
若是無聊了,可以去皇宮別處走走,到時候哀家會派人喚華陽回來。”

這難道是嫌棄自己當電燈泡?

水瓏神情不變的點頭。

正文 075 貴女告白

黃太后走了之後,水瓏卻沒有急著離開。

她環顧著這間寢宮的四周,狀似不在意的打量。發現這間宮殿四處都很乾淨,明顯是有人天
天打掃,一些不顯眼的角落卻堆了不薄的灰塵。

漫步走到梳粧檯前,水瓏打開梳粧檯的抽屜,看到裡面擺放著的發飾。發飾不多,卻個個珍
貴,寶石的色澤極好,雕工也是如此。

水瓏伸手撫摸在發飾上,發現這些發飾都有些年歲了,並非近年來流行的那種,無論是做工
還是雕工都透著一股古氣,尤其是這發飾的樣式,和黃太后的打扮似乎根本就不配。

她收回手指,又將抽屜合上,神情看不出任何的變化。讓人覺得她只是無聊了,四處隨意的
看看。

水瓏知道現在不是探究黃太后隱私的時候,何況她對黃太后並不熟悉,想要查探對方的隱私
也無處下手。唯獨絮繞在她心底的古怪感覺讓她對黃太后無法放心,更加小心謹慎罷了。

從內殿裡走出來,外面的宮女看到她的時候,本來就是冷漠的表情更加的冷僵,明顯對白水
瓏有種特殊的懼怕和敬畏。

“奴婢舞鴦見過華陽郡主。”一名身穿深藍色交疊鵝黃色宮女服侍的中年女子來到水瓏的面
前,對水瓏恭敬的盈盈一拜,說:“太后娘娘有命,讓奴婢跟隨華陽郡主,滿足華陽郡主一切的
要求。”

雖說著滿足一切的要求,可無論是誰聽到這個話都不會當真。

“太后和武王在哪?”水瓏隨意問道。

舞鴦不卑不亢說:“奴婢不知。”

是真不知道還是假裝不知道,水瓏沒有去探究,點頭說:“帶我四處走走。”

“是。”

舞鴦落後水瓏半步之後帶領著她行走在祥明宮中。

一路上水瓏也將祥明宮內的景象看在眼裡。

這位黃太后真不愧是先皇最寵愛的皇后,當今皇上最敬愛的母后。她的宮殿初看並不奢華,
實則處處透著內斂的尊貴,花圃中種植的是西陵難見的花草,假山環繞如真似幻,玉亭小榭猶如
畫中。

“這條路可以離開祥明宮?”走了一段路後,水瓏朝身後的舞鴦問。

舞鴦:“回華陽郡主的話,離開祥明宮只有正門和後門兩處出口,這裡離後門已近。”頓了
頓,她緊接著說:“如果華陽郡主想要離開祥明宮去別處看看,奴婢倒知道後門往左邊行,可以
通往皇宮的蓮園。現在這個季節正是蓮園花開最美時,華陽郡主可要去看看?”

這名名為舞鴦的宮女不比那些普通的宮女,水瓏早就發現她行走的時候步伐輕盈,一定身懷
不弱的武功,對自己不卑不亢,明顯並不畏懼自己。

這時聽到她的建議,水瓏想了想也沒有拒絕。

蓮園離祥明宮果然不遠,出了祥明宮的後門後,不多一盞茶的時間,水瓏就看到了那一片白
粉碧綠相間的龐大池子。

在池子的周圍還有一株株被風吹得搖擺不定的綠柳。

水瓏還沒有完全走進去,就聽到裡面傳出來女子們的殷殷笑語,隱約之間可以聽到這樣的幾
道稱呼‘傾顏公主’‘朱小姐’‘明月郡主’‘舒貴妃’等等。

這明顯是一群皇宮貴女和後宮女子們的聚會。

水瓏若有所思的看了舞鴦一眼。這樣的巧遇真的只是巧遇,還是可以的安排?

舞鴦神情驚訝,似乎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碰到這麼多的女子,不過驚訝之後就恢復了常態,
對水瓏問:“華陽郡主,您看這?”

西陵誰知道,白水瓏雖然身份尊貴,在根本無法融入西陵的貴女圈子裡,和那些貴女們沒有
一個是關係好的,那麼貴女們對她的印象更是差到了極點,誰也不願意和她表現多親密。

舞鴦的聲音不大不小,卻還是被裡面的一些人聽見了。

不知道是否是得知水瓏到來的消息,裡面的笑聲詭異的一止,緊接著一名和舞鴦衣著相似的
宮女走了出來,對水瓏彎身行禮,說:“奴婢見過華陽郡主,領傾顏公主之命,請華陽郡主入蓮
園一聚。”

這話語配上宮女那略帶倨傲的神色,形成一種特殊的挑釁。水瓏還沒有回答,那宮女又說:
“公主發話了,華陽郡主該不會不給這個面子吧。”

這話的挑釁已經明瞭,就不知道是那傾顏公主的授命,還是這個宮女習慣了這種高傲的態度


水瓏勾了勾唇角,毫不猶豫的朝蓮園走了進去。

她這樣無聲的行動,在那名宮女看來,等於是無聲的妥協,令其身上的傲氣更加的明顯。

這名傾顏公主身邊的宮女是傾顏公主的心腹,瞧著宮女服侍就知道她的職位和舞鴦相當,可
是容貌一看就比舞鴦要年輕許多,這麼年輕的年紀就在深宮裡爬到這等的地位,也難怪性子這般
的驕傲,可見平日裡過得極為的舒暢。

水瓏走進蓮園裡,一眼就看到了蓮湖旁邊的柳蔭下坐著的十幾位女子。

她們面前擺放著矮桌,坐在鋪地的涼席上,個個打扮靚麗精緻,或清雅素淨,或妖嬈多姿。
涼席鋪著好幾張,有的一人坐一處,有的兩人、三人坐一處,似乎是隨意而坐。

不過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這看似隨意拜訪的涼席,實則還是有著高低地位的分別。那位
一個人獨坐一房的華衣女子,所坐的位置明顯是被眾人環繞,有種眾星捧月的感覺。

“華陽,你來啦,請坐。”獨坐一處的華衣女子迎面笑道。

女子年約十七八,面若桃花,五官玲瓏,眉宇之間氤氳著一股天生的高傲,看似隨意的端坐
在涼席上,卻給人一種賞心悅目的美感,華美的衣裳穿戴她的身上,不僅沒有遮掩她的美麗,還
將她那份倨傲襯托得越發的明顯,充滿著皇室的貴氣。

這種皇室的貴氣實乃一般人無法擁有的,由於他們生來的地位,造就了他們的從小到大習以
為常、高人一等的行為態度。

這女子就是讓宮女請來水瓏的傾顏公主,長孫青青。

饒是水瓏一品郡主的品級比她的高,可身為公主的她,依舊敢於將她平等對待,甚至是將她
看低一等的對待。

水瓏平靜的走到她的身邊坐下,卻沒有換下宮女拿過來的白布鞋,剛走過一段路的鞋底終究
沾有污穢,踩在涼席上就使得涼席印上了幾個黑印。

長孫青青眼底一閃而逝不悅,對身邊的宮女擺擺手。

宮女明瞭的拿出帕子擦試著那污穢。

“華陽郡主,這涼席是要換鞋才可坐的,你莫非不知道?”說話的人坐在左下方。

水瓏朝她看去,隱約覺得這個女子似乎在哪裡見過,“你是誰?”

女子輕笑,笑容甜美可人,“我叫朱絳紫,是護國公朱家的女兒。”

她的笑容舉止和普通的閨中貴女不太相似,沒有那麼的優雅矜貴,卻多了些江湖人士的天然
隨意。這樣的言行舉止,不僅沒有讓她失色,反而更襯托出她的可愛活脫,讓人心動。

朱絳紫。

這個名字在水瓏的腦海裡一閃,一會終於想起來了到底在哪裡見過這個少女。

當日狩獵場裡,就是這個女子主動想要和長孫榮極同騎一馬,卻被長孫榮極拒絕,還毫無憐
香惜玉之感的打飛出去。

“哦,我知道你。”水瓏眯了眯眼,淡淡說:“被武王嫌棄的那一位。”

這清淡的口氣說出來的話,卻似利劍一般的插入朱絳紫的內心,令她的臉色一僵。

雖然這件事情並沒有被傳開,可是貴族圈子裡的人知道的卻不少,由於朱絳紫的人緣好,所
以大家都沒有說出來取笑她,反而還會為她抱不平,安慰她的情緒。

此時這件事被水瓏這位未來武王妃挑明出來,那清淡的語氣聽在朱絳紫的耳朵裡就似不屑,
那淺淺笑意的神色也在她看來就像是鄙夷,令她嬌軀輕顫。

白水瓏這是在踐踏她的自尊!

朱絳紫臉龐浮現嫣紅,沒有鬧沒有吵,顫抖著密長的眼睫毛,水眸滿是受傷,“華陽郡主,
往事何必再提。”她輕輕垂下眼眸,貝齒咬著下唇,一會就釋然就笑了,“武王爺龍章鳳姿,氣
度不凡,實在令人傾慕,若能得到武王爺的青睞,哪怕再被嫌棄一回兩回,我也願意。”

當著本人的面前,誇讚本人的未婚夫,甚至表白表示自己的心意,言語意思竟是不打算放棄
的繼續追求。哪怕是在古代這個男子向來三妻四妾的時代,這樣的行為也可以算是明顯的挑釁了


偏偏朱絳紫神情純澈,一點沒有故意刺激水瓏的意思,讓人不禁覺得她只是單純的說出自己
的想法,單純的去追求自己傾慕的那個人。

右邊的一名貴妃打扮的美麗女子笑盈盈的說道:“還請華陽郡主不要見怪,絳紫這丫頭小時
候遇難走散,在江湖中生活過一段日子,沾了些江湖人的習性,說話向來隨心,卻並沒有惡意,
心思單純得像個孩子似的。”

“舒貴妃說的是,絳紫她啊,心思就是太簡單了,總是好心說錯話,明明沒有別的惡意,卻
總容易被某些心思陰暗的人誤會,刻意的去找她麻煩。”坐在朱絳紫身邊的一名綠衣女子應和。

“妍妍。”朱絳紫輕扯了下身邊綠衣女子的手臂。

綠衣女子對她安撫一笑,意有所指的說:“絳紫,你別擔心,傾顏公主向來公正明理,有她
在,自然不會讓你受了委屈。”

若論這裡誰的地位最高,非長孫青青莫屬。

只因她是長孫濼寅最疼愛的公主。

長孫青青聽到李麗妍的話,嘴角微微一撇,似乎是笑著卻毫無溫度。

在皇宮生活已久的她,哪裡會看不出來李麗妍這是利用自己做靠山,好狐假虎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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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卡文混亂……理理思路後寫二更,久了勿等。

正文 076 誰利用誰

貴女們你一句我一言,盡說著絳紫的好話,好像白水瓏隨時都會將她如何。朱絳紫一臉無奈
著急,水波瑩瑩的眸子不時看向水瓏,張了張嘴又發不出聲音的樣子,就好像無聲的和她說著:
這並不是我想要的結果,我很想幫你解釋,可是卻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這種伎倆說實話,落入水瓏的眼裡還真不夠看,甚至覺得有幾分失望。

只是這樣的程度嗎,到底是年紀小了些。

這些人裡面唯獨長孫青青沒有說話,舒貴妃也只開頭了一句,就一臉嫻淑的端著花茶喝著,
彎著眉眼笑看著閨女們,就好像看著一出好戲。

西陵祁陽城的貴女們對白水瓏向來又懼又羨又嫉,懼怕她的殘虐古怪,羡慕她的身份地位,
嫉妒她受到皇上的寵愛,一連的品介升遷。明明名聲如此的敗壞,卻還能夠得到當朝王爺的喜愛
,成為王爺正妃。

這樣複雜的感情,讓她們絕不放過任何可以打擊她的機會。尤其是像今天這樣公主貴妃在場
,處境又是皇宮裡,讓她們清楚白水瓏也不敢將事情做過火了,更是完美的表現出了自己一番好
口才。

所謂的罵人不帶髒,全由她們完美的釋義出來。

一直等到最後一名貴女的話語落下後,水瓏才慢悠悠的開口,“武王爺在朝堂上親口說過。


貴女們被她一句話勾起了興趣。

雖然當日武王直上朝堂向水瓏求婚的事情,大多貴族都知道了。可這畢竟不是什麼好聽的事
情,所以傳出來的版本並不詳細,像是她們這些用來出嫁的貴女們,自然沒辦法得知太多。

水瓏眸光一轉,看向一臉無辜的朱絳紫,說:“他此生只會娶一妻,絕不納妾。”

此言落下,全場一靜。

朱絳紫臉色先紅後白。

她這話分明是說給我聽的!

“華陽郡主。”朱絳紫蒼白著臉,雙眼充滿堅定,口氣著急說:“武王爺身為一國王爺,怎
麼可以只娶一名正妃,這不合規矩。”

“規矩?”水瓏說:“我不記得西陵的律法裡,有規定王爺就必須三妻四妾。”

朱絳紫:“西陵律法裡是沒有,各國律法裡也沒有。因為這規矩無需記載,例來王爺都是如
此。”

水瓏似乎被她出了火氣,冷冷的望著朱絳紫,“你這麼著急做什麼?因為想要成為武王的女
人?”

“是。”朱絳紫認真的點頭,雙眼明耀生輝,充滿著少女的單純的固執,說:“我喜歡武王
爺,所以想要成為武王爺的人。”

在她身邊的李麗妍連忙說:“絳紫,話不可亂說。這話要是被傳出去的話,往後怕是沒有別
的男子會娶你了。”

朱絳紫依舊說:“我不怕。既然要嫁自然要嫁給自己喜愛的男子,若是不愛不如不嫁,孤家
寡人一個又有何妨。”

眾女子聽了她的話語都是一怔,看著她的眼神也各有不同,卻毫無鄙夷之意,反而充滿著憐
惜,對她的防備更少了。

唯獨長孫青青和舒貴妃兩名女子的神色不變。

“呵呵,倒是有些本事。”長孫青青垂眸低聲喃喃。這聲音不大不小,在她身邊的水瓏一定
能夠聽到。

水瓏聞聲朝她撇去一眼,卻見長孫青青也正好看著自己,那眼神滿含興趣,似乎無聲的在說
:現在你該怎麼辦?

水瓏無意當戲子給人看戲,不過這場戲卻是她挑起,當然該由她結束。

水瓏對長孫青青勾唇輕笑,笑容輕柔卻似極具侵略性。

長孫青青看得一怔。

啪!

一聲拍案聲響起,也驚醒了長孫青青。她抬頭看去,就見水瓏站起身子,渾身凜冽殺意的氣
勢叫人膽寒,木那呆板的面容平日淺笑著還好,這時候面無表情得在貴女們眼中卻如凶煞。

之前不是還笑得歡愉,怎麼這時候變化如此之快?

長孫青青也被水瓏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了一跳。

“敢窺視我的人,你是活得不耐煩了?”水瓏對朱絳紫冷聲呵斥。

朱絳紫額頭冒著虛汗,一副被水瓏嚇得不輕的樣子,卻依舊固執說:“華陽郡主,男歡女愛
天經地義,我愛慕武王爺是我的事情,武王爺可以嫌棄我,可以不娶我,甚至可以一直都將我棄
之如履,這些也都是武王的事情,華陽郡主若因此對我下手的話,怕是要惹天下人恥笑。”

“你以為我會怕?”水瓏怒極反笑。

“華陽郡主自然不怕,可幾天之後就貴為武王妃的您,該為皇家的臉面著想。”朱絳紫說。

“你這是非要和我作對不可,非要武王不可了?”水瓏問。

朱絳紫沒有說話,卻是無聲勝有聲。

水瓏森然的看著她,忽然一躍而起,來到朱絳紫面前,伸手抓住她的衣襟,輕易將她提到了
面前。

“華陽郡主。”長孫青青不緊不慢的開口了,“這裡是皇宮。”

一句簡單的話語,不過誰都明白長孫青青在警告些什麼。

“嘖。”水瓏不悅將朱絳紫丟棄,傾身和她靠得極近,近得只有雙方可以看到自己。

旁邊的李麗妍早就被水瓏兇神惡煞的樣子嚇得不敢動彈,更別說是幫朱絳紫說話,或者是幫
她將水瓏推開。只能癱坐在涼席上,看著水瓏和朱絳紫的對視,然後看見水瓏的嘴唇輕輕挪動,
似乎說了些什麼,緊接著抽身回去,似乎是氣惱極了的甩袖離開。

她行走的速度很快,幾個起落就翻越過了百米距離,躍過一道高牆後,消失不見。

“華陽郡主!”舞鴦反應過來,追上去的時候,已經看不到水瓏的身影。她臉色一變,想到
太后交給自己的任務,心中暗悔自己怎麼看戲看出了神,竟然讓水瓏氣跑了。

“哈……”輕笑聲忽然響起。緊接著就是一陣的笑聲。

“哈哈哈,難得白水瓏吃癟。”紫衣女子嬉笑說著:“還是絳紫和公主厲害,讓白水瓏敢怒
不敢言!”

長孫青青不輕不重的訓斥,“別亂說話,華陽郡主是你們可以肆意言論的嗎?要是這話傳了
出去,出了這皇宮大院,我可保不住你們。”

她這話落下後,眾貴女們就不敢再笑了,不禁的迴響自己之前說話是否過分,要是被白水瓏
記恨住了可怎麼辦。

“絳紫,你沒事吧?”李麗妍這時候回神,見身邊的朱絳紫一直低頭,手抓著自己的前襟衣
裳,似乎被嚇壞了的模樣,讓她不禁擔心。

朱絳紫輕輕的搖頭,一會才抬頭對她說:“我沒事。”

只是她臉色蒼白,額冒虛汗,哪裡像是沒事的樣子。

李麗妍伸手將她的手握住手心裡,輕聲安撫:“沒事的。你可是護國公的嫡孫女,沒做錯事
也沒有說錯話,任白水瓏也不能拿你怎麼樣。這事情若是鬧大了,憑皇上的公正無私,最後也是
白水瓏遭殃,你才是最最無辜的。”

朱絳紫心不在焉的點頭,牽強的笑了笑,那副嬌弱的樣子,連女子看了都不忍心。

誰又知道朱絳紫這時候內心卻是冰冷一片。

她記得清清楚楚,之前水瓏突然靠近她時,那雙看著自己的眼睛裡面毫無怒火,反而冷靜得
猶如千年冰潭,看得人心都要被冰封了一般,透徹冰面將自己最真實的面貌照印出來,讓自己心
悸得差點露出了破綻。

她說:你可以試試看。

——你可以試試看——

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毫無之前的暴怒冷酷,反而輕柔得不可思議。

只是這樣輕柔的話語,卻讓朱絳紫真正的產生了一股不安害怕的情緒。

她之前生氣的樣子都是裝出來的!?

朱絳紫不禁這樣的想。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一開始她自認為是自己利用了白水瓏,實際上早從白水瓏開口說
話的時候,其實自己已經被白水瓏利用了才對嗎?

只是白水瓏利用自己做什麼?只為了讓自己承認對武王爺的窺視不成?

朱絳紫想不明白,心裡的不安惱怒就越重。

……

水瓏翻過了蓮園的高牆,一路前行也不知道走去了哪裡,直到碰見了一名宦官,向他問清了
出宮的道路,方才走出了這錯綜複雜的皇宮。

她的神色清淡,絲毫不減之前的怒火滔天的樣子。

事實上,之前那出戲的確是她有意挑撥,無論是應了傾顏公主之約,還是腳踩涼席,一開口
的挑撥,都是為了勾起貴女們的情緒。

這樣做的原因則是為了理所當然的離開皇宮,免于再被太后叫回祥明宮的結果。

現在已經知道了太后對長孫榮極有非分之想,她自然不會傻傻的往她面前湊。祥明宮是黃太
后的地盤,裡面也是全是黃太后的人,時間又臨近她的婚期,無論天時地利人和都對她不利。

在沒有萬全的把握之前,暫時的避讓是必須的。

只是沒有想到攪亂了一小灘水,竟然真的陰差陽錯的勾了條大魚,一條窺視自家大貓的美人
魚。

哦,也許將情敵叫做美人魚太溫柔點,長相倒是更像娃娃魚,還是惡毒點稱為食人魚吧。

水瓏自娛自樂想著。

“先是一個大美人,後又來個小美人,果然是只會偷腥(心)的大貓。”水瓏輕聲言語。

只是被她抓入手裡的寶物,從來沒有拱手讓人的道理。

不知道她家那只大貓現在在大美人那邊怎麼樣了~

正文 077 可願看我

祥明宮,梔子花園內,清香彌漫空氣中,大朵的白色梔子花清雅脫俗,令人看得不由心情閒
暇,肢體放鬆。

花園中央的亭榭裡,端坐著兩人。

黃太后一身素雅,配著滿園梔子花開,說不出的動人,任誰也想不到她的真實年紀。在她的
身邊坐著長孫榮極,穿著蒼青色的長袍,玉冠挽發,將額頭的墨發簡單的固在腦後,露出光潔飽
滿的額,玉容無暇,實乃真絕色。

兩人坐在一起,都是黃太后在說,長孫榮極在聽。

“榮兒,你從小到大就是這樣。”黃太后滿臉的寵溺慈愛,伸手將長孫榮極的手覆著,笑著
說:“一旦喜歡什麼,便非要弄到手不可,誰也攔不住。你喜歡華陽,娘親答應了就不會再阻止
,只是這規矩可不能破,要不然不吉利,榮耳就先忍忍,過幾天後華陽就是你的人了,還怕見不
著嗎?”

“嗯。”長孫榮極淡淡的應了一聲。

黃太后察言觀色極強,尤其是對長孫榮極在意如斯,自然不會錯過了他一絲一毫的神色變化
。當見他回應這樣這麼冷淡,神情看似平常,實則在走神,不知道想些什麼的時候,她內心就如
火燒一般。

這可是她從小養大的孩兒,怎可對別的女子這麼上心。

“榮兒。”黃太后眼帶憂傷,覆在他手背上的手用力的壓了壓,溫柔的訓斥,“民間有句老
話,叫做有了媳婦忘了娘。我看啊,這話傳得還真不假,瞧瞧榮兒這時的模樣,雖在和娘說話,
可是心思都飛到未婚媳婦身上去了。”

長孫榮極說:“不會忘了娘。”

“我就知道,娘的榮兒不是那樣薄情寡義的人。”黃太后寵溺的笑說,臉上沒有任何的怒氣


她這話聽著似乎沒有任何的問題,可是細想著又似有些古怪,偏偏黃太后一臉平常,似乎只
是隨意一說。

在長孫榮極目光又一次看向他處走神的時候,黃太后借著倒茶的動作,垂下眉眼,掩蓋了雙
眼中的那一抹恨極的狠毒,握著茶壺的手指關節都用力得泛出了白色。

不會忘了娘?

只是不會忘了娘罷了,卻沒有沒有否認他的心思都在白水瓏的身上。

一個白水瓏,怎麼就讓他這樣的惦記上了。

從小到大只要是他喜歡的就一定要得到手,這一點是沒錯。只不過每次得到之後,他的興趣
不會保持多久,就會將之無情的丟棄。

可,對待白水瓏,榮兒的態度明顯的不一樣!

今日她一眼看到白水瓏就知道對方已經不是完璧之身,破了她處子之身的人,八成就是榮兒
。否則以榮兒的性格,祁陽城內必將有一場血雨腥風。

這人都已經得到了,卻還死死的惦記著,難不成榮兒是對白水瓏動了真情。

這不可能!

她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天底下,榮兒心中只能有一個女子的地位是不同的,那便是她!

黃太后內心嘶吼著,面色半點不顯,將茶壺放下後抬起頭來,對長孫榮極笑罵著:“還說什
麼不會忘了娘,現在不過和娘一起喝杯茶,聊聊天都這麼心不在焉。”

長孫榮極聞聲看向面前被倒滿了茶水的茶杯,伸手將之端了起來,沒有任何猶豫的飲了一口


黃太后見後臉上的笑容就深了,拿出帕子幫長孫榮極擦拭嘴角,柔聲說:“怎麼說喝就喝了
,忘記娘曾經教你的了嗎?防人之心不可無,尤其是在這深宮大院裡。”

長孫榮極說:“娘不會害我。”

“這點是沒錯。”黃太后的聲音幾乎可柔出水來,將為他擦拭嘴角的手帕拿下來,輕聲說:
“只是萬一有人趁著娘也沒有防備的時候,在茶壺裡下藥了怎麼辦。這樣一來,榮兒喝了這茶水
有毒,傷了身子性命,叫娘可如何是好?”

長孫榮極看著黃太后。

他的眉眼本就生得極好,沒有平日的凜冽冷漠,便如一片無邊的汪洋天空,天地一線間的驚
華絕豔,印出黃太后的柔美神容,令黃太后有那麼一瞬間的失神。

“不知不覺榮兒就長這麼大了,娘都老了。”黃太后回神後,垂眉掩飾眼底的幽深的情緒,
幽幽歎息。

“不老。”長孫榮極輕緩說:“江湖萬花穀中有駐顏丹,娘想要我可為娘取來。”

黃太后笑著說:“娘只是開玩笑罷了。如今你們都長大了,榮兒也要成親了,娘一生也沒有
別的遺憾,還需要駐什麼容顏。”

長孫榮極不說話,看樣子是沒有將黃太后推辭的話聽進去,自己內心已經有了決定。

黃太后勾唇彎眸,笑容近乎甜美。

“奴婢見過太后娘娘,見過武王爺。”

舞鴦的身影從遠處快步走了過來。

黃太后一見到就想到了水瓏,臉上的笑容消弱,對她問:“什麼事?”

舞鴦傾身附在黃太后的耳邊,低聲耳語了幾句。

黃太后眼睛一眯,閃過一縷冷芒。

“哎,這華陽啊……”歎息的聲音,充滿無奈和縱容。

“阿瓏怎麼了?”長孫榮極的聲音毫無停頓的接上來。

雖然口氣一如既往的怠倦輕緩,不過就憑他這快速的應話,就讓黃太后敏銳的發覺他對水瓏
的在意程度。

黃太后袖子裡隱藏的手掌捏成了拳頭,表面的神情依舊無奈輕柔,朝舞鴦看了一眼,示意由
她來說。

舞鴦恭敬的點頭,對長孫榮極說:“回武王爺的話,華陽郡主外出行走時去了蓮園。當時蓮
園內傾顏公主和眾位貴女正在聚會,兩者碰見後,傾顏公主邀請華陽郡主一聚,誰知華陽郡主和
護國公家的小姐生了矛盾,一怒之下就擅自離開了皇宮。”

頓了頓,她緊接著說:“太后娘娘之前就與華陽郡主說過,讓華陽郡主記得回來,還有事兒
要與華陽郡主交代,可華陽郡主卻這樣一聲不吭的走了,實在是……”

黃太后擺擺手,“罷了。華陽那孩子性子向來易怒衝動,一時氣急了才會忘了哀家的交代。


她說話時看著長孫榮極,想看看他到底會是什麼反應。

只見長孫榮極神情微冷,唇口輕啟,問舞鴦,“誰惹了阿瓏生氣?”

舞鴦愣了愣,瞧著武王爺這言行,不像是要責怪白水瓏忽略太后的吩咐,反而是要給白水瓏
出氣一般。她不由的朝黃太后看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長孫榮極。

長孫榮極雙眸幽冷,“我在問你話。”

舞鴦渾身一寒,黃太后及時開口,“舞鴦,將當時的情況如實的說出來。”

“是。”聽到黃太后的話,舞鴦才放下心,不敢有任何隱瞞的將當時看到的一切都詳細的講
出來,連每個人的話都沒有落下,最後總結說:“最後華陽郡主聽到傾顏公主的話後就放開了朱
小姐,一怒之下施展輕功翻牆離去。”

說完後,她忍不住去瞧長孫榮極神情,就見長孫榮極眉眼裡的凜然煞氣消散,舒展著一抹淺
淺的笑意,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

——敢窺視我的人,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長孫榮極腦子裡想著的都是這句話,想:在阿瓏的心裡,是在意他的。

這個念頭起來,讓他恨不得立刻去尋水瓏,面對面的問她,是不是已經不生氣了。

長孫榮極站起身,就要離開。

“榮兒。”黃太后見到他這幅樣子,幾乎要咬碎了貝齒,卻還輕聲細語的問:“怎麼突然起
身了?是有什麼要事急著處理嗎?”

“嗯。”在長孫榮極的心裡,此時此刻真沒有別的事情,比他想要見到水瓏更令他著急。

黃太後面露遺憾和失落,也站了起身,善解人意的說:“榮兒既然有急事就早些回去吧,娘
送榮兒。”

如果是往日看到黃太后這幅神情,長孫榮極也許會繼續留下來陪她一會兒。只是想到水瓏,
這個心思就散了,淡淡的點頭應了黃太后的話,然後走在前面。

他沒有看到在他身後的黃太后神情的陰寒,雙眼閃動著的晦暗複雜神色。

一直將長孫榮極送出了祥明宮後,黃太后就神情冷淡的往回走,一直走到了宮殿裡,她忽然
回身就朝身後側邊跟著的舞鴦甩去一耳光。

啪!

舞鴦被打得頭狠狠的往一邊偏去,嘴角流出鮮血,半邊臉瞬間腫得充血,腦袋嗡得一聲發白
。本能就跪在地上,對著黃太后磕頭,求饒:“太后娘娘饒命,是奴婢辦事不利,奴婢願領罰,
求太后娘娘饒了奴婢一命!”

黃太后一腳將她踹出去,聲音陰冷刺骨,“一點小事都辦不好,留你還有何用!”

舞鴦全身瑟瑟的發抖,不敢繼續出聲求饒,挑起黃太后的怒火。

“白水瓏,要容貌沒容貌,要溫柔沒溫柔,要什麼沒什麼,怎麼就讓榮兒這般的迷戀了!”
黃太后咬牙切齒的低吼,神容有些癲狂。

舞鴦見她的心思落在了她人的身上,心底暗松了一口氣,小聲說:“以奴婢之見,說不定是
白水瓏給武王爺下來什麼蟲蠱邪術?”

“榮兒豈會被……”黃太后話語一頓,忽然想到什麼,幽幽說道:“這倒是個好理由。”

舞鴦最怕的就她這種口氣,跟隨在黃太后這麼多年,每次聽到她這樣說話的時候,必將是有
人遭殃的時候。

“哼。”黃太后轉身向前走著,到軟榻坐下,雙眼裡面波瀾迭起,幽暗又複雜,自言自語說
著,“真不愧長孫夜秋的血脈,這份薄情寡義和看人的眼光和他一模一樣!”

她說得咬牙切齒,重重的喘息,似乎沉溺在某個痛恨的回憶裡,揮手就將旁邊桌上的物件都
揮了出去,摔碎在地面形成一片狼藉。

“我付出了這麼多的感情,到頭來得到了些什麼!?什麼都沒有得到,賤人,全部都是賤人
!我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得到,長孫葉秋如此,榮兒也是如此!”

舞鴦聽著她狠厲的言語,將身體和頭顱伏得更低,不敢有任何的言語,不斷的告訴自己,什
麼都沒有聽見,哪怕聽見了也必須立刻忘記。

長孫葉秋……

先皇的名諱。

……

水瓏回到郡主府的時候已經將近午時,和沐雪一起用過了午膳後,就去了練武的空地。

“瓏姐姐。”

沐雪端著一碗清湯走了過來。

水瓏放下長槍,回頭朝她看去,一眼就瞧出她臉色的不正常,“怎麼了?”

沐雪將湯水放在桌子上,然後從袖子裡拿出一卷小紙,小小得不足人小拇指大,遞給水瓏說
:“師傅傳來的話。”

水瓏將之打開,就瞧見裡面簡單的一段話——不可對武王動真情。

一眼就將話語看完,水瓏就將紙張交還給沐雪,隨口問道:“俞言那邊有消息?”

沐雪輕輕搖頭,“從上次接到瓏姐姐的命令後,就沒有消息傳來。”

“嗯。”水瓏點頭,端起桌子上的清湯淺慢飲著。

沐雪輕聲說:“師傅這樣吩咐瓏姐姐,定有他的道理。”

“哦。”水瓏隨意的應了聲。

沐雪見此,猜不出她內心的想法,不由的問:“瓏姐姐一點不好奇嗎?”

水瓏說:“如果師傅打算將理由說出來的話,早在紙上寫了。既然沒寫就說明他不會說,好
奇也找不到答案。何況……”

沐雪:“何況?”

水瓏眯眼,“何況動不動真情是我的事情。”連我自己都無法保證自己的感情,又怎麼給夙
央保證。

如果夙央早點將這個消息傳過來,她對長孫榮極會更謹慎些,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對對方有了
一定的瞭解,對對方產生了不一般的信任,對對方滋生出特殊的感情,將對方定為了自己的所有
物。

對待已經確定為自己人的人,她向來都是以真對真。

沐雪聞聲挪了挪嘴唇,看著水瓏沒有發出聲音。她想著之前水瓏對她說過的話,師傅真的是
在利用瓏姐姐嗎?真的是在控制瓏姐姐嗎?畢竟婚嫁是一個女子一生最重要的事情,可是師傅卻
沒有阻止瓏姐姐嫁給武王爺,卻吩咐瓏姐姐不能對武王爺動情,這意思不是讓瓏姐姐和武王爺虛
與委蛇嗎……

師傅,您到底要做什麼。

沐雪皺著沒有,覺得發現的越多,知道的越多,周圍原本平常的一切,都變得萬般的複雜起
來了。

下午夕陽半落時,郡主府門前來了一個熟悉之人。

一襲異域服侍,渾身銀質飾物,容貌俏麗嫵媚的女子,瓦?娃。

這次沐雪得知消息的時候,就讓人將她請了進來。

她進入大殿的時候,身後還有兩人扛著一個箱子。

水瓏看到那箱子,就想起當初與之相似的畫面,就聽見瓦?娃笑著說:“白姑娘,這次我還
是來替主人送禮來了。”

水瓏問:“這送的箱子裡面該不是人吧。”

“欸?”瓦?娃一怔,隨後說:“白姑娘料事如神啊。”既然被猜出來了,那就沒必要再弄
神秘。她回身一掌,就將箱子打得四分五裂,露出裡面體無完膚的人形。

說這人是體無完膚並非誇張。

他的衣裳破破爛爛,和身體血肉粘滯在一起,似乎是被鞭打而成,連臉也毀了,頭髮稀稀缺
缺,比街邊的乞丐都要狼狽難看。

水瓏淡淡看著,打趣說:“這是送給我壯膽的,還是當門神嚇鬼的?”

瓦?娃嬌笑,“白姑娘誤會了。這人是上次暗殺白姑娘的玉樓殺手,只是被主人抓住後稍微
拷問懲罰了下。不過我們留下了這人的四肢,可由白姑娘親自出氣。”說著她又呈上了兩件物品
放在水瓏的面前的桌上。

一個瓷瓶,一塊玉牌。

“這瓶內是暗香玉露丸,無論白姑娘怎麼懲罰這人,只要留有一口氣,喂他吃下此藥,就能
保他性命,讓他沒有那麼快死去。”瓦?娃說著,又指向一邊的玉牌,說:“這是玉樓的樓主令
。”

水瓏的目光在那玉牌停留了一瞬。

現在的她對這方面的勢力的確很需要。

只是她可不覺得這玉樓原本就是長孫榮極的所有物,否則當初他就不會被玉樓的殺手追殺了
。也就是說,這玉樓的樓主令應該是他後來得到,甚至可能就是這幾天之間。

瓦?娃見水瓏沒有拒絕,暗自松了一口氣,說:“禮物送到,我的任務也完成了,不便繼續
打擾白姑娘,告辭。”

她也不想這麼來去匆匆,只是長孫榮極明白的交代過了,不准她和水瓏過於親近,她哪裡還
敢在水瓏的面前多逗留,又怕水瓏中途後悔收禮,所以說完就急急的離開。

“噗嗤。”一聲輕笑。

水瓏朝身邊的沐雪看去。

沐雪捂著小嘴,笑彎著雙眼,說:“武王爺每次送禮物,都是這麼強硬呢。”

水瓏拿起桌子上的玉樓權杖把玩著,說:“送得很及時。”

沐雪說:“只是這禮怕是送得有些重了,不好還。”

她本就是半個江湖人,對江湖勢力也有瞭解,玉樓專做殺手和情報生意,地位實力也能進殺
手勢力中的前十。

“為什麼要還。”水瓏輕笑。

沐雪一怔,訝異看著水瓏。

水瓏:“如果你送我東西,可要我還禮?”

“自然不用。”沐雪回答得毫無遲疑。

這話一出來,她就明白了水瓏的意思。

瓏姐姐這是真的要將武王爺當自己人了!

水瓏將玉牌收入袖子裡,淡笑說:“禮不在重,在於心意。他能想到送這個,說明真的動了
心思去想。”

她說話才落下,頭頂的一片青瓦被掀開,一張宣紙慢慢的飄落下來。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自然吸引了水瓏和沐雪的注意。

當宣紙飄落面前,水瓏伸手接住,展開一看,就見上面寫著字。

‘可願消氣,親眼看我’

這是……

水瓏抬頭看著頭頂空了的青瓦,對上一雙熟悉的澄澈又幽深的眸子。

正文 078 兩人獨處

兩人的目光一瞬的對視後,頭頂‘砰’一聲就炸開個大洞,長孫榮極的身影從大洞跳下來,
站在水瓏的面前,伸手拉住她的手掌,喚著:“阿瓏。”

水瓏沒有掙扎,有意的逗著他說:“我還沒有回答要不要見你。”

長孫榮極說:“阿瓏抬頭了。”頓了頓,他緊接著又解釋得更清楚一些,“明知道我在上面
,卻抬頭去看,說明阿瓏想見我。”

這理由雖然說的有幾分道理,她也的確沒有真的對他動氣,覺得這幾天的隔離也差不多了,
所以才抬頭去看。不過別當她真的那麼單純,看不出他的算計。

只要是個正常人,看到頭頂飄下來一張寫著字跡的紙片,都會忍不住朝頭頂看一眼吧。

這一眼看了,就成了他認為的消氣了,成了他認為的對方主動願意看他了,實在……幼稚無
賴又霸道的很。

“記得讓人把屋頂修好。”水瓏也懶得去計較他的這無傷大雅的小算計。

長孫榮極聞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透著歡愉。

這些日子每天只能在暗處看著,不能親近可是憋死他了。

“嗯。”他應話,拉著水瓏的手就想將她拉得更近些,說:“阿瓏,我……”

他的話語才說到一半,一片青瓦從上空落下,不偏不倚的正好砸在他的頭頂,‘啪啦’一聲
碎成了幾塊,碎片劃過他的額角,留下一道紅痕,隱隱有些血絲。

水瓏被他拉著的手施力,將他的身體拉得傾下來,仔細去看他的頭頂,見沒有頭破血流才松
了一口氣。這口氣剛松下來,她就愣了下。

不過是被瓦片砸了,有什麼好緊張的?

如果是前世那群和她行走四方的兄弟遇到這樣的事情,她一定會幸災樂禍的哈哈大笑,然後
打趣對方幾句。哪怕對方被砸得頭破血流,她也不會擔心,這點小傷比起的平常經歷的,實在沒
有什麼大不了,隨便養養就能好了。

何況頭上留下一道疤痕,說不定還顯得更有男人味,更像海盜不是嗎。

雖然被砸的長孫榮極不是海盜,卻也是個男人。再加上她早就發現了,這裡的療傷方面的藥
物可比現代那些都要好,祛疤之類的藥物不便宜卻不少,以長孫榮極的本事,還怕沒有嗎。

她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

水瓏冷靜的思考著,看著長孫榮極的目光漸漸幽深。她對這個男人,真的產生了情愛?

這樣的心情是她有史以來第一次遇到,見到對方受傷,根本顧不得這傷勢是否厲害,就不由
自主的緊張了,明知道這傷勢很快就能好,疼也不見多疼,卻不由自主的……捨不得?

愛情這東西,果然最影響人的心境。

在水瓏沉默思緒的時候,長孫榮極冷著一張臉環顧四周,然後拉著水瓏到一旁後,再鬆開手
轟然朝頭頂揮出一掌。

雄厚的內力將頭頂的房梁青瓦擊得四處飛舞,一掌就是一個大洞。這樣一掌之後,長孫榮極
還不停手,連續的出掌,只聽著‘砰砰砰’連續的聲響,不到三個呼吸的時間,他們頭頂的青瓦
房梁就已是殘缺破爛,卻沒有一點灰塵和青瓦落入廳內,可見長孫榮極功力的深厚和控制力。

沐雪呆呆的看著一切,看著空蕩蕩的頭頂,明亮的日光差點閃花了她的眼睛。

水瓏也是一怔,之後就淡定的雙手環胸,斜倚桌邊看著長孫榮極炸毛撒潑。在她的眼裡,長
孫榮極這番喜怒不定的發洩行為,就是惱羞成怒的炸毛撒潑。

一直等長孫榮極停手了後,她才懶洋洋的指了指空蕩蕩的上空,對長孫榮極眨眨眼。

長孫榮極神情清冷的點頭。

水瓏見後露出滿意的笑容。

兩人這無聲的互動看得沐雪一頭的霧水,心裡又驚又奇。什麼時候瓏姐姐和武王爺這麼有默
契了?

其實她也是被長孫榮極突如其來的發洩輕嚇了下,才會猜不出來水瓏和長孫榮極無聲互動的
意思。只要仔細的將他們前後相處的對話想想,一定就會清楚他們無聲表達的意思是——修屋頂


屋頂破了一個洞是修,全破了也是修。如果這屋子不是屬於水瓏的話,他絕對不會獨獨只打
破了屋頂,沒有損害周圍一絲一毫。

屋頂被迫的動靜弄得太大了,想讓人不注意都難。外面出現幾名護衛,跑過來一看發現裡面
的人後,連忙就行禮跪地。

水瓏見後,指著還在地上的那名殺手,吩咐說:“將他待下去處理了。”

護衛不敢有異,一齊搬起那人離去。

長孫榮極走到水瓏的身邊,問:“不喜歡?”

水瓏知道他說的不喜歡是什麼意思,撇了他一眼,將桌子上他送的暗香玉露丸瓷瓶拿在手裡
,輕笑說:“小小人物比不上武王財大氣粗,這東西用在將死之人的身上,還不如自己留著。”

長孫榮極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手裡的瓷瓶奪走了,雙指輕輕一捏,瓷瓶就成了碎片,裡面的
藥丸也化為粉末,淡淡的暗香漂浮空氣中。

沐雪見到這一幕,臉色一緊。武王爺這是要做什麼?故意為難瓏姐姐?

雖然最近她對長孫榮極的態度改觀了不少,可是依舊猜不透長孫榮極冷淡神色下隱藏的心思
,喜怒不定的性子更讓人覺得危險,不由的謹慎對待。

水瓏見此卻不驚不怒,略帶遺憾的看著那被毀了的丹藥。

果然財大氣粗,一點都沒說錯。

長孫榮極手掌輕易將她小巧的下顎掌握,將她的臉蛋抬起來,直視著她問:“叫我什麼?”

這廝總喜歡糾結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

水瓏從善如流的喚:“帝延。”

兩個字的親近稱呼,輕易就讓長孫榮極柔下了眸光,神情不見多少的變化,說:“給將死之
人用的東西,不要。”

水瓏瞥了他一眼,心說:叫他大貓真沒叫錯,真多講究。

“生氣了?”長孫榮極見她不說話,捧著她臉蛋的手就緊了些,看著她說:“這回你沒有與
我生氣的理由。”

這才好不容易讓對方消氣,好不容易能夠面對面的看著她,碰觸她。怎麼也不能再被趕走了
,這回她若是再趕他走的話,他說什麼也不答應!

水瓏聞言不怒反笑,這份骨子裡的霸道還真是一點都無法改變。原來在他的眼裡,生氣還是
需要理由的?那麼他這麼喜怒不定的性子,是否每次都有正當的理由?

長孫榮極看著她的笑容,忍不住低頭親上去,像是舔著什麼好食。

沐雪見到這一幕,連忙撇開目光,先看看水瓏又看看長孫榮極,思緒了一會兒後,輕步的走
了出去,走出門外時,再小心將門關上。

大門一關,裡面卻依舊光亮一片,誰叫兩人頭頂沒瓦呢。

水瓏放任著長孫榮極舔了一會,等他鬆開了她的嘴唇,眸子一抬就瞧見長孫榮極那幽邃的眸
色,像漩渦般的將人捲入深處不斷的沉淪。

她慵懶的眯著眼,眼底卻滿是冷靜的光芒,對他開口說:“玉樓……唔!”話語才起了一個
頭,嘴唇就再次被堵住了。

這一次對方好像就是有意等她說話,才猛撲過來,靈活的舌頭輕易的攻略了城池。

他一手就將她的雙手的手腕握住,一手攬著她的腰身,將她抱起來放在矮桌,身體就壓在了
她的身上,手指在她的身上流連。

水瓏身體本就敏感,尤其是初嘗雨露之後,更容易被勾起感覺。只是她一點白日宣淫的打算
都沒有,尤其是她身上這位,根本就是頭沒有節制的發情大貓。

長孫榮極吻得很深入,讓水瓏無法開口,當她思緒著怎麼讓對方鬆口時,就發覺糾纏著她的
唇口離去,落再了她的頸側,深深的吮吸。

水瓏不用看就知道所有被他吸過的地方,一定會留下痕跡,不用藥物的話,幾天都難消。

“帝延!”

“嗯?”他的聲音低低緩緩,磁性性感。

“你打算做什麼?”水瓏問。

長孫榮極抬眸看她,“交歡。”

她果然就不該對這頭發情大貓抱有太大的期望,他本性難移,能改變的只有他的態度,卻也
不是一次兩次就能改變到位。

“不做。”水瓏毫不遲疑的說。

長孫榮極作亂的手指停住,埋在她頸側的腦袋也抬了起來,深深的望著水瓏問:“為什麼?
”還沒有等水瓏回答,接著又說:“不是消氣了嗎?”

在他的眼裡,消氣了就前塵往事一筆勾銷,怎麼還不肯讓他親近。

“不想做。”水瓏的理由很簡單。

因為現在不想做所以不做。

“我想。”長孫榮極眉宇輕皺,透著困惱。

如果是以前,他根本不會和水瓏廢話這麼多,禁錮她的身子就會亂來,然後兩人就是又一番
的鬥智鬥勇。現在他卻會說出來,困惱得難受,也沒有急急的對水瓏做些什麼。

這種改變都被水瓏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晚上再說吧。”水瓏退了一步。

長孫榮極卻還不滿意,緊緊盯著水瓏。

水瓏抿唇一笑,輕聲問:“餓了嗎?”

這句問話來得突如其來,讓長孫榮極一怔。然後方覺真的是餓著的,這些日子他暗中跟著水
瓏,無論是睡覺還是吃飯都很少。這對他來說並不影響什麼,也能忍受,所以在水瓏問出這句話
之前,他真的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水瓏不等他回答,緊接著說:“我讓人做了點心,一起去吃。”

長孫榮極見她笑容輕柔,眼神清淨得毫無虛偽,一副等著他答案的樣子。一時生不起任何拒
絕的心思,燥熱的欲望也漸漸的消散下來,化為一股暖流,讓人不由得就松了心,軟了意。

“好。”他深深的看著她一眼,放開了扣著她的手,拉著她起身。

他其實看得出來她是有意的轉移話題,有意的不想他繼續做下去,可就是明知道這些,卻還
是忍不住順了她的意思,實在是她的態度太軟和,一雙眼睛全然印著的都是他,一副為他著想,
為他準備的樣子,讓他心底升起的暖流和愉悅幾乎要控制不住的流露出來。

這只小火狐,真是越來越狡猾,越來越會撒嬌了!

長孫榮極側頭看向水瓏,看見她頸側被自己吮吸出來紅痕,嘴角不由輕揚。

這痕跡充滿了他的味道,才讓他覺得身邊的這個人兒,是屬於他的,歸他所有,容不得旁人
的窺視。

水瓏將他的笑容捕捉在眼底,卻也不知道是什麼愉悅到了他。

這種喜怒不定的性子,真是要變就變。

水瓏帶著他來到平時晨練的地方,吩咐人將是點心送上來,另外還有幾碟下酒菜和酒水。沒
一會兒的功夫,下人就將她點的東西都送了上來,然後自覺的離去。

水瓏親自將一疊疊下酒菜和點心擺放著,有意將點心擺放得靠近長孫榮極。

一般喝酒哪裡有吃點心的道理,她也沒有吃甜食的習慣,點心什麼的完全是為了長孫榮極所
點。一是好心為了迎合他的口味,二則是壞心眼的想要看他的反應。

長孫榮極也看到眼前桌面菜肴的古怪,他的目光往那碟小魚餅流連了幾次,神色清淡中透著
一絲慵懶,看向水瓏的眼神很有些古怪,似縱容似無奈似喜愛,然後淡緩的口氣帶著些寵溺般的
說:“喝酒吃點心,真是孩子行徑,難怪那麼愛鬧彆扭又愛撒嬌。”

……你是在說你自己吧。

水瓏心想著,嘴角勾起笑,看這樣口不由衷的長孫榮極,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就成了她
的樂此不疲的樂趣之一。

她順著他的話說:“那就撤了吧。”說著就伸手,要將點心盤子都撤掉。

長孫榮極的手壓住她的手,“又鬧彆扭了。”

水瓏無辜的看著他。

長孫榮極握著她的手,將之拿開點心碟子,對她說:“我又沒說不許,阿瓏愛吃即可,無需
管旁人看法。”

只見他神情清淡,容顏如仙,言語口氣怠倦輕緩中帶著縱容霸道。是個人見了他,都會被他
外表所攝,覺得這人高深莫測,又孤傲清冷得風華無雙,一言一行都屬於上位者的尊貴從容。

唯有水瓏清楚這讓人可望不可即的威嚴表像後,掩蓋著多少讓人啼笑皆非的‘可愛’本質。

當初,她何嘗沒有被這人的表像給迷惑了。

正文 079 心思開明

“帝延陪我一起吃如何?”

水瓏故意這樣說,然後清楚的看到身邊長孫榮極極亮了一瞬雙眼。

她話這樣說了,自顧自的端起酒壺,給兩人的不大不小的酒杯裡倒酒,然後拿起筷子吃肉。
一點沒有去動那甜食點心的意思,神情行徑輕鬆自然。

長孫榮極看了她一會,伸手拿起小魚餅,動作優雅的放進嘴裡吃著,表情看不出一點的特殊
,讓人覺得他現在吃的不是模樣很Q的甜食餅乾,卻是奇珍美食一般。

水瓏看著,端起酒杯飲了一口,耳邊就聽到長孫榮極的說話聲音,“我若不吃,阿瓏就不好
意思吃麼。”

水瓏覺得既無語又好笑,抬眸看了他一眼,淡說:“本就是給你準備的。”

“嗯?”長孫榮極咬著小魚餅的動作一頓,看著水瓏的目光漣漪連波而起,面色有些冷了。
這一道鼻音,隱隱透著詫異和危險。

水瓏放下酒杯,緊接著補救說:“餓著肚子吃大魚大肉不好,多吃些點心先填填肚子,晚膳
的時間還差些時候。”

長孫榮極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點頭,看著她說:“阿瓏越來越會討人歡心了。”

水瓏淡淡的說:“這樣不好嗎。”也只是討你歡心罷了。

長孫榮極消滅了一塊小魚餅,又拿起來一塊,說:“不夠細緻。”

“哦?”水瓏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

長孫榮極平緩說:“你知人肚餓,哪怕未到晚膳時間,也該命人做膳,這樣方能凸顯心意。


水瓏聽到這話倒是有那麼一剎那的驚奇。這人原來也懂得人情世故這一套?只是以往從來沒
有見他做過,在意過。

這個念頭一起就消失了,她知道長孫榮極這個人複雜又簡單,非常的矛盾。他聰慧得近乎妖
孽,偏偏在某些方面又單純得不行。他可以一念殺人,卻又可以一念救人。他明明萬事一點就通
,可是偏偏本性難移,也許是天性就不打算改變。

這樣一個矛盾的人,充滿著危險,卻也充滿著特殊的極致魅力。

哦,對了。他還不屑於撒謊,某些方面又習慣的言不由衷。

水瓏心想著心中所認識的長孫榮極,不緊不慢的應話:“我現在吩咐人去做膳。”

長孫榮極:“無需,我只是說說。”他說話的時候,不知不覺一塊小魚餅又被消滅了。他用
帕子擦拭著手指,對水瓏說:“阿瓏的心意只需用在我的身上,不夠細緻也沒關係,我可以包容
。”

那我是不是還該謝謝你的包容?

水瓏見他這言不由衷又聽著真摯的話語,真覺得眼前的這人真欠逗,只是逗過頭炸毛的話,
殺傷力又太大,不怎麼好收拾。所以沒有有意的去挑破他,點點頭就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無論前世今生她都很少暢快的喝酒,因為喝酒容易誤事。不是百分百的安全情況下的話,她
都不會讓自己真正的喝醉。

一杯酒一口肉的好吃好喝著,當她筷子又一次的落在盤內肉片時,筷子就被一雙筷子夾住了
。側頭一看,就見長孫榮極臉色略不好看的盯著自己。

“阿瓏聽不懂我說的話?”

水瓏心說吃頓飯都不安生,完全沒自覺這裡面也有她自己的原因。她放下筷子,手裡拿起小
魚餅,問道長孫榮極的嘴邊,說:“吃點心。”

長孫榮極一怔,想也沒想就低頭順著她的手咬了,緊接著持續享受著她的‘伺候’。

只是長孫榮極似乎忘記了,一般女子伺候餵食,都是小心翼翼的喂到男子的嘴裡,哪裡有就
這麼姿態閒暇的拿著不動,任男子傾身去咬的道理。

饒是這樣,也夠長孫榮極覺得受寵了……若驚的程度還沒有達到。

每當他吃完一塊,水瓏就拿一塊,期間隨口問道:“玉樓樓主令是怎麼回事?”

“占了。”長孫榮極回答得很隨意,好像這事情對他來說不值一提。隨後他又看了水瓏一眼
,說:“本想滅門。”中途想起,也許你需要。

水瓏聽出他這話背後的意思,輕輕挑眉,說:“聽你這麼說,你攻佔玉樓的勢力更大,怎麼
想著將玉樓送我,卻不將這個更大的勢力送我?”

“你肯收?”長孫榮極反問。

水瓏眸光一閃,然後深深的看著他。一會之後,笑了出聲,搖著頭。

長孫榮極將無主了的玉樓送給她,她會收下。可是若將他本身的勢力送給她的話,她不會收


饒是將長孫榮極當了自己人,可是自己人的東西也有分你我,也有自己的私人物品不能碰觸


長孫榮極若是將自己培養起來的勢力打包送給她的話,想他手底下的人也不會服,她也不願
做那有名無實的主子,倒不如合作來得更痛快。

她笑著,忽然覺得手指一痛,低頭看去發現手指又被長孫榮極給咬了。

“嗯?”怎麼突然好像又不高興了?自己說錯了什麼嗎?

長孫榮極咬著她的手指用了力道,刺痛之下讓水瓏知道是被咬破流血了。所謂十指連心,這
種刺痛的能刺麻到心坎的。

她表情一變不變,也不喊痛,就等著長孫榮極表態。實乃,有的時候她也是看不明白長孫榮
極心思的。

“阿瓏也該多看看書。”長孫榮極終於松了口,看著水瓏冒著血珠子的手指,輕輕的皺眉。

明明覺得該好好的懲罰懲罰這個讓他喜好得不得了,卻有的時候又讓他惱怒煩躁到不行的小
火狐,可是到頭來也只狠得下心去咬破她的手指,才嘗到一點的血味就捨不得繼續用力。

如今看到那冒著血珠子的手指,更覺得礙眼,想要立刻將那傷口合上。

不過,他並不後悔咬了水瓏,懲罰了水瓏。他覺得,這小火狐,有的時候該罰。

“什麼書?”水瓏問。

長孫榮極說:“女論第九篇,為人妻篇。”

無論是水瓏還是前身的白水瓏都沒有看過這本書,也許前身看過了卻早就遺忘到記憶深處,
所以她根本就不知道這本書裡面講些什麼。不過,單憑長孫榮極這話,她也猜得到裡面的內容了


“為人妻子,當以夫為天,隨夫身側……”長孫榮極用輕緩的語調將那書中內容念了出來,
並沒有念全,意思大概就是身為人的妻子,要將夫君當天,永遠伴隨夫君的身側,為夫君照顧家
中事務,讓夫君免于後顧之憂等等。

水瓏安靜的聽著,卻依舊沒有弄明白,長孫榮極到底為什麼會突然惱火。

最後,她聽到長孫榮極總結說:“你是我的妻,我勢力可屬後院事務,你可全權掌管,本就
是你的何須要我送。”

他的神色依舊清冷,一雙眸子卻斂了下來,帶著磅?的壓迫力,深深的看來,似乎不給她任
何逃離的機會,強硬的逼迫著她面對承受。

水瓏心頭一震,餘波久久難散。

這麼說來的話,之前他那句‘你肯收?’的問話,實則是個試探,試探自己的反應。

他突然的惱怒生氣,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是因為自己笑而不語的搖頭,承認自己不會收。

“阿瓏,你還沒有認清自己的身份。”長孫榮極聲音壓低,使得那股壓迫力更強。

水瓏望著他,一時無言。

長孫榮極伸手抱住她的腰身,不算緊卻將她整個人強力的掌握,不留任何破綻讓她逃離,他
說:“你還小,我可以包容你的暫時的錯誤,讓你慢慢認清。不過你答應嫁給我為妻,就沒有了
後悔的機會。”

這霸道到近乎任性的話語,專屬於長孫榮極的說話口吻。

水瓏聽後,忍不住笑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明白?”長孫榮極口氣透著濃濃的不相信。

水瓏點頭,“嗯,明白。因為……”聲音拖延了一會,她促狹的對長孫榮極眨了下眼眸,然
後聳了聳肩,淡然說道:“因為你這種想法,正好也是我的想法。”

“……”長孫榮極怔了。

水瓏看著眼前這只難得風化的呆毛貓,哈哈的暢笑,“只可惜我現在擁有的不多,自身都有
些難保,所以給不了你什麼。還想著等幾年,我功成名就了,就任你揮霍逍遙啊。”

雖然她一直都沒有這樣對長孫榮極說過,可是內心卻是這樣想的無疑。在她的眼裡,長孫榮
極是她看上和承認的伴侶,那麼自己的一切自然和他共用,至於他的還是他的。

這就是現代中最常見的女子思想:你的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

只是水瓏完全自然而然的將自己代入了男性強勢一方的角色裡。

當家可以借伴侶一臂之力發家,卻絕對不能吃軟飯。

這關係著自尊和骨子裡的氣性問題。

因此,水瓏不會拒絕長孫榮極的幫助,卻不會全權接受他給予。

這時候兩人忽然把話說清了,她將心比心自然就明白了長孫榮極的意思。只是讓她單純的去
做全職古代太太,那絕對不可能。她甚至一時明白了長孫榮極的意思,也無法改變自己的態度和
想法。

從小到大的生活環境,使得獨立自主早就深入了她的靈魂,讓她不會去成為任何人的附庸。

她不會成為誰的附庸,長孫榮極這麼驕傲的人,又怎麼會成為別人的附庸?

水瓏看著面前如妖如仙的男子,笑著心想:看來她該更加的努力,扶搖直上九萬里,站到與
他相等的高峰才行。

誰也別成誰的附庸,那就並肩而立。

------題外話------

其實大貓很聰明,在水瓏越來越瞭解他的時候,他其實也在越來越熟悉水瓏,兩人都在互相
的遷就,互相的為對方退步改變,慢慢的磨合,然後夫妻同心,所向披靡~O(∩_∩)O哈哈~

正文 080 兩份禮物

長孫榮極回神之後,就看到少女暢快的笑容,眼眸閃耀如星,剎那的光芒宛若星辰劃落,重
重的撞擊在他的心坎,悶痛、顫抖,漣漪久久不散。

他站起身,將少女拉進懷裡。少女才動了動,他手掌一動,就將少女抗在了肩頭。

“帝延?”水瓏沒有想到長孫榮極會突然來這麼一下。

他的肩頭寬厚恰到好處,可一樣會硌得人疼。水瓏不在乎這點難受,在意是長孫榮極的態度


這強勢得抗人的行為,是為了什麼?

因為自己之前的那番話,又炸毛了?

水瓏忍不住勾起嘴角,笑聲冒了出來,邊笑邊想:這是喜歡吧,真的喜歡了吧。

如果扛著她的人是別人,哪怕是前世的那些教官,她也不會笑。這種被人強勢掌控的姿勢,
絕對不是她喜歡的,可是被長孫榮極扛著,她卻生不起生氣的情緒,更多是縱容後的好笑。

啪!

一聲拍肉聲音響起。

水瓏的笑聲隨之截然而止。

她雙眼一瞪,閃過驚詫。然後就眯了起來,盯著長孫榮極。臀部微痛的感覺,讓她清楚的明
白剛剛她遭受到了什麼的對待。

這突然的安靜讓長孫榮極看向她,和她的眼神正好對視在一起。

“乖。”長孫榮極伸手安撫的摸摸她的面頰,淡緩的口氣說著威脅的話,“不乖就要受罰。


水瓏眯眼說:“你這是要做什麼?”

長孫榮極:“讓你認清楚,誰才是妻。”

兩人一兩句話的時間,以長孫榮極的輕功本事,已經到了平日睡覺的臥房裡。

他伸手將肩頭上的水瓏放到床上,然後當著她的面前寬衣解帶,動作行雲流水的清雅卻絲毫
不滿,片刻之間腰帶落地,外袍和中衣一件件落下。

他沒有綁著水瓏,是有絕對的信心,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水瓏也沒有試著逃跑,瞧著長孫榮極那勢在必得的眼神,就知道這次的對話真的觸到了他某
條底線。她隨意的踢掉鞋子,隨意的坐在床榻上,看著長孫榮極脫衣服,那神態就好像看著即將
來侍寢的尤物,不輕不緩的說:“不是說了這個晚上再談麼。”

“現在就想讓你明白。”長孫榮極做事向來憑心情。

之前被水瓏安撫了,依了她就算了。這次水瓏的話卻一下又勾起了他的心思,所以管白天還
是黑夜,先將這只小火狐狸壓在身下,讓認清楚自己的身份在說。

當最後的褻衣落地,長孫榮極赤身走到床榻前來,代表了他絕不退讓的決心。

水瓏看著眼前的男子,玉白的肌膚,沒有誇張的肌肉,只有流暢的肌理線條,每一處都充滿
著韌性和結實,這具看著並不魁偉,甚至可以說是美好的身軀裡包含著極為恐怖的爆發力。

水瓏看著心想:這就是自作自受吧。

之前才輕易安撫了對方,免了白日宣淫的結果。只是一時鬆懈,肆無忌憚的真實言論,又自
主的勾起了這頭發情大貓的情欲,以及佔有欲,掌控欲。

明知道躲不過了,也就不用躲了。

水瓏往後退了退,讓出床榻的位子,眯眼輕笑的看著長孫榮極,“請君入……榻。”

長孫榮極瞳仁一縮,人已上到床榻之內,伸手就攬住水瓏的腰身,堵住她準備說話的嘴唇。

兩人都是初嘗情露的少年人,一會兒的親近接觸,就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無論是身體還是
空氣都似灼熱得不已,喘息聲一聲強過一聲。

相較於兩人的第一次水瓏中毒身軟,心智朦朧的水到渠成。這次水瓏要主動許多,靈活的舌
尖劃過長孫榮極的上顎,又纏住他的舌吮吸,手指撫在他赤身之上。

當察覺到長孫榮極要脫她衣裳時,水瓏離開他的嘴唇,卻將他的手拿起來,在長孫榮極一閃
而逝的疑惑目光下,張唇含住他的手指。

“阿瓏!”長孫榮極呼吸一滯。

“不是要讓我明白嗎?”水瓏眼眸輕眯,眼波若水,輕晃間流光瀲灩,媚色天成。她伸出穿
著襪子的腳,探向他的最為灼熱的根源。輕輕歪頭,黑髮隨著搖曳,露出巴掌大的小臉,神情含
笑,眼神卻包含挑釁冷傲,將柔順嬌俏和桀驁不馴完美的黏合一起,說:“我明白。”

誰是妻?

以為被你上就是妻了?

那就來看看,到底是誰被誰上。

水瓏看著近在咫尺的赤身男子,眼底充滿侵略性的光芒都掩蓋在水霧迷蒙之中。從一開始先
脫了衣服的你,就已經輸了第一步。

這場情事,註定了不會如第一次那麼的平靜通暢。

時間漸過,西邊日落。

沐雪來到練武場地來找水瓏兩人,準備喚兩人去用晚膳,卻不見兩人的身影。一時的疑惑後
,她嘴唇挪動了幾下,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不久伸手就接住一隻飛來的小蟲。

“在臥房?”沐雪自言自語的呢喃一句,神色疑惑,然後瞳孔一縮,閃動著驚疑和羞澀,手
指一抖就讓小蟲飛走。

不會真的如她想的那般吧?

沐雪收斂了心神,往水瓏臥房那邊走去。

須臾,等她來到臥房門前,先細聽了一下裡面的動靜,方才輕輕的開口:“瓏姐姐?”

“嗯。”臥房裡傳來一聲略微沙啞的輕應。

沐雪一聽這種可以令人骨子酥麻的聲音,雪白的面龐不由略紅,慢慢呼吸恢復了常態,才接
著開口說:“晚膳準備好了……”

‘咯吱’一聲開門聲,打斷了她的話語。

水瓏隨意的披著一件絳紅外袍,披頭散髮的走了出來,對神色有些呆滯的沐雪說:“嗯,走
吧。”

“欸?”沐雪呆愣看著水瓏離去的身影,忍不住朝臥房裡看去。在門口裡面瞧不見多少放內
的場景,不過她還是敏銳的察覺到裡面還沒有完全消散的曖昧氣氛。

只是武王爺的人呢?人呢?

“怎麼了?”走在前面的水瓏停下來,回頭笑眯眯的看向她。

只見那斜挑的眼眉慵懶的淺眯,笑意猶如冰晶碎末於日光閃耀,一縷殘留的媚色油然而生,
說是傾城絕色也不為過。

沐雪看得心頭一震,久久沒有回神,恍然說出了心裡話,“武王爺人呢?”

水瓏聞言,眼裡的笑意更濃,嘴角的笑容有那麼一瞬的惡劣,狀似不在意的說:“啊……他
啊,自尊心受傷了。”沒一會兒,就哈哈的歡笑,說:“這時候說不定在某個角落舔爪子自我療
傷,然後努力的補充知識。”

“啊?”沐雪不明所以。

水瓏沒有多解釋,慵懶的招了招手,“走,去吃飯。要擺平那大貓還真費心又費力。”

沐雪依舊不明白她說的話到底是什麼的意思,快步的朝水瓏追去,看著她的背影——紅衣黑
髮,纖細不弱,風華天成。

瓏姐姐好像越來越好看了。

翌日清晨一早,郡主府來了一群武功高強的人物,他們個個裝扮不一般,不是拿錘子就是搬
木頭瓦片,在人的屋頂上四處飛躍,跳動。

這一幕被偶過的百姓瞧見了,都以為又是不知名的人來找白水瓏的麻煩。不久就聽到郡主府
裡傳來‘啪啪砰砰’的聲響,讓人不禁猜想裡面的打鬥該如何的激烈。

只是事實真的是這樣麼?

如果有人站在高處往郡主府這邊看,或者人就身處在郡主府內的話,就會發現這群輕功卓越
的人,卻是在……修屋頂。

由於身手不凡,無論是搬運木材瓦片,還是建樁擺瓦都做得快速又精細,所以他們的工作效
率比普通木工們要高出許多。從早上到中午時,已經差不多完工。

瓦?娃再一次到訪郡主府,所為還是將長孫榮極準備的禮物送給水瓏。

“白姑娘,請您務必收下。”瓦?娃誠懇的對水瓏說,表情楚楚可憐。

她手裡端著一個託盤,託盤上蓋著紅綢,讓人一眼看不出裡面到底放了些什麼東西。

水瓏走到她面前,伸手就紅綢揭開,便看到了裡面盛放之物——幾本書冊。

書冊最上面一本,寫著‘女論’兩字。

“哈哈。”水瓏輕笑,伸手將幾本書拿進手裡,隨意的翻開了兩頁,對瓦?娃說:“我收下
了。”

瓦?娃訝異的看著她,顯然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結果,“白姑娘就這樣收下了?”

在她的認知裡,水瓏不是普通的大家閨秀,更像是江湖亂世的兒女,絕對不會做那相夫教子
的安分人妻,看到這幾本書不但沒有生氣,還樂呵呵的笑出來,這未免太奇怪了。

瓦?娃看著水瓏的笑臉,又忍不住想起昨日看到長孫榮回去時古怪的臉色。

雖然主人沒有什麼表情,可是渾身的氣勢可騙不了她,不像是生氣的樣子,不過心情不好是
一定的。本來還以為主人和白姑娘又生爭吵了,可現在看白姑娘的樣子,又不像啊。

哎,害得她今天接到主人送禮的任務時還提醒吊膽的,生怕白姑娘不肯收下。

水瓏將瓦?娃糾結的臉色看在眼裡,大概也猜到了她的心思,將手裡的書冊放到一旁的桌上
,問了句:“他回去後在做什麼?”

因為對方收了禮,瓦?娃心情也放鬆了下來,思緒了一會後說:“並未做什麼,很多時候都
在看書。”

水瓏哈了一聲。

沐雪不由的看看她,想起昨日她說的話。看書算是補充知識吧?

瓦?娃被她的反應勾起了八卦之心,忍不住說:“昨日主人回去時,心情似有古怪,不知道
白姑娘方便不方便與我說說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水瓏挑眉,“知道後也許會被他滅口,你的確還要知道?”

“不用了!”瓦?娃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還後退了一步,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一副就算
水瓏說,她也不聽的態度。

水瓏笑說:“禮尚往來,你也幫我帶份東西給他吧。”

“白姑娘請說。”瓦?娃說完,不等水瓏說話,又快速的補充了一句,“如果不是好東西的
話,白姑娘就不要讓我送了,我可不想被主人遷怒。”

水瓏眼底閃過一抹促狹:“放心,是他喜歡的。”只是他承認不承認,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有了這個前提保證,瓦?娃就放鬆了不少,反而想要看看她到底要送些什麼。

水瓏回頭對沐雪耳語了一聲,沐雪點頭走出去。

沒一會兒,她就端了盤子過來。

瓦?娃看過去,就見那盤子裡面盛放著的竟然的一盤子的小魚餅。

這個……

瓦?娃的臉色頓時古怪了。

這個不是主人說過,白姑娘喜歡吃的小點心麼?怎麼到了白姑娘的嘴裡,又變成了主人喜歡


水瓏沒有去在意她的臉色,端起那盤子小魚餅放在瓦?娃端來的託盤,再將紅綢蓋上,遞給
瓦?娃說:“慢走不送。”

“……”瓦?娃看看她,滿臉的欲言又止,點頭轉身就走。

她才走出郡主府門口,就看到郡主府門外停下一座轎子。這時轎子裡面走出一名宮廷宦官,
宦官手裡端著一個華貴錦盒,看到瓦?娃的時候愣了一下,然後吊著一雙眼眸上下打量著她,最
後撇著嘴角,尖銳的“哼”了一聲。

瓦?娃眼眸一眯,風情萬種的甩了下頭髮,頭上的銀質發飾發出清脆的響聲,眼看著那宦官
走進郡主府後,低低的“嘖”笑一聲。

兩人短暫的對峙,看得郡主府門口的守衛一陣無語。

瓦?娃回頭朝他們看了一眼,忽然嬌笑說:“你們說,他美還是我美?”

哪有女子會去和宦官比較美麗?

護衛們一陣尷尬,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之前進去的那宦官可是太后那邊的人,他們如果真的
回答了眼前這位姑娘的問話,之後被那宦官知道了,絕對吃不了兜著走。

瓦?娃見他們的躲避,輕輕的驕哼一聲,“真沒意思。”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幾個輕
躍就進了一條巷子裡,巷子多曲折少人跡。她走了片刻後,忽然靠著一處牆壁停下,嬌笑著說:
“跟了奴家這麼久,還不打算出來麼?”

一道矯健的身影伴隨著她的聲音出現。

瓦?娃打量著眼前的男子,抿唇一笑,“奴家道是誰呢,原來是碧劍山莊的林少主。”

林之笑對她溫和一笑,說:“能被幻音妖娃認出來,在下深感榮幸。”

“呸呸呸。”瓦?娃不高興的撇著嘴角,一臉不滿的嬌憨,“難聽死了,難聽死了。不知道
是哪個不知死活的傢伙的取了這個名聲,難聽得要人命,你們還不停的叫,故意惹奴家不高興!


她說話的時候,肢體也不停的動作,自然不明顯,帶動著渾身的銀質飾品都玲玲作響。

林之笑說:“幻音姑娘從來不將自己的名諱告知世人,世人自然只能稱呼姑娘的名號。”

瓦?娃笑容甜美,“還是林少主會說話,奴家才說不喜歡,林少主就知道改變稱呼,不像別
的木魚腦袋,那麼不知道變通。”

林之笑沉默的看著瓦?娃一會,然後忽然一笑,“幻音姑娘不要再施展迷魂曲了,我並沒有
惡意。”

瓦?娃笑容一變,上一刻還巧笑嫣然,下一刻就滿臉冷漠,“沒有惡意,你跟蹤奴家做什麼
?”

林之笑坦然說:“只是開始時無法確定姑娘的身份。確認了後,就想離去,哪知道被姑娘叫
了出來。未免誤會,我才現身與姑娘交談。”

瓦?娃斂眼一笑,“林少主確認奴家為何,莫非是對奴家有意?”

“不敢,不敢。”林之笑連聲說。

“不敢?”瓦?娃一臉生氣的挑眉豎眼,“怎麼?老娘還配不上你了?”

林之笑沒有被她這變化多端的態度嚇到,一副油米不進的樣子說:“在下配不上姑娘。”

“哼!算你識相。”瓦?娃轉身欲走,又回頭對他嬌笑一聲,“林少主真不愧是武林盟主之
子,真是好本事呢。”這麼久了,竟然一點不受她幻音的影響。

見林之笑沒有反應,她身影就躍過身後的高強,消失他的面前。

三息之後,林之笑才動彈身子,收斂了笑容。

“先是疾風手,後是幻音妖娃,這些原在江湖中無門無派的獨行俠,居然都跟隨在武王爺的
身邊。”

“這位武王爺,到底是誰。”

郡主府那邊,瓦?娃才走,水水瓏就聽到外面的通傳,說是太后娘娘派人傳來懿旨。

水瓏讓人將傳旨的宦官請進來,就聽宦官說明來意。不再是要水瓏進宮覲見,而是送來了禮
物。

之前瓦?娃送來禮物,水瓏心情是愉悅的。這愉悅還沒有保持多久,就被太后這道禮物給打
散,心情沉澱為冷靜,難起波瀾。

宦官將錦盒交到水瓏的手裡,聲音尖銳的說:“華陽郡主,這可是太后的一片心意,對您的
真心疼愛,您可千萬要記得太后的好。”

水瓏看著眼前這個熟悉的錦盒,不用打算就知曉裡面裝著的是那件嫁衣,冷眼輕笑的對宦官
吐出兩個字,“滾蛋。”

宦官笑容立刻僵住。

水瓏隨意一腳就湊近獻媚的宦官踢出去,“來人,送嵩公公出去。”

“嵩公公請。”兩名家僕走過來。

“咱家自己走!”嵩公公怨恨的瞪了水瓏一眼,敢怒不敢言,捂著肚子往外走。

沐雪見人走乾淨了,揮揮手讓候著的婢女也離開,方才走到水瓏身邊,擔憂的喚:“瓏姐姐
……”

水瓏手指敲擊著嫁衣盒子,冷著臉沉思,沒有說話。

正文 081 煩心事兒

紅菱纏枝,路鋪盆栽?紫嫣紅,街道上總有士兵駐守。

這樣不同往日的情況出現後,祁陽城的百姓們才恍然大悟的想起來,原來是白水瓏和當朝武
王爺的婚期將至,也就這幾天的時間就要成親了。

“白水瓏竟然要嫁人了!?”百姓們的態度都很古怪。

原先白水瓏癡戀長孫流憲,鬧得全城皆知,一直到後來婚約替換,百姓們雖然偶爾議論,卻
始終沒有兩人會成親的自覺。一直到今時今日長孫流憲依舊行蹤不明,白水瓏和長孫榮極成親之
日即將到來,他們卻覺得很是莫名其妙,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王爺成親,那場面自然熱鬧又奢華,單單看這滿城束起的紅菱,滿街擺放的花枝,所花費的
錢財就知不會少了。

一隊身穿喜慶紅衣的人馬似從遠處而來,肩頭扛著擔子,搬運著一個個疊放的錦盒往郡主府
趕去,那腳步輕盈無聲,好似肩頭無物般的輕鬆,顯然並非一般的勞力。

百姓們瞧著這一幕,都瞪大眼睛,個個喜愛湊熱鬧的跟著趕過去,心想著真不愧是皇室成親
,這還沒開始呢,排場就如此之大。

這一幕幕不止被百姓們瞧見,也被諸多權貴們看著。

太白樓中二樓,不少權貴都走到了樓欄處,朝著外邊看著,邊看邊議論,說的話大多都是無
傷大雅的,實乃是白水瓏和長孫榮極的行為太過霸道殘酷,讓他們不敢隨意言損。

這二樓裡面,方俊賢和林之笑也在。

兩人面前的桌子擺放著疊疊的精美的菜肴,可看樣子都沒有動多少,反倒是酒壺已經空了幾
壺。只見方俊賢一手拿著酒壺給自己倒酒,倒滿了仰頭就喝,喝完了繼續倒著,全然一副酗酒的
模樣。

林之笑見了也不阻止,自顧自的淺飲,放下酒杯後,然後輕語:“俊賢兄,我也差不多該是
離開的時候了。”

對面的方俊賢喝酒的動作一頓,問:“為什麼?”

林之笑隨意笑道:“哪有什麼為什麼。我本就是個江湖人,來這裡也只是為了查明那件事情
罷了。如今事情已經查明,也是該離開的時候了。”

方俊賢重重的放下酒杯,“事情已經查明?我怎麼不知道。你倒是說說,這事情是何人所為
,又為何而為,長孫流憲又身在何處?”

林之笑被他這樣的逼問,也不見任何氣惱的神色,淡然笑道:“以我所想,這件事情是武王
所為,為何而為我也不明白,也查不明白。至於長孫流憲的去處,我也無處可尋。”

方俊賢聽後,臉色冰冷似要開口斥責。不過,林之笑已經先一步的繼續說話,堵住了他即將
脫口的言語,“俊賢兄,我說的查明,意思就是無處可查了。哪怕我繼續留在這裡,也無法再多
知曉些什麼,除非你要辦法對武王爺嚴加拷問。”

方俊賢臉色冰冷,挪了挪嘴唇,沒有言語。

林之笑說:“國家之事,我們江湖人一般都不會去參與。俊賢兄也該明白我等的難處。不過
看在你我朋友一場,離去前還望俊賢兄聽我一言。”

“請說。”方俊賢已經冷靜下來。

林之笑輕聲說:“俊賢兄萬不要意氣用事,去招惹了那位武王爺,做那隔岸觀火的人最好。
”說完,他看著沉默不語的方俊賢一眼,便起身輕揮衣袖,動作隨意清閒朝他說:“多謝連日來
俊賢兄的款待,告辭。”

他說著,轉身不顧那圍欄邊緣處的權貴們,便飛躍過去。在一陣輕微的驚呼聲中,身若飛燕
得淩空跳躍,在幾處閣樓屋頂處起落,身影隱沒在眾多閣宇之間。

方俊賢看著面前幾乎未動的菜肴,又看著手邊的酒杯,側眼看去便見樓外樹梢的紅菱,忽覺
一股戾氣沖上頭頂,灼得他頭腦生痛,惱恨的一拳打在桌上。

啪啦一聲,他面前的桌子在他一拳之下,支離破碎。

這一聲驚得周圍客人都朝他看去。

方俊賢不理會他們,緊皺著眉頭,丟下一塊銀子,便轉身離去。

郡主府這邊,沐雪正忙著讓人將聘禮收入房內,再吩咐著人給搬運聘禮的人送茶水喝。這些
人神情都很恭謹,見人端來茶水也不推遲,個個端著就喝,喝得快速與飲酒一般,不像是累了渴
了才這麼喝茶,反而像是完成任務。

沐雪見了也不挑明,又將早就準備好銀袋子一個個交給他們,輕聲笑語,“各位大哥辛苦了
。”

“不辛苦。”在十幾人人裡站在最前頭的高大男子應道,口氣像是在回稟命令。然後對後面
的人說:“還不來謝禮?”

後面的男人一個個連忙上前接過沐雪給的錢袋,也不看裡面有多少銀子,個個道謝。

沐雪算是看明白了,這些人果然不是普通送禮的人,更像是江湖中人,還是那種戒律森嚴的
勢力中人。她沒有去探究這些人和長孫榮極的身份,清楚他們的行為作風後,也沒有過多的去弄
些繁文縟節,就由著他們離去了。

親自送走了這批送禮的人,沐雪回到房中時,就看見水瓏正在拆著聘禮盒子。

“瓏姐姐,你可算願意出來了。”這些天,水瓏一直呆在書房裡,也不知道在搗鼓些什麼,
任她勸說也不出來。

水瓏將一株千年人參拿出盒子,放在眼前端詳著,對沐雪說:“你說,成親之後,得了鳳眼
果,我就找個替身放在祁陽城裡,打包了家當去南雲領地,算不算過分?”

“這……”沐雪怎想到水瓏竟然會有這樣一說。猶豫了一會兒,對水瓏說:“武王爺怕是不
會同意吧?”

水瓏轉頭看她,說:“他不同意也沒辦法,天下之大找個人不容易。或者我還可以製造一個
我迫於無奈被劫的假像給他,讓他無法怪罪我。”

沐雪訝異的看著水瓏,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如果瓏姐姐真的這樣做的話,是不是說明以
前對武王爺的不同都假的,她並沒有對武王爺產生真情?從始至終都只是利用罷了。

這樣其實反而最好不過,不但應了師傅的話,也達到了目的,安然的離開這個是非地兒。

只是……

沐雪莫名的想起往日長孫榮極對待水瓏的不同,心底有那麼一絲不忍。過分麼?也許這樣做
的話,對武王爺來說,著實有些過分了。

水瓏將人參放回錦盒裡,“可惜了。”

“嗯?”沐雪看她。

水瓏輕笑說:“可惜他不是我的對手也不是毫無感情的外人。”所以,她不會這樣做。

前生商場如戰場,充滿著爾虞我詐,比這更卑鄙的事情她也不是沒做過,可一點不安愧疚的
感覺都沒有,大不了就是被他人報復,最後能否被報復到還得看他人的本事。

只是想到這樣對待長孫榮極,她卻產生捨不得的情緒,之前的那些話也只是因為這種情緒的
有感而發,再次覺得愛情真是個讓人變得奇怪的東西。

長孫榮極在她心裡的定位很特殊,應該說這個定位是前生從來沒存在過,直到他出現了才有
了這個定位:伴侶。

這個位置不同于以往的兄弟、朋友、教官等等。

如果今天長孫榮極是她的兄弟,她可以冷靜和商量合作,選擇雙贏的局面。而不是像現在這
樣,會為他的心情考慮,想著自己所做作為是否會給他帶來傷害,舍、不、得他左右為難。

捨不得!

這種情緒在她的身上出現得實在是太少太少了,如今卻為長孫榮極不斷冒出頭。

沐雪聽到她的話,卻是莫名的松了一口氣,脫口竟是打趣道:“該不會是明日就要出嫁了,
瓏姐姐緊張害羞,才說出這樣嚇唬人的話來吧。”

水瓏不羞不惱,問:“你看我像緊張害羞的樣?”

沐雪一聽,再瞧著她淡然的笑容,頓覺得無趣。

“郡主!不好了!”這時候,門外忽然傳來焦急的驚呼聲音。

水瓏和沐雪的兩人的笑容都是一頓,朝外面走去。

外面來人是個中年男子,穿著灰藍色的布衣,見到水瓏後就跪在地上,著急的大聲說道:“
小人參見郡主。郡主,香皂生產地走水了!”

“什麼?”沐雪低聲驚呼一聲,轉頭朝水瓏看去,卻見水瓏神色平靜,看不出喜怒。

水瓏朝地上的男子問道:“怎麼會走水?”

中年男子惶恐說道:“聽人說,好似的是有人蓄意防火,沒看見放火的人,卻瞧見了射進來
的火箭。”

水瓏斂眼,輕輕一笑,“看來近來是我太溫和了嗎?個個都有膽子踩在我頭上拉屎撒尿。”

這話語粗俗,聽得周圍的人卻渾身生寒。

沐雪靜靜的看著水瓏,知道她是真的生氣了。

“走,看看去。”水瓏當先朝外走去。

地上的中年男子連忙站起身來,慶倖水瓏沒有懲罰自己,恭恭敬敬的跟著她的身後。

這次出外,水瓏沒有坐轎子,選擇最快的騎馬。一馬當先的奔騰在街道上,也就將街道佈置
喜慶的景色看在眼裡,知曉這些都是長孫榮極準備,眸子裡閃過一縷暗色。

百姓們也瞧見她的身影,連忙的就讓開了一條道路,任她騎馬而過。

大約半柱香的時間,水瓏就到了香皂產地,看到裡面火勢已經被澆滅,留下一地的狼藉。

正文 082 其人之道

這場火勢來的突然,大多數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幸好發火的時間正好是中午吃飯的時候,並
沒有多少人在場地工作,所以沒有無辜葬身火海中的人,重傷的卻有三人,輕傷十幾人。

現在他們正被管事的杜驍聚集在一塊,看到水瓏到來的時候,個個都站了起來,聲都不敢吭
一聲,唯有杜驍走到了水瓏面前,對她行禮,表現還算不卑不亢。

水瓏點頭,走進工地裡的房屋裡,坐在房內靠背椅裡,對杜驍問:“損失怎麼樣。”

杜驍說:“回郡主的話,因為走水來的突然,大夥都在食堂裡用飯……”

水瓏擺手,“理由不用說,直接說結果。”

“是。”杜驍額頭冒出虛汗,低聲說:“這次走水的損失……損失的香皂,足有工地五成之
多,整個工地的治練區都被燒毀了三成。”

這話一出,那名向水瓏報信的中年男子也嚇得臉色發白。

這次的損失不可謂不大,他們就怕水瓏暴怒,禍及了他們這些無辜。在他們看來,他們是真
的無辜,畢竟那縱火的人顯然是有所預謀,用的是火箭放火,並且放火的地方還專門選在庫房那
裡,明顯是有備而來。

一陣的沉默中,他們預想到的水瓏呵斥甚至毆打都沒有出現。

水瓏只是靜靜的沉思了一會,對杜驍說:“放火的箭還有麼。”

杜驍猶如死裡逃生般連忙說道:“有,有的!郡主請稍候,小人就去尋來。”說完,他就急
急的跑了出去。

一會兒後,他再次回到這裡,手裡還拿著幾隻羽箭,恭敬的交給水瓏的手裡。

水瓏拿著羽箭看了看,指腹撫摸在箭杆處,終於發現了羽箭木杆連接箭刃的地方,雕琢著小
小如蚊子般的字眼,賢。

“方俊賢。”水瓏低語。

沐雪聽到了,“放火的是方俊賢?”

水瓏將羽箭遞給她,指著那個賢字讓她看。

沐雪看著,輕聲說:“只是一支箭卻也不能證明縱火的就是方俊賢,說不定是有人陷害?”

水瓏點頭,“沒錯。白天縱火,留下箭支。不是明目張膽的挑釁,就是別人有意的陷害。”
她站起身,對杜驍和中年男子說:“皇子他們來了的話,實話實說即可。”

“是是是。”兩人連聲應道。

水瓏丟下箭支,就朝外走去。

杜驍看了不由問道:“郡主,這,這工地怎麼辦?”

水瓏頭也不回說:“皇子他們會處理。”修建工地這點小事,四皇子他們定能處理好。何況
由他們出面的話,也能理所當然的將這處的防禦加強。四皇子他們可早就想要深入這工地內部了
,這次的機會送到他們的面前,他們又怎麼會拒絕呢。

一路走出工地,水瓏翻身上馬,朝南方奔去,期間對沐雪說:“去給方俊賢傳個話,說我請
他一聚,讓他在登雲樓臺候著。”

沐雪隱約猜到她要做什麼,不由說:“瓏姐姐,縱火的事情還不能確定是方俊賢所為,這樣
做是否有些意氣用事了?”

如果被人聽到她這樣對水瓏說話,還說水瓏意氣用事的話,一定會被嚇到。

水瓏嘴角輕勾,“不管是不是他所為,他和我本就不是一路人。現在我心情不好,尋他出氣
又怎麼樣。”

這話,聽著怎麼好像有些孩子氣?

沐雪心思一轉,就明白了水瓏的意思。

這件事情不能確定是方俊賢所為,卻也不能確定不是方俊賢所為,是不是各占一半。然而方
俊賢和瓏姐姐本就是有恩怨,兩人的關係一直以來都很僵持,經過那次的對峙之後,更是明白的
挑明瞭敵對的干係,既然如此那麼不管是與不是,當方俊賢就是了即可。

若是蒙對了,那麼報復更理所當然,若是蒙錯了,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對自己這邊毫無損
失。

“好的,我這就去。”沐雪想明白了後,聽話的朝尚書府那邊趕去。

天清日白,風吹紅緞,花開明豔。

一陣浩浩蕩蕩的兵馬聲音響起,打亂了祁陽城街道的平靜。

百姓們驚詫朝聲源處看去,就見一隊佩劍持弓的士兵整齊的走來,在他們前頭騎馬的是水瓏
和白千樺兩人。

“這白家姐弟又要做什麼?”

“白水瓏明天不是就要成親了嗎?竟然還在外面?頭露面?”

“怕是又有好戲看了!”

在百姓們議論紛紛中,水瓏眉目一掃,朝不遠處的登雲樓臺看了眼,舒眉輕笑,笑容染著寒
意。

一旁的白千樺看到她這表情,不由打了個顫,小聲說:“姐,你別不高興。誰惹了你,我幫
你教訓他(她),明天就是你成親的日子了,可要開開心心的啊!”

水瓏聞聲,側頭看著身邊健碩少年,瞧見他神色中明顯的關切,伸手摸了摸他的頭,說:“
不讓你跟來非要跟來,等著回去被軍罰吧。”

白千樺哈哈笑著說:“姐有事,做弟弟的怎麼能不來助威。何況,明天就是姐的成親日子,
雖不能大赦天下,卻也能赦了我這個小小罪吧。”

水瓏摸著他頭的手化為了拍,挑著眉,眼底含笑的瞥了他一眼。

白千樺表情呆愣了一瞬,一會雙眼恢復清明了,又緊緊盯著水瓏看,神色迷惑詫異。

“怎麼了?”水瓏問。

白千樺驚疑不定的說:“姐,我發現你好像變漂亮了。欸……好像真的變漂亮了,肌膚白了
些,那個眉心那處,以前看著還以為姐你天生印堂發黑,現在看著卻不似了,倒像是書冊上說的
朱砂痣。”說著說著,他就哈哈笑了起來,自顧自笑得歡快,“不過書上說朱砂痣不是該紅色的
嗎,到了姐這裡倒變成了暗色,哈哈!姐果然是與眾不同啊!”

水瓏一腳踹了他股下駿馬。

黑馬長吟一聲,超前猛奔。在上面笑得正樂的白千樺哪裡想到這一出,一時不查就從馬屁掉
落下來,幸好反應敏捷的一個翻滾,免了受傷卻也丟了臉。

“嗷嗚~姐,你就不能對我溫柔點?”白千樺灰頭土臉的看著前面騎馬的水瓏。

水瓏朝他眯眼一笑,“踹的不是你,還嫌我不夠溫柔?”

白千樺連忙賠笑臉,看著她騎馬很快就超過了自己很多,只能跟後面的士兵一樣的步行,快
步的跟上去,雙眼看著水瓏馬上的側影,腦海裡又想起剛剛那一瞬間的驚豔。

那種令人心臟瞬間漏了一拍子,連呼吸都停滯了一瞬的勾魂攝魄,怎麼會出現姐的身上呢。

“記得是哪本書說過?好像是醫術還是野書?”白千樺撓頭的想著,低聲喃喃:“一般美人
眉心朱砂痣都是用朱砂和守宮砂點上去,並不是天生。一旦有女天生眉生朱砂美人痣,必是玉骨
冰肌的體質,傾國絕色美人。歷史中,這樣的美人都是紅顏禍水,禍國殃民之妖孽。”

“不對,不止是這樣,好像還有說,這樣的美人極為少有,還是何處尊貴的標誌?哎呀……
哎呀,想不起來了,不想了不想了,反正這些和姐不會有關係便是了。”

白千樺拍拍自己的腦袋,將那腦中的混亂拍出去。

在他的認知裡,水瓏就算比以前漂亮了些,也只是耐看的程度,根本和傾城美人,乃至是紅
顏禍水沾不上半點的邊兒。

……

“停。”

領頭的水瓏拉住韁繩,伸手讓身後士兵停下,接著吐出一個字:“圍。”

士兵們井然有序的分散,將眼前這座閣樓包圍。

“萬通坊?”白千樺站在水瓏的身邊,看著眼前閣樓的牌匾寫著的字,然後臉色一沉,“我
說誰能惹姐生氣,原來又是這……”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水瓏接下來用內力喊出來的話遮蓋,“裡面的人聽著,我數十聲,
十聲之後沒有出來的人,生死由命。一、二、三……”

這句話在萬通坊裡傳開,頓時讓裡面的人一陣混亂。

一樓的人最快的跑了出來,當看到水瓏的身影和周圍的士兵後,嚇得連跑帶爬的遠離這處。
二樓上大多都是有些錢財地位的人物,他們來都鏤空的圍欄處,朝下望去,瞧見下麵的陣勢後,
心中暗罵一聲:這白水瓏發瘋了!也急急的往外跑。

在水瓏慢悠悠念著數字時,眼前萬通坊的場面卻實在混亂,眾人互相推拒擁擠的往外跑。無
論是裡面的客人,還是裡面的小斯。

“白大小姐,且慢,且慢!”萬通坊的掌櫃跑了出來,對水瓏大聲叫道:“這,這裡面是不
是有什麼誤會,白大小姐可知道這萬通坊可是方……”

水瓏打斷他的話,“十聲到,拉弓上箭。”

士兵聽命行事。

“點火。”

一早就準備好的火摺子吹燃,點著了箭尖上的燃油,砰的就炸開了火花。

“白大小姐!”萬通坊掌櫃瞪大了眼睛。

水瓏說:“放箭。”

刷刷刷刷——

上百支的火箭飛入萬通坊內,一會兒就火勢蔓延。

遠處登雲樓臺,坐在視野開闊之處的方俊賢,餘光一掃就看到萬通坊所在處冒出的火光濃煙
。他臉色一變,拍桌而起,眼波湧動,怒火閃動時隱隱還有一絲他沒有自覺的興奮笑意,“白水
瓏!好你個白水瓏!還是這麼膽大妄為,我還以為你的菱角都被磨平了,只會耍嘴皮子。”

正文 083 人比不得

“白水瓏讓你約我來此,為的就是讓我看這一出吧。”

方俊賢側頭看向不遠處的沐雪,聲音森然。

沐雪雙目有疾,根本看不清楚萬通坊那邊的情況,不過單憑模模糊糊的濃煙,就足以猜想到
了那裡發生了什麼。

面對方俊賢逼問的模樣,沐雪不卑不亢說:“小姐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好一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可不記得自己做了些什麼。”方俊賢眸光一閃,矢口
否認。

他這樣的態度,反倒讓沐雪察覺到些什麼,覺得原本五五分成的懷疑,變成了八成認為那香
皂工地就是方俊賢所焚。她不言不語的看著方俊賢一眼,然後轉身朝樓下走去。

水瓏只叫她約方俊賢來登雲樓臺,卻沒有說要讓她將他留在這裡。這時候水瓏已經行動,她
也沒有必要繼續候在這裡,也是回到水瓏身邊的時候了。

方俊賢看著她離去沒有阻攔,又看向萬通坊的方向,一手撐上圍欄,便從登雲樓臺一躍至下
,朝萬通坊趕去。

萬通坊可是他的基業,之前已經被白水瓏佔據了文軒閣,再失去萬通坊,這口怒氣他如何能
就這樣忍下去。

萬通坊這邊百箭齊發,在水瓏的威懾下,掌櫃小斯們也不敢去救火,只能焦急肉痛的看著萬
通坊被熊熊烈火一點點的吞噬,片刻之間就已經火勢滔天,讓人想不注意到難。

這火勢水瓏讓人控制的很好,沒有波及到周圍的百姓人家。

“走。”水瓏一揮手,騎馬離了萬通坊。

士兵們都收弓跟上。

“快,快,快!還愣著幹什麼?快救火啊!”萬通坊的掌櫃看到他們離去的背影,連忙喚著
周圍的小廝去提水救火,額頭全是汗水。

沒一會兒,方俊賢的身影就趕到了此處,一眼就將萬通坊的火勢看清,知道就算將火澆滅了
,他這座賭場也算毀了。

“好你個白水瓏!”方俊賢咬牙切齒的罵。

我不過燒你一個庫房和工地罷了,你卻燒我全樓,絲毫不留下餘地!

“方,方公子。”萬通坊的掌櫃小心翼翼的對方俊賢喚道。

方俊賢冷眼看他說:“白水瓏人呢?”

萬通坊掌櫃擦著額頭的汗水說:“走,走了。”

“走了?”方俊賢疑惑擰眉。他不覺得白水瓏是那種做了錯事就逃跑的人。

他才這樣想,就瞧見遠處又冒出了濃煙。

“這傢伙!”方俊賢一見,頓時氣急了眼。

他原本還以為燒了萬通坊,白水瓏也該消氣了,報復夠了。誰曾想這只是開始,萬通坊過後
就是下一家他的產業。她這樣的所作所為,莫非是打算將他在祁陽城內的產業都是燒了不成!

“該死的!”方俊賢現在就算氣也沒辦法。

水瓏除了香皂工地外,還有別的店鋪。只是那幾家店鋪都是皇上賞賜,他要是去燒了可算是
觸碰皇威。何況那幾家店鋪水瓏都沒有怎麼去管,生意也不過算是好罷了,和他的產業根本就無
法相比,哪怕現在去毀了,也根本無法和他的損失相提並論,還給了水瓏更加肆無忌憚的理由。

他二話不說,朝濃煙升起的地方趕去。

這裡水瓏燒毀的是一家字畫鋪子,只是在燒鋪子之前,她先讓人將裡面的珍玩字畫都收刮了
出來,然後才命人放箭放火,看得周圍的百姓們全部面露驚恐之色,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亂軍入城
強取豪奪呢。

“走。”這次水瓏吩咐幾名士兵留下控制火勢,就快速的命人離開。

白千樺緊隨著她的身邊,笑嘻嘻的說道:“姐,這麼著急做什麼,這火還沒有燒起來。”

水瓏又吩咐那搬運著珍玩字畫的人將東西送去郡主府,回頭對白千樺說:“火早就燒起來了
,越快就燒的越烈。”

白千樺聽出她的意有所指,轉眼一想就明白了,驚說:“姐,你不是暗中進行這些的嗎!?


他原本還以為水瓏是計畫好了方俊賢不在祁陽城裡,才膽敢做這些事情。現在聽這話,怎麼
好像是故意做給方俊賢看。

難不成真的是燒給方俊賢看的?

白千樺咧了咧嘴,心想這親眼看到自己的產業被毀,方俊賢得被氣成什麼樣子啊……

這樣一想,他既驚又興奮,連忙也上了找回的駿馬,對水瓏說:“姐,那還不快走,可不能
被人趕上了。”

他近來一心都用在練武上,對各家產業並不瞭解,也只知道萬通坊是方俊賢的地方,所以如
今完全是跟著水瓏走。

他們前腳一走,方俊賢後腳就趕到了。

這次和之前一樣,字畫鋪子的掌櫃看到方俊賢之後,點頭哈腰的向他講明情況,指望他不要
遷怒自己,禍及自己這些無辜。

方俊賢沒有與他廢話,看了一眼鋪子後,便朝左邊的道路躍去。

約莫半盞茶的時間,方俊賢就看到了茶葉鋪子周圍包圍的士兵,也看到了周圍圍繞的百姓,
更看到那高坐馬背上的紅衣如火的女子。

在水瓏的身邊站著的是沐雪,在方俊賢還沒有來到面前就已經察覺到了,側頭就對水瓏低語
,朝方俊賢的方向看過來。

水瓏聽著她的話,也往這邊看來,正好與方俊賢的目光對視在一起。

視線中的方俊賢穿著一襲玄色的袍子,衣袍的邊襟處繡著寶藍色的圓符,兩襟處掛著玉石吊
墜,留著黛色流蘇,腰系寬至腹上的腰帶,掛著一個寶藍絳紫色澤相間的香囊,陪上他秀麗精緻
的容顏,儼然一副權貴公子的完美形象。

只可惜,這位公子這時候雙眼含怒,面色冰寒,任誰都能夠感受到他的怒火。

“白水瓏!”方俊賢朝她低吼。

水瓏輕輕歪頭,“嗨,我聽得見。”

這幅閒情愜意的姿態,無疑是給方俊賢的怒火中又澆了一桶油,讓他‘砰’的一聲炸了。

他腳下一踏,人影就到了水瓏的面前,手掌成爪抓向水瓏。

水瓏翻身落馬,一手還拉著韁繩,巨大的力道讓馬吃痛得高抬前蹄,阻擋了方俊賢的視線。
當馬前蹄落下時,水瓏的身影忽從馬肚子下面滑過,一拳正中方俊賢的肚子。

“唔!”方俊賢吃痛的悶哼一聲,雙眼閃過寒意,再不留手的抬腳朝水瓏踹去。

水瓏身體一側,像條滑不留手的遊魚,又滑回了馬後面,再一躍而起手撐著馬背,一腿橫掃
方俊賢的面門。

這一腳要是踢中的話,方俊賢不暈也得重傷。幸而他極快的伸手擋在面門處,將水瓏的腳借
助,順著一拉將她拉下馬,身體不穩。然,水瓏反應也快,身體柔韌得不可思議,另一腳纏住他
的腰身,便穩住了身子,剎那間,兩人靠得極近,連呼吸都能夠被對方感受到。

方俊賢一怔,忽然覺得被對方一腿纏著的腰身發燙,熱度一瞬就傳到了心底,然後劇烈的跳
動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不斷的跳騰得垂死掙扎,令他一時失去了平時的冷靜,乃至於不
知所措。

在他失神的瞬間,水瓏卻冷靜依舊,手掌朝他一劈,就令他吃痛得松了手,她也自然的落地


兩人交手到結束不過幾息的時間,眾人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看著水瓏和方俊賢各站一旁,互
相對峙著。

白千樺走到水瓏身邊站著,儼然一副和水瓏同仇敵愾的模樣。

方俊賢伸手觸向左胸,那處劇烈跳動的余溫似還沒完全消失,令他驚魂不定。饒是表面神色
看不出來,眼眸的波瀾湧動卻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水瓏挑了挑眉,“我沒打你胸口吧。”

一副心痛不已的模樣做給誰看?

方俊賢似是被她的聲音驚醒,手指觸電般的收回。只是這過快的動作,牽動了他手臂被水瓏
劈痛的地方,不由低低的吸了一口涼氣。心想,這手臂該是淤青了。

“白水瓏,今天的事情你不打算解釋解釋嗎?”他垂著手,對水瓏說。

水瓏:“什麼事?”

“別裝傻了。”方俊賢冷聲呵斥,“先是萬通坊,後是謙筆閣,現在的百葉鋪。你無故蓄意
放火破壞這些產業,按照西陵律法,身為一品華陽郡主的你,也要受到官府審判,坐牢受罰。”

水瓏輕笑說:“你想你是想多了,我可不是無故放火,而是在追殺犯人。”

“休要狡辯。”方俊賢心頭一跳。

水瓏毫不避讓的和他對視在一起,眼神比起他的冷銳來毫不遜色,偏偏神情輕柔含笑,矛盾
得令人心神暗顫,莫名的不安。

“今日溫渲閣工地被人蓄意放火,放火的辦法就是放火箭,經過調查,我發現這放火的人和
萬通坊、謙筆閣、百葉鋪有關係,為了不讓犯人逃跑,也為了將犯人逼得現身,才不得已以其人
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水瓏眼眸輕眯,接著說道:“哦,對了。說起來這犯人還妄想陷害方公子,將刻有方公子名
的箭支丟在其中。”

方俊賢臉色已經冷僵一片。

他不明白此時內心的感覺,分明是該怒,偏偏怒中又摻雜著一絲絲不容忽視的興奮喜悅。

他清楚白水瓏話語是刻意的惹怒自己,變相的諷刺自己,令他怒火中燒。可是眼看著那雙眼
眸緊緊的盯著自己,瞳孔裡面只有自己的樣子,那嫣紅的嘴唇說著的全是有關自己的話語,他竟
是不由的感到興奮,有種莫名的喜悅。

她終於再次認真的只看著自己了。

這個念頭忽然在腦海裡一閃而逝,令方俊賢面色大變,雙眼大睜得後退了一步。

自己怎麼會產生這樣可怕的想法!

他的反應之大也讓水瓏感到一絲的奇怪。這樣的程度就令他受到這麼大的打擊?不該啊。

“我想,方公子也不會阻礙我抓拿那位陷害你的犯人吧。”

這時的方俊賢心緒已經為自己那一閃而逝的念頭攪得混亂不已,聽清了水瓏的話,張嘴就說
:“夠了!”

他的聲音意外的暗啞又低沉,透著得顫抖。

這時候不止水瓏,連白千樺和沐雪等人也察覺到他的古怪。白千樺謹慎的看著方俊賢,低聲
對水瓏說:“姐,他不是被氣瘋了吧?”

水瓏搖頭,轉頭看向百葉鋪,輕緩一語,“動手。”

方俊賢是不是被氣瘋了和她有什麼關係,瘋了倒是最好,免得老來尋她不痛快。

圍繞百葉鋪的士兵們聽她一語,都拉弓搭箭點火,動作整齊迅速,在水瓏一個點頭動作下,
百箭齊發,飛向店鋪,眨眼茶葉鋪子裡面的易燃品都著起了火。

方俊賢嘴唇微張,似有話說卻又化為無聲,看著那灼灼的烈火,心神忽覺一陣的沉重,怒氣
也似被這火焰燒成了灰燼,隨風而逝尋不到痕跡,只剩下一地的空茫空虛。

一向冷靜謹慎的他,怎麼會做出那般囂張的白日發火的事情,甚至故意留下自己名的箭矢,
為的可不就是讓白水瓏知道,放火燒她工地的人就是自己麼。

只是自己這樣做真的只是一時氣昏了頭,有意的挑釁白水瓏嗎?

自己分明是想白水瓏來報復,甚至覺得她能報復得越猛烈越好,將事情鬧得越大越好。這樣
,她一旦坐牢受罰,明天自然就不能嫁人,和武王爺的婚約說不定也因此化為泡影。

原本自認為這樣做是為了打擊白水瓏……可為什麼自己看到產業被一家家的破壞,想的第一
件事情不是白水瓏被法律制裁受罰,卻是興奮的她不能履行明日和武王爺的婚期。

“哈……哈哈,哈哈哈。”方俊賢何其的聰明,到了如今哪裡還會想不明白自己的心思。可
笑,可笑他還不斷的告訴自己和他人,自己是厭惡極了白水瓏。

他的笑聲來的突然又詭異,讓眾人都愣了愣,神情古怪不已。

水瓏也懷疑的看了他一眼,眼看百葉鋪的火勢已成,翻身上馬就說:“走。”

她的計畫就是以方俊賢趕到為期,既然他已經來了,也就沒必要再繼續下去。

“白水瓏,這事情不會這麼簡單玩完,你且等著。”方俊賢收斂眼中的複雜,緊緊盯著水瓏
說道。

無論他對白水瓏的感情如何。

如今已經損了三家鋪子,受了氣,絕對不會讓事情就這樣算了。

他,不想讓白水瓏嫁給長孫榮極!

水瓏沒有回答他的壞,頭也不回的離去。

今日的事情鬧得不可謂不大,不到半天的時間,全城皆知。

事情傳到長孫榮極耳朵裡的時候,他正在皇宮的祥明宮裡,被黃太后拉著試喜服。

“榮兒,可穿好了?”黃太后站在屏風外面,溫柔得聽不任何責怪之意的抱怨說著:“真是
的。從小時會自己穿衣了,就不再讓母后幫你,現在到人生大事時,還跟母后害羞麼。”

她話才說完,就瞧見一道身影從屏風後面走出來。

當瞧清了那人的容姿,黃太后不由一怔,看著他久久沒有回神。

那人穿著一襲豔紅華貴的喜袍,金絲銀繡在豔紅的布面上構成華美尊貴的圖紋,襯得那人面
無表情的神態不容侵犯。

他黑髮被攏束腦後,露出玉盤月皎的面龐,光潔額下雙眉宛若遠山之黛,眸色墨黑無暇,這
會眼波一晃,看向黃太后,猶帶一絲溫度,令人心魂沉淪。

“怎麼?”他唇瓣輕啟,輕緩怠倦的聲音,不經意得透著生來的尊貴威嚴。

黃太后看著他,心底忽湧現一股黯然形愧的心慌感,差點暴露了內心的醜惡。她手持巾帕扶
著額頭,遮擋住自己的眼眸,怕自己會露出破綻,顫聲說:“沒,只是覺得有些頭暈。”

這個年紀未滿二十的男子,一襲火紅張揚的衣裳,讓她覺得恰似了那九天之上的鳳仙化人,
天生尊貴不凡,威嚴不可侵犯,明明近在眼前卻無法觸及。

這是她的榮兒啊……

這樣天下無雙的人,可是她的榮兒,連她也只能看著,不敢真正觸碰侵染的榮兒!

只是這樣本該只被她看著,無人能夠擁有的榮兒,明日就要被一個醜惡的小賤人擁有。

憑什麼!?

黃太后雙眼滿是殺意,雙肩都氣得輕顫著。

“娘不舒服便去休息。”長孫榮極淡說。

雖然他的口氣冷淡,黃太后卻知道,他的性子就是如此。他能說出這句關心的話,就足以證
明他心中有自己這個人。

若是以前,黃太后定會滿足。只是曾聽他叫‘阿瓏’時的特殊輕柔語調後,黃太后心裡就嫉
恨得幾乎發狂。

一件事情一旦有了對比,好壞高低就會明顯的昭顯人前。

黃太后開口本想說不,半途一個念頭起來,就改口輕聲說:“好,榮兒扶娘過去吧。”說著
,自然的伸手給長孫榮極。

長孫榮極就要扶她,風澗的聲音從外傳來,“主子。”

黃太后眉頭不可察覺的一皺,用疑惑的眼神看向長孫榮極。

長孫榮極揮袖,門就被打開了。

風澗就站在門外,說:“白姑娘那邊生了點事。”

長孫榮極一聽,神情就有了細微的變化,看也沒看黃太后,往外走去。

“榮兒……”黃太后擔憂的喚了一聲,袖子裡的手緊握,指甲都陷入了皮肉裡。

長孫榮極聽到聲音,回頭看了她一眼,說:“母后休息。”然後身影一躍就是百步之外,片
息不見了蹤影。

正文 084 煙火盛宴

祁陽城就是天子腳下,他們的所作所為,不消一會兒就傳入了皇宮之內,被長孫濼寅和黃太
后得知。黃太后知道後,就命人請長孫濼寅來到了祥明宮中。

長孫濼寅穿著一身便服,來到祥明宮看到黃太后,恭敬的行了一禮。

黃太后擺擺手,說:“說過多少次了,在母后這裡無需多禮。”

長孫濼寅說:“禮不可廢。”

黃太后輕輕微笑,讓他坐到自己的身邊來。

長孫濼寅一坐下,便瞧見黃太后端茶的手纏著薄薄的白緞,不由問道:“母后這手是怎麼了
?”

黃太后看了眼自己的手心,又想起來前一刻長孫榮極聽到有關白水瓏的事情,便毫不猶豫離
去的身影,臉色微微一變,聲音依舊輕柔不變,說:“沒什麼,不小心在哪處碰著了。”

長孫濼寅猜到事情不會這麼簡單,想起來之前長孫榮極來到宮中,皺眉說:“難道是榮極又
惹母后煩惱了?”

“哎。”黃太后輕歎一聲,搖頭說:“榮兒這孩子哪裡會惹什麼事,主要還是……”

話語一止,長孫濼寅卻明白她的意思,順著她的話說:“母后是在為今天白水瓏和方俊賢的
事情煩惱?”

黃太后點頭,“都是要成親的人了,怎麼還不知道安生。”

“白水瓏性子向來如此,恃才放曠,今日她能先讓人出樓再放火,倒算是知曉大局了。”長
孫濼寅說。

“只是她在百姓們心中本就不堪,現在成親在即又做出這樣一番事情,實在是……哎。”黃
太后頭痛的扶額,露出一臉的疲憊。

長孫濼寅見了,連忙說:“母后別憂心,今日白水瓏和方俊賢的事情似有蹊蹺。白水瓏之所
以會火燒三座店鋪,是因為她香皂工地先被人蓄意放火燒了。因此她的所作所為也算有因,不算
完全的胡作非為,只要稍做偏袒,就不會影響她和榮極明日的婚事。”

“偏袒!?”黃太后聞言面色微變,嚴厲的看著長孫濼寅,皺眉說道:“寅兒,如若不是母
后之前開口阻礙,你個人很贊同這場婚事吧?”

長孫濼寅表情閃過一絲不自然,“母后說笑了,這婚事是榮極親自求得,兒臣便是想阻也阻
不了。”

黃太后輕哼了一聲,說:“你以為那點心思瞞得過母后嗎?母后知道你擔心些什麼,不外乎
是先皇的遺詔罷了。”

這件事情被黃太后這麼明白的說出來,還是讓長孫濼寅面色有些不好看。

黃太后卻似沒有看見,淡淡說道:“榮兒既然能將皇位讓給了你,就說明他對皇位無意,你
這般防備只會弄巧成拙。”

“母后……”長孫濼寅從小就敬畏這位親娘,哪怕被對方這樣說出心思,他也不敢對黃太后
生氣。慢慢的平息了心情的起伏,接著說:“那兒臣嚴辦此事,將榮極的婚期延後?”

黃太后垂眸沉思,輕聲說:“不急,先看榮兒對此事的態度。若是強硬的話,便順著他,任
他明日成親罷了,你也別去做那惡人,讓兄弟兩的感情生了嫌忌。”

長孫濼寅松了一口氣,“是。”

當日方俊賢行走四方提交告書,卻個個猶如石沉大海,沒有任何的動靜。沒多久後,日落下
山,天際漸漸變得昏暗,明月已經在雲霧中若隱若現。

方俊賢路返府邸時,走在半路忽臉微變,轉身就從大道走到了某處深巷。一入巷子裡,他就
施展輕功,在曲折多變的巷子裡竄動,身影猶如疾風般,讓巷子裡面的人家看到了,怕也只以為
是幻覺。

只是時間漸漸過去,方俊賢依舊沒有走出巷子,額頭已有了汗水。

“閣下跟了我這麼久,還不打算現身嗎?”最終,方俊賢停下了步伐站定。

他本以為能夠甩掉對方,可是竄了這麼久,那種如影隨形的被窺視感依舊存在。這讓他明白
,對方武功在他之上,不出面很有可能是在將他當老鼠一般的玩弄。

一顆石子從某處射出來,速度快速無比,幾乎可以說是眨眼便至。

方俊賢眼眸一縮,知曉已經躲避不開,便伸手去擋。這顆石子才擋下,又兩顆石子射來,他
側身一掌憑內力將石子激開,緊接著又是三顆石子。

這時這刻,方俊賢若還不明白對方是有意的玩弄他,他就妄為成人了。

“這份使暗器的速度……閣下是江湖中的疾風手風澗吧。”方俊賢心思一轉就有了答案,朝
放暗地的地方飛躍而去。一躍上了一座樓屋的青瓦上,他就瞧見那個身穿大紅喜袍的絕色男子。

一樣的紅衣,一樣冷淡的神情,一樣的傾城絕色。

不……

白水瓏算什麼傾城絕色,便連普通的清秀都算不上。

方俊賢這時候竟然走神了,直到胸口的悶痛升起時,才將他的神智拉回來。

“唔。”他悶哼一聲,身體倒退,及時的翻身落地才免於摔倒的狼狽丟臉。一站定後,他就
抬頭朝前方的屋頂看去,和那個紅衣男人對視在一起,眸光一閃笑道:“武王爺這算什麼意思?


他的笑容像是抹了寒毒的刀鋒,令人膽顫心寒。

長孫榮極沒有說話,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人就從屋頂來到了方俊賢的面前。

方俊賢瞳仁緊縮,打算急退的時候,卻始終慢了長孫榮極一步。腹部又是一陣巨痛,五臟六
腑都好像一瞬間移位,人就伴隨著腹部上的一腳,被狠狠的踩在了潮濕髒亂的地面上,不得動彈


“噗。”一口血,沒有忍住就噴了出來,沾得方俊賢那白皙的面龐的滿是血跡。他驚瞪著長
孫榮極,眼波湧動卻沒有說話,隱隱猜到他這樣做的原因。

“就是這只手抓了阿瓏的腳?”長孫榮極看著方俊賢的左手,怠倦的嗓音帶著淡淡的詢問。

後面的風澗說:“是。”

哢嚓!

長孫榮極一腳踩在方俊賢手掌之上,斷骨的聲音猶如豆子被油炸般的響起。

方俊賢悶哼一聲,咬著嘴唇沒有說出一句的求饒聲,面色已經發白,額頭也全是痛出來的虛
汗,襯得他那張精緻豔麗的面龐也變得楚楚可憐。只是他的眼神卻依舊鋒銳,讓人不會將他錯認
了那可憐的女子,讓人明白他骨子裡的倨傲不馴。

長孫榮極的腳依舊踩在他的手掌上碾磨著,神情清淡得不清楚任何的情緒,清冷中透著慵懶
,似乎在做著一件輕描淡寫的事情,居高臨下望著方俊賢隱忍痛苦的神情。

“腰也被阿瓏的腿纏過?”長孫榮極又問。

風澗低應:“是。”

方俊賢瞳仁緊縮如針。手骨被斷,他尚且還能尋辦法恢。可是盆骨被廢的話,那麼想要恢復
可要難要數倍,甚至可能一輩子就此殘疾下去。他緊緊盯著長孫榮極,嘴唇都緊抿成了白色,依
舊一言不發,一雙眼睛卻亮的猶如晨晝。

長孫榮極抬起腳,依舊輕描淡寫般的朝方俊賢的腰腹盆骨處踢去。

他的動作在方俊賢的眼裡近乎成為了慢動作的放映片,看著那看似輕巧實則力道十足的腿腳
靠近自己的腰腹,瞳孔也不斷的睜大,一口氣息憋得幾乎窒息。

當那腿腳與自己的腰腹相隔不到三寸的時候,他的眼睛裡面已經溺滿了絕望和陰狠森然,緊
抿發白的嘴唇隱隱張開,就要狠狠的喘出那口濁氣。

時間就似在此刻定格,長孫榮極的腿腳停在方俊賢腰腹處一寸之地。

“不求饒?”長孫榮極淡問。

方俊賢神仲怔,沒有反應過來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一口氣息也忘記吐出來,令整個俊臉都漲
得通紅。

長孫榮極停在半空的腿腳不輕不重的踢了過去。

“啊!”仲怔中的方俊賢吃痛得驚叫一聲,眼中的絕望和森冷瞬間凝滯,劇烈的喘息著。

長孫榮極收回腿腳,對他說:“以後不要再招惹阿瓏。”

方俊賢垂下眸子,一會再抬頭的時候已不見長孫榮極的身影,他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看著漫
天的星辰和皎潔的月色,腦中浮現兩個紅衣身影,一股暴虐之情油然而生,然後就化為笑聲發洩
出來。

“你還要躺倒什麼時候?”

方俊賢驚詫的朝聲音的方向看去,見那穿著駱駝色衣裳的男子,記得這人就是疾風手風澗。

風澗坐在樹枝上,說:“你這樣躺著,就要錯過一場好戲了。”

方俊賢沉默了一會,冷聲說:“如此,還請閣下送我回去尚書府。”

“你自己有腳,還需人送?”風澗聲中帶著一絲笑意。

方俊賢一怔,一瞬以為對反是有意的嘲弄他。下一刻,他忽然發覺,腰腹處雖然疼痛,可是
有感覺,並非斷骨碎骨的無力。

他試著動了動腰板,頓覺得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卻並不影響動作。

這時候他才明白,長孫榮極之後的那一腳,並沒有廢了他,只是正常的一踹。只怪他自己太
緊張,長孫榮極的態度也太冷淡得高深莫測,先廢他手掌時直截了當,令他不由的覺得對方廢了
他的盆骨也會如此輕描淡寫。

何曾想到,對方竟然會這樣做,幾乎像是一場殘忍的惡作劇。

方俊賢心情變得尤其的古怪,原本的絕望消失,對長孫榮極的仇恨也好像沒有了根源,可是
讓他對長孫榮極不怨不怒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沒到生死之仇那份上。

樹枝上的風澗站起身,對他說:“你該慶倖當時沒有求饒,要不然真的可能變成廢人。”

方俊賢用完好的右手撐著身子站起來,冷冷的掃過他一眼,沒有說話得往尚書府方向走去。

風澗目送他的離開,人也離了樹梢。

這時候,祁陽城裡滿城都是火紅的燈籠,將祁陽城照得猶豫白晝,卻比真正的白晝多了一份
浪漫和火熱。燈火迷離中,人影晃動,恰似過節一般,令人心不由就多了份歡喜。

登雲樓臺中。

水瓏坐在白天方俊賢曾坐著的地方,身邊坐著的是沐雪和白千樺兩人。

今日火燒三座方俊賢的產業後,她就回去了郡主府,隨著她一起回去除了沐雪之外,白千樺
也在其中。三人一起用過了晚膳,水瓏就和白千樺一起在晨練的空地裡對練了一會,眼看天色已
晚,白千樺卻不願意走,說是要留在郡主府,明日給水瓏送嫁。

他態度堅決,水瓏也沒有阻止。

等她剛沐浴完後走出臥房,就聽沐雪來報說,武王爺那邊送來了一封信,邀請她去登雲樓臺
看戲。

因此,他們三人這時候才會出現在這登雲樓臺中。

“姐,你說姐夫到底準備了什麼好戲給你看?”白千樺滿臉興趣的問道。

從郡主府出發到登雲樓臺,他的嘴巴就沒有停下過,對長孫榮極準備的好戲比水瓏本人還好
奇有興趣。

水瓏說:“不知道。”

她清淡的回答讓白千樺感到無奈,嘟囔著說:“別人都說女子嫁人的時候,是一生情緒最大
的時候,無論是喜還是悲,怎麼到了姐這裡,卻這麼的平淡。”

水瓏瞥了他一眼,“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多話?”

白千樺笑著說:“這可是姐要嫁人了,我興奮還不行嗎。”

“嗯?”水瓏瞧出他眼神裡一些別樣的情緒。

白千樺覺得她的眼神太犀利,自己的心思都無處遁形。不由的笑容就淡了下來,神情看起來
頗有些無助脆弱,對水瓏說:“姐,世人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女子一旦嫁人就是夫家
那邊的人了,以後姐成了武王妃,那爹和我在姐的面前也要行君臣之禮,姐還會待我和以前一樣
嗎?”

從當初一個故事一場宅門大戲改變了少年的命運,令他一改前非,從一個紈?公子變成如今
這個健碩的軍人少年,消減了身上的浮華之氣,多了些屬於軍人的硬氣和硬朗。

只是他心底依舊存在著一份少人有知的脆弱柔軟,就如當初在昏暗的房間裡向水瓏詢問,她
是否對他是真,是否願意護著他。這回再一次的問了出來,昭顯了他內心的柔軟脆弱。

水瓏看著他,淡淡的點了頭。

這一個點頭,無聲的承諾,就讓白千樺眉開眼笑,凸顯出少年人的純淨清朗。

“哇哦,姐!快看!”他餘光忽見一片火光,笑容就化為了驚呼。

水瓏比他更快發現那星星火光,不用他開口提醒,已經轉頭朝外看去。

一處,兩處,三處……處處是火箭的光彩,猶如一場火雨,從半空而至,落在某處地域樓屋
,不久便燃起來熊熊的火光,濃煙中還有一束束的煙火沖天,炸開一道道的煙花。

“那,那裡是尚書府?”白千樺不確定指著一處問。

水瓏則確定的回答:“的確是尚書府。”

登雲樓臺可謂是祁陽城視野最好建築,哪怕尚書府離這裡距離不近,卻還是能夠看到那處的
火光閃爍,煙火飛舞,砰砰砰的炸裂聲在這裡都能夠聽得見,也可以想像這時候的尚書府該是如
何的混亂。

“這……這就是姐夫要讓姐看的好戲?”白千樺神情呆怔又興奮,興致高昂的說:“太威風
了!哈哈哈哈!真不愧是我的姐夫啊,白天姐才和方俊賢那傢伙幹了一場,晚上就直接炸他老家
!太爽了!我喜歡!”

水瓏輕飄飄的說道:“在沒有實力前別學他這樣的作為,否則這件事後,也夠你爽的。”

這句話猶如一盆冷水將白千樺澆個徹底,他稍微收斂了內心的嚮往快意,對水瓏說:“我知
道的。”隨即他又笑得頗為暢意得意的說:“不過有個這麼厲害姐夫也一樣,哈哈哈,以後誰敢
惹我,姐你可記得多幫我在姐夫說說好話,讓他給我出氣去。”

水瓏似笑非笑,說:“好。”

她答應得這麼暢快和溫和,反而讓白千樺不安了,連忙賠笑的改口說:“欸,姐,我是開玩
笑的,你可千萬別當真。”

水瓏則已經轉頭去看那漫天的煙火,似乎沒有聽見他的話。

這次的動作鬧得比水瓏白天時鬧得還要大,尤其是夜晚時,火光更加的吸引人的注目。無論
是在街道的百姓們,還是本已要安寢的百姓們都朝那邊看去,議論聲很大也很雜。

登雲樓臺中,不只有水瓏這一桌,還有別人。

在這裡開闊的視野裡,他們自然也將水瓏看到的一切看入眼中。由於水瓏幾人坐的位置偏遠
,也不認為明天就要出嫁的水瓏夜裡還會出來,所以並沒有發現他們三人存在,就聽他們的議論
聲傳來。

“這次又是怎麼回事?難道白水瓏白天還沒有鬧夠,到了夜裡還繼續鬧?”

“白水瓏囂張跋扈,卻也不至於這麼肆無忌憚,連尚書府都敢燒。”

“我倒覺得這事和武王爺有關係,你們可還記得當初謠言四處起,那被人掛牆頭的事麼?”

“想那武王爺和當今皇上一母同胞,竟偏偏好上白水瓏這口,真是奇了怪了。”

“白水瓏生得很美嗎?竟讓這武王爺火燒群樓,只為博美人一笑?”

“哈?白水瓏美?你是外地人吧!”

一會兒,他們的議論就全部圍繞在了水瓏和長孫榮極的身上,猜想著明日兩人的婚約是否會
如期舉行。

“這群口無遮攔的!”白千樺聽見那些對水瓏詆毀的話語,不由怒得拍案而起,就要轉身去
和他們理論。

水瓏也站起了身,對沐雪說:“走吧。”

她這一起身,白千樺就不敢隨便擅自妄為了,緊隨著她的身邊走。這一走動,自然就被人注
意到了,當看清水瓏三人的容貌後,場面頓時變得寂靜無聲,那些客人們的臉色也各有不同的古
怪,甚至還有人一個不查,嚇得跌落椅子,坐在地上,酒水灑了自己一身。

白千樺將他們的神態看在眼裡,冷哼一聲。

水瓏環視四周一眼,輕笑說:“紅顏禍水?禍國殃民?哈哈,沒想到我還能得到這樣的誇讚
。”

這一句落下,眾人臉色更加的難看,蒼白鐵青漲紅各不相同,可謂是五顏六色,精彩繽紛。

水瓏說完這句話後,就沒有繼續多言,轉身走進了登雲樓臺的樓梯入口。

白千樺咧嘴一笑,心想:真不愧是姐啊,一句話就將他們全哽得似被掐住了脖子鴨子一般。

這一夜的煙花盛宴一直持續到了月上中天時,給多少人內心留下別樣的痕跡無所而知。只是
無論是皇上官府還是百姓們都默契的將這件事情當做一場好戲欣賞,沒有聲討任何人的過錯。

當夜色褪去,新的一日到來時,祁陽城氤氳著一股古怪的氣氛。

今日清晨一早,白將軍和白雪薇、白靈蕊三人就來到了郡主府。至於白家後院中的其他人,
不是姨娘就是庶出的小姐,還沒有資格來給水瓏送嫁,操辦婚事。

白將軍能來此,也是因為昨日皇上已經下令,今日免了早朝。

這會兒的郡主府早就佈置得一片的喜慶,白將軍和白千樺身為男子,不能進待嫁女子的廂房
,自然的等候在外面。

白雪薇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在這樣喜慶的日子裡,依舊穿著一襲雪白得素衣,打扮也
是素雅得很,雖然美麗卻到底和今天的日子不符。

從進入郡主府,她面色就沒有好過,冷冷得不知道還以為她在奔喪。

白將軍也不指望她能和水瓏好相處,便看向了白靈蕊。他記得這個女兒雖然看著盛氣淩人,
實則冷淡,和誰的關係都算不得好,也不算不得壞。

白靈蕊察覺到白將軍的目光,對他輕輕點頭,然後往水瓏的臥房走去。

這時候水瓏正在臥房裡被沐雪畫著妝。

‘扣扣’的敲門聲響起時,她開口問:“誰?”

“大姐姐,我是靈蕊。”白靈蕊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沐雪看向水瓏,水瓏淡淡點頭。

沐雪見了,便放下眉筆,走到門前給白靈蕊開了門。

白靈蕊輕步走了進來,對著梳妝鏡前的水瓏行了一禮,說:“大姐姐,妹妹過來看看,可有
需要妹妹幫忙的地方?”

水瓏側頭看了她一眼,唇瓣勾著一抹淺淺的笑意,那一眼意味深長,卻沒有說話。

白靈蕊抬頭,雙眸內就撞入一張勾魂攝魄的容,瞬間目瞪口呆,滿眼不可置信。

這人……是白水瓏!?

不可能!

正文 085 準備出嫁

白靈蕊呆愣的時間很短,恍然回神後細看水瓏的容顏,才發覺自己看錯了,卻也沒有錯多少
,眼神越發的驚疑不定。

視線中的少女美,實在是極美。只是美得缺了靈氣鮮活,反倒像是一尊沒有生命的畫皮一般
。且見她面容撲粉,雪白的顏色遮住了她原本的蠟黃,卻改變了那份死皮般的木訥呆板。然,就
因為這份白,才令人仔細的看清她五官的精美絕倫,也許是有化妝的修飾緣故,卻也是美到了令
人動容的地步。

白靈蕊從來不知道水瓏的五官竟生得如此的精緻如畫,往日裡都被那張呆板蠟黃的面容給掩
蓋了。這時候她面撲白粉,眉畫細黑,眼眸輕挑,眉心一點朱蓋住了那原本的一點污穢般的痕跡
,點亮了整張容顏。

哪怕缺少了靈氣鮮活,那也是一尊美麗得不可方物的假像。

倘若白水瓏的面皮肌恢復白嫩細緻,那眉眼再長開一些,該是何等的絕色風華……

白靈蕊這般想著,心神不由跳動得極為的厲害,覺得自己隱約觸碰到了什麼秘密。

她發呆的這會兒,水瓏被沐雪拉著轉頭去,配合著她畫著妝容。

不止白靈蕊為她這後天裝修的容貌感到驚疑,連水瓏自己也微微詫異了一瞬,卻是因為這張
容顏和她前生有六七分的相像。不過既然連穿越附身的事情都發生了,名字也相同,容貌相似又
算得了什麼呢。

曾經也聽沐雪說起白水瓏小時生得美豔無雙,當時水瓏並沒有在意,如今看了鏡子內的容貌
,才真正明白沐雪話語的真實性。這樣的五官說不上比前世的她精緻,卻多了些前生的她沒有的
韻味,微弱的一點變化帶來的就是渾然不同的一張容顏。

如果不是這一次的化妝,水瓏也不會去注意自己的容貌,知曉這張容顏的古怪。

這時候,身後頭髮傳來觸感,水瓏透過鏡子就看到白靈蕊那張還顯年幼的面貌。她一手持著
梳子,給水瓏梳著頭髮,動作輕柔熟練,一舉一動都透著行雲流水的高雅,邊梳著頭髮邊說:“
大姐姐今日真好看,若是旁人見了定要大吃一驚不可。”

水瓏淡淡的應:“是嗎。”

白靈蕊又說:“大姐姐的頭髮又黑又亮,柔滑得像是要從手裡溜出去一般。”

水瓏說:“你來這裡只為了不斷的奉承我?”

白靈蕊說:“這些話不是奉承,是妹妹真心實意的心裡話。”

“這裡沒有外人,有些話可以直說。”

白靈蕊先一怔,心想白水瓏竟不將自己當外人,這可不像是她。不過隨後一想,就明白她這
話裡的另一層意思。她這說的沒有外人,是說她的身邊沒外人吧。

這沐雪可不是普通的小丫頭。

水瓏擺手,讓沐雪放下了唇膏,不打算塗抹這個,對白靈蕊問:“你和夙央是什麼關係。”

白靈蕊沒有想到水瓏會問得這麼直接,猝然之下聽到那個名字,心頭不由的一顫,雙眼閃爍
過一抹柔色。那種眼神中的儒慕之思不單單只是孩子對他人的嚮往,更浸透著股屬於女子對男子
的戀情。

這白靈蕊也不過八九歲的年紀吧,這麼點大的年就對男子產生戀情?哪怕古代的孩子早熟,
這也太早熟了些吧。

水瓏想起先是一個黃太后,現一個白靈蕊,忽覺得這世道實在扭曲。祁陽城真不愧是西陵的
皇城,聚集了西陵皇親貴胄之處,果然夠混亂是非多。

白靈蕊不知道自己那一閃而逝的心思已經被水瓏看清,回神之際卻對水瓏說:“夙央大人是
靈蕊的救命恩人。”

這句話說出來時,她的神情誠懇又認真,尤其是說出‘夙央大人’四字的時候,更透著股或
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虔誠。那是一種近乎盲目崇拜,近乎信仰的虔誠,令白靈蕊盛氣淩人的面
容也柔化,近乎聖潔起來。

水瓏眼裡閃過訝色,倒是沒有懷疑白靈蕊的話。

這實在是無從懷疑,實在是白靈蕊說起夙央時,情感太強烈,強烈到令人連懷疑的資格都沒
有。

她這位神秘師傅,手神得還真長啊。

一旁的沐雪也感到驚訝。在沒有來到水瓏身邊的時候,她常年都呆在夙央的身邊,卻沒有聽
說過夙央救了白靈蕊的性命,也不知道這是夙央無意所為,還是有意的設計。

水瓏這時說:“那你肯定知道我的身份了?”

白靈蕊輕聲說:“大姐姐是夙央大人的徒弟,妹妹是知道的。”

“只是這樣?”

“還能如何呢?”

水瓏靜靜看著白靈蕊。

白靈蕊在她的注視下,神色浮現出疑惑。

如果不是曾經看過她那種過於沉澱深沉的眼神,水瓏真要被她這時候純澈的眼神給矇騙了。
一個心思複雜的人,被這樣詢問後只露出疑惑卻沒有任何別的懷疑,那才是真正的破綻。

只是她不願意說,水瓏便是簡詢問怕也問不出什麼有用的情報來。在兩人說話這點時間裡,
白靈蕊已經幫她將一頭黑亮的頭髮挽好,親自為她戴上金玉發簪珠花,以及鳳冠。

一旁沐雪瞧見了,輕聲說:“靈蕊小姐好巧的手,這般年紀就懂得這麼多。”

白靈蕊為水瓏擺弄發飾的動作一頓,說:“女兒家都望著自己嫁人的一日,對婚嫁之事自然
瞭解頗多,我也是在家閑著無事,便多看了些這方面的書冊,這才懂得這些,倒是讓大姐姐成了
第一個經手的新娘子。幸好沒有弄壞了,否則妹妹可就要無地自容了。”

沐雪看著水瓏精細的髮鬢,說:“只是看看書就能做得這麼好,才是真的叫他人無地自容才
是。”

白靈蕊謙虛的笑了笑,“你就別誇我了,叫人聽了不好意思。”

水瓏聽著兩人一來二去的言語,笑看了沐雪一眼。平日裡對外人總不多話的沐雪,實則也會
這樣刻意的試探他人,言語婉轉暗示,在水瓏看來,倒是有趣的緊。

她略帶揶揄的笑容被沐雪瞧見了,暗暗無力的瞪了她一眼,也不再多話,轉身就去取嫁衣來


這嫁衣正是黃太后送來的那一件,無論做工還是面料都極好,繡金的鳳紋,銀絲的渲邊,尾
擺的剪裁,還未穿在人的身上,就已經叫人看得炫目不已,該是多少女子豔羨的嫁衣。

白靈蕊一眼就瞧出了這嫁衣的不凡,絕非普通工坊做得出來,眼波一閃便狀似無意的說道:
“這嫁衣真好看,不知道是哪家鋪子做得?”

水瓏站起身,由著沐雪幫忙穿戴著這大紅嫁衣,對白靈蕊說:“黃太后御賜下來的。”

白靈蕊聞言神情一松。原來不是夙央宋的。隨即又輕皺了眉頭,對水瓏說:“這太后送的嫁
衣……怕是不妥?”

水瓏將真相告訴她,本就是想試探她的反應。這時聽她說出這樣的話,就知她上次對自己的
勸告並非無的放矢,誤打誤撞得蒙對了事情,並且知道的事怕還不止上次說的那些。

“太后御賜,我能拒絕?”水瓏淡說。

白靈蕊沉默下來,知曉白水瓏若是不穿這嫁衣,便是大不敬,完全和太后撕破臉。她想了想
,便說:“大姐姐該小心些才是。”

這話不用白靈蕊提醒,水瓏自然明白。

這嫁衣是有蹊蹺的,從它被賞賜下來,水瓏就在考慮著是穿還是不穿。

如果她沒發現這嫁衣中暗藏的奧妙,就算和太后捅破了那層紙,撕破了臉,她也敢真的不穿
。只是經過一番的努力之後,終是將這嫁衣裡的蹊蹺發現,那麼穿著反倒另有好處。

這時候天氣正值夏末,不算太熱卻也不涼快,嫁衣的布料再好卻為莊嚴典雅也略顯厚重。如
果不是水瓏身懷內力,體制不像普通的閨中小姐,怕也要被熱出一身汗來,還沒被人故意挑出事
端,自己就先出了幾分洋相。

待水瓏裝扮好了,白靈蕊就出了門,該是去回稟白將軍去了。沒一會兒,外面就傳來喧嘩聲
,聽那聲音似是武王爺來迎親了。

這場婚嫁不止是皇上親自御賜,還是武王爺親自求婚。因此才不是直接新娘子坐轎子去武王
府成親,反倒是武王爺親自來迎接新娘子,可算是給足了新娘子臉面。

這時候華陽郡主府的門口早就已經被百姓們圍滿,個個神情充滿著震驚。

他們看到了什麼!?

只見那位騎馬而來的紅衣男子,于明媚的日光普照,宛若聚集天地鐘靈毓秀而生。這般龍章
鳳姿,俊美絕倫,真叫人看得黯然形愧,近乎不能直視。

這人便是傳聞中與當朝皇上同輩的武王爺?怎麼會生得如此年輕俊美!說是天上的神仙下凡
,怕都是有人相信的!

這個念頭幾乎浮現每個親眼看到長孫榮極的百姓心中。

“這人應該是慶王爺吧?”有的不相信,不由的這般猜測。

慶王爺也很少現於人前,見過他的人很少,卻都知道他西陵第一美男的稱號。

如今看著長孫榮極的容姿,不由得就這樣懷疑了。

這樣的容貌倘若還不是西陵的第一美男子,那麼慶王爺該生的如何?

在場更多女子們則癡癡戀戀的望著那已翻身下馬的長孫榮極,內心一時對白水瓏更加的記恨
難當,為什麼那樣兇殘恐怖的女子,卻能得到這樣的男子為夫!

正文 086 護人如寶

長孫榮極下馬看著紅菱結成花束纏繞郡主府牌匾的大門,喜慶的大紅顏色猶如烈火燃花。想
到即將就要見到那個也喜穿紅衣的女子,即將將那人娶作了自己的妻子,打上了自己的標誌,他
的嘴角不由的就勾起了一抹笑容。

這笑容實在難得,不算濃郁卻舒展了整張清冷的容顏,使灼熱的日光都要柔化在他的面龐上
一般,叫周圍的人看得一陣入迷尚且不自覺。

郡主府內的人得知武王的到來,本該打開大門,偏偏被白千樺在裡面阻止了。

一身華服的白千樺堵住大門,略開了一條小縫,看著門外的長孫榮極,一副頑劣笑容的對他
說:“姐夫,想要將姐娶回去,先過了我這關才行。”

話才說完,他甩手就要關門。

長孫榮極眨眼就到了門前,一手按在棕紅色的門面上。

白千樺嘿嘿的笑,朝周圍看了一眼。只見他周圍足有十名壯漢。這十人都是軍隊裡有名的大
力士,可是他專門叫來幫忙堵門的。

只是由於大門只留了一條縫隙,所以長孫榮極看不到裡面的情況。

長孫榮極透過縫隙看了白千樺一眼。

白千樺被他一眼看得心頭暗顫,心想姐夫這眼神未免太嚇人了些。不過他雖有些膽顫卻不害
怕,想長孫榮極也不會在這大喜的日子對他怎麼樣。

這般有恃無恐的,他還大膽的朝長孫榮極投去一個挑釁的眼神。

想要娶我白千樺的姐姐,可沒有那麼簡單順暢的說法。

長孫榮極眉梢不可察覺輕抖了下,貼在棕紅大門上的手忽一震,一股巨大的力道就由他的手
掌處為中心,向周圍擴散出去。

白千樺只覺得推著們的手一麻,人就被一股反震力給震飛了出去。

不止是他,連周圍的十名壯漢也是如此。

彭!

郡主府棕紅色的大門轟然倒地。

門外的百姓們都被這變故嚇了一跳,透過倒地的大門看到郡主府裡面的情況,自然也將白千
樺等人倒地的身影看入眼裡。有些心懷惡意的人不禁的想,這武王爺一來就給了郡主府一個下馬
威,往後白水瓏去了武王府的日子一定不好過。

白千樺‘哎呦’的叫了兩聲,扶著腰站起來,看著長孫榮極的眼神既挫敗又崇拜。

長孫榮極卻是瞥了他一眼,那眼神裡竟是赤裸裸的透露出鄙視。

就憑你,也想阻攔我帶走阿瓏?

他大步跨進郡主府裡面,耳邊就聽到了那不知道何時就已經熟悉入骨的聲音。

“剛剛的聲音是?”

長孫榮極聽到這聲音,抬首就看到不遠處被沐雪扶著走出來的紅衣女子。

女子穿著和他一般的大紅喜袍,頭戴精緻奢華的鳳冠,鳳冠前掛著一層紅綢,自然的擋住了
她的視線,難怪沒有看到之前發生的倒門一幕。

沐雪眼睛有疾,也沒有看得太清楚,卻知道這大門倒了,便對水瓏應說:“門塌了。”

“嗯?”水瓏的鼻音輕緩上揚,輕柔得透點軟啞。因為瞧不見她的容貌,讓人不由的就更去
體會她的聲音。若不是早就知道白水瓏的容貌如何,只聽黃鶯出穀般的輕妙聲音,定認為這新娘
子生得絕不一般。

沐雪接著說:“似是白小公子和武王爺生的事端。”

“哦。”水瓏聲音還是透著淺淺笑意的。

只是聽到這聲音,無論是白千樺還是長孫榮極,臉色都有那麼一些的變化。

白千樺連聲說:“姐,你可別誤會,這絕對是我有意的搞得破壞。”

白將軍嚴厲又無奈的看了他一眼,沒想到只是眨眼的功夫,他就鬧騰出這點事來。

白雪薇則雙手環胸,嘴角勾起細微的嘲諷笑容,眼神全然都是幸災樂禍。

這時候,長孫榮極動了。

他轉身伸手就將倒地的兩片大門的抬起來,然後在眾人目瞪口呆的神色下,將兩片大門一一
對著大門的缺口對上去,放穩了之後才再次轉回身,朝水瓏走來。

四周的突然安靜讓視線被紅綢遮蓋的水瓏有所感覺,不由升起幾分的好奇,對身邊沐雪輕聲
問:“又生了什麼事?”

沐雪正要回答,就見長孫榮極已經走了過來,一伸手就環住水瓏的腰身,強硬的將他她抱進
自己的懷裡。

這樣強取豪奪姿態讓白將軍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長孫榮極已經伸出另一手伸到水瓏的膝下
,輕易之間將她整個人抱得離地,然後大步朝外面走。

這……這……這算什麼事?

眼前的情況就連白將軍這樣見多了世面的老人也愣住了。

啪啦!

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忽然響起,驚醒了眾人的神智。

原來是那被長孫榮極還原的大門,終於還是受不得任何一點點的震動風吹,再次自然轟然倒
地,向所有人宣告它的存在感,以及長孫榮極這個罪魁禍首的罪行。

“嗯?”水瓏有意的發出一道疑惑的聲音,感受到長孫榮極身子似緊繃了那麼一瞬,覺得很
是有趣好玩。

長孫榮極腳步只是稍微的停頓了一瞬,然後繼續前行,一腳將擋了自己去路的大門踢開,淡
說:“門不結實,給你換新。”

水瓏故意冷著聲音說:“這門是我的東西,要換也該先徵求我的同意。”

長孫榮極毫不猶豫的說:“你人都是我的了。”

水瓏沒想到這次竟沒忽悠到他,反而急辯出這樣一句話,打趣的說:“看來這幾天學習有進
步?”

這話意有所指,令長孫榮極想起那日午時,兩人在房內顛鸞倒鳳,自己完全被水瓏掌控全身
欲念的事兒。猶記得那日做完那情事之後,她倚靠床頭,慵懶的來了一句: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那得意挑釁的小模樣兒,到現在依舊記憶猶新。

這時候他已經走出了郡主府的大門,外面圍繞著密密麻麻的百姓,自然不能在這裡做些什。
不過水瓏的話語還是挑動了他的心思,低頭就隔著紅綢對著水瓏耳邊說:“今夜你就知道了。”

這話的危險度很高啊。

水瓏忽然發覺自己在長孫榮極總會不自覺的過於放縱,總忍不住去逗弄他的情緒,最後的結
果就自作自受,引火自焚。偏偏有了一次,兩次,還不知道悔改,讓這樣的情況不知覺的持續了
下去。

外面迎請的隊伍恭敬的站著,喜轎停在中央,轎簾子已經被人拉開,就等著長孫榮極將人放
進去,然後就可以抬轎回府了。

只是長孫榮極連看也沒有看那轎子一眼,雙手抱著水瓏就翻身上了自己的駿馬,將她放在自
己的胸前懷中,雙手環著她拉著韁繩,輕輕甩了一下,人就騎馬走了。

後面的迎親隊伍都愣了愣,隨機就吹響了樂聲,連忙跟著長孫榮極的身後往回趕。

武王府離華陽郡主府有些距離,用騎馬不快不慢的速度,也足足騎了近一個時辰。

武王府和華陽郡主府一樣,裡面的下人很少,不過地理位置很好,四周環山面水,府邸從外
看著就覺高大氣派。聽聞這府邸是先皇專門為長孫榮極所修建,修建時長孫榮極才三四歲的年紀
。由此可見長孫榮極是何其得先皇的疼愛。

這裡面不是沒有人奇怪,為什麼長孫榮極如此得先皇寵愛,卻沒有榮登為帝,反到只成了一
個閒散的王爺,甚至手頭上還沒有什麼實權。

只是這裡涉及到了皇室秘辛,所以就算有人心中懷疑,也不敢拿到明面上來說。

這時候天色已經大亮,武王府裡已來了不少人,比郡主府要熱鬧許多。

長孫榮極將水瓏抱進來的模樣,也被裡面聚集在一起的皇親貴胄看在眼裡,覺得一陣的詫異
,也有在心底暗笑嘲諷的,表面上卻都是一副恭喜的神色,有人打趣說:“武王爺對新娘子可是
喜愛到骨子裡了,這都要成親了,也要抱在懷裡不可。”

這人出聲後,周圍的人也個個說著好笑。

繼長孫榮極之後,白將軍他們也趕到了武王府。

武王府的大廳裡,黃太后和長孫濼寅已經高坐上位。因先皇已去,所謂長兄為父,長孫濼寅
的身份又高,自然由他來權來做這個證婚人。

從先皇去世後,黃太后就很少現於人前。這次為了長孫榮極出宮來此,也讓終於清楚長孫榮
極在宮中的受寵程度,也令不少權貴子弟羡慕著,心想這人真是從小到大都被寵愛著。

當長孫榮極抱著水瓏走進大廳來的時候,黃太后的面色就不可察覺的微變化了一瞬,開口笑
罵:“榮兒,還不將人放下來,這樣成何體統。”

雖然聽似教訓的話語,透著的卻是濃濃的縱容笑意,讓眾人再次見識了黃太后對這個小兒子
的寵愛程度。

長孫榮極卻沒有著急的放下水瓏,一路抱著她走到了大廳中央後,方才輕柔將她放在自己身
邊,手還扶著她的手掌,似乎怕她看不見站不穩,摔到了自己。

這番行為做下來行雲流水的自然,沒有任何的言語,簡單的行為卻叫人看得分明,讓人覺得
長孫榮極扶著的根本就不是人,卻是一樣稀世珍寶,血晶娃娃般,小心翼翼得生怕對方會碎了化
了。

黃太後面上的笑容瞬間就僵了。

大廳的喧嘩也忽然靜止,莫名的寂靜下來。

正文 087 新房陌人

大廳的安靜來的很突然,所有人看到長孫榮極的行為後,不自覺的就默契的安靜下來。然後
就形成了這樣詭異的寂靜,似乎是眾人早就安排好的一般。

面對這樣詭異的安靜氣氛,長孫榮極絲毫沒有受到影響,牽著水瓏的手掌看向一旁站著的司
儀。

司儀接觸到了他的目光,心頭一顫就醒神過來,連忙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古來成親的步驟禮儀都是那般,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後夫妻對拜。當司儀的聲音響起時,也打
破了完全寂靜的氣氛,周圍的客人們就看著中央的新人按照司儀的話語,拜禮成親。

水瓏的容貌被紅綢遮蓋,讓人無法看見她的神情,單看她的身姿氣質,站在長孫榮極的身邊
卻是並不遜色多少,一眼看去實在是一對羨煞旁人的新人夫妻。

禮拜完後,水瓏就先被人扶走,要去新房呆著。

長孫榮極卻握著她的手,一副似不想她離開,或者想和她一起離開的樣子。

見此,黃太后打趣說:“榮兒,快些鬆手,壞了規矩就不吉利了。”

黃太后親自開口後,水瓏也主動的施力的將手從長孫榮極的手掌心裡抽出來,隔著紅綢朝長
孫榮極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轉身就由著沐雪扶著去新房方向走。

新房離大廳的位置有些距離,水瓏臉上的紅綢不能取下來,一路上自然走的小心翼翼。

當兩人走出了大廳,通過新房的道路上,前方一陣香風忽然撞過來。

沐雪眼睛本就不好,人在遠處的時候她也沒有太注意,當人近在咫尺的時候,已經反映不及
,便和來人撞在了一起。

幸好撞過來的人只是一個嬌小的女子,穿著淺綠色的婢女服飾,衝擊力不算大,倒也沒有讓
新娘子倒地出醜的畫面。

沐雪趕緊扶著水瓏,對已經跪在地上的婢女冷聲說:“怎麼走路的?”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求王妃饒命!”淺綠衣裳的婢女惶恐的叫著,雙肩顫抖不已。

水瓏感覺到自己的衣襟已經濕了,鼻尖嗅到一陣的酒味,不用掀開紅綢看,也知道眼前跪地
的婢女原先應該是端著酒壺,著急的往大廳裡走,卻撞到自己讓那一壺壺的酒水全部貢獻在了她
的衣裳上。

由於婢女跪在地上,水瓏垂下眼眸,可以透過紅綢下面的縫隙,看到她隱約的身影。

水瓏輕笑一聲,蹲下身子,從衣袖裡拿出一塊紅緞帕子,親自持著幫婢女擦拭了同樣被酒水
沾到的面頰和雙手,口吻輕柔,“你是無心的對嗎?”

婢女被她這樣溫柔得動作弄得愣神驚魂,連聲音也顫抖得厲害,應著說:“奴婢無心的,奴
婢真的是無心的,求王妃大人有大量,饒了奴婢這一次吧!”

水瓏點頭說:“既然是無心的當然無罪。”語畢,將那紅帕子塞進了婢女的衣袖裡,“自己
好好擦擦,別亂了樣子。”

“謝王妃!”婢女不敢拒絕,連忙磕頭。

水瓏沒有再理會她,對沐雪輕輕點頭。

沐雪也不再言語,扶著她的手掌就扶著她繼續前行。

兩人一起走過婢女的身邊,婢女跪在地上一動不動。過去了好一會,婢女才小心翼翼的抬頭
,回頭朝後方看,沒見到水瓏和沐雪的身影後,方才松了一口氣的模樣,表情一點瞧不出來之前
的懦弱惶恐。

她慢慢的將地上的酒壺和託盤收拾起來,準備離開時又頓住腳步,皺著眉頭將袖子裡面的紅
帕子拿出來,輕輕一甩就想要丟棄,又在半途時停住。

這裡隨時都有可能有人經過,若是被白水瓏的人瞧見,知曉了自己將她給的東西丟棄,將她
一片好心當做驢肝肺的話,說不定就要惹怒了她,給自己添了不必要的麻煩。

這樣一想,婢女就將手裡的紅帕子收回來,放回衣袖裡,朝大廳走去。

大廳這個時候很熱鬧,黃太后和長孫濼寅還沒有離去,專門和長孫榮極一桌,與他說著話。

婢女來到大廳裡的時候,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她和其他婢女一樣,四處給人倒酒,或是布菜,將婢女該做的事情做得井然有條。

黃太后目光輕輕一掃,就將她的身影瞧見了,嘴角溫柔的笑容更加的濃郁。

這時候的新房。

新房佈置得尤其是喜慶又奢靡,紅色錦緞的大床最是引人矚目,房內還漂浮著一股淡淡的幽
香,配合著整個房間的佈置,氣氛頓時就變得尤其特殊,似乎只要一個小小的由頭開始,就能將
整個房間的氣氛化為曖昧的迷亂。

沐雪推開門後,攙扶著水瓏進入新房裡面,讓她坐在火紅的床榻處。

水瓏才坐下,就伸手撥動著自己的衣裳。

沐雪見後,連忙說道:“小姐可是覺得熱了?這可要忍著點。王爺還沒有來之前,不可亂了
妝容。”

水瓏解釋:“衣裳濕了。”口氣透著一絲的焦躁不滿。

沐雪臉色有些為難,輕聲說:“這……要不,我去尋幹帕來,給小姐擦擦。”見水瓏點頭,
沐雪轉身就要走,半途中又停下,回頭對水瓏不放心的又叮囑一聲,“小姐可不能亂動。”

“知道了。”水瓏擺擺手,態度很是不耐煩。

沐雪這才推門走了出去。

她一走,新房裡就顯得格外安靜,獨留水瓏一身坐在大紅的床榻裡,遠遠看去便如一副火紅
的畫卷。火紅的大床,大紅的喜袍,曖昧的房間佈置,將嚴謹和放縱完美的融合一起,容易激起
人的破壞欲,令人不禁的心神蕩漾,心亂神馳。

咯吱~

一聲細微得難以讓人察覺的聲音響起,不經意的聽到,也會以為只是風聲,又或者是盤中的
花生滾動了下。

坐在床榻上的水瓏身體輕輕一動,問:“王爺?”

她的聲音在新房內清晰的響起,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王爺?”水瓏不死心的又叫了一聲,聲音輕軟透著微微暗啞,令人聽了禁不住酥了骨子。
然後就見水瓏身體輕纏著,雙手也緊緊抓著床榻的薄被,似乎在強忍著些什麼,難耐的嘟囔聲透
過紅綢傳出來,“唔……熱。”

一聲輕哼,一字低語,卻令整個房間的氣氛都為之一變,曖昧綺麗不已。

安靜的新房裡,猛然響起另一道呼吸聲。

這呼吸聲似有些粗重,傳入水瓏的耳朵裡,越來越清晰,讓她知曉這道粗重呼吸的主人在慢
慢的朝她靠近。這時候,這人已經無處躲藏,高大的身影在水瓏的面前遮下一片濃重的陰影。

他就站在我的面前。

水瓏清晰的明白這一點,沒有輕舉妄動,緊抓著床單的左手朝面前的人伸過去,指尖輕顫著
,那顫抖的弧度很小,卻輕易的將人的目光吸引過去,細嫩的玉白千指好似顫飛的玉蝶,于滿屋
的大紅中,反差極大,反倒透出一股比豔紅更動人心魄的清魅。

“過來。”水瓏說。聲音獨斷中透著顫抖的低啞,令人感受到強勢背後的脆弱,激得人內心
的施虐欲和憐惜感不斷的攀升,混合在一起形成最直接的恐怖欲望。

完顏少麟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心臟劇烈的跳動幾乎要破出胸膛,欲望攀升得不受理智控
制。

他猜眼前的床在床榻上的新娘子應該是中了烈性春藥。

因為他本是一時興致起來,好玩的跑來了這武王府湊熱鬧,惡劣的想要給這對名動整個祁陽
城的皇室夫妻搞些小破壞,誰知道卻叫他發現早早隱藏在新房裡的一個夜行衣打扮的男人。

這人一瞧就和他不同。

他的搗亂只是一時的興趣,並無惡意。這人卻一身夜行衣打扮,早早藏在新房裡,想都想得
到這是早有預謀。

本來他並不打算多管閒事,還想著看一場好戲。可當看到新娘子靠近新房,看著那包裹在大
紅喜袍的纖細身子,心底忽然就冒起了一股惻隱之心。

這個就是祁陽城裡被傳得幾乎成為西陵第一惡女的白水瓏麼?這樣看著根本就和普通的女子
沒有多大的區別,那身姿看起來甚至比較多的女子都要纖細,那細小的腰身,似乎稍用力都會折
斷一般。

怎麼說都是一個女子一生唯一的婚嫁,若是就這麼被人暗殺在新房裡,未免有些可憐又無趣
了吧。

當時他一個念頭這麼升起來,不由就動了,將那隱藏著的人給抓了出去。

只是那人功夫竟也不弱,一時不查就弄出了一些輕微的響聲,引起了那已經到了新房裡的新
娘子察覺,然後就聽她喚了一聲……王爺。

這聲傳入他的耳朵裡,令他心神都為之一顫,心想:傳聞中那麼兇殘的女子,竟然不是一副
粗野嗓子,卻這麼輕妙柔雅得動人心神,真是好生的奇怪。

他還在為新娘子的嗓音好聽感歎著,之後就聽到那嗓音變得越發的媚人骨髓,聽著她說熱,
恍惚中就猜到了那藏在新房的男人,原來不是為了刺殺她,該是為了毀她清白,讓她成為今日婚
嫁中所有人的笑柄吧。

尤其是她這樣的姿態,這樣的言行,分明就是中了春藥卻強忍的樣子。

正文 088 陰差陽錯

“你……”完顏少麟不自覺的啟唇,冒出來的聲音沙啞得讓他自己大吃一驚,不由的就閉了
口,嘴唇緊緊的抿著,眉頭也皺成了一座高峰。

他完顏少麟雖然無所忌憚的好玩,卻有自己的原則和底線,他不會去做採花賊的勾當,更不
會在他人婚嫁之日裡,做出玷污他人妻子這樣罪大惡極的行為。

只是眼前的這個女子給他的感覺太強烈,他從來沒有想過一個女子,連面容都沒有見過的女
子,單單一些簡單的肢體動作,就能將他的情緒挑撥得如此厲害。

他不是沒有見過專學魅惑之術的女子,各種各樣的沒貨手段他都見識過,甚至還有女子脫光
衣服在他面前跳舞,他都能理智得控制住自己毫無所動,可以往向來引以為豪的理智,卻在今夜
,這新房裡,面前這個初次見面的女子面前,破了例。

她伸出手指,就讓他不由看向她的手指,她指尖輕顫,就讓他心神也跟著顫抖,她聲音柔媚
低啞,喚著他過去,他差點就隨著她的話,向前走了一步。

往日見識過的魅術,在這個女子面前,全部都如狗屁!

水瓏不知道面前人的混亂心思,聽到一個陌生男人聲音的時候,她就已經確定了這人接下來
想做的事情。只是沒想到這被派來的人竟這麼的謹慎,到了如今還不動手,連說句話都不說出來


怕被我聽出聲音麼。

水瓏被紅綢遮蓋的面容平淡,一點看不出中了春藥的樣子,偏偏她肢體的動作依舊持續著,
甚至更加的劇烈,口鼻也發著低低的喘息聲和不滿的低吟。

她的手指已經碰觸到了面前的人,摸到潤滑的衣料。

紅綢後,水瓏眉梢微微一挑。

難道找的人不是死士,卻是哪位貴胄公子人物?

她思緒著,手已緊抓神秘人的衣袍,用力得手指骨節都發了白,似抓著最後的浮木。

完顏少麟看著將自己衣物抓得全是皺痕的手,表情有些古怪,似喜似疑。他竟然覺得開心,
被對方抓得這麼緊,似被對方脆弱依賴著的感覺,讓他心神莫名的柔軟,哪怕明知道對方只是中
了藥物的緣故。

他的理智告訴他,現在自己該走,自己為對方解決了麻煩已經是大發善心了,沒必要繼續留
下去。只是他卻捨不得,腳步挪不動。

怎麼說,自己都為她解決了麻煩,那討點謝禮也應該吧。

他看了眼新娘子遮著面容的紅綢,然後垂下目光,左手輕動了動,順了心思覆上了抓住自己
衣料的手。

她的手真小,真柔軟,真涼……

完顏少麟心動的想著。

等等!

完顏少麟恍然的面色一緊。

她不是中了春藥嗎?中了春藥的她,體溫怎麼會比自己還涼?

他察覺到不對頭的時候,水瓏的手已經反扣住了他手腕的命脈,身影敏接的一翻,就將完顏
少麟壓到在地上,膝蓋彎曲頂在他的腹部,壓制著他無法動彈。

一套動作下來行雲流水,雷厲風行,當完顏少麟視線正常,身體已經被身上的女子完全壓制
。瞪眼看去時,正好瞧見身上的女子伸手撩開了紅綢,露出一張巧笑嫣然的精緻容顏,剎那間的
綺麗風華,令他眼眸一花,竟猝然失了神智。

“嗯?”水瓏原本要說出的話語,化作了一聲疑惑。

她看著被自己壓制住了的男子。

他躺在地上,自然微卷的黑髮披散,露出整張英挺俊美的容貌,斜飛的劍眉,細長蘊藏著銳
利的黑眸,削薄輕抿的唇,面容輪廓於昏暗的新房內更顯菱角分明,宛若黑夜中的鷹,孤高絕傲
卻又盛氣逼人。

這樣一個人,會是黃太后派來毀她清白的人嗎?

水瓏目光向下,瞧著男人的衣裳打扮,見他穿著玄色的修身長袍,衣料柔滑光鮮,在燭火下
還能漾出淡淡的光華。腰身上束著暗藍色的腰帶,側邊掛著一個有些不倫不類的小酒葫蘆,以及
一個玉佩佩飾。

這樣一身打扮,更不像是要來辦那檔子事的打扮。

難不成是,弄錯人呢?又或者是自己一開始就猜錯了?更或者,這人這身打扮,實則也是一
種掩飾?

“你沒中藥。”

男人的聲音低啞的響起,能聽出口氣裡的一點惱怒和驚訝。

水瓏抬頭,就和男人的雙眼目光對視在一起。

只見男人這時已經回神,細長的雙眼慵懶的眯著,嘴角也勾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渾身的
氣質都為之一變。從那傲然天地的雄鷹,化身為那深谷中的黑色曼陀羅,神秘又邪惡。

水瓏輕笑,“中了又怎樣,沒中又怎樣。”

完顏少麟被仔細端詳著她這張精緻如畫的容顏,覺得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總有種特殊的古
怪感,明明是好看極了的容顏,卻缺少了自然,無法完美的襯托出她眼中透出的靈動光彩。

他想伸手摸摸,看這張臉是真的還是假的。

他才伸出手,就覺得左手的命脈一緊,刺痛得不得不停止了自己逾越的行為。

“你就是這樣對你恩人的?”

水瓏眉梢一挑,“恩人?”

“你已經猜到了吧。這裡原本的確有個人在,不過被我事先解決了。”完顏少麟說。

水瓏:“被你解決了,那就是說那人沒你厲害吧。”

“自然。”完顏少麟對自己的本事很有自信。

水瓏不鹹不淡的說:“你現在在我手裡。”

完顏少麟臉色一僵,明白她話裡的意思。如今他都在她的手裡,那麼那個不比他厲害的人,
根本就不需要他出手幫忙,水瓏也能輕易的解決。

忽然想起水瓏之前的一番做戲,他莫名生起一股火氣,“如果我不出手解決,你就打算用那
樣的魅惑手段去以自身誘敵?”

水瓏挑挑眉,無聲的默認了。

在不知道對手實力如何的情況下,她可不會貿然的行動。

何況那樣的手段,卻是最能不引起動靜,解決對手的好辦法。瞧現在完顏少麟的情況,就足
以證明一切。

完顏少麟見此,反倒慶倖自己先解決了那人,口氣怪異的說:“這麼說來,你之前那樣的作
態都是假裝,你倒是裝得像極了,也不知道師從何處。”

之前他根本就沒有看出來那是水瓏故意的引誘魅惑,無論言語行為都自然得讓人信以為真,
不曾想對方竟是有意魅惑。

這些日子他老是聽祁陽城裡的百姓們悄悄議論,不明白當朝武王怎麼看上白水瓏。這時他親
眼見識了水瓏這一手魅惑手段,卻覺得長孫榮極看上她實在不是沒有道理。

“現在你還有閒心打探我的消息?”水瓏語氣淡淡的,眼眸藏著寒銳。

完顏少麟微笑說:“雖說你能親自決絕,可我幫你這點不用質疑,說不上你的恩人,也絕對
不是敵人吧。”

水瓏說:“你解決了人大可離去,卻不是進入只有新娘一人在內的新房裡。你進來後,發現
我異狀,更該離去或者通知我身邊的人,卻不是一言不發的看著,不說明情況,還……摸我的手
?”

完顏少麟聽到最後那一語,表情閃過尷尬。

水瓏說的的確沒錯,可是這能完全怪他嗎?完顏少麟用邪魅的笑容掩蓋內心的尷尬,慵懶說
道:“這可不能完全怪我,只怪小娘子太嬌媚,是個男人都禁不住被小娘子勾了魂,做出不符平
日理智的事~”

啪。

一巴掌落在完顏少麟俊美性感的左臉上,留下五指紅印。

完顏少麟愣了下神,然後又驚又怒的瞪著水瓏。

她,竟然扇了他耳光!

從、小、到、大、第、一、個、扇、了、他、耳、光、的、女、人!

完顏少麟幾乎是一字一頓的想著,然後恨恨的說:“你這該死的女人!”

水瓏翻了個白眼,說:“只怪小郎君聲音太銷魂,勾得人手腳發癢,不受理智控制做了本能
的事。”

完顏少麟被她堵得面色難看,像是吃壞了什麼東西,叫人看了都忍不住為他感到難受。

“瓏姐姐。”這時候,新房的門被推開,沐雪走了進來。

她看到房間裡的情況,又看到完顏少麟,眼裡閃過驚詫,然後走到水瓏身邊,說:“大廳裡
生事了。”

完顏少麟見到她的反應,立即就確定了這丫頭也知道白水瓏的計畫,之前說是出去拿帕子也
不過演戲罷了。

水瓏聽後點頭,又看向完顏少麟,忽而一笑,說:“你這根東西還真精神,從剛剛到現在還
沒消下去,被扇了一巴掌,好像還更精神了?”

完顏少麟臉色當即崩裂了,並且漲得通紅。

她發現了,她早就發現了!

他本以為她沒有發覺,還故意表現得特別平常!

沐雪聞言愣了下,然後瞧見完顏少麟的面色更覺得奇怪,後知後覺的打量著全身,當看到水
瓏改變姿勢,本由膝蓋抵著他腹部腳,換成了半蹲,鞋子踩在他雙腿之間。

這一看,沐雪哪裡還能不明白水瓏話的意思,當即就又驚又羞。

“你……你……你這女人……”完顏少麟僵著身子,驚疑不定的瞪著水瓏,內心更是尷尬又
焦慮,就怕水瓏一發瘋起來,真的一腳踩扁了他的……

嘶!

完顏少麟不敢想像那個畫面。

水瓏饒有興趣看著身下男子變化多端的臉色,沐雪不由出聲提醒:“瓏姐姐……”

水瓏對她點頭,示意她放心,然後一撒手就放開了完顏少麟的命門。

完顏少麟為此心情一松,隨即就感受到身下傳來一股鑽心的痛,讓他沒有忍住嚎叫了一聲,
雙手捂住自己的下體,生怕壞了。

水瓏回身坐在床榻上,懶洋洋的對他說:“放心,我控制著力道,就痛了點,不會廢了。”

完顏少麟怒火中燒,更無奈的緊,恨不得掐死眼前的少女,咬牙說:“這世上怎麼會有你這
樣的女人!”

水瓏倚靠床沿,不緊不慢的說:“雖然說我控制了力道,可如果不早點擦點藥護養下的話,
八成也會壞。”

完顏少麟一聽心頭猛然跳了下,理智告訴他水瓏這話定是故意嚇唬他,有意看他的笑話。可
是這東西可關乎著男人的尊嚴和一生,一點馬虎不得。

他鬆開捂著下體的雙手,沒有繼續這丟臉的姿勢,對水瓏狠聲說:“若是壞了,你就等著被
我抓起來,一輩子給我賠罪吧!”

“嗯?”怠倦低緩的聲音忽然傳入新房內。

完顏少麟頓覺得一股恐怖的氣勢壓迫過來,人還沒到,便已讓人感受到他的強烈存在感。

完顏少麟臉色微微一變,低聲驚歎,“竟這般厲害?”

他知道自己行蹤被發現了,再不走怕是有難。

“你早就算好時間了吧!”完顏少麟氣惱的看著一副閒暇清淡模樣的水瓏,真想將這人抓走
,然後好好教訓一番。

只是時不待人。

他腳下一躍,人就破窗而去。

從那破碎開的窗子看去,水瓏就看到幾道身影朝完顏少麟追去,完顏少麟的躲避的姿勢有些
怪異,應該是受到下身的疼痛影響。

“撲哧。”她毫無罪惡感的笑出聲,權當看了一場好戲。

別人當她不痛快了,她就要想辦法想自己痛快起來,完顏少麟算是自己撞到了槍口上,也怪
不得她的一番教訓。

一道身影忽然到了她的面前,不等她說些什麼,也不開口說話,便堵住她的嘴唇。

柔軟的嘴唇,靈活舌頭,強勢的撞入她的口腔,一番的掃蕩。

水瓏被勾起了血性,伸手抱住他的頸項,強硬的回擊回去。

相比起長孫榮極的一望無阻的霸道侵略,水瓏則是柔中暗藏鋒芒,每每一個勾舌,一個吸吮
都能讓人酥麻,當兩人都有些呼吸不暢的時候,才分開。

長孫榮極抱著她腰身的動作強勢,緊得將她整個人都貼著自己,這時看著她問:“喜歡那個
男人?”

“不喜歡。”水瓏回答快又隨意。

她明白他說的喜歡是什麼意思,尤其是這個時候。

“那還笑得那麼歡喜?”長孫榮極依舊不滿意。

水瓏笑說:“看他出醜開心不行?”

長孫榮極沉默了一會,方才說:“你可以笑得狠毒些。”

正文 089 夫妻對話

“哈。”

水瓏聞聲不由發笑,饒有興趣的向他露出一個陰森的冷笑,對他說:“這樣算狠毒了嗎?”

誰知道,長孫榮極看得卻是眼神一凝,抱著她腰身的手掌更加的用力,強勢得似乎要將她融
進自己的胸膛裡一般,說:“真是只隨時隨地都愛勾人的小狐狸。”

眼前的女子畫著精緻的妝容,初次顯露出那份如畫精美的五官,對他森冷的笑容裡卻毫無惡
意,反而還透著濃濃的笑意和戲謔,那眼神就似鉤子般的能夠將人的心思全部都勾走。

這哪裡是狠毒的笑容,分明就是有意的引誘他人。

長孫榮極忽然慶倖,她沒有對完顏少麟露出這樣‘狠毒’的笑容。

水瓏一聽他的口氣,就知道他心情已經漸漸恢復。正當向他詢問一些正事時,卻察覺到周圍
的氣氛忽然又生了變化,抱著她的男子臉色再一次的冷了。

“蓋頭呢?”長孫榮極摸著上她的面頰。雖然略施粉黛,可她的肌膚依舊柔軟,卻少了幾分
柔潤光滑。

這也是水瓏容貌上最致命的缺陷,明明身子的肌膚光滑細膩,宛若豆腐清雪,讓人摸在手裡
的時候,生怕用力些都會化了碎了。偏偏她的面容肌膚卻枯黃木訥,像是一塊壞死的皮層,將她
的五官和生動全部掩蓋。

水瓏理所當然的說:“摘掉了。”

大紅蓋頭不再頭上,自然是摘掉了。

“誰摘的?”長孫榮極的聲音隱藏著危險。

水瓏眉目一條,倒是慶倖這摘了蓋頭的人是自己,“我。”

這話一落下,長孫榮極迫人的氣勢總算是消散了一些,捏著她的面頰說:“蓋頭該由我來摘
。”

水瓏任由著他作亂的手指捏了一下,發覺他的手指還不滿足停留在自己的臉龐上,自然就不
習慣了,稍微的側了下臉,避開了他的手指,說:“這樣的情況我還能等著你來摘蓋頭?”

長孫榮極說:“可以的。”

水瓏準備反駁的時候,又聽見他繼續說:“你若對我告狀,有意的信賴我,便可以。”

水瓏心智何等的敏銳,立即就察覺到他話語裡隱藏的資訊。告狀?信賴?她眼波一轉,朝長
孫榮極問:“你早就知道了我的打算和太后的陷害?”

“知道。”長孫榮極拉住她嫁衣的衣袖,淡說:“衣料被青陰蠱的身粉薰染,平常無礙,一
旦被酒水沾染,就會化為烈性春藥,滲入人的肌膚裡。”

沒錯,這也是水瓏查出來的結果。

雖然黃太后事情做得精細,可也不知道她身邊的沐雪就是用蠱的好手,通過水瓏對黃太后的
心思分析,猜想她的幾種手段,再配合沐雪一番的細緻觀察下,終於還是發現了嫁衣中的蹊蹺,
也早早就好了解決的措施。

因此,她才會穿著這身嫁衣出嫁。

水瓏知道長孫榮極清楚這件事情的根本,不但沒有生氣他的冷眼旁觀,反而為他的清楚明白
感到佩服。本來以為這件事情對方不會知曉,何曾想其實最明白的人卻就是他了。

長孫榮極說:“只要你向我告狀,我便可以解決這一切,讓你安然被我親自摘了蓋頭。”

只是偏偏我沒有這樣做,甚至遭受到太后為難的時候,也沒有想過要去向你傾述求助。

水瓏明白長孫榮極話裡的意思,也明白他的不滿出至何處了。

正如長孫榮極所言,她還沒有對他做到信賴兩字。

她信他,這一點已經自知。可是她並不依賴他,曾經從來沒有真正依賴過任何人的她,根本
就不懂依賴是何物。她向來從崇尚自強不息,唯有自強才能真正的保護自己,依賴他人只會讓自
己被動。要不然,一旦有一天失去了他人的庇護,就是自我滅亡的一日。

因此,她察覺到太后的心思,遭受到太后的為難時,根本就沒有想過去找長孫榮極幫助,獨
自的去思考應對之法,寧可讓沐雪協助,也沒有讓長孫榮極參與其中分毫。

水瓏收斂內心的思緒,對長孫榮極說:“你大可以在之前知道這一切的時候就向我說明,就
算不想說,也可以自己先去解決了,也免了我費心思。”

他性子不就是這樣的嗎。

一切以自我為中心,想到什麼就做些什麼。

“白水瓏。”長孫榮極低緩的念出她的名字。

水瓏難得一怔,恍然發現早已習慣了長孫榮極叫她阿瓏,很少能聽見他連名帶姓的叫她。

長孫榮極的聲音透著一絲惱怒,“是你自己說,不願被束縛,要我尊重你的意願。”

按照長孫榮極的脾氣,誰惹了他一點怒火,那人的下場必定堪憂。偏偏對待水瓏,他的耐心
和忍耐性底線都似在不斷的刷新,不斷的擴大,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寧可自己生悶氣,也不願對水
瓏生氣的程度。

倘若今時今日,黃太后要對付的女子不是水瓏,那麼長孫榮極得知了這事,心境也無法激起
一絲的波瀾。可知曉事情針對的是水瓏後,他就無法平靜,一股難言的怒火灼燒著。

原本他是想自己解決了,然看著水瓏獨自計畫一切,絲毫沒有讓自己幫忙的意思,就忍耐著
任她行動,心中卻始終期待著她來向自己說明一切,直到成婚的今天依舊沒有等到。

一想到新房內等候著自己的妻子,先被別的男人瞧見了,長孫榮極的臉色就越發的冷漠。

他面無表情的盯著水瓏,波瀾不起的眼眸裡暗藏著恐怖的暗芒,對水瓏說:“如今你這樣說
,是不是意味著我不用再在意你之前那番說法,可以單憑自己的想法辦事。”

“好吧,我錯了。”水瓏踴躍的承認自己的錯誤,對長孫榮極微笑說:“前面那句話是我說
錯了,你還是得尊重我的意願。”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她敏銳的察覺到長孫榮極臉色閃過了一抹
糾結,眼神之中也有一絲遺憾失落。

看來他還是挺想能不顧水瓏的意願,全然按照自己心情辦事的。

水瓏不由的笑出聲來,看著長孫榮極的雙眼包含難得的水柔波光。

他們的性格也許不是最相配,也不是最互補的。偏偏就是不知不覺的湊在了一塊,產生了感
情,然後互相的為對方改變,努力的在一點點的磨合著,也不知道未來到底會是怎麼樣的一番結
果。

然而。不管未來的結果如何,水瓏卻清晰的感受到傳入內心那股特殊的情感,前生從未有過
,只有長孫榮極才能帶給她的特殊感受。

“以後我會試著依賴你。”不自覺的這句話就說了出口,水瓏詫異自己的讓步,卻發現這話
說出來後,心情並沒有任何退讓的鬱悶憋屈,反而有種說不出的輕鬆,緊接著說:“就算做不到
完全的依賴,有什麼煩人的事情,我會找你商量幫忙。”

她的聲音輕軟,洋溢著笑意和安撫,令長孫榮極心中的煩悶如塵灰般隨風而逝,尋不到一點
的痕跡。

長孫榮極嘴角勾了勾,隨即覺得就這麼放過水瓏,似乎太簡單了。立刻又將勾起的嘴角抿回
去,依舊一言不發的看著水瓏。

水瓏心裡好笑不已,臉色卻沒有露出半點戲謔,一本正經的轉移了話題,“大廳那邊怎麼樣
?”

長孫榮極還想得到更多水瓏的承諾,可話題已經被她轉到別處,便無法提及之前的事,口氣
不佳的回了句,“亂。”

“說說看?”水瓏饒有興趣的問。

長孫榮極喜歡看她挑眉的樣子,總透著股驕傲的俏皮和銳利的妖冶,讓他不禁心情愉悅,不
由就伸手摸著她的眉眼,說著她真正想聽的事兒,“婢女當眾脫衣求歡,擾亂賓客,太后心情敗
壞的走了。”

水瓏聽著他淡緩的話語,尤其聽到太后稱呼時,也沒有什麼多大的不同,不由升起一些疑惑


長孫榮極對黃太后不是感情不一般嗎。

因此,她才會故意設計了這一場戲,不僅僅是還了黃太后一耳光,也是為了讓他證明黃太后
的所作所為。誰知道,根本就不用她去證明,長孫榮極早就知道了。

“這件事情你怎麼看?”水瓏對他問道。

只要黃太后對長孫榮極還存有那樣的心思,她和黃太后的恩怨就難解難分。長孫榮極自然就
成為了這重要的中間人,他的態度決定了事情結果的走向。

長孫榮極望進她的雙眸裡,反問:“你想我怎麼做?”

水瓏笑著說:“本來是我不穿這件嫁衣也只是駁了太后的面子,可我穿了還鬧出一場大廳一
幕,卻等於狠狠抽了她的面皮,和她完全撕破了臉。”

“本來我想利用這婢女向你證明嫁衣一事,可現在你早就知道了,也沒必要再多解釋。”

“問我想你怎麼做,自然最好是能站在我這邊。”

“不過,你覺得為難的話,也可以中立,誰也別管,任我們自憑本事的折騰。”

水瓏一次說了許多的話,神情淡然帶笑的看著長孫榮極。

她的確在乎了他的心情感想,否則事情絕對不會是這樣明目張膽的進行,早早向他透露出了
一切的真相。

正文 090 寵無底線

“你該記住我說過的話。”

長孫榮極的眼瞳黝黑得似卷起了漩渦,逼人得讓人不敢直視,卻又被他緊緊的鎖定著,讓人
根本無法躲避他的逼視,被迫的承受著他強勢的壓迫。

水瓏也不必不讓,輕笑說:“你說過的話可不少。”

“朝堂上向你求婚說的話。”長孫榮極執拗的給她提醒,似乎非要她記起來不可。

那日朝堂上的他說過的話語,水瓏的確都記得,只是要她一句句重複出來並不可能。她也只
做了個挑眉的動作,沒有說話,表情卻已經表露出她記得的意思。

只是記得是一回事,明白他的意思又是另外一回事。

長孫榮極惱怒的扣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頭,整張面容全然暴露在空氣中,他的視線下
,說:“這天下間我獨寵一人,那就是我的妻,你白水瓏。”

水瓏說:“寵一個人也分底線。”

長孫榮極說:“你大可試試我的底線在何處。”他眼波一晃,閃過恍然的幽色。

他對她的底線在何處,連他自己都已經分不清楚。

不等水瓏的回答,他又說:“憑你狡猾,定能將度控制的很好,試探到我的底線,又不讓自
己受傷不是嗎。”

平淡輕緩的口氣,似乎話語裡被人掌控情緒,試探底線的人不是自己一般。仔細體會中,能
感受到其中的一縷縱容。

水瓏眼裡有精光閃爍,雙手環抱住他的腰身,姿態看起來很是順從卻不嬌柔,輕聲問:“能
寵到不分是非黑白,不分親友正邪?”

她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問出這樣的話,去詢問一男人對自己的寵愛能到什麼樣的程度。這
樣的問話實在是太奇怪了,偏偏心地湧起的情感,讓她不由的矯情了一回。

“能。”一個字,輕緩從長孫榮極嘴裡說出來,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這個承諾的重量。

水瓏笑了一聲,說:“這麼說的話,你是站在我這邊了,太後任我處置?”

長孫榮極說:“留她性命即可。”

只要留下她一條性命,別的事情都可以做?

水瓏略微詫異的看著長孫榮極。難道之前她想錯了,長孫榮極對黃太后並無多麼深厚的感情


長孫榮極看出她的疑惑,“怎麼?”

水瓏坦言說:“你不是很敬愛太后?”

至少在朝堂上向她求婚時候,長孫濼寅說出黃太后的時候,他的反應明顯是在意的。

“一個生我養我疼愛我的女人。”長孫榮極淡說。

這就是他對黃太后的印象和感情。

從他的口吻中聽不出多麼深厚的感情,不過也能體會到黃太后在他心中的不同地位。

水瓏猜想,以長孫榮極的性格來說,無論女人還是男人都只是個陌生人,分位也可能是有用
的人和無用的人?一個能被他說出三個條件的女人,已經說明他對對方的不同之處。

在水瓏思緒的時候,長孫榮極已經抱著她往床榻處走,輕緩的聲音在昏暗的新房內輕響著,
“兒時,只要與我親近些的宮女,都會被太后除去。”

水瓏“嗯?”了一聲,若有興趣的問:“你的反應呢?”

長孫榮極伸手去解她髮鬢處的簪子,“沒有反應,也沒有感覺。”

他顯然是從未做過幫女子取過發簪這種事情,尤其是新娘裝束的水瓏,頭上的發簪更是繁多
又精細,被他扯得頭皮一痛就本能的縮了下。長孫榮極的動作也隨之頓時,一隻放在她腰身上的
手輕摩擦著,全是安撫她的意思,緊接著越發小心翼翼的為她解鳳冠。

水瓏被他這樣小心的動作惹笑,也好沒有拒絕他的服侍,思緒了幾息,說:“因為太后在你
心裡比那些人重?”

長孫榮極垂眸看了她一眼,一絲詫異從他的眼眸一閃而過。

水瓏想,自己果然猜對了。然後,就見長孫榮極點頭,淡說:“沒必要為那些旁人惹太后不
開心(禁)。”

水瓏接著說:“可是這次太后陷害我,你卻有感覺了。”

長孫榮極再次的點頭,終於取下了她頭頂繁華精緻的鳳冠,放在床榻邊上的桌子上,說:“
我很生氣。”暗沉的嗓音口氣彰顯了他言語的真實度。

水瓏揚眉一笑,“所以你站在我這邊了。”

長孫榮極搖頭,用手將她滿頭黑髮放下來,慢慢的撫摸著,和她對視在一起說:“比起不想
讓太后不高興,我更不想讓你不高興,讓你受委屈,被欺負。”

“我更是喜歡看你欺負別人的模樣。”長孫榮極這樣說,半點沒覺得自己的話語有多任性霸
道。

“哈哈哈。”水瓏聞聲暢笑,拉住他垂落胸前的一縷黑髮,施力的將他的頭粗魯的拉到面前
來,就主動了含住他的嘴唇,一陣用力的碾磨。

說是碾磨一點也不過分,她的吻沒有女子該有的柔情蜜意,反而像是侵佔的征伐,充滿著力
道,讓人感受到一股別樣的熱情,能全身都點著火的熱情,就連嘴唇的被咬破的刺痛感,也變成
了一種毒品般的誘惑甜蜜,讓人欲罷不能。

長孫榮極豈能忍住這樣誘惑,毫不示弱的回敬她,將被動化為主動,同時將她推到床榻內,
扣住了她的雙手,一腿擠進她的雙腿間,形成一種極其曖昧的姿勢。

“呼……”

兩人唇齒分開的時候,早已氣喘吁吁。

水瓏仰頭看著長孫榮極嘴唇的紅腫,嘴角的破皮,笑得一臉暢快,眉梢勾起的弧度,透出一
絲醉人的風情,才說出之前就想說的話,“真不愧是我選的人,嘴巴越來越甜,越來越會說討人
歡心的話了。”

她說話時覺得嘴唇發幹又微麻,不由伸出嫣紅的舌頭,舔了舔嘴角。

長孫榮極聽著她的話,眉頭一攏,透出一絲無奈的不滿。

這只特別的小火狐,總是那麼的狡猾又多變,明明喜歡撒嬌還不承認,有時候乖順得讓他不
知所措,有時候又大膽得故作男子姿態,將男子風流的話語說得順暢至極,讓人恨不得好好的教
訓一番。

長孫榮極低頭,一口叼住了水瓏準備收回的舌頭。

“嗯?”水瓏瞪了瞪眼,舌頭被對方咬再唇外,刺刺麻麻的疼,連說話也不行。

這一叼只是一會兒就該做了舔,沒有接吻時的激烈,也不是蜻蜓點水般的溫柔,卻是曖昧貪
婪的舔舐。從舌頭到嘴角又到整個嘴唇,又啃又咬又吮,似吃糖果一般。

“喂。”水瓏側頭,躲開他要啃臉的動作,嬉笑得表情透著一絲俏皮和戲謔:“滿臉的胭脂
水粉,你確定想吃?”

長孫榮極動作一頓。

他並不討厭女子身上的胭脂味,卻也不喜歡,還有些小小的潔癖,要他吃女子的胭脂水粉,
那絕對不可能。

水瓏以為完美的噁心到了長孫榮極,忽想起曾經被香水嗆到過的白牙,那白獅子打噴嚏的樣
子,實在是有趣的很。

她才走神一瞬,就覺得鼻尖一痛。睜眼看去,卻見是長孫榮極咬了自己,不由愣了愣。

長孫榮極又往她臉咬了一口,又轉移目標到她的耳廓,低聲說:“以後不要化妝。”

不僅僅是因為不喜歡別的味道沾染她身上,也不喜歡她滿臉的水粉,更是因為化妝後的她很
美。雖然這份美麗缺少了靈動生氣,可依舊比大多絕色女子更精美華美。

這世間太多窺視美色的人了,饒是一副毫無生氣的木頭美人,也有無數人追捧。

“哦。”水瓏閑閑應了聲,沒有明確的答案。

她的化妝技術堪比易容術,往後說不定哪天就用得上,怎麼會答應長孫榮極。

長孫榮極沒有去追究,只是啃著她耳朵力道重了些,帶著些懲罰性質。

水瓏被啃得又麻又癢,身體漸漸起了反應,伸手就往他身體觸去。

只是她的手還沒有碰觸到長孫榮極,就被他的手抓住,緊接著他伸手扯掉她身上的腰帶,用
大紅的腰帶幫助她的雙手,還系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水瓏望著雙手手腕的蝴蝶結,猶記得這還是她交給他的,現在就用在了自己的身上。她不慌
不亂,笑容戲謔又促狹,“這是做什麼?”

長孫榮極看著她,忽然展顏一笑。

大紅綢緞的床簾背景中,身著喜袍的男子清淨的笑容,也添了一絲妖冶的風情,秀美絕倫的
如仙容貌似染上了妖氣,引人沉淪墮落。

水瓏看得一瞬愣神,聽到男人低醇的聲音輕緩的響起,“自然是與你行洞房之事。”

和他清醇輕柔不同的是他強勢的動作,提著她的雙手,綁在床榻邊欄上。

水瓏詫異又鎮定的看他,“洞房需要綁我?難不成是怕像上次那樣,被我……上了?”最後
的兩個字,尾音上挑,有意的挑釁起了長孫榮極的情緒。

長孫榮極沉默的看著她,眼睛裡面幽暗洶湧,再無隱藏壓抑的欲望全然暴露,給人一種極致
性感和危險的顫慄感。他笑容加深了,溫柔的笑容因眼中的濃厚欲望變得正邪難辨,既澄澈又妖
邪,如妖如仙的美絕人寰。

“放心。”

他說。

放……放心?

放心什麼!

水瓏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自己再一次的玩火自焚了。

正文 091 婚後溫馨

水瓏有意識睜開眼睛的時候,只覺得渾身癱軟無力,連抬起手腕的力氣也沒有,喉嚨乾澀的
厲害,連下體也有些疼痛,疼痛中又有些清涼緩解,似乎被擦了些什麼藥物。

她慵懶的眯著眼睛,腦海還有些混沌,然後就見到上頭一片陰影壓下來,嘴唇就被人堵住了
。靈活舌頭在她的嘴唇上舔著,親昵又曖昧,令人能夠體會到他的癡迷和憐惜。

水瓏累得連躲開的力氣都沒有,見身上的人沒有狠親她的意思,只是她的唇瓣上舔弄,耳鬢
廝磨得讓她覺得有些癢外,也沒有太多別的不適,也懶得再去阻止。

等身上的人漸漸松了嘴唇上的力道,水瓏才挪動著麻癢的嘴唇說:“水。”聲音一出,是水
瓏意料之中的沙啞輕緩,不自覺的顫音勾得人心亂神馳。

長孫榮極站起身走到新房裡的桌前,將早就準備好的熱茶端過來,一手扶著水瓏的腰身,端
著茶杯喂到她的唇邊,渾然一副要喂她喝茶的姿態。

水瓏看了他一眼,眼神裡面波光像水面上反射出來的粼斑,張開嘴唇淺飲著茶水。

長孫榮極見到她溫順的表現,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氣。他擔心這次就和他們的初次一樣,水瓏
又生氣他將她折騰過頭了,從而趕他離開,不願意再見到他。

這樣一想,長孫榮極腦子裡的那根筋又緊繃起來了。

對了,上次阿瓏趕走他的時候,表現得也特別的溫順溫柔,讓他渾身無力可發,只能憋屈的
服從她的說法,轉身離開她的視線。

難道這次阿瓏又打算這樣不成?

長孫榮極臉色繃得緊緊的,仔細盯著水瓏的嘴唇和臉色,想著只有水瓏有說出不願意見他的
意思,就立刻堵住她的嘴唇,將人折騰累了,連話都說不出來才是最好。

水瓏自然不知道他內心的想法,只覺得他的眼神過於專注炙熱,不由想這人難不成就不懂得
滿足的嗎?

“你給我上藥了?”水瓏潤了喉嚨後,聲音依舊慵懶低啞,婉轉得令人的心神也跟著轉了一
圈,恍惚了神智。

長孫榮極一怔,應說:“嗯。做多了時候你會不舒服。”

上次的錯誤他不會再犯。

水瓏點頭,試著挪動了下身子。

大紅的薄被因為她的動作從她的身體滑落,露出那白嫩如雪的肌膚,肌膚密佈的紅梅更加明
顯得令人觸目驚心,淫靡綺麗得讓人心神鼓動,視線難以從那般的美景中離開。

水瓏也看到自己身體上的狀況,不僅僅是身體,連手臂和大腿上都有明顯被吮吸或啃咬出來
的曖昧痕跡。她默默的看了長孫榮極一眼,長孫榮極在她的實現下鎮定自若,認真說:“你是我
的妻,自然該被我上。我喜愛你,自然想親你咬你。”恨不得將你吞進肚子裡。

一想到面前人身體的美妙,帶給他極致的快感舒服,以及那肌膚的細嫩,含在嘴裡好像要化
了般,長孫榮極眼神就發生了變化,幽深得叫人害怕。

水瓏無視他的變化,朝窗外看去,那處被完顏少麟撞破的窗戶還沒有修,可以看到外面的景
色。外面的天色看起來有些昏暗,也不知道是早晨天還沒有亮全,還是將近夜裡。

想起長孫榮極的本事,水瓏覺得後者更靠譜一些。

“現在是什麼時候?”她還是朝長孫榮極問道。

長孫榮極說:“下午。”

果然!

水瓏吸了一口氣,看著長孫榮極平靜的面容,以及那雙柔和隱含緊張戒備的雙眸,一時也不
知道他在緊張戒備些什麼,就說:“我餓了。”

從昨天嫁來武王府,晚宴還沒有開始多久,大廳就生了事情,長孫榮極又來到了新房這裡,
宴會自然就沒有繼續的道理。從那時候開始她就沒有吃過東西,又被長孫榮極整整折騰了一夜,
雖然中途有停下來的時候,可也耐不住年紀尚小,體力不足,到現在早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長孫榮極露出笑容,說:“我們去用膳。”

水瓏疑惑看了他一眼。之前還緊張戒備,現在怎麼就愉悅輕鬆了,果然是屬貓科的罷,性格
這麼的詭異多變,喜怒不定。

她不知道長孫榮極之所以會這樣,全然因為她。

從醒來到現在已經過去好一些時候了,阿瓏都沒有對我鬧脾氣,也沒有說出任何不好聽的話
,該是不會像上次那樣將我趕走了。

長孫榮極這樣一想,全身心都放鬆了。

他伸手將水瓏抱在懷裡,朝新房裡面的偏房走去。

水瓏不想這樣弱勢的被人抱來抱去,可礙於身體的不適,又想起來昨天和長孫榮極的對話,
終於還是將到了喉嚨的話語吞了回去,任他抱著又是洗臉又是幫漱口。

只是長孫榮極顯然沒有伺候過人做這些,弄得水瓏嘴唇有些疼。只是這點疼對她來說不算什
麼,所以神色未變,長孫榮極也沒有發現,卻看到她紅腫的嘴唇時,有意的放輕了力道。

像他這樣的人,能幫人漱洗已經是奇跡了,何況還能細心的是注意到別人的狀況,從而放輕
自己的力道……水瓏這樣想著,覺得長孫榮極對自己真的很不錯。

一個人地位和本事造就了一個人行為的珍貴。

如果是一個平民或者婢女做這些事情,只會讓人覺得理所當然,不會讓人有任何的感動。當
一位元權高位重的人做這些的時候,一切都會隨之升值。

“扣扣”的敲門聲響著,門外傳來沐雪的聲音。

“王爺,王妃,可是醒來了?”

水瓏聽到她的聲音,就推了下長孫榮極,問:“這裡有我穿的衣服?”

“嗯。”長孫榮極抱著她走到偏房放置的一個衣櫃前,將衣櫃打開,裡面放著一套早就熨好
的衣裳。內裳外袍一應俱全,外袍是日出的金紅色,只消看一眼就似要刺痛了人的眼眸,細看發
現衣裳並不繁華,刺繡也很內斂,充滿著內斂的尊貴。

長孫榮極自然的拿起衣裳就往水瓏的身上套。

之前他就給水瓏洗過澡,身體乾淨清爽,穿衣也不會不舒服。

水瓏一言不發的任他伺候,眼睛裡面氤氳著笑意,猶如霧裡看花般的神秘美麗。她心裡其實
在想著:這大貓兒還有著做賢妻的資質,瞧這低眉順眼柔和為她穿衣的作態,說沒有人妻屬性她
可不信。

水瓏越想越覺得好笑,差點沒忍住去倜儻他兩句。最終還是忍下了,如今身體還疲憊,若是
將這大貓又逗得炸毛了,豈不是自己自找罪受。

長孫榮極雖沒伺候過人,可耐不住他生來聰明,男女衣物原理其實差不多,為水瓏穿戴起來
也輕鬆從容。抬頭就瞧見水瓏滿含笑容的神色,不由也勾起嘴角說:“阿瓏可喜歡我這樣?”

水瓏點頭。

長孫榮極笑容又深了些。

他本就生得秀美至極,眉宇天生含傲,英氣逼人得讓人不會錯認了他的性別。平日他總是冷
淡著臉色,像那高不可攀峭壁上的仙,讓人驚歎他的絕世風華,卻黯然形愧得連傾慕癡迷的心都
不敢有。

這時,他一笑,便化散了渾身周圍的高深莫測的冷漠。一股子至情至性的氣息撲面而來,眉
眼舒展恰似絮繞仙山的雲霧盡數隨風而逝,向人展露出它的滿山的鐘靈毓秀,動人以極。

水瓏看著他的笑容一會都沒離開視線,是個人都會有愛美之心,尤其是像異性的美好,最是
惹人矚目心動。看了一會,長孫榮極的笑容不但沒有消去,反而伴隨著她欣賞的時間漸而加深,
那勾起的嘴唇弧度,已展露出一絲天然的邪惑風情。

“你……”水瓏疑惑。

“嗯?”尾音微挑,配上長孫榮極的笑容,是個女子看見了,怕都要誤了終生。

水瓏問:“怎麼忽然這麼愛笑。”

以前長孫榮極就算愉悅,笑容也不會太明顯,甚至有的時候還會刻意的掩飾,繃緊著臉,只
能從他情緒波動較為激烈眼眸看出他心情的不同。

從昨天他進入新房,用腰帶綁著她的雙手,對她展露那樣惑人的笑容時,她就覺得奇怪了。
交歡之後的現在,他依舊對她不斷的露出笑顏,那樣絕世的男色,饒是她看著也會不時有瞬間的
愣神。

“阿瓏喜歡。”長孫榮極說,笑容有一絲得意和……揶揄。

水瓏詫異間,他又聽似隨意清淡的說:“我有好好的學習,如何討得女子歡心,阿瓏的歡心
。”

正所謂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書籍這種東西總歸有好有壞,長孫榮極幾天的埋
頭苦讀總算很有成效,昨夜發覺水瓏對他的笑容和輕柔的言語有特別的反應後,他就決定了,對
阿瓏,不用吝嗇笑容和溫柔。

溫柔為何,他以往不懂,如今也不甚懂,卻知道對阿瓏好,萬事想著阿瓏便是了。

這時,長孫榮極已經幫水瓏將衣物穿好,望著她一頭披散的黑髮,用手撫摸下去,五指沒有
任何的阻礙,一路滑落到底,柔滑的觸感似流進長孫榮極的心坎,令他的眼神也晃過似水般的溫
柔愉悅。

這一縷的波瀾,讓水瓏瞧見了,心神都為之一顫,心歎:這男人不笑就夠禍水了,一旦學會
討女子歡心,時不時的露出這樣的神態笑容,非得成為那禍國殃民的妖孽不可。

正文 091 夫妻信物

兩人穿戴整齊後,水瓏就拒接了長孫榮極的懷抱,自己落地行走,來到新房的門口,將門打
開就聽到沐雪候在門外,聽到打開門的聲音,似乎被嚇了一跳,神情都變換了下。

水瓏眼底閃過詫異,發覺到沐雪的異樣。

“奴婢見過王爺,王妃。”沐雪對兩人行禮。

水瓏伸手扶住她,說:“以後不用裝作奴婢身份了,該怎麼叫我就怎麼叫我。”

沐雪驚訝的抬頭看向水瓏,又看向沒有說話反對的長孫榮極,沒有遲疑多久,順了水瓏的話
喚道:“瓏姐姐。”

這聲稱呼叫出來的時候,她有去注意長孫榮極的神情,發現他依舊毫無異樣後,心神略微放
下來。不過隨即想起之前不久的事,才放鬆的心情立刻又沉了。

她的表情變化並不明顯,可對她瞭解頗深的水瓏卻還是發現了。這裡不是說話的好地方,所
以她也沒有急著詢問。對沐雪說:“一起去吃飯。”

沐雪輕輕點頭,習慣的要跟在水瓏的身邊,卻見長孫榮極掃過來的目光,腳步就頓了頓,離
兩人稍微遠了些,心想:武王爺對瓏姐姐可真在意。

院中花園,美景宜人。

三人共坐一桌,精緻的菜肴被婢女們一道道的送上來。

水瓏是真的餓慘了,沒有顧及什麼儀態,端起飯碗就開吃,吃得快速又認真。旁人要是看到
了說不定要覺得她是餓死鬼投胎,長孫榮極看得卻覺得有趣又憐惜,不時的給她夾菜。

水瓏有了空閒,瞪了他一眼,說:“夾肉。”

“呵呵。”長孫榮極伸手往她鼓著腮幫子捏過去,半途在水瓏銳色的目光下停住,轉移了目
標幫她拿掉嘴角粘著的米粒,自然無比的就放進自己的嘴裡。

一旁安靜吃飯,全然將自己當空氣的沐雪見到這一幕,表情立刻扭曲,連忙低著頭,掩飾自
己的表情,不過那顫抖的雙肩卻還是出賣了她內心的真實心情。

水瓏掃過兩人,依舊怡然自在的吃飯。

這頓晚膳大半都是水瓏一人解決,就連長孫榮極也不由略帶詫異的眼神看水瓏,沒有想到她
竟然這麼的能吃。這樣說來的話,當初在東滄海那邊的避暑山莊裡,自己其實餓著她了?

這時候天色已經漸晚了,武王府裡被下人點上了燈籠。

在婢女將飯後餐具都收拾下去後,水瓏就讓沐雪跟自己走,意思是單獨的兩人,長孫榮極並
不在內。為此,長孫榮極自然不樂意,手臂更快的攬住了水瓏的腰身,讓她無法動彈。

水瓏身體本就疲憊,沒力氣去掙扎,對長孫榮極輕笑說:“我去拿禮物。”

禮物?什麼禮物?

水瓏一句話立刻就勾住了長孫榮極的心思,讓他更不願意水瓏離開。不過水瓏接下來的一句
話,就輕易打破了他的堅持,“是要送給你的禮物,夫妻的信物。”

“一起去。”長孫榮極眉宇都展露出愉悅。

水瓏眼睛一眨,有些俏皮的表情,“先看了就沒意思了。”然後就在長孫榮極看著她愣神的
一瞬間,擺脫了他攬著自己腰身的手臂,朝沐雪招招手,往外走去。

沐雪離去前還回頭看了眼長孫榮極,發現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水瓏的身上,嘴角勾著,一副愉
悅期待的模樣,就像是期待著驚喜的孩子,神情氣質那麼的至真至純。

這樣的神態讓她恍惚,猶然記得初次見到長孫榮極時,對方面無表情的冷漠模樣,眼神那麼
逼人冷淡,不時就透露出一抹無趣的嫌惡,好像根本找不到讓他感興趣的事務,對任何東西都難
以產生感情,渾身充滿著神秘和危險,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又叫人恐懼不已。

瓏姐姐……真的是好有本事啊!

這一刻,沐雪無力的對水瓏產生一種詭異的敬敬佩感。

不知道水瓏到底是怎麼做的,就將那樣一個危險人物,改變成這個樣子。

在瓏姐姐面前的武王爺收斂了所有的猙獰,露出的那副溫雅清醇模樣真的好俊……這樣的武
王爺定會招惹很多女子的傾慕,就不知道武王爺是否真的能夠做到對瓏姐姐的承諾,對瓏姐姐這
樣一層不變呢?

“沐雪?”水瓏又對沐雪叫道。

這已經是第三聲了,對方還是一副走神的樣子。

“啊?”沐雪雙眼終於恢復了清明,先看到水瓏,又看到周圍的景色,才發信自己和水瓏已
經走出了新房那邊的院落,來到了一處池塘邊的假山群裡,地方隱秘。

“想些什麼,我叫你三聲都不應。”水瓏手指往她的額頭輕彈了下。

沐雪被彈了反而發笑,不過才笑一會兒,笑聲就漸淡了,看著水瓏的目光充滿擔憂。

水瓏輕笑說:“從剛剛就看你表情不對了,說吧。發生了什麼事?”

沐雪從袖子裡取出聚卷紙,遞給水瓏,“師傅的消息。”

水瓏將紙張打開,一眼就將裡面簡短的內容看清楚,然後面色冷達的將紙撕成碎片,丟進一
旁的水塘裡。

“瓏姐姐,你打算怎麼做?”沐雪擔憂的問。

水瓏說:“你知道的。”

沐雪臉色一松又一緊,眼神透著掙扎,緊緊抿著唇瓣,顯然被什麼難題給難住了。

水瓏摸摸她的頭,“這些事情和他你沒有太多的關係,不管你為夙央說話,還是為我說話,
都改變不了誰的決定,所以不用為難。”

沐雪挪動嘴唇,依舊沒有說出話語來。

水瓏看著一旁的水塘,看著那碎紙片都沉入了水裡再看不到蹤影,輕聲笑語,“夙央和我的
想法一樣,選擇了最無情得益的結果。只是感情的事情,真難控制。”

夙央傳來的那張紙卷上寫著的內容翻譯過來就是,讓水瓏取得了鳳眼果就脫離長孫榮極的身
邊,同時脫離將軍府,乃至西陵。他自然有辦法為她鋪好一切的道路,讓她以後的身份不會被任
何人發現。

這樣一來,她不但能恢復內力武功,還能擺脫白水瓏惡貫滿盈的名聲,過著真正屬於她水瓏
的逍遙日子。這樣的好處放在以前,水瓏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選擇。

只是她終究不是一個真正無情無義之人,做不到毫無牽掛,將往日他人的感情都棄之如敝屣
,獨善其身的離去。

若她這樣瀟灑一走,白將軍一家會因她被牽連,以長孫榮極的性格,也一定會將西陵鬧得雞
犬不留,認識的人裡面,黃太后自然是巴不得她不見,必定暢快不已。

何況,夙央的行為總讓她覺得他在計畫些什麼,她不過他計畫中重要的一員罷了。

這樣被人當做棋子拿捏著走的感覺,實在讓水瓏厭煩。

新房院落的花園裡,長孫榮極安靜的等候著,一聲又一聲的在心裡數著時間,越數心裡越不
耐。他本來就不是個有太多耐心的人,想起身去尋水瓏,忍了又忍還是忍住了。

這一幕被暗處的風澗幾人瞧見了,內心都無法的複雜。

肖泉低聲說:“主子這是完全栽在白水瓏的手裡了。”

瓦?娃嘟著嘴說:“我覺得好失落又好高興還很幸災樂禍?”說著她就用手摸著自己的下巴
思考著,歎息,“真是複雜的感覺。”

肖泉和風澗對視一眼,覺得瓦?娃的話一下說到他們心坎上了。

這時候,水瓏和沐雪的身影總算回來了。

長孫榮極一眼就看到了她們的身影,鬱結的眉宇當即舒展,等水瓏走到了面前,淡淡說:“
慢。”

水瓏笑著拿出一個小小的錦盒。

長孫榮極目光就被其吸引了。他等了這些久,不就是為了這個所謂的驚喜麼。阿瓏要送給他
的禮物,以及他們夫妻的信物。

水瓏一副無奈神情說:“雖然你還沒有幫我找回玉墜……”有意的停頓,好笑的看著長孫榮
極一瞬僵住的身軀和臉色,慢慢的接著說:“不過念及你沒有見過你玉墜,事先又一點線索都沒
有,一時半會找不到也情有可原,所以還是我先將信物送給你好了。”

按照長孫榮極驕傲的性子,事情沒辦到自然不會想去要報酬。他想硬氣的說不用了,等找到
了玉墜再交換。可是內心又跟貓爪子撓著一樣,又麻又癢得想知道這錦盒裡面,水瓏為他準備的
夫妻(定情)信物到底是什麼。

他就這麼緊繃著臉沉默著。

暗處的風澗等人看得不由捂臉。

他們英明神武,聰明狡猾無比,哪怕走火入魔變得只有少兒性子,也依舊比一般成年人還聰
明的主子,怎麼一到白水瓏面前就總是不時的犯傻呢,瞧這毛頭小子的樣子,真叫人捉急。

一旁的沐雪見此一幕也不由覺得好笑,原本內心的沉悶也漸漸的消散,看著水瓏的笑臉心想
:武王爺在瓏姐姐的面前不一樣,瓏姐姐何嘗也不是在他的面前不一樣呢。以往就沒有見過瓏姐
姐這麼有閒心,樂此不疲的去逗弄一個人。

何況是費心的親自設計出這一對對戒。

水瓏將手裡的錦盒打開,裡面赫然是一對銀白色的對戒。

長孫榮極眼底閃過一縷疑惑。這用來做什麼?

一般女子送給男子的定情信物大多是繡帕、香囊、玉佩等等。眼前一對小小圓圈,說是耳環
未免太簡單,也沒有掛鉤,說是項鍊又沒有繫繩子。

水瓏沒有等他詢問,拿出一個大些的戒指,再將長孫榮極的左手抬起,將那戒指戴入他的無
名指裡,眼睫毛一抬就對上長孫榮極的目光,解釋說:“這是婚戒,一旦戴在無名指代表你已經
成婚。”

戒指才戴進手指,長孫榮極就覺得手指被尖銳的東西紮了下,一滴鮮血被戒指吸收了,然後
他就感覺到這戒指有些蠢蠢欲動,是對錦盒裡另外一枚戒指的感應。

“戒指裡有金絲蠱。”

長孫榮極眼眸閃過一抹光芒。

正文 093 心有覺悟

金絲蠱到底為何物?

金絲蠱身如米粒,可融金屬,堅硬銳利,可當暗器制敵,更有另一向用處——雌雄金絲蠱可
以互相感應,一旦吸入人的血液後,在一定的範圍內,都可以感受對方的存在,還可以感受對方
的狀況。

若是對方身臨危機,有性命之憂的話,另一方就能感覺到。

長孫榮極記得這金絲蠱是他補償給水瓏(沐雪)的蠱蟲之一,卻被水瓏用於此處。這讓他心
情不由的愉悅,手指撫摸著無名指的婚戒,神情都不由的展露出純淨的溫柔。

左手的無名指和心臟相連,這其中的含義不言而喻,金絲蠱吸食了他的心血,往後同樣佩戴
著婚戒的水瓏若生了什麼事情,他一定會第一個知道,產生心悸之痛。

水瓏的感情很少外放,對他也很少有表示,甚至很多時候還拒絕他的親近,不願意被他抱著
摟著親著,讓他覺得她對他情義實在淺薄。

這回她送出的婚戒,就讓長孫榮極打消了這個念頭——她對他並非無情,情義也並不淺薄。

水瓏看見長孫榮極的神情,嘴角也不由的勾起一抹笑容。

這種自己的情緒受對方的情緒影響的感覺,實在新奇有趣。

水瓏笑著,就拿起錦盒裡的另一枚婚戒,準備戴在自己的無名指上。只是一隻手比她更快一
些,將那枚小一號的婚戒拿了起來。

水瓏抬眸就對上長孫榮極的波光閃耀的眸子,以及毫無內斂的笑容。他拿著婚戒,像水瓏之
前做的那樣,將水瓏的左手握起來,再將婚戒戴在她的無名指上,看著那銀質戒指無比合適的套
著她的細嫩白皙的手指,安靜了一會,輕輕的喟歎了一聲,“套牢了。”

輕飄飄的言語,輕柔的神情,卻展露著恐怖的佔有欲。這一句‘套牢了’不像是說戒指將手
指套牢了,更像是暗喻著將水瓏這個人套牢了,讓水瓏再也無法逃脫。

水瓏訝異自己沒有任何生氣的情緒,請挑了挑眉,心想:到底是誰將誰套牢了。

長孫榮極話語才說完,握著的水瓏的手使勁,就將水瓏拉進自己的懷裡,一直手臂將她的腰
身完全攬住,抓住她戴著戒指的手,放進嘴巴裡輕咬著。

麻麻癢癢的被啃咬感覺,讓水瓏笑出聲,像是被貓科生物帶著小顆粒的舌頭舔著一樣,無論
是笑容還是眼神都帶著放任縱容,對長孫榮極說:“不嫌髒?”

“不髒。”長孫榮極輕緩的聲音,一改平常的怠倦冷淡,透出清醇迷人的磁性,“又白又軟
。”讓人愛不釋口。

長孫榮極想著,目光掃到她的脖子,那裡隱約還能看到被他留下的玫紅痕跡,眼神就慢慢的
深了,連呼吸也變得緩慢卻沉重。

水瓏發現了他的變化,之前咬著她的動作像是大貓的撒嬌,現在卻透出了幾分曖昧,不僅僅
是咬還吮吸,甚至還用舌頭挑逗的卷著她的手指,在她指腹劃過。

十指連心,這一舔的酥麻似乎一下就竄到了心坎,令水瓏身子都顫了顫。

她的反應被長孫榮極察覺到了,令他的呼吸更重了些,望著水瓏的眼神似要將他吃進肚子裡
,那放在她腰身上的手也不規矩的摩擦,又霸道有力的不讓她移動。

兩人之間忽然的沉默,讓坐在一旁的沐雪覺得奇怪。她抬頭朝兩人看去,頓時就察覺到了氣
氛的變化。如果說之前兩人的相處是溫馨如畫的話,那麼現在分明就被灼燒起來的畫,讓沐雪覺
得周圍的空氣都好像著火了,燒的她渾身不自在,臉頰發熱。

她四顧周圍,發現周圍只站著兩名婢女,這兩名婢女都一副自然正經的表情,低眉順眼得好
似什麼都沒有瞧見。和她們一比,沐雪覺得自己的定力倒是遠遠不如。

“阿瓏。”長孫榮極叫著水瓏的名字,聲音已經掩飾不住動情的沙啞。

水瓏感覺到抵在股處的硬度,相比以往對長孫榮極這樣反應的反感,如今看著他滿眼火熱的
渴望,定定看著自己的神情,卻沒有任何厭煩的情緒。

如果不是現在她身體不適的話,說不定真的會順了他的意。

誰叫他這樣的神情看在她的眼裡,就好似大貓求食一樣的可愛又兇猛呢。

男人的情欲總是比女人來得猛烈又衝動,尤其是像長孫榮極這樣初嘗情欲味道還沒有多久的
少年男子。不過,他的精力未免太充沛了些……水瓏這樣想著,雙手抱住他的脖子,傾身在他耳
邊說:“去房裡。”

她看得出沐雪的尷尬。

長孫榮極眼神立即一亮,像是得到了自己最想要之物,抱著水瓏就回去新房。

這回去的速度可比出來的速度快多了。

原本混亂的新房,在他們用晚膳的時間裡,就已經被婢女們時收拾乾淨,床榻的被單也被換
上了新的,連那被完顏少麟撞破的窗戶,也在短短的時間裡被修好。

長孫榮極一進新房,將門關上,還沒有到床榻,就啃住了她的脖子。

他像是又饑又渴的人,抓著那一節甜軟又咬又吸,手握著水瓏胸前揉捏。

水瓏被他急躁的動作也弄出了感覺,也越發的感覺身體還沒有恢復的酸軟,當長孫榮極抬頭
要親吻她嘴唇的時候,側頭躲開說:“去浴室。”

長孫榮極根本就沒有想到水瓏提出去浴室是為什麼,完全就是她說什麼就是什麼的模樣,抱
著她就往浴室走。

武王府的浴室實乃豪華無比,比之皇上寢宮怕也不遜色。白玉鋪地,鍍金的龍頭噴水頭,夜
明珠作照明使用,令整個浴室都呈現出一股舒適閒暇的氣息,又不失清雅華貴。

水瓏看了一眼就知道放水的機關在何處。

她推拒開長孫榮極,在長孫榮極疑惑的眼神下,褪去了鞋襪,踩在清涼又溫潤的白玉地面上
,令那一縷冰涼由腳心傳遞到心底,也讓燥亂心情得到了緩解。

“籲……”輕舒了一口氣,她將浴池的機關打開,將水溫調節到冰冷有餘,溫熱不足。讓人
洗澡時候有些冷,卻也不會太過的讓人染了風寒。

她做完這些,詫異身後的安靜,回頭看去就見長孫榮極一言不發的站著,雙眼的目光都落在
她的赤腳上。

腳有什麼好看的。

水瓏的目光順著他視線也看向自己的腳,意外的發現,似乎……還真的挺好看。

一雙白嫩的玉足,踩在玉白地面,竟讓人覺得比那白玉更加溫潤好看,五指的指甲都似貝殼
般的圓形,粉粉的顏色似初開的花瓣般。在腳面上還能看到點點紅痕和沒消去的齒痕,讓水瓏才
知道,昨夜長孫榮極的癡狂,真是沒有放過她全身的每一處。

水瓏眸光遊轉,心想:這身子的確生得極好,無論哪處都精緻無暇得令人找不到缺陷,連她
自己看了都忍不住欣賞喜歡。誰能想到這樣一具幾乎完美的身體,卻生得那樣一副蠟黃呆板的容
貌。

只要是親眼看過白水瓏身體的眼,絕對都會對她的容貌產生換衣,覺得她是戴了人皮面具。

水瓏邊想邊抬了抬腳,將之完全暴露在裙擺之外,於夜明珠的柔光下,似有光華絮繞,令人
心動不已,真恨不得將之捧在手心裡,好好的玩弄一番。

長孫榮極的目光隨著她的動作而動,好像是被驚醒,呼吸就沉了。他身影一動,就到了水瓏
的身邊,將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水瓏,壓在了白玉的地面。在將她壓下的時候,先用手護住了她的
後腦和腰身,沒有讓她受到任何的傷害。

“阿瓏,你真好看。”長孫榮極低聲說,口氣任誰都能聽出其中的真心實意。

水瓏瞟了他的面容一眼,笑說:“要真的論好看,你才是真的好看。”莫說是男子了,就算
是女子,能比得上的長孫榮極的也是少有。

長孫榮極聞言沒有生氣,眼眸幽光一閃,朝水瓏就勾起了嘴角,眼中似有萬千霞光劃過,瀲
灩得叫人不敢直視,怕自己的魂魄都要被吸食了。

水瓏一怔間,聽長孫榮極說:“世人皆喜美色,阿瓏也不例外。”

“沒錯。”水瓏大方的承認了。

人本來就是視覺和感官生物,對美好的事務總是容易產生好感。

長孫榮極拉起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臉上,笑容不變卻透出一抹不掩藏的霸道算計,說:“這
樣,我倒高興了自己生了一張好看的臉,能讓阿瓏喜歡癡迷。”

“喜歡是一回事,癡迷可還不至於。”水瓏不給面子的說,手卻一點不閑著的去吃他臉蛋的
豆腐,邊摸邊想:真是光滑,不知道要惹多少女人嫉妒。

長孫榮極湊近水瓏,低低的聲音充滿磁性和神秘,“那阿瓏便更喜歡些,更喜歡些我罷。”

這聲音有勢在必得的霸道,也有著誠懇的渴求,渴求著她更深的喜愛。

水瓏望著他,一會兒後,展開個爽朗坦然的笑容,“好啊。”

我會更加的喜歡你。

這一點,我早有察覺和覺悟了。

正文 094 自行解決

水瓏的回答恰似一道星星之火,點燃了長孫榮極所有的熱情,理智如同乾柴,被灼燒成為熊
熊的烈火,早就失去了所謂的冷靜。

他伸手抱住水瓏,愉悅的笑容止也止不住。當他想起來,水瓏是喜愛著他的笑顏的,更好不
吝嗇的展露出內心的愉悅,笑容至真至亮得毫無瑕疵,宛若清晨初升起的旬陽,那麼耀眼明亮得
讓人不敢直視,溫暖得叫人貪戀,又不敢太靠近,怕被灼傷得灰飛煙滅。

他抱著水瓏的腰身,一手擱在她的後腦勺後,捧著她的臉蛋親吻,要用嘴唇將她認識個乾淨
,將她整個人都記在心裡,深刻入腦海裡。

他的眼神那麼的灼熱,沒有了一點的掩飾和內斂,將內心濃烈的感情全部都展露在水瓏的面
前,讓水瓏都有種被灼傷的錯覺,根本無法去懷疑他的心情和感情。

他是真的喜歡極了自己。

水瓏從長孫榮極的眼神裡看出了這一點,這種癡纏灼熱的眼神,沒有真正的感情,是難以裝
得出來的,那種有心而發的炙熱眼神,看到人的肌膚上都像是被火灼燒一樣的強烈。

他的親吻充滿著的力道,有種要將人吃進肚子裡的狂熱,和他謫仙般秀美的絕色容貌很是有
些不相符,可是一旦和他的眼神對視上的時候,就會發現其實一點也不會矛盾。他就是這樣一個
人,冷漠又狂熱,無情又深情,慵懶又霸道,還有些孩子氣的執拗和人性,將矛盾多變完美的融
合,形成他這樣一個神秘莫測的傢伙。

衣襟被長孫榮極的手扯開了,露出裡面淩亂的裡衣,隱約的春光可見。

長孫榮極低頭,隔著的薄薄衣服啃她,那處也低在她的身上,向她展露出屬於男性的壓迫和
衝動,讓她知道這時候他有多渴望著自己。

就這時候,水瓏伸手柔順的握住長孫榮極的手,柔軟小手握著他的手,連長孫榮極的心都要
酥了。抬起眸子就瞧見水瓏如水含笑望著他的眼眸,那生理的霧水迷蒙在眼眸裡,讓她看起來脆
弱卻不可憐,讓人好想去親親她那雙漂亮的水眸。

長孫榮極按照本能的渴望撐起身子,去舔她眼角。

濕濕的眼睫毛隨著他的動作,不由的閉起來,顫抖著輕扇著,摩擦著他的嘴唇癢癢的,一直
癢到了心坎裡,然後傳遞全身,讓他漲得都疼了。

“阿瓏。”他的聲音沙啞得充滿著恐怖的情欲。

他舉得握著他手的屬於水瓏的小手往他的手臂爬著,動作輕緩又親昵,一點點的觸碰都讓他
無法忽視,注意力都被她隨意的一個小小動作所吸引。

他渴望著她,見到她就想要親近她,她的身體那麼甜美,比糖果更好吃。在她的身邊,比任
何事情都讓他感到舒服和歡愉。她的每一個表情,都讓他感覺大新鮮有趣。

長孫榮極喉嚨裡發出一聲低喘,就要扯開她全部的衣裳,與她行那親密之事的時候。忽然覺
得手臂處傳來一道巨大的巧勁,然後身體就騰空的被拋飛出去,接觸到了溫涼的水。

‘噗通’一聲響,長孫榮極就狼狽的落入了浴池裡。

水瓏淡定的從地上起身,走到一旁的玉榻坐下,看著浴池裡一臉愣神的長孫榮極。

他頭髮都被誰浸濕了,絲絲縷縷的粘滯在面容上,面龐也劉躺著水滴,不算厚實的衣裳也被
浸濕的黏在身體上,勾勒出他纖長卻不瘦弱,健碩卻不粗壯的完美身軀。衣領也打開了些,露出
裡面玉白膚質的胸膛和鎖骨。

好一幅美男濕身圖。

水瓏讚賞的點點頭,對水中朝自己望來的長孫榮極說:“在裡面消消火。”

原來她要他來浴池,早早的放好了涼水,為的就是給他消火。偏偏之前又不說,讓他動情至
此,漲得身體都疼了,才將他丟到水裡。

長孫榮極明白了水瓏一套行為的原因,心想這小火狐這麼大膽,一定要好好的教訓一番,才
能讓她記得教訓,以後不能再做出這麼沒有規矩的事情。偏偏他心裡實際上生不起一點的怒火,
反而覺得這樣耍著小心眼的水瓏可愛的很,寵著都覺得不夠,更別說去教訓她了。

長孫榮極神色有些無奈,就聽水瓏的話呆在水裡不動,就等著消火。

這一等就等了好一會兒,水瓏懶懶的半倚在玉榻上陪著他等,見長孫榮極一動不動,眼裡的
欲望不但沒有隨著時間的消失,還越來越濃郁的時候,就奇怪了,“怎麼?”

長孫榮極低聲說:“消不去。”

聲音裡面的那點委屈被水瓏捕捉到了,不由就噴笑了。不過在長孫榮極皺眉的時候,就及時
的收斂了不少,認真的打量了長孫榮極兩眼,然後懷疑說:“平心靜神自然就消了。”

長孫榮極盯著她沉默了一會,才啞著嗓音說:“靜不下去。”不待水瓏的繼續詢問,他伸出
手撫摸著水面,眼睛卻直勾勾的盯著水瓏,說:“滿腦子都是阿瓏,想將阿瓏住到這浴池裡來和
我一起,然後將阿瓏渾身都撫摸乾淨,親吻阿瓏身體每一寸地兒,想聽阿瓏哭著嗓音叫我。”

他的聲音越說越沉,手掌往水裡一抓,任由那水從他指縫流淌出去,失望的說:“這水,都
沒有阿瓏的肌膚滑。”

在前世,什麼淫話水瓏沒有聽過,比長孫榮極這更曖昧yin亂的不知好幾,她都可以做到平
心,絲毫不為所動。只是這話從長孫榮極嘴裡說出來,味道就完全不一樣了。

水瓏吸了一口氣,瞟了他一眼,說:“不管你說什麼,今天別想再做了。”

這種渾身酸軟的感覺,真心不好受,她可不想明天依舊這樣。

長孫榮極眼睫毛往下垂。

嘶!

水瓏再次倒吸了一口涼氣,沒好氣的說:“你裝什麼可憐。”

這幅水池美男垂目的畫面,真的是太勾人了,讓人真恨不得去狠狠的蹂躪水裡的人。

長孫榮極斂眼沒有去看她,怕看了就更忍不住去想她,說:“沒裝可憐。”

水瓏哭笑不得。你不會裝可憐都這麼惑人了,你要是會裝可憐了,還真不好對付。

長孫榮極的聲音再次響起,“不做便用手幫我吧?”

水瓏聽到這話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畢竟兩人該做的都做了,幫幫打打手槍實在不算什麼。何
況以長孫榮極現在對她的縱容程度來說,幫他解決時,他應該也不會再用強將她撲倒才對。

她從玉榻起身,舒展了下腰身,一動作讓她衣裳大敞,露出裡面半截春色。也讓長孫榮極的
呼吸一沉,望著她的眼神充滿著灼熱。

水瓏被他的眼神一燙,忽然就起了壞心眼。眼波一轉,又笑眯眯的半躺半坐,對浴池裡的長
孫榮極說:“為什麼讓我幫,你自己動手不也一樣?”

長孫榮極不滿的冷目,“不一樣。”

他伸出手,灼熱的看著水瓏,“你的手比我軟,也比我小,生在你身。”

水瓏不為所動的挑眉,“既然這樣,那你就繼續在這裡消火吧,我先走了。”他的欲望既然
是因她而起,她離開的話,他就沒那麼容易胡思亂想了。

“不准走。”長孫榮極口氣帶著氣惱的命令。

水瓏沒有因他的口氣生氣,畢竟男人在這個時候總是比較煩躁的不是嗎,她表示可以理解。
停頓住要離去的動作,她一副閒情愜意模樣的坐在榻上,略帶惡劣柔笑的回頭去瞧張是如今,卻
被他的姿態驚了下。

他退到浴池邊沿,背脊靠著銨邊沿,一手搭著白玉岸面,一手則隱在水裡。

他身前的水面波瀾漣漪不斷的起伏,以及他的氣息也是如此起伏不定,唯獨雙眼幽暗的看著
水瓏,一動不動的盯著,鎖定著他渴望意想的美食。

這只大貓自*起來未免太性感了吧!

水瓏咽了咽口水,神情不變的看著長孫榮極,心中暗罵。

在長孫榮極那雙眼睛注視下,竟讓水瓏產生一種,對方就在她身上為所欲為的錯覺。

她看了一會兒,就側開了眸子。

只是這才側眸,就聽到長孫榮極有些氣急敗壞的霸道命令,“看著我。”

水瓏再次從他的口氣裡體會到了他沒有自覺到的委屈,無奈的轉回頭,對上長孫榮極那雙眼
眶邊圍已有些發紅的眸子,令他整個人都呈現出一絲妖惑風情。只是他眼神卻充滿著暴躁和煩惱
,面水波瀾漣漪的起伏也更大了。

水瓏閑閑的問:“你好了沒有。”

這麼久了。

長孫榮極沉默著。

水瓏察覺到他心情的極度抑鬱,不由放柔了聲音,充滿安撫和柔和的問:“怎麼了?”

這回長孫榮極總算有反應了,似咬牙的說:“出不來。”

噗!

水瓏抿著嘴唇,不讓自己笑出來,接著點頭的低頭掩飾著自己的失態。

只是一直鎖定著她的長孫榮極又怎麼會看不出來,他的聲音已經掩飾不住惱怒和委屈了,冷
冷沉沉的對水瓏命令,“你叫幾聲給我聽。”

“叫什麼?”水瓏裝不懂。

長孫榮極恨恨說:“叫(禁)床!”

正文 095 再見夙央

不知道是長孫榮極的持久力太強大,還是他自己的受傷功夫太差,總之這次的自*持續的時
間實在不斷,眼看著長孫榮極那憋紅的性感面容,連水瓏都覺得難受。

待他釋放出來後,水瓏就轉身出了浴室,回到臥房裡的床榻上,盤膝練功。

長孫榮極只披著一件外袍走進來,看到床榻上盤膝閉眼的少女,眼神沉沉的。

他的目光太炙熱具有侵略性了,讓水瓏體內的內力才運轉了幾圈都不由的停下,睜開了雙眸
和他對視在一起,目光從他大敞的胸膛掃過,又回到他的面容,懶洋洋的向他投去個詢問的眼神


這樣站著不動看著她是什麼意思?

水瓏想著,又掃了眼廂房裡的已經被點起來的燭火。感覺他們才剛起床,用過了一頓飯,就
又洗澡準備睡覺了。誰叫昨天晚上被長孫榮極折騰得太久,到了今天接近晚上才醒來,到現在她
還腰酸無力,也不由的想懶下床。

她在走神的時候,沒有發現長孫榮極已經來到了她的面前,伸手就將盤膝坐著的她給抱住,
然後翻轉過來。

“嗯?”水瓏一怔,正要開口時,忽覺得自己臀部傳來一道疼痛。

啪!

拍肉的聲音清脆的迴響在房間裡,也傳入水瓏的耳朵裡,令她面色一呆,瞪圓了眼睛看著床
邊的長孫榮極,不敢相信眼前發生了什麼事情。

長孫榮極自然將她的神色看在眼裡,心跳都跟著她的表情頓了頓。心想這幅表情她實在是有
趣可愛,瞧那瞪圓的眼睛和微張的嘴唇,令她整個人都看起來年幼了許多,這樣才像十六歲少女
該有的樣子,平日裡的她太強勢難測,少了這個年紀該有的活潑天真。

不過,如果水瓏真的只是一個天真活潑的少女,長孫榮極怕也不會對她產生別樣的感情。

長孫榮極看著水瓏的面容神情,手下卻一點不馬虎,一巴掌又一巴掌的打在水瓏的臀部上。
那力道不輕不重,能叫人能感覺到疼痛,卻也不會太疼,久了就會熱熱的麻麻的。

水瓏回神過來,眼睛一眯,人就靈巧的翻身,躲過了長孫榮極的拍打。

長孫榮極一擊沒中後,就沒有繼續追擊下去,脫了腳下的拖鞋就準備上去床榻。他一隻腳才
踏上去,就被水瓏掃過來的一腳給踢歪。不過長孫榮極反應很快,輕易就穩住了身子,看了水瓏
一眼,又抬腳要上來。

水瓏朝他眯眼一笑,笑容裡卻是滿滿的冷銳不羈,又是橫掃過來。

長孫榮極這次早有準備,腳下一錯就避開了她的掃擊,手掌在床榻一翻就要上來床內。水瓏
手腳並用,手掌成爪往他抓來,長孫榮極也伸手朝她迎來,眨眼之間兩人就鬥了幾招,床榻也在
兩人的動作下搖擺不定。

一會兒,無論是水瓏還是長孫榮極都出了一身薄汗,澡算是白洗了。

長孫榮極看著水瓏的目光帶著探索和驚喜,說:“不錯。”

在不比拼內力的情況下,水瓏手腳的功夫和技巧卻是和他相當,誰也難以奈何誰。這回水瓏
會被他控制住,卻有著她身體不適,腰酸體軟的緣故。

一場暢快淋漓的爭鬥後,水瓏也懶得再去計較他打了她PP的過錯,畢竟在浴池裡的確算是她
有意的逗弄了。舒了幾口氣後,她就懶得動彈,偷懶的賴在床上,閉上眼睛就準備睡覺了

長孫榮極見此,伸手將她抱進懷裡,力道不重不會讓她覺得不適,又運轉著內力,讓體溫保
持著清涼,在夏日裡使得兩人緊擁在一起,也不會覺得燥熱。

從成親後到如今,水瓏已經在武王府裡面居住了五日,連續五日她都閉門不出,直到沐雪帶
來夙央的消息,說是讓她獨身去春意樓一見。

所謂的獨身就是連沐雪也不能帶上。

沐雪將這個消息傳給水瓏的時候,臉上掩不住複雜。尤其是想到這段日子長孫榮極對水瓏的
形影不離,更擔心她的行蹤被長孫榮極發現,到時候未免產生了誤會。

水瓏卻不覺得事情像她想的那麼複雜,兩人從池塘假山那處出來後,水瓏就獨自去了書房找
長孫榮極。書房守門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風澗。風澗見了她,沒有任何的阻攔,就給她開了門。

水瓏走進門內,一眼就瞧見了倚坐在主位上的長孫榮極。

他正拿著一張冊子看著,神情冷淡得看不出表情,漫不經心的樣子讓人莫名的緊張,猜不准
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又或者什麼都沒有想。

這時候他似乎是察覺到了水瓏的到來,抬起眸子朝她看來一眼,沒有波動的眼眸亮了一瞬,
似乎還有著淺淺喜悅笑意,心中想著:這小火狐倒是來越來乖了,難道是知道我無聊,所以過來
陪我。還是說,才一會兒沒有見到我,就想這我了?

他為心中的想法而高興,面容也浮現了淡淡的笑容,卻一句話也沒有說。

水瓏被他那眼神看得有些莫名其妙,走到了書房的中央,直接開口說:“我有些事情要出去
辦,將你安排在我身邊的人先撤了。”

這話一出來,長孫榮極面上的笑容頓時就消了,似乎還有些惱怒。

水瓏看得頗覺有意思,心覺這人果然喜怒不定的很。

長孫榮極看著水瓏一會兒不說話。他想知道她要去哪裡,卻不給人知道。可水瓏都這麼開口
了,就說明了她不會告訴他,以她的性子,自己就算問了,怕也得不到答案,只會讓心情敗壞罷
了。

兩人就這麼對視了一會兒,長孫榮極垂下眸子,不再看她說:“既然是跟著你的人,你便是
主子,有什麼事自己吩咐即可。”

在沒有得到你的承諾之前,我就算吩咐了,怕也沒有用。

水瓏這樣想,然後點頭說:“知道了。”見長孫榮極沒有回應,依舊低頭看冊子的模樣,似
乎毫無變化,卻被她發現他的眼珠子根本連動都沒有動一下,分明就沒有真的認真看冊子,該是
生悶氣了。

水瓏也不挑明說出來,反倒說:“我想吃小魚餅,讓膳房做些,好讓我回來的時候吃。”

長孫榮極眸子閃了閃,冷淡的應了一聲,“嗯。”

水瓏抿嘴輕笑,這才轉身走了。

這人有的時候真是彆扭,明明喜歡吃糖吃小魚餅兒,偏偏就是不主動要。非得她開口了才行
,到時候她又不是真的喜歡吃,便是又騙又哄的讓他吃,最後大半都是落入他的胃口裡。

這次前往春意樓之前,水瓏先做了一番裝扮。一襲素藍色的男士長袍,頭戴文士帽,面容也
做了簡單的化妝,一眼看去就是一個皮膚稍差的俊俏文生模樣。

在離開武王府之前,她就對無人的空氣中吩咐了一句,“不用跟著。”人就走出了武王府邸
,一路朝風塵街走去。

白天的時候風塵接顯得很清淨,來往的人不多,水瓏行走在裡面並不顯眼。他在大道上沒有
行走多久,就進入了多雜的巷子裡,幾個轉動後就到了春意樓後院的暗門,打了暗號走了進去。

春意樓後院多是女子們居住的地方,白天的時候那些姬女們都還沒有醒來,連婢女和奴才也
很少見到。水瓏熟悉的走進北邊一個沒有名字的院落裡面,才進裡面不久就看見坐在池塘邊的人
影。

那人穿著一襲月白色的袍子,素雅的顏色穿著他的身上,不僅僅雅致脫俗還有股說不清的神
聖高貴,外面披著一件薄薄的蟬紗,令他的身影更多了一絲飄渺,仿佛被迷霧絮繞,明明近在眼
前卻像遙不可及。

他就坐在水塘邊,似乎走神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形成一副靜雅聖潔的畫卷。

水瓏看著這樣的一幕,不知覺連心神也靜了不少,心想夙央這人是她看不妥的少數人之一。
這人的形態之美,氣質之出眾,比之長孫榮極也不成多讓。偏偏那張容貌卻不知道為何,毀得猶
如鬼怪。可饒是如此,憑那雙弧度極美的桃花眼和那依舊可辨臉型,足以讓水瓏知曉,夙央的容
貌如果沒有被毀的話,一定也是風華絕代。

這些都只是次要,最主要的是夙央這個人太神秘了。前身白水瓏對他的記憶只有他武功的高
深莫測,以及幾處他的勢力外,就對他一無所知。如今的白水瓏和他真正見面也只有兩次,兩次
都是她通過他人找他,自己卻從來沒辦法主動去尋找他的行蹤。

水瓏看著夙央的身影思緒中,表面神色卻看不出一點走神的痕跡。

沒一會,她就走到了夙央的身邊,隨意的坐在他的身邊。

這一靠近後,讓水瓏越發的感覺到屬於夙央的那種神奇的特性。他安靜時候,渾身都散發著
一股祥和的氣息,令身邊的人都不由的忘記了生活的煩惱苦痛,就好像是現代的那些神棍,偏偏
他比那些神棍厲害多了,將神棍的那股聖潔神聖的氣息釋義得淋漓盡致。

如果夙央穿越去了現代,單憑這一身特別的氣質,去任何一個地方冒充神棍,都能將忽悠得
團團轉吧。

水瓏忽然冒出這個念頭,嘴角就挑起了笑意,冒出低低的笑聲。

夙央像是被她的笑聲驚醒,轉頭看她的面色卻沒有一點驚訝的痕跡。一雙漂亮的桃花眸子往
她渾身打量了一圈,說:“什麼時候學的易容?”

“簡單的化妝,是個女人都會的玩意。”水瓏隨意回應。

夙央看著水瓏淺淡的笑臉,伸出手就捏住了她面頰的肉,似笑非笑的說:“這回怎麼不說是
夙央教得了?”

也許是受到前身記憶的影響,對於夙央的突然舉動,水瓏一時沒有反應,等感覺到臉頰的輕
微疼痛後,才察覺夙央做了些什麼。側頭避開了夙央的手,淡淡說:“太自戀不是好事。”

夙央啞然失笑,“真是越來伶牙俐齒了。”

水瓏不置可否,問:“這次叫我來,該不會只是為了和我聊天敘舊的吧。”說完就一副‘我
很忙’的樣子看著夙央,大有夙央點頭就轉身離去的意思。

夙央傷心說:“難道為師不能找小龍兒敘舊聊天嗎?”那一雙桃花眸子做出傷心的弧度來,
叫人看得心都要跟著疼了,令人都不自覺的忽略掉了他那張色彩斑斕疤痕交錯的容貌。

“說起敘舊來,為師倒真的想要和小龍兒敘敘舊。”夙央笑著扯了身邊的一根雜草,捏在雙
指之間玩弄,對水瓏說:“小龍兒還記得這池塘小草嗎?”

水瓏斂下眼眸,掩藏住了眼底那一閃而逝的光彩。夙央突然詢問往日的時間,真的只是一時
興趣?還是終於察覺到她和前身白水瓏的不同,有意的試探?

只可惜,她重生在白水瓏的身上,不僅僅接收到她的身體還有她的記憶。

不用刻意的去回憶,水瓏就笑著說:“夙央說的是被我叫做狗尾巴草的事情嗎?”

夙央的表情一頓,惱怒的盯著水瓏。

水瓏‘哈哈’大笑兩聲,才繼續說:“看樣子不是了。那就是夙央教我練功,利用雙方內力
,去爭奪這根草的事情了。”

夙央聽到她的回答,眼神一銳又慢慢恢復了溫度,輕聲說:“小龍兒倒是記得清楚。那時候
的小龍兒可無賴的緊,輸了還撒潑,拿水潑為師。”

“該。”水瓏說。

夙央笑了,“該,是該。最後的結果還不是小龍兒變成落湯雞。”

水瓏瞟了他一眼,不急不緩的說:“這落湯雞可是你的徒弟,丟的可是你的臉。”

夙央伸手又要去捏她的臉蛋,笑罵著,“你倒是越大不知害臊了。”

水瓏這回卻躲的及時,沒有被夙央捏中。看著夙央那頓住的手指,說:“男女授受不親,何
況我還是有夫之婦。”

夙央溫和的眼眸漸漸的沉下來,周圍輕鬆的氣氛也隨著他的心情變化而變化壓抑。

水瓏平靜的和他對視著。

一會後,夙央方才開口,“小龍兒你和為師說實話,你對長孫榮極是生情了?”

水瓏輕笑說:“什麼情?”發現夙央雙眼微亮後,又說:“我的確挺喜歡他,也將他當我的
人了。”

夙央沉沉的看著她,似乎要從她的雙眼裡看出點別的東西。只是一會的注視後,他依舊沒有
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玩笑光彩,反而看到那雙含笑的眸子下濃濃的認真,那麼的強勢不馴。

夙央惱怒的呵斥,“之前長孫流憲的教訓對你來說還不夠嗎?”

水瓏淡淡的說:“人要向前看。”

她不是前身白水瓏,選的人和她不同,結果也必定不同。

“屁話!”夙央氣得一掌劈向面前的池塘,令池塘池水飛濺。

水瓏依舊淡定,“師傅,淡定。”

一聲師傅的稱呼,讓夙央一怔後回神,臉色不斷的變換著,最後化作一灘死水般不起波瀾。

“小龍兒,為師本以為你被情傷了一次後就會學會無情,誰知道你竟這麼多情,才被長孫流
憲傷了不久就對長孫榮極動情,且比之前還不……”終究無法對水瓏說出那般難聽的詞彙,夙央
冷聲說:“你才和長孫榮極認識多久,便對他動情,難不成只因他的容貌嗎?”

長孫榮極的容貌之出色,連夙央不得不承認。

水瓏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淡然不語。

夙央沉默了一會,接著說:“前幾天為師給你傳去的消息,等候了幾天都不見你的回應。你
是打算違抗為師的吩咐嗎?”

水瓏微笑的反問:“那麼師傅可不可以先告訴我,怎麼瞞過所有人,給我新的身份?”

夙央沒有急著回答,只是看著她的臉,慢慢說:“從小我就讓你吃損顏丹,為的就是克制你
容貌的生長。”

水瓏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天下都知道鳳眼果是寶物,可是沒有人知道它真正的效用。一般人食用了它,最大的好處
也不過是增長功力和延年益壽,你卻不一樣。”

水瓏沒有去問為什麼自己就不一樣,因為她感覺得到夙央不會說。

果然,夙央沒有過多的去解釋這一點,只是說:“一旦吃了鳳眼果,你的容貌就會在短時間
裡恢復,武功也一樣。”他深深的看著水瓏,“天下人不會將那樣的你和白水瓏聯繫一起,白水
瓏的身份也會隨著你的離去死去,這些為師都會安排妥當。”

只是一個人容貌可以變化,血液卻不會變化。水瓏手指摩擦著無名指的戒指,只要她還戴著
這戒指,長孫榮極就有辦法找到她。

“我和長孫榮極已經有夫妻之實了。”水瓏提醒他。

其實她對夙央所有懷疑,不僅僅是前身白水瓏一事,還有這一點。

這個時代,先不提大家閨秀,就連江湖兒女對自身貞潔都是很看重的。長孫榮極對她的執念
和要出嫁長孫榮極的事情,夙央都清楚明白,也該想到最後兩人八成會做那檔子事,可夙央沒有
任何阻止的意思,明知道她和長孫榮極有了夫妻之實,依舊提出讓她得到鳳眼果就離去的計畫。

正文 096 一語成讖

夙央眼中極快的閃過一抹複雜的光彩,快得連水瓏也沒有察覺,他笑著說:“不過一個男子
罷了,往後你想要多少男子都可以。也許,你的多情也是上天註定。”

水瓏眉頭輕皺了下又鬆開,也輕笑說:“聽師傅這樣說,怎麼好像往後我會和許多男子發生
關係一樣。”

“只要你喜歡。”夙央口氣沒有情緒。

水瓏卻不放過他,“只要我喜歡嗎?如果又遇到像長孫榮極這樣的情況呢?有什麼我必須得
到或者做的事情,卻需要男人的說明,那個男人卻要我的話,師傅還是會冷眼旁觀?”

夙央挪動嘴唇,似要反駁,卻要開口的時候又僵住了。

他眼神已經掩飾不住複雜,望著水瓏,慢慢的蹲下身子,伸手似是想要撫摸她的頭髮,卻有
在中途停住,輕輕的說:“小龍兒,為師都是為了你好,為了你……”

水瓏心中好笑,表面卻一點沒有笑出來,緩緩說:“真的都是為了‘我’好嗎?”

一個‘我’字,咬得微重,重得夙央的背脊都被壓得更低了一些。

他表情因為毀掉的容貌而看不清,可是眼神卻那麼的複雜,複雜得像是深海能將人淹沒了,
讓看到的人都要為他揪心。就連水瓏,看到他那雙複雜濃深的眼眸時,心神都不由的被影響刺痛
了下,只覺得那雙眼睛裡面承受了太多太多的東西,那些東西太沉重深沉,凝聚他那雙本該風流
瀟灑的桃花眸裡,都似要滴出水來。

水瓏沉默了,沒有辦法再試探下去。

這一刻,她野獸般的直覺讓她覺得,無論夙央有什麼計畫,他對白水瓏是真的有感情的,否
則也不會因為她幾句故意的詢問,就令他變成這幅模樣。

水瓏很少對一個男人產生憐惜的情緒,可是這時的夙央卻真切讓她感覺到了。

他身上壓著太多不為人知的沉重,也不知道是別人強加上去,還是他自己強加上去的。一個
安靜時那麼聖潔祥和宛若真佛般的人,到底是什麼將他壓下神壇,令他變得這麼辛苦。

夙央的情緒外露只是一瞬間,很快就將所有的情緒都收斂不見,斑斕疤痕的面容讓人無法去
探索他臉色是否真的毫無變化。

他看著水瓏,欲言又止。

水瓏歎了一口氣,主動說:“在長孫榮極主動背叛我之前,我不會傷害他。”

“白水瓏的身份我也不會放棄,南雲城那塊領地寫著的是我的名字,天下人知道的武王妃也
是白水瓏,我可不打算將自己好不容易謀算來的東西說丟就丟了。”

無論是南雲城的那塊領地,還是長孫榮極這個人。

身為海盜,被她收入手中的東西,從來沒有被她丟棄或者拱手讓人的道理。

夙央沒有反應,這時候的他就好像真的成為了一尊佛像,將所有的情緒都收斂得一乾二淨,
不留下任何的破綻。

水瓏側頭和他對視在一起,微笑說:“其實師傅可以將最終的目的告訴我,沒必要這樣慢慢
的佈置一切。如果事情對我無害有益的話,我自然會主動的配合師傅。”

“誰叫你是夙央,是我的師傅呢。”

最後一句終於讓夙央有了一絲反應。

他眼裡閃過一抹光,又收斂隱藏。

只因為我是夙央,是你的……師傅麼。

“我要西陵國滅。”夙央輕說。

水瓏心頭一跳,察覺到他並非開玩笑。只是西陵國滅不國滅,和她得到鳳眼果離開長孫榮極
有什麼關係?難不成是怕自己和長孫榮極有牽扯,怕身為西陵國武王爺的長孫榮極會對自己不利


這算是一個理由,水瓏卻隱約覺得事情遠遠不止如此。

夙央深深的看著水瓏,說:“西陵必滅,滅國的原因為師必在其一,小龍兒可會為了心上人
,棄為師不顧?”

水瓏笑著說:“西陵哪有那麼容易說滅就滅,你可別把人都看輕了。”

夙央凝眉,“回答我的問題!”

水瓏挑了挑眉梢,說:“如果你真的那個本事,那也是你的本事,我可沒勁來混這趟渾水。


夙央眼神有失望也有釋然,對水瓏輕聲說:“小龍兒你又是否知道,只要你不放棄白水瓏的
身份,這趟渾水你終究深陷其中。”

水瓏不緊不慢的說:“就算真的陷進去了,我想做什麼只有我自己能夠決定,誰也別想操作
我。”

夙央身體一僵,似乎想要說什麼,卻再一次的吞了回去。

水瓏從草地站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的草屑,對夙央笑著說:“沒有別的事情,我就回去了。
”從出武王府到現在已經有近兩個時辰了,以長孫榮極的性子,回去後一定又要面對他鬧彆扭的
冷臉了。

真是麻煩啊。

水瓏煩惱的想著,內心卻感覺不到一點的厭惡不耐。

夙央看著她輕巧的翻過圍牆離開,一直等到看不到她的背影了,才喃喃低語,“小龍兒啊,
你的身份註定了你無法安然平靜,獨善其身。”

他看著之前被水瓏坐在,壓扁了的草地,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溫柔中參和著幾絲苦澀,輕聲
說:“還是一樣的倔強,這樣的你叫為師怎麼將一切告訴你,倘若你知道了一切,不但不願意接
受,還硬是和為師對著幹的話,為師可怎麼辦才好呢。”

“小龍兒,為師最不能,也最不願傷的人就是你啊。”

夙央的低語被風吹散,卻傳不到早已離去的水瓏耳朵裡。

水瓏回到武王府的時候依舊是翻牆進入,原先守在她身邊的暗衛發現了她,自然沒有任何的
阻攔。她才回去臥房那邊,準備換衣裳的時候,就見沐雪站在院落外面等候著。

一看到水瓏的身影,沐雪就朝她走來,於她耳邊輕聲說:“瓏姐姐離開的那段時間裡,皇宮
有人來傳話,讓王爺和瓏姐姐去皇宮一見,與鳳眼果的事情有關。”

一聽到鳳眼果,水瓏就提起了興趣,問:“長孫榮極呢?”

“王爺在院子裡。”沐雪想到了什麼,輕聲笑著說:“皇宮來的那人見瓏姐姐不在府裡,就
請王爺先去皇宮一趟。可是王爺說要等瓏姐姐回來用膳,就沒答應。”

一想起來當時那公公的臉色,沐雪就覺得有趣的緊。

水瓏從她的講述裡也能猜出當時的畫面,嘴角也不由的上揚著。

兩人都一臉笑容的走進院子裡的模樣,正好被坐在院子裡的長孫榮極看見了。原本就冷淡得
沒有表情的臉色就更冷了,反而顯得有了幾分的表情。一陣寒風吹過,吹得沐雪顫了顫,不用看
都知道長孫榮極吃味了,連忙從水瓏的身邊退開了一些。

水瓏來到長孫榮極的身邊坐下,說:“皇宮那邊來人了。”

“嗯。”長孫榮極這次倒沒有伸手抱她。

水瓏看了看天色,慢悠悠的說:“現在出發的話,到皇宮時就差不多正好是用午膳的時間,
太后應該會留我們一起用膳。現在吃飽了,去那邊就吃不下東西了,會拂了太后的面子。”

長孫榮極淡說:“無礙。”

水瓏斜著眸子輕飄飄的打量著他,心想這大貓是真的想和自己用膳,還是想吃小魚餅呢?這
樣的想法實在讓她忍俊不禁,不打算繼續逗他,說:“現在這個時吃午膳還太早了,不知道小魚
餅做好了沒有?做好了的話就打包在去皇宮的路上吃吧。”

長孫榮極側眸和她的目光對視在一起,眼裡已經有了柔色,緩緩的說:“真饞嘴。”

這還不是為了你,到時候路上看誰吃的多,就知道到底是誰饞嘴了。水瓏在心裡人是說著,
瞟了眼長孫榮極那張俊美極致的面容,起身往臥房裡去,“我先去換身衣裳。”

長孫榮極點頭。

他不喜歡水瓏身上有過多其他人的味道,這身打扮的她,有胭脂味兒就算了,還有著一種陌
生的味道,有點像蓮華香,卻又多了些什麼,很奇特的味道,似佛又像魔。

這種味道絕非女子所有,也就是說阿瓏之前要去辦的事情,是獨自去見了某個男子。

長孫榮極眼神沉沉的,用了極大的理智,才忍了沒有去詢問。

沐雪奇怪看著長孫榮極,不明白水瓏一離開,長孫榮極的氣息變化這麼大,給人的感覺實在
可怕。

如果不是和武王爺相處有段時日了,知道他不會傷及自己的話,她估計又得像往日一樣被嚇
到,懷疑他要對瓏姐姐做些什麼壞事。

須臾,水瓏穿著一襲紅裳,洗盡了臉上的胭脂,素面朝天的走了出來。她的頭髮子簡單挽了
個鬢,用一條綢帶綁著,紅色的綢帶交疊在黑墨的頭髮中,都是濃重的色彩,輕易的就將人的目
光吸引去了。

長孫榮極見她出來後就站起身,走到她的身邊,鼻翼輕輕的顫動了下,似乎在嗅著些什麼。
再聞不到讓他不爽的味道後,方才舒展了眉宇,伸手將她的手握在手心裡,“走吧。”

水瓏任他牽著走。

武王府外停著一輛馬車,足有三匹馬拉車,那車廂單從外面看就能夠感覺到它的寬敞和華貴
,飛揚寶珠在陽光下耀眼,三匹馬也生得神駿,說是寶馬香車也不為過。

來到馬車前,水瓏就要上車的時候,卻被長孫榮極攔腰抱起來,一舉抱進了車內。

這一幕落入外面偶過的百姓眼裡,被嚇了一跳。想來不用多久,又會被傳成無數的版本的謠
言,被祁陽城內眾人所知。

一進馬車裡面,連水瓏也不得不感歎一句,長孫榮極是個會享受的。

這馬車從外面看就夠奢侈了,裡面的佈置卻更奢侈不知好幾。

瞧裡面放著的矮榻,小桌,以及地面鋪著的雪白毛毯,每一樣物品都做工精緻,品質不凡。
一看那雪白的毛毯,水瓏都不好意思拿髒鞋板去踩了,便脫了鞋子放在毛毯外的區域,一腳踩在
雪白毛毯上時,頓覺得一陣柔軟清涼從腳底傳來。

這毛毯竟然涼絲絲的,並非那種被浸濕的冷涼,更像是天生生於冰雪的清涼,讓人覺得極為
舒服。

這一感覺,讓水瓏再次感歎長孫榮極會享受。

這時候長孫榮極也脫了鞋子走了過來,姿態怠倦般的倚靠小桌旁,伸手將水瓏拉進懷裡,緊
接著朝馬車的木壁敲了兩下。

咚咚的兩聲響起,馬車就顫了下,車輪輕微的咕嚕嚕聲隨之傳來,該是馬車開始前行了。

從武王府到皇宮的路程也不算短,水瓏懶洋洋的躺在長孫榮極的懷裡,心裡忽然的想起之前
和夙央的談話,看也不看長孫榮極,隨意問道:“你對西陵怎麼看?”

“嗯?”長孫榮極沒明白她沒頭沒尾的問話是什麼意思。

他先看了水瓏的面容,由於她躺在他的懷裡,眼眸朝下看,由此只能看到她密長的眼睫毛,
根本看不清她的神情。目光向下,從她的面容到了她的身子,再到她的裙擺,最後就定在她穿著
白襪的腳上。

猶記得她有一雙極為可愛的雙足,又白又嫩又粉,圓潤得想個白麵包子,可又比白麵包子柔
潤多了。

他想著,伸手就將水瓏的一足拉過來,拉掉了她的襪子,露出那白嫩的小足,眼底浮現喜愛
的光彩,就用大掌將之的握住,手指一首就將她的腳裸完全掌握。

水瓏身子本就敏感,被他這樣一抓,腳心不由癢得顫了顫,腳趾頭也跟著捲曲起來。她冷眼
瞟向像是玩得正開心的長孫榮極,見他沒有其他過度的舉動後就由著他了,說:“現在西陵的局
勢不穩,外有樓陽和外邦虎視眈眈,內裡皇子權臣互鬥,若有朝一日西陵面臨滅國的危險,你會
怎麼做?”

長孫榮極的心思似都在她的足上,漫不經心的說:“殺。”

“殺什麼?”水瓏問。

“侵犯西陵者,禍亂西陵者。”長孫榮極捏著她的指頭,胖嘟嘟卻不浮腫,真是可愛。

他的臉上浮現著笑容,實難想先他嘴裡說出話語的鐵血殘酷。

水瓏疑惑問:“早些年西陵曾和樓陽有過摩擦,那時候你怎麼不殺?”

長孫榮極淡淡說:“尚不到滅國的地步。”

水瓏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說,只要西陵不滅,你就不去管它的發展如何?”

長孫榮極點頭,回頭看水瓏的臉,說:“麻煩。”他眼中露出一抹嫌惡,“已經很多事了,
再多管一個國家,和阿瓏在一起的時間就更少了。”

水瓏聽後忍不住笑出聲。

太多人為了那個位置爭得你死我活,他卻嫌那個位置麻煩事多。這樣的想法有些孩子氣,又
狂妄不已,讓別人聽見了一定覺得長孫榮極狂妄無知,可在水瓏的眼裡卻是真性情,夠氣魄,也
夠可愛。

一個人性子喜怒不定,行事詭異,甚至離經叛道,在許多人的眼裡那就是邪魔歪道,不被世
人所接受,甚至是懼怕。可當這個人有了足夠的本領和實力的時候,他們這樣的性格反而才是真
性情,完全將自己的心情表現出來,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管他人的看法。

在水瓏的眼裡,長孫榮極就是這樣一個人,和他相處久了,便不由的被他吸引,覺得他大多
的行為都變成直率可愛。

當然,她也不否認,這樣性格的長孫榮極的確是危險人物,被大多人懼怕排斥,也是理所當
然。

長孫榮極聽她笑得開心,知道她是為了自己說的話而高興,心情也不由的愉悅起來。

水瓏笑夠了,喘了幾口氣說:“按你的說法就是,除非西陵到了滅國之危,否則你不會出手
干涉西陵任何事情。”

長孫榮極點頭。

水瓏聳了聳肩,“以現在的局勢來說,不說外國來犯了,本國的皇子們就很不安分。如果讓
西陵滅國的是皇子,你難道連皇子連殺嗎?這皇子要是殺光了,還不得你自己當皇帝,要不讓西
陵改姓?”

長孫榮極想也沒想說:“留個順眼的。”

“哦。”

水瓏思緒著和長孫榮極對話裡面得到的資訊。

一,長孫榮極對西陵有著不淺的歸屬感,不願西陵滅國。二,他不願當皇帝,也不願西陵改
姓,只要是長孫家的人,他覺得誰當皇帝都無所謂。

“阿瓏怎麼忽然對這感興趣了?”長孫榮極的問話傳來。

水瓏開玩笑的說:“我想著如果我想謀權串位的話,你會怎麼樣。”

這話如果被西陵皇室的其他人聽到了,必定是大罪。可是她不怕在長孫榮極面前說,因為她
知道長孫榮極不會定她罪,甚至不會怪她。

果然,長孫榮極沒有任何生氣的跡象,反而認真的看著她,足足過了三息後,才開口問:“
阿瓏真的想要?”

水瓏啞然,他還真的當真了?

長孫榮極見她不說話,以為她是默認了,撫摸著她腳裸的手掌動作慢了些,緩緩說:“如果
阿瓏想做也不無不可,卻不能為國務忙碌,只做那夜夜笙歌不早朝的昏君,待阿瓏做膩了,或快
滅國時再選個明君來換。”

“噗嗤。”水瓏又被惹笑了,她卷起長孫榮極垂落胸前的黑髮,說:“你還真狂妄啊。”

這話要是被長孫濼寅的耳朵裡,還不得被氣死。

長孫榮極卻握緊了她的腳裸,眼神微帶不渝的看著她。

他認真的為她做打算,她卻不信他。

“我開開玩笑而已,皇帝,天底下最忙的職業,你懶得做,我也懶得做。”水瓏笑著起身,
將放在小桌底下的食盒拿出來,打開蓋子後就將裡面的小魚餅和別的點心一盤盤的端出來,邊擺
放著邊笑著說:“如果哪天我真的做了皇帝,一定是天下沒有我容身之所了。”

長孫榮極搖頭,“不會。”

“為什麼?”水瓏拿起一塊小魚餅喂到他嘴邊。

長孫榮極愉悅的輕笑,咬了一口吞咽後才說:“只要我還在天下一日,就必有你容身之所一
日。”

“如果你死了呢。”水瓏不給面子的問。

長孫榮極說:“我不會放你獨活。”

“好可怕啊~”水瓏笑眯眯的說,口氣一點聽不出害怕。

長孫榮極被她的表情惹笑,悅耳的笑聲直率又明朗。

只是這時候兩人卻不會想到,這會兒或玩笑或真或假的對話會一語成讖,在將來實現。

------題外話------

別被標題和後面的內容嚇到了,請堅信這是寵文,絕對不會虐的!(為了某些心肝兒太軟的
親做個保證,免得擔驚受怕了~)

正文 097 太后受氣

奢華的馬車在皇宮的宮門被士兵攔截下來,趕車的風澗從懷裡拿出一塊權杖。那守著宮門的
士兵看了,連忙就讓開了道路,讓馬車進入宮門內。

水瓏在馬車裡面單憑聽聲音就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看了眼身邊的長孫榮極。雖然他不
是帝王,也不管西陵任何的國事,可是在西陵國中的特權實在不小,就不知道權勢方面是否也是
這樣。

長孫榮極發現了她的目光,似乎是猜想到了她的想法,拿著原先被他脫下來的白綢襪子給她
穿上,淡淡說道:“沒有人能在我的面前欺你。”

水瓏聽後一笑,“我拭目以待。”

皇宮裡面的道路寬敞,任馬車寬大也能行駛。大約過去一會的時間,馬車再次的停下,聽外
面的傳話,說是祥明宮到了。

水瓏從長孫榮極的懷裡站起來,穿起了毛毯外面放在的鞋子,不顧身後的長孫榮極,先一步
的走出車廂,輕易跳下了馬車。

她才跳下來,長孫榮極的身影就跟隨出現。

祥明宮外早就迎來了兩名高等的女官,見到了長孫榮極和水瓏後,恭恭敬敬的對兩人行禮,
左邊那中年女官笑著說:“武王爺安好,武王妃安好,太后娘娘可早就盼著你們來了。”

水瓏先看她一眼,又看向右邊的中年女人,發現這人就是上次隨著她的舞鴦。

舞鴦察覺到水瓏的注視,不動聲色再次對她恭敬行了一禮。

幾人一起走進祥明宮裡,走入的是正殿,才進來就看到黃太后一襲素衣的坐在花園裡,神情
有些憂鬱,似乎在為什麼事情煩惱。

這時候站在她身邊的宮女側頭看到了水瓏和長孫榮極的身影,低頭就在黃太后的耳邊低聲說
了些什麼。黃太后神情一愣,然後轉頭朝水瓏這邊看過來,臉上立刻露出了慈愛歡喜的笑容。

如果不是對黃太后已經瞭解頗深,一眼看到黃太后這樣的笑容,也會不由的覺得她是心慈心
善的人,並且非常大度——身為新晉的武王妃,早就該裡給太后請安了,可水瓏從來沒有來過,
黃太后也沒有表現出任何怪罪的意思。

“華陽,榮兒,快些過來。”黃太后對兩人親自迎上來。

三人一起坐在花園內的小座裡,黃太后就握著水瓏的手,歎息說:“那日華陽成婚卻生出那
樣的亂事,真是苦了華陽了。聽說華陽因此受驚生了病,這才沒辦法來給哀家請安,如今可好了
些?”

水瓏聞聲心中輕笑。原以為黃太后沒在意這請安不請安的問題,實際上卻是早就憋了一肚子
的氣,一來就拿這個來排擠她。

“好些了。”水瓏不緊不慢順著她的話應著,看了眼長孫榮極後,對黃太后開門見山說:“
聽聞這次母后叫我們來是為了鳳眼果,也不知道這鳳眼果有什麼問題嗎?”

一聲‘母后’和‘我們’讓黃太后聽得嫉火滔天,袖子裡面的手掌早就捏成了拳頭輕輕顫抖
著,恨不得撕了水瓏那張微笑的嘴臉。這個小賤人,是有意的來氣我的罷!

“這個……”黃太后為難的歎了口氣,回頭對長孫榮極說:“榮兒,你皇兄那邊有點事情找
你商量,你先去他那邊吧。”

長孫榮極沒有回答,卻是看向水瓏。

他這樣的表現被黃太后瞧見了,無疑是在她滿心怒火中又澆了一桶油,燒的嗤嗤作響。

水瓏含笑的眸子朝黃太后掃了一眼,然後對長孫榮極點頭。

她還沒有弱小到需要男人在一旁撐場子,怕被人欺負了去。何況看黃太后的意思,接下來關
於鳳眼果的事情,分明就不想在長孫榮極面前講,大有他不走她不講的威脅之意。

長孫榮極見她點頭後,方才站起身,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做著安撫的意思,走前對風澗淡
說:“留在這裡。”

“是。”風澗應話。

這一幕說是做給水瓏看的,倒不如說是做給黃太后看的。分明就是明目張膽的告訴黃太后,
他長孫榮極對白水瓏的寵愛和重視,將風澗留在水瓏的身邊,也分明帶著監視黃太后的意思,以
免黃太后為難了水瓏。

水瓏看著黃太后那扭曲得幾乎僵硬的臉色,就知道長孫榮極這番行為將她氣得夠嗆,不免覺
得長孫榮極這人並不是真的那麼直率冷淡,說不定那底子裡也是黑的,且是那種黑死人不償命的
那種。

她不自覺的走神想著長孫榮極,嘴角也勾著淺淺的笑容。

這笑容落在黃太后的眼裡,無疑又增加了她的怒火,覺得水瓏這是有意在向她炫炫耀著。

“母后。”黃太后的目光充滿著冷意,讓水瓏想不注意都難。將腦海中關於長孫榮極的思緒
收斂後,水瓏微笑的對黃太后說:“現在可以說說鳳眼果的事情了吧。”

黃太后極想給水瓏冷臉看,只是礙於風澗在,怕自己的失態被他全部都告訴長孫榮極,不得
不得繼續對水瓏強裝著溫柔。不過這張溫柔的面具早就被她養成了習慣,哪怕現在內心早就嫉火
滔天,表面上依舊清雅又雍容,不露任何的猙獰。

“說起鳳眼果,哀家也很想問問華陽到底是什麼意思。”黃太后撥弄著桌面上茶杯蓋子,淡
雅的聲音讓人覺得壓抑,“華陽明知道鳳眼果是先皇御賜給榮兒的至寶,華陽偏要想榮兒討要這
個為聘禮。”

水瓏笑著說:“這可是出嫁我自己,聘禮自然往最珍貴的要。正因為鳳眼果是寶物,所以我
想要,這有什麼錯。”

黃太后冷聲說:“當日在朝堂上,聽榮兒話裡的意思是,你早就在謀算鳳眼果。”

水瓏:“我說了,鳳眼果是寶物,我想要就這麼簡單。”

她敷衍的態度讓黃太后怒火之極,偏偏只能壓抑著不能發作,心中則想,早晚有一日要將這
小賤人弄死了不可。

水瓏眸子一抬,就和黃太后對視在了一起。黃太后心中一凜,總覺得對方似乎早就看透自己
內心的秘密,將自己的想法也都看透了一般,那麼讓人毛骨悚然,又令人厭惡不已。

黃太后借著端茶的動作,收斂了雙眸內的情緒,等放下茶杯後,口氣卻是溫柔了不少,“華
陽,你不知道,鳳眼果可是西陵傳承下來的至寶,先皇將它賞賜給榮兒……”

她的話語還沒有說完,就被水瓏不耐的打斷,“母后,我沒有興趣去聽鳳眼果的歷史,如果
你是想和我說這些的話,我想就沒有必要再談下去了,等鳳眼果成熟後,我就會讓王爺交給我。


黃太后氣得臉色略青,等她將話語說完了後,才怒極反笑,冷笑了一聲:“呵。”

“華陽竟然這麼執迷不悟,那麼哀家多說無益。”黃太后冷眼看著水瓏,緩緩說:“只是華
陽想要鳳眼果,怕是不行了。”

“嗯?”水瓏挑眉。這老妖婆又弄出了什麼么蛾子?

黃太后冷聲說:“之前哀家讓榮兒將鳳眼果先放在哀家這裡保管著,誰知道怎麼走漏了消息
,讓鳳眼果被竊了。”

水瓏一怔,然後嗤笑了出聲,說:“之前母后還說鳳眼果怎麼怎麼重要,現在鳳眼果在母后
這裡被竊,那母后豈不是成了那最大的罪人?”

黃太后不慌不忙的說:“哀家自知有錯,準備將這消息告訴了你後,就去祖佛寺裡持吃齋念
佛以作贖罪,鳳眼果哀家也會派人去找尋回來。”

“看來母后早就將一切都安排好了。”水瓏慢慢的站起身。

黃太后依舊雙眼包含溫柔的看著她,冷淡的說:“哀家支走榮兒,單獨和華陽交談,就是希
望華陽能夠懂事些,別因這事去遷怒榮兒,也不要在榮兒面前提起,等哀家將鳳眼果找回,你若
還是想要的話,哀家給你就是了。”

等你找回?怕是一輩子都別想落在我的手裡。

水瓏自然不會相信黃太后的鬼話,冷淡的笑了一聲,轉身就朝花園外走去。

“華陽!”黃太后怒斥一聲,身體都氣得發抖起來。

她沒有想到短短時日,就讓水瓏變得這麼不知規矩,竟然對她這麼無禮。

難不成她知道了嫁衣的秘密,這番作為就是表明了要和自己作對的意思?黃太后想著,盯著
水瓏的背影,目光陰狠深沉。

成親那日,她就奇怪了,為什麼給水瓏潑酒的宮女會中了青陰蠱,事後從宮女的身上找到了
紅色帕子,以及從宮女嘴裡得知了得到帕子的經過後,她就懷疑了這事是水瓏將計就計。

只是礙於沒有證據,她也沒有辦法斷定事情的真相。

今日一見,無論是長孫榮極的態度,還是水瓏的態度都讓她氣憤難當,心中也不免更加的懷
疑那件事情是不是真的早就被水瓏察覺了,然後設計出那樣一出宮女淫*的戲劇。

如果事情真像她想的那樣,那麼水瓏的行為無疑是狠狠的扇了她一記耳光。

黃太后捏緊了繡帕,心中更為擔憂的是……那小賤人是否將這件事情告訴了榮兒,榮兒又是
否信了她的話,難不成是信了,所以才對哀家是那樣一番的態度。

賤人!

黃太后氣得將桌子上的茶杯捏得粉碎,不斷想著到底該怎麼才能將水瓏除去,又不會引起長
孫榮極的懷疑。隨後她又想起來鳳眼果,不由的露出了笑容,低聲笑語,“小賤人不是想要鳳眼
果嗎,如今還不是兩手空空。如果她去質問榮兒又死攪蠻纏的話,以榮兒的性子定會不耐,然後
就對她膩味了也說不定。”

在說被黃太后惦記著的水瓏這邊。

她一路走出了祥明宮後,就憑藉記憶在皇宮大院裡溜達著。這一路溜達,也不知道是走到了
哪一處,只見周圍風景宜人,花草生長勃勃生機,池塘碧水鱗波反射著迷人的光彩,池塘上還有
漢白玉石鑄成的水上橋榭。

水瓏見了後,一個翻身就坐在橋榭的欄杆上,眯著眼眸朝跟在身邊的風澗看了一眼,說:“
想說什麼就說。”一路上,她就看見他欲言又止了幾次,也不知道在猶豫些什麼。

風澗吃了一驚,抬頭看見水瓏淡然的面色,眼裡閃過一抹決定就開了口,“請王妃不要因為
太后的話就懷疑主子,只要是主子答應了王妃的事情,都在傾力做到。”

之前水瓏要的玉墜子,雖然長孫榮極什麼話都沒有說,可是他們這些做屬下的卻再清楚不過
了。長孫榮極根本就沒有放棄過尋找,只是由原來明面上的尋找轉到了暗。

這次鳳眼果的事情,風澗知道的並不多,卻不相信太后的話。主子雖然心智減弱,卻不會這
麼不小心,將答應了白水瓏的東西這麼簡單的交給別人,並且遺失不見。

“我還以為什麼事。”水瓏擺了擺手,笑著說:“連你都不信太后的話,我又怎麼會信。”

黃太后說話的時候那麼得意又認真,一點都不像是在撒謊。可是水瓏聽後,奇怪的沒有任何
生氣的跡象,潛意識的相信著長孫榮極一定會將成熟的鳳眼果交到她的手裡。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自己為什麼會這麼信任長孫榮極,這種信任隨著時間的過去表現得越來越明顯。

這一路她思緒的不是懷疑長孫榮極,卻是在思緒著這份信任的代價,將會帶來的後果。

風澗聽到她的回答,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覺得訝異。

他對主子信任,那是因為他跟隨主子多年,對主子行事作風頗為瞭解。可是白水瓏對主子這
麼信任未免就有些奇怪了吧。畢竟黃太后之前說話的態度實在真實,又身為主子的母親,一般人
都不會去懷疑太后的話才對。

白水瓏這個人,的確奇怪。

風澗打量著水瓏,覺得和她相處的時間也不算太短,卻還是看不透水瓏這個人。

“這不是武王妃嗎?”

一道清雅的嗓音突如其來,宛若黃鶯般,清清脆脆得讓人聽後,不由的心情舒朗。

水瓏好奇的轉頭看去,見到了左前方走來的一行人。

在六名宮女的擁戴中,走在前面的女子一襲天藍紗衣,素帶束腰,身子婀娜。她行走的步伐
細緻好看,每一步行走,水藍色的衣擺都會隨著她的步伐搖擺,像蕩漾著的水花,讓人覺得她是
那踏水而行淩波仙子。

她的容貌也生得清秀雅麗,彎彎的柳眉,秋水般的眼眸,顧盼生輝,絢麗得令人心動。這時
候,她朝著水瓏眨了眨眼睛,又勾唇一笑,嬌俏得好似天真的少女,讓人不由心軟。

在女子的身邊還跟著一個年紀尚小的少女。

這少女和女子的秀美清麗不同,生得極其的甜美可愛,穿著一襲紫色的長裙,外面披著一件
輕紗,隨風吹拂下,輕紗如煙氤氳,令她看起來像極了無憂無慮的精靈,笑起來的時候,兩頰的
小小酒窩更惹人喜愛,忍不住想要去戳兩下,也不知道會不會戳破了她的水嫩肌膚。

這兩人都是難得的美人,站在一起也各有風姿,不會因為對方而遜色,反而在互相襯托下,
昭顯得自己更加的出色。

水瓏認出來那個紫衣服的少女就是曾在她面前告白過喜歡長孫榮極的朱絳紫。

至於她身邊的女子是誰,她卻不認識。

藍衣女子似乎也猜到了這點,來到了水瓏的身邊,微笑的行禮,“臣妾雨妃見過武王妃。臣
妾本名喚作杜雨漓,武王妃不介意的話,可以直呼臣妾的名諱。”

這杜雨漓雖為妃,品級卻比不上水瓏,如今見了她也只能行禮。

朱絳紫見了,也知趣了對水瓏行了禮。

水瓏注意力大多都落在了杜雨漓的身上,一番打量後,就覺得這女人在皇宮裡面必有一席之
地。生得好看,聲音也特別,最主要是氣質脫俗,連女人看到後都不由的產生好感,更不用說男
人了。

只是這些和她沒有多大的關係。

水瓏從欄杆跳下來,對兩人淡說:“做你們自己的事。”然後就準備離開。

在轉身的那一瞬間,餘光卻瞧見朱絳紫松了一口氣的神態。

這女孩,真的被自己嚇到了?

水瓏腦中一個念頭轉過,並沒有停下步伐,卻放慢了不少,凝神去聽後面的動靜。

杜雨漓和朱絳紫目送著水瓏的背影,朱絳紫輕哼說:“嚇了我一跳,還以為她有意等在這裡
的呢。看她樣子是不知道武王爺和皇上在御花園了,我就知道武王爺不是真心喜歡她,要不然也
不會一來皇宮就將她丟在一邊。”

“少說了一些。”杜雨漓敲了下她的額頭,說:“這裡是皇宮,有些話可不能隨便說,難不
成你忘記了武王妃是什麼樣的人物了?如果你再這麼不小心,我可不就不帶著你了。”

“哎呀~妹妹知道錯了啦。好堂姐,我的好堂姐姐,你可不能看著妹妹難過啊。”朱絳紫拉
著杜雨漓的手就撒嬌起來。

她本就生得甜美之極,這一撒嬌起來就讓人心軟不已,連杜雨漓也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臉蛋
,輕聲說:“姐姐自然會幫著妹妹,不過萬事還得妹妹自己爭氣些,知道嗎?”

如果朱絳紫真的能夠抓住武王爺的心,那麼對她來說,也是好處多多。

“妹妹知道。”朱絳紫眉開眼笑。

兩人說話聲音不大,卻不知道水瓏有意去聽,隱約還是將她們的對話聽在耳朵裡。

“原來如此。”水瓏挑了挑眉。

正好,她原本就準備去找長孫榮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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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出門吃了頓飯,更新晚了,不好意思

正文 098 嫉妒之毒

西陵皇宮的御花園,無論遠觀還是近看都是一處令人心情愜意之處。一座座亭榭均玲瓏別致
,疏密合度。亭外百草生機,流水清澈,水中游魚生動。在池塘上有假山嶙峋,假山周圍濃蔭翠
華欲滴,比別處多了幾分涼爽之意。

這時候御花園的萬春亭裡面,相對坐著兩人。這兩人都是男子,一人穿著明黃色的錦衣玉服
,年紀看著已是中年。在這人的對面坐著的是個少年與青年之間年紀的男子,男子容貌秀美雋俊
無雙,讓人一眼看後就難以忘懷。

這兩人正是當今皇上長孫濼寅和武王爺長孫榮極。

萬春亭外圍繞著幾名宮女和公公,一個個低眉順眼的候著。

“榮極。”

長孫濼寅對長孫榮極喚道。沒有聽到回應,抬頭朝他看去,見他面無表情的模樣,又一次的
喚道:“榮極,榮極!”

外面候著的奴婢們面色看不出變化,心底卻對長孫榮極很好奇。心想著,這位武王爺真是太
大膽了,對皇上竟然這麼的忽視,難不成以為自己還是先皇最寵愛的皇子嗎。

也許是長孫濼寅最後那一聲呼喚比較重,終於傳入了長孫榮極的耳朵裡。他眼眸裡閃過一抹
不渝的光彩,不高興長孫濼寅的叫聲打斷了他對水瓏的念想,淡淡的應了一聲,“嗯。”

長孫濼寅無奈說:“皇兄叫了你好幾聲才應,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想的這麼入神。”

長孫榮極沒有興趣和他聊水瓏,無趣的松了身子,側眸看向御花園的別處,心想:不知道那
只小火狐玩的怎麼樣了,現在可有想著自己?

他的走神被長孫濼寅看在眼裡,無疑是不給他面子的表現。只是從小到大,長孫濼寅不止一
次被這個弟弟拂了面子,早就習以為常,心底的不滿怨憤卻沒有習以為常,反而越忍越深。

“說起來,我們兄弟兩也有好多年沒有見了。”長孫濼寅對一名宮女招招手,讓她拿來了棋
盤放在桌子上,然後拿著白子落下棋盤,溫和說:“還記得當初我已年近中年,你才小小一個童
兒,下棋卻還下不過你。父皇也有先見之明,給你取名榮極,寓意著你能將西陵帶入極致的榮華
巔峰。”

“哈哈,榮極再和皇兄下盤棋如何?”長孫濼寅將黑子推到他的面前。

長孫榮極垂眸看了一眼,動也不動說:“沒興趣。”

長孫濼寅似乎早就想到了這樣的結果,大度的笑了笑,就自顧自的一手拿白子,一手拿黑子
的下棋。偶爾抬頭見長孫榮極心不在焉的樣子,他內心也不由的奇怪。難不成榮極真的是在想白
水瓏,那個白水瓏何德何能竟然讓榮極在乎成這樣?

“榮極,說實話,這皇帝啊,皇兄坐得有些累了。”長孫濼寅突然說。

這話落下,周圍的宮女宦官將頭垂得更低,恨不得自己的雙耳都聾了。

長孫榮極稍稍的抬頭,看向了他。

如果是平日裡,長孫濼寅提起這個話題,他一定不會在意。只是之前水瓏正好也說起了這個
話題,這才勾起了他一點的興趣。

他的反應出乎長孫濼寅的意外,心底也多了顧忌,依舊不動聲色的笑著說:“每日上朝下朝
處理國事,哪裡像榮極這麼逍遙快活,可以隨自己的心情四處行走。”

長孫榮極說:“想下位了?”

長孫濼寅心頭一跳,自然不會應是。否則的話,以長孫榮極的性格,說不定真的將他拉下位
。他一臉苦惱的搖頭,“西陵是父皇的江山,是我們長孫家的江山,豈能這麼兒戲的因為個人感
情說拋下就拋下。皇兄只是在榮極面前抱怨發洩幾句罷了,這整個長孫家裡面,皇兄也只能在榮
極面前說些真心話。”他歎了一口氣,“皇兄的那些兒女,各有心眼,對皇兄根本就不像對待一
個父親,反而像是……哎。”

長孫榮極對他的訴苦毫無所動,連動動心思去探究他內心小九九的興趣都沒有。又轉頭朝遠
方看了一眼,長孫榮極站起身。

“榮極?”長孫濼寅意外的看著長孫榮極。

長孫榮極沒有向他解釋什麼,往萬春亭外走去。他真想那只小狐狸了。

他才踏出萬春亭的臺階,對面迎面就走來了杜雨漓和朱絳紫兩人,以及她們身後跟隨著宮女
們。

兩名女子也一眼看到了長孫榮極。

年輕的男子站在亭榭水流草木之中,絮繞了一身的鐘靈毓秀,像是玉雕的人,讓兩女看得一
瞬失神。朱絳紫臉頰嫣紅,雙眼掩飾不住愛慕。杜雨漓則得體很多,目光很快就從長孫榮極的身
上轉到了長孫濼寅的身上,然後就看著長孫濼寅不動了。

長孫濼寅本來難看的臉色明顯好了不少。

杜雨漓清楚男人的心理,尤其是帝王的心理。身為皇上的妃子,卻看著王爺失神,定會惹來
皇上的不滿,到時候她以往做的一切就都功虧一簣了。

杜雨漓目光看著長孫濼寅,心思卻不在他的身上,想著:這位武王爺著實生得絕色,哪怕是
慶王爺也差了幾分,難怪會讓絳紫堂妹那麼癡念不忘。

兩女走到了亭榭外邊,就一起對長孫濼寅和長孫榮極行了禮。

禮畢,杜雨漓就走到了長孫濼寅的身邊,親自為他倒茶,邊說:“今日絳紫妹妹正好進宮來
看臣妾,臣妾接到皇上的傳召,就將她一起帶來了。”

長孫濼寅豈會不明白她的意思,哈哈笑著說:“巧了。絳紫這丫頭的年紀和榮極相當,正好
可以陪榮極聊一聊。”

朱絳紫笑得嬌俏可愛,面頰嫣紅得像是綻開的桃花,讓人心醉不已,“絳紫遵命。”說話的
時候,眼神偷偷的往長孫榮極看去,那躲閃害羞的眼神,似看人又在關鍵的時候躲開,讓人始終
無法完全的和她對視在一起,就好像是被羽毛拂著心頭一樣的癢。

只可惜,這樣的美景,長孫榮極根本就沒有欣賞的興趣。在兩女到來的時候,擋住了他的道
路,才讓他的腳步停頓了一下,等杜雨漓走到了長孫濼寅的身邊後,他就沒有正眼看過面前的朱
絳紫,腳步也再次抬起。

“武王爺,絳紫和武王爺曾有過一面之緣,武王爺可還記得?”朱絳紫見長孫榮極不看自己
,神情委屈又受傷,依舊故作堅強的朝他主動開口。

長孫榮極垂眸看了她一眼,聽到她的名字,腦中靈光一閃,便自言自語的低喃說:“護國公
朱家的女兒,朱絳紫。”當日和阿瓏對峙,惹了阿瓏生氣,令阿瓏說出‘我的人’這番話的那個
女子麼。

朱絳紫聽到他的聲音,雙眼剎閃耀明亮,綻開燦爛的笑容,輕聲說:“原來武王爺記得絳紫
。”

她就知道,以自己的容貌,怎麼會比不上白水瓏。武王爺雖然冷清,可是對自己還是有印象
,且還知道自己的家世,明顯是對自己有著興趣的。

不止是她,連亭子裡的長孫濼寅聽到長孫榮極的話,也不由詫異。能讓榮極記得的女子,這
可不一般。比起雙刃劍的白水瓏,這個朱絳紫要容易控制多了。如果能讓榮極迷戀上這個女子,
再好不過。

“哈哈哈。”長孫濼寅笑著,將杜雨漓抱進懷裡,說:“真不愧是護國公家的女兒,這份容
姿氣度實在少有。朕聽聞,朱家的小女兒曾在江湖中遊蕩過些日子,倒是和榮極很是相像,兩個
年輕人也更有相同的興趣聊才對。”

長孫濼寅對朱絳紫揮揮手,溫和說:“絳紫啊,你就幫朕陪榮極在這御花園四處走走,好好
聊聊。”

“是。”朱絳紫自然樂意之極。她抬頭又朝長孫榮極看去,就見他清冷的神情忽然生了變化
,那雙無時無刻透著無趣冷淡的眸子生了波瀾,竟投射出日光的絢華讓人只覺得心中一震,再不
敢正眼而視。

他的嘴唇也輕輕的上揚,形成一道至真的笑容。他的眼眸看著前方,那難得的笑容神情,像
是曇花一現般的珍貴,勾得人心魂盡失。

在他面前的朱絳紫覺得心臟都快要跳了出來,雙眼的眼眶都泛了桃紅,癡癡的看著他的笑容
。好一會才回神,臉頰已經嫣紅得像是能夠掐出水來,聲音充滿著驚喜嬌媚,“武王爺,絳紫…
…”她差點脫口就將告白說了出來,身體已經不受控制朝他走去,伸手想要挽住他。

他對我笑了,他怎可笑得這麼好看。

他是喜歡我的罷,要不然怎麼會對我笑得這麼的溫柔。

朱絳紫內心雀躍的想著,沒有看到前方萬春亭子裡面長孫濼寅和杜雨漓變化的臉色。也自然
不會知曉,在她的背後緩緩走來的紅杉女子。

長孫榮極的心思都被走來的水瓏佔領,當察覺到陌生胭脂氣息靠近的時候,垂眸一看便見朱
絳紫距離自己已經不足半米,對方的手也只差分毫就要碰觸到了自己的手臂。

他想也沒想,內勁朝外震開。

朱絳紫就覺得自己像是撞到了一面高牆,然後反彈出去,摔到了地面。

“武王爺?”朱絳紫不明白長孫榮極怎麼突然翻臉,雙眼紅紅的好不委屈。

長孫榮極沒有理她,大步朝水瓏走去,“阿瓏。”

雖然清淡卻掩不住輕柔溫度的口氣,讓所有人明白,他對待白水瓏的不同。

朱絳紫臉色巨變,猛的轉頭朝身後看去,視線中出現那道大紅炫目的身影後,便不可置信的
瞪大了眼睛,以及掩飾不住的嫉妒。

正文 099 獨一無二

原來他的變化,他的溫柔,他的笑容,並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另外的女子。

這個認知在朱絳紫的腦海中浮現,緊接著將像是落地生根,怎麼都沒有辦法釋然。

一樣寶物,只聽傳聞卻沒有見到之前,人不會太在意。可是一旦見到過了,感受過了,想要
放棄就難了。

長孫榮極本來就是美男子中的美男子,平日冷酷的樣子,就能讓朱絳紫癡念難忘。更何況是
見到他溫柔一面後那剎那的悸動,讓她幾乎入魔般的難棄。

這個男人,她想要。她想要這個男子對自己獨一無二,只對自己笑,對自己好,對自己專情


朱絳紫望著長孫榮極將水瓏抱入懷裡的畫面,覺得心臟緊縮得幾乎難以呼吸了。

原本她雖然癡念長孫榮極,卻還沒有到達這種非他不可的境地。

偏偏長孫榮極對她的不屑一顧,又對水瓏的特別對待,成為了鮮明的對比。迫使她的自尊心
受創,嫉妒、傾慕、不甘心等等複雜的感情混合在一起,就變成了一種魔障的執念。

一個白水瓏,西陵有名的惡女,憑什麼能夠得到長孫榮極的特別愛護。

朱絳紫怒極反笑,輕輕的笑聲傳來,卻讓人心傷。

水瓏輕挑眉毛,朝站起來的朱絳紫看去,發現她臉色蒼白,神情委屈難受,像一隻受了欺負
的小貓咪,讓人忍不住想要將她抱進懷裡好生的安慰。

這幅樣子的確美好。水瓏就事論事的讚歎,就不知道這到底是真還是假裝。

這時候還是長孫濼寅打破了僵局,“原來是華陽來了。既然來了,就一起過來坐會兒吧。”

皇上邀請,哪裡有不從的道理。

水瓏任由長孫榮極牽著手,走到了萬春亭裡,對長孫濼寅行禮。

長孫濼寅擺手,笑著說:“不必多禮,如今都是一家人了。”他又看向朱絳紫,說:“絳紫
丫頭,你也過來,可有摔疼了?”

朱絳紫小步的走過來,輕輕的看了水瓏一眼,那小心翼翼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令她受傷
的人是水瓏,而非長孫榮極。她輕聲說:“不礙事兒。”可是瞧著她皺眉隱忍的樣子,分明一點
都不像是不礙事的樣子。

這時候水瓏就坐在長孫榮極原先的位置,端起之前長孫榮極的茶水就飲了一口,微笑看著朱
絳紫說:“這回不礙事,下回就不一定了。做人要記得教訓,別做那不見棺材不掉淚的蠢人。”

水瓏的話太直白,除了長孫榮極外,幾人的面色都變了變。不過,他們都不覺得奇怪,在他
們的認知裡,白水瓏就是這樣口無遮攔的人。

朱絳紫對水瓏得體的行禮,柔聲說:“武王妃教訓的是,絳紫受教了。”

她默默的看了長孫榮極一眼,緊接著又說:“只是絳紫始終不覺得傾慕一個人有什麼錯,絳
紫傾慕武王爺這一點也不會改變。”

水瓏回頭笑著看了長孫榮極一眼,隨手就勾住了他一縷黑髮,又看向朱絳紫說:“傾慕一個
人沒錯,錯的是傾慕錯了人,還不知死活的耍手段。對於自己找死的人,我可不會留情。”

朱絳紫從容說道:“武王妃說的有理,只是手頓也分好壞。向喜愛之人表現自己,以及自己
的喜愛之意,這一點無傷大雅吧。”

水瓏笑而不語。

在長孫濼寅和杜雨漓的眼裡,則理解成她被朱絳紫給堵得沒話說了。事實上,她只是沒興趣
和朱絳紫再爭論下去,幾句話的功夫已經讓她感覺到了朱絳紫的決心,就不知道往後她是真的只
會無傷大雅的表露心意,還是會弄些別的手段。

杜雨漓這時候對朱絳紫訓斥:“絳紫,怎麼說話的!”緊接著又對水瓏滿懷歉意的盈盈一笑
,說:“武王妃不要介懷,絳紫的年紀小,並非有意冒犯王妃。”

朱絳紫被訓斥了之後,也是一副認錯的模樣,對著水瓏又行了行禮。她行禮的姿態很優美,
將身姿展現得淋淋盡致,低頭抬首之間,白皙的頸項都暴露人視線裡,像珍珠般的潤澤,很是惹
人。

從小就接受各種訓練,魅術也在其中水瓏又豈會看不出朱絳紫的意思。這已經是她第三次有
意借著各種理由原因,在長孫榮極的面前表現自己的美好了。

她做得自然,讓人感受不到任何刻意的跡象。一般情況下男人都不會發現她的用心,可是敏
感的女人可不一樣。

水瓏側頭去看長孫榮極的面色,卻正好和他的目光撞在一塊。明顯長孫榮極一直都是在看著
她的,連餘光都沒有瞧朱絳紫一眼。兩人對視在一起的時候,他又勾起了嘴角,似乎是有意的向
她展現著自己的美好魅力,想她的心思再多落入他的身上一分。

雖然對於長孫榮極給她招惹來太多的情敵這件事情並不生氣,畢竟情敵越多,只說明自己的
眼光越好,選擇的人越珍貴。可是看到長孫榮極這樣不將情敵看在眼裡,滿眼都關注著自己的模
樣,水瓏還是不由的心情大好。

這根大男人主義的思想有點相同,自己的愛人無視一切的愛慕者,只關注自己,這很帶感有
木有。

水瓏心情一好,自然就放縱長孫榮極一些過度的行為,例如被他拉進懷裡,例如被他抓住手
指玩弄揉捏。

只是這一幕幕落入在場其他的眼睛裡,卻怎麼都沒辦法高興。

朱絳紫氣憤嫉恨自然不用說了,杜雨漓雖然理智對長孫榮極沒有產生任何心思,可看著這樣
一個風華絕代的男子對一個面貌無鹽的女子這般的親昵,難免有些不平衡。再說長孫濼寅,他想
則是如何將白水瓏掌握在手裡。

只是看著水瓏那雙含笑似黑曜石般的眸子,卻讓他有種說不清的不安感。總覺得白水瓏變化
了太多,又好像並沒有變化多少,反正沒有往日那麼聽話好騙了。

每個人各懷心思的時候,水瓏就提出了離開回府的意思。

原先來此就是為了將長孫榮極帶走,只是剛來就走的話,未免顯得太不給皇帝的面子,這才
坐入亭榭裡和人閒聊了兩句。這時候時機不早不晚提出要走,長孫濼寅也沒理由挽留怪罪他們。

“何必這麼著急,不如就留著和朕一起用完善吧。”長孫濼寅挽留。

這會水瓏沒有說話,長孫榮極就拉著她的手起身,淡淡的搖了搖頭,就不顧長孫濼寅的挽留
,往萬春亭外走了出去。

長孫濼寅有心挽留也無法改變長孫榮極的決定,心想:長孫榮極真是越來越不知好歹了,竟
然在旁人的面前,如此不知道給朕留些面子。

他心中怨憤的想著,表面上還是一番無奈的表情,全然是一位好兄長對任性弟弟的縱容。

杜雨漓輕聲說:“武王爺還像個孩子一樣呢。”

這話長孫濼寅愛聽,尤其喜歡杜雨漓的聲音,總能輕易的安撫人浮躁的心情,因此尤其得長
孫濼寅的寵愛。長孫濼寅抱著她,歎了一口氣說:“可不是,從小就被寵著,也難怪如此。”

杜雨漓聽他口氣縱容溫和,可話語內容的又似暗諷,一時也猜不透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對長
孫榮極到底是真疼愛,還是假疼愛。

帝王的心思,總是難猜的。杜雨漓只能假裝聽不懂。

他們兩人在亭榭裡調情聊天,朱絳紫則看著長孫榮極和水瓏離去的背影,久久都沒有回神。

三馬拉車,緩緩的行駛出宮門外。

車廂裡面坐著水瓏和長孫榮極兩人。

水瓏靠這車廂的邊緣,將和黃太后的談話簡單的向長孫榮極說了一遍,等著他的反應。

長孫榮極靜靜的聽完後,問她:“你信了?”

水瓏說:“太后的樣子不像撒謊,只是相比鳳眼果真的被竊了,我倒覺得是被她藏起來了。
”說話的時候她的眼眸沒有離開過長孫榮極,這時候輕輕的眯起來,笑著說:“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答應了要將鳳眼果交給我。”

長孫榮極點頭,說:“我給太后的鳳眼果是假的。”

“哦。”

她的態度太平常了,長孫榮極不由問:“一點不擔心?”

“擔心什麼?”水瓏反問。

“擔心我毀了承諾。”長孫榮極說。

水瓏沉默的看著他的,看了足足五秒後,才釋然說:“我信你。”

饒是她告訴自己不該對認識不久的長孫榮極產生這麼濃郁的信任,偏偏本能無法騙人,她就
是信了他,很信任。

長孫榮極瞳仁一縮,然後笑了。

“鳳眼果十日內必熟。”長孫榮極聲音都透著歡悅的柔和,“阿瓏想看?”

“可以?”水瓏對鳳眼果的確好奇,尤其是經過夙央一番話後。

“可以的。”長孫榮極說。

外面趕車的風澗就聽到了長孫榮極的話,“去冰嵐穀。”

“是。”風澗沒有任何的猶豫,就揮起馬鞭,改變了馬車行駛的方向。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這邊長孫榮極和水瓏出了皇宮後去了別處,朱絳紫不久就也告別了杜雨漓,回到了護國公府


在眾奴僕的擁戴下,她連帶笑容走到自己的別院裡,等進了後院裡,臉上的笑容才猝然冷了
下來。

“思歸!”一聲低語。

正文 100 花開兩朵

一名渾身包裹在玄色緊身長袍內的男子出現。

“朱兒。”男子的聲音低啞,喚出朱絳紫名字時,充滿著說不盡的情緒。讓人只憑一道呼喚
就能夠感受到他的濃郁深情,對面前女子的深情。

朱絳紫冷著臉,一抬手就往男人的面龐甩了一巴掌,“誰讓你這麼叫我的?”

男子小麥色的面龐被這一巴掌甩得偏移,一會就浮腫起來。他眼底一閃而逝受傷,看著朱絳
紫沉默著。神色沒有一絲的怒火,有的只是無聲的縱容。

朱絳紫想也沒想又一巴掌甩上去,似乎要將心中的怒火全部發洩出來,“你倒是說話啊?是
不是覺得被我打很不高興,你說啊?”

男子嘴角流血,“不。”

“不?”朱絳紫笑了出來,笑容甜美得宛若粉白的茶花綻開,眼底裡面去全是傷人的鄙夷,
“思歸,你真窩囊,特別特別的窩囊,被我這樣打不還手就罷了,居然還心甘情願?只因為你愛
我?哈哈,真好笑。”

思歸沉默不語,他不善於言語。在眼前女子的面前,他是卑微的,因為他的心神早就遺落到
了她的身上。哪怕明明知道了往日女子對他的可愛甜蜜全部都不過是偽裝,偏偏他就是被她騙了
,身心都被騙得一乾二淨,已經入了魔障,難以回頭。

“怎麼了?很疼嗎?”朱絳紫笑容更加的甜美,走向前伸手撫摸他的紅腫的面頰,輕輕的撫
摸,眼睛裡面全是關切,和之前的嘲諷成為鮮明的對比,輕聲說:“思歸,思歸,我不是故意的
。你知道嗎?我今天在皇宮受了氣,被那個賤人欺負了。我心裡特別難受,可這世上只有你能全
心全意的寵著我,讓我出氣,讓我開心。”

思歸不言語的伸手撫摸她的秀髮,無聲的安撫著她的情緒,“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我知道,我知道。”朱絳紫笑著說:“畢竟比起死,你更害怕離開我。對你來說,離開了
我,是比死更難受的事情對嗎?”

……對。

思歸苦澀的挪動著嘴唇,無聲的答應著。

從遇到她,被她假意的救贖之後,他就沒有辦法回頭了。一次次的被她利用傷害,一次次的
受傷難過,然後再被她溫柔的安撫,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就養成了習慣,近乎麻木。

他清楚這樣的自己有多麼的賤,可是感情已經束縛了靈魂,讓他無法逃離。至少,她是需要
自己的,她只在自己的面前表露出最真實的一面,一旦受了委屈也只會在自己的面前發洩不是嗎


思歸苦澀的想著,心中還是不由一陣陣的悶痛。

“思歸,思歸。”朱絳紫輕聲叫著他的名字,越發的靠近著他,用身體摩擦著他的身子,“
只要不趕你離開,別的事情,只要我開口了你都會為我做到對嗎?你說過的,你答應了我的。”

面對心愛女子的主動親近,身體又怎麼會沒有反應。思歸有了反應,可是眼底的苦澀卻的更
加的濃郁。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與她一起,甜蜜的快感已經成為了毒,帶給他的感覺更多是甜
中的苦澀,刺刺的傳入心中,愈加的深刻。

“對。”思歸聲音沙啞的說道。

朱絳紫輕笑起來,笑聲清脆悅耳,就好似天真的孩子,仰頭對他說:“那你幫我報仇。幫我
去殺了白水瓏。哦……不好,不好,你幫我去當著武王爺的面前,辱了白水瓏的清白吧。”

思歸身軀一震,喉嚨乾澀說:“你要我去和別的女子……”

他的臉色依舊冷峻,似乎並不吃驚,可是一雙眼睛濃郁的情感洩露了他內心的真實,苦痛得
令看到的人都感到疼痛。

朱絳紫也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不由皺緊了眉頭,冷聲說:“怎麼?你不願意?算了,我也
不為難你,大不了你將白水瓏帶出來,找個人玷污了她也一樣,只要最後讓武王爺親眼看到了…
…咦,讓全百姓看到了也好。”

思歸深深的看著朱絳紫,沒有說話。

雖然習慣了她的無情利用,也幾乎麻木了她各種為難。可是這一次,她卻是為了別的男人要
他做出欺辱別的女子的事情,酸疼的感覺彌漫了心頭,也激起他心底的暴虐,可是依舊達不到突
破點。對她,他始終做不到傷害,因她,他變得連自己都快不認識自己了。

“你倒是說話啊?天天跟我個啞巴似的。”朱絳紫得不到回應,臉色就變得更加的不好,雙
手一松就脫離他的懷裡,雙手環胸的看著他,冷聲說:“你這是不願意嗎?好啊,連這點事情都
做不好,我還要你做什麼?滾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聽到她話語的最後,思歸的眼瞳緊縮,浮現出恐怖的暴虐和痛苦。朱絳紫毫不懼怕他這樣的
眼神,一副吃定了他的自信高傲樣子盯著他,等著他的妥協。

“我答應你。”思歸乾澀說道。

“我就知道。思歸,你是世上對我最好的人。”朱絳紫一聽,立即笑顏如花。再次主動的投
入他的懷抱裡,看著他的目光卻毫無愛意,只有濃濃的自得。

思歸心臟緊縮悶痛的想著,我早就承諾過,必做那對你最好的人。可你的承諾呢?是否早就
忘得一乾二淨?他雙手顫抖的擁抱著她,啞聲說:“我無法保證一定能完成任務。”

“怎麼會。”朱絳紫卻對他很有信心,不自知的帶著些許的威脅,“你可是江湖中排名前十
的殺手‘奈何橋引思歸路’的思歸啊。只要你認真去做,小小的白水瓏又怎麼會是你的對手。”

思歸挪動著嘴唇,最終化為無聲。他明白,解釋得再多,朱兒只會認為是藉口,會不高興的


一個白水瓏也就罷了,可白水瓏的背後潛藏著太多的東西,在白水瓏的身邊還有看不出深淺
的長孫榮極。連疾風手和幻音妖娃都跟在他的身邊,他的身份和功力到底會如何?

“思歸,我想你了。”朱絳紫沒有去注意思歸的神色,她將整個人都掛在他的身上,那包含
春意的眼神,已經明白的向人暗示出某些意願。

“嗯。”思歸抱著她朝後院的一間廂房裡走去。

半天的行程,日落月升,漫天繁星閃爍。

在祁陽城外的某處山林裡,一輛奢華的馬車停留在其中。一處空曠的林地裡,堆著個火堆,
將周圍的一片地方照得通明,長孫榮極和水瓏兩人就坐在火堆旁。

一道身影從遠處回來,手裡提著兩隻已經清洗處理好的兔子,來到火堆旁邊就準備做烤肉。

水瓏看著風澗熟練的動作,心想:江湖中人果然大多都多才多藝。

這裡所謂的多才多藝,卻是屬於野外生活類的多才多藝。

因為這次是臨時改變行程,所以準備並不充分。不過長孫榮極顯然是個會享受的,所以在路
途中的時候,他就讓風澗購買了許多所需之物,例如做烤肉的配料等等。

今日的這些經歷見識,才讓水瓏對長孫榮極這個人更瞭解了一些。以往她真的沒有發現長孫
榮極是個這麼會享受生活的人。現在想想,才恍然發覺到他衣料品質都很好,無論何時都衣裳潔
淨,吃食也精緻珍貴,連做糖果的材料也和別人不一樣。

她想得太入神,沒有發現長孫榮極看著她的目光越來越深,偶爾閃過不滿。或者掃向正在烤
兔子時的風澗,那目光也是冷颼颼的。

風澗低眉順眼,只能假裝沒看見,心想著:主子喂,屬下沒有哪裡惹到您了吧?這大有將屬
下丟火裡烤了的感覺,是怎麼回事啊?

臉頰忽然傳來一陣疼痛,令水瓏回神,皺眉朝長孫榮極看去。

自己在他的面前真是越來越沒有警惕性了。

居然被他伸手靠近臉頰時,都沒有注意。等到被捏痛了,才有感覺。

“烤肉有何好看。”長孫榮極淡淡的口氣透出不滿。

水瓏想也沒有想就說:“比你好看。”

此時此刻,夜黑風高,肚皮貼後背的情況下。那被烤得漸漸金黃,油水滴滴,肉香陣陣的烤
肉,在水瓏的眼裡,的確比長孫榮極好看多了。

長孫榮極面色當即冷了。

他不至於和一塊肉比美,也不至於和一塊肉吃醋。可是……可是……他就對那塊肉產生極度
不滿的情緒了。

他冷冰冰的看著水瓏,心口裡有一口鬱氣凝結,讓他想要發洩。只是他對水瓏下不了手,又
覺得對水瓏下手的話,就顯得自己很小氣一般,居然因一塊肉慪氣,太沒有風度了。

水瓏早就習慣了他變化多端的心情,對他冷漠的神色毫不在意,目光又回到了烤肉上,還不
忘給風澗之道,“轉一轉,對,那邊,先塗那個再灑……”

論烤肉的本事,她可謂是專家級別。

風澗默默的擦汗,特別想對水瓏說,讓她別開口說話了,沒看到主子掃過來的眼神,像是不
僅僅要將他丟火裡烤,還有往他身上割幾刀子了麼。

一道無形的內勁從長孫榮極的手指發出去。

哢嚓一聲。

駕著兔子的木棍斷了。

烤兔子毫無意外的掉進火堆裡。

風澗立即說:“屬下真是太不小心了!”

水瓏一怔之後,撇了撇嘴角。你能裝得再假點麼?

正文 101 玩鬧交心

雖然長孫榮極出手得無聲無息,水瓏也毫無察覺,可是單憑猜也猜到了做了手腳的人是他。

風澗有心給長孫榮極圓謊,水瓏也就假裝不知道,涼涼的說:“一隻兔子夠吃嗎?”

風澗立即說:“屬下還能去抓。”

一隻手伸到她的唇邊,然後強勢的打開了她的嘴唇,將一顆顆粒塞入她的嘴裡。

甜絲絲的味道彌漫了口腔,水瓏就知道自己嘴裡被塞了什麼。她回頭看向長孫榮極,從他的
面容下移到他手裡的糖盒子,心裡疑惑他身上哪來的糖果?這味道很特別,絕非外面販賣,所以
說,他竟然隨身攜帶著糖盒子嗎?

水瓏腦海裡不自覺就浮現一幅Q版的畫面——長孫榮極隨身攜帶著糖盒子,每每等沒有人的
時候,偷偷的往嘴裡塞一顆糖,冷著包子臉假裝正經的吃糖。

噗。

水瓏噴了。

她突然的笑容落入長孫榮極的眼裡,自然理解成為她被糖果安撫了,高興了。長孫榮極冷臉
也漸漸露出一絲笑容,摸摸她滑膩的臉蛋,說:“真是個孩子。”

一顆糖就能輕易安撫,還真是意外孩子氣呢。

“往後可不能被外人用糖果騙了。”長孫榮極不忘教導她,說:“只吃我給我的糖便好。”

“你當我三歲小孩嗎?”水瓏不自覺的就將心裡話說出來了。

長孫榮極眼神莫名的看著他她,沉默了一會,忽然說:“的確不是孩子了。”

水瓏從他的眼神讀懂了某些帶色的意思,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懶得和他多爭論這個問題


糖果被她含在嘴裡慢慢的融化,不知不覺她已經不再排斥這甜蜜的味道,就好像漸漸習慣長
孫榮極這個人一樣,也在不斷習慣屬於他帶來的改變。

這時候烤兔子已經完成,風澗取出銀盤,用乾淨的小刀如疾風般的切割,就將烤兔子最美味
地方的肉切成片放在銀盤上,恭恭敬敬的端到長孫榮極和水瓏的面前。

水瓏看著他一番熟練的行為,就知道這種事情他沒少做,再次確定了長孫榮極是個會享受高
品質生活的人。

長孫榮極端著銀盤,用銀質的筷子夾著,喂到水瓏的嘴邊。

雖然月色當空,美男如仙,一舉一動皆成風華,氣氛浪漫迷緩,形成一幅動人心魄的畫卷。
只是水瓏真心欣賞不了這樣的美色,抬頭就對風澗說:“將腿拔了給我。”

風澗一怔,看了看長孫榮極,見他沒有反應,還是聽話的割下了兔腿,卻是盛放在一個銀盤
內,端放在水瓏的面前。

水瓏記得之前他們置辦物件的時候,不僅僅買了配料還有美酒。她站起身往馬車放置器物的
地方,尋到了那裝著酒的葫蘆,將蓋子打開,便往口中倒了一口,笑著說:“吃肉哪有不喝酒的
道理。”

這裡不是王宮貴宅,不需要那套矜貴典雅的作態。這裡是深山老林,周圍沒有旁人各色目光
,只有潛藏著各類野獸。相比起端端正正的坐著,慢騰騰的吃飯,水瓏更喜歡輕鬆自在的大口吃
肉,大碗喝酒,暢暢快快,無拘無束。

她的動作大開大合,卻不粗鄙。酒水順著她的下巴,滑落白皙的頸項,再落入衣襟內,占濕
了一片衣料。月光下,她笑容自然而然,因笑而笑,慵懶眯著看過來的眼眸,讓長孫榮極有一瞬
被觸電的酥麻感。

水瓏看他似走神的樣子,嘴角勾起笑意,眼底也浮現一抹狡黠。一步步的朝他走來,將酒葫
蘆遞給他,然後自顧自的拿起的盤中兔腿兒,張嘴咬了一口。

一口兔肉下肚子,犒勞了早就餓了的胃,水瓏喟歎一聲,朝風澗投去個笑顏,“烤得不錯,
有味道。”

風澗本來想禮貌的道一聲謝,可瞬間接收到主子的冷氣攻擊,立即就低頭,繼續裝那耳聾眼
瞎嘴巴啞的三殘人士。

水瓏發現這一點,轉頭看向長孫榮極,笑著將已經被咬得有些狼藉的兔腿遞到他嘴唇,說:
“嘗一口?”

長孫榮極看了眼兔腿兒,又看向水瓏。他的確覺得有些餓了,只是比起兔腿兒,他更想嘗一
口水瓏。他微微低頭,還是對著兔腿兒咬了一口。

水瓏看著點評。這人就算是做出啃人吃過的兔腿行為,還是讓人找不出一點難看來。

“不過如此。”長孫榮極將兔兒吞下後,這般說。

風澗一聽就知道,自己躺著又中槍了。

水瓏笑眯眯的說:“我就覺得不錯啊。”隨即她故作驚訝的看著長孫榮極,問道:“難道你
吃過比風澗做得更好的人?還是這人就是你?”

不、可、能!

風澗在內心默默的一字一頓的吐出這三字兒。

他家主子是天生的天之驕子,萬事都有人為他張羅。從他跟在主子身邊開始,就沒見過主子
自己親自做過飯,更別說是做這當著火堆濃煙烤肉的事情。

長孫榮極神色一頓,然後淡淡“嗯”了一聲。

哢嚓!

這聲響成功的吸引了水瓏和長孫榮極的注意力,以及目光。

水瓏似笑非笑的看著風澗,長孫榮極則面無表情,手指輕輕的摩擦著。

風澗欲哭無淚,訕笑著說:“屬下真是太不小心了。”

水瓏涼涼的接了一句,“今天晚上,你的不小心還挺多。”

風澗嚴謹的說:“趕車吹風太多,估計是寒風入體,生了輕微的風寒,腦袋昏昏沉沉。”

“哦,原來是腦抽風了。”水瓏明瞭的點頭。

風澗不明白腦抽風是什麼意思,卻敏感的覺得絕對不是什麼好詞。管它是好詞還是壞詞,只
要成功的轉移了主子的注意力,那就是絕對的好詞。

經過風澗這一打岔,水瓏也沒有繼續刻意去提誰烤肉這個話題,將酒葫蘆再次的拿回來,仰
頭就飲了一口,朝長孫榮極問:“還有多久的路程?”

長孫榮極的看著她的嘴唇因吃肉喝酒而通紅著,看得讓人想要好生的蹂躪。他覺得喉嚨也有
些乾渴起來,便將水瓏手中的酒葫蘆拿了過來,也學著她大口的喝了一口,火辣辣的味道刺激喉
嚨,吸了一口氣方說,“四日。”

如果是長孫榮極一人行走話,一日時間,他就能到。只是水瓏功力尚淺,輕功支援不了多久
,被他抱著趕路,速度太快難免不舒服,所以才決定天亮之後就騎馬趕路。

這四天的時間,還算上了每次晚上休息的時間。

水瓏看到他玉白的面龐被巨大的酒勁給沖得泛紅,突顯瑰麗無雙,不由大笑出聲,將他手裡
的酒葫蘆奪回來往嘴裡倒了一口,說:“給武王府裡的沐雪傳個信。”

沐雪心思細膩,總愛擔心。這一去四五天,甚至可能更久,雖然不怕她在武王府受到受害,
但一定又會為自己的行蹤憂心了。

長孫榮極眼神一深,“你很在意她。”像是故意和她作對,又搶走了她的酒葫蘆。這次大口
飲酒,動作要自然了許多,也沒有被那巨大的酒勁沖到。

水瓏笑眯眯的說:“我更在意你的。”

長孫榮極面龐更紅了,不僅是臉龐連心坎全身都熱乎乎的。他躲開水瓏搶酒葫蘆的動作,又
往嘴裡倒了一口,淡淡的說:“這酒酒勁挺大。”

這是解釋他臉紅的原因嗎?

水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猜中了真相,卻免不了又是一陣笑,沒有發現自己的面龐也被酒勁沖
得有些紅,笑得雙眼水光瀲灩,說:“對啊,對啊,酒勁大,瞧你臉都跟猴屁股一樣了。”

長孫榮極眼睛一瞪。

居然將他的臉比作猴屁股!

這小狐狸真是讓人又愛又恨!

前一刻說的話那麼動聽,下一刻說的話又那麼惱人!

水瓏趁著他這瞬間的走神,伸手一探將酒葫蘆取了回來,大口喝著。見長孫榮極要奪,身子
一側躲開後,就站起身往後退,“嘿!又不是只有這一葫蘆酒,要喝自己去拿,搶什麼。”

一直被遺忘的風澗很善解人意的取來了一個酒葫蘆,遞給長孫榮極。

哪知道好心沒好報,得到的不是長孫榮極的讚賞,卻是惱羞成怒的冷眼一枚。

風澗立即就知道自己好心辦錯事了,很自覺的後退閃人,再次做那三殘人士。

“哈哈哈。”水瓏大笑,然後樂極生悲,被酒給嗆住了,“唔嗝,咳咳。”

“老天都看不過眼你這只調皮搗蛋的小狐狸。”長孫榮極冷聲說,為她拍著背脊的手卻一點
不慢,順勢攬住她的腰,將她禁錮在一棵樹幹處。

“好好好,原來是我做錯事了。不就是一口酒嗎,我給你。”水瓏漸緩了一口氣,神色半點
不見認錯的乖順,反而一臉玩世不恭的輕佻笑容,舉著酒葫蘆喝了一口,就扯著長孫榮極的衣領
,將他拉倒面前,往朝他嘴裡渡過去。

兩人口腔盡是酒氣,火辣辣的酒水像是火般點燃了兩人,令這一吻炙熱無比。

一會兩人分開的時候,都已氣喘吁吁。

水瓏慵懶的靠著樹幹,仰頭眯眼的望著長孫榮極。

長孫榮極望著她水墨般的眸子,不知道是被酒水混了腦子,還是受了她的感染。一股從未有
過的暢快輕鬆彌漫心神,不覺就笑了出聲,一開始的淺笑再到暢笑,坦率歡悅的笑聲,像天山的
甘泉一般清澈無暇。

他年紀本就是不大,這開朗的一笑,竟讓他看起來似稚子般的可愛,秀美絕倫的容貌於清皎
的月光氤氳中,好似這山中的妖精,不經世事般的靈氣逼人。

------題外話------

兩人的感情隨著相處,越來越自然深厚啦~

正文 102 好大膽子

四天時間的路程走走停停,終於到了目的地。

這時候水瓏等人所在的地域依舊屬於西陵國土之內,卻比較偏遠,遠在城鎮之外的山野土地
裡。這裡坐落著幾處山村,以及一些有錢人的莊園,蘭遠山莊就是其一。

蘭遠山莊在四周小有名氣,聽聞這座山莊並非商人,而是江湖人士。一般情況下,這樣江湖
人的勢力,普通百姓和商人都不會去交觸,可是今時今日卻有不少人聚集在蘭遠山莊所在的山腳
下。

一座山腳的簡樸農屋外面,擺放著一張張的桌椅,看樣子是個小生意場所。專門給路過的路
人賣些劣質的茶水,以及鄉間小菜等等。

這時座位幾乎已滿,看在座人的打扮,大多都是江湖兒女的裝束,舉止較為隨意。

在這群人裡面也有幾位裝扮不凡之人,例如坐在南方緣邊處的四人。這四人一眼看去就讓人
明白他們身份的高低,兩人坐著兩人站著。坐著的那兩人是一男一女,男子面皮白皙,眉目俊俏
,是個俏兒郎,神態自由一股倨傲之氣,顯然背景身份不低,養成了這種高人一等的氣質。

他身邊坐著的女子約莫十五六的年紀,樣貌還微顯稚嫩,桃麵粉妝,眼眸如星,著實可愛嬌
俏。最引人矚目的卻是她的身子,前凸後翹,極為的有料,半點不似年紀那般的稚嫩。

兩人旁邊站著兩名男子,男子都穿著青灰色的袍子,腰上掛著配劍。衣裳的背後繡著一圈刺
繡,刺繡的顏色為藍,能讓人清晰得看清楚那刺繡的是為何物。

一朵流雲環繞成圓,圓內繡著一個流雲兩字。

這個繡圖,只要是江湖中人都有耳聞,明白這一桌的人,竟然是江湖赫赫有名的流雲谷中弟
子。流雲穀在江湖中屬於一流勢力,谷中弟子以多才多藝聞名,無論是劍術還是醫術,乃至琴棋
書畫都有涉及,不過人的精力終究有限,除非真正的天才妖孽,一般人學習過於的才能,就註定
了沒一門達成真正的宗師級別。

因此,流雲穀真正注重的還是劍術和醫術。

這裡離真正的江湖聚集之地尚遠,誰也沒有想到流雲穀這樣的大勢力也會參與到這片小地方
來,在座的眾人看著流雲穀的四人,個個都露出敬畏的神色,對其敬而遠之。

“真難吃。”那童顏巨乳的嬌俏女子輕聲抱怨,聲音軟綿綿的,讓在場不少男性心神都不由
一麻。她好似沒有發現自己帶來的騷動,拿著木筷子戳動著盤中的牛肉,皺著眉頭嫌棄道:“又
幹又硬,一點兒口感都沒有,叫人家怎麼吃得下去!”

“穎兒。”戚修傑捏了捏嬌俏女子白嫩的臉蛋,“這裡不是流雲穀,也不是大城內,早跟你
說了,吃不了苦,就別跟著本少了。”

“吃得,吃得。”被喚作穎兒的女子連忙抱住他的手臂,撒著嬌,“只要能跟著少爺,穎兒
什麼苦都吃得。穎兒只是覺得,這些粗茶淡飯委屈了少爺。”

“哈哈。”戚修傑笑說:“少爺我可什麼都沒有說,你就替少爺感到委屈了?分明是自己吃
不下去,偏要拿少爺做幌子,真是越來越狡猾了。”

“少爺~”穎兒臉紅的拖著音,那聲音甜軟得讓人身體都要酥了。穎兒目光流轉,發現周圍
的人都瞧著自己,那眼神是遮不住的火熱,就覺得一陣的得意。

她正得意著,忽然發現本來有些雜聲一瞬間都消失了,眾人的目光也從自己的身上離開,看
向了別處。就連被自己抱著的少爺,也是如此。

穎兒心中一驚,否則是來了什麼大美人不成?

她回頭也朝後面看去,就見到三個騎馬而來的人,神情也是一怔。

前面並行的一男一女,年紀看著都不大,男子穿著一襲蒼青色,布面繡著銀線花紋的長袍,
身上沒有多餘的配飾,依舊擋不住他與身居來的清貴。尤其是他的容貌,凝脂白玉做得膚,深海
黑珍珠凝的眼,初開櫻花化作的唇,說是花容月貌也不足以形容,實在好看得連女子看了都要自
卑不已,又毫無女氣得英朗不羈,令人不禁在心中讚歎一聲:好一位龍章鳳姿的貴公子。

在男子的無雙風華之下,他身邊的那位女子便顯得微不足道起來,讓人難以關注一眼。不過
,一旦真的看向那大紅衣裳女子的時候,就會意外的發現,她並非真的那麼毫無存在感。

她容貌普通,尤其在男子的反襯下,更顯得無鹽。可大紅的衣裳穿在她的身上,沒有任何違
和感,也沒有任何不倫不類的感覺。她半掩著雙眼,姿態慵懶,渾然閑淡自在的氣度,沒有半點
的自卑,讓人根本無法將她看輕,更無法將她看做貴公子的婢女。

在兩人的身後還跟著個騎馬的男子,那男子穿藏青色的緊身袍,低眉順眼卻又不卑不亢的模
樣,才是真正的存在感低,讓人一眼就瞧出他身為屬下的身份。

三人越來越靠近這座農家小館,那俊美如仙的貴公子朝這邊掃了一眼,便將目光放在了身邊
並齊騎馬的紅衣女子身上,說:“剩下的路不宜騎馬。”

紅衣女子點頭,翻身就俐落的下了馬背,淺笑說:“把馬暫時放在這裡,也正好坐下休息會
。”

貴公子又看了眼小館的環境,沒有反駁女子的話,也落了馬。

後面穿著藏青色衣袍的男子走過來,將兩人的馬匹都牽著,去和農家小館的主人做商量。

這三人不是別人,正是水瓏和長孫榮極一行。

從四天前山林那夜過去後,後面的路不利於馬車行駛,三人就將車廂從馬匹卸了下來,換做
騎馬趕路。至於車廂該怎麼辦,依風澗的話來說,之後會有人來回收,不需要擔心。

由此,三人用了四天的時間,就來到了這處。

風澗將馬送到小館後面的馬廄裡放好後,回到水瓏和長孫榮極的身邊。看見小館裡正好還有
一處空座,就走了過去,將背著的包囊打開,至裡面取出兩塊白淨的綢布,鋪在了桌椅上,然後
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

四天裡對這樣的情況,水瓏已經習以為常了。反正長孫榮極有錢,會享受高品質的生活,又
不需要她費心費力,也不會礙著她分毫,自然也跟著他享受了。

她可不會矯情的去教育長孫榮極,認為這樣的行為多奢侈腐敗。畢竟財富都是靠自己賺取,
若不花費在自己的身上,讓自己舒心自在,那麼賺那麼多錢財有什麼意思,難不成存放著發黴不
成。

前世的水瓏同樣不缺錢財,只是一直以來的生活她都處在忙碌中,一直以來還沒有真正的大
手大腳花費過自己的財富,然後就穿越到了這個陌生的時代。

只是這一幕落入旁人的眼睛裡,卻又是另一番的光景,更覺得長孫榮極的身份不凡。

戚修傑輕皺了皺眉。

他身為流雲谷的少爺,倒是被這人比下去了。他不是買不起綢布鋪桌椅,只是從未想到這些
。前一刻他還是眾人敬畏羡慕的對方,下一刻就被新來的這夥人壓了下去。

他身邊的穎兒則盯著長孫榮極好一會,才收回了目光,不敢再往長孫榮極那邊看一眼。她怕
自己看多了看久了,會失了心,亂了神智,到時候落得一個悲慘的下場。

她清楚,像長孫榮極這種人,太危險了,絕對不能隨便窺視。

小館裡的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娃娃小跑過來,對長孫榮極和水瓏脆聲說:“兩位客官要點些什
麼?我們家的飯菜可好吃了,大夥兒都喜歡著呢!”

水瓏搖頭說:“來一壺清水。”

這裡的東西好不好吃,不用想也知道了。何況,長孫榮極已經說了,一個時辰就能達到蘭遠
山莊,要吃飯去山莊裡去吃就行了。這時候來這裡落座,不僅僅是為了稍作休息,水瓏還有另一
個目的。

男童聽到水瓏的話,微微癟了癟嘴巴,樣子很失望又委屈。也許是覺得水瓏點的東西不用錢
,卻站了他家館子的一個位子,心裡挺不高興。可是想到阿爹交代的話,也不敢對兩人說些抱怨
的話,就垂著腦袋兒。

水瓏猜到了他的小心思,後面站著的風澗也自然看得出來。他拿出一塊碎銀丟給小童,說:
“去準備。”

小童手忙腳亂的接住,臉色又驚又喜,“不用這麼多的……清水,清水不要錢,客官可以多
點些……”

風澗打斷他的話,“去準備就是了。”

小童被他嚇著了,答應著就往農屋裡跑。不一會兒,農屋裡就走出那中年的男主人,一手揪
著小童的耳朵,一手端著壺清水走過來,對水瓏和長孫榮極兩人連聲說:“小兒不懂事,兩位客
官千萬不要見怪。這清水不要錢,是山澗的泉水,可乾淨清甜了。”說著就將那碎銀子交還給水
瓏他們。

水瓏沒有收錢,風澗在後面說:“給了你就收著。”

這點錢財實在不被他們放在眼裡。

中年男主人見多了各色人物,一看水瓏和長孫榮極兩人的裝束就知道兩人必是貴人,尤其是
那位公子生得跟神仙似的,怕根本就不在意這點銀子,自己若是再多說,反而會惹了他們不高興


男主人這樣一想,就將碎銀收了起來,對著三人又道謝了一番。

水瓏端著水壺仰頭隔著壺口倒水入嘴,入口清甜的確是純天然泉水的味道,吞咽後輕笑對中
年男人說:“等等,我有些話要問你。”

男主人立即停下步子,“姑娘要問什麼?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

水瓏說:“不用緊張,我只是好奇,這塊地方怎麼突然來了這麼多的江湖人。”

男主人開口正要答話,一道聲音比他更快的應道:“難道兩位竟不是為了寶物而來?”

水瓏朝那處看去,看到二十上下的年輕俊俏男子,以及他身邊童顏巨乳的少女。

戚修傑和水瓏目光對視在一起,笑著說:“在下流雲谷弟子,戚修傑。”

“瓏。”水瓏簡單的說了個稱呼,無視了戚修傑眼中一閃而逝的不滿,問道:“不知道戚兄
弟說的寶物是怎麼回事?”

戚修傑說:“蘭遠山莊內忽然生出一件寶物,疑是奇珍異草,食後可增強功力,還可醫治百
病,延年益壽等等功效。不過這些都是傳言,誰也不知道那寶物的真正功效為何。”

水瓏挑眉,看向長孫榮極。發現他神色沒有任何變化,面無表情的半掩著眸子。她卻明白的
感覺到,他不高興了。

在兩人身後的風澗臉色更加的冷峻,眼底有暗光閃爍。

水瓏又對戚修傑問道:“既然是傳聞就不能隨便當真,怎麼還會有這麼多往這邊來。”

戚修傑笑著說:“看來姑娘幾人是真的不知道,如果只是傳言自然不會有這麼多人當真,可
是有人親自詢問過蘭遠山莊的莊主廖垠,那廖垠莊主沒有承認,卻也沒有否認,只說他也不知道
這寶物在何處,這就讓人半信半疑,想來碰碰運氣。”

一些大家族的子弟自然不會為這種半虛半實的事情費心力,可也不妨有些無聊的。他戚修傑
就是這無聊人之一,正好路過這裡,聽聞了這件事情,就想要湊湊熱鬧。

水瓏:“原來如此。”

一路上她就奇怪了這處偏遠之地,怎麼會聚集這麼多陌人。這才在這座小館裡停留,稍微的
打聽一下,倒是真的被她打聽到了某些事兒。這事貌似還和鳳眼果扯了些關係。

想知道的已經知道了,水瓏不打算繼續停留,對長孫榮極說:“走吧。”

長孫榮極淡淡點頭,伸手將她攬入懷中。

水瓏詫異。

長孫榮極解釋說:“山路不平,我抱你快些。”

這山路再怎麼不平,也不至於讓她沒法行走。只是長孫榮極有一點沒有說錯,讓他抱著上山
的話,的確比她自己趕路要快些。她抬頭看長孫榮極的眉眼,見他臉色冷淡沒有妥協的意思,就
點了頭,沒有反抗。

她的乖順讓長孫榮極眉宇一松,有了絲溫和。然後起身不顧他人詫異驚訝的目光,朝山上躍
去。風澗自然的跟在兩人的身後,那鋪桌椅的綢布也沒收。

“那女子的面容該是做了偽裝吧。”一人忍不住的猜測。

又一人說:“一定是了。我看得清楚,她脖子的肌膚可白了,和面容一點不配。何況和那樣
的神仙公子同行,還被他抱著,一定也位傾國傾城的美人。”

“可惜我等看不到了。”

眾人議論紛紛,一個個都不願相信水瓏的容貌是真。

戚修傑目光一閃,滿是興致。這時也攬著穎兒站起來,往山上走去。

穎兒一見他的笑容,心底不由有些慌,知道他這是對人感興趣了。也不知道是對那瓏姑娘感
興趣,還是那位神仙公子感興趣,或許兩者都有。

“少爺~”穎兒嬌聲說:“莫非你喜歡那位姐姐?”

戚修傑笑著捏了把她的臉蛋,笑說:“想些什麼呢?那女子哪裡有穎兒可愛好看。”

穎兒聽了這話不但沒有高興,反而更慌。少爺根本就沒有正面回答自己的問題,說明他對那
瓏姑娘真的有些意思。

“少爺,穎兒不是那個意思。不管少爺喜歡誰,只要少爺心中還有穎兒一分位置,穎兒就別
無所求了。”穎兒知趣的說道,神色乖巧。她向來有自知之明,也向來識趣。從沒有獨佔戚修傑
的想法,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容貌,根本就做不到這一點。

戚修傑眼裡閃過差異,然後滿意的親了她嘴唇一口,說:“我的穎兒真聽話,少爺心裡自然
有你的。”

在長孫榮極控制的速度下,一個時辰之間的時間,幾人就看到了蘭遠山莊的輪廓。

蘭遠山莊大門前站著六個弟子守門,都穿著青綠色的袍子,看見長孫榮極落地,一時被他的
氣質容貌所震驚,回神時就見長孫榮極已抱著水瓏,走向了大門。

一人急忙伸手攔住,說:“不知這位公子……唔!”

他的話語還沒有說完,人就摔飛了出去,那只攔著長孫榮極去路的手彎曲成詭異的弧度,無
力的垂落著,想也知道必是斷骨了。

其他五人見此,都被嚇了一跳。

長孫榮極沒有理會他們,站在關閉的大門前,一腳快若閃電的踢去,伴隨著‘砰’的巨響聲
,那大門瞬間四分五裂,露出裡面的景色和裡面的人。

一個守門的人連忙點著了一隻煙火放飛出去,緊接著蘭遠山莊就響起了鐘聲。

“何人來我蘭遠山莊找事?”

一名身穿棕黑色寬袍的中年壯漢快速趕來,聲音中氣十足。

在壯漢的後面還跟來不少人,看樣子並非全是蘭遠山莊的人,該是來蘭遠山莊尋寶的那些陌
人。

“廖垠,你好大的膽子。”風澗慢慢說道,眼神冷嘲的看著壯漢。

廖垠早就看到長孫榮極的時候,表情就傻了。前一刻的耀武揚瞬間不見,只剩下慘白的臉色
和顫抖的身軀,轟然的跪在地上,對長孫榮極拜倒,“奴才知錯!求主人饒命!聽奴才解釋!”

他的聲音已經被嚇得乾澀沙啞,讓人感受到他打從心底的恐懼,高大的身體跪伏地上,劇烈
的顫抖,好似下一刻就會暈眩了過去。

眾人吃驚的看著眼前的一幕,又看向廖垠面前站著的長孫榮極和水瓏兩人,不明白這位生得
絕色如仙的男子有何恐怖之處。

正文 103 互相縱寵

在長孫榮極之後趕上山來的戚修傑也親眼旁觀了這一幕。

他注意到的不止是廖垠對長孫榮極的恐懼,還有他的自稱——奴才。

這蘭遠山莊的莊主廖垠,在眼前這位不知道身份的男子面前,竟然只是一個奴才,連屬下都
算不上。只是以往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樣一位年輕才俊的存在,難不成對方最近才出世歷練,以
往都隱藏在門派中,被藏得太好了?

戚修傑想到的事情,在場不少人也想到了,一齊看向長孫榮極的目光都充滿著探究。

“爹爹!”一聲清脆婉轉的叫聲響起。

只見遠處一名女子用輕功快速的往這邊趕來。近在眼前的時候,眾人才將女子看得真切,心
中不由讚歎一聲:天香國色。

女子約十六七的花季年紀,面容已經張開,黛眉俏眸,瓊鼻櫻唇,膚白細膩,很是精緻玲瓏
,又略帶嫵媚的惑人之氣。她穿著一件鵝黃色的衣裙,衣裙布面繡著蝴蝶紋路,腰系玉蘭色的腰
帶,腰際佩掛著一個精緻的荷包和玉飾,行動間互相碰撞,發出悅耳的器玉聲。

眾人群中的男子們瞧見了她,都不由的多看幾眼,眼中難掩驚豔和喜愛。

“沒有想到這廖垠還有這樣一位美人女兒。”戚修傑也讚歎說。

依偎在她懷裡的穎兒盯著那黃衫女子看了一會兒,撅著嘴兒說:“雀兒姐姐比她更好看。”

戚修傑笑著說:“一個小小的蘭遠山莊豈能和流雲穀相比。”無論是權勢地位,蘭遠山莊在
流雲穀的眼裡都不值一提,裡面的美人自然也比不過流雲穀。

“這樣的僻壤之所,能有這一位這樣的美人,已是難得。”

穎兒不置可否的點頭,對於那黃衫女子一點不怕。少爺若是對她感興趣了,至多也就是玩玩
,玩膩了就丟了,絕對不會威脅到自己的地位。

“爹爹,你可是受傷了?”黃衫女子急忙趕到廖垠的身邊,伸手扶著他,想將他扶起來。

廖垠豈敢順著她的意,揮手就將她甩到了一旁,看也不看她,對長孫榮極說:“主人,奴才
覺悟背叛主人,求主人給奴才一個解釋的機會,奴才對主人的忠心青天可鑒啊!”

黃衫女子聞言,臉色大變,怎能想到自己的父親,竟然對別人自稱奴才?她才側頭往長孫榮
極那邊看去,一眼瞧見長孫榮極的尊容後,神情就愣住了,好一會才回神過來,察覺到自己的失
態,臉頰浮上胭脂般的紅暈,對長孫榮極跪下,誠懇哀求道:“求這位大人給爹爹一次機會吧,
紜紜求大人了。”

這時候周圍的人群也議論開了。

“這人是誰?以前從來沒有聽說蘭遠山莊竟然還有背後的主子。”

“我覺得今日這事和傳聞中的寶物有關。”

“說不定那件寶物真的存在,只是原屬於這位公子的,可被廖垠給占了。”

“哎呀,瞧那廖家小女梨花帶雨的模樣,哪個男人狠得下心,還是快些饒他們吧。”

眾人的聲音不大不小,卻沒一個人真的敢出來為廖垠他們說句話。

風澗看向長孫榮極,只要長孫榮極一個示意,他就會出手將廖垠解決了。

“進去說吧。”水瓏開了口。

她並不是同情廖垠和廖紜紜,只是不想在這些多人的面前議論鳳眼果的事情。

她一開口,長孫榮極無情的神色才有輕微的變化,微微點了下顎,抱著她腳下一點,人就飛
了出去。這份輕功身法一出,又惹來旁觀眾人的一陣驚呼。

風澗對還傻愣愣跪在地上的廖垠和廖紜紜冷聲說:“還不走?”

“是,是,是。”廖垠連忙站起來,低垂順眼的跟著風澗走。

他心裡驚奇,那個開口的女子是誰,竟然能夠說得動主人。

廖紜紜也站了起來,快步的走到廖垠的身邊,伸手扶著他,見風澗走在他們前面好些距離,
小聲些對方定聽不見自己說話。這才放心的悄悄對廖垠詢問:“爹爹,那位公子是何人?”

廖垠哪裡會看不出女兒的心思,心想主人那般的風采,實在少有女子能夠不被吸引影響的。

他歎了一口氣,說:“那位是爹的主人,爹爹在主人的眼裡只能算作一名無關緊要的奴才罷
了。”

廖紜紜聽後,臉色很不好看。倘若爹爹是奴才,那自己豈不是奴才的女兒。這樣的身份,想
要得到那位公子的青眼,怕是不容易。

“爹爹在說什麼傻話,您可是一莊之主!”

廖垠說:“一莊之主算什麼,蘭遠山莊在江湖中只能算是末流。”

廖紜紜氣得臉都紅了,聲音口氣也有些大了起來,“爹爹,您這麼可以這般沒有志氣!”

“吵什麼!”前面的風澗不耐的回頭。

廖垠連忙點頭哈腰的對他賠罪,然後回頭對不服氣的廖紜紜說:“不是爹沒志氣,而是事實
就是如此。紜紜,主人可不是這些日子個個討好你那群無用之輩,倘若主人能看得上你,那是你
八輩子修來的福分,倘若看不上,你可千萬別自作主張的去耍什麼手段,要不然……”

廖紜紜被他嚴肅的口氣嚇了一跳,有些心虛又不服氣,輕聲說:“以我的容姿,定能得那位
公子的青睞。”

廖垠毫不遲疑的打擊她,“主人見過的絕色起止一個兩個,你的姿色在此處境內算是獨一無
二,可放眼天下,也不過是普通的上等罷了。”

“爹爹!”廖紜紜氣得臉蛋通紅。

哪裡有這樣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爹爹!

從小到大,廖紜紜就沒有見過比自己生得好看的女子,自認為自己的容貌已算絕色,天下少
有。這時候聽廖垠這番言語,頓時覺得他是膽小怕事,心裡很是不貧。

所謂的坐井觀天,說的就是廖紜紜這般。

從小到大生活在蘭遠山莊這篇土地裡,沒有出門過。自然不知道天下之大,也不知道天下之
繁華,美人之多。

在蘭遠山莊的東南方向有一處禁地,就連廖垠這個莊主也不能隨意的進入。這片禁地就是長
孫榮極偶爾來時的暫住之所。這時候,長孫榮極和水瓏就在這處院落之內坐著,看到風澗帶著廖
垠和廖紜紜走了進來。

水瓏看到跟來的廖紜紜,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知道又是自家這只大貓無意中勾了
人家的魂,迷了人家的心。

廖垠一來到兩人的面前就跪在了地上,磕頭就說:“主人,蘭遠山莊有寶物一事是奴才管教
不周……”

廖垠明顯是怕極了長孫榮極,所以一有了解釋的機會,他就沒有半點隱瞞的將所有心思都說
了出來。根據廖垠的話來聽,事情是這樣的……

因為長孫榮極將鳳眼果暫時放在蘭遠山莊內的冰嵐谷內,廖垠這段日子就變得格外的小心。
這讓蘭遠山莊內的一名弟子起了別樣的心眼,偷偷的在蘭遠山莊內尋寶,卻被廖垠發現了,那弟
子見事發立即就逃了,還故意將蘭遠山莊有寶的消息傳了出去。

本來廖垠自然可以否認,可是他也起了私心。他雖然不知道長孫榮極到底將什麼東西放在了
蘭遠山莊裡,卻知道以長孫榮極的手段,他不想讓東西被其他人找到或者得到,那麼別人一定沒
有辦法,因此他也不擔心那些尋寶的人會真的將長孫榮極的寶貝給奪走了。

他想借著這次的消息吸引來江湖中的才俊,打響蘭遠山莊的名聲和地位,也是有意的向這些
人推出自己家中的三個女兒。他這三個女兒個個生得很是不錯,以廖紜紜最佳,通過這次能讓她
的美名傳入江湖就,提高她的身價,吸引到一些高門大派中的弟子是最好。

按照廖垠的計畫,長孫榮極一時半會不會來取寶物,也不會關注他這個小地方的消息,那麼
等一時的風頭過去,將他蘭遠山莊和女兒們的名氣都傳播出去後,就遣散了這群尋寶的人,讓這
件事情自然的平息,事後長孫榮極來取寶了,也不會發現這件事情,就算發現了,想來也不會在
意。

只是他沒有想到,長孫榮極竟然來的這麼快,之前他分明說過歸來取寶的日期,距離他口中
的日期還有幾天才對。

水瓏聽完這一番的解釋,覺得廖垠這人倒是會造勢。如果不是她和長孫榮極的一時興起,跑
來看鳳眼果的話,廖垠的這個計畫真的會車安然成功了也說不定。

“爹!你怎麼可以這樣!”廖紜紜臉龐通紅,眼睛含淚的對廖垠控訴。

她知道廖垠做這一切都是為了蘭遠山莊,為了她們。如果是平日裡知道了真相,倒不會生氣
,反而會極力的配合廖垠。可是這回卻是在長孫榮極面前被告知了這一切,她就不免的有些羞憤
難當了。

他會怎麼看待自己?利用他的寶物來做文章,還是為了向那些人推出自己的美名,這不是和
青樓中的花魁一般嗎?他會不會因此看輕了自己?

廖紜紜心中一陣的慌亂,不時的偷看長孫榮極,想要看他的反應。當發現長孫榮極沒有任何
的神情變化,也沒有向她投來鄙夷厭惡的目光,就不由的松了一口氣,可又有些不甘心。

他好似根本沒有一絲在意自己?

“主人,奴才知錯,求主人饒命!”廖垠無奈又暗恨的看了眼陷入意亂情迷中的女兒,再次
對長孫榮極撲倒,磕頭求饒。

廖紜紜眼眸一轉,也跪了下來,仰頭含淚的看著長孫榮極,楚楚可憐的說道:“這位公子,
求你饒了我爹爹吧。只要你能饒了爹爹,紜紜願意以身相許,跟在公子身邊做牛做馬,盡心盡力
的伺候公子。”

一旁的風澗嘴角一抽。

“噗嗤。”水瓏笑,笑聲悅耳。

廖紜紜聽見她的笑聲,眼裡閃過一抹惱怒,瞪著雙眸看她。

一個無鹽女子,憑什麼能和這位神仙公子並肩而坐,行為親密!一向被人奉承慣了的廖紜紜
,想也沒有多想,就對水瓏說:“這位姑娘未免太不懂規矩了吧,身為姬妾,不起身伺候就罷了
,還仗著公子的寵愛,如此驕縱。”

在廖紜紜的眼裡,水瓏的姿態不像奴婢,至多就是一名姬妾玩物。

“真不知道該說你單純還是單蠢。”水瓏輕笑說。

廖紜紜這幅挑釁情敵的行為做得太明顯了,和朱絳紫一比,瞬間就有了高下。朱絳紫同樣會
挑釁水瓏,可是人家挑釁起來,給人的感覺是少女美好和倔強,廖紜紜則全是善妒和刻薄。

朱絳紫在人前擅忍,看得出長孫榮極對水瓏態度的不同。廖紜紜則衝動,還什麼都不知道,
就自以為是的給水瓏按上一個姬妾的身份,再加上一個恃寵而驕的罪名。

如果事實真的被她猜中也就罷了,若是沒猜中的話,那完全就是在自取其辱。

水瓏一副從容的態度,在廖紜紜的眼裡則成了一種挑釁和無視,她感覺到——對方根本就不
將自己放在眼裡。

這一點,廖紜紜倒是沒有看錯。水瓏的確沒有將她放在眼裡,一點不覺得她對自己能夠造成
什麼威脅,又能對長孫榮極造成什麼勾引。

“公子。”廖紜紜滿臉委屈悲憤,兩行淚水滑過面龐,求助的看著長孫榮極。

水瓏看著,又忍不住笑了。

這姑娘腦回路有點不正常吧。長孫榮極還什麼沒有答應她,她就叫公子叫得這麼甜膩,自認
自己是他的人了般,自覺受了委屈還朝長孫榮極求助,難不成還以為長孫榮極會幫她出氣,懲罰
自己不成?

“公子。”廖紜紜見長孫榮極沒有反應,目光一直看著身邊那個可惡的女子,一股鬱氣凝結
心口,讓她極為的不甘心。跪著身子往長孫榮極靠近,柔順卑微的姿態配上梨花帶雨的神態,極
容易勾起男人的施虐欲和性欲。

她靠近長孫榮極不到半米距離的時候,近距離的看著他完美的側容,心跳的不能自己。

“公子,只要您願意放過爹爹,紜紜便是你的人了。”廖紜紜咬著嘴唇,一副迫不得已又滿
眼傾慕的望著長孫榮極,一雙手顫抖的伸向長孫榮極。

水瓏饒有興趣的看著這場現實版的狗血場面,忽覺手掌一疼。她知道是被長孫榮極被捏的,
目光就從廖紜紜的身上轉移,看向了長孫榮極。

她清楚的看到長孫榮極神色的不耐,以及眼神裡的厭煩。偏偏,他沒有對廖紜紜動手,依舊
緊緊的盯著自己。

水瓏眨了下眼眸,隱隱猜到了長孫榮極的想法。她轉眸看到廖紜紜即將碰觸長孫榮極大腿的
雙手,淡淡的說了一句,“你敢碰他,我就斷你雙手。”眼眸餘光一掃,果然瞧見長孫榮極舒展
開的眉宇,以及亮了的眼眸。

廖紜紜被水瓏的話驚住,惱恨的朝她看去。

水瓏將長孫榮極的手握著,捏著他細長有力的手指,漫不經心般的微笑說:“我不開玩笑”

她說完,目光就落在了長孫榮極的手指上,發現長孫榮極的手一個繭子都沒有,無論是看還
是摸都像藝術品一樣。如果不是親眼看見過長孫榮極的劍術,只看他的手,會讓人覺得他是個十
指不沾陽春水的貴族少爺。

廖紜紜臉色發白,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害怕,可是身子就是忍不住發寒,本能的讓她相信了
水瓏的話,她不是開玩笑,真的敢斷了自己的手。

廖紜紜忍不住看長孫榮極,又回頭去看一直沒有說話的廖垠。公子沒有立刻拒絕,說明公子
對自己是有心思的。爹爹也沒有警告自己不可以,說明自己並未做錯。

這樣一想,廖紜紜就有了勇氣,咬牙的朝長孫榮極撲去。

她竟然不用手摸,更被水瓏一句話,刺激得直接向長孫榮極投懷送抱。

長孫榮極眉頭一皺,眼底的厭惡更濃,半點沒留情的準備將廖紜紜踹開。

這一腳若是落實了,廖紜紜性命堪憂。

水瓏拉著長孫榮極的手用力,人就到了他的身前,先一步將廖紜紜踹了出去。

“啊!”廖紜紜痛呼,怨憤的盯著水瓏。

水瓏已走到她的面前,半點沒有憐香惜玉的念頭,腳踩她的雙手,俐落的‘哢嚓’聲響起,
廖紜紜的雙手就無力的垂落。

“我已經提醒過你了。”水瓏收腳,面帶淺笑。

廖紜紜疼得眼淚流個不止,少女哭泣的模樣著實讓人可憐。她怨恨的看著水瓏,然後看著走
過來的長孫榮極,眼睛就亮了,對長孫榮極哭泣喚道:“公子……”

長孫榮極掃了她一眼,伸手攬著水瓏的腰身,與她面對面說:“阿瓏還是個善妒的。”

他口氣淡緩,聽不出喜怒。

廖紜紜聽了,面上一喜,以為長孫榮極對水瓏產生了厭惡。畢竟善妒,不是個好詞。

水瓏看到的卻是長孫榮極比平時更澈亮的眼眸,還有那止不住微勾的嘴角弧度。

這些分明就是他想要看到的,還裝一臉淡定。真是一天不彆扭,不暢快不是?……水瓏心裡
想著,表面對長孫榮極挑了挑眉,說:“我就見不得別的女人親近你,不行嗎?”

長孫榮極嘴角的弧度又上翹了一分,讓旁人能看明白他是在笑的,“行,阿瓏說什麼都行。


這種哄人的縱容語氣言語,水瓏早已習以為常,反正幾乎每天總有那麼一兩次需要她主動製
造機會給他寵,或者他無聲的逼著她做一些能讓他表現自己寵她的事件,雖然長孫榮極自己一點
這種自覺都沒有。

這樣的互動,不止是長孫榮極縱寵著水瓏,更是水瓏在縱寵著長孫榮極。

只是看得明白這一點的只有長期跟在兩人身邊的人,例如一旁的風澗。

在外人的眼裡,就形成一幅,水瓏善妒小心眼,長孫榮極縱容她的畫面。

正文 104 偶爾吵吵

這時候廖紜紜還看不出來些什麼,那她就不止是傻,還是癡了。

原以為那位神仙般的公子對自己有幾分心思的,可怎麼也比不得他身邊這位無鹽女子。廖紜
紜就不明白了,自己生得比這無鹽惡女好看多了,脾性怎麼說也比她溫婉可愛才是,公子怎麼會
看不上自己,偏偏對這無鹽女子這般寵愛?

這樣一想,廖紜紜心中越發的不甘,尤其是雙臂難消的疼痛感更讓她憤恨。從小到大就連爹
爹都沒有打過她,這無鹽的惡女竟然對自己下這樣的重手,實在是太可惡了!

廖紜紜想向長孫榮極求助,想讓長孫榮極懲罰水瓏。可瞧著這時候兩人的親昵,就知道冤枉
無法達成,不由就將目光投向了廖垠,希望他能給自己出氣。

她的目光廖垠自然是察覺到了,內心很是複雜,想著往日看這女兒無論容貌品性都不錯,原
來是不曾遇到真正的挫折,所以給人的錯覺罷了。如今眼前發生的一幕,讓他知道自己教育出來
的女兒有多麼的‘天真’!

事到如今竟然還看不清局勢,心存怨恨,想讓他這個做爹爹給她出氣?

她也不看看,老子自身都難保了,給他出氣的話,只會讓兩人死的更快罷了。

何況,廖紜紜自己沒有看明白,廖垠這老油條卻將之前的場面看得明白。

如果不是紅衣女子先一步出手的話,主人那一腳踢下去,自己這女兒的性命怕就要沒了。真
論起來的話,倒是那個紅衣女子救了自己女兒一條性命。雖說被斷了雙手,卻並非挑斷經脈,好
好的修養還是能養回來的。

短短的時間裡,廖垠已是思緒萬千,表面卻半點沒有顯露出來,對著廖紜紜怒斥:“你這個
不知好歹的丫頭,還不快點給主人磕頭賠罪,謝這位姑娘手下留情之恩!?”

廖紜紜哪裡想到廖垠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語來,沒有幫自己出氣也就罷了,還不幫自己說
好話,竟然讓自己賠罪道謝。自己做錯什麼?!

廖紜紜的表情怨憤那麼的明顯,讓在場的人都瞧得清楚。

廖垠心頭一跳,見廖紜紜挪動嘴唇,神情惱恨。就怕她會說出什麼難聽的話來,連忙一道勁
氣打中她的昏穴,令她軟綿綿的昏倒落地。那邊廖垠誠懇說道:“小女不懂事,求主人勿怪。”

“早幹嘛去了?”水瓏輕飄飄說道。

廖垠嚇得虛汗連連,裝傻道:“姑娘這話的意思是?”他不清楚水瓏是什麼身份。對自家主
人的身份也不明白,只清楚主人身份高不可攀,決不可違抗他就是了。

這紅衣女子這般受到主人的寵愛,自然也不能得罪。何況,如今的他還是戴罪之身。

水瓏沒有去挑明廖垠的充傻裝愣,他那點小心思瞞不過她的眼。

之前廖紜紜以身相許求救父親,他沒有半點阻止的意思。明顯是想廖紜紜能真的得了長孫榮
極的青眼,這樣他不但可以脫險,說不定還能更上一層樓。

可惜,長孫榮極看不上廖紜紜。

廖垠一見沒有了希望,生怕廖紜紜將事情越鬧越僵,當機立斷就將人打暈。

水瓏看向長孫榮極,說:“不是說要帶我去看?”

廖垠耳尖的聽到這話,心中明瞭。看什麼?自然是看寶物!……主人將寶物暫時藏在山莊裡
,難不成就是為了將寶物送給這個女子?

長孫榮極聽她提起,點了點頭,將手伸向她。

水瓏看著面前骨節分明,白皙如玉的手掌,就將手伸了過去,任由他握著。

兩人雙手相交,就將廖垠等人拋之腦後,往一處方向走去。

這次風澗沒有跟著,他冷淡看著似松了一口氣的廖垠,說:“別高興的太早。”雖說蘭遠山
莊的事情的確不會讓鳳眼果有何危險,可到底讓人心裡不痛快。鳳眼果是白水瓏早就惦記著的東
西,主子就等著用此討她歡心,偏偏在這事情上出了紕漏和瑕疵,必定不痛快。

幸好白水瓏沒太在意,否則她鬧起來,事情定不是這時這般平靜。

廖垠被他嚇了一跳,蒼白著臉對他哀求,“風大人,奴才真的知道錯了!是奴才一時糊塗,
竟然利用主人之物來造勢,實在是太不該了!求風大人幫奴才給主人求求情,饒了奴才這一次吧
!只要風大人能幫奴才這次,風大人要什麼,只要是奴才有的,能做的,絕對沒有二話。”

風澗嗤笑一聲,擺擺手,“別來求我,我說什麼沒用。”何況,他半點幫來歐陽求情的心思
也沒有。望向長孫榮極和水瓏離去的方向,接著說了句,“比起求我,去祈禱白姑娘這些天心情
能好些,反而更有用。”

“白姑娘?”廖垠一怔,一時沒會意來。一會才恍然想起主人身邊的紅衣女子。莫非風大人
說的白姑娘就是她?只是她心情好,能幫到自己些什麼?難不成……

廖垠震驚的睜大雙眼。

難不成主人對那紅衣女子寵愛到了那般的地位,還能因她的心情而觸動自身的心情不成。

廖垠想了想,總覺得這種想法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且不論廖垠這時的複雜思緒,水瓏已在長孫榮極的帶領下,走到了蘭遠山莊的後山之內。

蘭遠山莊的後山天然未經人工的處理修飾,四處都生長著鬱鬱蒼蒼的粗木大樹,藤蔓雜草小
山堆自然不少,路途不算好走。偏偏不知道長孫榮極是怎麼走的,讓水瓏有種走在平坦大道上的
感覺,不知覺的就來到了一片瀑布下。

水瓏環顧了四周一眼,對長孫榮極問:“你說的那個冰嵐穀,難不成在這瀑布後面?”

長孫榮極聞言,眼裡閃過詫異,看著她的目光似乎在問,你怎麼知道?

水瓏不負責任的想,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麼。電視小說那麼多都是這麼演的,雖然都是
虛構的東西,可裡面到底還是有幾分根據邏輯性的。

長孫榮極見她沒有解釋的意思,也沒有真的出聲詢問。在他看來,自家的小火狐就是聰明狡
猾,能猜到這些也是理所當然,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他伸手抱住她的腰,“等會入洞,需一會時間,不要害怕。”

“嗯。”

她應聲落下,就覺得身體騰空而起,肉眼可見的靠近了瀑布的水簾。新向長孫榮極的功夫未
免太好了些,一口氣便能高躍數十米,天下間能做到這點少之又少,絕不超過兩位數。

一股恐怖的內勁打出,將瀑布打出一道大洞,她就被他抱著,進入裡面,沒有沾到一滴水滯


瀑布之後果然有個洞穴,一入洞穴後,水瓏打算自己行走。長孫榮極卻沒有放手,反而將她
抱得更緊,在她耳邊說:“還未到。”

濕熱的氣息將水瓏的耳朵染紅發燙,水瓏有一絲暗惱身體的敏感,應付著點頭。

原來這閃動還不算冰嵐穀,裡面錯綜複雜,不知道路的人定會迷失了。水瓏看著長孫榮極輕
鬆自然的行走,沒有一點停頓。當他走到盡頭無路時,兩人面前是一處看不見底的深淵。

水瓏不認為長孫榮極是走錯路了,聯想進來之前他提醒的那句‘不要害怕’就有了了然。

“在下麵?”她指了指面前黑漆漆的盡頭。

長孫榮極用一種欣贊的眼神看她,就好像誇獎考了一百分的孩子。

水瓏對他這樣的眼神很是無奈,默默的翻了個白眼。他也不過比她如今的身子大三歲罷了,
尤其是他如今心智有損,偏總愛在她面前裝成熟的長輩姿態。

雖然,按照輩分來說,他還真算她的長輩。

她一個白眼翻得快速,還是叫長孫榮極瞧了去。那樣小女人的姿態,讓他覺得有趣又可愛,
眼裡也有了笑意,忽然起了一絲促狹的玩鬧之心。

他抱著水瓏在邊緣走了兩步,也不知道在尋找些什麼。水瓏等了一會,正打算問他。忽然就
覺得身體被拋了出去,忽然懸空沒有著落地的感覺,是個人都會驚惶。

水瓏眼瞳一縮,本能的快速調整姿態,穩住了心神。下一刻,她眼前青影一晃,身子就被人
抱住了,那人還口氣遺憾的抱怨,“怎沒被嚇到。”

水瓏心情複雜,比起氣惱更似無奈,伸手揪住他一縷黑髮,毫無憐惜之意的粗魯一扯,輕笑
說:“帝延的玩鬧真是與眾不同。”

你妹!這山淵不知道有多深,周圍黑漆漆的一片,他就這麼把人丟了,也不怕接不住!如果
一個意外真沒借住,她怕是凶多吉少吧!

長孫榮極聽她聲音輕輕柔柔,婉轉輕悠得極為好聽。在這山谷深淵中,既脫俗又有種說不出
的神秘詭異,惹人的很。卻也將她笑中的寒銳瞧得清楚,抱著她的手又收緊了些,令兩人身子緊
緊貼著,“阿瓏這是生氣了?”

“你說我該不該氣?”水瓏反問。

倘若她不信他,自然不會對他毫無防備,任他丟了自己。所以說,這事到底有一半是她縱容
自找,當真生不出什麼怒氣來。

長孫榮極說:“你若傷了,自然可以氣我惱我。可如今沒傷沒痛,就不該了。”

“這算什麼道理。”水瓏被他任性霸道的話語給激笑了。睨了他一眼,“按你這說法,我把
你扒光了,喂了春藥丟在床上,由著十來個女子圍觀你一時半會再將她們趕走。期間你若被強了
,就自然可以氣我惱我,可沒被強,就不該了?”

長孫榮極皺眉,眼中的厭惡明瞭,顯然對水瓏說的那一幕很排斥,“這不是一個道理。”

水瓏問:“怎麼不是一個道理了。”

長孫榮極冷哼一聲,“你心中明白,何必問我。”

“嘿。”水瓏笑了,斜眸含諷,“我這被丟的人還沒給你臉色看,你倒先給我臉色看了是什
麼道理。”

長孫榮極覺得她那眼神勾人的緊,諷意似刃,雪亮危險卻並未真的去傷人,反倒令人想要將
之征服了。不由的看得有些久,說:“我喜你才與你玩樂,你卻說那樣惹我生厭的話。”

水瓏眼裡諷意更濃,“你有詢問我想不想和你玩樂嗎?”

長孫榮極眼神危險,“你不樂意?”

“我憑什麼樂意。”水瓏嗤笑,“這山淵黑不見底,我功力尚淺,被人就這麼丟了,摔死了
找誰賠命?”

長孫榮極心頭一觸,聲音軟了一絲,“我自然會接住你。”半途聲音又冷了,“莫非你不信
我?”

“事有萬一,攸關性命的玩樂,我還真欣賞不了。”水瓏冷淡說道。

如果這話給前世她身邊的兄弟聽見了,一定要大罵她撒謊不眨眼。前世裡,她玩的哪個不是
極限運動,連職業都是高危職業。在她身邊就沒有一項是安全的,不過惜命這一點卻沒錯。

長孫榮極沒有想到水瓏會這麼的‘不知好歹’。這幾天兩人相處的極好,令他對她的喜愛越
發深厚,心中的歡愉怎麼都止不住。可這會兒,她句句話語都堵著他,與他對著幹,一而再的挑
釁抗拒,讓他心煩意亂,尤其是看到她那藏不住冷諷的眼神,讓他心頭鬱氣悶結。

偏偏,他還覺得她這幅挑釁冷酷的樣兒,特別的帶感好看。打是打不下手的,罵吧……長孫
榮極發現喜歡還來不及呢,哪裡捨得罵。可這不打不罵,她又不對自己服軟,也不跟自己說話了
,小臉兒勾著他又喜又惱,煩的不行,實在抑鬱。

水瓏就這麼冷沉沉的看著長孫榮極繃緊的臉色,以及那雙波瀾湧動的眸子,一句話都不說。

兩人就這麼沉默著,下落的速度卻一點沒慢,長孫榮極身法鬼魅又平穩,似乎控制著方位。

最終,還是長孫榮極先沉不住氣,對水瓏冷冰冰的說:“之前你不是這樣的。”

如果不是水瓏有著野獸般的敏銳直覺,以及對長孫榮極的更深瞭解,還真差點沒有聽出他這
話語裡面深藏的是一絲怨憤和委屈,還以為他在責怪訓斥她。

她不言不語,撇開視線。

這個舉動激怒了長孫榮極,他迅速空出一隻手扣著她下顎,將她臉捧回來,令她的雙眼沒辦
法離開他的視線。眸子沉沉的看著她,充斥著迫人的壓力。

“我錯了。”一會,他忽然出聲。

水瓏眸光一閃。

“平日說你是個孩子還不樂意。”長孫榮極半掩眼皮,濃密的眼睫毛遮住了他大半的眼瞳,
令人瞧不清楚他眼裡的情緒,表情神情淡淡的,嘴唇卻掩不住的緊抿,狀似自然大度的說:“這
麼點小玩樂就將你嚇成這樣,不是個孩子是什麼。”

水瓏低頭,無聲笑得雙肩都輕顫著。這大貓,有時候真是裝得可愛到爆。

長孫榮極眼眸閃過一抹慌亂鬧懊惱,“才說你兩句就難過了,怎這麼嬌氣。”

“沒。”水瓏應了一聲。

長孫榮極聽她答話了,總算暗松了一口氣。心想,莫不是這回真的被嚇壞了,否則變化怎這
麼大。自己承諾了要寵著她,自然就該讓著她些。這樣一想,長孫榮極身心一陣的放鬆,話語更
容易脫口了,“這次是我錯了,不該那樣嚇你。”見水瓏不接話,他心情又鬱結,伸手強硬抬起
她的下顎,讓她看著自己,“你倒是吱一聲。”

“吱~”水瓏淡淡的吱一聲。

長孫榮極:“……”

水瓏淡然的看著他難得石化的神情,挑了挑眉梢,似乎在無聲說:我吱了。

長孫榮極默默的看著她說:“說兩句好聽的話與我聽。”

水瓏輕笑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這時候腳底下的忽然亮騰,明亮的光彩由下至上,突如其來一般的又自然而然。一瞬間將她
的笑顏籠罩,照得她那張蠟黃的面容也似透白無比,一眼看去竟絕美如斯,令人呼吸都不由窒住


這幅美景,只被長孫榮極一人瞧見。

他看著眼前輕柔的笑顏,失神了一瞬。心情頓時複雜,有種全力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前一
刻分明生氣鬧彆扭來的那麼犀利,怎麼下一刻就恢復得這麼輕易,令他覺之前心煩無措的自己很
可笑,偏偏還是忍不住欣喜她恢復如初,願意再次與自己說話。

他的糾結鬱悶都被水瓏瞧在眼裡,嘴角淺淺一勾。

自己的情緒被他牽動,遭玩弄了還生不起氣,自然也不能讓他輕鬆快活,瞧瞧他又能被自己
牽動情緒到何等的地步。

一番實驗證明,他依舊比她輸得更徹底些。

何況,偶爾吵吵架,實際更有益於感情的發展和交流,以及身心健康。

這時候,兩人已經落在了地面,真正的腳踏實地。

水瓏一眼看向周圍,驚歎這蘭遠山莊後山的低下竟然有一座這樣的冰穀。沒錯,就是冰穀。
無論地面還是牆壁都覆蓋了結實的冰晶冰冷,冰藍色的晶體散發著寒冷的霧氣,同時又絢麗得不
可思議。

“嗯?”水瓏低吟一聲,眼中閃過疑惑。

她聞道一股香味,醉人的香味,似果香又似葡萄酒香,勾得她一陣饑渴。

從來沒有一樣吃食的味道能這麼吸引她,令她幾乎控制不住。

鳳眼果。

水瓏立即就想到了這香味,一定來至於鳳眼果。

正文 105 禍從口出

由於有著香味的勾引,水瓏無需長孫榮極的領路,自覺的就朝一個方向走去。

這冰穀內的氣溫很低,意外的水瓏卻沒有一點的不適應,那果香味嗅入體內就覺得一陣的溫
軟,那溫軟舒服的感覺,讓水瓏都感到貪戀。

她一步步往前走去,穿越滿眼的冰藍冰晶,然後就看到一處冰晶嶙峋之處。錯了,說是冰晶
,倒不如說是冰玉。凝固的冰晶玉石,一株植物攀附在上面。

一般草木都該生長泥土才對,可鳳眼果卻偏偏生長冰玉之上,像是貪婪的孩子,吸食著周圍
的寒氣,以及它攀附著的冰玉作養分。

它的根莖瞧著有些似藤蔓,墨綠中有一絲血紅,通體沒有一片葉子,只有一個金紅色的果子
。這金紅的果子單單看起來不像是食物,反倒像是藝術品,通體色澤比晚霞還要綺麗。

水瓏眯了眯眼睛,壓抑著心底的蠢蠢欲動。

她感覺到身體裡的內力運轉比平日快了許多,以前總感覺到的障礙也有了放鬆的跡象。這讓
她不得不相信夙央說的話,鳳眼果的確對她有大作用。她有一種直覺,鳳眼果根本和她練的武功
秘笈本來就是一體,缺一不可。

長孫榮極一直看著她。

鳳眼果的香味並不濃郁,至少不能傳到入口處。偏偏水瓏不用他的帶領就輕鬆走到這裡,讓
他明白到其中的蹊蹺,知道鳳眼果對水瓏的重要性。

長孫榮極勾了勾嘴角。鳳眼果對她越重要越好,這樣她得到了才越高興不是嗎。

“明日就該熟了。”長孫榮極看著鳳眼果的色澤,判斷道。

水瓏搖頭,說:“七個時辰。”直覺十四個小時,鳳眼果就能成熟。

長孫榮極沒有去質疑探究她的說法,將她的手握入手裡,發現一點不涼,溫度恰好後就沒有
給她傳輸內力的舉動,不過手抓著就沒有放開了。

“先上去用膳。”

水瓏看了眼鳳眼果,也不著急這一時半會,點頭應了。

這次還是長孫榮極抱著她上去。原來冰嵐穀一處的山壁有人工製造的落腳點,不過黑暗中很
難注意到,長孫榮極就是借著這些落腳點上去。

水瓏想,難怪廖垠一點不擔心寶物被人真的盜取,實在是鳳眼果的潛藏地真的太難找。一開
始的後山瀑布,到瀑布後的迷宮山洞,再到裡面的斷路。誰會無緣無故的往深淵裡跳,就算真的
跳了,沒有找對方向和落腳點的話,也只有死路一條。

兩人回到蘭遠山莊時,廖垠依舊跪在原地,廖紜紜的身影則不見了。

風澗清楚長孫榮極和水瓏兩人一路還沒有吃飯,當即就詢問了一句,得到確切的回答後,就
讓人準備去了。廖垠跪在那裡,想開口說些什麼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就怕觸了長孫榮極的黴頭


等一頓酒足飯飽後,水瓏意思去周圍轉轉,長孫榮極本意想陪她一起,卻被一直信鴿轉來的
消息絆住。

水瓏裝作沒有瞧出長孫榮極希望自己陪著一起處理事務的眼神,沒心沒肝的一個輕功,消失
在他的眼前,叫長孫榮極一陣的暗惱,遷怒起了那只無辜信鴿,冷冰冰的吩咐風澗,“烤了。”

鳳眼眼角一抽,默默的答應下來。心裡糾結的很,主子走火入魔後,性子依舊讓人敬畏害怕
的高深莫測,向來冷淡懶怠。可事關白水瓏,怎麼就會這麼顯孩子氣!?

一開始或許還看不出來,可兩次,三次,四次後,再看不出來的就是傻子了!

風澗抓著那只無辜可憐的信鴿,心中糾結的咆哮:主子,這樣的行為,真的有損您的威嚴啊


廖垠不知道風澗這時候的糾結,他見長孫榮極好像遺忘了自己,又驚又喜。這時主動對風澗
低聲說:“風澗大人,蘭遠山莊來了不少人,你看……是不是讓奴才去處理處理?”

風澗瞥向他,揮手。

廖垠如得大赦的露出笑臉,跌跌撞撞的起來,往外離去。

長孫榮極居住的地方偏,水瓏出了門後走了一陣也沒有見到人。約莫十分鐘後,才看到別的
景致以及江湖人馬。

這裡沒有西陵皇城的繁華,人也沒有皇城的人打扮精緻得體,還很多披頭散髮,衣衫粘塵,
看著就知道是四處流浪,沒有什麼錢財,也不怎麼講究的。

從他們的大多的談話裡,水瓏不斷的聽到有關之前廖垠對長孫榮極下跪的事情,猜測著長孫
榮極的身份,以及傳聞中寶物的真假和所在。

“快看,快看,又打起來了!”

“哈哈哈哈,有意思,我也來。”

人群突然熱鬧起來,朝中央的方向湧去。

水瓏腳下一點,落在一處假山上,朝人群圍繞的地方看去。發現被他們圍繞在中央的是正在
打鬥中的兩人,仔細聽人群的喧鬧聲,才知道這是一場自起的娛樂,還可以下注。

正好她閑著沒事幹,就坐在假山上做看客,湊個熱鬧。

不遠處,戚修傑也注意到了這邊的熱鬧,對身邊的少女問道:“這是?”

他身邊的少女穿著粉紅色的衣裙,面容不過中等姿,不過氣質嬌柔,眼神怯怯,猶如小白兔
一般,倒是有幾分別樣的韻味。不過仔細一瞧,就知道這少女不過十四左右的年紀,很是稚幼。

這少女名為廖曉珠,是廖垠的二女兒。

廖曉珠似看都不敢多看戚修傑,臉頰紅紅的說道:“這是他們自主舉辦的打擂切磋。”

她話語輕輕的,柔柔的,不知道是不愛說話,還是不好意思多說話。

“哦。”戚修傑其實並不好奇這群江湖人的玩鬧,問詢廖曉珠只為了尋個話題。這女孩生的
一般,不過性子很羞澀單純,偶爾逗逗還是挺讓人舒心的。

一抹紅色忽如火焰般的撞入眼眸之內。

戚修傑不由朝那處看去,就見一名熟悉的紅裳女子慵懶的倚坐在假山之上。她姿態輕鬆愜意
,勾勒出美好的身姿曲線,雪白的頸項淋浴日光中潤澤動人,目光在往上去,卻是蠟黃的面皮。

戚修傑盯著那令人心動的玉白頸項,又不時看那蠟黃呆板的面容,心裡也不由的懷疑。這女
子,說不定真戴了人皮面具,亦或者在容貌上做了手腳。

畢竟,以他看人的眼力,一眼就瞧得出來女子身姿極好,氣質也非凡,怎麼都不該是這等容
姿。

他眼中閃過興味,便朝水瓏走了過去。

“瓏姑娘。”

男子溫雅的嗓音從下面傳來,水瓏朝看去,見到來人覺得熟悉,腦袋靈光一閃,便想起來這
人就是山下和她答話的人,自稱戚修傑。

“有事?”水瓏微笑回了一句。目光平淡的看了眼他身邊的粉衣女子。

之前他帶著的女子明顯不是這一位,樣子比這位好看,不過心思顯然沒有這位單純。瞧粉衣
少女略顯慌亂無措的眼神,嫣紅的臉頰,處處透露著她的怯弱。

戚修傑看見她的笑容,眼神又一亮。雖然是這樣一副臉皮,可笑起來倒有一絲風味。

“沒事。只是看到的瓏姑娘獨自一人在此,才前來打聲招呼。”戚修傑不喜歡仰視,見水瓏
沒有下來的意思,就自行上了假山,坐在她的身邊,環視了周圍一圈,狀似隨意的問道:“和瓏
姑娘一起的那位公子呢?”

水瓏沒有興趣去告訴一個陌生人長孫榮極的行蹤,搖了搖頭。又看著下面更加無措的粉衣少
女,對戚修傑挑眉一笑,“把一個美女棄之不顧,可不是……君子行為。”她本來打算說紳士,
中途想起來,這裡的人想來也聽不懂是什麼意思。

廖曉珠聽到水瓏提起自己,似嚇了一跳,“我……沒……”

戚修傑神情一怔,然後盯著水瓏仔細的看,眼神裡面的探究更深。分明是無鹽容貌,偏偏那
一個挑眉,一個斜睨的眼神,竟剎那風情萬種。

他惦記著水瓏的身上,自然不想水瓏對自己印象不佳,分了一份心思在廖曉珠的身上,笑說
:“是我疏忽了。”溫和的目光看向廖曉珠,“廖姑娘,這裡離硫燕塘已近,我就不便相送了,
廖姑娘可以自己去嗎?”

廖曉珠不傻,聞聲就說:“可以的。”說完就紅著臉,轉身快步離去。

水瓏挑了挑眉,她沒興趣去探究戚修傑是不是真的單純送廖曉珠。卻清楚,現在戚修傑突然
讓廖曉珠走,自己卻留下來的行為,顯然是對她有目的。

這目的是什麼,水瓏倒沒有想到自身身上。

她可不認為自己是什麼萬人迷,或者魅力十射,在沒有有意勾引對方的情況下,頂著這樣一
副普通得一眼看過就能忘記的容貌,會被男人惦記才怪了。

因此,她第一個念頭就是鳳眼果,外人聽說的不知名的寶物。

戚修傑見廖曉珠走了後,主動挑起話題,“之前我觀瓏姑娘和那位公子氣度不凡,不像是普
通的江湖人。也不知道瓏姑娘是哪個大家族的人,又或者是出身權貴之家?”

水瓏淡淡說:“你說呢。”

戚修傑聽她不正面回答,並無惱怒,還真的認真的猜測,“姑娘不使功夫,我還真不知道姑
娘是江湖中哪家的人,那就先不猜江湖家族門派了。若說是國中權貴的話,我猜瓏姑娘是西陵的
皇親國戚。”

水瓏詫異了一瞬,“理由?”

戚修傑見她神態,眼底閃過一抹得色,沒有想到自己隨意一猜,竟然真的猜中了幾分?

“瓏姑娘不告訴我你的姓名,只說了一個瓏字。這天下皇室都以龍為尊,再加上姑娘和那位
公子的容貌不凡,行為舉止尊貴雅致,出手闊綽奢侈,我才有了這樣一猜。”

水瓏輕笑,“後面說的都是他,和我沒什麼關係吧。”

她可記得之前自己拿著水壺喝水的行為,絕對稱不上尊貴雅致。什麼容貌不凡,她算容貌不
凡,那天下人全都是絕色了。出手闊綽奢侈這一點,也全和她沒有一點干係。

戚修傑眼眸一眯,忽然靠近她幾分,輕聲說道:“自然有關係。”這一湊近,他才嗅到水瓏
身上特殊的香味,覺得這味道獨特唯一,倒不像是熏香熏出,莫非是天生的體香?

戚修傑眼裡閃過興奮,覺得身邊的女子說不定是真的絕色,越發的想要親眼瞧一瞧。

“瓏姑娘,你不必藏了。”

水瓏聞聲覺得好笑,“我藏什麼?”

戚修傑戲謔的目光的掃過她的面容,似乎要透過這一層面皮看到別的什麼,“女子天生愛美
,瓏姑娘卻將自己故意偽裝成這副模樣,應該並非自己所願吧。”

水瓏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了。看著戚修傑自以為是的模樣,她笑容不變,眼神的溫度則慢慢
降低,化為一汪冰潭,透著一絲冷銳的嗤笑。

戚修傑發現她眼神的變化,臉上的笑容就有些維持不住了。對方斜睨過來的眼神,是比實質
的不屑還要讓人難受的漠視,那樣的眼神就好像看著跳樑小丑一樣。

他不由的惱怒,她憑什麼這樣看自己?

不過,對待美人,尤其是絕色美人,戚修傑向來憐惜。因此,他忍耐內心的不滿,依舊微笑
的對水瓏說道:“瓏姑娘偽裝成這樣子,是為了避免麻煩吧。這只說明那位公子能力不足,護不
了姑娘。若如是我的話,必不會讓自己的女人受委。若因她的美豔招惹來的麻煩,我都能親自解
決。”

雖然之前他猜測水瓏是皇親國戚,實際也有討水瓏歡心的成分。說長孫榮極是皇親國戚,他
倒是有幾分相信,可水瓏的話,他更覺得對方只是一名寵姬,說話也就隨意直白了許多。

水瓏算是明白了戚修傑的目的,眼裡閃過一抹暗光,臉上的笑分明沒變,卻古怪的多了幾分
風華韻味。

戚修傑見此,更加確信自己的猜想,覺得自己的話打動了美人,笑容越發的自得。

水瓏將一塊石子拿起來隨意的拋動,輕笑說:“你的意思是說,你很厲害了。”

戚修傑故作謙虛,“保護自家心愛之人足以。”

水瓏眯眼,聲音更柔軟,“那你證明我看?”

“如何證明?”戚修傑眨了下眼,忽覺得眼前有些模糊,視線裡只剩下那顆上下移動的石子
,以及水瓏那張淺笑嫣然的面容,竟是那般的美好。

水瓏說:“以你一人之力,戰在場全部人。”

“好。”戚修傑應了一聲,便站起身來,飛身落在下面被眾人空出來的中央比鬥之處,高聲
說道:“今日我就要以一人之力,戰你們全部。”

他一聲落下,全場一靜,緊接著就是爆笑聲、叫罵聲等等響起。

“這人是誰,竟然如此囂張!”

“哈哈哈哈哈,他是傻子不成!”

“他以為他是誰,竟然這麼大言不慚。”

戚修傑似乎被這些議論聲刺激了,對著眾人發出一聲嗤笑,言語嘲諷,“你們莫不是怕了?
怕了就滾出這裡,別來汙了本少爺的眼睛!”

這群諷技能一出,立即就惹來了眾人的仇恨值。

水瓏坐在假山上,愜意的看著眼前的好戲,手裡石子輕拋,不時加深對戚修傑的催眠暗示。

當一個人有意的挑釁他人的時候,各種難聽的話語都說得出來。在場大多都是普通的江湖流
浪人,一看戚修傑的裝束就知道對方非富即貴,不少人心裡仇富妒忌卻不敢私自動手,怕惹了戚
修傑背後的勢力,給自己添了麻煩。因此,就算戚修傑挑釁群嘲再厲害,眾人臉色難看極了,可
始終還手沒有動手。

水瓏豈容這出好戲有始無終?手指一彈,一顆石子就打向了戚修傑,將他腰帶劃斷,頓時衣
裳大敞,形容狼狽。

在場眾人先是一怔,然後齊齊發出大笑。

戚修傑面露惱怒,不等他們先動手,自己就沖入了人群之中。

“啊啊啊!”驚叫聲四起,同時人群就亂了。

一開始戚修傑動手,眾人還有意的退讓。只是隨時時間的過去,眾人的血性也被打出來了,
一個、兩個、三個……越來越多的人也主動的打向戚修傑。

混戰,就此開始。

水瓏看著被眾人群毆的戚修傑,也不用再繼續暗示下去。這樣的情況下,就算戚修傑清醒了
過來也沒用,他受不了被眾人打了不還手,眾人也不會就這樣放過他。

混戰中,自然也有像水瓏這樣置身事外的旁觀者。一棵樹頭,風澗就站在那裡。他是聽從長
孫榮極的吩咐,來照看水瓏,以免她被人欺負。雖然風澗一直覺得,水瓏被人欺負這種事情很難
發生,可也不能違抗長孫榮極的命令,自然就過來了。

他來時早就發現戚修傑和水瓏的相處對話,卻沒有出面阻止。緊接著看到眼前這一幕,心神
就不由的寒了寒,想著:果然,自己猜想的不錯,白水瓏被人欺負這種事情,根本就不可能!

“咚咚咚——”鐘聲忽然響起。

混戰的場面也因這突如其來的鐘聲而消停。

眾人一個個的散開,露出了裡面鼻青臉腫的戚修傑。

雖說他的功夫不錯,可到底一拳難敵眾手。一開始他還能佔優勢,到了後面就是被打的份。
他本有心想走,可不知道被哪幾個無恥的人緊抓著衣服,硬生生的讓他無法跑脫。

這時候他不僅僅鼻青臉腫得再難瞧出之前的俊俏,衣裳也散亂得狼狽之極,衣擺全都是泥塵
痕跡。

“你們——!”戚修傑咬牙切齒的怒吼,似要說什麼狠話,忽覺下身一涼。不由的停住了言
語,低頭看去,看到自己褲子掉落,露出了光溜溜的一雙腿。如果不是他上衣的衣擺夠長,怕是
要走光得更厲害。

戚修傑臉龐瞬間漲得通紅,幾乎泛紫。

“啊!”人群中不多的女子,個個驚叫出聲。

戚修傑似想起來什麼,猛的朝假山之處看去,卻不見絲毫的身影。

水瓏,早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得不帶一片雲彩。

正文 106 陰謀暗起

蘭遠山莊的鐘聲響起,廖垠命人將山莊內的人馬都召集起來,然後對著眾人將寶物一事簡略
的解釋了一遍。這解釋當然不可能將長孫榮極給洩露出來,卻只說是自己虛構寶物,只為了打響
蘭遠山莊的名聲罷了。

雖然廖垠明知道這樣的解釋,會讓蘭遠山莊的名聲一落千丈,可比起性命,這一點又算得了
什麼呢。

果然,廖垠這番解釋一出來,就遭到了眾人的聲討。廖垠強硬的將眾人送走,心中也慶倖蘭
遠山莊所在地較為偏僻,周圍並沒有什麼大門大派。這次來的人大多都不是有權有勢之人,他廖
垠還得罪得起,並不怕他們的報復。

只是戚修傑卻沒有那麼好打發了,流雲穀屬江湖的一流門派,他又是流雲谷的少爺。一旦得
罪了他,蘭遠山莊的存活也只是他一句話的問題罷了。

當然,如果長孫榮極願意管蘭遠山莊死活的話,倒是不怕戚修傑的為難。偏偏,廖垠知道自
己犯了大錯,如今正打算盡最大力的去補救,哪裡還敢去奢望長孫榮極的庇護。

最終經過一番的功夫,大部分人都被送出了蘭遠山莊之外。只有少部分人還呆在蘭遠山莊裡
,說好了留宿一晚上就會離開。至於戚修傑,他沒有說明確切的離開時間,廖垠也不好主動趕他
,想到之前他在蘭遠山莊被眾人群毆一事,更加不敢去觸他的黴頭。

時間慢慢的過去,七個時辰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已是大半天的時間了。按照時間來算的
話,鳳眼果成熟的時間應該是淩晨的時候,未免發生什麼麻煩,水瓏和長孫榮極在用過了晚膳後
,大概快天黑的時間,便再次來到了冰嵐穀中。

無論外面的天啟如何,冰嵐穀內的景色依舊如初,雪晶的光亮明耀,將周圍的一切都照的分
明,看久了還會傷及眼睛。

水瓏和長孫榮極就站在鳳眼果的不遠處,眼看著它果皮的色澤越來越的通透。

在冰嵐谷裡,自然也無法感受外面的天氣變化,不過水瓏對於時間的流逝很敏感,哪怕身處
在這樣的封閉的空間裡,也大概能夠分析出來現在外面是什麼時候了。

空氣中的果香味道越來越濃,水瓏覺得原本不餓的胃口被勾得難受。當看到鳳眼果的根莖肉
眼可見的枯萎,唯一金紅色的果子即將落地的時候,她身影一動就靠近過去,伸手將果子接住。

這鳳眼果入手溫熱,一點不似在這等冰寒之地生長出來植物。

長孫榮極說:“鳳眼果屬火,生於土地會將周圍燒盡,自身也得不到養分。”

水瓏對於鳳眼果並不熟悉,聽了長孫榮極的話,心想果然是奇珍異寶,這麼的與眾不同。

長孫榮極這時又說:“阿瓏坐在冰玉上再吃。”

水瓏看了眼手裡的鳳眼果,問:“連吃也有講究?”

長孫榮極輕點下顎,“若在他處,會被鳳眼果焚盡。”

這一點夙央倒是沒有提起。水瓏自然沒有懷疑長孫榮極的話,飛身來到那嶙峋冰玉上,尋了
一處還算平穩的地方坐下,抬頭朝長孫榮極看了一眼,見他就站在不遠處,一雙眼眸也在看著她


莫名的,水瓏心臟跳了跳,從快到慢,升起一股柔軟溫情。

她知道他是在護著自己。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只覺得這種事情矯情好笑。這時,卻莫名的覺得幾分輕鬆感動。

水瓏收斂內心的波動,看著手裡的鳳眼果,眸光閃了閃。

她有種預感,這鳳眼果不但能讓她脫胎換骨,卻也會給她來到無數的未知。她的人生,畢會
在此之後混亂複雜起來。雖然,現在她的人生也並不簡單輕鬆多少。

水瓏輕輕勾唇,管他混亂複雜又如何,她總會在困境中掌控自己的人生。

鳳眼果入口即將化,一顆金紅的果核被水瓏吐了出來,掉落冰面之上。

這也是鳳眼果的珍貴之處。

天下間只有一株,一旦成熟根莖就會枯萎成為粉末,只留下果核一顆。這果核,也就是接下
來的鳳眼果唯一的出處。

水瓏覺得鳳眼果說是果子,卻和果凍一樣。入口即化不說,咽下喉嚨就好像是喝了一口水,
流淌過腸胃,帶起一股溫熱,緊接著越來越熱,尤其是背部部分,像是被鐵烙印過,難受得讓她
額頭全是汗水。

長孫榮極看著她的變化,看見她臉頰和頸項露出來的肌膚都泛著紅,額頭的汗水一滴滴的滑
落,隨著汗水越來越多,他鼻翼不由輕輕的抽了抽,嗅到屬於水瓏的那股體香,很是濃郁,濃郁
得少了一份清幽脫俗,多了一份魅人心神的迷醉。

長孫榮極知道這時候他不能去打攪水瓏,只能緊繃著臉,靜靜的注視著她。

有關於鳳眼果的資訊他知道得不多不少。

鳳眼果出至於嘲鳳國,屬於嘲鳳國國寶一類。它效用極強,能增人功力,延年益壽,令人脫
胎換骨。可這樣強悍的效用之下,還潛藏著無數的危險。必須要能承受得住它的效用才行,一般
人就算吃了,也只會被鳳眼果的效用灼燒成灰燼。

鳳眼果這麼危險,長孫榮極又為什麼肯讓水瓏吃呢?

這其中原因不止是他尋來了這一塊千年冰玉,還是因為有他本人的存在。他看得出來水瓏對
鳳眼果勢在必得,既然她想要,他就能想辦法讓她得到,並且保她性命。

長孫榮極等著時間的過去,只待水瓏有一絲不妥,他就出手。

只是事情有些出乎長孫榮極的意料。

根據他的瞭解猜測,食用了鳳眼果之後,時間過去的越久便越危險難受。可水瓏卻不一樣,
一開始她渾身通紅,虛汗連連,表情滿是隱忍。大約半個時辰後,她的神情慢慢的放鬆下來,眉
宇之間還能瞧出幾分舒適。

偏偏她並沒有醒來,雙眼還閉著,一副入定的模樣。

長孫榮極心中疑惑,仔細看著水瓏,見她真的沒有不妥之處後,才松了心神。

她能不難受,自然是好的。

長孫榮極心想,眸色漸柔,看著冰玉上的水瓏,看著看著,不自覺的便失神了。

這時候的蘭遠山莊。

夜黑風高,月色闌珊,尤其是淩晨時間,天色更是昏暗得伸手不見五指。

一道道黑影飛躍黑夜中,無聲無息得讓人難以發覺。哪怕有人無意中瞧見了,也會認為是自
己眼花了。

在東北方向的一座院落廂房裡,傳出來一聲聲曖昧的輕泣口申吟。

“少爺,少爺,求您了,嗯啊~放過穎兒吧~”搖晃的大床裡,傳出來女子嬌媚軟糯的聲音。
這聲音弟弟高高,勾人的很。聽起來不像是求饒,反倒像是欲拒還迎的求歡。

在赤身裸體的女子身上聳動身子的男人,就是今日白天被群毆狼狽的戚修傑。這時他面容已
經擦了藥,並不如白天那麼的腫脹,唯有一些淤青還沒有消,浮現那張俊俏的面龐上有些滑稽。

他狠狠的衝撞著,一雙眼睛不像看交歡的情人,反倒像是看仇人一般的森然。

“該死的賤人。”戚修傑喘氣低罵,也不知道是罵穎兒,還是透過她罵著另外的人,“怎麼
?被少爺幹得不爽快,真的要讓本少放了你?”

穎兒雙手緊緊的勾著他的頸項,連聲嬌媚說著,“少爺,穎兒說著玩兒,就算少爺將穎兒幹
死在床上,穎兒也心甘情願的……啊~”她的回話,得到的是戚修傑更用力的衝撞。

“賤人,真是賤人。”戚修傑嗤笑的低罵,一下又一下,看著身下意亂情迷的穎兒,腦子裡
想到的是那個身穿紅裳,高高在上的少女。若不是打扮完全不一樣,他怕是會以為那女人是江湖
中的幻音妖娃。只是迷魂術,不是幻音妖娃最擅長的嗎。

戚修傑越想越怒,心想:早晚有一天,必將那賤人壓於身下,狠狠的折磨一番不可。

他滿腦子都是怒火和欲火,沒有發現一道黑影快速的靠近房內。當一柄毫無反光的刀刃即將
劃過他的頸項時,戚修傑才猛的驚醒,想也沒想就將身下的穎兒抓起來,擋在了身前。

“啊!”穎兒驚叫一聲,肩頭被劃破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戚修傑逃過一劫後,滿腦袋都是冷汗,冷聲呵斥,“你是何人!?”

來人一身黑衣,面容並沒有遮擋,一副路人的容顏,沒有絲毫的表情。這時候也沒有回答戚
修傑的話語,反手一招又朝戚修傑行刺去。

戚修傑連忙抽出丟棄一旁衣裳下的配劍,跟刺客纏鬥起來。

廂房裡兩人兵刃相撞發出一道道的脆響,戚修傑身上未著寸縷,打鬥時鳥兒甩動,實在難看
滑稽極了。戚修傑也知道自己這時的狼狽難看姿態,恨得臉色鐵青,只想快些將這人殺了,以解
心頭之恨。

只是刺客的功夫了得,一時半會竟是纏鬥不下。

戚修傑不是沒有想過先逃離此處,可他身軀未著寸縷,也不知道外面是否還有刺客的同夥,
一時只能和刺客硬鬥,想不出別的好辦法,心頭更的煩躁不堪。

嗖——

一支飛箭突如其來,射入戚修傑的後背心。

戚修傑臉色徒然發白,不可置信的瞪著胸口,尚未等他說話。本來和他纏鬥的刺客飛快一刺
,將匕首插進他的胸口左心房。這下子,前後受擊,再無生還的可能。

戚修傑張了張嘴,口裡血沫翻湧,雙眼瞳孔散潰,人就沒有氣息的倒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跌坐在床邊的穎兒嚇得驚叫連連。

她本以為這樣能引來人的救援,卻發現無論自己怎麼叫,周圍都沒有任何的聲響。她想起來
戚修傑被襲擊,怎麼一個暗衛都沒有出現,難不成……暗衛早就被這群刺客給收拾了?

穎兒想到這一點,臉色慘白得看不見絲毫的血色。她心知跑不掉,可還是心存希望,對那拿
著匕首的刺客苦苦哀求,“不要殺我,求求你,不要殺我,我什麼都沒有看見,什麼都不知道!


刺客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將一塊牌子丟到了她的面前,人就飛出了窗外。

穎兒瞪大了眼睛看著敞開的窗子,不敢相信對方竟然真的放過了自己。足足過去了三息,她
才大回神大口的喘氣,將那刺客丟到身邊的權杖拿到了手裡。

這牌子為棕紅色,中央刻有無憂兩字。

無憂宮!?

穎兒手指輕輕顫抖,心神更加悸動難平。

一年多前,無憂宮隱匿,少有作亂,怎麼會忽然出現在這偏僻的蘭遠山莊,還殺了流雲谷的
修傑少爺。難不成這是無憂宮要複出的預兆?不,不對!無憂宮雖然狂傲,但是還不至於無緣無
故的殺人。流雲谷和無憂宮向來沒有什麼仇怨,他們又怎麼會跑來殺少爺。

這極有可能是一場陷害!

無憂宮在正派人的眼裡屬於邪魔外道,殺人放火不過平常事兒。如今修傑少爺被殺,總得有
個人來頂罪,無憂宮這樣的邪派自然是很好的利用點。

穎兒抬頭就看見了戚修傑死去的屍體,眼裡有一抹憤恨。她還記得之前戚修傑將她抓起來當
擋箭牌的事,肩頭上的傷口到現在還疼痛難耐。

雖說她對他也沒有情義,至多也是利用罷了。可是被人當做擋箭牌,差點死了性命,到底還
是忍不住恨意。

“流雲谷中人都知道這次陪少爺出門的人是我,如今少爺和暗衛們都死了,唯獨只有我一人
活了下來,回去流雲谷的話必定會被穀主遷怒責罰,不僅可能會死,還可能生不如死。”穎兒輕
輕低語,思考著自己往後的路該怎麼走,“如果我喬裝打扮獨自離去的話,更會被穀主懷疑,一
輩子都活著追殺中……”

這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穎兒臉色就變得極為難看。忽然,她腦子靈光一閃,又看向了手
中的牌子。

刺客沒有殺她,卻將無憂宮的權杖交給了她,分明就是有別樣的意思。說不定,刺客就是想
要透過她將權杖帶回無流雲穀,然後讓穀主認為殺害了修傑少爺的人是無憂宮所派。

“我大可以說是好運逃過了一劫,還得到了這塊權杖,知道了殺害修傑少爺的兇手是誰。這
樣谷主的怒火自然會由無憂宮來承受,自己也算是將功補過,不至於被罰得太淒慘。”

穎兒捏緊手中的權杖,也不管兇手是不是無憂宮,更不管無憂宮是不是被陷害,在她看來,
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便認定了這樣的打算,暗告知自己絕對不能露出破綻。

在戚修傑身死的那一刻,蘭遠山莊的主院裡也發生了一場打鬥。

這場打鬥來的突然快速,結束得同樣如此。

在廖垠的臥房裡,身穿一襲褻衣的廖垠站在四名黑衣人的面前,他神情木訥,雙眼無神,肢
體動作也很是僵硬,形同傀儡一般。

四名死黑衣中一人說道:“這樣一眼就可瞧出破綻。”

一人回答:“過半個時辰,傀儡蠱完全與他融合,便會有九成相似。”

不僅僅是廖垠,整個蘭遠山莊都在迅速而無聲的變化著,連長孫榮極居住的禁地也不例外。
只是今夜長孫榮極和水瓏都去了冰嵐穀,院子裡只有風澗一人罷了。

當黑衣人進入院落的時候,很少睡廂房,反而躺在一棵粗壯樹枝上的風澗立刻就察覺了。

他睜開雙眼,屏住呼吸看著黑衣人的行為,眼裡閃過沉思。

這群人是誰派來的?來此又有什麼目的?

風澗發現幾名黑衣人的功夫都不錯,不是一般勢力可以培養出來的打手。幾名黑衣人將院子
翻了一個遍,沒有找到一人後,便離開了院子。

風澗身法輕功比他們更好,尋了一個時機,一根銀針脫手而出,刺入黑衣人中最後一人的頸
項,身影如風的襲來,將人拖走再隱匿不過眨眼之間的事情,等前面的黑衣人發現了,也沒有找
到了風澗的身影。

風澗將黑衣人拖到了一處假山後,先挑了他的手腳經脈,才就他頸項的將銀針拔掉,見那黑
衣人醒來,便扣住他的下顎,“將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黑衣人一言不發,雙眼沒有任何的感情。

風澗眉頭一皺,搬開他的嘴巴,沒有看到舌頭。

這人被拔了舌。

風澗又看了黑衣人一眼,一掌劈向黑衣人的頸項,將人劈死了過去。

他清楚,這樣的人是被特殊殘忍的手法培養出來的死士,幾乎沒有自己的感情可言。在他的
嘴裡絕對問不出任何的東西,不僅僅舌頭被拔了,腦袋思想估計也被控制,哪怕是瓦?娃和白水
瓏的迷魂術也不會對這樣的死士起作用。

風澗坐在假山之內,最終決定靜觀其變。

他只知道去冰嵐穀深淵入口的路,卻不知道下去的方位,何況以他的輕功水準,估計也很難
做到無誤。雖然說站在深淵入口叫喚主子的話,主子一定聽得見,可他明白現在正是白水瓏的重
要時刻,絕對不能隨便去打攪。

一夜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天亮時,東北方向傳來的一聲尖銳叫聲,打響了今早的熱鬧開始


廂房裡,穎兒哭得梨花帶雨,神情悲痛恐懼。在她的身前便是戚修傑的屍體,身體經過了一
夜時間已經冷僵,血液也散發著一股難聞的味道,屍體的皮膚更呈現著恐怖的青色。

這就是趕來圍觀的眾人看到的景象。

正文 107 破繭成蝶

“這……這是流雲谷的少爺!”

“天啊,是誰這麼大膽,竟然敢行刺流雲穀的人。”

“那女子說不定知道些什麼?”

圍觀的眾人一個個面露震驚之色,各種猜測和議論紛紛響起。

穎兒滿臉淚水的搖頭,一副傷心過度,又懼怕得幾乎要暈眩過去的模樣,喃喃著,“我不知
道,少爺,少爺怎麼會這樣,昨日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裡是蘭遠山莊,戚修傑在這裡被死,蘭遠山莊自然脫不了干係。廖垠很快趕到了這裡,見
到戚修傑身死後,面色徒然煞白。他沒有想到,最近蘭遠山莊似遭了八輩子的黴運,一樁樁的禍
事都發生在這裡。

“廖莊主,這時天已亮了,在下昨日許諾了今早便走,現在就不多加打攪了。”一人說道,
不等廖垠的回應,轉身就走。

這一幕落入旁人的眼裡,自然都明白過來那人的打著什麼樣的心思。如今流雲谷的少爺在蘭
遠山莊遇難,他們再繼續留在這裡的話,誰知道會不會遭到生命之危,尤其是被當做嫌疑人就更
冤枉了,所以還是儘快的離去最好。

廖垠大呵一聲:“誰也不許走!”

他臉色蒼白幾乎發青,看起來尤其的恐怖,雙眼瞪圓的掃蕩著在場的眾人。

“今日流雲谷少爺在屋內被人謀殺,誰都有兇手的嫌疑。正所謂請摺子濁者自濁,你們若是
沒有做過,那麼留下來又怕些什麼,這麼急著離開,莫不是兇手就是你們吧!”

“廖莊主!話可不能亂說!”一人聽聞他的話語,頓時惱怒的反駁。

雖說兇手不是自己,可是這趟渾水,誰願意去參與。萬一來一個寧可錯殺一百也不放過一個
,那麼他們豈不是冤死了。

“沒錯,廖莊主,你也不看看我們是的功夫。以我們的本事,想要無聲無息的將戚修傑殺死
,那根本就不可能!”

“反正我是不會留下來了,這蘭遠山莊真是個是非地。什麼寶物,狗屁!”

“走,走,走,我就不信,我們要走,他們還攔得住不成。”

眾人達成了共識,一個個不顧廖垠,皆往外面走去。

廖垠一聲長嘯,嘯聲傳得很遠,一個個的黑衣人就出現,將東北處的這座大院圍住。

廖垠陰測測的說:“誰敢離開一步,格殺勿論!”

一個不信邪般的沖了出去,一柄匕首便劃過了他的脖子,令此人連叫聲都沒有發出,人就掉
落地上,雙手捂著脖子,滿眼不可置信的失去了氣息。

這一幕將殺雞儆釋義得淋淋盡致,全場喧嘩的聲音一止,氣氛變得尤其的沉靜。

穎兒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出手的黑衣人,嬌軀不可控制的顫抖著。

這人,這人和殺死少爺的人打扮得一模一樣,難不成殺了少爺的人是廖垠派來?只是他為什
麼要殺了少爺?對了,那位生得極為好看的公子,不就是廖垠的主人嗎。

紅衣女子是那位公子的人,少爺對紅衣女子有興趣,似乎昨日還與紅衣女子有過一敘。難不
成就因為這個,那位神仙公子才讓廖垠殺了少爺?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作日晚上殺手丟下無憂宮的權杖又是怎麼回事。難不成那位神仙公子
是無憂宮的人,並且有意的告訴她,這一切就是他們無憂宮幹得?

穎兒思緒被眼前的一幕攪亂,無論怎麼想都是半真半假,難以完全確定真相。

“廖老匹夫,你莫要太過分了!”人群裡有人不甘的怒吼。

廖垠不為所動,看向廂房內戚修傑的屍體,對人吩咐道:“將流雲谷少爺的屍首抬到冰窟裡
保存好。”

兩名黑衣人走過來,絲毫不顧一旁的穎兒,就將戚修傑抬起來,幾個起落消失在眾人的眼前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廖垠盡責的調查著戚修傑的死因,向每個人詢問著昨夜的行動去向。眾
人雖然憤怒,卻無力反抗,只能盡心盡力的回答,好擺脫嫌疑。一番詢問下來,似乎每個人都沒
有破綻。

一人忽然說道:“不是還有三人嗎?廖莊主的主人又去了何處?從昨日進莊後,就不見他們
的行蹤。若說嫌疑的話,那三人的嫌疑才是最大。”

“沒錯,沒錯。廖莊主的主人功夫了得,昨日我還看見戚少爺對那位公子身邊的女伴很是殷
勤,說不定戚少爺的死就是因那女子引起的紛爭?”

廖垠想也沒有就說:“不可能。”

一人嗤笑,“廖莊主否認的這麼快是什麼道理。我看兇手一定就是那人了,廖莊主將我們堵
在這裡,就是為了讓真正的兇手離去,也為了在我們裡面尋個人頂罪吧!”

眾人的情緒被幾句懷疑給調動起來,本來安穩下來的氣氛再次劍拔弩張起來。

“住口!”廖垠怒吼一聲,與他們對峙。

樓簷青瓦之上,風澗趴伏在那裡,將房內的爭執聽得一清二楚,眉頭輕皺。

廖垠怎麼會和這群黑衣人攪和在一起?而且看事態的發展,似有意的針對主子這方。

“嗯?”正在思考的風澗忽覺一陣危機感傳來,一塊瓦片飛快的射出。

瓦片離他不到半米處炸開,是被無形的內勁給打碎。如此可見,如果不是風澗早早察覺到危
險,反應快速的話,說不定這時候他已經被打落下來。

“被發現了!”風澗眼神一凜,快速的離去。

瓦片碎裂的聲音自然被屋裡的人聽見了,眾人快速的抬頭看去,卻連風澗一片衣角都沒有發
現,只見幾名黑衣人快速的朝一個方向追趕過去,明顯是在追逐著什麼人。

兇手!

這個詞彙瞬間出現在眾人的腦海裡。

在他們看來,偷偷摸摸的躲在一處偷看他們,一被發現就逃離的行為太具有懷疑性了。如果
不是心虛的話,又怎麼會逃跑呢。

當風澗被幾人追逐的時候,冰嵐穀內依舊安靜不已,卻也有著讓人無法忽視的變化。

冰嵐谷常年冰封,冰晶凝結,卻不見半滴的流水,足見裡面的冰寒程度。

這時候一襲紅衣的水瓏坐在冰玉之上,周圍的冰晶卻都有融化的跡象,‘滴答滴答’的水聲
響起,清清脆脆得倒是好聽。

長孫榮極這時就站在水瓏面前不到半米的距離,目光專注的落在她的身上。這樣注視著對方
的姿態,他維持了整整半天的時間都不曾變化,比起水瓏更似冰雕。

他的瞳仁裡完完全全只印著水瓏一人。

火紅的衣裳猶如火蓮般鋪散冰玉上,大紅和冰白的反差極大,呈現出一抹妖嬈。女子眼眸安
詳的閉著,一雙黑眉斜飛,有種展翅翱翔的英氣銳利,哪怕閉目也能令人感受到她的強勢傲骨,
朱紅的嘴唇隱現一絲笑意,猶如初春冰雪融化時的那一抹溫柔。

這半天的時間裡,長孫榮極將水瓏一絲一毫的變化都看入眼中。

他看見她面容的皮膚漸漸浮腫,乾裂,脫落,就好像鳳蝶破繭,褪去那一層乾枯的表層,展
現出綺麗的美好。那表皮脫落得並不快,還有一些粘在水瓏的面頰上。長孫榮極伸手去捏,還未
用力,那薄薄的乾裂枯黃猶如秋葉般的表皮就碎成粉末在他的手裡。

長孫榮極看著指腹上的粉末,嗅到一抹別樣的藥味。

這是毒。

長孫榮極一瞬就確定了水瓏中了毒。這毒凝聚她的面容,形成一面比人皮面具還要真實的假
面,覆蓋她的面容上,蠟黃又呆板。鳳眼果的功效能讓人脫胎換骨,也將她體內和面容的毒素都
燃燒殆盡,使得這層毒素以蛻皮的方式排解出來。

長孫榮極靜靜的看著水瓏,約莫三息之後,向她面容隔空打出一掌。

這一掌激起一陣清風,吹拂水瓏的面容,將她面容毒素乾裂的死皮都吹成吩咐,飄飛出去,
露出了裡面真實細嫩的肌膚。

這一剎那,著實有種蝶兒破繭時的綺麗美好。

她的肌膚雪白,面頰的血色猶如桃花嬌嫩。她的眉眼如畫,睫毛好似黑羽扇,覆在脆弱的眼
瞼。她的鼻子直挺嬌俏,嘴唇朱紅,天生笑意隱隱。這幅容姿,竟然如冰雪般的純淨無暇,猶如
雪山上不經世事,常年祈天的聖女。

然而,最是那眉心的一點朱砂,嫣紅如血,猶內而生,一點妖冶。

這人,竟是這般的好看,說是絕色也許還不至於,可那份氣質風韻,才是真真動人,讓人看
了之後難以撇開視線,越看越覺得好看,心裡不由的想:天下間竟有這般獨攬風華的美人。

長孫榮極看得入神,將水瓏的一絲一毫的打量著,覺得水瓏並沒有變,只是更像她本身真實
的容貌生長著罷了。自然,不是誰都會長孫榮極這門觀骨之術,旁人若是看了水瓏如今這副尊榮
,一定難以將她和之前的白水瓏聯繫在一起。

若說變化,水瓏的五官的確沒有變化太多,唯獨肌膚恢復了白嫩。肌膚恢復了白嫩與靈氣,
自然就將她原本就生得極好的五官凸顯出來,令人真正的注意到她的美好。

這時,那雙黑羽扇般的眼睫毛顫了顫,預示著主人即將醒來。

長孫榮極心神莫名的劇烈的跳動一拍,然後很緩很緩,幾乎屏住了呼吸。如果不是他就站在
眼前的話,會讓人以為這裡根本就沒有人的存在。

在他視線中的女子,慢慢的睜開了雙眸,眼眸內似有迷霧,看得人心神迷亂。一瞬間,那眼
眸就褪去了朦朧的迷霧,猶如撥開雲霧見月明,清亮的印出長孫榮極的相貌,浮現一絲笑意。

“帝延。”

長孫榮極一怔,不由自主的勾起了一抹笑容。

他並不知道之前自己在期待緊張些什麼,可在水瓏睜開眼第一個看到他,且叫出他的名字的
時候,一股前所未有的滿足感彌漫心頭,讓他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了,這樣就好,真好。

也許,他所求的就這麼簡單明瞭,成為這個女子的第一。

……

從冰嵐谷回到蘭遠山莊的路,水瓏堅持沒有讓長孫榮極抱著。她想要試試,自己的內力恢復
到了什麼樣的程度。一番實驗下來,以長孫榮極的話來說,單論內力她已必在天下百名之內。

不要小看這百名。要知道天下之大,高手遍地,天才人物並不少,天材地寶一樣可尋。不說
天下有名之士,許多隱姓埋名的老傢伙也算在這百名之內。以水瓏這個年紀,能被長孫榮極納入
天下百名,已是難得至極。

兩人出了冰嵐穀,便朝蘭遠山莊過去。本來得到鳳眼果後,他們就不打算繼續呆在這裡。不
過之前在冰嵐穀呆了整整半日,身上的衣裳被沾了濕氣,尤其是水瓏之前既出汗又蛻皮,表面看
不太出來,實則渾身都粘滯得不舒服,打算先回蘭遠山莊洗浴換一身衣裳後,再行離去的。

嗯?

水瓏一來到居住的院落就察覺到了其中的古怪。

按理說,他們一回來,風澗就會出現在兩人的面前才對。這時候卻不見風澗的身影,反倒是
廖垠等候在這裡。

廖垠一見到長孫榮極的身影,立即就跪在地上,對著他驚惶的大呼,“主人,大事不好了!


水瓏朝長孫榮極看去一眼,說:“我先去洗澡。”

長孫榮極看了她一會,似乎有些不願,最終收回了目光,輕點了下顎,“等我。”

等你做什麼?一起洗麼?

水瓏輕笑,話語雖然沒有說出來,眼神中一閃而過的戲謔卻完全的昭顯。她看也沒看廖垠,
便飛身去了臥房。沒一會兒,她進入臥房裡,將門關上,再走到浴室裡,卻沒有急著放水沐浴,
反而坐在一旁的木榻上,輕輕出聲:“師傅,既然約我相見,又何必躲著不出。”

“為師本打算一觀小龍兒沐浴之姿,可惜了。”似有遺憾的打趣聲響起。

一道玄黑衣裳的身影突如其來,無聲無息得令人防不勝防。

“師傅對我的行蹤可真瞭解。”水瓏淡淡說道,將他營造出來的輕鬆氣氛打破。

她眼前的人面容普通,一眼望去就能忘記,顯然並不是夙央的容貌,該是戴了面具。

夙央沉默了一會,瞧著她的面容,也言語其他,“小龍兒可瞧過自己如今的面貌了?”

水瓏眼波一晃,還沒有回答,夙央就猜到了答案。伸手一招,就將放在一旁的鏡子吸了過來
,放到了水瓏的面前,“這只是初步的解毒恢復罷了。可就是現在的模樣,西陵還有多少人會認
得你?更別提一個月的時間,你的容貌會恢復得越來越多,到最後完全恢復,哪怕你主動承認自
己是白水瓏,也不會有人相信。”

水瓏看著鏡中倒映著清美無暇的少女,猶如冰雪雕琢,天然修飾,眉點朱砂一絲妖冶。的確
和往日木那呆板的白水瓏全然不同,可細看去,那眉那眼分明和往日並沒有多大的區別。

水瓏對著鏡子揚眉淺笑,便見鏡中的少女眉眼彎彎,化散斜眉的強銳,笑顏輕柔像落雪點梅
,說不盡的無暇純淨。

好一張具有欺騙性的臉蛋。

水瓏挑挑眉梢,嘴角淺笑就多了一絲邪睨,那鏡子的少女氣韻一變,竟是那般妖冶風流。

真是一顰一笑皆成風骨韻味,讓人瞧得賞心悅目,連身為女子的水瓏,作為旁觀者的去欣賞
這張容顏,也不由覺得喜歡,是個絕對難得的尤物。

只是聽夙央的話來說,這樣的清美尤物還不是她真實的容顏,還有一個月的恢復時間,那等
到完全恢復,會是什麼樣的程度?

水瓏輕眯眼眸,過度的美貌是禍不是福,一旦沒有實力的話,她的處境反倒會更被動。

只不過……她自認不是無用的小羔羊。絕色的容貌是禍,卻也可以是他人的禍。她自然有本
事將這禍端設計為自己的有利的武器。雖然前世經常被兄弟們說自己不像個女人,可是她有心裝
女人的時候,他們的說法就變成了沒有人能比她更女人。

水瓏將視線從鏡中移開,看向夙央輕聲說:“之前,我就說過答案了。”

“哢嚓”

鏡子在夙央的手指下裂開,昭顯他內心的沉悶。

“小龍兒,聽話。”夙央言語輕緩,像是哄著彆扭的小孩。那雙眼眸內,閃動著一抹苦澀以
及……危險。

水瓏不卑不亢應著,“師傅,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人都有自己的思想和決斷,你認為好的
不一定就是我喜歡的。就好像……”她笑容輕柔,眼眸就沒有一絲溫度,“現在你認為我在無理
取鬧,我卻覺得你在強言相逼。”

“莫非你覺得師傅會害你不成?”夙央眸色沉沉。

水瓏搖頭,“你自認為不會害了我,可自認為做的好事,實際上對我造成傷害也說不定。”

“小龍兒!”夙央的口氣一重,似被水瓏的話語所傷,聲音微澀,“一次情殤還不夠,你為
何還要再犯一次。為師說過,不要再讓為師失望,否則……”

水瓏如今的態度讓他想起曾經……曾經白水瓏癡戀長孫流憲,就像這時候一樣,不將他的話
放在心上,並且不斷的反駁排斥他,為了長孫流憲,甚至要和他斷絕來往。

“否則……”水瓏輕飄飄的接著夙央的沉默,說出一句話讓夙央色變的話語:“再放棄我一
次嗎?”

正文 108 三選其一

否則……再放棄我一次嗎?

這一句話好似刀刃,犀利得淩遲夙央心神。

他挪嘴,似要說些什麼,可是事實卻只有啞然。虛假的面皮遮擋了他表情的變化,卻擋不住
他眼眸的劇烈波動,那麼強烈的情緒波動,昭顯出他內心的極度不平靜。

“小龍兒……”久久,夙央找回聲音的時候,連他自己都發覺到自己的聲音是那麼的沙啞,
猶如從肺腑發出,苦澀遲疑。

水瓏像是沒有察覺到他的失態,反而轉移了話題,朝他問道:“師傅這次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在她內心中,卻已經至夙央的神情變化得到了答案——原身白水瓏的死,的確有夙央放棄了
她的緣故。

雖然說誰也沒有必須保護的誰的必要,不過放棄了終究是放棄了。一次的放棄讓水瓏知道夙
央的底線,也無法對他產生絕對的信任。

至於夙央放棄原身白水瓏的原因和理由,水瓏沒有興趣去求知。不過,她大概猜想也猜想得
到一些,憑她和夙央幾次的相處,自然感覺得到他對自身的看重和疼愛,這樣被看重疼愛的白水
瓏依舊被夙央放棄,只因原身的白水瓏對長孫流憲癡戀得瘋狂,幾乎喪失了本性的偏執程度。

“為師,並未放棄過小龍兒。”夙央覺得心頭悶痛,明明可以順著水瓏的問話,將之前的問
題忽略過去。可看著水瓏那副風淡雲輕的神態,他反而無法平靜。

“為師,只是想讓小龍兒看清楚。”他深深的看著水瓏,漸漸恢復著情緒,聲音也沒有之前
那麼的沙啞,“讓小龍兒看清楚長孫流憲對你的無情,只有真的疼了才能記住教訓。”

水瓏聞言,回想原身白水瓏的死因。的確,白水瓏歷經危險,回到將軍府的時候只是重傷,
還不至於喪命。偏偏事情總有一個萬一和意外。誰能想到中途會傳出換婚的消息,讓她喪失理智
和白雪薇纏鬥,被白雪薇一掌劈中不說,還被自己刺殺白雪薇的匕首刺入胸口。

一條性命,就這樣魂歸天外,讓她這個外來人奪得新生。

水瓏對夙央的解釋不置可否,她之前說出那句話,只為試探夙央的態度,以及打亂他的心境
罷了。事實得到的結果也讓她滿意,便對夙央說:“如果師傅來這裡,只是為了和我說這些的話
,那說完就可以走了。”

夙央看著水瓏,心情慢慢的下沉。自從兩人鬧翻,水瓏重傷初愈,兩人在春意樓相見,他就
感覺到他的徒兒變了,變得冷靜愛笑,變得能言善辯,變得連他這個做師傅的都看不透了。只是
他覺得這樣的變化卻是好的,這才是她該有的性子。

如果能一直這麼看似有情,實則無情便好了。這樣才是能夠成就大業的人該有的性子。可經
過一系列的事情發生,他才發現自己看錯了。她並沒有因長孫流憲一事情殤忘懷,也並沒有變得
無情,還是和往日一樣的倔,只是倔的方式變了,不再那麼暴躁易怒,反而冷靜的面對一切,冷
靜卻強勢再一次為了一個男子,反駁反抗他。

夙央忽覺身處水深火熱之中的難耐難受。

之前水瓏為長孫流憲情動癡狂,性子暴躁易怒,讓他失望之極,覺得哪怕除去了長孫流憲,
以水瓏這般的性子,怕也難成大業,所以才經過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後,任她自甘墮落。

現如今失去了長孫流憲,水瓏卻再次為長孫榮極情動。偏偏她的性子變化得深得夙央的欣賞
和滿意,覺得只要稍加磨練,必成大器。只因為她對長孫榮極的情動就將她放棄的話,夙央如何
都做不到,也不想做。

夙央越想越苦澀,暗道老天有意戲耍他不成。先給了他希望,又讓他失望。當他幾乎沉淪穀
底的時候,水瓏的變化再次給了他希望,可這希望卻又如此的難得遙遠,讓他無法觸及。

“為何就不能聽話些。”這話從夙央口裡吐出,比起訓斥,倒不如說是苦歎。

話語才落,夙央突然出手,朝水瓏後項劈來。

水瓏及時翻身,躲過了這突如其來的一擊,抓起木榻上鋪著的綢緞擋住夙央的視線,一腳朝
他踹去。

夙央卻抓住她的手,猝然一拉,使得水瓏身軀一頓,半空扭身保持住平衡,順力用另外一條
腿勾住夙央的腰身,力道之大足以將他扭倒。

只是夙央顯然也並那麼好對付,面對這樣貼身攻擊的纏功,同樣應付自如。

短短的時間裡,水瓏和夙央迅速就對了十幾招,等兩人分開的時候。水瓏已經知道,一時半
會想從夙央的手裡取勝並不容易,這時候兩人還只是技巧爭鬥,還沒有拼上內力。以夙央的表現
看來,他的功力絕對比水瓏的深厚。

如今水瓏有三個選擇,一個是逃離房間,利用複雜的地理來擺脫夙央。二個是再次拖延時間
,等候長孫榮極的會和。三個則是和夙央離去。

水瓏並沒有考慮多久,因為身體突然傳來的異樣感,讓她知道,夙央不知道在何時對自己做
了什麼。她伸手扶著的一旁的屏風,對夙央問:“你對我下藥了?”

夙央沒有否認,“鳳眼果可以讓你百毒不侵,可一些特殊的藥物依舊難以抵抗,尤其是剛吃
下鳳眼果的你。”

水瓏再一次的感覺到,缺乏知識是一件多麼無力的事情。夙央顯然知道很多,對於這具身體
的瞭解,比她本人還要深。她無奈的笑了笑,抵抗著身體越來越重的暈眩感,“看來我不跟你走
都不行了?”

夙央沒有說話,是默認了的態度。

水瓏淡然笑著,“走之前讓留封信可以吧,師傅?”

後面的一聲師傅,自然平緩得就好像在詢問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好像兩人根本就不曾
有過爭執和爭鬥,一直以來都是相互自然的師徒。這樣的口氣莫名的觸動夙央的心情,他看著水
瓏,一會點了頭。

水瓏見此,轉身走出浴室,來到正廳裡。隨意的四處打量了一眼後,她就選擇了中央的木桌
,從袖內抽出匕首,利用匕首的鋒銳,於木桌上刻出一個個字體。

夙央站在她的身邊,將她的刻畫的話語看得清楚,稍微皺了眉頭,並沒有說些什麼。

水瓏將留給長孫榮極的話語刻畫玩,便將匕首收了起來。

木桌上的話語很簡略,意思就是讓長孫榮極不用擔心,她離去一段時日,不用多久就會回來
。不過長孫榮極如果主動要來找她的話,也可以。

言語裡,並沒有將夙央等人暴露出來。

這時候水瓏不止腦海訓暈眩,連手腳都無力起來。她暗暗運轉內力,表面平淡的看著夙央,
輕笑說:“走吧。”話語落下,她人就跌倒桌子,任由自己昏迷了過去。

夙央早就預料到了這一點,伸手將她抱了起來,身影如風般的的離去。

在他懷中的昏迷過去的水瓏,左手手指輕輕摩擦著無名指的戒指。

從夙央來到浴室,水瓏的情緒波動都不大,哪怕最後知道被下藥,她也依舊從容。一直到她
真正的昏迷,戒子裡的金絲蠱才有了一絲的跳動。這一絲跳動觸發到了長孫榮極那頭,他想也沒
想,就來到了兩人居住的廂房裡,沒多久就將廂房木桌的字體收入眼底。

他伸手,指腹摩擦著木桌上的字體,眼神暗沉閃動著厭煩。

“麻煩。”

難得走火入魔,有理由讓自己拋開所有的政務,不理世事的隨性玩樂。尤其是遇到那只有趣
的小火狐,讓他喜愛的緊,恨不得時刻都抓在手心裡。可偏偏總有人壞事,惹人心煩。

如果被招惹的人不是水瓏,他也懶得去理會,是生是死都不過眨眼之間的事情。然而事不從
人願,事情被牽扯的人偏偏是水瓏,這個在他心底地位越來越重的女子。

之前,長孫榮極心中還想著,得到了鳳眼果的水瓏,該是開心的。她一開心了,自然對他便
會乖順無比,說不定又是別一番的喜歡滋味。

他嘴上不說,心中到底是期待著的,偏偏事出突然,他還沒有和水瓏好好的溫存,人就跑了


可惡。

長孫榮極心中暗惱,表面卻看不出分毫,只有無情的清冷。

他又看了眼木桌上的字跡,抽出崢嶸劍,將刻有水瓏字跡的那塊木板切割下來,放入袖子內
袋好好的保存著。這是證據,等將小火狐抓回來,以免她忘記或者否認自己做過的事,這塊木牌
就能拿來做呈堂證供。

長孫榮極不擔心水瓏的安全問題,正如水瓏信任長孫榮極,長孫榮極對她的本事也有所瞭解
。既然在走前還能給他留信,金絲蠱也沒有任何的動靜,再加上才吃了鳳眼果,功力已算一流的
她,配上那副狡猾的心智,的確不會有事才對。

他想找她不難,可比起先去找水瓏,長孫榮極覺得還是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更快捷,尤其是…
…這只小火狐,離開了不僅暗示他暫時不要去找她不說,還不忘向他索求幫助。

雖然,作為被索求幫助對方的他,內心感覺很樂意,且愉悅。

小火狐的證據收好,長孫榮極就走出了廂房,崢嶸劍依舊在他的手裡。

他才走出幾步,四面八方忽然出現一個個身著黑衣的刺客。他們個個都沒有遮面,表情木訥
無情,好像沒有一點的感情波動。一見到長孫榮極,半句話沒有說就朝他出手。

長孫榮極眉眼輕垂,眼底一絲暗光都沒有,連看都似懶得看這些人。讓人覺得,這些人在他
的眼裡,或許連周圍的草木都不如。

死士,等同於傀儡死物,的確比花草都不如。

刀光劍閃之間,不過剎那的時間罷了。

地面被鮮血染紅,一具具失去了氣息的屍體躺在踢地上。在這群人中央,長孫榮極甩了甩崢
嶸劍,將劍刃粘著的血珠滑落,忽然一招刺向身後,一聲悶哼響起,長孫榮極回頭看去,就見廖
垠滿臉不可置信,瞪大著眼睛盯著長孫榮極。

他的手裡,還拿著一柄塗了毒的長劍,這時候,長劍落地,發出清脆聲響。

臨死前,他腦袋一空,有那麼一瞬間的清明。他茫然的看著長孫榮極,又看向刺入心口的劍
刃,後知後覺的想起來自己做了些什麼。

“主……主人,奴才冤枉……咳咳。”廖垠絕望叫喊,實際話語脫口卻小得可憐,每一個字
都伴隨著血水泡沫。他伸手抓住沒入身軀的崢嶸劍,不讓長孫榮極拔出來,一旦拔出,他的話都
說不完了,“求主人……放,放過奴才的……咳……孩……”

“爹爹——!”尖銳的叫聲突如其來。

廖垠瞪大眼眸朝長孫榮極身後看去,看到那數十人群,還有走在前方的三個女子。最大的是
廖紜紜,在她身邊是猶如小兔子般的廖曉珠,以及最小的只有十歲的廖鴣兒。

“爹!爹!”廖紜紜尖聲大叫,拖著兩隻無力的手臂奔跑過來,神情驚恐懼怕,“你……你
……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麼狠毒!我明明,明明求你了,為什麼還要殺我爹!”

女子尖銳的聲音很刺耳,長孫榮極眼裡閃過不耐。

廖垠和他離得極近,自然將他的神態看入眼底。他心中大慌,本來只剩下一口氣,這時候就
如迴光返照一般,聲音如虹的叫喊,“這一切都是爹自己罪有應得,紜紜,曉珠,鴣兒,你們,
咳咳,你誰也不會記恨主人!都跪下來給主人賠罪,求主人饒你們不敬之罪!”

他的話語驚得廖曉珠和廖鴣兒面色蒼白,就要聽話跪下時,廖紜紜尖聲哭喊,“殺父之仇,
豈能忘懷!你且等著,早晚有一天,我會找你報仇,讓你……讓你生不如死!”

廖垠聞言,臉色一片死灰。

“白癡。”長孫榮極低低一語,抽出了崢嶸劍的同時朝廖紜紜甩去,一劍沒入廖紜紜的身軀
,從正面刺穿背面,絕無身還的可能。

“啊……啊?”廖紜紜眼眸圓瞪,生理淚水流淌,眼底盡是疑惑茫然痛苦以及絕望。

她不明白,事情結果不該是這樣的。

江湖話本裡不是每每都是這麼寫的嗎……絕世劍客殺害女主父母,女主痛苦不堪,發誓要報
仇。男主被她的堅強和倔強吸引,產生興趣,任她一次次的刺殺,又一次次的放過她,漸而對她
產生感情,為以往做過的事情悔恨不已,痛苦終生,為求女主的原諒,不斷的自我改變和哀求女
主。

為什麼事情到了她的面前,卻變成這般的結局。

廖紜紜瞳仁漸漸的潰散,在最後一刻,所有的情緒都凝聚成為不甘,卻無力反抗,倒地身亡


話本永遠只是話本,大多不切實際。

她不是話本內的女主,也不是實力高強之人。在仇人面前義正言辭說著要報仇,說著有一天
要讓仇人生不如死,不是逼著他人去殺了她麼。

廖垠看著廖紜紜的身死,張口想要對廖曉珠和廖鴣兒說些什麼,卻發不出聲音,只是本能伸
出手,似乎想要向她們表達些什麼,身體無力的向後倒去,落地濺起塵灰,沒有了聲息。

“爹……爹……”廖曉珠哭得淚水不止,連看都不敢看長孫榮極。

廖鴣兒呆呆的,沒哭沒鬧,似乎癡傻了一般。

“一定是他,一定是他殺了流雲谷的少爺,被廖莊主發現了,所以他才出手殺了廖莊主!”
人群中,忽然傳來一人的大喝聲,“大家一起上,一起殺了他,殺了他必能得到流雲穀的賞賜!
要不然他一定不會放過知道了真相的我們!”

誰也沒有發現,叫喊完這句話,引起了混亂的人,卻是第一個迅速的朝外面逃離。

他那樣的叫喊只是為了想讓眾人拖延長孫榮極一段時間,好讓他沒辦法追殺所有的知情者,
這樣自己就能夠逃過一劫了。

只是聰明人可不止他一個,幾乎是這人的喊聲響起的時候,大半的人都四處逃竄出去。

長孫榮極沒有去追,漫步朝廖紜紜走去。

在廖紜紜身邊的廖曉珠和廖鴣兒猶如木雕,好一會,廖曉珠才似回過神來,看著長孫榮極的
靠近,身軀劇烈的顫抖著,好似隨時都會無力的跌倒。

這個男子分明生得跟神仙下凡似的俊美好看,為什麼卻這般的可怕!

這時候,長孫榮極在廖曉珠的眼裡,卻是比惡鬼還要恐怖。

“大……大人,求求您,放……放過我們……”廖曉珠終於還是腿軟的跪在地上,說話時連
牙齒都在打顫,嘴唇和臉色都慘白著,害怕到了極致,卻還是強忍著將話語說清楚,“您一定要
殺,就,就殺了我吧,求您消消氣,放……放過小妹,她還小,記不得……記不得的……”

一旁像呆瓜一樣的廖鴣兒像是突然回神,看著廖曉珠,“哇”的一聲,大哭了出來。

“別,鴣兒,別哭……別吵了大人!”廖曉珠嚇得眼睛都翻白了。她膽子本來就小,只求最
後小妹能活下來,就怕廖鴣兒的哭聲惹煩了長孫榮極,讓他痛下殺手。

長孫榮極沒有理會她們,來到廖紜紜面前伸手將崢嶸劍抽了出來,沒有讓一滴鮮血吉賤到自
己的身上,然後在廖曉珠驚恐的目光下,沒有絲毫停留的轉身離去。

他根本就沒有興趣去殺她們。

一直到長孫榮極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廖曉珠才驚覺回神,自己撿回了一條性命。

她顫抖著,不斷的顫抖著,然後猛的抱住了廖鴣兒,也大聲的哭了出來,哭得比廖鴣兒還大
聲害怕。她真的怕死了,怕得心臟都差點停止了。

如果不是還有廖鴣兒在的話,如果不是身為姐姐的責任,她根本就沒有勇氣對長孫榮極說出
那樣一番話來。

------題外話------

小劇場:

水瓏:別人怕走火入魔,你卻‘難得’走火入魔?(* ̄? ̄)

帝延:自從走火入魔後,不但可以撒嬌了,還能耍賴了,最好是能遊手好閒,陪老婆了~(
 ̄▽ ̄)~

水瓏:這麼說你故意的?(→_→)

帝延:噓,我是病號,請憐惜。(* ̄△ ̄*)

水瓏:(╬ ̄皿 ̄)

正文 109 身返南雲

一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卻足以發生很多的事情,也足以改變很多的局面。無
論外界怎麼樣的變化,對於西陵的南雲城中百姓來說,都不關他們的事情。他們的生活永遠不曾
改變,不斷的擔驚受怕。

一輛馬車緩緩行駛過來,在南雲城門口被守門的士兵攔住。

“入城按人數繳費,將車簾打開讓我看看裡面有幾個人。”面黃肌瘦的士兵朝趕車的車夫呵
道,態度惡劣又懶散,吊著眼睛打量著馬車,似乎在估算著馬車的價值,猜測馬車裡面的人是有
錢人。

車夫沒有說話,一指彈出,打中士兵的腿部,令其狼嚎一聲,後退跌倒。

這一幕被周圍其他的守門士兵瞧見了,不但沒有幫那倒地的士兵,反而退到一旁,放忍著車
夫將馬車趕進了城門內。

這就是南雲城的規矩,也可以說是沒有規矩。只要你的拳頭夠硬,你就可以做任何的事情,
反正天高皇帝遠,誰也管不著你,哪怕你在這裡殺人放火,只要不怕被抓住,同樣可以做。

南雲城路過的外來人不少,大多都是路過的行商和江湖人士。前者來此一定聘傭高手護航,
後者本身就不是好惹的,隨身一定配著兵器。不過,像眼前這樣,只有一名車夫趕車而來的倒是
很少。

南雲城街道上只有稀稀疏疏的幾個人流,見到馬車的到來也沒有過多的去關注。一個個的面
色難看,神情麻木,一眼就可以瞧出他們生活的不如意。

馬車左邊的車窗簾子被一隻白皙如玉般的手掌撩開半邊,讓車內的人可以瞧見外邊的景色。

閣樓破舊,街道狼藉,空氣散發著乾燥的臭味。

這南雲城真不愧是西陵的毒瘤,恨不得棄之不顧的一塊地方。

只是這塊地方為什麼還能生存下去,並沒有完全荒棄?只因為男運城的地理環境實在很特殊
,四面環海的同時,又是諸多城鎮國家的必經之路,且還是抄近之路。因此,哪怕明知道南雲城
危險混亂,那些行商還是寧可高價聘請高手護航,也要路過南雲城。

一處牆角,兩三個衣著破舊的孩子正在嬉鬧。說是嬉鬧,倒不如說是兩個欺負一個,被欺負
的那個時瘦小男孩滿臉淚痕,哭得口說鼻涕橫流,嘴裡叫罵著些什麼。

男孩邊哭邊掙扎,想要躲過兩個孩子的毆打,忽然抬頭就看到了路過的馬車,一眼望進了半
開的車窗內,神情立即呆滯如同木雞,哪怕被兩個孩子打得歪倒,竟也一動不動。

“啊!虎子被打傻了!”打人的一個孩子驚叫。

另外的一個孩子聽到他的話,被嚇了一跳,不敢再繼續打了,“他裝得,一定是裝得!”

被他們稱作虎子的男孩目送著馬車,一直到看不見那車窗了才回神,嘴裡打叫一聲,“仙女
,我看到了仙女了!仙……仙女,等我,等等我!”

這孩子大吼大叫,邁著兩隻小短腿,竟然朝馬車追趕過去。

“我就說他是裝得!”高個子男孩惡狠狠的說道。

“仙女?哪有仙女?”一開始說虎子被打傻了的孩子,好奇心則被吊了起來,也跟著虎子跑


馬車走得並不快,眼前那孩子竟然就快追上來了。

車夫對車內輕問一聲:“主子?”

“保持這個速度。”從車內傳出來的聲音輕柔婉轉,極為好聽。

這車內坐著的人,是一名女子。

“是。”車夫沒有任何的異議,不再對後面追趕的孩子有任何的關注。

這個速度恰到好處,眼看就要被孩子追上,可又偏偏就是差那麼一點。馬的耐力可比孩子們
好多了,沒一會兒後面的孩子就跑累了。高個子男孩對虎子大罵:“臭虎子,你再不等下來的話
,下次見到你,我就打死你!”

跑在最前面的虎子聽到話語,身體飯條件的打個顫。也不知道什麼信念支持著他,竟然不聽
高個子的威脅,依舊跟著馬車後面跑。

這一幕被高個子男孩瞧見了,氣得不行,竟也不顧身體的疲憊,追在他的後面,心想著:等
他逮到了他,非要好好的教訓一頓不可。

至於中央那個瘦臉孩子,依舊堅持著的原因,卻只是好奇心罷了。

三個孩子,各有各的理由,理由又那麼的簡單普通,竟然跟著馬車跑了一條街,累得氣喘如
牛也不等下來。街道上少許的人看見了,卻沒有一個人動容,甚至有些還露出看戲的戲謔神色來


在南雲城中央就是城主府。

這裡居住的人不是城主,也不是當地的官差,卻是一個鏢局。雖然名義上鏢局,實際上平日
裡做的卻是打劫的強盜行為,整個南雲城就屬這個鏢局的勢力最大。

只是南雲城中的百姓還不知道,這個鏢局早在五天前就被人滅夥。這時候在裡面的人,早就
換成了另外一方勢力。

馬車就在城主府的門口停下。

虎子和後面的兩個孩子也都隨之停下。

他們都瞪大了眼睛看著城主府,眼神裡面浮現著驚恐,原本因為跑步漲紅的臉瞬間褪色變成
了蒼白,小小的身體還顫抖著,明顯對城主府很懼怕,或者該說是對城主府裡面的人很懼怕。

車夫跳下馬車候在一邊。原本在城主府守著的兩個灰衣人也走了過來,恭敬的站在馬車旁邊
,態度證明了馬車內主人的地位。

冰藍色的車簾被撩開,一雙撩著車簾的纖手皓白如玉,映著布面,便如透明一般。

裡面的人走了出來。

外面車夫和另外兩人都低著頭,似乎是不敢看來人的面容,下垂的視線只看得見那淡紫色的
衣擺,猶如紫色睡蓮綻開,伴隨著那人清閒無聲的步伐,要拽著花瓣,清幽動人。

他們看不見,不代表虎子三個孩子看不見。

孩子之前還驚恐的目光瞬間就化為了呆滯癡迷,也許因為孩子天性,這樣的表情沒有任何的
猥瑣,只有讓人好笑的天真呆傻。

“仙女,真的是仙女耶。”瘦臉的孩子最先回神,他臉色漲得通紅,眼珠子似乎不知道往哪
裡看,那種分明想要繼續看著,卻又不敢看的樣子,充滿孩子的真摯。

虎子和高個子男孩則比他呆多來,眼睛死死的盯著,似乎怎麼看都看不夠。

“一起進來吃點東西吧?”下車的紫衣少女朝他們淺聲笑語。

三個孩子好像根本就沒有聽到她說些什麼,看著她招手的動作,就好像三隻聽話的忠犬,重
重的點頭就往她那邊跑過去。

城主府的大門早已打開,三個孩子迷迷糊糊的就走了進去。

淡紫衣裳的少女慢他們一步的行走,步入城主府大門前一刻,不動聲色的朝不遠處的一座樓
簷看去一眼。

當幾人進入城主府,那城主府的大門再次關閉的時候。

不遠處的樓簷冒出一個人影。

“她……是誰?”不自覺的呢喃,聲音沙啞,讓男子自己都嚇了一跳。

他埋伏在這裡,本是想要看看,到底是那方人馬將原先的霸遠鏢局給端了。一連幾天,新來
的這方人都閉門不出,讓他找不到任何的線索。直到今日看到這輛陌生馬車的到來,以及……那
個紫衣女子。

他從來沒有看見過那樣好看的女子。

往日書讀百卷,竟尋不出一句詞句去形容那個人。只覺得,她的膚比雪白,色比桃豔,眉似
筆劃,萬般靈氣盡堆眉宇朱砂,眉下的那雙眸子,波光瀲灩,他看了一眼就沒敢再看,猶記得她
唇比朱紅,淺笑淨雅,宛若清雪消融,晨陽初生般,能破開人心底的萬千陰霾。

只怪他被驚住了,只掃一眼就躲了起來,並未將女子的容貌看得真切,可就那一眼看到的冰
山一角,深刻他腦海不能忘懷,猶如蒙了一層薄霧,使得那女子更顯不真實。

男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濁氣,望著城主府的大門,眼神熱切複雜。

他的心神就跟貓爪子抓著一般,一股衝動讓他想要再去看看,看看那個女子一眼,只需一眼
就好。只是理智在掙扎的告訴他,太危險了。那個女子太危險了,生的那般的模樣,天生就是禍
國殃民的……妖女!

沒錯,這樣的女子,怎麼可能會是仙女,她的存在,只會惹來禍事。

這時候正在城主府裡沐浴的水瓏,自然不知道,才一眼就被別人斷定為妖女。

一連三天馬不停蹄的趕路,說不疲憊那是不可能的。

水瓏浸泡在溫熱的池水裡,背靠著浴桶的邊緣,腦中一閃而過一個念頭:浴桶太小了。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沉寂了,可是水瓏卻忍不住輕笑。

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一直以來,無論是郡主府還是武王府都有浴池,設備齊全又舒適。尤其是長孫榮極絕對是個
會享受生活的人,與他在一起,別的不說,生活方面好得讓人尋不到錯來。

如果是和長孫榮極在一起的話,她絕對不會像這樣日夜不歇的趕路,也絕對不會隨意的入住
這還沒有裝修的破舊城主府。不是她受不得苦,而是有種特別的心態,捨不得長孫榮極去受這個
苦。

——長孫榮極,天生就該是個精緻的人。無論是他本身,還是他生活——

這種念頭,也不知道是什麼入駐腦海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就生根發芽了。等水瓏發現的
時候,已經難以阻止,也不打算阻止。既然是她的人,她自然就責任給他最好。

只可惜,對方太強大,她能給他的外在物質似乎太少了,真的是傷腦筋又傷自尊呀。

水瓏將一旦放下來,就能垂到小腿處的頭髮撩起來,然後踏出浴桶。伸手一招,就將浴巾抓
入手裡,將頭髮包裹住,吸收著水分。

這一個月來,不僅僅她的容貌變化了,連頭髮也瘋長。從原來的垂腰到現在垂到小腿。原來
她嫌頭髮太長,挽發比以前更不易,想要一劍斬斷的時候,偏偏半途想到長孫榮極似乎很在乎她
的頭髮,這才放棄了,任它留到現在。

相比起長孫榮極和沐雪都對她頭髮的喜愛呵護,水瓏本人則要隨意太多了,隨便用浴巾揉動
擦拭,將水滴吸收的差不多後,再用內力蒸發幹。如若不是她頭髮天生順滑,這樣的粗略對待,
絕對會讓這一頭秀髮毛躁。

頭髮幹了後,水瓏又將身子擦乾,拿過一套月白色的衣裙換上,待衣裳穿戴整齊,水瓏走出
屏風外,一眼看到梳粧檯鏡子反印出來的女子,忽然一怔。

不算太透亮的鏡子裡印著一名年少女子。

她秀眉輕顰,眼神迷離,似隔霧看花,分明面無表情,卻能讓見到她的人都產生無盡的憐惜
,恨不得將最珍貴的一切捧到她的面前,只求她舒展眉睫,展顏一笑。

該怎麼形容這樣的一副容顏呢,只覺天地繁華三千紅塵十丈,所有燦爛美麗皆在一瞬間黯然
失色,那眉點朱砂有種滲入骨髓般的妖媚,那雪肌玉膚容納天下純淨靈氣,無論男女看了,都會
不禁的驚歎。

水瓏看了又看,像是旁觀者去打量自己的容貌。

這三天的時間她都不曾看過自己的相貌,相比起三天前,似乎又有了些變化。

這樣一副尊榮,遠遠超出了水瓏的估算。

她總算明白夙央為什麼從小給白水瓏喂毒藥了。如果白水瓏從小就展現真容,那麼她的生活
絕對會天翻地覆,從小就要遭遇無數的危險和愛護,誰也不知道會有什麼的結局。

不過,真正讓夙央喂藥的最大原因,不是這幅傾國傾城的容貌,而是她身體潛藏的秘密。

這秘密,伴隨著她的容貌,一起暴露了出來。

水瓏輕笑,不知道夙央是否會後悔那日將自己從蘭遠山莊帶走。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她又怎
麼能從他身上打探到那麼多的資訊呢。

從梳粧檯上取了一條發帶,隨意將額前的頭髮綁在腦後。不管這樣的發飾與男子相當,水瓏
就走出來了廂房。

她一向不怎麼喜歡用發簪挽發,動作太大的話,很容易就會散亂下來。

在城主府內的人不多,林林總總也不過百人罷了。

一名綠衣女子出現水瓏的身邊,“主子,午膳已經備好。”

“嗯。”水瓏應了一聲,對女子喚道,“綠菤。”

綠菤:“是。”

水瓏問道:“紅燕那邊怎麼樣了?”

綠菤依舊低頭回答:“按照主子的吩咐,已經將信傳到了。”

水瓏點了點頭,不再說話。這時候,她們已經來到了前廳。

正文 110 仙姑饒命

水瓏看著眼前三個大氣不敢出的孩子。原本留下他們吃飯,不過是一時念起死所為,只因為
之前他們追馬車時的耐性和韌性不錯。

只是關於孩子的培養方面,水瓏並不著急。這時候讓他們過來,倒是有另外一件是事情想通
過他們傳達出去。

“我有一件小事想讓你們幫忙。”小事,的確只是一件小事。

三個孩子一聽,根本想也沒有想就答應著,你一聲我一聲,爭先恐後的毛遂自薦。

“仙女姐姐,有什麼事情你就說吧,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張小雲都沒有一局二話。”這
是最機靈古怪的張小雲。

“仙女姐姐,你說什麼我就做,做什麼!”這是看起來靦腆憨厚的虎子。

“我什麼都能做,一定能做的最好的!”這是原先兇悍,如今卻像個忠犬似的高個子。

三個孩子一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模樣,水瓏眼波一閃,慢悠悠的說道:“往那邊牆柱子撞
過去。”

三個孩子都一怔,然後張小雲遲疑了,高個子也糾結著臉,唯獨虎子傻傻的竟然真的朝那柱
子沖過去,看力道還不輕。這若是撞上去了,雖說死不了,但是傷肯定得傷。

當虎子即將撞牆的時候,水瓏已經揮手阻攔,令虎子身子向後一退,便跌倒在地上,一副傻
愣愣的表情朝四周看著,最後慌亂不安的看著水瓏,吶吶的說:“我說不是做錯了什麼?”

那表情,似乎只要水瓏一個點頭,他就會傷心的哭出來。

水瓏輕笑,“你還真的是說什麼就做什麼。”

虎子惴惴不安的點頭。

這時候張小雲似乎瞧出了什麼蹊蹺,輕叫一聲吸引眾人的注意力,便也朝柱子撞過去。

水瓏掃了一眼,眼中浮現一抹興味,就看著他撞牆落地,捂著腦袋哀嚎著。

“自作聰明。”站在水瓏身邊的綠菤冷聲說。她可沒有多少對待孩子的愛心,一旦任務來了
,哪怕是孩子,她也可以痛下殺手。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張小雲是能聽見的,頓時臉色發白,一副惶恐害怕的模樣。

只是他眼底的不甘,緊握的手掌,還是逃不過水瓏這些人精的。

水瓏沒有繼續戲考他們,說:“我要你們做事情很簡單,回去告訴家裡人,讓他們來城主府
,就說城主要購置他們房契住所,價格絕對合理。這話該怎麼說,你們可以掂量,成了的話,有
獎賞。”

以南雲城的條件來所,這裡的百姓該是早就想離開了,只是依舊舍不下辛苦大半輩子賺下來
的房屋財物。這時候有人購買他們的居所,價格有合理的情況下,想來是沒有南雲城的百姓會拒
絕的。

只是她白水瓏的名聲可不好,南雲城的百姓們未必會相信她說的話。這只是個小問題,水瓏
可以派人輕易解決,偏偏讓這三個孩子去做,也不是沒有一時興起考驗他們的意思。

三個孩子都有些懵懂,卻二話不說答應了下來。臨走前,虎子依依不捨的回頭看,對水瓏斷
斷續續的說:“我,我叫做,趙弧,弓瓜兩字連成的弧,小名虎子。”

水瓏望見虎子雙眼內不加掩飾的強烈期盼,像是渴望主人愛撫的幼虎,讓水瓏一瞬想到另外
一隻貓科生物,嘴角不由的勾起一抹淺笑,“我知道了,虎子。”

淡淡的一聲話語,卻讓虎子傻愣愣的呆立原地,看著水瓏久久回不了神。

綠菤像個護犢子似的冷喝,“看什麼看,還不走?”

她這一聲呵,讓虎子回神,漲紅了臉蛋,挪動著嘴唇低聲嘀咕著什麼,最後看了水瓏一眼,
人就走了出去。在他之前的趙小雲神色不甘懊惱,他就不明白了,怎麼這傻小子偏偏就更入仙女
姐姐的眼呢。

三個孩子離開了大廳,綠菤撇了撇嘴角,回頭就對上水瓏隱有一絲笑意的眼神。那眼中的笑
意不濃,似有似無,卻才這般叫人欲罷不能,恨不得再瞧清楚些,看看她是否真的在對自己笑。

“主子。”綠菤吶吶的喚著,一改之前護犢子的氣勢,像個待宰的小綿羊。

水瓏懶懶的眯眼,眼波流轉斜看向她,輕笑說:“不用這麼拘束。”

她的聲音輕悠婉轉,輕聲細語的時候就好像是對情人的溫軟傾訴,說著動人的情話。

綠菤被她那斜眸眉梢的風情煞住,一愣之後便紅了煉丹,低下頭吶吶說道:“主子,您別這
麼看綠菤。”她心說,主子,您到底明不明白自己有多妖孽!?

平日裡不說話不看人時,嘴角天生就似含有淺笑,猶如天山上的雪仙,聚集天地靈氣的無暇
靈美,高不可攀。這一旦動了,更是讓人難以抗拒,何況是像這樣慵懶姿態,柔聲細語。

所幸的是,自己是女子,倒是還能抵抗。同樣不幸的是,自己是女子,只能看不能碰。

水瓏大概明白綠菤這話的意思,不置可否的收回目光,仰靠椅子稍微閉目養神。

綠菤見沒了聲音,才抬頭朝水瓏看,一見她安靜躺在椅子上的模樣,心思又忍不住動了。這
難道是被自己說的傷了?不,不可能!主子才不是這樣的性子!可是……

綠菤欲哭無淚,她明知道不可能,可看到水瓏安靜閉目的樣子,還是人不知胡思亂想的自我
譴責,覺得自己真是罪大惡極,主子看自己那是自己的榮幸,怎麼可以說出那樣的話呢!

……┬_┬

綠菤真心要淚了。她默默心說:主子,別鬧了,您果真就是個妖孽吧。

這椅子這麼硬,躺著得多不舒服啊?季節又入秋了,天氣稍涼,主子怎麼可以就這麼在外面
睡了,要是生病了怎麼辦?

啊啊啊!不對!主子內力高深,怎麼可能會被一點寒風入體!

這樣明知道眼前這人是個實力強悍的高高手,可每每瞧著她這個人,卻讓人不自覺的去忽略
這些,忍不住去憐惜珍惜。也許,這也是在給自己找藉口,尋找靠近親近這個人的機會。

“主子,累了的話,就去房內休息吧?”綠菤輕聲向水瓏提議。

水瓏搖頭,睜開眼眸說:“沒事。”然後站起身,朝練武場走去。

綠菤緊隨她的身後,說:“購置當地百姓房屋的事情,可以交給手下的人去做,主子為什麼
偏偏讓那三個孩子?”

水瓏說:“一時興起,不過是小事。”

綠菤一想,的確是小事。如果那三個孩子辦不好的話,他們自然可以再讓人去。

水瓏接著說:“購置房屋地契的事情,全權由吉劊(gui)處理。”

“是。”綠菤明白這話的意思是,不用為這事情去找水瓏問話了。

練武場到了。

因為之前這裡居住的主人是一個鏢局,練武場也就沒有被空置,反倒有諸多武器擺放在這裡
。這時候的練武場還有些亂,一些地方還有暗沉去不掉的血跡。

綠菤見了,想也沒有想就開口說:“屬下等先收拾下?”

水瓏看了她一眼,這問得真廢話。

綠菤一句話說完後,也覺得自己說些廢話了。練武場整齊又怎麼樣,一樣是拿兵器練武,何
況等他們收拾,估計完工的時候,天也黑了。

水瓏沒有說話,走到兵器架前,隨意的挑選了一柄長劍,並不忌諱綠菤的存在,氣勢一展,
一套劍法便行雲流水的施展出來。

這套劍法認識的人少之又少,如果不將它的名字說出來,一般人真的不會知道這套劍法的珍
貴。這套劍法正是長孫榮極曾經交給水瓏的天璿劍法,一直以來水瓏都沒有荒廢過,每天都會分
出時間來施展幾遍。

她心裡其實明白,這不僅僅是因為這套劍法效用明顯,還是因為教導她這套劍法的人特殊。

在練劍中的水瓏一瞬失神的想:沒有想到自己也有這樣感性的時候?因為一個人,一些原本
對她來說只有利益的死物,反倒被融入了感情,成為特殊的存在。

有時,當你在看風景的時候,卻不知道自己已成為他人眼中一道絕麗的景色。

無論是綠菤還是隱藏在暗處的某個男子都目不轉睛的看著場地裡練劍的女子。

月白的裙,墨黑的發,傾國傾城的容顏。

她氣勢如虹,忽柔忽烈,行動間英姿颯爽,宛若游龍驚鴻。

之前分明已經知道了她的禍國殃民的妖女,可到底還是沒有抵擋住內心的衝動,偷入了城主
府內尋找那偶觀冰山一角的女子身影。當終於看到她的時候,男子方才覺得空落落的人有了踏實
感。

他心神劇烈的跳動著,眼裡除了女子再也想不到其他。她是妖女啊!可是親眼看到這舞劍的
一幕,他又難以自持的覺得,這份清華靈韻哪怕是江湖赫赫有名的無雙殿聖女尹靈光都無法與之
相提並論。

這時精神恍惚的男子沒有察覺到,練武場舞劍的水瓏腳下輕點,人影就朝他藏身之地飛來。
等他感受到危險的時候,已經被水瓏一腳從藏身之地踢出,長劍抵著他的喉嚨,稍微再進一寸,
就能刺破他的皮膚。

“想死麼?”水瓏看著劍鋒下的男子。

他約莫二十一二的年紀,面龐的弧線儒雅柔和,淡眉鳳眸,眼眸含有特殊的深沉,那是屬於
智者的魅力,由萬千知識沉澱出來的色澤深度。他的唇瓣薄厚適中,一笑起來極具親和力,又隱
約有一絲天生骨子裡的涼薄疏離。

一襲墨綠色的長袍長在他的身上,將他修長的長材襯得秀雅如竹。這時候狼狽的躺在地上,
也只是稍微一怔,便從容自處,竟沒有一點害怕慌亂,或者身為偷窺者的尷尬羞愧情緒。

綠菤這時候也回神過來,暗惱自己的失職,快步走到水瓏的身邊,不善的盯著地上的男子。
當瞧清了男子的相貌氣質後,那份不善不自覺就減少了八分。

這個男人有種天生的親和力,讓人對他產生好感。

男子平靜和水瓏對視,眼神裡不加掩飾驚豔和欣賞,猶如高雅的賞花人,這賞花卻不摘花,
更不會褻瀆了這朵稀世絕品。

他眨了眨眼睛,竟有一絲天真頑皮之感,搖頭說:“自然不想。”然後說:“請仙姑手下留
情。”

仙姑?

水瓏聽著這個稱呼,輕輕一笑。

這一抹淺笑,落入男子的眼裡,令他心神一蕩,又瞬間被脖子的刺痛驚醒。不用低頭看,也
知道脖子上的劍鋒劃破了他的肌膚。

果然是妖女,下手當真俐落。雖然並沒有瞬間取他的性命。

“要我再饒你一命也可以。”水瓏看著男子,微笑說:“只是,這次你該拿什麼來換?”

男子眼裡閃過疑惑。什麼叫做‘再’饒他一命?以往他們見過嗎?他還被這女子饒命過一次
嗎?如果真有的話,他不可能不記得才是。畢竟這女子的容貌氣韻,是個人見了後不會忘記。

“仙姑的話,小生倒是聽不明白了。”男子鎮定自如的輕語。隨後雙眸深邃看著水瓏,那樣
的眼神,似乎能將人溺進去,只專注她一人,款款說道:“難不成仙姑和小生上輩子曾有一段緣
分,小生曾被仙姑饒命一次,這一世又重蹈覆轍了麼。”

這樣的話語饒是被別人說出來,一定給人感覺輕佻風流。偏偏出至男子之口,卻真誠誠懇,
好似一切都是如他所言,事實說不定就是這樣。

水瓏卻知道,這個男人就是憑藉這份口才和氣質,每每將被他迷惑的人吃得連骨頭都不吐一
根,絕對有成為奸商的品質和潛力。

她笑眯了雙眼,月牙般明皎動人,慢悠悠的說:“我記得上次你不是這麼叫我的。”

男子見她不似撒謊,不由也好奇起來,心底又莫名的有一絲不安。這女子的神情美得驚心動
魄,與她說話時都要打起十分的精神,才能免於走神出醜。只是這時候女子的笑容,卻讓他覺得
有些詭魅,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情會發生。

“不是這麼叫,那是如何叫?”

水瓏輕聲說:“你叫我禹王妃。”

她的聲音輕妙,隨風便逝。傳入男子的耳中,卻似驚雷一般,轟炸得他腦袋一片空白,神情
終於出現了破綻和崩裂,滿眼不可置信的瞪著水瓏。

男子色變的表情愉悅了水瓏,輕笑出聲。

綠菤聽到水瓏的笑聲,心想:主子果然是在捉弄人,不過這個時候的主子,反倒才像是她這
個年紀該有的樣子。平日的時候都太冷靜,也太讓人難猜了。

“你,你是……”男子的失態這是暫時,很快就恢復過來。只是他還是無法確定的將那個名
字說出來,畢竟兩者之間的差別太大了。這差別不單單是容貌的巨大差別,更大的是來至氣質和
性子上。

一個的容貌可以偽裝,氣質和性格的變化卻難太多了。尤其是區別這麼大的改變。

“南雲城的城主還能是誰?”水瓏不置可否的問著男子,喚道:“樓子項。”

男子神色再一次變化,震驚、疑惑、迷茫、莫名……太多的情緒瞬間劃過他的眼眸,又沉溺
入眼底。

樓子項看著水瓏,一看再看,無論如何也無法從眼前人身上找到白水瓏的痕跡。

對了,若說痕跡的話……

樓子項抬眸,朝水瓏的頸項瞧去。他曾經就疑惑過,為什麼白水瓏脖子的肌膚那麼雪白細膩
,偏偏和面容相連就變得蠟黃枯板。如今看去,那連接處的怪異已經不見,有的只是相同的細嫩
白皙,自然無暇。

莫不是,白水瓏以前的樣子,根本就是偽裝!?

畢竟沒有真的用刀子去嘗試過,樓子項對這個猜測還是有幾分相信。只是容貌可以用偽裝來
解釋,那麼性子呢?以前白水瓏的性子也是裝得的不成,那麼她裝得也太逼真了吧?

她又是為什麼要這樣偽裝自己,這時又為什麼要暴露自己?

這一切都像是霧中看花,半真半假,讓人迷惑不已。

一切的思緒來的快,隱匿得更快。樓子項自然的收回打量的目光,對水瓏笑道:“幫主的變
化太大,小生眼拙,實在沒有認出來。若是一早認出來了,小生哪裡還需要躲藏,早就自請入門
了。”

他的這份鎮定自若,叫一旁綠菤看得稱奇。這男子的心性好生強大。

水瓏還沒有說話,樓子項再次邀功,“這段日子,小生聽從幫主的吩咐,連日不分日夜的監
視著城主府。因一開始沒有認出幫主的身份,以為陌生勢力介入,便自身探險來查探來人的消息
。”

他絕對不會向水瓏坦白,自己會衝動的隻身探險,為的是心中突如其來的悸動。

他侃侃而談,叫人說不出一分錯來。

原本以為這樣就可以蓋過所有的事情,誰知道水瓏的劍鋒反而向前又進步了一寸,刺得他皮
膚生痛。

樓子項神情委屈,無辜的看著水瓏。

水瓏踹了他一腳,“大男人,賣什麼萌。”

樓子項不懂賣萌的意思,被她踹得挺疼,偏偏她說話輕柔,聽著好似情人之間打趣。令他心
神一蕩,竟然生出幾分甘之如飴的詭異情緒來,願意再被水瓏多踢幾腳,只願她多看看他,與他
輕聲說話,狀似親近。

只是這份心思,他自然不敢表露出來,否則定是找死。表面故作著吃痛的神情,越發無奈無
辜的看著水瓏,說著:“小生犯了什麼錯?”

正文 111 以命換命

“別跟我耍小心眼。”

雖然說這是水瓏和樓子項的初次相見,可憑藉前世和他接觸的記憶,以及成為白水瓏後,調
查有關他的情報資訊,都讓水瓏對樓子項這個人有著不深卻也不淺的瞭解。

樓子項是個聰明人,他的武力不高,可輕功絕頂。他給人的感覺很親和,口才了得,心性卻
多變,讓人很難猜透他的心思,不斷的試探之下,卻不知道自己早就已經落入了他的圈套之中,
被吃得一乾二淨,給人賣了還替人數錢。

這樣的一個人,卻有著一個難得的優點。他……信守承諾。

只要是樓子項承諾下來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在白水瓏之前,樓子項因為欠前任黑水幫幫
主葉天龍一個人情,所以盡心盡力的協助他管理黑水幫,將黑水幫一舉發展成為黑蛟山的霸主。

之後白水瓏攻上黑水幫時,樓子項也費盡心思的設計阻撓。只是在過於強大的力量面前,陰
謀詭計都會變得毫無作用,卻也給白水瓏添了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煩。最後,葉天龍死在白水瓏的
手裡,樓子項用賣身來換取自己的性命,卻也拯救了整個黑水幫的根基。

這樣說來,樓子項還是一直信守著對葉天龍的承諾,管理發展黑水幫。雖然,黑水幫如今的
幫主已經換人。

根據水瓏的觀察,樓子項也的確做到了對白水瓏的承諾,對她的忠誠沒有變過。若說是否對
她盡心盡力,這一點卻無法確定。至少他對她下達的命令,都有好好完成。

例如這時候,樓子項觀察南雲城城主府的情況,也有水瓏曾經吩咐的成分。

這樣一個人,水瓏是欣賞的,也樂於重用。

各種心思在腦海裡劃過,水瓏的面色半點不顯,唇畔的笑容若隱若現。

在樓子項的眼裡,那樣的神態就好像是被薄雲氤氳的霜月,清皎朦朧,近在眼前又遠在天邊
,只可仰視卻不可褻玩。他看不懂她是認真的,還是玩笑,左思右想之後,方才說道:“小生實
在冤枉,幫主若是不說,小生又怎麼會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哪裡在耍什麼小心眼。”

水瓏輕笑說:“你錯在被我發現,現在你的性命在我的手裡,還是那句話,你打算用什麼來
贖命?”

樓子項張了張嘴,心中驚疑不定。她是認真的?莫非真的不將自己的性命放在眼裡?只要自
己回答得不合她心意,不是她想要的,真的會殺了自己?

樓子項心神有一絲說不清的悶痛,輕鬆的面色稍微冷沉,“小生都已經是幫主的人了,還有
什麼能被幫主看得上,幫主只說便可,只要是小生能給的,為了這條性命,小生自然都會給。”

他說完,不由的看著水瓏。看著那讓人幾乎難以直視又忍不住多看的絕色姿容,說不清楚自
己心裡到底在期待些什麼,又或者說不安些什麼。是她的回答,他知道,她的回答能夠左右了自
己的情緒。

難不成自己是個以貌取人的膚淺之人?

樓子項失神,他自問並非只看重外表的人,雖然眼前的這張容顏的確美得足以讓人驚魂動魄
。以往他不曾對白水瓏動心,卻對她有幾分敬重,對於強者的敬重。如今,怎麼會一眼,就刻入
腦海,難以忘懷了呢。

樓子項向來聰明,他根本不用一會兒就明白了自己這樣狀態的原因——他對白水瓏產生了悸
動和愛慕!

樓子項失神的樣子不明顯,雙眸還是看著水瓏,表情沒有多少變化。哪怕是水瓏也沒有想到
這時候的他,心思早就飛到了別處,朝他說道:“用‘樓子項’來換如何?”

“什麼?”樓子項一怔,回神後雙眼微微圓瞪,沒有明白過來水瓏這話的意思。

水瓏耐心的解釋,“我要‘樓子項’死,來換你的新生。”

樓子項注視著她,目光並不犀利,像是輕柔的溪水,一點點的深入她的身體,以親和的方式
去談查探她隱藏在肉體內的心思。這時候,水瓏唇角一勾,對他淺然一笑,眼眸流轉之間,顧盼
生輝,比天邊日頭還要明耀動人,令樓子項冷靜的心神瞬間停頓了一下。

水瓏朝他問:“你說好不好?”

“好……嗯?”才將話答出來,樓子項就愣神瞪眼,眼底閃過一抹懊惱。

他樓子項真是聰明一時糊塗一時,竟然被膚淺的美人計給治住了。尤其是對方笑容自然,問
話的語調也普通,半點沒有刻意誘惑的意思,自己卻還是被她迷惑。

水瓏滿意的將劍鋒收回,丟入一旁的兵器架上,朝樓子項伸出手。8

樓子項本還懊悔著,瞧見水瓏朝自己伸過來的手掌,心思又停頓了一下。抬頭看了看水瓏,
猜測的她的行為是否就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過了一息後,方才伸出手,試探性的握住水瓏的手
掌。

兩人的手掌相交,水瓏就一個施力,將樓子項拉了起來。

“樓子項死了,我卻還需要一個聰明絕頂的管理,你說這個管理該叫什麼好?”

樓子項看著她,沉默了一會兒後,揚起一抹釋然的笑容,說:“叫樓瑱(tian)竹。”

只有樓子項自己知道,瑱竹不是他想處理的名,卻是他的字。這天下間,只有他自己知道的
字。因為給他取了這個字的人,已經死了。

水瓏從善如流的對他叫道:“樓瑱竹。”微微一笑,仰頭看他,分明是仰視的高低,偏偏在
她做起來,給人的感覺卻像是平時,更像睨視,“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樓瑱竹,南雲城城主府的
管家。”

“是的,城主大人。”曾經的樓子項,現在的樓瑱竹安安靜靜的笑道。一聲城主大人,被他
叫得,竟有些特殊的韻味,似尊敬又似有一絲……親昵曖昧?

這一絲曖昧水瓏沒有聽出來,一旁關注著兩人的綠菤卻隱有感覺。她緊緊盯著樓瑱竹,眼神
犀利得似乎要將他看透了。只是無論她怎麼看,樓瑱竹的神情都那麼的從容自在,讓她找不到一
點的破綻,不由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水瓏認真說:“城主府的管家可沒那麼好當,估計有你忙得一段年歲了。”

樓瑱竹神情不變,“小生既然能得城主的賞識,想來城主對小生該是有信心的才是。”

有的時候,自信無需要刻意的表現出來。越是從容不變,才越能凸顯出人的自信。

水瓏‘哈哈’一笑,爽朗的笑容浮現她的面容上,鋪面而來的璀璨明亮,衝擊得人心智恍惚
。那笑容,純粹又自然,英氣又妖冶,使得周圍萬物都在瞬間失色了般。

樓瑱竹神智半愣,就聽見水瓏說:“沒錯,你是個鬼才。我費心將你抓到自己的身邊,為的
就是你這份才華,也信你一定能做到我想要一切。只要……”她抬起眼眸,還未消散的笑意猶如
星光凝聚黑墨的眼瞳裡,“你肯盡心盡力。”

樓瑱竹挪了挪嘴唇,有什麼聲音衝動得就要脫口而出。又在關鍵時刻,被他理智壓下來。

他……差點就忍不住高聲的向她承諾,只要是她想要的一切,他一定會盡心盡力的去做好,
不會讓她失望,讓她露出失落的神情。

且不說,他本身自信,卻並不喜歡早早的向人高調的展現自己。比起口上預言,他更喜歡用
以後的事實去向人證明自己的成功。再說了,白水瓏於他並沒有大恩惠,真算起來,一次兩次他
都是被白水瓏逼迫才對,怎麼能生出這種捨己為人的偉大心理來,尤其對象還是白水瓏!?

只因為對方說出的幾句好聽的話,就能讓他差點失去了理智。

妖女!她果真是妖女!

樓瑱竹深吸了一口濁氣,雙眸視線下垂,不敢再多看水瓏一眼。

他細微的變化被綠菤清晰的瞧見了,這回她敢確定自己沒有看錯,心中也大概猜到了樓瑱竹
的窘迫。因為他這樣的行為,她是在是看得太多了。瞧瞧平日裡跟在主子身邊,卻不敢抬頭的那
些男人就知道了。

主子,根本就是男人們的剋星啊。

水瓏將樓瑱竹的沉默算作是默認了,對他說:“你先在城主府住下來,我有很多事情要交代
給你。”

樓瑱竹說:“那黑水幫那邊?”

他心裡面到底是惦記著黑水幫的,不是因為對黑水幫有多深的感情。只因為,那是他的承諾
,也等同於是他的責任,他有必要負責。

水瓏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黑水幫裡的人,還有多少站在你這邊?”

樓瑱竹神色平靜,“俞言手持幫主戒指,加上武功高深,黑水幫九成的幫眾更服他。”

這個,水瓏早就有所預料了。當初,她將黑水幫的幫主戒指交給俞言的時候,就是利用俞言
去打壓試探樓瑱竹,同時也為了他們兩人互相壓制制衡,不僅可以讓俞言幫她辦事,免得繼續來
監督她,也可以考驗樓瑱竹的為人和本事。

只是……她可不認為樓瑱竹真的被俞言打壓得毫無反抗之力。

水瓏輕笑:“剩下的一成是你的人?”

樓瑱竹同樣笑著點頭。

水瓏問:“一成人對上九成的人,還能讓你這麼安穩……這一成的人,實力不錯吧?”

樓瑱竹眨了眨眼睛,一臉天真,“小生會告訴城主大人,這一成的人才是黑水幫真正的精英
核心,九成的人在這一成人的眼裡,不過烏合之眾嗎?”

這次水瓏沒有嫌棄他的賣萌,挑了挑眉說:“你當然不會告訴我。”

樓瑱竹用了十成十的理智,才沒有在看到她狡黠笑容後失態,“以城主大人的聰明才智,哪
怕小生不說,城主大人也會知道的。”

“油嘴滑舌。”一旁的綠菤愣了好一會,才對樓瑱竹吐出這個詞。

樓瑱竹借機看向她,笑容越發親和爾雅,說:“謝姑娘讚賞。”

“……”綠菤忽然覺得,自己第一眼看到這個男子時,覺得他是個文雅君子的想法,實在是
太天真了。當時,自己的眼睛一定是被吹進了沙子,眼花看錯了。

……

一天又一天的時間,緩緩的過去。轉眼之間,從水瓏來到南雲城,不知不覺就已經過去半個
月。

半個月的時間裡,南雲城內已經傳遍了一條傳言——南雲城城主駕到,城主是位傾國傾城的
大美人,不但人生得美麗,心地更善良無比。

這傳言最先是從一群南雲城的孩子們口中流出,緊接更多的大人們也有了這樣的說法。一些
不知情的人一番拷問瞭解之後才明白事情的緣由。

原來是南雲城新來的城主,一來南雲城內就將惡名昭彰的南雲鏢局給剿滅,一同剿滅的還有
城內幾個不大不小的勢力,讓南雲城的百姓們生活多了一分保障。不僅如此,新來的城主大人還
花費錢財購置他們一直想要脫手的房屋地契,滿足了他們離開南雲城的冤枉。

只是當錢財入手,欣喜若狂的百姓們忽然想起一個嚴重的問題。

錢財他們有了,可是就這麼離開南雲城,萬一半途遇到強盜可怎麼辦?他們只是一群普通百
姓,真遇到了強盜也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到時候人財兩空,就算活了下來,也無歸家之所了。

正所謂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這麼一想,百姓們就有些慌了。

他們實在是被南雲城的環境嚇怕了,急於想要逃離南雲城,同時又怕遭遇危險。

“我聽說過城主大人。她是西陵大將軍的嫡長女,還是武王妃呢!只是我聽說的白水瓏和城
主一點都不像,白水瓏生得不好看,性子也很暴虐,殺了好多人呢。”

在一間茶館裡,幾個人圍繞在一起,就聽到有人突然這樣說。

這個話題勾起了所有人的興趣,立即就有人問:“你從哪裡聽說來的?”

灰藍色衣裳的男子說:“一次我從路過的商人口中得知。聽他們的意思是剛從祁陽城出來,
為了什麼香皂的事情吃了癟,然後就說白水瓏的壞話。”他四處張望了兩眼,悄聲說:“我在想
,如果城主真的就是他們口中的那個白水瓏。你們說,好好的王妃怎麼可以隨便出門在外,還做
一城的城主呢?她該不會真的是個古怪暴虐的人,故意購買我們的房契地皮,就等著得了銀子的
我們出了南雲城,然後派人將我們一網打盡,讓我們人財兩空吧?”

這話語落下,在場的百姓們幾乎都慌了。

他們越想越覺得可能,越想越覺得害怕。原本對於得到銀子,可以出南雲城,去別的地方開
家小店子,好好過日子的美好願望破裂,興奮的心情也變得惴惴不安。

“對了!一定是這樣!老子就說,哪個傻瓜會做南雲城的城主,還這麼大方花大錢的買我們
的地契,原來根本就是在算計我們,要把我們往死裡逼!”

“不行,我們要去討個公道!”

“太惡毒了!實在是太惡毒了!”

眾人討伐的聲音越來越大,話語也越來越難聽。

這時候,一個孩子大吼的聲音突然響起:“不許你們這樣說仙女姐姐!仙女姐姐是大好人!
是天底下最漂亮最好的人!”

眾人轉頭看去,就見一個虎頭虎腦的孩子漲紅著臉站在茶館裡,雙眼圓瞪,眼眶泛紅,不知
道被氣紅的還是因為要哭,也許兩者都有。

“呦,哪裡來的小鬼,什麼仙女姐姐,別在這裡礙爺爺們的眼。”

“哈哈哈哈,你們聽見了沒有?他說仙女姐姐?你見過仙女嗎?知道什麼是仙女嗎?”

眾人的嗤笑讓虎子更急的急怒,胡亂的辯解:“我見過,城主大人就是仙女姐姐,不准,不
准你們這樣說城主大人,你們都是壞人!”

在虎子的眼裡,那個生得好看得不得了,會給他好吃的,會對露出他笑容,會叫他的名字,
會買他家的破房子,會給他家好多銀子,讓娘親的病有銀子醫治了的城主,是天底下最好最美的
人,他不允許別人辱罵她,說她的壞話。

“哦?見過?張什麼樣,你倒是說說?”一個人急切的問道。

虎子還沒有回答,就聽一人嗤笑說:“他說見過,你就信了?城主是誰都能見的嗎?也不看
看自己是什麼東西,跟乞丐似的。”

虎子不擅長說話,被眾人這樣質疑,也只能不斷的搖頭辯解,呵斥他們不准說水瓏的壞話,
直到最後那群人根本將他當傻瓜般的逗弄,虎子卻絲毫不知。

“閉嘴!”在虎子身邊的張小雲終於說話了,他仰著頭,一副高傲的對眾人說:“我們就是
見過城主大人,城主大人還對我們特別的賞識,請我們吃飯呢!”

這群人罵虎子也就罷了,可是說著說著,張小雲發現裡面連他也概括進去了。

這樣,他可就不能不管了。

“哎呀,又一個傻小子!”眾人一陣的哄笑。

張小雲冷聲哼道:“你們才是傻子呢!你們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玩意,值得高貴的城主大人
去算計你們嗎?就你們在南雲城那幾座破房子,送給祁陽城的乞丐住,乞丐都說不定看不上呢。
城主大人是誰?那可是高高在上的人,她會缺銀子缺房子?買你們的房子地契那是你們上輩子修
來的福分,以城主大人的地位和本事,就算是殺了你們明搶,那也是行的。”

“一個個的唧唧歪歪,一腦門的齷蹉心思,真讓我覺得噁心。你們要是真覺得城主算計了你
們,那事情好辦。用城主買你們房屋地契的錢財再將房契買回來就是了。如果城主大人願意,那
就說明城主大人根本沒有算計你們這群垃圾的意思。不過買回來之後,是不是還能賣回去給城主
就不知道了,畢竟城主大人脾氣再好,也不喜歡被人隨便玩弄不是?”

一番流暢的話語從張小雲嘴裡說出,堵得全茶樓的人都沒有了聲音。

張小雲再次冷哼:“怎麼?不說話了?人要懂得知恩圖報,受了城主大人的恩,不但不知道
報恩,還污蔑城主大人,你們還算是人嗎?連我這個小子都懂的道理,你們都不懂,有什麼資格
老是充當長輩的教訓我們。”

一旁的虎子滿臉崇拜的看著的張小雲。

“小雲,你好厲害,我要是也這麼厲害就好了。”

這樣,我也就能幫仙女姐姐說話了。

張小雲聽到他的話語,臉上露出得意的表情,“也不看看我是誰?”

“臭小子!”一個人突然奮起,拿起一個茶碗就朝張小雲砸過去,“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東
西,就學會教訓爺爺們了?爺爺今天就要教訓教訓你,該怎麼尊敬長輩!”

啪啦一聲,茶碗正中愣住的張小雲的腦袋,將他的額頭砸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張小雲愣了好一會,等血水流淌過眼睛,遮住他的視線的時候,他才感覺到劇烈的疼痛和暈
眩,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出來,“好……好痛,啊……”伸手捂住腦袋,隔著鮮血看那個丟碗的
人,流淚的眼睛裡面充滿著恨意。

那男人卻一點都不知道愧疚,又拿起一隻碗,對張小雲猙獰的笑著:“臭小子,剛剛不是挺
牛的嗎?怎麼現在就慫了?有本事再說啊,再說幾句話給爺聽聽,讓爺爺看看,是你的嘴巴硬,
還是爺爺手裡的茶碗硬。”

“小雲,小雲,你沒事吧?”虎子嚇得抱住搖搖欲墜的張小雲,紅了眼眶。邊對那男人大吼
,“壞蛋,你們都是大壞蛋!”

回敬給虎子的是男人又砸過來的一個茶碗,幸好虎子躲得及時,卻還被茶碗砸到了臉蛋,被
砸出一道深深的紅印。

男人見了發出囂張的笑聲,在座的其他人也有許多笑起來,權當看了一出好戲。

“虎子,去……去找城主大人!”張小雲在暈眩的前一秒,緊拽著虎子的衣袖,惡狠狠的說
道。

虎子眼睛一亮,重重的點頭,生怕男人會堵他,背著暈過去的張小雲往外跑。

事實上,男人並沒有攔他,也沒有堵著他。

在男人看來,這兩個小東西,怎麼可能見得著城主。那個不知所謂的臭小子的那句話,根本
就是無故放矢,故意嚇唬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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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112 設計掌控

南雲城城主府的守衛都是水瓏的人,也是上次迎接水瓏入門的人。自然看見了水瓏讓三個孩
子一起入門的一幕。因此,虎子背著張小雲來到城主府的時候,守門的人並沒有將他們趕走,還
專門派人去通報水瓏。

沒一會兒,通報的人回到了大門,請虎子進去。

一直緊張著的虎子這才松了一大口氣,紅著眼睛抱著張小雲往裡面走。守門的人看到他拖拖
拉拉的樣子,輕易將他背上的張小雲抱下來,手若無物般的抱著他,領著虎子去見水瓏。

書房裡,門被打開。

虎子惴惴不安的走進去,一眼就看到坐在案首的女子。

女子穿著青衣,布面繡著精緻的瓊花花紋,清素的衣裳偏偏被她穿出一份清寒的冷睿氣韻。
她面無表情的持筆書寫著什麼,唇畔若有若無的淺淺弧度,好似清雪飄落湖面時的那一瞬消融的
柔美,觸動人心底最深處的柔軟。

虎子看得失神,腦地空空的一時想不到任何的東西。他心想:城主大人真的好好看,這樣好
看的城主的大人,根本不是那些壞蛋說的那樣,她是大好人,大大的好人。

水瓏已經聽到了開門聲,停下了筆跡,抬頭朝下麵的虎子看去。一眼也看到了被人抱著的張
小雲,眼底波瀾輕輕一晃,問:“發生了什麼事?”

她的聲音輕柔,聽到虎子的耳朵裡,莫名就讓他緊張的心神平靜下來不少。

“仙……城主大人,事情是這樣的……”

一段的時間過去,虎子就將茶樓裡發生的事情全部說了出來。他並不會添油加醋,也不會對
水瓏撒謊,說出來的話全部都是實實在在的真相。

“小雲叫我來找城主大人,我知道,我知道城主大人不是他們說的那樣。城主大人是好人,
是大大的好人!”虎子大聲的說,面龐都漲得通紅,昭顯出他內心的激動和認真。

孩子的眼神清澈見底,言語激烈誠摯,總是容易讓人動容。

水瓏輕笑,“你認為我是好人?”

虎子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雙眼裡閃動著疑惑。他覺得很奇怪,城主大人的話明明像是
在詢問自己,又好像並不需要自己的回答。讓他心裡的話語無法說出口,最後只能無聲的重重點
頭,表達出內心的肯定答案。

水瓏對於他的肯定不置可否,說:“你和小雲先在城主府住下,這件事情我會處理。”

虎子對她的吩咐毫無異議,神色的信任毫無保留,認為有了水瓏這句話,一切都會有罪公正
的結果。他跟著領他來的人離開,在即將踏出門檻的時候,突然停下回頭看向水瓏,嘴巴抿了抿
,似乎在醞釀著什麼,猶豫著什麼,最後所有情緒都化為認真執拗,對水瓏說:“在虎子的心裡
,城主大人就是個大好人。城主大人會給虎子好吃的,會買虎子家的破房子,讓娘有錢看病,救
了娘的命,讓虎子可以過好日子。娘說,城主大人是天上下凡的仙女,我也覺得城主大人一定是
個好城主,會給虎子好日子過!”

水瓏訝異又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對上虎子執拗的眼神,展顏一笑,“南雲城會成為天下最富
饒的城市,不久的將來城內的百姓也會為此自豪。”

這是她的目標,既然要做就要有做成的自信。

這一刻,她說給這個孩子聽,不止是給他一個安心的承諾,也是回報他對她的信任堅持。

從她認准了南雲城,將這裡作為她的地基,就等同於將這裡當做她在這個世界的組織,她的
家。無論是白將軍還是郡主府,那都的是曾經的白水瓏所得,對於她來說歸屬感並不強烈。

這裡,才是她紮根這個世界的開始。將由她一手創造。

虎子聽到她的話語,雙眼亮得堪比星辰,嘴巴大大的咧開,笑容燦爛得近乎傻氣。只要是水
瓏說的話,他都相信。他並不懂得成為天下最富饒的城市是怎麼樣的程度,可是他聽懂她說得自
豪是什麼意思。

他知道,不久的將來,他們就會過上好日子。好日子,就是能吃飽,穿暖,不會沒銀子治病
的日子。他只要想想,就覺得好期待,好開心。

“城主大人萬歲!”虎子興奮的大叫,心滿意足的和領路人離開了書房。

伴隨著書房房門關上,一道男子的聲音傳來。

“小生都不知道城主大人還是這麼善良的人。”

水瓏瞥向從屏風走出來的樓瑱竹,“善良?”

樓瑱竹走到她身邊不遠不近處站著,隨意又不失恭敬的笑著,說:“去安慰一個孩子的情緒
。”

水瓏微笑說:“南雲城是我的地盤,南雲城境地的百姓都是我的子民,對於絕對忠誠信任自
己的子民,我怎麼能辜負他們。”

樓瑱竹從她的話裡聽出了特別的一番含義。南雲城的百姓是她的子民,而非……西陵!也許
在水瓏並沒有將這些人排斥在西陵之外,只是在西陵百姓之前,他們先是她水瓏的子民。

這是一份毫不掩飾的野心,以及霸者的控制欲。

這個女子根本就沒有為西陵鞠躬盡瘁的心思,她盡心盡力的控制發展南雲城,單純因為南雲
城屬於她,獨屬於她。

這樣的女子算善良嗎?不,她並不善良。不過她有責任感,有原則,有護犢子的心態。屬於
她的東西,她會盡心力的去負責保護,會索取的同時也會付出。

這是樓瑱竹憑藉著數日來和水瓏的相處,品味出來的屬於她的性格。這樣的性子少了女子該
有的溫婉,顯得太過強勢,並不得太多男子的喜歡。不過,這樣的性子卻是適合一個掌權者,能
讓手底下的人安心信任。

樓瑱竹不知不覺想了很多,到了腦子也不過轉瞬的時間。這時候他就聽到水瓏對綠菤吩咐,
“派人把茶樓鬧事的那群人抓起來,將他們說的每一句話都逼問出來,尤其是對張小雲動手的那
位。”

綠菤沒有問理由答應下來,樓瑱竹詫異的問:“城主大人閑到連孩子的小打小鬧都要管,還
費心出動綠菤姑娘,弄出這麼大的陣勢?”

水瓏抬眸看他,坦言說:“這是個殺雞儆猴,豎立威嚴和形象的好機會。”

樓瑱竹一怔,眼裡瞬間閃過明悟,深深的看著水瓏,“你早就計畫好了?”

難道說,之前對那孩子所言所行都是裝得嗎?這個念頭才冒出半個頭,就被樓瑱竹自己否決
了。水瓏根本就沒有去向個孩子偽裝的必要,她若不想理會對方,一句話都不會和對方多說。

水瓏眼眸輕眯,輕描淡寫的說:“錢財來的太容易了,總會惹來懷疑。南雲城不是個好地方
,風氣混亂,百姓多疑也是肯定的,總會有那麼幾個刺頭兒。不用我派人去挑撥,他們也會自覺
的挑事。”

樓瑱竹接話,“尤其是在他們認為,他們新來的城主大人根本就是個有錢的‘傻子’時,便
貪得無厭得想要從不知人間疾苦的善良傻貴女城主身上收刮到更多的好處。”

他說完,悠悠的歎了一口氣,對水瓏說:“城主大人走了一步好棋啊。接下來這一步就是殺
雞儆猴了吧。先施恩後立威,呈現給南雲城百姓們一個愛戴人民卻又不失凜冽手段的城主形象,
讓百姓們又愛又敬。”

水瓏坦然微笑,默認了他的說法。

樓瑱竹越分析思路越清晰,“城主大人之前買房施恩,怕也不止是為了施恩而已吧?花費了
這麼多錢財,只為了得百姓們的愛戴,實在有些小題大做了,明明還有更多花費更小的辦法可以
做到這一點。”

水瓏點頭,沒有瞞著這個新任的管家,“這些地皮等將來都是要升值的。我可不能讓外人來
分刮南雲城的地盤,尤其是城中心這塊。”

樓瑱竹不清楚水瓏到底哪裡來的自信說出這樣一番話,不過她的自信實在容易感染人心,讓
她身邊的人不由的就去相信她的話,也因為她的自信而安心。

獨佔欲和控制欲的確很強。

樓瑱竹再一次加深了關於水瓏的瞭解,笑著說:“我真不知道該為南雲城的百姓感到慶倖還
是不幸。”

水瓏還沒有說話,一旁聽著兩人說話的綠菤終於開口了,一開口就是護主的話,“自然是南
雲城百姓的大幸。你也不看看南雲城的環境,在主子來之前,這裡的人可連吃喝都不安穩,連一
些大城裡的乞丐都不如。如今有了主子,日子才慢慢的好轉,更別說將來了。”

“城主大人還沒有說什麼,綠菤姑娘就開始斥小生了。如果不是知道城主大人和綠菤姑娘都
是女子的話,小生都要以為綠菤姑娘對城主大人情意深重了。”樓瑱竹打趣綠菤。

綠菤冷冰的臉色更冷,雙耳卻遮不住赤紅,“你這滿口胡言的登徒子!”

若不是水瓏在場,他又是水瓏看重的人,早就拔劍刺向樓瑱竹了。

水瓏對綠菤說:“說不過,打不過,還是無視的好。”

綠菤惱怒,“誰說我打不過他!”

樓瑱竹溫和的說:“只是追不上,打不到小生罷了。”

綠菤氣得雙眼瞪圓。

水瓏沒心沒肝的看戲。

當日半晚,綠菤就派人將茶樓內發生的事情查了清楚,不僅將白天辱罵事件的人都抓了起來
,還將當時的情況完整的向水瓏說了一遍。

由綠菤調查出來的真相和虎子說得並無多大的差別,只是一些虎子沒記住也沒說清楚的細緻
情況,綠菤都詳細說了出來,包括張小雲說過的一番話。

綠菤將張小雲一番話重複出來的時候,還贊了一句,“以他的年紀和生活的環境來說,能說
出這樣一番話,倒是不易,是個機靈的孩子,可以培養。”

這源於她身為玉樓執事的職業習慣。

她負責的是玉樓情報組執事一職,玉樓的每一位執事都有負責培養孩子的之職務。

水瓏淡說:“只要你情我願。”

綠菤沒有說話,眼底閃過一抹傲氣。

在南雲城這個貧困的地方,百姓們吃喝穿住都顧不得,更別提有什麼高強的本事。這時候有
個機會擺在他們的面前,豈有被拒絕的道理。

事實上也正如綠菤所想,半夜裡醒來後和虎子同睡一個房間,到翌日的清晨來求見水瓏,一
番溜鬚拍馬的感謝她後,綠菤向他提出培養他的意圖,張小雲就大喜過望,想也沒有想的就答應
下來,又朝水瓏下跪,嘴裡大呼感謝她的器重。

水瓏看著張小雲那忍不住興奮喜悅的笑容,以及他眼底展現出來的野心,只說了一句,“決
定了就沒有辦法後悔。”

“我不後悔,絕對不後悔!”張小雲義無反顧的說。

他想要出人頭地,早就想了。他一直覺得自己在南雲城孩子裡是最聰明的一個,南雲城裡面
每一個孩子都被他耍得團團轉,就連最高大的張壯(之前和他一起打虎子那位)也被他掌控鼓掌
之中,卻一點自覺都沒有。

只是小小年紀的他還沒有本事獨自離開南雲城,他又知道南雲鏢局那些人都是惡人。他爺爺
奶奶就是被那群強盜殺死的,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加入他們。他一直考慮著,等長大了,一定要出
城,一定要去外面的大城市出人頭地。

直到,他遇到了水瓏等人。

他一眼就看出來了,城主大人和城主大人身邊都是有大本事的人。

這時候,虎子也突然跪地。

“城主大人,我也可以,我也可以的!”

水瓏:“可以什麼?”

虎子斷斷續續的說:“我……我也可以,我也可以幫城主大人做事!我也要學,學大本事。
我,我知道自己笨,沒有小雲那麼聰明,可是我會很努力,一定會努力的去學,等以後給城主大
人做,做護衛!”

他知道,護衛就是保住主子的人。他想要成為城主大人的護衛,想要保護成為大人。

水瓏眼裡閃過訝異。虎子對她的這份真誠忠心,稍稍出乎了她的意料。不過轉眼一想也明白
了,南雲城的孩子生活的環境,註定了他們不是窮兇惡極,就是單純怯弱,卻都缺少疼愛和安全
感。

正如虎子昨天說過的話,他全心信任水瓏的理由就這麼的簡單。因為第一眼的驚為天人,因
為對方給了他一頓好飯,一份南雲城難見的輕柔笑容,以及給了他娘活下去的希望,以及將來好
日子的希望。

水瓏問:“決定了?”

虎子重重的點頭,笑容傻氣,“嗯,虎子不後悔,虎子也不會後悔!”

水瓏點頭。

這是他們的選擇,也是他們的機會,危險和利益並存,最後是否成功就看他們自己的本事了
。同樣的,她需要的就是這種對她忠心的苗子。她需要的是獨立,南雲城的獨立,以及城內百姓
的獨立。他們必須將南雲城擺在西陵之前,又將她水瓏擺在南雲城之前。

這並非一時半會就能完成的事情,她有耐心,也花費得起時間。

“主子,事情已經準備好了。”一名男子突然出現,來到水瓏的身邊低語。

水瓏站起身朝外走,路過對還跪在地上的虎子和張小雲兩人時頓了下,對兩人說:“你們也
跟過來。”

張小雲和虎子連忙起身跟上,張小雲滿臉笑容,對虎子小聲說:“這是城主對我們器重!”

虎子一聽,重重的點頭,心中決定自己一定要好好努力,才能報答城主的器重。

一行人走出了城主府外。

這是水瓏來到南雲城後,第一次出城主府。她沒有坐轎子,腳步鬼魅無聲,每一步輕踏就是
百米之外,走在摟簷青瓦之上如履平地。讓被兩人抱著跟隨的虎子和張小雲兩人看得一陣瞪眼,
神情癡癡呆呆的。

最終,幾人來到南雲城的中央樓臺停留。

這裡的地位寬敞,中央是一座高臺,曾被用來做行刑之地,也被用來做舞臺之地,更被作為
過南雲鏢局耀武揚威之地。此時此刻,這座高臺周圍密佈了不少的百姓,眾人圍繞在高臺的周圍
,一個個神情各異,望著高臺上被綁著的幾名神容狼狽的男子。

水瓏等人的到來,注意到的人很少,直到高臺上的一人高聲開口——

“城主到!”

這一聲城主可算是將在場的百姓們都嚇了一大跳。

場面頓時喧嘩起來,百姓們四處張望,就想看看城主在哪裡。

他們早就好奇這位新來的城主大人了,可惜對方不出城主府,他們怎麼都見不到。

水瓏並沒有弄任何出格或者出彩的排場,淡然從摟簷躍下,落入高臺之地,站立主位之中。

哪怕是這樣簡單至極的出場方式,落入全場百姓們的眼裡,還是讓場面瞬間寂靜,鴉雀無聲
。靜得如此突然,又如此的詭異,連呼吸都瞬間窒住。

台下的所有人眼睜睜的看著台中的女子,神情呆愣。

這就是南雲城城主……

他們的城主大人!?

日光如許,都比不上台中女子來得懾人眼目,讓人不敢直視,心跳剎那亂了拍子。

正文 113 恩威並濟

水瓏的出現給南雲城百姓們帶來無與倫比的震撼。

從一開始的窒息呆滯,一個個差點被憋得斷氣,驚醒後劇烈的喘息聲就不斷的響起。只是這
喘息聲也透著壓抑,好像聲音太重了聚會打破眼前的如夢似幻的畫面。

他們震驚,他們驚愣,此時此刻方才明白,傳聞並非虛假,他們的城主,的確是絕色。乃至
絕色都難以形容,那種美好已難以用言語去描寫述說。只有天地的鐘靈毓秀才能凝結出的天然顏
色。

在這樣的寂靜中,綠菤等人一個個的也上來了高臺,恭恭敬敬的站立在水瓏的身邊。

這一次,是水瓏正式出現在南雲城百姓面前,也是她立威之日。

水瓏立在案幾之前,面對台下眾人,神態從容不迫,微笑說:“我名為白水瓏,西陵正命南
雲城城主。從詔令下達,南雲城就是屬於我的領地。沒錯,我的,不屬於西陵,獨屬於我的領地
。你們可以理解成為獨立的一塊國家,這國家的皇上就是我白水瓏,你們要忠誠服從的人,也只
有我白水瓏。”

這番話語下來,可以說是大逆不道。偏偏細細品味中,又道不出水瓏的錯。

正如她所言,這塊領地已經獨屬於她水瓏。雖然她水瓏身為西陵國的國民,只要她不想的話
,那麼南雲城一樣可以反抗西陵皇權。

南雲城百姓們愣然。他們誰也沒有想到,眼前冰肌雪膚的絕色女子,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霸
道的話語來。偏偏她的口氣那麼的輕描淡寫,又給人一種不容置疑的強勢,矛盾得令人心情莫名
,便是不由的沉默呆愣下來。

水瓏坐上身後的大椅上,目光從台下眾百姓轉到了台中被綁著的男子們身上。

“城裡不少人都聽說過我的傳言,大概知道我的身份。有關我的傳聞是怎麼樣的?殘暴不仁
?嗜殺如命?古怪瘋癲?”她輕輕一笑,笑聲清妙,讓眾多男人們心神一蕩,卻聽水瓏聲音忽然
詭異的幽冷,“這些我並不否認。”

眾人隨著她這句話落下,從腳底莫名的升起一股寒氣,一直竄入心坎。

在台中被幫著的那幾人更加害怕的顫抖起了身子。

水瓏輕緩笑說:“從我來到南雲城,雖然長居城主府,可是對於外面的情況並不是一無所知
。我吩咐人購買你們的土地,有人感激也有人懷疑更有人惡意猜測,貪得無厭。”說這話的時候
,她餘光朝台中被綁男子們輕掃去。

“在大多人的眼裡,我是個不知道人間疾苦,用偽善來滿足自己虛榮的傻子。”

在後面的虎子聽了這話,立馬就想要否決,嘴巴才張開就人捂住。那人冷冰冰的警告看著他
,這時候根本就不是他該說話的時候。

虎子不算聰明,卻也不傻,立即明白這人的意思,愧疚的低頭不語。

台下周圍的百姓們,大多都心虛的低頭。水瓏的話正中他們的心思,他們大多人著實都是這
樣想著的。這時候被水瓏如此輕描淡寫又篤定的說出來,有種被人挖空了心底秘密的空虛不安感


“你們有這些想法沒錯,只要還沒有做出實質損害我利益的事情,我不會計較。不過,一些
得寸進尺的人,我可沒有那麼好的脾氣。”水瓏說。

這時台下的百姓們大多都明白了水瓏的意思,也大概猜到了她想要做什麼。在臺上被綁著的
那些人,一定就說她嘴裡說的得寸進尺的人了吧。

水瓏朝綠菤看去一眼。

綠菤明白她的意思,走前面一步,冷著臉字字清晰的將台中幾人的所作所為都說了出來,緊
接著說:“按照律法,侮辱城主者,輕則收監入獄,重則當即處決。”

“嗚嗚嗚!”台中的男人們臉色煞白,也有不甘憤恨者。可惜他們嘴裡被塞著白布,讓他們
沒有辦法說出任何求饒或者恨罵的話,只能發出這樣莫名的聲音。

原本安靜的氣氛被綠菤這番冰冷無情的言語態度帶入沉寂。

這時候他們真正的醒悟,從水瓏帶來的幻妙中醒來,感受到了緊張和畏懼。

水瓏清清淡淡的聲音不大,卻足以在寂靜的氣氛中傳達給在場的任何人,“你們是我的城民
,我有責任給你們繁榮安穩,同時你們也該付出你們該有的忠誠和信仰。”

徒然,她的聲音凜冽,“就像這孩子說的,我想要你們的土地,不需要購買也可以明搶,你
們有本事攔著我。我不是傻子,只是作為領導者,給你們該有的尊重和平等,不過這份尊重和平
等只會給真正屬於我的人民,至於有損我的外人又或者‘刁民’……”

水瓏沒有明白的向他們說些什麼,緊接著發生的一切就足以向眾人證明了她的答案。

一道勁力從水瓏的指尖探出,誰也沒有看清楚,便見台中一名壯漢被穿透了腦門,鮮血噴發
,人連慘叫聲都沒有發出,便轟然的倒地,濺起波波的塵灰。

台下的眾人先是一怔,沒有預料到這樣的結果。也許是壯漢死的太快,死得太突然,讓他們
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便錯失了第一時間驚叫的機會,讓場面呈現出一種更
加詭靜中。

死人對南雲城來說並不難見,不時就會有人被拋屍街頭,或者餓死家中,甚至於亂刀砍死的
也有。像是壯漢這樣被一瞬殺死,對於南雲城的百姓來說,算是死相普通的了,不足以讓人多吃
驚。

讓他們真正吃驚的反倒是這一幕出至水瓏之手。

他們的城主大人,不僅生得傾城絕色,竟連身手也這麼高深莫測。

這一刻,南雲城百姓們的心情是複雜的。

南雲城城主是一位女子,對於這一點,他們的抵觸並不深。反正南雲城就是個死城,什麼好
處都沒有,管你城主是男還是女,最壞的生活他們都已經體驗,也不怕城主的為難。只是誰也沒
有想到,這城主一來就給他們帶來這麼多的改變,不僅滅了城內的毒瘤們,還給他們帶來巨財。

他們一度慶倖城主是個女子,因為只有女子才會這麼心軟癡傻,做出這樣任性的事情。

只是這一刻,他們忽然明白了。他們的城主並不傻,也並不心軟。她有身為一位城主的冷酷
威嚴,該狠的時候一點都手軟。她是一位真正的城主,並不是個任性妄為的小女子。

南雲城有城主了,南雲城即將有規矩了,會有人懲戒那些犯錯的惡人,也會有人真正的管理
南雲城。這樣會給南雲城帶來改變嗎?又會給他們帶來什麼樣的改變?

台中央,伴隨著一人的死去,剩下被綁著的人都慌了。一個個不僅發出“嗚嗚”的聲音,還
掙扎著身子,想要引起人的注意力,也想要博得一線生機。

水瓏殺了一人之後,就沒有繼續動手,對眾人淡淡說道:“你們賣掉了土地房契,為的什麼
我大概都清楚。我話放在這裡,你們要離開南雲城,我不阻止,不過一旦離開南雲城,那麼就不
再是南雲城的人。”

全場百姓一愣,卻沒有人反駁。畢竟在他們的心裡也是這樣想的,一旦離開了南雲城,他們
就不會再回來這裡,是不是這裡的人,也根本不重要了。

水瓏說:“也許你們會擔心失去了土地房屋的你們,該怎麼繼續在南雲城生活下去。這一點
我已經有了決斷。在接下來的幾年裡,南雲城會持續建業,你們可以為此工作,我會提供給你們
吃住和工錢,等一切進入正軌之後,土地和房屋不會少了你們。”

百姓們再被怔住。原來他們的城主大人早就想好了對他們的安排。

只是到底是什麼工作,不但給他們工錢,還會給他們提供吃住?這樣的話,他們豈不是只會
銀子進賬的份,不會有別的花錢的地方?

他們的城主大人真的不是傻子嗎?

眾人不由的再次懷疑。只是這次的懷疑卻沒有任何的惡意,只是找一個紓解內心不可置信的
理由罷了。

水瓏會做虧本的事情嗎?答案當然是:不會。

這時候她的所作所為都只是投資,只等以後的回報。

現在的南雲城就是一塊還沒有經過打磨的原石。打磨這塊巨大的原石,需要龐大的人力物力
。她不會讓外人來掌握屬於她的這塊地方,所以才要留下這群南雲城的原住民。

一個城市需要人,沒有人的城市算什麼城市呢。只用她帶來的人,根本就不足以完成她的計
畫。南雲城的原住民雖然並不團結,可是生活這樣環境的他們更加謹慎多疑,且對於西陵沒有多
少的歸屬感,對當朝國君也沒有多大的信仰,更容易被水瓏掌握成為真正的自己人。

她相信,只要現在留下大多的原住民。一旦南雲城步入正軌,加上水瓏的恩威並濟,讓這群
原住民嘗到了好處,對於未來經由他們一手創造,且看著成長起來的南雲城,畢竟有著絕對的歸
屬感,對水瓏這位城主也會有相當份量的忠誠敬畏。

事情做到了這一步已經差不多了,水瓏並沒有多留,將事情交給綠菤後,獨自回去了城主府


她回來時候並沒有被守門的人發現,等到了大院的時候,就見到樓瑱竹就坐在院子裡。

只是這時候他的處境似乎有些不妥。

只見他的身邊還站著一個女子,一名身穿藍紫色長裙的妖嬈女子。

這女子側容的弧度優美,鼻子挺翹,朱紅的嘴唇像是能滴出水來。一雙彎彎的柳眉,柔媚的
眼眸輕輕一眼就能讓男人酥了骨子,尤其是當她笑著的時候,眼波宛若秋水,晃動之間深情種種
,讓被她注視的人覺得自己就被她深愛已久。

女子站姿看似普通,卻猶若無骨,離樓瑱竹的距離不近不遠,恰到好處。她細長的手指挑起
樓瑱竹的下巴,“咯咯”笑著,嘴唇輕輕挪動,不知道對樓瑱竹說了些什麼情話。

水瓏見此,饒有興趣的看戲。

只是樓瑱竹卻眼尖的一眼就瞧見了她到來的身影,喚道:“城主大人~”

這嗓音一轉三繞,就好像是被調戲了的良家婦女,無辜委屈的像自家的夫君求助一般。

水瓏眼角抽了抽。

正在調戲樓瑱竹的女子卻像是炸毛的貓咪,周身的汗毛一豎,渾身的妖嬈氣息蕩然無存,轉
身看向水瓏時,那神情別提多純良了,對水瓏訕訕一笑,“主子,紅燕不知道……”不知道,這
人竟然和主子有些特殊的關係。

水瓏不用想就知道她沒說完的後半句要表達的什麼。

她慢悠悠的說:“我有說什麼嗎?”

紅燕:“誒?”

水瓏瞥了樓瑱竹一眼,“你可以隨意享用。”

紅燕立即明白了水瓏的意思,轉頭瞪向樓瑱竹。真沒有想到,這個看起來如此親和純良的男
子,之前那神情竟是裝得?最可恨的是,自己竟然絲毫沒有懷疑,一眼看著就相信了。

樓瑱竹故意偽造出來的誤會被水瓏挑明,卻沒有半點尷尬的神態,對水瓏說:“城主大人,
小生不是一道菜,更不是紅燕姑娘好的那口菜,只怕紅燕姑娘聞聞都會不舒服。”

他都自我貶低如此了,紅燕找不到一點話來反駁。她若是說自己好的就是他這口菜,豈不是
更自我貶低了自己嗎?真的是好狡猾的傢伙,剛剛自己也被他騙了!

這時紅燕的問話吸引回紅燕的注意力。

水瓏問:“事情辦妥了?”

“是。”紅燕一聽正事,臉色就嚴謹下來,認真說道:“屬下按照主子的吩咐,將信都發了
出去。不禁如此,那位公子還和同紅燕同來了。”

“嗯?”這倒是出乎水瓏的意料之外。“那人呢?”

紅燕無奈說:“人一來,聽說城主不在府裡,便去外面尋主子了。”

她話語才說完,外面就走進來一個人。這人低著頭向水瓏呈上來一封帖子,恭恭敬敬的說:
“主子,一位董姓公子送來的帖子。”

水瓏將帖子接了過來,將之打開一看,看到裡面的內容很簡單。一封簡單的邀請帖,邀請水
瓏一見。唯一特別的是,帖子裡沒有寫明相見的時間和地點,讓人不禁猜測是寫帖的人粗心大意
還是故意的怠慢。

只是除去沒有寫地點和時間外,帖子裡面的言語誠摯誠懇,讓人感覺不到任何的怠慢。

水瓏對此表示可以理解。

一般有本事的人,總是有些特殊的癖好,玩些特別的手段。

水瓏將帖子看完就丟給了一面興趣的紅燕手裡。

紅燕笑得嬌美無比,將帖子的內容看了後,眉頭就輕輕皺了起來,朝水瓏問道:“屬下派人
去查探他的行蹤?”

“不用了。”水瓏搖頭,淡笑說:“不用著急和他見面。他是做生意的人,一切以利益為主
。他現在主動求見,是因為還沒有看到足夠的利益,等他看見了,自然就會出現了。”

紅燕撇了撇嘴,“真是麻煩。”她又看向水瓏,心中忽想:若是那董公子看到了主子,是否
還能這麼怠慢?如果真的能的話,那董公子倒也算個人物了。這天下間,能有幾人能抵抗的住主
子的誘惑呢……能平常心對待主子的男子,除了斷袖之外,那就是心性真強悍冷靜之人。這樣的
人,無一例外都有大作為。

她不知道,那位董公子,正是這樣的人物之一。

南雲城環境狼藉,說不上太髒亂,卻也難以尋到真正乾淨之所,四處空曠又灰塵撲撲,看起
來帶著幾分蕭條的荒涼感。

這時候中央高臺的事情已經被綠菤處理完,所有被綁著的男子,除了一開始被水瓏殺去的那
位,還有幾個不服氣之人被綠菤所殺,最後只剩下兩人被饒去性命,收押大牢。

事情一完,百姓們卻久久沒散。

沒有多少人注意到,這群人裡面有四名打扮不算光鮮,卻也不算陳舊的外來人。

這四人以一位頭戴紗帽的男子領頭,轉身離開了高臺之處,閒步走在冷寂的街道上。那一舉
一動都散發著特別的氣韻,猶如閒庭看花的悠閒,卻不懶散,自有一股精神氣。

四人走了一段路後,紗帽男子身後的一名灰衣男人說:“這白水瓏倒是玩了一出好戲。只是
就算被她掌握了南雲城又如何。只憑南雲城的地理環境,以及常年的氣候,想要發展起來,實在
不易。”嘴裡說著不易,他心裡實則想,根本就不可能。

紗帽男子沒有說話,灰衣男子身邊一名身材嬌小,頭紮雙鬢的小丫頭介面說:“這可不一定
呢。如果南雲城真的沒有發展的可能,公子才不會來這裡。公子既然來了,那就說明南雲城就生
機,還是大大的生機。”

紗帽男子聞言回頭,伸手朝小丫頭的腦袋一敲,清潤的聲音帶笑,“就你理由多。”

“本來就是這樣。”小丫頭笑嘻嘻的說著。

紗帽男子回頭,隔著薄紗看著周圍,輕聲說:“南雲城的地理環境不好?阿楠,你錯了。南
雲城的地理環境很好。一直以來我對南雲城都有意向,只是一直以來都找不到真正適合南雲城的
商機,這才一直拖著。”

三人看到他的話,面面相窺。他們都知道公子有個怪癖。那就是事事追求完美。他對南雲城
有興趣,也不是沒有讓南雲城起死回生的辦法,偏偏那些辦法卻不是最好的辦法,也不是最能將
南雲城價值完美體現出來的辦法,他就不願意實施。

紗帽男子輕輕一笑,說:“我還不清楚白水瓏到底在打什麼注意,不過從她收刮南雲城土地
,設計這一齣戲……我有預感,她會給我帶來驚喜,會給南雲城帶來大變。”

小丫頭嘟嘴,不太高興公子對別的女子期待過高。

雖然那個女子,真的好美好美,連同為女子的自己在看到的第一眼,都震驚了。

“希望,不會讓我失望才好。”男子低聲喃喃一句。

他期望卻也懷疑。

連自己都還沒有想到最好的辦法,白水瓏真的想得到,並且做得到嗎?

正文 114 與董相見

殺雞儆猴的戲出乎意料的有效果。

連日來南雲城的風氣正在逐漸的改變著,城內的百姓們似乎多了些生氣。那是對將來生活的
一種期盼和希望,不再和以往那樣隨波逐流,麻木的墮落。

“你們知道嗎?原來我們的城主大人是西陵有名的天之驕女。在年輕一輩裡,城主大人是武
學第一的天才,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八歲就能打仗殺敵,十歲就能親自帶兵。她不僅僅是南雲城
的城主大人,還是西陵皇帝親封的一品華陽郡主。”

“聽聞啊,城主大人因生得絕色貌美,未免招惹麻煩,也為了打仗殺敵時有威嚴,所以故意
偽裝容貌,裝狠扮醜……”

“你們知道當朝的武王爺嗎?那是當今皇上的同胞弟弟,是比西陵第一美男子慶王爺還要俊
美的男子。傳聞他練武成癡,對女色毫無興趣,偏偏癡情城主大人,為了城主大人,當朝反抗皇
帝,當朝向城主大人求婚呢……”

“城主大人為了城內建設,為了城內的百姓們,寧可遭受世人的白眼罵名,堅持離開了祁陽
城,放棄了身為王妃該有的榮華富貴,特地來到南雲城,解決南雲城的難題,給南雲城帶來希望
……”

不知道各種傳言到底是從何而起,南雲城內對於水瓏的傳言越來越多,且大都都是好的。哪
怕是聽聞水瓏殘虐嗜殺,也被傳成對待外敵才會如此。

不過短短的十日時間,水瓏在南雲城的名聲就一漲再漲,大部分對於她都充滿了尊敬。

這一切真的只是偶然嗎?自然不可能!

城主府書房。

在裡面,水瓏坐在首位,樓瑱竹和綠菤、紅燕站在一旁,底下還站著幾人。

水瓏看完下面傳上來的情報,有關於南雲城的變化,有關於外界的變故,有關於西陵帝都的
各大事情。她側眸看向樓瑱竹,說:“南雲城裡面關於我的傳言,都是你散播出去的。”

這話不像是詢問,語氣全然是篤定。

樓瑱竹笑著說:“正是小生。”他不卑不亢,輕眨了一下眼眸,狀似邀功說:“這一點小生
做的很隱蔽,沒有外人能夠查到小生的頭上。”

雖然水瓏並沒有吩咐樓瑱竹這麼做,不過他這宣揚的一舉,的確幫了水瓏的不大不小的忙。
她需要南雲城百姓們的忠心和敬仰,能更快的凝聚他們自然是最好。

只是……

“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水瓏輕笑出聲。

她接受了前生白水瓏的所有記憶,清楚這具身體對於琴律的確精通到了宗師的程度。這還是
因為當初長孫流憲的一句隨口話語被她聽到,且記在了心裡才會埋頭苦學,寧可放棄放在武學上
的時間,也要將琴技學的更好。為此,她還特意長期往春意樓跑,不顧外界對她名聲的敗壞,只
為春意樓中有名女子的琴技是響噹噹的。

當初,長孫流憲那句隨意之語是什麼?

水瓏腦中浮現一幅畫面。

一襲月白長袍,風度翩翩的長孫流憲站在水廊花榭中。在他身邊站著的是一襲紅裳,眉宇張
揚欣喜,滿臉傾慕之色的白水瓏。兩人並肩而站,忽聽到琴聲清越傳來,朝那琴聲方向看去,便
見白雪薇盤膝坐在不遠花園亭榭內的身影,雙膝之上放著一柄七弦琴,素手芊芊的彈奏著。

她雙眸輕斂,嘴角笑意淺淺的清雅溫柔,似乎彈得正入神,沒有注意到他們這邊有人。

當時長孫流憲就輕輕的念了一首詩,讚頌了白雪薇的容姿氣韻,緊接著爾雅微笑說:“能彈
出這般清雅音律的女子必是妙人,令人賞心悅目。”

白水瓏聽到這個話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心情?酸澀嫉妒?自然是有的。只是她是個重親情的人
,並不覺得白雪薇和長孫流憲會有什麼結果。在她心裡,也覺得不該因為長孫流憲的兩句誇獎就
遷怒白雪薇,該為有這樣才情的妹妹高興才是。

這記憶畫面是如此的清晰,足見原身白水瓏對長孫流憲的深情,關於他的一切,都記得如此
的清楚。哪怕已經魂歸西天,清晰的記憶還留在身體內。

如今水瓏再看這番記憶,卻是啞然一笑,覺得原來的白水瓏對學習方面聰明絕頂,為人處世
和感情當面卻單純得讓人啞然。

這樣的一幕,只要有點心計的人都看得出來,必是白雪薇早知道他們在那裡,這才出現在他
們對面的亭榭,故作清雅的彈奏了這樣一曲,為的是引起長孫流憲的注意力。

“城主大人?”耳邊聽到樓瑱竹的喚,水瓏自然的收回了思緒,輕慢的說:“傳言誇張了,
除了琴,其他我不擅長。”

樓瑱竹笑著說:“傳言傳言,自然是人傳的,無需太當真,百姓們也沒法讓城主大人在他們
面前展現才藝。”

水瓏不置可否,拿起案幾上放著的其中一個帖子。

這帖子中的內容,說的卻是皇城那邊的情況——水瓏出現南雲城的消息傳到了皇帝的耳朵裡
,皇帝特地傳來聖旨,也不知道聖旨內容是如何。也許是招水瓏回祁陽,也許是怪責她。

這些對水瓏水瓏來說並不重要,她笑著對綠菤說:“繼續阻攔著。”

綠菤說:“主子若不想要聖旨,大可殺了那傳旨的人,為何這麼麻煩的阻攔?”

水瓏說:“殺人太明顯了。”

綠菤依舊不太明白,沒有多問。

水瓏來到南雲城就料到了皇城那邊早晚會知道,也料到長孫濼寅一定會下旨。只是只要聖旨
一天不到她的面前,她就可以繼續裝傻一天。因為她沒有看到聖旨,所以不知道皇上有令,不算
違旨抗令不是嗎。

“還有一件事情需要向城主大人稟報。”樓瑱竹突然開口。

水瓏朝他看去,示意他說話。

樓瑱竹說:“黑水幫那邊來了消息,俞言來南雲了。”

水瓏沒有驚訝,嘴角隱隱有一絲笑意,並沒有任何的吩咐。伸手將案幾收拾了收拾,展露一
片空地,她站起身,對下面的幾人招招手,“過來。”

下麵的幾人聞聲,聽話的走過來。

水瓏將幾張圖一張張的擺放在桌面上,讓樓瑱竹等人觀看。

眾人專心看著桌上的圖紙,第一眼驚異的就是圖紙圖樣的線條感。這細細的線條根本就不像
是毛筆所能構畫的。第二眼他們則驚異於圖紙圖樣的內容,裡面所畫是一座座建築,這建築卻很
有些奇怪,總覺得構造奇異卻又缺失了些什麼。

水瓏任由他們看了一會,方才開口說:“這是要他們建造的目標之一,多餘的問題不用問,
按照上面畫的建就是了。工人方面,南雲城的百姓不少,錢財材料防線,我也會處理。”

底下前來的幾人都沒有異議,樓瑱竹則沒有多的顧忌,想著就開口說:“這很奇怪。”哪裡
奇怪,他卻不明白的說,也許是他自己也表達不出來。

水瓏輕笑說:“以後大有你奇怪的。”

樓瑱竹聳了聳肩膀,不再多問。他看得出來水瓏器重他,該讓他知道的事情,等到了合適的
時機,他自然會知道。

……

水瓏辦事起來向來雷厲風行,有了決斷和一系列的計畫後,南雲城就忙碌起來了。

這次南雲城改造不可謂不大,可是當全城百姓都動員起來的話,那麼進度絕對肉眼可見。

由於改建南雲城必須建材,便有專門運材的隊伍。一些不想留在南雲城的百姓專門看准了這
個時機,等運材隊伍要出城的時候,他們就跟在了他們的身後一起出城。

這件事情傳到水瓏那裡,她並沒有任何的表示。

雖然說離開南雲城的百姓們不算少數,可比起整個南雲城領地的城民來說,不過九牛一毛罷
了。他們要走水瓏不攔,他們耍小聰明,水瓏也不打算讓手下的人耍手段去教訓。

早晚,他們會後悔。

水瓏有這樣的自信。

這並非水瓏的自大,而是對自身的信任。做大事的人必須有自信,若自己先不相信自己能成
功,旁人又如何能夠信任你?

日頭清明,微風清涼。

南雲城一座像模像樣的茶樓裡,一張張桌子坐滿了客人。

這些客人九成九都是南雲城的人,他們一個個面帶疲熱之氣,額頭冒著汗水,臉上卻不乏喜
悅,幾個人圍繞一桌大聲說笑,大多談論的都是南雲城城主,以及南雲城的變化,或者家中小事
等等。

茶樓角落不顯眼的一桌子,坐著四人。

四人將周圍欣欣向榮的氣氛看在眼裡,也將他們的談論聲聽在耳朵裡。

四人裡面唯一的嬌小幼齡女子低聲嘀咕,“看他們的樣子,分明做事累得很,怎麼還一副開
心的樣子。尤其是……城主心善?她到底哪裡心善了?”

“婭婭。”男子的聲音清潤。

被喚作婭婭的丫頭,立刻吐了吐舌頭,一副乖巧又俏皮的看著上位的男子。

男子這次沒有戴著紗帽,因為茶樓裡沒有外面的塵灰。他的模樣看起來有些古怪。若說古怪
在哪裡?便在看不出他的年紀。

他的膚色白皙,幾乎看不出毛孔,潤澤光潔,分明是年輕人的皮相。他的五官並不算出色,
一個個分開來看都普通的很,融合一張面皮上也同樣的普通,偏偏這份普通之後散發著一股說不
出的韻味,宛若高山流水的舒暢韻味,普通中透著不凡,平庸中又散發著高潔之氣,分明矛盾卻
又和諧尋不出錯來。

這樣一副容貌,單看膚色皺紋,絕對是約莫二十上下的年輕人該有的氣色。可他渾身上下散
發著一股不屬於年輕人的沉著冷靜,這份沉著冷靜沒有老人的千帆過盡的深邃沉寂,多了分潤人
的輕鬆澄澈,可依舊沉著得不像個年輕人。

這是個矛盾古怪的人,卻不可否認他氣度不凡,哪怕生得普通,依舊充滿魅力。

董弼(bi)望著茶樓裡滿臉紅光的南雲城百姓們,“他們為何幹活疲憊卻還開心……因為這
份工作能夠給他們帶來安穩和滿足。”他轉頭看清婭婭眼中閃過的疑惑,輕緩的解釋:“從前的
南雲城是座荒城,城內的百姓無處可去,每日擔驚受怕等死。如今白水瓏為他們解決了憂慮,給
他們工作,讓他們找到了自己的價值,以及活下去的希望。現在的他們心中有一份希望,對未來
的期盼,哪怕再累,也是開心的。”

婭婭挪了挪嘴唇,似乎想要反駁什麼,只是半途又止住。她眉宇還未散去的困惑和不屑沒有
逃過董弼的眼睛,他溫和的問:“婭婭,我若給你一個饅頭,你可會開心?”

“誒?”婭婭瞪眼,一副莫名其妙的神色,“公子,你在說些什麼。”

董弼搖了搖頭,“沒有親身經歷過悲劇的人很難理解悲劇中人的感受。我給你一個饅頭,你
不會因此高興,可是他們會。南雲城周圍太過的難民,常年飽受壓迫,連飽肚都難,能得一份吃
食就能讓他們高興,何況是給他們一份安定?”

婭婭恍然,隱有所悟,一會輕輕的哼了一聲,“這白水瓏好算計,將這群可憐百姓利用個徹
底。”她才說完,腦袋就被敲了一下。她輕叫了一聲,委屈的看著董弼。

董弼嚴厲卻無多少責怪的看了她一眼,笑著說:“聽你這口氣倒是對白水瓏很不滿。只是婭
婭你又錯了。白水瓏的確利用了這群百姓,可她的利用卻是這群百姓想要的,說到底不過互惠互
利。何況,白水瓏的確是個好城主。”

“好城主?”婭婭嘟嘴,“連公子也被她騙了?”

董弼笑,“一個好城主,可不是單單只為百姓著想才算。想要管理好一片領地,不僅需要仁
德之道還需要霸者之道。仁德治民,霸道治敵。白水瓏兩方面都做的很好,你看南雲城百姓們的
反應就該明白了。”

婭婭不服氣,卻也不打算反駁董弼。在她心裡,只要是公子說的話,那都是對的。哪怕公子
說的話不是她想要聽得,她也不會過度的反駁他。

董弼哪裡看不出她內心的想法,搖頭輕笑,“罷了。我是個商人,只看利益,管治領地不是
我的強項,沒必要再此糾結。”

婭婭聽了這話,當他是為了自己開心才說,立即就笑開了花。親自端起茶壺給他倒茶,才倒
了一半,就不滿的說:“什麼破地方,真是委屈公子了。”

董弼無奈。這丫頭性子不壞,也沒有別的太多缺點,就是對有關他的事情太在意了。

正在這時候,原本喧嘩的茶樓突然寂靜。

這寂靜來得突然之極,好像全茶樓的客人都計畫好了的默契,一個指令下來就全部噤聲。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引起了董弼他們的注意。

幾人疑惑的四處觀望,尚未到一瞬就明白了變故的原因——茶樓門口,迎面走進來之人。

少女玉肌雪膚,眉目之妙美,千萬詩詞歌賦都難以形容,眼波無意流轉的瀲灩,比日光更繁
華璨亮,令人看了一眼便不敢再多看。

今日的她穿著一襲紅裳,布面用金絲線繡著內斂的花紋,外披著一件薄薄的衣紗,簡約中透
出矜貴。裙裾隨著她的步伐而揚,輕紗如煙氤氳中,仿佛紅棉花溶入了薄雪之間,如此張揚肆意
,靜時溫暖讓人忍不住靠近,動時灼燙,能讓人萬劫不復,燒成灰燼。

少女走入茶樓裡,一個側眸便瞧見了角落桌子的四人。她挑了挑眉梢,隨即,對著四人清淺
一笑。

這笑並不獻媚卻無任何暗示,簡單澄然的笑容,卻萬般美好,不覺中就觸動了人心。

董弼尚且神色自若,婭婭和另外兩名男子卻在她笑容下愣神,眼神略微呆滯。

董弼發現身邊三人的失態,唇畔輕勾無奈笑意。

他清楚,白水瓏容貌之美,著實世間難尋,凡人難見。前段日子見她一身白裙,姿容若仙,
已覺得那該是她最美之姿。今天見她身著紅衣,一身風華肆意難言,方才明瞭,她更適合是紅,
這千般張揚,萬般肆意的火紅,就如她眉心的朱砂痣,美得逼人,具有侵略性。

“城主請。”董弼沒有起身。

他清潤的聲音驚醒了婭婭三人,也驚醒了茶樓裡的眾多客人。

醒神的他們只來得及吸了口涼氣,平息內心的強烈波動,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水瓏往他這邊走來。

當她走到桌前的時候,兩名男子幾乎同時起身讓座。這本就是他們該做的,可是這時候在水
瓏的面前竟然顯得有些局促,低頭不敢看再多看水瓏。

婭婭本來也打算起身,一看到這一幕,不甚高興的輕哼了一聲,卻是坐著沒動。她悄悄看了
董弼一眼,見他沒有反應,便更加心安理得。

在水瓏身後的綠源見此,眼底閃過不滿。

主子說話,哪有屬下同坐的道理。

這丫頭未免太不懂規矩了。不過看樣子,卻也有這位董公子的授意允許?

綠菤心裡不滿,見水瓏沒有反應,也就沒有多言。

水瓏沒有坐下,她就站在董弼的桌前,看著他的目光平靜,好似早就和他熟知了一般。

董弼微笑說:“以城主的手段,不該這時才找到董某。”他以為送出了帖子,水瓏會早早尋
他相見,卻不想現在才來。

他在南雲城行走並沒有刻意的隱藏,她若有心見他,不該如今才找到他的下落。

水瓏輕笑說:“這座茶樓才前日才修成。”

董弼一時沒有明白。

水瓏淺笑不變,接著說:“這段日子董公子放著好好的城主府不住,在南雲城活得不太利爽
吧?難得南雲城有了一座還算過得去的茶樓,董公子哪裡有不來坐坐的道理。”

她可沒有派人去找他,只是算准了他在這裡。

------題外話------

帝延(惱怒):我才消失幾天,居然招惹這麼多蝨子。

水瓏(淡定):工作需要,絕無曖昧。

水大(正經):情節需要,絕無叛變。

帝延(威脅):我什麼時候出來。

水大(呆目):什麼?風太大,我沒聽清~

水瓏(斜目):你這是作死的節奏。

暗處無數圍觀讀者,兩眼綠光閃閃,爪子森然……無數回音:還我大貓~

水大(淚目咬小手帕):你們這群磨人的小妖精~這是要榨幹我咩?等著,就滿足你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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