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欠你們的(一) by 未名

文案:

因爲愛,所以把一顆心低到了塵埃裏,因爲你們于我“有恩”,所以你們想的,要的,我幫你們,不管是付出身體還是心,就當是我欠你們的。本以爲自己夠堅強,可是原來被愛傷害是這麽痛,一次,兩次,三次……怎麽就是學不乖呢,難道天生犯賤?不要了,什麽都不要了,欠你們的我都還了,從此以後,我不欠你們的!

主角:衛名(受),楚寒情,玄夜,穆天淩,陸子軒,夜燼炎
古代 NP 總受 HE


楔子一

秋風瑟瑟,卷起落葉無數,飄零殘落。

高聳入雲的玉龍山下,靜靜伫立着一隊整齊強悍的兵馬,帶隊的年輕男子皺緊了劍眉,緊緊盯着玉龍山上的一景一物,似怕漏掉了任何風吹草動。

秋風掃過光秃秃的樹枝,發出凄厲的嗚咽聲。良久,山腰上突然閃現幾個飛速移動的黑點,年輕男子眼睛一亮,焦急的動了動身子,引得身下駿馬也急切的打着響鼻刨蹄子。

想迎上去,卻又記得那人的叮囑,不可輕舉妄動漏掉一個反賊。

黑影漸漸靠近,以男子的目力很容易看見,前面施展輕功奔跑的中年男子懷裏緊緊抱着一個纖細的身影,暗紅色的衣衫,襯得發絲更加瑩白如雪。

緊跟在中年男子身邊的是兩個年輕男子,一個冷峻,一個精緻。

再緊随其後的是四個年輕男子,但看容貌和氣質皆是人中龍鳳,隻是那四張各有不同的俊臉上寫滿了絕望與悲恸,看的他心頭一緊。

幾乎是一眨眼的時間,一行八人就到了他的面前,然後毫不停留,以能令常人目瞪口呆的速度飛身而過,隻在擦過他身邊的時候,留下一句沙啞的命令:“殺!一個都不留。”

一聲令下,等待多時的士兵們呐喊着沖上半山腰上隐隐閃現的大片莊園,他們是威震天下的顧家軍,不能給自家将軍丢了臉。

年輕男子沒有動,隻是下了馬,撚起路上那一道細細的血迹,手不禁顫抖起來。以那麽快的輕功還能留下這麽明顯的血迹,那個人究竟傷的會有多重!

不敢想象,如果那個人真的有什麽事的話,那四個執掌天下和江湖的人會怎麽樣,這一波未平,一波欲起……

山下的一個平凡的宅院,中年男子緊緊抱住懷裏奄奄一息的人直沖進藥房。剩下他身邊兩個男子牢牢守住了門不肯放一個人進去。

“烈焰,夜鷹,讓開!”

一直緊跟在後面的四個男子想要進去卻被人擋住了去路。

“我們不會讓你們進去,他從今以後和你們沒關系了。”

“烈焰!不要逼我們動手!”

“動手?”夜鷹精緻的臉上露出一個鄙夷的冷笑:“會怕你們不成?再說你們有什麽資格進去看他!”

四個男子沉默下來,無力的垂下了手。

“你們走吧,即使是玄夜來了,我們也不會讓他進去。從今以後,衛名與你們沒有任何的關系。”

“什麽叫沒有關系!我不會走,烈焰,夜鷹,我穆天淩從來沒有求過任何人,我現在求你們,讓我進去看看他……”

烈焰和夜鷹不爲所動,隻是冷冷的看着面前這四個有着無上權利的男人,看着他們落魄失魂,看着一向強勢的他們擺出祈求的姿态隻爲了看那個人一眼。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門嘭的被推開,長着一張娃娃臉的中年男子赤紅着雙目沖出來,舉劍揮向對面的四個男人,力道十足,即使裏面有一個是他的兒子,也沒有手軟。

淩厲的劍勢被烈焰擋下來,夜鷹抱住瘋狂的陸阡陌,對面那四個失了魂的男人現在根本就不會還手。那四個男人死了,天下還不得大亂!

“陌陌冷靜,名名呢。”

本來還激動的橫沖直撞的陸阡陌一聽到“名名“兩個字,安然就安靜了下來,回身抱住夜鷹,

哭的整個身子都在抖:“夜鷹,怎麽辦,名名他……名名他……”

夜鷹的心髒仿佛突然被人攥住了,不敢想象,那樣一個淡然谪仙,驚才絕豔的人……會再也醒不過來……

“父親,名兒他怎麽了。”

陸子軒奔過來,緊緊抓住陸阡陌的衣角,指骨蒼白,臉上寫滿了懇求。

陸阡陌一個巴掌狠狠打到陸子軒的臉上,鮮紅的掌印立現:“滾!不要讓我看到你們,滾!”

“陸前輩,請您讓我們進去看看他……哪怕是一眼也好……”

“滾!你們有什麽資格進去看名名,你們連他的名字都不配喊!說,名名把蠱王交給誰了!”

“……”

“……”

“你們想要害死他?!穿胸而過的傷,即使是個身強力壯的人也是必死無疑,更何況,更何況名名那樣的身體!現在隻有蠱王能救他,說在哪裏。”

“蠱王長什麽樣,我們立刻派人去找!”

楔子二

輕輕地梳理着床上的人兒雪白的長發,陸阡陌又不争氣的掉了眼淚,“名名,師傅求求你,醒醒吧……”

烈焰輕輕擁住他,“陌,名名會沒事的。”

床上的人有一張驚爲天人的臉,額上的紅蓮印記繁複妖娆,襯得臉色更加的蒼白。明明是青年的容貌,卻有着一頭純淨的白發。被子下單薄的身子幾乎看不出起伏,胸口微弱的震動說明這個人還活着。

“如果不是漣兒在緊要關頭把‘金子’送來,名名他現在就……這個孩子怎麽可以這麽傻……”

“陌,名名現在不是好好地嗎,他隻是太累了,等他睡夠了,就會醒過來了。外面那幾個人要怎麽辦。”

“怎麽辦?他們就算是死了我都不會看他們一眼。”

“子軒是你兒子。”

“可是名名是我的徒弟,我拿他當親生兒子看的,他們怎麽可以狠得下這個心……”

門外,筆挺的跪着四個相貌不凡的男人。夜鷹從外面回來,直直穿過他們進了屋。

“陌陌,”夜鷹抱住陸阡陌,看了看床上的人歎口氣,“名名還沒有醒……外面那幾個人怎麽辦,天天這麽跪着也不是個辦法……”

因爲陸阡陌和夜鷹烈焰的阻撓,那幾個男人見不到衛名就不肯離去,竟然有志一同的齊齊跪在了屋門外,這一跪就是半個月。

四個男人跪了三天後,完成衛名提前交代的任務的玄夜也加入進來,五個男人在外面不吃不喝不睡的跪了整整三天,最後被各家的‘保姆’敲暈帶走。

不到半天的時間,又整整齊齊的到外面跪好,隻是這次會定時回去解決溫飽和睡眠問題,其餘時間都在外面制造‘石雕’。

“刷拉”一聲打開了房門,陸阡陌冷冷的看着門外因此而亮了眼睛的五個男人。

“最後說一遍,我不會讓你們見他。”

“見不到他,我們不會走。”

“随便,你們覺得你們還有什麽資格見他。”

“我愛他!”

“愛?”陸阡陌狂怒的轉過身,“你們就是這麽愛他的,愛到差點要了他的命!五次,算上這一次,名名可以說是死了五次!你們把他傷到體無完膚以後再來說‘愛’,那是對那個字的侮辱!”

五個五男人不說話,指甲深深嵌進掌心,他們沒有反駁的資格,因爲……那的确都是他們做過的事,他們傷名兒……太深……

現在不祈求名兒能原諒他們,隻要讓他們再見見他就好,哪怕隻是一眼……

冬雪融了春花開,一轉眼就過了半年,那個人依舊睡着……

當初小小的院落,現在居然改建成了一片不小的山莊,林立的亭台樓閣,卻衆星捧月般的圍繞着一座不想起眼的小小廂房。那是未名山莊的禁忌與寶藏,未名居……

未名山莊裏有五個當家主子,分别住在緊靠小廂房的五座樓閣裏。

五個男人都不是常人,有自己要做的事,見不到名兒誰都不肯走,但自己身上的擔子還沒有卸下來,于是便商量着圍着原來那個小小的庭院建了未名山莊。

陸阡陌依然死死的把住門口不讓他們進,五個男人除了吃飯和睡覺的時間,總會有人擠出時間到未名居的門外守着,隻是希望名兒醒過來的時候可以第一時間知道……

屋外雷聲隆隆,片刻後電閃雷鳴,雨如瓢潑般的傾瀉而下。夢中的五個人突然驚醒,心髒不受控制的急速跳動,那種感覺就像當初看見那把劍在自己面前刺進了名兒的胸口,強烈的不安感……

五個男人再次不約而同,衣衫淩亂的趕到未名居的時候,發現屋門大開,屋裏隐隐透出一層血紅色的光來。

五個男人臉色大變,急忙沖了進去。而屋裏的陸阡陌,烈焰和夜鷹顯然也被眼前的景象震傻了眼,完全忽略濕淋淋沖進來的五個男人。

再次見到那個讓他們魂牽夢繞的人兒,他們卻沒有時間百感交集。

床上的人安全籠罩在一片紅光裏,仔細看就可以發現紅光是額上那抹紅蓮印記發出來的,并有愈演愈烈的趨勢,那抹紅蓮印記鮮豔的仿佛是燃燒了起來。

“紅蓮似火……”楚寒情喃喃道。

而另一邊的穆天淩和夜燼炎聽後竟然一僵,然後不可思議般的轉頭看向楚寒情:“你說什麽?”

“沒錯的,我遇到名兒的那天晚上,星月同輝……”

在天倉,璇玑和桤木的皇室中,一直流傳着一條寓言:

星月同輝,移形換位。

命運相交緣注定,清水芙蓉人不識。

福禍雙依,紅蓮似火。

待到塵埃落定時,一切皆成空。

紅光漸漸微弱下來,那個人依舊安靜的睡着,仿佛不曾發生過剛才那一幕,五個男人邁開沉重的腳步,守到床邊。

輕輕碰觸額間那抹越來越淡的印記,楚寒情仿佛又想起來初見衛名的時候,老天,可不可以再給他一次機會,讓他彌補那些不可原諒的罪過……

而沉浸在夢中的人,也在暗無邊際的黑暗中沉浮,那令人窒息的黑暗仿佛也讓他想起來自己初到這個世界的時候……

天倉卷

第1章:爬山的結果

“星月同輝,移形換位。

命運相交緣注定,清水芙蓉人不識。

福禍雙依,紅蓮似火。

待到塵埃落定時,一切皆成空。”

“……”

“……”

“……”

“……”

“大師!你不是解簽的嗎,到底什麽意思啊!”

“啊,這個……咳……恩……”

“你給我安分點。大師,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這個簽的意思是……是……”

“是什麽啊!”薛琳一巴掌拍到桌子上,探過身子,瞪大了眼睛惡狠狠地盯着桌子後面急的面紅耳赤,支支吾吾講不出話的中年和尚,隻可惜,她眼睛不夠大,再怎麽瞪,也沒那份氣勢。

顧言冷着一張俊臉一把把張牙舞爪的薛琳拽回來:“大師不用解了,簽我帶走,就當是買了它。”

“沒問題,拿走吧拿走吧,佛祖會保佑你哒!”一聽不用解簽,和尚大叔閃着星星眼把簽遞給了顧言,顧言笑了笑接過來,拿着簽拖着還在瞪眼睛的薛琳離開。

“喂,你幹嘛,那個和尚明顯是解不出來騙人的,你還給錢,還不讓我說,不知好歹。”薛琳氣鼓鼓的抱怨。

顧言白她一眼:“星月同什麽輝,你有沒有常識。女人就是麻煩,居然會喜歡這些迷信的東西。”

“你說什麽?你這個無敵誘受!”

“薛琳,不要以爲你是女的我就不敢怎麽着了,老子是男的,老子是直的,你這個純爺們兒!”顧言火大,誰讓自己青梅竹馬的朋友是個腐女,還是一隻忒強悍的,天天以把自己培養成誘受送到别的男人床上爲目标。好吧,雖然他瘦了點,白了點,但不代表他就得當受,爲毛不是強攻,啊呸呸,他是直的!

“好你個牛鼻子,是不是你幹的,那支簽是不是你偷偷放進去的?啊?你就是存心讓我出糗壞我生意,我……我跟你拼了!”

“你又發什麽瘋,讓你好好呆在家裏你又跑出來幹什麽,腰不疼了?”

“……你欺負人!”

“乖……”

還沒有走多遠就聽見後面的吵嚷聲,貌似是剛才那個清清秀秀的和尚大叔。

于是薛琳不跟顧言吵了,捧着胸口兩眼冒桃心,嘴裏還念念有詞:“哎呀,有JQ,和尚和道士,好萌……”

顧言無語,無比後悔答應陪她出來爬山。

(現在情景回放:

薛琳從跆拳道館揪出顧言,委屈兮兮的指責:“言,你都不理人家了。以前你就知道抱着那堆古詩古詞的,現在你除了那些破書,還來玩兒什麽跆拳道,空手道,你現在除了陪人家學跳舞連面都不着一個,嗚嗚,我不幹,我要去告訴伯母,說你忙着談戀愛不理我!”

顧言一個頭兩個大外加雞皮疙瘩掉一地,她這種歪曲事實的毛病什麽時候能改。顧言果斷的打住薛琳的假哭與惡人先告狀:“說吧,什麽事。”

絕對肯定的語氣,這麽多年的荼毒,他還不知道她肚子裏那點壞水兒要往哪流?

薛琳笑眯眯的擡起臉,半點淚星子都沒有,“五一一起出去玩兒吧。”情景回放結束。)一路上景色倒也不錯,看到有求簽解簽的,薛琳就蹭蹭拉着顧言沖過去了,然後……就是剛才那出烏龍鬧劇了。

告别解簽事件,顧言和薛琳繼續爬山,天慢慢暗下來,天邊的晚霞燦爛如火,血般的紅。一路上有不少小女生對着他倆指指點點,薛琳得意的笑啊笑,顧言郁悶的囧啊囧。

這年頭女人的腦子都進了水?眼睛都長斜了?說薛琳是男的吧,他還能接受,誰讓那小妮子,一米七八的身高,比自己還黑,頭發比自己還短,胸比自己還平……可爲毛都在說他是受,老子是攻,是攻!啊呸,老子是直的,顧言黑線。

漸漸地,前面喧鬧起來,原來是一座吊橋,不少年輕人在上面又蹦又叫,晃晃悠悠的,顧言皺皺眉頭,太危險了。

“咦,這是什麽?”

薛琳好奇的用食指勾住顧言脖頸上的一抹紅線挑了出來,紅線末端挂着一枚纖細的金戒指,栩栩如生的蓮花,花座處刻着三個不明顯的字母“GY”。

“哦,這個啊,我媽給的,護身符,保平安的。”

薛琳撅嘴:“好奇怪,不是都送玉觀音,玉佛一類的東西做護身符的嗎?你爲什麽不戴。”

“羅嗦,這就叫特色,這枚戒指這麽女氣,我怎麽帶!好了,要過吊橋了,小心點。”

兩個人踏上還晃蕩着的吊橋,慢慢往前走,終于要過了,顧言不知不覺松了口氣,可是就在他們要邁出最後一步的時候,意外發生了,吊橋因爲年久失修,又經曆了剛才的一番早就不堪重負,斷了!

往下掉的一刹那,顧言用力把薛琳推了上去,耳邊最後一個聲音就是薛琳那一聲凄厲的“言!”

而顧言擔心的卻是自己的父母,他們經得起這個打擊嗎?他還沒有畢業孝敬父母,就這麽英年早逝,香消玉殒了?嗚呼哀哉!!!他還沒有談過戀愛的說……

第2章:狗血的穿越,倒黴的“借屍”

嗡嗡嗡~嗡嗡嗡~好吵,該死的薛琳,她就不能淑女一點,不要這麽聒噪,一大清早就吵個不停,不知道睡懶覺是他最大的愛好之一麽,真是……

不理她,顧言嘟囔一聲,卷着被子翻個身繼續睡,咦?被子怎麽變得和床單一樣薄,還滑滑的,恩好舒服,蹭蹭,薛琳也不吵了,真好,“蒼蠅”沒了。?????!!身上有隻手在動,而且還很不規矩,顧言額上爆出一個十字路口,所有的瞌睡蟲全部飛光光,猛的坐起來拍掉那隻鹹豬手,大吼:“薛琳,你今天又哪根筋搭錯了!”

鴉雀無聲,還黑漆漆一片?顧言腦袋昏昏沉沉的,揉揉眼睛,很黑,再揉揉,還是很黑,無奈的歎口氣,問道:“幾點了?”

沒人回答,顧言覺得有點不大對勁,又聽到嗡嗡嗡的聲音,好像是好多人在讨論什麽,突然記起來,他和知音薛琳一起去爬山了,然後吊橋斷了,自己好像掉下去了。

顧言突地一驚,那,這是哪,難不成他沒死,被人救了?一思及此,他擡頭,對着黑暗問道:“請問這裏是哪裏,可以開一下燈嗎,好黑,我什麽都看看不見,我同……”

話沒說完,顧言就僵住了,不是,這不是他的聲音,顫抖着去摸脖子上的戒指,還好還在,可在手順勢滑下來的時候,他發現了一件極其詭異的事,那長長的柔軟的絲狀物,應該是頭發吧。

扯一扯,哎呀好疼,是長在自己頭上的,可自己明明是短發……

自己果然在做夢,還沒睡醒,那……繼續睡好了。

他還沒躺下,就被人一把揪了起來,耳邊聽到一個尖銳的聲音在賠笑:“呦,朱大爺,您可别生氣,這還是個雛呢,調教還不到家,但您看這身量,這皮膚,絕對是萬中無一的,雖然臉還比不上這兒的頭牌,可也絕對不差,您可還滿意?”

“呵呵呵,滿意滿意。”

“那您請下邊坐,待會兒喊價的時候就看您的啦。王員外,您可以上來驗貨啦。”

現在顧言可是徹徹底底清醒了,他的确是掉下吊橋了,這個身體也絕對不是他的,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借屍還魂”?

等等,剛才那麽長的頭發不會是女的吧……趕忙把手移到雙腿之間,呼還好,子孫根還在,自己還是男的。

顧言還處于茫然的混沌狀态時,就被一隻鹹豬手吓得差點尖叫,哪個混蛋敢摸他屁股!條件反射的甩出一巴掌,一聲慘叫随着另外一個巴掌呼嘯而來。

“哎呦,王員外啊,您大人有大量,您要想出氣,待會兒喊價的時候,您喊下來,帶進房好好收拾?您先下邊歇着。”

顧言伏在床上半天沒爬起來,臉上火辣辣的,身上也軟綿綿的沒力氣,突然被人一把揪住頭發拉了起來。

“小賤人,你膽子倒不小,感情以前老實的跟隻小貓似的都是裝的,還好提前給你用過藥了,要不現在還不上房揭瓦?給老娘老實點,壞了老娘的生意看老娘怎麽收拾你!”

還是好黑,什麽都看不到,顧言看向聲音發源處,皺着眉頭問:“這裏是哪裏,你們又是誰,我怎麽會在這裏,這裏好黑,先開個燈好不好?”

這下輪到老鸨翠娘沉默了,黑?大廳裏亮的跟白天似的,還黑?伸出手在顧言眼前晃了晃,沒反應,再晃晃,眼珠兒動也不動一下,不會吧,瞎啦?

翠娘直起腰,“嗷”的一嗓子吼出來:“小路子,你給我滾下來!”

接着就聽見有人下樓梯的噔噔聲,就是聲音大了點,顧言覺得自己身下的床都在震。

“說,把這個小賤人帶來之前你動過什麽手腳?”

“诶?沒,絕對沒有!”

嗓門兒大的震天響,翠娘伸出手就去揪那個小路子的耳朵,雖說是叫小路子,但絕對的名不副實,塊頭大的吓人,如果不是翠娘站的高,壓根兒就夠不到。

“還敢給老娘睜眼說瞎話!”

“哎呦喂,翠娘,疼,我可沒說瞎話,真的什麽都沒幹,就是按規矩喂了顆藥啊。”

“什麽?!”翠娘的聲音直接高了一個階,“你又喂了一顆?”

“啊。”

翠娘氣的咬牙切齒,一巴掌把他拍到一邊:“你個天殺的,我已經喂過了!”

“這樣啊,我說這小子以前挺老實的,怎麽喂藥的時候犟的跟頭驢似的,還得我強塞下去,還撞了頭,早說嘛。”

大漢“小路子”揉着耳朵小聲的嘟囔,翠娘的臉越來越黑,卻又發作不得,不得已隻好強扯出一絲笑對着台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賠不是:“各位大爺真是對不住,錦月今天不大舒服,怕掃了各位的興,所以這個開苞夜就推遲到三天後。如果各位大爺不嫌棄,就讓館裏的頭牌耀月給各位舞上一曲如何。來啊,趕快讓耀月準備着。”

頭牌耀月的豔名遠播,雖然嘗不到台上的那個雛,但也隻是推三天而已,這筆賬可不虧,所以稍稍抱怨一下後也就沒了異議。

安撫了一群嫖客,翠娘讓小路子把已經石化的顧言給抗到了樓上,直到重新被“扔“到床上(小路子乃實在是不懂憐香惜玉,力氣太大鳥~),顧言才反應過來:“這裏究竟是哪裏,我的眼睛怎麽了。”

翠娘皺皺眉頭,吩咐小路子去請樓裏的大夫,這才開始解答顧言的問題:“你的眼睛應該是藥吃多了的問題,待會兒讓大夫瞧瞧就行了,這是哪裏?你腦子摔壞了,除了湘南館還有哪裏,我說錦月,你可别給我耍花樣,到時候吃苦頭的可是你自己。”

“我叫錦月?湘南館是幹什麽的,在哪裏?”

翠娘傻眼了,難不成還真摔傻了?恰巧大夫這個時候推門而入,翠娘簡直就像蒼蠅見了血似的撲上去“藥呆子,快快,看看他是不是摔傻了,還是吃藥吃傻了,這可是我的搖錢樹啊。”

号了半天的脈,藥呆子蹦豆子一樣蹦出一句話:“藥吃多了,看不見,七天,好,腦袋撞了,沒壞,記不得。”

翠娘早教習慣了藥呆子的說話模式,于是自動翻譯爲:眼睛看不見是因爲藥吃多了,七天後就好了,腦袋撞了一下,估計是失憶了。

翠娘抖抖手絹兒,喊小厮進來伺候:“司竹,進來伺候你家主子,可得機靈點。錦月啊,你就先休息兩天,三天後準備接客。”說罷,扭着腰走了。

顧言躺在床上挺屍,順便理理清腦袋裏的一團亂麻。好吧,一條一條的來。

首先,自己和薛琳去爬山,自己掉下來吊橋,摔死了?然後,借屍還魂到一個錦月的人身體裏,(啊呸!太狗血了,顧言咬牙切齒中),而且很不幸,這個人不知道是摔死了還是被藥毒死了。反正他走了之後留給自己的後遺症就是看不見,還好七天就好了,要是瞎一輩子,那還不毀了!

然後,剛才那個什麽翠娘說要自己三天後準備接客,接客?!顧言騰的坐起來,難不成,他現在感情還是一MB?!

“公子,怎麽了,哪兒不舒服嗎?”

“司……竹?”“公子還記得我?”

“咳,不是,我……剛才聽翠娘說的,對不起。”

“公子您怎麽這麽說,我知道您撞到了頭,以前的事不記得了。”

“啊,司竹,我問你,湘南館,是幹什麽的?”“是京城裏最大的男館啊,館裏的公子都是多才多藝的,公子您可是第二頭牌呢!”

顧言徹底失望了,果真是MB,可是新的問題又來了,怎麽就覺得說話怪怪的,好像還挺古風的,思量了半天,顧言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現在是什麽朝代?”

“天倉二年啊。”乖寶寶司竹有問必答,顧言現在是絕望,感情不但借屍還穿越,外帶架空,狠狠一個深呼吸,顧言幽幽冒出一句:“司竹,你先下去吧。”

等司竹出去了,顧言把自己埋進被子裏,心裏翻江倒海:這狗血的穿越,這倒黴的“借屍”!

第3章:“拍賣”

就在顧言還在捶被子的時候,像有心靈感應般,數道目光射向夜空。

明朗的夜空,深邃迷人,滿目的星鬥如夜明珠般光彩熠熠,隻是,被一輪碩大皎潔的圓月稍稍搶去了風頭

“星月同輝……”低低的呢喃随着寒風消逝在夜間的黑暗中。

随後的三天裏,顧言吃不下,睡不好,急的像隻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

雖說他意外穿過來,不小心占了别人的身體,好吧,性别相貌他選擇不了,但這并不代表他就得連命運一塊兒借了。

讓他當小倌讓人随便糟蹋,想都别想!

于是,顧言做了一個“偉大”的決定:跑!不跑的那是傻子!可這個計劃還沒等實施就夭折了,因爲他現在看不見,怎麽跑,連路都還沒探好,就被司竹拉回來,小路子扛回來,天殺的!

顧言還在琢磨着逃跑的機會,就被兩個小厮拖進了浴桶,裏裏外外的刷了一遍,差點沒扒下他一層皮。

然後就覺得有一大群人圍在自己身邊,七手八腳的往他身上抹什麽,一股濃郁的花香撲面而來,嗆得他喘不過氣,拼命掙紮,可惜勢單力薄,沒什麽效果。

然後就有人把他剛穿上的單衣扒下來,重新套上一件,頭上也有好幾雙手在忙活,還沒等顧言從手的包圍圈中掙紮出來,就聞到一股淡淡的藥味兒充斥鼻腔,然後他就迷迷糊糊的什麽都不知道了,閉上眼睛之前,他還在想:迷香?味道可真夠霸道的,居然能沖破濃郁花香的重重包圍突破出來!

“王爺,丞相大人送的請帖,邀您去湘南館品酒。”頭發花白的王府管家恭敬地立在一邊,呈上請帖。

“品酒?去湘南館?哼,說的倒冠冕堂皇,福伯,今天晚上湘南館有什麽特别的麽?”

“聽說,今天湘南館的一個小倌開苞。”

“就這樣?”

“是館裏的第二頭牌。”

“哦?不過是個第二,那個老匹夫又打的什麽主意。福伯,備轎。”

“是。”

夜裏的湘南館絕對是讓人流連忘返的銷金窟,壯觀的三層建築燈火輝煌,莺莺燕燕,各色小倌打扮的花枝招展,或在廳中如蝴蝶般穿梭,或倚在恩客懷裏巧笑倩兮,勸酒撒嬌。

今晚的湘南館卻比往常又熱鬧了一倍,爲什麽?當然是因爲今天是館裏第二頭牌的開苞夜。

要說這第二頭牌,臉雖比不上第一頭牌耀月的妖豔,但也算清秀可人,可那身量,皮膚絕對是個尤物,本三天前就應開苞的,但賞豔大會進行到一半兒就因“錦月身體不适”而推遲。

但凡已經上手驗過貨的人這幾天可都是茶不思飯不想,還被那銷魂的觸感勾的心癢癢,巴巴的等着一親芳澤,春宵一度。

金碧輝煌的大廳裏此刻已經熙熙攘攘的擠滿了人,廳中一方水池在燈光映襯下波光粼粼,水中一朵巨大的荷花含苞欲放,隐隐看見其中一個窈窕的身影。

翠娘看着廳裏的人笑得合不攏嘴,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翠娘扭着腰走到台上,清清嗓子道:

“各位貴客,今兒可是我們湘南館第二頭牌錦月的初夜,多謝各位大爺的賞臉,待會兒的賞豔大會會請幾位沒驗過的大爺上台親驗,到時候各位大爺可得悠着點,别吓着了可人兒。好了,廢話不多說,也該讓各位大爺們瞧瞧我們錦月了。”

翠娘拍拍手,扮着袅袅的音樂聲,躲在暗處的小厮們輕輕拉動系在荷花花瓣上的細細絲線,隻見本來還含苞待放的碩大荷花竟緩緩盛開。

湘南館一角的包廂内,端坐桌前的年輕男子微微挑了挑眉毛,縱使他見慣了市面,也不禁爲此舉的新穎取巧而暗暗稱贊,另一邊一直在暗中觀察他反應的長者輕噓一口氣,笑眯眯開口:“這湘南館不愧是京城第一大妓館,果然新奇,王爺以爲如何?”

楚寒情心下冷哼,老狐狸忍不住了,輕啜一口酒:“丞相大人果然好眼光,隻不知讓丞相大人如此惦念沉迷于此的佳人又會怎樣醉人。”

丞相老臉一紅,知道自己被人拐着彎兒罵老不羞,卻又不敢反駁,隻好哈哈一笑招呼小俾倒酒。

楚寒情不動聲色,把眼光重新投到池中的荷花上。包廂雖然偏僻,但視角卻是最好的,所以廳中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更不用說那顯眼的荷花和……花蕊處蜷伏着的窈窕身影,楚寒情遞到唇邊的酒稍稍頓了頓,但也隻是一瞬而已,細微的連一向狡猾似狐狸的丞相都沒發覺,随後及其自然地将酒一飲而盡。

荷花全開的一瞬間,翠娘額上不禁滑下兩排黑線,算時間早該醒了,錦月那小子居然……還在睡!翠娘接着上台宣布上演大會開始的瞬間,狠掐了他一把。

其實顧言自己也很委屈,試想一個三天沒睡覺,絞盡腦汁想着逃跑的人好不容易被迷煙迷暈了,自然是趁機睡個昏天黑地。

“”顧言覺得自己做了個夢,夢見自己在道館裏訓練,薛琳拿着把錐子沖進來,狠狠紮了他一下,抱怨他隻知道訓練,約好了去爬山居然放自己鴿子!

呀,這個夢好真實啊,連被錐子紮的胳膊上的痛感都真真實實的。顧言一聲嘤咛,台下已經有人忍不住流口水了。搓搓被紮的胳膊,顧言不情不願的揉了揉眼睛,坐起來。

包廂裏楚寒情倒是一直注意着這個所謂的第二紅牌錦月,包括老鸨掐他那一下都看的清清楚楚。花蕊中的小家夥年紀不大,看起來才十五六歲的樣子,一襲淡青色的紗衣,半透明且開襟極大,漏在外面的肌膚似雪,泛着盈盈潤澤的光,裹在紗衣下的身段玲珑有緻,頗有一番欲語還休的味道。

大概是被掐疼了,小家夥撫着胳膊醒了,揉了揉眼睛頗是不情願的爬起來,順帶打了一個小小的噴嚏(顧言:那是被他們在我身上塗的香給熏的!)。讓人啼笑皆非的是,小家夥爬起來後就蜷坐在床上一動不動,眯着眼睛呆坐一會兒,伸出一隻纖細剔透的手摸摸索索的把枕頭一把拖過來,抱進懷裏,把臉貼上去,閉上了眼睛,看樣子是想繼續睡。楚寒情輕輕勾了勾嘴角,這個錦月臉雖是清秀而已,性子倒是可愛。

翠娘在一邊看着錦月的一舉一動,黑線又挂下來幾條,怎麽覺的這小子摔了頭以後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爲了防止他繼續睡下去,翠娘趕緊招呼早早就砸了大把銀子守在一邊等着的吳老爺上台驗貨。吳老爺肥頭大耳,油光滿面,一臉的色迷迷就上去了,一上去,就把他那雙罪惡的手伸向了錦月的胸口和……屁股!

顧言抱着枕頭正打算睡個回籠覺,一個激靈就跳了起來,掄起枕頭就砸了出去,因爲看不見,失了準頭,擦過吳老爺的頭皮,帶着風聲落了地,“啪”一聲瓷枕落地清脆的破裂聲,驚呆了大廳裏的人,也吓傻了還把手放在錦月身上的吳老爺。

顧言一把拽開他的手憤憤道:“把你的狗爪子給我拿開!”

楚寒情再次挑眉,原來還是一隻牙尖嘴利的小野貓。丞相在一邊暗自竊喜,這位一向冷面冷心的七王爺家裏姬妾不算多,但也絕對不少,卻獨不見他獨寵哪位,想必是沒有太上心的,但看今晚王爺的表情似是對那個錦月頗有興趣,這就好辦,本來還怕他不屑一顧,現在看來倒是有戲,丞相大人捋捋胡須,心裏的小算盤撥地噼裏啪啦響。

翠娘額上青筋突突跳,這小子這兩天就像匹脫了缰的野馬,對誰都敢撅蹄子,兩次了,開了兩次苞,他就敢得罪兩次客人,他想砸了她的招牌怎麽着,不行,翠娘一跺腳,今天非得把他的苞開了不可!

“呦呦呦,吳老爺您可千萬别生氣,錦月有起床氣,得罪了您,過了今晚,我讓他給您好好賠罪,您先下邊兒坐。各位大爺,剛才是個意外,錦月性子烈,不過這樣才夠味兒啊,下面就開始喊價了,還請各位大爺賞臉,也預祝各位大爺能抱得美人歸,底價一百兩,各位請。”

“二百兩!”

“三百兩!”

“四百兩!”

“五百兩!”

……

下面此起彼伏的叫喊聲讓翠娘樂歪了嘴,行情還不錯嘛,價格已經越來越接近一千兩。

顧言都快氣炸了,把他當貨品拍賣,豈有此理,還沒等他跳起來反抗,就聽一個低沉磁性的聲音飄了過來,聲音不大,卻讓在場的每一個人聽的清清楚楚:“一萬兩,給他贖身。”

楚寒情一派自然的喊了價,成功的制造了大廳裏鴉雀無聲的境況,丞相表面不動聲色,心裏卻是驚訝異常,看來七王爺對這個小倌是非常的有興趣,竟然如此大手筆。

顧言已經怒火中燒了,什麽形象,都快被人賣了,那玩意兒管用麽,能救你麽?答案是不能!

顧言騰的跳起來,對着虛空開喊(汗,他不會罵人,又因爲看不見,所以隻能對着虛空發飙),“憑什麽,我是個人,不是物品,任由你們随便買來賣去,你們有什麽權利決定我的歸屬權,這是犯法的,我要告你們,我……啊……咕噜……”

由于蓮花台是特别設計安置在水池中央的,花蕊處的花床也僅能容一人安睡,怎麽可能由得顧言在上面跳腳,這不,跳水裏了……

顧言看不見,自然不會知道這些,突然掉進水裏讓他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直直的往水底沉去,等他反應過來,已經喝了好幾口水了,手忙腳亂的撲騰出來,顧言摸到了蓮花台的石質底座,趕忙貼了過去,徹底蔫兒了,因爲他……不會遊泳。

“咳……咳咳……”錦月伏在微凸的石座上,氣息微亂,及腰的長發散開綢緞般飄散在水中,原先半透明的衣服沾了水,已經變得完全透明了,更何況水下的衣物還因爲水流的關系而飄蕩着,春光一片,這清麗與妖豔的完美結合瞬間讓無數人噴了鼻血。

“兩萬兩,我今晚就要帶走。”

楚寒情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出了包廂,站在翠娘面前冷冷開口,瞬間散發出的凜冽氣息,讓翠娘冷汗涔涔,連連點頭,趕忙讓小路子把已成半昏迷狀的錦月撈出來,收拾妥當,打包送進了七王府。

可憐的顧言,又被熏了迷香,毫不知情的就轉移了作戰場地,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再想反抗,已經是難上加難了。

第4章:離了狼窩,進了火坑

顧言一恢複意識,也就是剛醒,立馬就坐了起來,連床都不賴了,因爲在現在的他眼裏,床是比刀山油鍋還要可怕的地方,他可還沒忘記,他在再次被那刺鼻的藥味兒禍害之前,經曆了什麽,拍賣哪,初夜拍賣!

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好好的,然後扭扭腰,轉轉屁股,恩……腰不酸,屁股也不疼,應該……沒什麽事吧。

天天對着薛琳那隻狼,顧言對于這種事情想不知道都難。

照自己現在這個狀況看,應該沒怎麽樣吧……顧言拍拍胸口,放下心頭大石,長出一口氣,還好還好,有機會挽救。

“檢查完了?”

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吓了顧言一跳,其實楚寒情已經在他房間呆了有一會兒了,特地問了湘南館的老鸨他什麽時候會醒,算準了時間才過來看看,倒是沒出現老鸨口中的特殊情況(咳,就是……對手指……藥效過了還在睡嘛)。

反應還是很可愛,可愛的連楚寒情那一向冷冰冰沒有表情的臉也有了一絲笑意,看他手忙腳亂的摸身上的衣服,扭腰擺臀然後一副劫後餘生的表情,楚寒情的心情莫名的變得很好。

“誰?!”顧言擺出一級戒備姿态,側耳傾聽,絕對不放過任何風吹草動!

楚寒情放下手中的茶杯,幽幽冒出一句:“你的主人。”

顧言僵硬,他認出來了,是在湘南館喊價最高的那個,兩萬兩買了他的那個人!兩萬兩,他就隻值兩萬兩?!

顧言很怄,自己就值這麽點?其實顧言不知道的是,兩萬兩已經是天價了,湘南館頭牌耀月的身價也不過八千兩。

氣歸氣,“大難當頭”,解除危機比較重要。

“咳。”顧言清清嗓子,醞釀了一下情緒,組織了一下措辭,開口道:“先生,啊,不對,公子貴姓?”

“……”

“……”

“進了七王府,就得懂規矩,叫王爺,不過我可以特許你叫主人。”

啊呸,特許?!他才不稀罕。王爺?看來這件事情會既複雜又簡單。

複雜的是,買他的是個王爺,皇親國戚,權勢滔天,不好得罪。簡單的是,還是因爲買他的是個王爺,王爺啊,想必是熟讀四書五經,知書達理的,應該……是這樣的吧。

顧言心中忐忑,有錢有勢的人都會有些變态的怪癖,誰知道他是不是那種人,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還是一刀,不試試看的話他死也死得不甘心!

“恩,那個,王爺啊,打個商量好不好。您是兩萬兩把我買回來的,您看這樣,我還您五倍,也就是十萬兩,您放我走行不?”

楚寒情本來不打算陪他在這兒耗,他可不是個閑職王爺,但錦月的話還是挑起了他的興趣。一個小倌怎麽可能會有那麽多銀子,既然他有錢,又何不替自己贖了身,難不成真的是丞相那邊派來的細?但如果是細,那就應該好好呆在王府裏完成自己的任務,又怎麽會讓自己放他走?難不成還是欲擒故縱?

“拿的出銀子,我或許可以考慮一下。”

顧言垮下臉,問題問到點子上了,他沒錢,一個銅闆兒都沒有,真正的“身家清白”。

“那……您可以先放了我,我保證,我一定會把錢還給你,我發誓!”

楚寒情雙眼微眯:“我憑什麽相信一個小倌的話,如果你跑了,我不是虧大了。”

“我說話算話,要不我畫個押?”顧言努力再努力的爲自己的自由奮鬥,“又或者您可以先留我在王府打個雜,等我還清了,就放我離開,好不好?”

這時候,楚寒情發現了點不對勁的地方,從那個小倌醒過來,就沒正眼看過他,隻是微微側垂着臉,朝向他所在的方向,眼神渙散沒有焦點。如果說是因爲懼怕,他說話的語氣又不像。于是楚寒情便微微斂了氣息,湊近了查看,還是沒反應,伸出手在錦月眼前微晃,眼珠兒不會動。

楚寒情微微皺眉:“我要一個眼睛看不見的小倌打什麽雜?”湘南館的老鸨居然敢把這種事瞞下來,膽子夠大。其實翠娘那個時候已經被錦月氣瘋了,又被楚寒情一吓,自然就亂了陣腳,再說錦月又不是真瞎了。

顧言很不爽那個什麽王爺一直把“小倌”兩個字挂在嘴邊提醒他的身份,于是便氣惱的把枕頭摸索過來抱進懷裏,皺眉鼓腮:“我不是小倌。”

楚寒情近距離的觀察錦月,發現他的皮膚真的很好,連個毛孔都看不到,細細兩彎柳葉眉,瓊鼻小嘴,眼睛倒是極漂亮,不是那種圓滾滾的大,而是有些細長,眼尾稍稍上挑,頗是風情,睫毛卷而翹,濃密的像兩把小刷子。

楚寒情發現這個錦月是真的很喜歡抱着枕頭,就一天一夜而已,已經看了兩遍了,看他抱着枕頭微鼓着兩腮強調自己不是小倌,睫毛微顫,留下一小片扇形的陰影,楚寒情就想逗逗他。

“哦?那我是把你從哪裏帶回來,買回來的?”

近在耳邊的聲音吓了顧言一跳,“恩,那是意外。還有,我不是瞎子,隻是暫時看不見而已,過幾天就好了,所以你不用擔心這個。怎麽樣,這筆生意你不虧的,真的!”

顧言睜大眼睛,盡可能的想讓那個王爺看見自己眼中的真誠,可惜,還是一片渙散。

“這個待會兒再說,你不餓麽?”

“咕……”顧言尴尬的摸摸肚子,“餓……了,诶?現在什麽時候了?”

楚寒情看了看窗外逐漸暗下來的天“快要用晚膳了。”

“哦。什麽?!晚膳!睡了這麽久啊,難怪會這麽餓。恩,什麽時候可以吃飯?”

楚寒情看着他可憐兮兮的模樣,拍了拍手讓下人把晚膳送進了房。

顧言默默扒完一碗白飯便放下了飯碗,歎口氣,看來欠債得額外增加一筆,無所謂,反正已經欠了那麽多,虱子多了不咬人。

顧言在一邊安靜等楚寒情用完膳,吩咐下人收拾碗盤。然後正襟危坐,進入談判狀态,

“王爺吃好了?那我們來談談還債的問題吧。”

楚寒情面無表情,輕啜一口茶:“說。”

“王爺,還得先請您幫個忙,那個……我在湘南館的那個小厮司竹,可不可以煩請王爺贖回來。當然,贖身的錢算我的,按五倍算也可以。”

“你自己尚且還是個打雜的,還得帶個小厮伺候着不成?”

“這個……不是……”顧言很爲難,他的确沒有想過這個事兒,他的眼睛還要好幾天才能恢複,如果這幾天沒人幫忙,他會很麻煩。但他也不好意思跟楚寒情講明,最後支支吾吾冒出來一句:“這個不勞王爺費心。您隻管收錢就好。我也不會給您添麻煩。”

楚寒情放下茶杯,這個錦月膽子還真是不小,從來沒有人敢這麽跟他說話,如果他真的是丞相派來的細,還是留在身邊比較方便,順便看看丞相又想耍什麽花樣。

“好。”

顧言愣了一愣,顯然是沒料到他會這麽爽快的答應,随後便喜上眉梢,開始滔滔不絕。

“司竹和我贖身的錢,按五倍算還給您。當然司竹贖回來後歸我管,王府沒有他的管束權。如果他願意留下來,王府可以給他安排個差事,如果他要離開,王府不可以阻攔,他是自由的。然後,随便給我安排什麽工作,隻要我做得來,我就不會拒絕,但最重要的是我每七天就要休一天,這一天我可以出府,當然不做工月錢可以扣掉。等我還清了錢,王爺您要遵守約定放我離開。王爺以爲如何,可有要增加的條款?”

楚寒情無語,他真的隻是個小倌?一個小倌會這麽不怕死的提這些無理的要求,就這份魄力,這份缜密,楚寒情就可以肯定這個錦月不簡單。

“認字麽?”

“诶?不知道。”

“不知道?”

“我摔倒了頭,以前的事都不記得了。”他可不知道這個朝代的字會不會是鬼畫符。

“摔了頭會把自己認不認字都忘了?”

“這有什麽,我連現在什麽朝代都忘了。”顧言理直氣壯。

“那你的眼睛怎麽回事。”

“啊,好像吃藥吃多了,沒關系,大概三四天以後就會好了。王爺既然沒意見,那就寫個合約,畫個押吧。”

“等你能看見了再說吧。”

“也對,萬一你趁我看不見加幾條不平等條約,那我不就虧大了。”

楚寒情火大,他唐唐一個王爺居然被一個小倌質疑人品問題!于是甩甩袖子,離開了。

顧言一番談判下來,通體舒暢,樂呵呵的摸到床上呼呼大睡。(汗,都睡了一天一夜了,居然還睡得着。)

“福伯,讓人去湘南館把一個叫司竹的小厮贖回來。”

“是,王爺。”老管家恭敬退下,辦事去了。

“玄夜,找人查查那個錦月的底細。”

一陣風過,楚寒情站在窗前看着黑沉沉的夜幕若有所思。

第5章:關于現在,關于未來

“公子,該起床了,公子,公子……”司竹欲哭無淚,公子摔了頭就像變了一個人,最大的體現就是喜歡賴床,公子以前明明很勤快的。

“唔恩……”顧言閉着眼睛在床上扭着身子伸懶腰,然後眨眨眼睛坐起來,黑漆漆什麽都看不見,害她現在幾點都不知道。

“公子,你醒啦。”

“恩?司竹?”

“恩,公子等等,我去打水給你洗漱。”

顧言坐在床上默然,心想不愧是王府,辦事效率就是高,昨天晚上才說過要給司竹贖身,今天早上就見到正人了。

洗漱完畢,司竹端了早飯上來,伺候顧言吃飯。其實也說不上是伺候,就是幫他把菜夾到碗裏而已。本來司竹打算用喂的,可顧言抵死不從,她隻是看不見,又不是手斷了。

布完菜,司竹恭恭敬敬站到顧言後面,開口道:“公子,可以了。”

顧言歎口氣,拿筷子輕輕試探了一下碗裏的分量,覺得差不多,便問道:“今天早上吃什麽。”

“包子,粥,還有兩碟醬菜。比在館裏簡陋些。”

“哦,桌子上還剩下多少。”

“诶?”司竹莫名其妙,“還有很多,應該夠公子吃了。”

顧言黑線,感情他以爲自己擔心不夠吃哪。

“坐下。”

“什麽?”

“坐下陪我一起吃。”雖說顧言現在看不見,但是光想着有個人在你吃飯的時候,恭順的站在後面伺候着,他就吃不下。

“公子,這不和規矩。”

又是規矩,這些古人啊,離了規矩就不能活麽。顧言摸到司竹的袖子,把他拉到椅

上坐定。

“司竹,我到王府裏來就不是主子了,現在我也是一個下人,等我眼睛好了,就要開始上工了。所以現在我們的身份是一樣的,明白嗎?”

“怎麽會?”司竹瞪大了眼,顯然還消化不了顧言的話。

“是真的,不說這些,現在吃飯,我好餓,吃完飯我還有話跟你說。我吃碗裏這些就夠了,桌子上的算你的,能吃多少吃多少。快吃。”

一頓早飯在司竹的别扭中結束。待司竹撤下碗盤,顧言讓他倒了兩杯茶,兩個人圍着炭火爐坐定,顧言打算和司竹好好談談,順便了解一下時事現況。

“司竹,你知道,我有好多事都記不得了,所以你給我講講吧。”

“公子想知道些什麽,盡管問就是了,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訴您。”

“現在我們在那個國家,還有其他國家嗎?”

“我們在天倉,除了天倉,還有璇玑和桤木,好像還有些蠻族,司竹學問少,這些也是聽館裏的公子們說的。還有還有,我還聽一些有錢的客人說,隔着海,好像還有一些小國……”

司竹說起來就沒完,竹筒倒豆子般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腦倒出來,真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顧言認真的聽着,倒也了解了個大概。

首先,顧言确定自己穿來的這個世界是架空的,三個大國天倉,璇玑,桤木三足鼎立,另有些蠻夷小喽啰偶爾會不安分,蹦跶幾下,還有就是隔海還有些小的島國,近幾年來倒是頻頻來使。天倉位置偏北,軍力是三國中最強的,其次是璇玑,偏南靠西,地勢複雜,邊境的險要地勢形成了璇玑的第一道屏障。最後是桤木,典型的江南風情,偏南靠東,桤木的年輕皇帝不喜征戰,但桤木的财力卻是三國之首。三國互相毗連制約倒也相安無事。

顧言不喜歡那些勾心鬥角,也斷定自己不會卷進去,所以意興闌珊,摸過司竹已經空了的茶杯,側着耳朵仔細聽了聽水響,給司竹到了杯茶,心裏卻已經開始想象自己還了債以後要幹什麽了。先旅個遊吧,看看這個世界的風景,然後找個自己中意的地方安頓下來,平平淡淡終老一生,好像也不錯。

等司竹口幹舌燥的停下來,顧言笑眯眯的遞過去一杯茶,聽司竹咕嘟咕嘟的喝完。

“司竹,你有家人嗎?”

司竹垂下臉,嗫嚅道:“沒有了,一個都沒有了。家鄉鬧瘟疫,爹爹和娘親都死了,就剩我和姐姐活下來,可後來,姐姐也……就剩下我一個人了。”

顧言心下哀傷,“那你以後怎麽辦。”

“我賣了二十年的身,公子,還早着呢。”

顧言低頭輕輕摩挲杯沿:“司竹,如果說,你現在已經是自由身了,以後有什麽打算?”

司竹顯然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一時間竟愣在那裏,“恩……不知道。”

顧言輕輕笑一笑,臉上仿佛綻出萬千光芒:“司竹,其實你已經是自由身了,你可以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如果還沒有想好,也可以留在我身邊,等你哪天想好了,再離開好不好。”

司竹怔怔的,似是不明白錦月的話,“公子……”

“當然,想走也得等我眼睛好了以後才能走哦。”

“公子……”語聲已經哽咽

“啊,司竹,你,别……算了,想哭就哭吧。”顧言實在不會安慰哭的人,隻好随他去。

司竹抽噎半天,擡起紅的似兔子的眼,“公子,我沒地方可以去,我……想留在您身邊。”

“好,不過以後我和你的身份是平等的,都得在這王府裏做下人,所以那些規矩我們之間就免了,明白了麽?”

“明……白。”

“司竹,你多大了。”

“十五歲。”

“呃,那我呢?”

“公子十六歲半了,是夏天的生辰。”

顧言完全沒料到這個身體居然這麽小,看來還是返老還童了。

“司竹,我在湘南館多久了,是怎麽進去的。還有,你覺得我以前是個什麽樣的人?”

“恩……公子在館裏一年了,好像是被賣進去的。以前公子不喜歡搭理下人,功課做得很好,翠娘總說您好像天生就是做這一行的,骨子裏透着妩媚。但是我覺得公子摔了頭以後就變了。”

顧言狂汗,不是一個人當然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嗎?”

“恩,以前公子不搭理下人的,可現在公子會拉着我一起用膳。還有公子現在笑的比以前好看,以前像牡丹,那現在就像……像……像荷花。”司竹眼睛亮晶晶啊亮晶晶。

司竹一邊兀自說的興奮,顧言突然想逗逗他,于是便問道:“那,司竹喜歡以前的我還是現在的我?”

“現在的。”完全不假思索。

“呵呵。”顧言笑眯了眼,有人稱贊,有人喜歡,誰不高興啊。

“司竹,你可以把我當成哥哥的,明白嗎。以後如果誰敢欺負你,告訴哥哥。哥哥幫你出氣。”

“公子……”兔子又紅了眼眶。

“乖,你先下去自個兒感動一會兒吧,哥哥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等司竹出去了,顧言自己一個人靜靜蜷坐在火爐邊的椅子裏,抱着枕頭發呆。這幾天過的太混亂,自己還沒來得及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與心情。屋子外的風聲與火爐偶爾的劈啪聲,将室内襯托的更加靜寂。

自己是不是回不去了,原來的身體怎麽樣了呢?爸爸媽媽,哥哥嫂嫂會很傷心吧,還有薛琳,會不會覺得對不起自己呢?

那個世界的顧言已經死了啊,顧言緊緊攥住胸口的戒指,現在的他是一個叫錦月的小倌,被别人買下來,欠了一屁股債,更可笑的是,他現在都自身難保了還惦記着别人的處境。

這個小倌與自己是個完全不同的人,顧言是21世紀的高材生,人人平等的觀念已經深入骨血,錦月是這個世界的人,懂這個世界的“規矩”;顧言是冬天的生日,錦月是夏天的生辰;錦月甘心做一個小倌,顧言卻堅持“我命不由人”……太多太多了,終究是不一樣的。

可是爲什麽,這枚戒指會出現在這裏,他敢肯定,這就是自己原來的那一枚,連花座上的GY三個大寫字母都沒有變。攥緊了自己唯一的寄托,花瓣圓潤的棱角竟将掌心刺得生疼。生生壓下上湧的淚意,顧言一遍又一遍的在心裏對自己說:原來的顧言已經死了,回不去了,所以自己要開始重新生活,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陌生的國家,堅強快樂的活下去。可是,他好想家,好想自己的家人,好想好想……

顧言不知道的是,他在這邊發生的一切,和司竹一起吃飯,對司竹說的話,包括自己抱着枕頭發呆的事,已于同一時間一字不落的傳到了楚寒情的耳朵裏,于是,靜坐發呆的便又多了一個人。

窗外的寒風呼嘯而過,似乎是拉開了什麽的序幕。

第6章:“暖床的”

顧言不喜歡麻煩别人,能自己搞定就自己搞定。所以除了吃飯會讓司竹幫他夾菜,上廁所會讓司竹送他進茅廁以外,其他事情都堅持自己自己動手。

于是乎,七王府一角偏僻的小庭院中經常會傳出“乒乒乓乓”的聲音,然後是司竹的驚呼聲:“公子,你怎麽又自己來,不是說有事叫我嗎。”

每到這個時候,顧言都會不好意思的笑笑:“啊,你還要忙别的,我以爲自己可以的,不好意思,又要你來收拾。”

“公子……“司竹無奈的歎息,公子是真的沒有把他當下人看。

難得冬日裏的好天氣,陽光暖洋洋的灑下來,顧言搬了屋裏一張小榻在院子裏曬太陽,她怕冷,所以順便把被子抱了出來,舒舒服服的窩在裏面,慵懶的似隻貓。

顧言無聊的快發黴長毛,眼睛看不見就什麽都幹不了,隻好動動嘴皮子,逗逗可愛的司竹。

“司竹!”

“在,公子怎麽了。”

“沒什麽,來司竹,叫聲哥哥聽聽。”

“公子。”

“不對,是哥哥。不叫不給你講故事哦。”顧言活脫脫一隻誘哄小紅帽的狼外婆

“公子……”司竹爲難的撓頭,論規矩不能叫,可他又舍不得公子講的故事,正講到孫悟空三打白骨精的緊要處,勾的他心裏癢癢的,畢竟司竹還隻有十五歲,孩子心性,權衡再三,憋紅了臉支支吾吾道:“公子……哥哥。”聲音小的像蚊子叫。

顧言扁嘴,這算什麽,公子哥哥?還真是特别的稱呼,不過算了,能叫的出來已經很不錯了,改造計劃看來還有點效果。顧言勉爲其難的點點頭。

讓司竹把另外一張小榻搬出來,被子拿出來,司竹抱着被子趴在小榻上聽顧言講故事,陽光照得人懶洋洋的,于是講着講着兩個人便睡着了。

楚寒情走進小院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燦爛的冬日下,兩個小小少年各蜷在一張小榻上,裹着棉被好夢正酣,整個畫面安詳唯美的讓人不忍破壞。

多年以後,楚寒情時常站在這小小的庭院中望着院外空蕩蕩的池塘,滿臉哀傷。名兒最喜歡的滿池六月雪已經讓他命人拔了,每次看到那刺目的白都會讓他的心針紮般的疼。他常常想起那張在陽光下安睡的臉,想起,是他自己毀了自己的幸福。

楚寒情昨天一整天都忙着看折子看到很晚,今天上完早朝,才想起來那個差點被他忘了的小倌,于是不知不自覺就走到了這兒。

站在門口,他突然有些不忍心打破這份靜谧,但他還是輕輕“咳”了一聲,司竹一個激靈醒過來,朦胧中看見站在門口的楚寒情,吓得三魂七魄都飛了一半兒,忙跪下來行禮,順便拽了拽顧言的衣袖。

顧言醒過來,伸胳膊蹬腿兒的抻了個懶腰,邊抻邊往左邊翻去,可他明顯忘了自己正睡在一個僅容人平躺的小榻上,這一翻便翻了下去,顧言一聲驚呼,直直往地上墜落。

預期中的疼痛沒有降臨,顧言摔進一個溫暖的懷抱,伸出手摸摸,好結實的胸肌。

“摸夠了沒。”低沉的嗓音在自己耳邊響起,顧言一驚,極其自然的縮回手,從别人懷裏掙脫出來站好,微微側首垂頭,支起耳朵朝向聲源處:“王爺?”

楚寒情不置可否,瞥了一眼還跪在地上的司竹:“好大膽的奴才,偷懶居然都偷到自家主子的眼皮子地下了,是欺負你家主子眼睛看不見不成?”

楚寒情當然知道司竹是不是偷懶,這麽說隻是想試試顧言的反應。

司竹跪在地上微微發抖,在天倉不論婦孺老幼,可以有人不知道皇帝叫什麽,但絕對不會有人不知道“楚寒情”這三個字,七王爺楚寒情,天倉的攝政王,除了那把龍椅沒有坐上去,手裏握的是真真正正,完完全全的的皇帝的權利,誰讓小皇帝八歲還不到呢。面對這樣一個捏死自己比捏死螞蟻還簡單的人,司竹想不發抖都難。

“回……回王爺,小人知錯了,求……求王爺饒了小的吧。小……小的再也不敢了。”

顧言皺眉,他并不知道楚寒情會突然過來,連累司竹被責罵。

“王爺勿氣,是我讓他躺的,替我擋擋風而已。王爺屋裏請,還請見諒招待不周。司竹,愣着幹什麽,沏茶去。”

三兩句把司竹打發離開,也轉移了楚寒情的注意力,楚寒情微微颔首,率先進了屋裏,在椅子上坐定,看顧言摸索着,扶着門廊慢慢走進來,摸到椅子邊自顧自坐下。

“王爺可是想好了?”

“什麽?”

顧言輕笑:“難道王爺不是想好了條件,和錦月談判來了?還沒有謝過王爺答應把司竹贖出來,我會遵守約定,按五倍償還,王爺可還有什麽提議?”

楚寒情這才想起來,看來他說的還真不是開玩笑,這就讓楚寒情更加肯定,玄夜交回來的那些有關他的資料一定是假的,一個自小出身貧苦被埋入妓院的小倌會如此心思缜密,不卑不亢的和他講條件?更何況她他的言談舉止完全不像個小倌,絲毫低賤的味道都沒有。

司竹送茶水進來,顧言沒用他伺候揮手讓他出去了。自己摸出茶碗聽着水聲倒了杯茶推到對面:“王爺請用。”

楚寒情眉頭皺的更緊,這個錦月就像個謎看不透,能讓玄夜都查不到真正底細的人,背後肯定勢力不小,看來是針對自己的,楚寒情蓦然想起早朝時丞相别有深意的一眼,丞相的勢力什麽時候發展的如此神不知鬼不覺,竟然找不到破綻,留在眼皮底下看着也好。

楚寒情啜口茶,開出條件:“好,不過,你和你那個小厮的贖身錢要十倍償還。還清後我會把賣身契還給你,期間你必須留在王府裏,但可以自由出入。不要以爲你可以逃出去,就算你逃到了天涯海角,隻要我想,就可以把你抓回來,怎麽樣。”

“逃?王爺說笑了,我不喜歡欠别人的。十倍就十倍,還請王爺立個字據。”

“不急,你的眼睛什麽時候會好。”

顧言微微一愣,伸手撫上自己的眼睛:“算時間,應該是明天。”

“那好,等你眼睛能看見了,我會拿字據過來,以免有人說我趁人之危。”

顧言尴尬,他沒忘,這是他說的,現在想想倒覺得自己小氣了。摸摸眉心讪讪一笑。

“王爺的爲人當然信得過,還請王爺原諒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無礙。”

“王爺,在下還有一事相求,可否讓在下和司竹在王府謀職?”

楚寒情喝茶的手頓了頓,突然那張冷冰冰的臉上出現了意味深長的一笑,可惜顧言看不見,不然也不會就那樣答應他,讓自己痛身也痛心。

“打雜的?可王府裏下人多的用不完,恐怕沒有招新人的地方了。”

“這……”顧言有點跟不上思路,他這話什麽意思,不用他打雜,還得讓他留在府裏還清了錢才可以走,那他在這兒是什麽身份?難不成是因爲自己說他乘人之危,他趁機報複故意刁難?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唐唐一個王爺可就真的出息到家了,顧言心中冷笑。

“但是本王身邊倒是缺個人。”

“哦?不知王爺身邊缺個什麽樣的‘打雜的’?”顧言不動聲色的拿起茶杯,看來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暖床的。”楚寒情雲淡風輕。

“噗——咳……”顧言被結結實實的吓了一跳,一口茶水嗆在了嗓子裏,好不容易才理順了氣兒。

“王爺什麽意思,錦月就是不願以身侍人才會和王爺談判,現在王爺提出如此的條件,莫不是要出爾反爾,抑或是從頭到尾隻是在耍着錦月玩兒?”顧言憤憤道

“本王還沒有說完,隻是個名号而已,本王不會碰你,你明白本王的意思吧。”

“王爺的意思是讓我陪您演戲?”

“是。”

“那我需要做什麽?”

“把表面功夫做足,多出去樓喽臉就行。”

“好,但我要把司竹留在身邊。”

“好。我明天會帶契約過來。”

“王爺慢走,恕錦月眼睛不便不能遠送。”

楚寒情倒也沒說什麽,隻是走到門口突然轉過身,目光灼灼叮囑顧言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顧言微微怔忪,随後垂下頭答道:“錦月。”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王爺也應該知道錦月摔倒了頭忘記了自己以前的事,但王爺如果不喜歡錦月這個名字,可以叫我‘未名’。”

“未名?難道是想本王給你賜名?”

顧言皺眉,言辭間不卑不亢:“王爺誤會,是保衛的衛,名字的名。”

“保衛……名字?原來如此,本王明日再來,希望你那時候已經複明。”

顧言在門邊站了很久,心裏一遍又一遍的念着自己剛才脫口而出的名字,衛名,衛名……以後就是自己的名字了,再也不會有人會寵你的叫自己言言,也不會有人惱羞成怒或恨鐵不成鋼的吼自己顧言了。

顧言一臉要哭的表情站在寒風裏,看的司竹心裏刺刺的疼。

“公子,公子,怎麽了?”

顧言微微一笑,滿心的苦澀,也不是沒人關心自己,不是還有司竹麽。

“沒事。剛才吓壞了吧,”

“公子進屋吧,外面起風了,小心着涼。”

“好。”

第7章:協議

伸展一下蜷了一宿的四肢,哎呦,渾身酸疼酸疼的。顧言,哦不,現在是衛名了,生性體寒怕冷,沒想到這個體質也帶來了。

昨天晚上降溫了,屋外寒風嘶吼的聲音在屋裏聽都瘆得慌。畢竟是古代沒有現代的條件好,暖氣空調一樣也沒有,雖然燃了兩個炭火盆,還是覺得冷。

衛名凍得睡不踏實,可又舍不得相對外面較溫暖的被窩,迷迷糊糊沒什麽意識的睜了一下眼,便卷緊了被子把頭埋進去。

恩?好像哪裏不對勁,可是又說不出來,衛名皺緊眉頭,腦子裏有點亂,剛剛看了一下,今天天氣不好,陰沉沉的,要下雪了吧。

“嘭——”床上原本裹得緊緊的繭突然炸開,衛名散亂着一頭黑發愣愣地盯了窗外許久,也不覺得冷了,隔了半天,突然伸手捂住眼睛“呵呵呵”的傻笑起來。

司竹一進屋,就見自家的公子捂着眼睛在傻笑,跟中了邪似的,吓得他丢了水盆奔過去。用棉被把公子包起來,抖着嗓子問:“公子,你怎麽了?”

衛名拿開手,伸出手捧住司竹的臉,上下打量了好一會兒,恩,彎彎的眉毛,大大的眼睛水靈靈的,鼻子小巧可愛,嘴也小小的,閃着果凍般的淡淡粉色光澤,臉有點嬰兒肥,下巴卻尖尖的,皮膚也好好,滑滑的嫩嫩的,恩恩,标準小正太一個,哇咔咔,好可愛,衛名看着看着手就開始不老實,對着司竹的臉又掐又揉,就差上去咬一口。

那邊廂,司竹都快哭出來了,今天的公子好奇怪,難不成真的中邪了?想到這,司竹狠狠打了個激靈,趕忙抓過衛名的右手,狠命的夾住衛名的五指,口中大喊:“妖魔鬼怪,速速離去!”

“啊!”衛名一聲慘叫,蒼天可鑒,十指連心哪,更何況,司竹可是連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

“司……竹,你想廢了我的手麽?”衛名抖着手哆哆嗦嗦的指控道,“司竹,你好狠的心哪~。”

“公子,你回來了?”

衛名一個爆栗敲過去:“什麽回來了,我不是一直在嗎。”

司竹委屈的辯解:“不是啊,公子剛才中邪了,我幫公子驅邪哪。”

衛名無奈的歎氣,這個單純又單蠢的孩子牙牙呦。

“司竹啊,你家公子這麽久沒看見你,好好看看你而已,淡定,淡定啊。”

“公子,你的眼睛好啦!”司竹的星星眼閃的衛名眼暈

衛名摸摸司竹的腦袋:“真是個反應遲鈍的小笨蛋,去打水,我要洗漱。”

“好!”司竹樂颠颠的打水去。

衛名裹住棉被打量周圍的環境:古色古香的雕花窗棂,房間正中間一張不大的八仙桌,四個雕花圓凳,桌上擺着一套青花瓷的茶具,左側支了一架墨荷屏風,右側一個烏木梳妝台,屏風正對的窗戶下一張書桌,端正的擺放着筆墨紙硯。最讓衛名驚歎與欣喜的是床,與他理想中的一樣,厚重的床架,華麗精緻的雕花裝飾,複式的床棂,還有紗質的床幔。

其實衛名自己以前一直都有個願望,就是将來工作以後攢錢買一棟小小的房子,完全裝飾成自己理想中的古典風格,現在倒是提前實現了。

“公子。”正打量着,司竹端着新打的水推門而入,看見衛名還裹着棉被坐在床上,于是便放下水盆,“公子,先更衣吧。”

衛名笑笑,接過衣服說:“我自己來吧。”

經過幾天的相處,司竹也慢慢了解了衛名的性子,于是便也不跟他争。轉身去打理洗漱用具。但等他什麽都收拾好了以後回頭,發現公子連中衣都還沒穿好,大冬天的,額上竟已沁出一層薄薄的細汗。

看見司竹目瞪口呆的看自己,衛名尴尬一笑,兩手一攤:“還是……你來吧。”

司竹抿嘴一笑,低下頭熟練地系起衣帶。穿衣洗漱,吃早飯,自是無話。

楚寒情這幾天心裏頗是躁亂,因爲那個衛名。昨天他出言試探,竟然看不出一絲端倪。今天下朝之時他又出言試探丞相,還是看不出破綻。丞相這幾年頗不安分,他一直在背後緊緊盯着,因爲看丞相勢力并不構成威脅,況又是兩朝元老,便一直留着未動。而今這一出戲倒叫他心中忐忑,如果那個衛名真的是丞相派來的細,那丞相的勢力就是深不可測了。

楚寒情皺眉,心情實在煩悶,于是便放下了手頭的折子,想了想,提筆寫字,不多時,一張契約便晾在了書桌上。

楚寒情放下筆等墨迹幹透,心思回轉。那個衛名說自己摔了頭什麽都不記得,讓他陪自己演戲暖床,他看起來竟有一絲輕松下來的感覺,答應的毫不猶豫,是真的忘了,還是演技太好?最近派人查丞相的動态,甚至出了大價錢向江湖第一情報組織“夜鷹”買了消息,竟與自己這邊的消息一樣,沒什麽動靜。

實在想不出什麽頭緒來,楚寒情揉了揉太陽,想他堂堂天倉的冷面王爺,竟被一個小倌亂了心神。待墨迹幹的差不多,楚寒情卷起那一頁薄薄的紙揣進袖子裏離開了書房。

衛名站在院子裏的梅花樹下神遊天外,時不時哀怨的瞟一眼院門。他吃過早飯坐在鏡子前端詳了一下自己的“新臉”,清清秀秀的并不出彩,問司竹自己是怎麽當上京城第一妓館的第二頭牌的,司竹頭都不擡的答:公子身段好,皮膚好,功課好。問什麽是功課好,司竹歪着脖子熟練無比:琴棋書畫,詩詞歌舞,最重要的是伺候人的本事好。

衛名黑線,怎麽就記得自己還是個清倌兒,那是怎麽得出這個結論來的?

丢下司竹一個人沖出來,打算好好看看古代的“亭台樓閣,檐牙高啄”。出來後發現自己住的似乎是一個獨立的小庭院,小巧清淨,幾株紅梅在冬日裏綻放的如跳躍的火焰,讓人眼前一亮,心中一喜。

衛名圍着這幾棵樹轉了一上午,時不時的聞聞嗅嗅,但畢竟隻是幾棵梅花而已,開的再好再美,也終究是一死物。這不吃過了午飯,衛名再站在這幾株梅樹下的時候就沒有上午的雀躍了。他很想出去看看,但司竹說,這裏很大,他自從被人帶進來,就沒出去過,所有的東西包括飯食都會有人定時送過來,他隻是到門外取進來而已。

衛名郁悶,怎麽就覺得跟被人軟禁了似的。司竹在屋裏不知道忙東忙西的轉轉啥,衛名站在樹下給梅花授粉,摸摸這朵花的花蕊再摸摸那一朵的,啊,不知道梅花結不結果?好像……沒聽說過,唔,試試看好了。

“公子,你在幹什麽?”

“啊,司竹,忙完了啊。”衛名笑的燦爛。

司竹打個寒噤,怎麽就覺得自家公子笑得不懷好意,“唔。”司竹含糊道。

衛名伸過爪子一把拉住司竹的衣袖就往院門拽:“走啊走啊,陪我出去逛逛吧。我保證,不走遠,就在附近轉轉。放心,你家公子不是路癡,不會把你丢掉的。”

司竹什麽都來不及說,就被衛名拽到了院門前。司竹拉開院門,回頭沖苦着臉的司竹笑笑,就提腳邁了出去。

“嘭——”

“呀!嘶——”衛名撞上一堵結實的牆。

衛名揉着額頭嘟囔:“這是什麽設計,哪有人一出門就建堵牆的,這不存心找撞嗎。”邊嘟囔邊擡頭,想看看出口在哪裏,然後就被煞到了。

什麽牆,眼前站的明明就是一個人,一個很帥的男人。墨黑濃密的眉斜飛入鬓,狹長的眼精光閃閃,挺直的鼻,削薄的唇,蜜色的皮膚,臉部線條剛毅完美。最最重要的是,未名終于見到了傳說中的撲克臉!一張臉冷冷的,面無表情的瞪他!

“奴才見過王爺。”身後司竹戰兢兢的問禮聲拉回來衛名的心神,這就是那個七王爺?長的還不錯。好吧,他承認,長的是非常不錯,好看的像漫畫裏走出來的人,那又怎麽樣,還不是一張撲克臉。

衛名若無其事的低頭行禮:“衛名見過王爺。”衛名這個人有個特點,對不熟悉的人喜怒不形于色,縱使他現在面色平靜,狀似恭敬,其實心裏早就犯花癡犯得流口水了!

楚寒情死死盯着衛名,似乎是想看出點什麽來,可惜,未能如願。

“你眼睛看的見了?”

“是,多謝王爺挂念。”

“那好,契約我帶來了。”

“王爺,屋裏請。司竹,倒茶。”

兩人進屋裏坐定,衛名拿着那一紙契約從頭到尾,又叢尾到頭的細細看了一遍,發現他認得這裏的字,和以前的差不多,确定找不出一絲疑點後,衛名提筆寫下自己的名字,然後按上手印交給楚寒情。

衛名也是今天才知道這個王爺叫什麽,暗自慶幸自己沒有說出顧言情那個名字來,真說出來了,豈不是犯了忌諱,說不準到時候拉他出去治個什麽罪,那他不是很冤。

楚寒情在衛名的名字旁寫下自己的,而後按了手印,交給衛名一份,衛名看了一眼就很火大,他,他……他怎麽可以把子寫的這麽好看,這不存心襯托自己的字像狗爬麽。

雖說他的字并不醜,但毛筆字就另當别論了。他又沒有學過毛筆字,會拿毛筆已經不錯了。

“沒什麽意見的話,從今天開始,你就是七王府裏的衛名公子,搬到澗水閣裏吧。”

楚寒情仍是冷冷的面無表情,但衛名覺出他口氣裏似乎是有一絲惱怒,蓦地想起自己被軟禁一般的處境,恍然大悟。

“王爺,可是在擔心我是誰派來的細?”

楚寒情一愣,顯然沒料到他會冒出這麽一句來。

看楚寒情的表情,衛名就知道自己猜對了。細細把紙張折好,放進懷裏。

“王爺大可放心。我不是,或許以前是,但現在絕對不是,我摔了頭以前的事記不得,那麽我就當以前的那個自己死了。我現在爲自己活,犯不着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如果王爺不放心,大可以暗地裏處理了我,相信也不會有人追究王爺的責任。既然王爺留下我,還要我陪您演戲,那我定當竭力配合,二十一萬兩銀子一還清我會立即帶司竹離開。這段期間,王爺可以找人看着我,但我希望得到王爺的信任,因爲沒有人會喜歡活在别人的監視下。”

楚寒情盯着衛名一語不發,良久道:“那好,告訴我你究竟是誰。”

“哎,”衛名歎口氣,揉揉眉心:“王爺,這一點我沒有騙你,我真的不記得以前的事。”

“如果有一天你記起來了,發現自己與我有仇,或是有人抓住你的弱點要挾你來加害本王呢。”

衛名挑眉:“王爺會怕我一個小小的細?如果真有那麽一天,衛名定當如實相告,隻希望到時候王爺也能配合,順便幫忙解決一下在下的把柄。”

楚寒情站起身,深深看他一眼,衛名擡頭坦蕩蕩的與他對視,良久。

“本王姑且信你。”說完甩袖而去。

衛名盯着那道颀長挺拔的身影轉過院門,消失不見,輕輕地笑了,笑得開懷,

笑得如釋重負。

第8章:所謂的飛上枝頭變鳳凰

自從那天與楚寒情簽了契約,楚寒情就派人把衛名接到了距他自己住處不遠的“澗水閣”,但是!衛名很不爽!

澗水閣總的來說比他原先那個小院大了兩倍不止,裏面的擺設器物也都看起來價值不菲,總的來說,兩廂比較,就是總統套房和經濟房的差别。但是,對着一屋子的下人,衛名真的很頭疼,單單一個司竹,他苦口婆心的改造了好多天,還是個别别扭扭的半吊子,現在這一屋子的人讓他從哪兒下手!

最氣人的是,司竹在其他下人的帶動下,又抽抽回去了,對着他畢恭畢敬,關懷備至。

一屋子的人對着你點頭哈腰,恭謹溫順,走三步就有人給你行一次禮,打個噴嚏一堆人圍上來噓寒問暖,衛名的黑線挂了一排又一排。

終于,他忍不住了。趁着楚寒情應景進來坐坐的時機,衛名揮退了一屋子的人,坐下來,正兒八經的與楚寒情商讨了一下演技的具體程度與步驟。

“王爺,跟您商量個事兒成不?”

“說。”

“我想搬回以前那個小院住。”

楚寒情不說話了,闆着一張撲克臉瞪他。

“王爺不要誤會,戲還是要演的,而且效果會更好。您可以找人好好修建一下那個小院,然後對外大肆宣揚,就說……衛名公子生性古怪,堅持自己選住址,看中了那個小院,王爺您呢,爲了博佳人一笑,不惜勞民傷财,重建那個小院,怎麽樣?”衛名覺得自己已經快把自己說成了妲己褒姒那些紅顔禍水了,這個犧牲可大了,他的名聲哪。

楚寒情不語,衛名就當他默許了,于是便再接再厲,說出了自己最重要的心聲:“當然了,咳……這個……王爺,修建小院的錢,還是得王爺慷慨解囊,就當……是演出經費好了。其實,我也沒什麽特别要求,那個小院隻要屋子不漏風不漏雨,冬天不冷,夏天不熱就行。”衛名喝口水潤潤嗓子,靜待楚寒情的回音。

“好。”還是一張撲克臉,衛名覺得很無趣,怎麽就沒表情嘞?

“王爺,衛名還有一個請求,可不可以隻留司竹一個小厮在身邊伺候?”

“不行。”楚寒情毫不猶豫的一口否決。

衛名垮了臉:“那可不可以不要那麽多人,沒關系,王爺可以對外宣稱我脾氣古怪,不喜人多,這樣還可以避免人多口雜,事情穿幫不是?”

楚寒情想了想,似乎覺得有道理,于是開口道:“至少還得再加兩個侍女。”

衛名咬咬牙,不就是兩個侍女嗎,“好。”拍闆成交。

楚寒情喝夠了茶,也坐夠了,便起身離開,都走到了門口,衛名想起來還有件事沒問,便追過去拉住了他,楚寒情正好拉開了門,于是兩人拉拉扯扯糾纏不清的場面就出現在了門外的一幹下人眼中。

衛名讪讪一笑,對門外揮了揮手:“大家忙哈,繼續忙。”說完“嘭——”一聲關上了門。

撤回粘在楚寒情衣袖上的爪子,衛名笑得頗不自在:“王爺留步,衛名還有一事相詢。”

楚寒情退離門口:“說吧。”

“王爺希望我在外人眼裏扮演一個什麽形象?”

楚寒情看他一眼,随即面無表情道:“随性就好,隻要在外人面前,和我表現的親密一點就行。還有,最近多出去露露面。”

這倒是對了衛名的心思,他還懶得裝呢,多累啊,正好他最近要出門看看行情準備賺錢還債了,于是便答應的幹幹脆脆,嘹亮無比:“好的呀。”

第二天,楚寒情就派了工匠修葺小院,在建好之前,衛名還得憋屈的窩在澗水閣裏,好在楚寒情已經把下人都撤了,隻留下了司竹,另外派了兩個侍女過來,一個叫泷煙,一個叫碧柳。

吃過午飯,太陽不錯,天氣不是很好,于是衛名便帶了司竹,碧柳和泷煙逛王府。頭一個時辰,衛名興緻勃勃,兩隻眼睛亮的會發光。後一個時辰,衛名蔫頭耷腦的挪不動腿兒,這個王府也……太大了,走了這麽久,泷煙還告訴他,這隻是王府的三分之一……而已!

衛名苦着臉在花園裏的石凳上捶腿,冬天裏的花園裏光秃秃的,衛名鄙視。正捶着,突然聽到聲音。

“哎,聽說沒有,王爺最近帶了個小倌回來,聽說寵的不得了,正在修葺的那個‘未名居’聽說就是王爺順了那個衛名公子的意下令修建的,連名字都是王爺親自取得。”

“就是,聽澗水閣裏的下人說,昨天王爺還去過,兩個人在門口拉拉扯扯,難舍難分呢。”

“還沒見過王爺對哪個侍妾或男寵這麽上心呢。”

“就是……”

兩個小俾沒有發現拐角處抽着嘴角的衛名,慢慢走遠了,看了一眼一臉笑意的碧柳和泷煙,衛名朝天狠狠翻個白眼,自古八卦就無處不在啊,可是這個流言的傳播速度實在是快的詭異。

隔天,衛名帶了司竹出門去也,半路被碧柳和泷煙堵個正着,隻好再多帶兩條尾巴。

不愧是京城,大街上熙熙攘攘,熱鬧非凡,倒有點像衛名那個世界的集市。衛名帶着三條尾巴一溜兒走下去。

半天後,衛名捧着四個包子欲哭無淚,這裏一個包子兩文錢,而一兩銀子等于一吊錢,即一千文錢。衛名欠了楚寒情二十一萬兩銀子,這等于多少個包子啊!

僵硬的轉過頭,衛名問了句:“碧柳泷煙,你們每個月的月錢是多少?”

“回公子,二兩銀子。”泷煙的聲音輕輕柔柔的。

換個方向:“司竹,你呢。”

“一兩銀子。”

衛名開始掰着指頭算,二十一萬兩,他要什麽時候才能還清。可是,找不到工作,他永遠也别想還清,但是如果找個小厮的活兒幹,他還是一輩子還不清!仰天長歎:蒼天無眼!造孽造孽。

找了一家茶館坐下,衛名想着偷聽點兒有用的信息,比如說,什麽營生能讓他盡快還了那二十一萬兩白花花的銀子!

“哎,聽說沒有,最近攝政王七王爺買了個小倌,疼得不得了。”

“怎麽沒聽說,七王府爲了修未名居,滿大街貼告示,招募能工巧匠,想不知道都難。”

“你說這個衛名公子是何方神聖啊,竟然能把冷面七王爺迷得神魂颠倒。”

“啧啧,肯定是傾國傾城,否則,七王爺怎麽看的上眼。”

……

衛名就這樣一口茶水堵在了嗓子裏,他算是明白了,感情他現在就是京城裏的話題人物,連豬圈裏的豬都快知道他七王府裏的衛名公子有多麽受寵。

氣沖沖的往回趕,衛名腹诽,他被算計了,楚寒情他就是一隻狐狸,還是一隻千年老狐狸,早就挖好了陷阱等他往裏跳,而他居然傻乎乎的真的跳進去了,想他堂堂21世紀的高材生竟被一個古人算計了,叫他情何以堪。想到這兒,衛名的火就噌噌往上冒。

剛回了王府,還沒進澗水閣,就有下人來請,說是王爺在書房有請。正好,把賬好好算一算。

衛名沒等下人通報就一把把書房的門推開,但看見裏面的情形後,那張黑的像鍋底的臉立馬陰轉晴,笑得燦爛如花:“王爺。”

衛名被自己的聲音吓出一身雞皮疙瘩,楚寒情看他一眼,微微勾起嘴角。咦,他笑了,不擺撲克臉了?笑起來蠻好看的嘛。衛名犯花癡。

沖衛名招招手,楚寒情柔情似水的喚到:“名兒,過來。”

衛名立刻雞皮疙瘩掉滿地,名兒……還真親熱。不過外人面前戲份還是要做足,衛名乖順的走過去,垂首站到楚寒情的身邊。

不料,楚寒情長臂一揮,一把圈住衛名的腰,撈到自己懷裏,衛名全身僵硬的坐在楚寒情的腿上,一動也不敢動。

“丞相大人,不知有何事,但說無妨,名兒不是外人。”伴着話音,楚寒情溫熱的呼吸噴散在衛名頸後,熱熱的癢癢的,還有一股異樣的酥麻,于是便悄悄紅了臉,甚至連頸項和耳朵都紅個通透。

楚寒情盯着衛名紅的可愛的耳朵,笑意微微從眼裏洩露。

“丞相大人,不要見怪,名兒很容易害羞。”

衛名這才反應過來,靜下躁動的心,起身行禮:“衛名見過丞相大人。”可楚寒情的胳膊還緊緊圈在他腰上,甚至在他起身的時候,微微用了力,衛名一個不穩摔回楚寒情腿上。

丞相咳嗽一聲,心想看來傳言是真的,于是笑呵呵道:“隻是聽說王爺最近在招募能工巧匠,正好府上有幾個技巧的工匠,于是便給王爺帶過來瞧瞧。”

“如此便多謝王爺了,這樣名兒的未名居也可早日完工。”

“王爺客氣,老朽不打擾王爺和未名公子了,就此别過。”

“丞相慢走,來人啊,送丞相出去。”

待丞相出門,衛名皮笑肉不笑:“王爺……”一回頭,竟被楚寒情的唇封了個結實,衛名瞪大了眼睛腦袋裏一片空白。

“噓,丞相還沒有走遠。”吻夠了,楚寒情在衛名耳邊沉聲道,而衛名已經徹底石化了。

“走了……吧。”

“再等等。”這腰好細。

“還沒走遠?”

“快了。”身子好軟,還帶着一股清香。

衛名無語,趁着這個時候把該問的一起問了吧。

“王爺,府裏和外面的流言是你放出去的?”

楚寒情挑眉,外加在衛名身上大吃豆腐:“不是你提議的麽,這也是你的職責。”

強詞奪理,衛名從楚寒情懷裏掙紮出來:“多謝王爺讓衛名飛上枝頭變鳳凰。”

楚寒情站起來,低下頭看鼓着腮一臉不高興,情不自禁的捏了捏他的臉:“是該謝。”然後便把衛名抱進懷裏柔柔安撫:“名兒,跟了本王可好。”

“王爺要反悔?”衛名悶悶道,他還抱上瘾了。

“我答應你,你不同意,我不會用強的。”

衛名不語,他才不信楚寒情是真心的,估計是圖個新鮮,他愛等就讓他等去吧。

第9章:都是出門惹的禍

未名居終于建好了,衛名帶着司竹,碧柳和泷煙,歡歡喜喜的搬進去。

屋子已經全部修葺一新,院牆也向外擴了一些,讓原本略顯寒酸的小院顯得寬敞清雅起來,屋裏也新添了家具和擺設,衛名自己稍稍布置變動了一下家具的方位,就溫馨舒适了不少。望着這間自己将要居住一段時間,或許是很長一段時間的小小院落,衛名舒心的笑出來,不知道……這可不可以算是他到異世之後的第一個家,家啊……

衛名最近忙的焦頭爛額,要忙着“調教”泷煙和碧柳,讓她們放棄那一腦子的迂腐規矩,重新注入人人平等的新思想,這可是個大工程,而且艱巨無比,衛名頭疼。

但比起這個,真正讓衛名頭大如鬥的,還是要和楚寒情那隻狐狸鬥智鬥勇,在被吃豆腐與保護豆腐不被吃之間艱難的掙紮!豈是一個慘字了得。

被吻那天,他腦子裏忙着思考楚寒情又耍什麽鬼把戲,這次千萬不能栽進去,于是便忽略了另一個重大問題:那是他的初吻,就這麽不明不白不浪漫不唯美的被一隻媲美狐狸的男人在兩人沒有感情的基礎上爲了演戲而丢掉了!(能一口氣讀下來的親肺活量不錯呦)

現在想起來他都氣的牙癢癢,初吻哪,沒了就是沒了,難不成還讓他還回來不成,怎麽還,再親回來?白癡,他才不會去“找死”。

話說回來,自從未名居建好以來,楚寒情就成了這裏的常客,幾乎每天都會來報道,還美其名曰:做戲就要做足了,做人不能那麽沒有責任心。

衛名被他氣的瞪眼,心裏就想,他真的是外面衆口相傳的冷面王爺楚寒情?怎麽到他這裏就變成了一個潑皮無賴,還是一個闆着撲克臉的無賴!

算了,不跟他計較,何況這還是人家的地盤。前幾次,衛名還會很客氣的把楚寒情往裏面請,好茶好水的伺候着。後來見他天天來,索性就不管他了把他晾一邊兒,忙自己的去。雖然沒什麽好忙的,但他就是不能停下來,因爲,他一停下來,最後的結果就隻有一個,坐到楚寒情腿上陪他說話,順便被吃個小豆腐!

今天天氣好晴朗呀好晴朗,衛名帶着司竹瞞着泷煙和碧柳偷偷摸出了後門。爲什麽要偷偷溜?說到這裏,衛名就覺得自己憋屈,好不容易勉強完成了改造大業,碧柳和泷煙雖然仍然守着自己侍俾的本分,但還是放開了很多,比如說敢教訓他了。不就是上次想出去卻在王府裏迷路了麽,不就是轉了半天沒找到出路,最後在假山下面睡着了麽,不就是最後驚動了府裏大半下人,三更半夜的點着燈籠在王府裏到處找人,鬧的雞飛狗跳的麽,不就是……好吧,他認錯。

從那以後,碧柳和泷煙就嚴令禁止他不許一個人出去,連司竹都滿臉鄙夷的對着他碎碎念:公子這麽大人了,迷路就算了,下次可不能這麽迷糊,不能找路找着找着就在路上睡着了,不能……

當然,司竹這麽純潔無辜的小白兔是不可能大喇喇的把鄙夷擺在臉上,對着自家公子耍脾氣的,但是!衛名清清楚楚的從他那雙圓滾滾的大眼睛裏看到了這倆個字!被比自己小的小孩子教訓了,衛名欲哭無淚。

但是呀,今天不一樣哪,你看,他沒有迷路,也沒有一個人出門,這不帶了司竹嘛。(汗,帶了司竹也好不到哪裏去)

但是衛名不确定碧柳和泷煙會不會同意,如果不同意,估計碧柳會叉着腰瞪他,泷煙隻是一句輕輕柔柔的“不許”就可以把他打下十八層地獄。這兩個小妮子,一個潑辣,一個溫婉,共同特點就是都不好惹,更何況有楚寒情的“金口玉言”:好好看着他,不準讓他一個人出去迷糊。

綜合以上種種原因,衛名隻好偷偷溜出去,天知道,他踩點兒踩了好多天了,就爲了找這個傳說中的後門!至于爲什麽要拉着司竹,隻是方便他被抓包的時候有個反駁他們的理由而已。

衛名站在王府的後門門前,及其惋惜的搖搖頭,随後就抓着司竹揚長而去,其實心裏已經笑翻天了,這就叫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衛名帶着司竹優哉遊哉的在街上溜達,來了這麽長時間,這還是他第二次出門,對于他來說,古代的集市還是有着緻命的誘惑力的,試問,誰會有那個命親自到古代體驗一把啊。

“公子,我們回去吧,時間長了王爺會怪罪的。”司竹又開始碎碎念。

衛名敲敲他的腦袋:“不許提王爺,好不容易出來一次,好好玩兒,回去的事回去再說,天塌下來,有你家公子幫你頂着。呀,司竹,那是什麽,我們去吃吃看。”

見到吃的,衛名就露出了罪惡的本性,揮舞着爪子,拉着司竹從東到西成“S”形吃了個遍。

銀子?哦,你問銀子啊,楚寒情給的,活動經費!衛名甚至想過,如果真的找不到工作,要不要自己私自扣點兒活動經費,攢攢會不會夠用?後來在其自己的良心發現及自力更生的思想下,還有種種外因逼迫下,毅然決定放棄這個厚顔無恥的想法。

因爲但凡大一點數目的經費肯定會經楚寒情的手,如果隻靠那些小打小鬧的零花錢,衛名還是一輩子還不清欠債,唉!

摸着圓滾滾的肚子,衛名和司竹一人舉着一根冰糖葫蘆,散步消食兒。優哉遊哉,好不惬意,衛名就差“喵”一聲來表達自己有多麽惬意。

可是!總會有些意外,有些不自覺的人來煞風景。瞧瞧,眼前不就站着一隻豬還有幾隻狗腿子麽。

“呦,小美人,這有什麽好吃的,跟爺走,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說着,那隻油膩膩的豬蹄子就想往衛名臉上摸,衛名側臉閃開,叼着一顆山楂吃吃的笑。紅豔豔的山楂果兒在唇間映射,眼波流轉間竟讓那清秀的面容美得讓人不敢逼視。

司竹緊緊抓着山楂串兒,抖抖索索的護到衛名身前:“走開,公子……公子不會跟你走的……”

連話尾都帶上了顫音。

衛名一愣,随即垂下頭摸了摸司竹的頭發,真可愛。微微一笑,竟如青蓮綻放,刹那芳華盡顯,豬頭不自覺地吞了吞口水:乖乖,從來沒見過有人的笑可以美成這樣,那份神采氣質竟是猶如天人。

衛名看了看豬頭身後的三個大漢,又看了一眼還剩了一個山楂的木簽兒,笑道:“這位公子可否等在下吃完這串兒糖葫蘆再走?”

“好好,你吃,不夠大爺再給你買。”被美色迷了眼的豬頭。

衛名把司竹拉到身後,覆在他耳邊輕聲道:“司竹别怕,待會兒我喊得時候就一塊兒跑,一定要抓緊我,明白了嗎?”

司竹眨眨眼,呆愣愣的點頭,衛名翻個白眼兒捏捏他的臉:“司竹,清醒點兒,機靈點兒,沒事的。”

回頭慢慢将最後一顆山楂咬進嘴裏,心裏悲呼:~傳說中的惡霸調戲良家婦女……不對良家婦男啊,可爲什麽沒有人英雄救美,爲什麽自己是那個被調戲的?害他還得自己想辦法突出重圍。

瞟了一眼聚在外圍的人群,指指點點卻沒人敢上前阻止,估計這隻豬頭家裏還有些底子。

吞下山楂,衛名偷偷将竹簽兒折斷,留下尖銳的一端悄悄藏進右手袖子,左手拉住司竹道:“好了,公子請吧。”

聞言,豬頭揮開身後的三個壯漢,搓着手過來拉衛名,衛名手腳麻利的将竹簽紮進豬蹄裏,趁着豬頭慘叫,保镖慌神的時候,喊了一聲:“跑!”就拉着司竹沖出了人群。

可惜人太多,一時沒跑利索,被一個大漢扯住了司竹的衣領,衛名回身一腳踢上大漢的肚子,大漢吃疼捂着肚子彎下腰,手卻沒松開。司竹這隻小兔子也不知道哪裏生出的膽子,竟然将自己手裏還沒吃完的半根糖葫蘆塞進了大漢嘴裏,趁機掙脫了出來。

“哈哈哈……”

衛名拉着司竹迅速逃開,七扭八拐的混進人群,鑽進了小巷,隻留下一串爽朗清脆的笑聲,和豬頭氣急敗壞的嘶喊,宣示要報複,誰理你啊。

逃進小巷,衛名和司竹倚着牆壁喘氣,衛名揉揉司竹的腦袋,氣息不穩的笑道:“小司竹啊,呼……你……呼……可愛死了。”

司竹紅着臉氣急敗壞的跺腳:“公子,剛才多危險啊,以後不許這麽亂來了。讓王爺知道會生氣的。”

“沒事的,一個小意外而已,王爺不會知道的。走吧,回家。”

半個時辰後,衛名和司竹茫然的在一條小巷裏徘徊,司竹癟着嘴,不滿的嘟囔:“公子又迷路了。”

衛名不好意思的抓抓頭發,這個……他雖然不是路癡,但他不分方向的,再加上古代的路錯綜複雜,他……他才會走不出去嘛。

好半天才遇見一個人,問清了七王府怎麽走,本來衛名是打算帶着司竹偷偷從後門再溜回去的,奈何,找不着後門了。隻得貌似擡頭挺胸的從前門進,天知道他心裏有多虛。

回到未名居,衛名一顆心還沒來得及放下就立馬吊了起來。進了正廳,就見碧柳和泷煙垂着頭跪在一邊,楚寒情寒着一張撲克臉端端正正的坐在廳裏當黑面神,衛名心裏哀号一聲:玩了!!!!

第10章:驚心動魄後的同居

“呦,王爺在啊。”僵硬的扯起嘴角,衛名幹巴巴的打了個招呼。

“恩。”一個單音節,寒風嗖嗖的,凍得衛名一個哆嗦。

看了看垂着頭跪在一邊的碧柳和泷煙,估計是被自己連累了。大冬天的,地上冷的跟什麽似的,也不知道兩個小妮子跪了多久,女孩子受凍可不好,衛名心疼了。

“碧柳和泷煙可是沖撞了王爺?”明知道是槍口,還是得硬着頭皮往上撞。

“沒有。”言簡意赅。

衛名傻眼,這要怎麽往下接?

“啊,那個……王爺,既然她們沒有沖撞您,那……那讓她們起來……吧。”

楚寒情淡淡看他一眼,吓出了衛名一身的冷汗,他現在相信眼神有時候真的能殺人的。

“司竹,你好大的膽子!”楚寒情一巴掌拍下去,桌上的茶杯都跳了幾跳。

身後的司竹“咕咚”一聲跪下去:“奴才知錯。”那兩個還沒起來呢,這邊兒又跪下一個!

“王爺……在下不知道他們犯了什麽錯,竟然如此觸怒王爺。”衛名深呼吸,不怕不怕,和他講道理,和他講……歪理,打擦邊球嘛。

楚寒情眯起眼:“連自己的主子都看不住,留着他們是幹什麽的?!”

“王爺何出此言。”

楚寒情現在才發現,這個衛名還真是不怕死。“你是要告訴本王,你今天在王府裏逛了一天?”

“沒有,衛名今天帶着司竹出府了。”

“繼續。”

“王爺并沒有說不許在下出府,而且在下也沒有違背王爺的囑托,不是一個人出府的。況且,主子要去哪裏,沒必要跟下人交代吧,所以,碧柳和泷煙不知道我去了哪裏不是很正常麽。而司竹也隻是聽我命令行事而已。他們又何錯之有?”

原來還是一隻牙尖嘴利的小野貓兒!看他一臉的倔強,眼裏還微微透着委屈的和自己對視,楚寒情就覺得自己的氣已經消了大半,但還是想逗逗他。

“你還有理了?那傷了禮部尚書之子的罪名可準備一人擔了?今天本王可是聽說大街上有一個俊秀的公子帶着自家小童傷了禮部尚書之子,還跟人家大打出手,鬧的人仰馬翻,這個彩可是出大了,也一個人擔着?那我是不是應該把兇手抓了送到禮部尚書府上好給出一個交代?現在還有理不?”

司竹聽了這一番話臉都吓白了,顫着嗓音說:“王爺名察,這……這不關公子的事,是他想……”

“司竹,閉嘴。”衛名擋住司竹顫抖的身子,轉過頭一臉的泫然欲泣還梗着脖子一副我沒錯的樣子道:“有理。”

“哦?你倒是說說怎麽個有理法。”

“他……他調戲我,還不讓人反抗麽?”衛名正義凜然:“别說那個時候我不知道他是禮部尚書的公子,就是知道了,那根木簽兒我也照插不誤!難道就因爲他的身份我就得老老實實的站那兒任他調戲侮辱?這豈不成了‘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呼……”衛名越說越激動,口裏也覺得口渴,于是便一屁股做到了楚寒情對面,奪過他手上的茶杯咕咚咕咚的灌下去,涼了,有點苦,衛名皺皺眉頭,放下茶杯,繼續長篇大論。

“你說你們這些人,有權有勢就了不起麽,當官的就了不起麽,官員家屬就可以耀武揚威了麽。也不就是比别人命好一點,投了個好胎麽。投胎這種事又不是自己說了算的,如果有的選,誰不想投戶好人家,可是和閻王爺有的商量嗎?你家裏人有本事幹你什麽事,又不是你,有本事自己也闖一番事業出來啊,到那個時候即使是拿鼻孔對人那氣兒也足些,現在在那狐假虎威個什麽勁兒!”

楚寒情倒杯茶水,默默推到衛名面前,衛名想都不想的灌下去。

“還有,朝廷封你個官是讓你幹什麽的,魚肉百姓,欺壓良民麽?不是,是讓你拿着百姓的賦稅替百姓辦事的,真正說起來,百姓的地位還應該比當官的高,人民公仆懂不懂!”

碧柳和泷煙已經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自家的白癡公子居然敢對着王爺這麽說話,不要命了!

“說完了?”

楚寒情面上不動聲色,心裏早已驚濤駭浪:他的這番話,聽起來好似荒誕無禮,但細細想來竟是句句在理。這些話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連他自己都不曾想過,今天竟然從一個小倌的嘴裏聽到,這個震撼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如果有機會和條件的話,這個衛名定不是池中物。

“完……了。”

發完飙了才想起自己的處境,衛名的這一個‘完了’可謂是一語雙關。心虛的低下頭把臉埋進茶杯裏,因爲他實在是不敢恭維這些古人的迂腐,就他剛才那些話,足夠他掉個十次八次的腦袋了,不要~他才剛穿來,不會這麽杯具的去找閻王指出他的工作疏忽吧。

啊,他擺滿了杯具的茶幾人生!!!!

楚寒情瞟一眼衛名快埋進杯子的臉,淡淡道:“你給我老老實實呆在未名居裏,哪兒也不許去,閉門思過!”

直到楚寒情衣袂飄飄的身影消失不見,衛名才回過神兒來,恩……就這樣?沒罵人,沒打人,更沒把他抓進天牢準備來個秋後問斬?

衛名拍拍胸口,把吊着的一顆心稍稍往回放了放,趕忙去扶還跪着的碧柳,泷煙和司竹。

碧柳和泷煙已經跪了差不多整整一下午,這個膝蓋以下都沒了知覺,起來的時候微微踉跄了一下,衛名趕快扶住,安置兩個小妮子坐下,悶悶道:“對不起。”

碧柳和泷煙一慌,就要往下跪,被衛名緊緊按住了,瞪了兩個不安分的小妮子一眼:“老實坐着。”

“司竹,你怎麽樣,腿難受麽?”

司竹搖搖頭:“公子,我沒事。”

衛名看了看外面暗下來的天色,歎口氣說:“司竹,今天的晚飯你去拿回來吧,一個人可以麽?”

司竹點點頭,飛快的跑出門去。一刻鍾後,司竹吭哧吭哧的提着一個大食盒回來。擺好飯菜後,衛名将三個人壓到椅子上。

“咳……那個……我道歉……今天是我任性,連累了大家,我保證不會有下次了。哎~都不準動,老老實實坐着。”看到碧柳泷煙還有司竹一臉驚慌的想要站起來,衛名趕忙伸手制止。

“聽我把話說完,以後我們或許會在一起很長時間,我不喜歡那些所謂的主奴規矩,我希望能和你們做朋友。或許我現在這麽說你們會以爲我在開玩笑,但是我沒有,如果你們不信也沒關系,我們今後會有大把的時間來證明。我也不指望你們一下子接受這種模式,但我們可以慢慢來啊。好了,讓我們從身邊的點滴做起,一起吃飯吧!诶?”

衛名尴尬,剛講完道理就鬧出這種烏龍事件,整張桌子除了滿滿一桌菜以外,就隻有一副碗筷!

這實在不能怪他考慮不周,以前爲了做做樣子,自己都是和楚寒情一起吃,當着他的面,衛名當然不會讓司竹他們一起做坐,所以就導緻了現在的這場尴尬。

“司竹,再跑一趟好不好,添三副碗筷。”

“公子……”司竹爲難,公子腦子裏怎麽那麽多奇奇怪怪的想法,這下人怎麽可以和主子一起用膳。

碧柳和泷煙也一臉震驚。衛名笑笑,開始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沒關系,這裏隻有我們幾個人,不用講究那些。而且你看啊,這麽一大桌子菜,我一個人肯定吃不完,多浪費啊。難道你們不知道‘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嗎?司竹快去!”

好不容易趕了司竹添了碗筷回來,一頓晚飯就在碧柳,泷煙和司竹的僵硬别扭中度過。

剛吃過晚飯,楚寒情便姗姗而來,衛名一張臉垮下來:難不成他現在反悔了,要來治他的罪?怎麽可以這樣,他是王爺,就算不是一言九鼎,八鼎也是有的吧。

楚寒情皺眉:“你那是什麽表情?”

衛名吸吸鼻子:“王爺,一人做事一人當,下午的事……真的不關碧柳,泷煙還有司竹的事,要罰的話……就罰我一個人好了。”

“哦?你不是說你沒錯嗎?怎麽現在承認了。”

“我是沒錯啊,可是誰讓你是這裏的老大,秀才遇上兵,有理說的清麽。”

“你的意思是本王不講理?”

“沒……有。”

“那什麽意思?”

衛名的火噌噌的,有這麽拿氣勢壓人的麽,有這麽無賴的逼問麽?!

衛名不說話,隻拿眼睛瞪他。

楚寒情看他鼓着腮不語,也不再逗他,對着碧柳和泷煙吩咐:“鋪床,本王今晚要在這裏歇息。”

“什麽?!”衛名尖叫:“那我睡哪裏?!”

楚寒情眯起眼:“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碧柳和泷煙已經鋪好了床,楚寒情揮揮衣袖讓她們退下。衛名才敢壓低聲音說:“不就是陪你演戲的麽。沒必要演到床上吧。”

“那你想怎麽解決今天下午傷了禮部尚書之子的事?”

衛名垂下腦袋:“你不是王爺嗎?可以趁機加把火,讓别人看看你有多寵我啊。”

“本王的确是這麽想的。”

衛名閃着星星眼擡頭看他,楚寒情嘴角洩出一絲笑意:“所以來加火了。”

“加火……加到床上?”

“本王以後會夜夜留宿未名居。”

衛名好像有點明白他的意思了,自作孽不可活啊,哀怨的看了一眼舒适的床,衛名妥協:“王爺請便,我打地鋪。”嗚~

“不用了,你和本王一起睡。”

“那怎麽行!”衛名驚恐的瞪大眼睛:“你說過不會用強的!”

“本王什麽時候說過要用強的?”

“哦,可是,我……我不習慣和别人一起睡。”

“不習慣也得習慣,反正早晚的事。”

“什麽?”

“睡覺。”

第11章:男男授受不親

最終,在衛名的非暴力不合作下,衛名成功的爲自己争取到了一個被卷兒。也就是——一張床,兩床被子,個人睡個人的。

一開始,衛名扭扭捏捏的把自己埋進被子裏,脫掉外袍隻留下亵衣,把衣服從被筒兒裏扔出來後,就緊緊貼住裏側的牆壁不動了,連臉都不帶露一下的。

楚寒情也不幹涉他,自顧更衣睡下。

本來衛名埋在被子裏還很緊張,後來見楚寒情沒什麽越界的舉動,終于抵擋不住一下午的勞累,沉沉睡去。

半夜裏,楚寒情突然覺得擠,他一向淺眠,于是便睜開眼看去。一團棉被橫亘在眼前,而且有繼續縮的趨勢,眼看就團成了一個球。

側耳聽了聽窗外的風聲,夜裏又降溫了,難不成這小家夥怕冷?看着那一個縮成一團的球,楚寒情無奈的歎口氣,伸手掀開了小家夥身上的棉被靠過去。

“恩……”冷空氣的突然襲擊,讓衛名無意識的皺眉呻吟了一聲,伸出手胡亂摸索,觸到溫暖源,衛名很自覺的靠了上去。

“”好舒服,衛名正在做夢,夢中自己抱着一個碩大無比的公仔,神奇的是這隻公仔居然會自動散發熱量,好厲害!撿到寶了,衛名心滿意足的勾起嘴角,手腳并用八爪魚般的纏上去,繼續沉浸在自己的黑甜鄉裏。

“哈啊……”小家夥小小的打了個呵欠,伸出手開始揉眼睛,楚寒情以爲他醒了,于是便動了動身子想起來,可衛名就着一隻手揉眼睛的姿勢,另一隻手緊緊地抱住他的腰,還往上貼了貼,蹭了蹭,然後……把腦袋窩在楚寒情頸窩繼續……睡!

這可苦了楚寒情,不知道男人早上精力都很旺盛麽,怎麽經得起他這麽的挨挨蹭蹭。楚寒情僵着身子,努力地平複呼吸,慢慢壓下下腹處躁動的欲火。

低頭看了看那個折騰人的小家夥,看到一個毛茸茸的腦袋靠在自己胳膊上睡的香甜,楚寒情突然就覺得,心裏某一塊地方泛起一絲絲漣漪,以後一直這樣,好像也不錯。

想着,手就撫上衛名的臉,觸感絲滑,讓人流連忘返,可能覺得癢,小家夥嘟起嘴縮了縮脖子,把臉埋進了自己的胸口。

楚寒情的手順勢就滑到了脖子上,不禁挑了挑眉,身上的皮膚竟然比臉上的還好,滑嫩白皙,像是一掐就破般的剔透,微微敞開的領口隐約看的到精緻的鎖骨和一抹紅線。

楚寒情用食指輕輕勾住紅線挑了出來,原來是一枚金戒指,栩栩如生的蓮花綻開,花瓣圓潤,蓮座下刻着幾個奇怪的花紋,倒是精緻。

衛名這一覺睡的可謂是通體舒暢,好暖和呀,昨天晚上都不用蜷起來睡,今天早上也就不覺得渾身酸疼。

“恩……”伸直了胳膊腿兒開始抻懶腰,一邊兒抻一邊兒扭着身子翻身,“哎呀!”身子隻翻了一半,就被脖子上的東西給“懸崖勒馬”勒了回來,額頭撞上一堵溫暖堅實的牆,哎呦,我的脖子!

衛名迷迷糊糊的擡頭看去,一張放大的俊臉擺在眼前,衛名迷蒙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楚寒情!一驚就要跳起來,卻忘了“缰繩”還在别人手裏,一個阻力又摔了回去,正正摔進楚寒情懷裏

“呵,知道本王不會用強的,打算自己投懷送抱了?”

衛名紅透了臉,話都說不利索:“誤……會,失……失誤,哈哈哈哈哈。”

“是你的?”

衛名低頭看見楚寒情指間的戒指,趕忙一把奪回來:“王爺,不可以打這個戒指的主意,錢我會還,但不會用這個抵債,就算抵押也不行,呐,我死都不會給你的哦。這個不值錢的,真的!”

“不值錢,你還這麽寶貝。很重要?”楚寒情細細看過,的确是一枚普普通通的金戒指,并沒有什麽玄機。

“很重要,一直都戴在身上的,比……命還重要的東西。”

衛名垂下頭,表情很是落寞,手中緊緊攥着戒指不肯松開。

楚寒情心裏一軟,把他輕輕抱進懷裏:“不給就不給,你不是都不記得了嗎,怎麽知道這個東西一直在你身上?”

衛名一僵,壞了,果然是狐狸,大清早剛起床反應就這麽快!

“恩……我就是知道,可能跟我的身世有關吧。對了,王爺不去上早朝嗎?”

“早朝?”楚寒情聲音裏有笑意:“你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麽時辰了,是誰早上緊緊抱着本王不放的?本王總不可能拖條瞌睡蟲去上早朝吧。”

衛名徹底石化,看清現狀,自己現在還衣衫不整的窩在楚寒情懷裏呢,連忙掙脫出來:“恩,那個,王爺,男女授受不親。”

“你是女的?”

“呃……男男也授受不親!”

好尴尬~衛名一早上臉上的溫度都沒降下來,連帶着飯都吃不好。

用筷子攪着碗裏的小米粥,突然想起了什麽,擡頭問:“王爺,昨天下午的事,你準備怎麽解決?”

楚寒情擡起頭,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突然在那張冷冰冰的臉上綻出一個“寵溺”的笑,夾了個小籠包放到衛名眼前的空碗裏,原本低沉磁性的嗓音柔的要滴水:“乖,好好吃飯,那件事不用操心,交給我。”

一陣惡寒,衛名生生打了個冷顫。雖說他笑起來很好看,但這個笑也太假了吧,與那張冷冰冰的臉完全不搭啦。衛名搓了搓胳膊,覺得碗裏的小米粥都是用自己的雞皮疙瘩煮的,徹底吃不下。

吃完飯,楚寒情去處理公事,衛名一個人在院子裏伸胳膊伸腿的做晨間運動,突發奇想,想試試這個身體的柔韌性,于是便慢慢往後彎腰,過了腰,過了屁股,離地越來越近,衛名伸出手,竟然真的觸到了地面,而且沒有任何不适!

衛名驚得忘記收回來,就那樣呆呆的保持着下腰姿勢,恰巧司竹從廳裏走出來,笑眯眯問道:“公子做功課呢。”

衛名收回來:“司竹啊,這就是你平常說的做功課啊,那……我的功課究竟好到什麽程度啊?”

司竹歪歪腦袋:“反正很好,翠娘經常說公子是館裏所有公子裏身子最軟的一個,軟的女人都不能比。”

打發走了司竹,衛名一個人把測試柔韌性的那一套都做全了,果然……很軟,那腿,那腰,軟的跟面條有得拼。

于是,衛名決定開始自己安排時間訓練和練舞,畢竟他現在是個男人,身體還是結實點好。

說道這個跳舞,衛名的牙就癢癢,當初薛琳那個禍害非要拉着自己一個大男人去學什麽熱舞,印度舞,害他幾個月不敢出去見人,沒成想現在倒派上用場了。

三天後,衛名知道了楚寒情解決麻煩的方法。其實是他想不知道都難。

不得不說,楚寒情這把火燒的夠旺,而且有旺過頭兒的嫌疑。

現在誰最火,還用說嗎。去茶館酒肆裏坐上一盞茶的時間,保管你耳朵裏不離四個字:衛名公子。

七王府裏的衛名公子,那可是當今攝政王七王爺楚寒情心尖上的肉,手心裏的寶。

就說上次吧,衛名公子帶着小厮出來逛街,不料遇上禮部尚書王大人家的公子,王公子垂涎美色,又一向是霸道慣了的,當即上去調戲。誰道這衛名公子竟也是個烈性子,竟然當場刺傷了王公子,帶着小童潇潇灑灑離去。

按說這禮部尚書之子地位總高過一個男寵吧,但偏偏人家是七王爺的人,七王爺寵上了天,把衛名公子護的滴水不漏,甚至放話說:誰如果再敢打衛名公子的主意就是和七王府過不去。現在七王爺夜夜留宿衛名公子的未名居,兩人如膠似漆,難舍難分。

于是乎,本來還高叫着要給衛名公子好看的王公子不但沒有報成仇,還被禮部尚書狠狠敲打了一頓,親自綁到七王府給衛名公子謝罪。而人家衛名公子竟然連面兒都沒露一下,隻派小厮傳話,下次再仗勢欺人就别怪他不客氣。滿京嘩然。

躲在王府裏的衛名滿頭黑線,這都什麽跟什麽啊,以訛傳訛的力量果然是強大的。

他紮完人明明是狼狽的跟什麽似的逃跑,現在被說成帶着小厮潇潇灑灑離開。他不出去見那個王公子,是怕笑場,掃了朝廷命官的面子,讓楚寒情的戲演的不夠完美,可憐他“藍顔禍水”的名聲就這麽被定了下來,他強烈要求精神損失補償費!

楚寒情坐在對面喝茶,一臉的怡然自得,衛名恨得牙癢癢。

“王爺,火燒過了。以後我離開了王府,豈不得偷偷摸摸躲起來,我現在的仇人可不少啊。”

“名兒,二十一萬兩銀子,你準備了多少。”

“咳,這個……不急,還得陪王爺您演戲不是,做人可不能那麽不負責,做事也不能半途而廢,您說是不,王爺。”

“知道就好。”

衛名垮下臉,二十一萬兩啊,他現在連二十一兩都沒有。

第12章:火鍋and火爐

衛名決定先在王府裏窩幾天,他才不想現在出去給人當耍戲的猴子看。

楚寒情戲演的徹底,夜夜留宿未名居,然後一大清早,衛名還沒醒的時候去上早朝,再然後就是一天不着面兒,直到晚上就寝的時候準時出現。

衛名也正好落得清閑,閑來無事,衛名就尋思着在未名居蓋個小廚房。因爲未名居地角稍稍偏僻,裏大廚房有一定距離,每次來回很費時間,而且,次次都帶四副碗筷回來會引人注意和懷疑。

反正有演戲這個幌子在,衛名可以在一定限度内爲所欲爲。于是上報管家福伯,開建小廚房。

說到這個福伯啊,長的倒是一副慈眉善目的和藹老伯模樣,辦起事來完全就變了一個人,一切按章程來,鐵面無私,不講一點情面。

衛名哀歎:真是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管家。

當日獲得上級領導楚寒情的批準後,小廚房動工,五天後完工。

晚上,衛名縮進自己的被筒後,還坐在桌邊看書的楚寒情問道:“怎麽突然想起來建小廚房,廚子做的菜不合口味?要不要給你再找一個。”

“不是,大廚房太遠了,廚子也不用找了,我自己做。”衛名迷迷糊糊道:“王爺也早點歇息吧,明天還要早起上朝。”

朦胧中,又一條被子搭到他身上,有人掀開被窩躺進來,身體像是有自主意識般主動靠近那一處溫暖源,貼上去,纏上去。

第二天早上,衛名起床又不見了楚寒情,兩個被窩變成了一個,衛名已經漸漸适應,一開始的時候還會臉紅,現在已經臉不紅心不跳了。

反正起床又看不到楚寒情,他自己一個人像個思春少女般不好意思個什麽勁,再說不就是一個被卷裏睡一宿嗎,有什麽大不了。他是21世紀新新人類,難不成思想比一個古人還保守?打死他他都不承認。

穿衣洗漱,連早飯都沒吃就去看新建好的小廚房,恩,還不錯,該有的都有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衛名粗粗看一遍,東西自己都會用。不用懷疑,他以前家是農村的,雖然現在農村生活不比城裏差太多,電氣化都普及了,但還保留着那種大鐵鍋和竈頭,還有火炕,所以,衛名會燒火就不奇怪了。雖然上輩子在家裏的時候也沒燒過幾次。

從小廚房轉悠出來,衛名看了看天空,唔,陰沉沉的,像要下雪了,不過也不一定,前一陣子天氣也這樣,陰沉沉的但就是不下雪,然後第二天太陽燦爛的不像冬天。

可是萬一下了呢,讓他想想,下雪天啊,吃什麽好,小廚房第一次開夥哪。啊,對了,吃火鍋!衛名興沖沖的跑回主廳,碧柳和泷煙已經擺好了早飯,衛名拉着他們三個坐下來,一邊吃早飯,一邊興高采烈的問:“我們今天中午吃火鍋好不好,吃完早飯,碧柳和泷煙去大廚房拿些菜和肉回來,司竹去管家那兒要個火爐回來,還有多帶些炭火回來。”

司竹,碧柳和泷煙一臉的莫名其妙:“公子,火鍋是什麽?”“公子,火爐是什麽?”

“啊……”衛名這才反應過來,這裏冬天燒的都是炭火盆,好像沒有火爐,再看看碧柳和泷煙的反應,看來什麽是火鍋也不知道,衛名極其惋惜的搖頭歎息:“好可惜,居然都不知道什麽是火鍋。哈哈,沒關系,有公子我在,一定讓你們大飽口福,快吃快吃,吃完有事情要做。”

匆匆扒拉完早飯,衛名回房間搗鼓半天,搗鼓出一張設計圖來,設計的啥?當然是火爐!要不怎麽吃火鍋。

讓司竹拿了圖紙交給福伯,找人盡快做出火爐來。可誰知道,下午的時候,楚寒情竟然來了,手裏還拎着他的寶貝設計圖。

那個時候,衛名正把自己裹成一個團站在紅梅樹下賞雪。紛紛揚揚的雪飄落下來,純淨潔白的像是幻境,古代的環境就是好,沒有大氣污染,連雪都這麽幹淨。輕擡手,将落于指尖的一片雪花送入口中,冰涼的觸感化開,絲絲的甜。衛名滿意的眯起眼睛。

聽到動靜,衛名回頭,看到楚寒情圍一件披風,踏雪而來,驚訝又驚喜的迎上去:“王爺今天怎麽這麽早。”

楚寒情看他,擡手拍掉他肩上的雪牽着他的手邊往屋裏走邊問:“這種天氣跑出來幹嘛,不怕冷了?”

衛名笑:“不會,我穿的多,難得這麽美的雪,就出來看看。再說,下雪的時候可不冷,冷的是化雪的時候。”

進了廳裏,熱氣撲面而來,瞬間便化了身上的雪。衛名解了楚寒情的披風和自己穿在外面的那件厚重的棉襖,交給泷煙挂到屏風上烘幹,然後坐下,給楚寒情倒了杯熱茶。

“王爺今天不忙?要在這裏用晚膳嗎?”

楚寒情将手裏那張皺巴巴的紙遞過去問:“這是什麽?”

衛名一看就橫眉怒目:“我的火爐啊。誰這麽可惡,把我的設計圖揉成這樣?!”

楚寒情皺眉:“什麽是火爐,你就這樣送一張看不形狀的圖給福伯,福伯問了許多鐵匠都不知道是什麽東西,怎麽做?”

“這樣啊,有畫的很爛嗎?”衛名托腮思索。好像是有一點點抽象,可他不會用毛筆畫畫啊,連用鉛筆畫的都不能看。他已經把他印象裏火爐的樣子仔仔細細的畫了出來,還是立體的,怎麽就沒人看的懂呢?

思索半天,衛名恍然大悟:“啊,怪不得,我隻畫了整體圖,沒有畫分解圖,當然看不懂。沒事,我重新畫一份。”

“那個什麽火爐是幹什麽的?”

“取暖的呀,當然還可以吃火鍋。”

“火鍋?那又是什麽東西,取暖不是有炭火盆嗎。”

“哎呀,炭火盆多不環保多不安全啊,搞不好還會煤氣中毒,太危險了,要淘汰。至于火鍋,是好東西哦。這樣吧,王爺,等火爐做好了,我請你過來吃火鍋。”

楚寒情被他嘴裏冒出來的那一大堆陌生的字眼鬧的頭暈,沒有吱聲就當默認了。

衛名興緻高昂的繼續宣言:“爲了火爐能盡快完成,也爲了王爺能盡快吃到火鍋,我決定,要親自監工!”

在叮叮當當的煉鐵房裏混迹了半個月,衛名眉開眼笑的抱回了自己的火爐,指揮下人們連好爐筒,裝好火爐,就正式生火了。

一整天裏,衛名樂呵呵的在小廚房裏奔走,洗好白菜,地瓜等東西,切好擺盤。他的刀工不好,于是就央了大廚房的大廚幫他把稍稍凍了的豬肉,羊肉,牛肉切成薄片,又把他埋在雪裏的豆腐扒出來,化開切好。還有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隻要能拿來涮的都被他搜羅過來了。

菜肉準備就緒,衛名開始細細的調制醬汁,這可是重頭戲。衛名隻知道醬料裏必不可少的就是花生醬,至于還有其他的什麽,他不清楚,隻好一點一點的試,竟也試了個八九不離十。

天剛擦黑,衛名就打發了司竹去請楚寒情讓他過來吃晚飯。

楚寒情一進廳就見一古怪的鐵器,連着一截架高的鉄筒伸出窗外,鐵器裏似乎燒着炭火,上面架了一口鍋,正騰騰的冒着熱氣,旁邊的小幾上擺滿了菜肉等吃的,但竟然都是生的!楚寒情驚訝。

“王爺,快來,這就是火爐,還有晚上我們吃火鍋。”

拉着楚寒情坐下,衛名把調好的醬碗推到他面前,然後往鍋裏扔菜和肉,等鍋裏重新開過再撈出來,夾到楚寒情面前的空碗裏,喋喋不休的介紹:“王爺,趁熱吃,把東西放到醬料裏蘸好就可以。這是凍豆腐,很好吃哦,如果不喜歡還有鮮豆腐,還有粉條,地瓜,王爺,喜歡吃什麽?咦,快吃啊。”

楚寒情看了看碗裏的一堆東西,拿起筷子挑一塊牛肉蘸了醬料送進嘴裏,眉毛一挑道:“還不錯,那學來的?”

“呵呵,恩……不知道,就覺得這樣會好吃。”

衛名覺得現在自己撒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的,而且自己還淨幹那種挖坑自己跳的事情。但是,那可都是關系着自己的生活舒适度的問題,就算會被懷疑質問也得拿出來。反正自己可以說是潛意識裏的東西,難不成還有人去驗證他的潛意識不成。果然潛意識是萬能的。

吃了一身的汗,衛名讓司竹找人送了熱水,先讓楚寒情洗了澡,然後換上水,自己洗好,爬上床心滿意足的睡了。

當然,大家表誤會,洗澡期間并沒有什麽可供YY的地方,楚寒情洗的時候是碧柳和泷煙在一邊伺候,而他是自己洗的。

第13章:輕塵

“呀,泷煙,不要跟我搶!”

“碧柳姐姐怎麽可以這樣!”

“公子,碧柳姐姐搶我的牛肉!”

“小司竹,吃太多肉會長不高哦。”

“騙人!”

……

衛名笑眯眯的看着司竹和碧柳拌嘴搶吃的,泷煙這小妮子默不作聲,卻總會趁着那兩個鬥嘴的時候把火鍋裏的東西搶到自己的碗裏,迅速消滅,看的衛名歎爲觀止。

昨天給楚寒情準備火鍋的時候,衛名留了一份出來,今天中午招呼他們三個一起吃,看來還挺受歡迎。

呀,衛名叼着筷子靈光一閃:開個火鍋店怎麽樣,會不會賺錢呢?但是,開店資金從哪裏來啊,難不成找楚寒情借,開不了口。

吃過午飯,衛名一個人站院子裏抱着一顆半粗的紅梅糾結,到哪裏賺錢開店去,就聽院外莺莺燕燕,有人聲靠近,衛名沒心思搭理。

直到院裏幾個國色天香的美人已經站到他面前,身上的脂粉香氣掩蓋了紅梅的幽香,他才皺皺鼻子,不悅的擡頭。

這是什麽情況?眼前的美人美雖美矣,臉上的笑容也稱得上是明豔動人,但衛名就是覺得她們不懷好意,他的直覺一向很準。

“呦,妹妹大冷的天,怎麽站在院子裏抱着樹發呆啊。”丹鳳眼,瓜子臉,一黃衣女子掩面吃吃笑道。

“妹妹果然國色天香,怪不得王爺寵愛,論年齡,妹妹還得稱呼我們一聲姐姐呢。”一青衣女子柔柔笑道。

呆了這麽半天,衛名總算搞清楚了,這應該是楚寒情後院的妾妃吧,看來是來找茬的。

衛名拍拍掉落在肩頭的雪:“各位姐姐年紀大了,身體不好,就不要出來了,萬一路上摔了,那可如何是好?”

“你說什麽?年紀大了?!”

哎,年齡啊,永遠是女人的禁忌,雖然她們看起來也就十八九歲的樣子,可誰讓她們吃飽了撐的來招惹他呢。

“咦,不是嗎,姐姐們連男女都分不清了,可不是眼花了。”

“賤人,不要以爲王爺現在寵你,就可以目中無人,等王爺厭了,我看你還怎麽嚣張!”美人的脾氣就如其身上豔麗的紅衣,火爆異常。

衛名心裏翻了個白眼,誰理你,那個時候還不知道自己在哪裏逍遙快活呢。更何況,沒有喜歡,何來厭倦一說。

“衛名可沒想那麽遠,隻要現在王爺寵我就好,各位姐姐沒事趕快回去休息的好,不然容易長皺紋。”

“你!”紅衣沒人美目圓睜,似要上來和他拼命。一邊的青衣女子攔下,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既然這樣,我們就不打擾衛名公子了,告辭。”

說罷,率先向着院門袅娜而去。衛名秉着禮貌原則一路送到院門口,人走遠了,還揮舞着手臂道再見。

“噗——哈哈!”确定人都走遠了看不見了,衛名終于破功笑了出來,泷煙在一邊搖頭:“公子得罪人了,那些可都是王爺的妾妃,其中不乏有家世背景的,公子怎可以這麽魯莽。”

“沒事沒事,我以後會小心的,抓不到我的把柄,她們也不敢明目張膽的找我麻煩。”衛名轉身,剛想關上院門,卻突然伸進來了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擋住了欲關的院門。

玉面明眸,來人清隽儒雅,輕輕開口笑道:“不知衛名公子可否請在下進去小坐?”襯着一襲白衣,衛名隻覺面前似站了一株傲雪的白梅,清冽的氣息撲面而來,沒來由的好感,衛名敞開門:“請進。”

碧柳和泷煙在身後福身行禮:“輕塵公子。”

進的内廳,輕塵公子一眼看見廳中火爐,開口問道:“此爲何物?”

衛名洋洋得意:“火爐,我做的,可以取暖。公子請坐。”

薛輕塵落座,環視四周:“公子倒是清雅之人,廳内布置别具一格。”

“公子謬贊,請用茶。不知公子貴姓?”

“在下疏忽,在下薛輕塵,是王爺的……咳……男寵。”微微紅了臉。

衛名驚訝,實在看不出他會是甘願做人男寵的人。

“在下衛名,巧的是也是王爺的男寵。”衛名不清楚他的來意,隻好不動聲色,打太極。

薛輕塵倒是個剔透坦蕩的人,微微一笑:“衛名公子不必介意,在下來并沒有惡意,隻是想和公子交個朋友。剛才在院外,實在是覺得公子快人快語,毫不做作逢迎,便起了結交之心。”

“既然這樣,就不必稱呼公子了,叫我衛名就好,我叫你輕塵好不好。”

薛輕塵微微一愣,随後一抹清雅的笑綻放在唇角,看的衛名在心裏大呼:好一個美男子,和楚寒情完全不是一個類型的,怎麽就當了那個冰山的男寵,太暴殄天物了。

心裏想着,嘴裏不自覺地就問了出來:“輕塵,你實在不像個男寵。”

薛輕塵一僵:“衛名公子也不像啊。”

“啊,是嗎?”難不成他看出來什麽了,衛名心中忐忑,“輕塵是什麽時候來的?”

“三年前。”

“哦,那輕塵怎麽,恩……怎麽進的王府?”

“此事說來話長,在下還有事,今日就先走一步。”

“哦,好,輕塵,沒事的時候可以來找我聊天哦,反正我一個人也很無聊。”

“好,輕塵明日再來叨擾。”

“好呀好呀,我等你。”衛名對薛輕塵有親切感,雀躍的像個孩子。

當晚,楚寒情沒有來,衛名點着燈在屋裏等了半宿,碧柳和泷煙勸了數回無效。

所以第二天薛輕塵來的時候就看見衛名頂了兩個大大的黑眼圈一臉的哀怨。

薛輕塵撲哧一笑:“怎麽了這是,昨天沒睡好?”

衛名看見薛輕塵,眼睛亮亮的咧開嘴笑:“輕塵,你來了。”

連他自己都不明白,他本不是個對陌生人熱情的人,卻獨獨對薛輕塵有一分好感,不自覺地想去親近,就像哥哥一樣,或許,真的是……薛輕塵笑起來有點像他的哥哥吧。雖然哥哥笑起來沒有輕塵清雅,但都有一股暖意。

薛輕塵摸摸衛名的腦袋:“怎麽了?”

“輕塵,王爺昨晚沒有過來。”

“你不知道?”

“知道什麽?”

“王爺每個月的這幾天都不在府裏的。”

“咦,真的啊,我還以爲是碧柳和泷煙哄我呢,可是爲什麽啊?”

“不知道,從一年前開始的,應該是有事要辦,我們的身份也是不能問的。你昨天晚上不會一晚沒睡吧。”

“恩……沒有。”半宿沒睡而已。

“看你精神不好,還是再去睡一會兒吧,我下午再來看你。”

“不要,輕塵陪我聊聊天吧,我睡不着。”衛名就着輕塵的衣袖耍賴。

“好,聊什麽。”

“不知道,随便。對了,昨天那幾個女人是王爺的妾妃,什麽來頭啊。”

“恩,穿青衣的是文妃,禮部尚書的女兒,穿紅衣的是林妃,是丞相送來的,穿黃衣的是……”

“停,不用介紹姓名了,那麽多人我怎麽記得清。”衛名頭大。

“多?王爺作爲天倉的攝政王,已經22歲了,才五個妾妃,已經不多了。”

“五個啊,那豈不是昨天都跑我這兒來了?”

“恩。”

“難不成是因爲昨天王爺不在,才來的?”

“沒錯,平時王爺在,她們不敢輕易過來,昨天王爺不在,正好給了她們機會,本來想給你一個下馬威,怎知被你嗆回去了,呵呵。”

想起衛名昨天笑眯眯将幾位妾妃嗆回去,輕塵就忍俊不禁。

衛名嗤之以鼻:“真是,這就叫老虎不在家,猴子稱大王。王爺一般出去幾天?”

“三天。”

“對了,輕塵,王爺有幾個男寵啊。”

“你來了這麽久,就沒好好了解一下王府的人脈?”

衛名傻傻搖頭。

“你呀,就你和我兩個。”

“诶?不會吧。”

“就會。”

“那你是怎麽……”本來想問輕塵是怎麽進來的,但想起輕塵昨天的态度,知道他可能不想說,自己也不好逼問,“算了,沒事。”

“可是想問我是怎麽進的王府?”輕塵垂下眼問道。

衛名看他臉色不好,忙道:“你不想說就不要說了。”

輕塵擡眼:“衛名,我不想瞞你,這件事我沒有和第二個人說過。我隻是挂了一個男寵的稱号而已,王爺是我的救命恩人。”

衛名驚訝,怎麽就覺得和自己差不多。一炷香過後,衛名總算弄清了前因後果。

原來這薛輕塵本是前護國大将軍薛桡之子,三年前薛桡因叛國而被斬首抄家,薛輕塵本是被發配邊疆做軍妓的,但楚寒情惜他一身才情,也懷疑薛将軍一案有内幕,于是便以男寵的名義收了他。

衛名咋舌,就說薛輕塵不像男寵,沒想到楚寒情還是好人一枚。看薛輕塵情緒低落,衛名心裏也跟着不好受,現在他們都是孤身一人,沒有家人,倒是有點同病相憐的味道。

“輕塵,會好起來的,你父親會沉冤得雪,你也會有一個美好的明天,有施展抱負的機會,你難道不相信王爺的能力?”

“我信。”

“那就成,輕塵啊,我也是一個人,無父無母,呐,如果你不嫌棄,可以把我當家人。”

薛輕塵擡頭看他,衛名努力瞪好兩隻熊貓眼,讓他看清自己眼中的真誠。

“好,我今年20,比你大,你應該叫我哥哥。”薛輕塵笑,如冰雪消融。

“哎呀,這個便宜喔可占大了,白白多了一個這麽優秀的哥哥疼我。輕塵哥哥,今天留下來吃飯吧,我給你做。”

“好。”

衛名并沒有把楚寒情的交易告訴輕塵,總覺得,既然和楚寒情約定了,就得遵守自己的誓言,于是便沒有提。

第14章:假亦真來真亦假

“輕塵,教我彈琴吧。”

“好。”

薛輕塵現在很寵衛名,基本上是有求必應,衛名一句要學琴,他便把自己的琴抱來教的盡心盡力,從早上到晚上。

當然,這個從早到晚的定義可以是很廣泛的,而薛輕塵就是那個最廣泛的定義,從早飯,到晚飯,三餐都在未名居解決。

原因?薛輕塵眨着自己一雙水亮的眼,笑得很是好看:“名兒做的東西很好吃啊。”

衛名囧。自從衛名不肯喊輕塵哥哥後,薛輕塵就以“名兒”來反擊。

“這是什麽?”衛名瞪着面前的鬼畫符問。

“樂譜啊,名兒以前沒學過彈琴?”

“學過一點吧,可沒見過樂譜。”他沒有撒謊,現代都是簡譜或五線譜,哪會出現這種奇奇怪怪的東西,樂譜?樂譜怎麽會是一堆他看不懂得字。

衛名把那本所謂的樂譜提起來晃一晃,抖一抖,似乎是想把那些鬼畫符抖掉後就可以出現他看得懂的五線譜。

薛輕塵摸摸衛名的腦袋,坐到他身邊:“好了,别抖了,我教你。這是工尺譜,一般用合、四、一、上、尺、工、凡、六、五、乙等字樣表示音高,譜字末筆向上挑,或加偏旁亻,就表示同音名高八度。譜字的末筆向下撇就表示同音名低八度。而末筆雙挑或加偏旁彳則表示高兩個八度……”

衛名聽的頭暈,忙打斷薛輕塵:“等等,等等,完全聽不懂,輕塵你慢點,舉個例子吧,還有,這個怎麽看節拍啊?”

“節拍?什麽?”

“啊,就是節奏。”

“恩,名兒是不是說闆眼?有啊,這樣,工尺譜有散闆、流水闆、一闆一眼、一闆三眼、加贈闆的一闆三眼等形式……”

實在是艱澀難懂,衛名扯着頭發,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聽輕塵講解,輕塵見他聽的認真,于是也就慢慢詳解,能舉例的就舉例,名兒倒也聰明,很快學會舉一反三。

兩個人一個講的陶醉,一個聽的投入,不知不覺天色竟已暗了下來。

楚寒情離府三日,今天回來後匆忙處理完公事就向未名居而來,一進廳裏,就見兩個依偎的身影,形容十分親密,楚寒情突然就覺得一股煩悶從心底升起。

“名兒!”聲音裏透着不悅,隐隐帶着冰碴兒。

衛名聽了先是一愣,然後驚喜的轉過身:“王爺!”

楚寒情走到衛名身邊,低頭攥住他的下巴,皺了皺眉:“沒睡好?臉色怎麽不好。”說完在衛名的眼睛上輕輕印下一個吻。

衛名刷的一下紅了臉:“王……王爺,有……有人。”

楚寒情這才想起來還有一個“夫”,轉過臉,看見一臉尴尬的薛輕塵,微微一愣:“輕塵?”

薛輕塵咳了一下,掩飾下自己的尴尬,清淺笑道:“天晚了,輕塵就不打擾王爺了。名兒,明日我再過來,今日就先到此吧。”

“輕塵,我送你。”

衛名說着就想從楚寒情懷裏掙出來,楚寒情不悅的收緊手臂,揚聲道:“司竹,送輕塵公子回去。”

薛輕塵回頭了然的笑笑,随後便踏入夜色裏。

衛名覺得今天楚寒情有點不對勁,歪着脖子問:“王爺,你今天怎麽了。在輕塵面前沒必要演的這麽大尺度啦,他又不是外人。”

楚寒情不悅的眯起眸子,不是外人?

“輕塵?你什麽時候和他走的這麽近了,本王怎麽不知道?他叫你名兒,倒是親熱!”

衛名笑:“王爺,不知情的會以爲你在吃醋。”

楚寒情一僵,心裏翻翻轉轉竟不知是何滋味。

“你什麽時候認識輕塵的?”

“恩?啊,今天……昨天……前天……是大前天,你出去的那天。”

“才三天而已,你們就這麽親密了?”

“王爺,輕塵什麽身份您還不知道?反正我們都是挂名男寵,這不正好給人一個王爺後院安甯的表象看?再說了,有輕塵在,我也有個聯盟啊,省的你的那些個妾妃們來找我麻煩,我連個參謀軍師都沒有。”

“那些女人來找過你?”

“恩,呵呵”,想起那些女人吃癟的表情衛名就想笑,“不過被我趕走了,哎,我說王爺,你可不要聽了你哪個寵妃的枕邊風,就不分青紅皂白的處罰我哈,是她們先來找麻煩的,我隻不過是以牙還牙罷了。”

楚寒情擁緊衛名,把下巴擱到衛名頭上:“不會,那些女人是該給她們些教訓。輕塵都跟你說什麽了?”

“能說的基本都說了吧,怎麽了?”

“他把自己的身世也告訴你了?”

“恩,王爺可查到什麽,什麽時候能替輕塵的父親沉冤?”

“你就這麽确定薛桡是冤枉的?”

“輕塵的爲人想必王爺心中有數,至于薛将軍我沒見過自然不清楚,但我知道虎父無犬子。”

楚寒情很是不悅衛名對薛輕塵的那種無條件信任:“你把我們的事跟他說了?”

衛名蹦跶:“怎麽可能,我是那麽沒分寸的人?既然和王爺說好了要演戲,自然是盡全力配合,但是,在輕塵面前應該……不用表現的這麽……這麽親密吧。”

楚寒情扭過衛名的臉,對着那張粉嫩的唇就吻了下去。

輕輕裹住那兩瓣柔軟,慢慢的吸,淺淺的吮,輾轉碾磨,楚寒情突然發現有些欲罷不能,便伸出舌頭長驅直入。

衛名已經完全驚呆了,直到楚寒情的舌頭輕叩自己的牙齒,打算登堂入室的時候,才反應過來:“王……嗚嗚……恩……”

一張嘴,楚寒情的舌頭沒了阻擋,順暢麻利的闖進來,四處肆虐。先是舔過牙齒,刷過敏感的上颚,然後就纏住那條躲避的小舌,勾勾纏纏,不肯放開。

“唔恩……”

衛名被吻得頭暈眼花,肺裏的空氣漸漸流逝,眼前漸漸發黑,衛名無力的推拒着楚寒情的胸膛,卻猶如蚍蜉撼大樹,紋絲不動。

直到衛名已經完全脫力的癱軟在了楚寒情的懷裏,楚寒情才不舍的放開那條香軟的小舌和清甜的氣息。分開時,一條銀絲牽扯而出,生生添加一絲靡的氣氛。

衛名大口大口的喘着氣,補充被楚寒情掠奪的空氣。

“王……爺,你……我……我們……隻是……演……演戲……而已。”

“演戲?”楚寒情湊過去,輕輕舔走衛名唇角挂着的那線銀絲,順道又在那被的有些紅腫,顯得嬌豔欲滴的唇上輕咬一口:“我現在不想演了怎麽辦?”

衛名瞪大一雙水汽氤氲的美眸:“王爺?”

楚寒情輕吻上衛名的眼睛,臉頰,鼻梁,最後停在唇邊厮磨,呢喃道:“名兒,跟了本王可好?”

衛名不答,也不能答,一時間,小小的室内隻有唇舌相交,相濡以沫的吮吸聲。

第二日起床,衛名醒來後又是一個被窩,愣愣地看了床的另一邊那被人睡過的痕迹,衛名又想起了昨晚那個纏綿卻激情的吻,不禁紅透了臉。

昨晚兩個人吻着吻着自然就上了床,但衛名在最後一刻清醒過來,斂了半褪的衣衫:“王爺,你說過不會用強的。”

楚寒情顯然沒料到衛名會在這種時候冒出這句話來,愣了半天後,無奈的一笑:“好,我不用強。”

衛名知道他忍得辛苦,因爲一整晚他都覺得有個硬硬的東西頂着他,不用說……也知道那是什麽東西。

可是,衛名就是不能應了他。不但是因爲是衛名心裏的第一次,還有……衛名心裏隐隐覺得不安,總覺得楚寒情這樣的人,不應該輕易地愛上一個人,即使他現在對自己有感覺,可誰也說不定是不是自己的言行讓楚寒情覺得新鮮,一時迷了心竅,等他哪天醒過來,衛名不希望到時候陷進去的是自己。

唯有一點,衛名可以肯定,楚寒情現在并不愛自己,說不定連喜歡都算不上。

衛名煩悶的扯了扯頭發,看來自己得盡快把債還了。

恰巧這時薛輕塵來了,衛名趕忙穿衣洗漱,與薛輕塵一起吃了早飯,專心研究自己的樂譜和琴技去了。

第15章:在米蟲生活中掙紮

衛名現在就是一隻米蟲!雖說生活很安逸,但是,但是他很無聊啊,成天吃了睡,睡了吃,啊,不對,他有給自己安排一些小娛樂。比如說,和輕塵學琴,自己偷偷練個舞什麽的。

衛名心裏不舒坦,他想給自己找個事情做,那二十一萬兩白銀像座山一樣壓在他心裏,尤其是經過了前幾天的“激吻事件”。

衛名窩在火爐邊的貴妃榻上,懶懶的思索自己的營生問題,想不出來。抓抓頭發,把窩在自己懷裏睡得昏天黑地的球球拎出來,晃了晃:“球球,不要再睡了,再睡就真的成球了。要不,我帶你出去散個步,訓練訓練,說不定還可以帶你出去賣賣藝。恩恩,這個主意也不錯,就是不知道行情怎麽樣。”

一隻小小的京巴狗兒,雪白雪白的一團,遠遠看起來就像一團圓滾滾的雪球,是前幾天楚寒情送來的,衛名喜歡的不得了。沒辦法,他最萌的就是那些毛茸茸的小動物,老鼠不算,因爲老鼠在衛名的定義裏是害蟲,而不是動物。

被人打擾了睡眠,球球不滿的睜開了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可憐兮兮的望着衛名,被人揪着脖子上的軟皮,球球老老實實的縮起四肢圈起尾巴,看起來更像一個球。

“嗚嗚~嗷~汪~”

剛斷奶的小狗兒聲音細細尖尖的,還帶着嫩嫩的奶味兒,可愛的不得了,衛名開心的笑起來,把球球抱到眼前“吧唧”一口親上去,“乖,吓唬你的。”

薛輕塵推門而入的時候,看見的就是,球球趴在衛名臉上(汗,太小了),伸着小小的舌頭在衛名臉上舔的不亦樂乎,那截兒短小的尾巴正以極其歡快的頻率擺動着,顯示着自己的開心。

“這麽小就學會吃主人的豆腐,長大了還了得。”薛輕塵輕輕拎起球球摸摸它的腦袋,球球舒服的眯起眼睛,哼唧了幾聲,就動也不動的窩在薛輕塵胳膊裏。

衛名爬起來,擦擦臉上的口水,笑道:“對呀對呀,球球好色,看見輕塵美人就不要主人了。”

輕塵摸摸衛名的腦袋:“今天怎麽有氣無力的。”

“輕塵,你說現在幹什麽最賺錢?”

“現在做什麽做好了都很賺錢,不過要說最容易來錢也最快的應該是妓院吧,你缺錢?”

“呵呵,恩……沒呀,隻是在想如果哪天王爺厭了我,把我打發出府,我要怎麽養活自己。”

“王爺厭了你?怎麽會,在王府裏三年,我還沒見過王爺對誰這麽上心,你是第一個。”

“這又怎麽樣,難道這就說明他不會厭了我?你覺得王爺愛我嗎。”

薛輕塵微微皺了眉,不說話。

衛名嗤笑:“看吧,你也明白的不是嗎。”

“發生什麽事了?今天名兒說話帶刺呀。”

衛名搖搖頭:“沒什麽,可能最近太閑了,喜歡胡思亂想。好吧,輕塵今天準備教什麽?”

薛輕塵抱了琴,把琴譜打開:“名兒聰敏,就剩最後一段了,今天差不多就能把這本琴譜學完了。名兒覺得怎麽樣,以前學的還記得嗎?”

“記得記得,有這麽好一個老師,我自然記憶深刻。”

把最後一段琴譜學完,總算是功德圓滿了,衛名噓口氣,啃完這根沒肉的骨頭太不容易了,衛名丢下琴譜,對着琴叮叮當當的亂彈一通。

“名兒以前學過琴,就彈一曲吧。”

“好啊。”

坐直身體,衛名輕輕撥動琴弦,一曲“徐州凱旋母之死”便低落婉轉的流瀉而出,少了小提琴的纏綿,沒了笛子的悠揚,便凸顯了古琴的清落與隐隐的蒼茫哀涼。曲子很短,薛輕塵卻愣了很長時間。

“名兒這首曲子實在是讓人驚豔,輕塵從未聽過,不知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那個……我也不知道,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不記得以前的事?所以這首曲子我也不知道是誰教我的。”

“司竹!”薛輕塵揚聲喊進守在外間的司竹,“司竹,你家公子剛才彈的曲子,你聽見了吧,可是在湘南館裏學的?”

司竹搖頭:“不是,館裏沒有這麽好聽的曲子。公子彈得真好聽,如果在館裏應該會很受歡迎。”

薛輕塵笑笑,回首對衛名道:“名兒不要介意,我沒有其他意思,隻是覺得這首曲子實在是精彩,很想知道出處。”

衛名擺擺手,心裏冷汗涔涔,這要是能找着出處就怪了,21世紀的曲子啊:“沒事,輕塵如果喜歡,我把琴譜寫給你。”

“那麻煩名兒了。”

“不麻煩,當我交學費了。”

薛輕塵走了之後,衛名不但給自己找了個消磨時間的事兒,還動起了歪腦筋,于是便把司竹招呼進來,仔細問道:“司竹,湘南館裏會向外面買樂譜嗎?”

“會啊,隻要好聽就行,館裏也經常向一些落魄的樂師或秀才買曲兒或是詞呢。”

衛名眼睛賊亮,咩哈哈,終于讓他找到發家緻富的方法了,他肚子裏那麽多耳熟能詳的流行歌曲,其中又以抒情浪漫或傷感的愛情主題居多,就不信賺不了他個盆赢缽滿。

衛名一邊翻自己記的“音樂筆記”,一邊寫琴譜。先是把曲子用五線譜默出來,然後再對着筆記一點一點翻譯過來,說實話,很累。

衛名轉了轉酸痛的脖子,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總算大功告成了。就這麽一首短短的曲子,竟然花了他整整三天的時間,這還是他用布巾包了炭條當鉛筆寫的,如果用毛筆,還得三天。

重新檢查了一遍,覺得沒問題了,衛名鋪開宣紙,一筆一劃的用毛筆開始抄寫,畢竟是要送人的東西,不能那麽随便,可是他的字實在是不怎麽好看。

衛名懊惱的揪揪頭發,卻突然被人從身後環住了腰,揪頭發的手也被一隻溫暖的手掌包住,熱熱的呼吸噴灑在脖頸間。

“怎麽了?”楚寒情的聲音近在耳邊,格外的好聽。

衛名驚訝的問道:“王爺?”

然後仿佛不肯定似的望了望窗外,太陽挂在天上,還沒有西沉的迹象,“今天怎麽這麽早,事情都忙完了?”

“恩,差不多了。名兒在幹什麽?”

“給輕塵寫琴譜。”

楚寒情伸手去拿擺在桌上的宣紙,衛名手忙腳亂的去搶。

“呀,王爺不要看。”

“爲什麽?”

“因爲,因爲……”衛名漲紅了臉:“因爲我的字很醜。”

“恩,是很醜。”

衛名怒,雖然這是事實,但他就不能含蓄點嗎,就不能撒個善意的小謊,給個安慰也行啊。算了,看也知道,楚寒情絕對不是那種擅長甜言蜜語,哄人開心的人,真不明白,怎麽還就有那麽多人扒着不放,而且前仆後繼源源不斷,難不成就爲他一副皮相?恩,有可能,看着那張陽剛俊美的臉,衛名在心裏腹诽:這個禍害!

楚寒情一轉眼角,看見衛名對着自己發呆,冷冰冰的臉露出一絲笑意:“名兒可還滿意本王這張臉?看的如此入神。”

衛名臉一僵,從他手中抽出寫了一半的琴譜,鼓了腮轉身繼續寫。

溫熱的氣息貼上來,楚寒情從背後用左手環了他的腰,右手覆上衛名握着毛筆的右手:“名兒字寫得醜,本王可以教你。”

覆在自己手上的手寬厚溫暖,帶動自己的手在紙上揮舞,“衛名”二字躍然紙上,蒼勁有力,筆鋒犀利。

衛名呆了半響,突然跳起來:“呀,這是寫給輕塵的琴譜,王爺怎麽把我的名字寫上去了!”

“那重寫好了,本王和你一起重寫。”

雪白的宣紙,相擁的兩人,在一室暖意中,衛名寫給薛輕塵的琴譜完工,工整漂亮,衛名滿意的點點頭,放下了毛筆。

楚寒情擁着衛名不放:“名兒會彈琴?這首曲子以前好像沒聽過。”

“隻會一點點,大概是以前在湘南館學的,王爺想不想聽。”

“好。”

衛名坐下,素手輕撫,琴音緩緩流淌,醉了一室。

知道楚寒情在,碧柳泷煙和司竹也不進來打擾,靜靜守在外間聽那叮咚的琴音。

碧柳和泷煙經常想,如果是公子那樣的人,就算是守在身邊一輩子,一直聽他彈一首曲子,想必也是不會厭的吧。而當年王爺聽公子彈琴的時候心裏究竟是有情還是無情呢。如果王爺早點發現自己的心意,對待感情再坦然一點,再果斷一點,是不是就不會發生後來的那許多事,那樣的話,結局就會很不一樣吧。

窗外寒風呼嘯,雪花洋洋灑灑的飄落下來,掩蓋了琴音與故人的面容,隻有那兩株傲雪的紅梅将這一刻的靜谧與溫馨刻進了年輪裏,即使那是虛假的,也……無怨無悔。

第16章:過年啦

不知不覺,衛名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快兩個月了。

看着王府裏日益喜慶的顔色和忙碌的氣氛,衛名倚在窗前微微勾起嘴角,隻是那抹笑裏夾雜了些許憂傷的落寞。

新年啊,本該是一個合家團圓的節日,自己卻獨自在異世徘徊。

拍拍臉,衛名深吸口氣,喲西,看開點看開點,要過年了,怎麽着也得喜慶點,既來之……則安之吧。

想通了,衛名便咋咋呼呼的喊起來:“司竹司竹,我們出去逛街吧。”本來還打算帶上碧柳和泷煙,但兩個小妮子忙着大掃除,自己要幫忙她們又不讓,于是衛名扁扁嘴,拉着司竹出府了。

當然,出門之前,少不了碧柳和泷煙的一頓叮囑。出門要小心,不能随便亂吃東西,不要随便招惹别人,不要迷路!謹防小偷,路上小心馬車或馬匹……比老媽子還啰嗦。

隻有不到半個月就要過年了,街上格外的熱鬧,衛名眼睛閃閃的東看西看,左摸摸又摸摸,還拉着司竹問東問西。比如:

“司竹,這是什麽啊?”

“春聯。”

“這個呢?”

“年畫。”

“這條街叫什麽啊,好熱鬧。”

“叫集市。”

“那應該是最熱鬧的吧。”

“白天是的。”

“咦,那晚上呢。”

“花街啊。”

“花街?什麽地方?”

“恩,就是有很多妓館的地方。”

“湘南館就在花街?”

“恩。”

“那花街在哪兒啊。”

“在那個方向。”

“那個方向?”

衛名一邊往司竹指得方向走,一邊做好奇寶寶狀。

司竹這個單純的孩子還不知道是個圈套,傻傻的帶着衛名往花街走。

衛名心裏快要樂翻了,當他是傻瓜,連春聯和年畫都不認得?他隻不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罷了。他的最終目的,自然是遍布妓館的花街。

去花街幹什麽?你傻了麽,不記得他的賺錢大業啦。在衛名看來,花街啊,那是遍地都是他的黃金,他現在自然要去打探一下情況,回去做企劃書去!

因爲是白天,花街的人并不多,倒是有許多販售茶米油鹽醬醋茶及酒的小販來往,兜兜轉轉,拐進一處妓館的後門出來時,車上的東西就少了大半,看樣子是給妓館補充物資的。

衛名好奇的觀察路邊林立的妓館,唏噓不已,妓館啊,有錢人的銷金窟,果然不同凡響。突然看見前面一間格外恢弘的建築,三層小樓,華麗異常,一看就比别家高了不知幾個檔次。

“司竹,這是哪?”

“湘南館啊。”

衛名黑線,他上次出來的時候不但眼睛看不見,還被人用迷香給迷暈了,自然沒見過廬山真面目,現在看來,湘南館京城第一妓館果然名不虛傳。

衛名撇撇嘴,拉了司竹繼續往前走,湘南館檔次太高,太華麗,還是他以前的狼窩,不符合他“賣藝”的要求,毫不猶豫的PASS掉。

轉悠半天,衛名默默記下了幾家妓館的位置和名字,他選的都是一些不是太好,但也不差的妓館,這樣的話容易溝通,也容易講價錢,還不至于太招搖。

天擦黑的時候,衛名帶着司竹一人手裏拎着一堆小吃和手工藝品打道回府。留下一大半犒勞辛苦一天的碧柳和泷煙,剩下的衛名送去了薛輕塵的沁含園。

衛名這幾天很忙,楚寒情也很忙。隻不過楚寒情忙的是過年的時候皇宮裏的年事和宴席,以及各個官員的禮單和賞賜等等,衛名忙的是……蒸饅頭!

衛名以前的家鄉習俗是過年之前一定要蒸夠饅頭,過年時直到正月十五都不可以開火的,當然這個開火指的是不可以做饅頭或蒸米飯,隻是單純的把幹糧熱一下或者炒個菜,炖個湯是沒問題的。

雖然碧柳和泷煙跟衛名說府裏已經準備了,但衛名還是堅持自己做。

用袖子抹一把額上的汗,衛名歪着蹭了一臉面粉的腦袋對碧柳和泷煙說:“我知道啊,大過年的那麽冷,你們還得往大廚房跑,多麻煩,你們明天去找福伯,讓他給這邊送些菜肉過來。我跟你們說,我做的饅頭很好吃哦,保管你們吃了以後會上瘾,哼哼,你們有口福了。”

碧柳一臉不相信:“公子現在就知道說大話,饅頭而已,能好吃到那裏去。”

泷煙在一邊但笑不語,司竹本來還眨巴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臉崇拜的看着衛名揉面團兒,現在一臉恍然大悟。

衛名不滿,沾了一手面粉拍到碧柳臉上,順便掐了一下司竹嫩嫩的臉:“切,我現在不跟你們說,事實可是會證明一切的,等着吧。”

忙了一下午,晚上的時候饅頭出鍋,衛名捏着耳朵把麥黃色的饅頭拾出來,打發碧柳和泷煙去炒菜,讓司竹去喊了輕塵,衛名準備提前吃個團圓飯,因爲他不知道楚寒情年夜飯會在哪兒吃。

望了望窗外,衛名看着胖乎乎的饅頭,心裏有些失落,這幾天楚寒情忙的不見人影,活該,吃不到他剛出鍋的饅頭!

晚飯的時候,菜幾乎沒怎麽吃,人人扒着手裏的饅頭不肯撒嘴,衛名驕傲的像隻孔雀,把屁股都翹到了天上。

那是當然,衛名這一手饅頭的絕活可是他媽媽親傳的。面揉的均勻勁道,還加了不少油,雞蛋和白糖,再加上古代的面粉完全是純天然小麥磨制,不添加任何防腐劑和添加劑,自然是香上加香,想不好吃都難。

一轉眼,就到了年關,衛名已經有五天沒見到楚寒情,心裏悶悶的,也亂亂的,他不明白自己爲什麽見不到楚寒情會覺得心裏空落落的,難道是他動心了?

衛名沒有談過戀愛,也不知道戀愛的心情,要說動心,楚寒情絕對有這個魅力,但衛名并不打算把自己賠進去。

自古無情帝王家,楚寒情雖然不是那個高坐龍椅的人,但也是掌握了生殺大權的攝政王,光他後院兒裏的那些妾妃自己都惹不起。雖然那些女人現在很安分,但那隻是表象,一旦楚寒情對自己有冷落之意,自己就會成爲那些女人的靶子兼出氣筒。相反的,如果楚寒情一直對自己寵愛有加,則會激起那些潑婦的嫉妒心,話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到時候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吃過午飯,消失數日的楚寒情竟然出現了,衛名驚喜的說不出話。

“名兒這幾日可有想本王?”楚寒情抱住衛名,在他耳邊緩緩呵氣。

衛名縮了縮脖子,紅了臉:“才沒有,王爺忙完了?”

楚寒情不說話,半響道:“名兒,本王今晚不在王府過年。”

衛名心裏的失落層層湧現出來,眼裏也有一瞬間的黯然,不過被他很好的掩飾過去:“王爺是攝政王,皇宮裏還有很多事要打理,不在王府過年也是難免的。那,先給王爺拜個早年好不好,祝王爺身體健康,萬事如意,每天都開心吖!”

楚寒情緊了緊摟在衛名腰間的手臂,埋在他頸邊模模糊糊的應了一聲。坐了不到一刻鍾,楚寒情便有匆匆離開。衛名望着院門失神。

大年夜,王府裏挂的紅燈籠将王府映的紅彤彤一片喜慶,鞭炮聲聲,年味兒十足。衛名拉了輕塵在未名居裏和司竹,碧柳,泷煙一起守歲。

爲了不無聊,便做起了小遊戲,還喝了酒。

衛名酒量不好,隻喝了幾小杯就醉意朦胧的倚在窗邊看煙花,司竹和碧柳泷煙鬧成一團,輕塵坐到衛名身邊給他披上一件披風。

“名兒心情不好?”

“恩?怎麽會。”衛名轉眼看他,兩頰酡紅,朦胧的雙眼波光流轉,伴着一絲慵懶的笑,天然一段妩媚。

薛輕塵看着醉後的風情,竟挪不開目光,狠狠吞一口唾沫,不自在的強迫自己轉過臉。

“名兒可是在想王爺?”

“沒有啊,他很忙。對了,輕塵,王爺以前都在皇宮過年嗎?”

“宮裏隻是擺個宴席,衆位大臣一起吃個飯罷了,一般不會留官員守歲,王爺以前宴席散後就會回來,但是去年就不在,應該是有什麽事吧,”

“唔,這樣啊……”衛名輕輕把頭靠到輕塵肩上,嘟嘟囔囔嘴裏不知在嘀咕些什麽。

薛輕塵僵硬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微微低頭看他,衛名卻半眯了眼,顯然是困了,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就是倔強的不肯合上。

薛輕塵拍拍他:“名兒,困了就睡吧。”

“不要,我要守歲,還要紅包和壓歲錢,輕塵有沒有準備。”

衛名擡起頭,努力地睜大眼,水潤迷離,粉嫩的唇嘟着,腮也鼓鼓的。

薛輕塵歎口氣,把他攬進懷裏:“當然準備了,要不名兒先眯一會兒,等快到子時了,我喊你。”

“恩?好。”衛名迷迷糊糊的應道,伸出手抱住薛輕塵的腰,蹭了蹭,找個舒服的位置窩好。

薛輕塵徹底石化,待到再風化後,薛輕塵低頭摸了摸衛名的頭發:“名兒,以後不可以随便在别人面前喝醉酒知道了嗎,最好連喝都不要喝。”

“恩……”衛名呓語一聲,不知道是在回應薛輕塵還是僅僅是夢呓而已。

第17章:由壓歲錢引起的

“……”頭好疼,衛名從床上爬起來,抱着枕頭在床上拍腦袋,腦袋裏面鈍鈍的疼,像是有人拿了把錘子在裏面一下一下的敲,衛名皺眉在床上歪歪扭扭,宿醉真的很不好受啊。

碧柳,泷煙笑嘻嘻的推了門進來,後面跟着端着水盆的司竹。

“公子,起床了。”

“公子,先把醒酒湯喝了吧。”

“公子不講信用,明明說好要一起守歲的,居然先睡着了。”

衛名把醒酒湯灌下去,兩手拉住司竹的兩頰往兩邊扯:“我睡着了,你就不會叫醒我!”

“口素星岑空子不然麽(可是輕塵公子不讓麽)。”

“哎呀,對了!”

衛名一咋呼,吓了一左一右坐在他兩邊給他揉太陽的碧柳和泷煙一跳。

跳下床,匆匆洗漱穿衣,就一溜煙兒的跑了出去。

“輕塵,輕塵!”薛輕塵用過早飯正在書桌前作畫,就聽見衛名清亮的聲音由遠及近席卷而來,慌忙把畫收了,随便抽出一本書擺到桌上,剛停手,就見一團粉嫩的的身影沖了進來。

“輕塵說話不算話,明明說好要子時叫醒我的,都沒有和你一起守歲。”

“你記得?”薛輕塵驚訝,昨天晚上小家夥醉的迷迷糊糊,難道是裝的?

“爲什麽不記得?”衛名歪了歪腦袋,“唔,雖然有點暈暈乎乎的,但我還沒有醉倒不省人事啦,當然記得。嘿嘿,還記得,你說要給紅包壓歲錢的!”

薛輕塵莞爾,感情就爲了他的紅包一大清早跑來。摸摸衛名的頭發:“名兒今天好漂亮。”

衛名不滿的撅嘴,不自在的扯了扯身上那件粉色的衣袍,一個大男人爲什麽要穿這麽嫩這麽女人的顔色。因爲性格不喜張揚,衛名偏愛色調偏暗,樸素簡潔的衣服。

今天早上碧柳和泷煙把這件粉色的衣衫往他身上套的時候,他可是掙紮了好大一會兒,不過在司竹巴巴的捧着另外一件紅的刺人眼的外衫站在他面前的時候,衛名很沒有骨氣的妥協了。

他才不要穿那件和喜服有的一拼的衣服,想起碧柳和泷煙那不懷好意詐的笑臉,衛名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噤。

一塊玉佩挂到衛名脖子上,衛名好奇的拿起來端詳,一塊逗号形狀的玉佩,中央還有一個洞,瑩白光潤,就連衛名這個外行都看的出來,是塊上好的玉。

“這是什麽。”

薛輕塵不語,卻掏出了另外一塊玉,一模一樣的形狀,隻是衛名的是瑩瑩的白,薛輕塵的是溫潤的黑。

薛輕塵将自己的手中的玉佩湊到送給衛名的那一塊邊,貼合的完美無瑕,無一絲縫隙,俨然是一塊完整的太極八卦圖。

衛名黑線:“呃……輕塵,這個,這個……該不會是你娘留給你和你未來媳婦兒的吧。”

薛輕塵勾了勾嘴角,卻像是在哭,輕輕撫摸着兩塊玉佩,澀澀開口:“是我妹妹的。”

衛名一僵,他知道,薛輕塵告訴過他,他有一個妹妹的,乖巧可愛,總喜歡黏在他身邊甜甜的喊他哥哥,可惜,薛将軍獲罪的時候,薛輕塵的妹妹也被貶爲軍妓,爲了救哥哥逃出去,竟然犧牲自己去勾引那幾個看押薛輕塵的獄卒,想偷到大牢的鑰匙,誰知竟遇上了幾個禽獸不如的東西被生生折磨緻死,卻沒有救出自己的哥哥。

衛名輕輕抱住薛輕塵,緩緩喊了一聲:“哥哥。”

幾乎是在自己喊出那兩個字的同時,衛名覺得自己的肩頭迅速的濕了。衛名眨了眨酸澀的眼睛,狠狠憋住自己的淚意,抱緊了薛輕塵。

半柱香後,薛輕塵摸了摸衛名的頭發:“名兒,謝謝你。”

衛名擡頭,看着薛輕塵紅紅的眼眶微微一笑:“你妹妹會很高興的,因爲你沒事。呐,輕塵,你可以把我當弟弟啊,我以前說過吧,其實,你想把我當妹妹,我也會委屈一下答應的啦。哎呀,好啦好啦,大過年的,不要這麽傷感嘛。來,美人兒,給爺笑一個。”

薛輕塵笑出來,彈彈他的額頭:“名兒什麽時候也學壞了。”

衛名攥着那塊玉佩,又摸了摸自己衣領裏的戒指,最終還是放棄了。那枚戒指是他唯一的寄托,他不能失了自己唯一的根,在這異世漂泊的像顆浮萍。

在薛輕塵那裏蹭夠了,衛名被碧柳提溜回未名居吃早飯。一大清早就被泷煙和碧柳逼着塞了一肚子的餃子,衛名摸着圓滾滾的肚子溜達出去給自己相熟的人拜年。

在府裏走了一圈,好多短工都回家過年,府裏的人比以往少了些許,卻絲毫不顯冷清。衛名從大廚房那邊轉出來,兜兜轉轉的去了福伯那裏。

“福伯伯過年好,祝福伯伯身體健康,笑口常開!”衛名笑靥如花,一張嘴甜死人。

老管家福伯見了衛名心花怒放,捋着胡子一張臉笑成朵花,從懷裏摸出早就準備好的紅包塞給衛名。

“好好,名名也過年好,來來,拿着,福伯伯給的壓歲錢。”

衛名囧,福伯這個“名名”是改不了口了。名名二字一出口就徹底毀了福伯精明幹練的王府管家的形象。

衛名本來也是被福伯工作時的态度給騙了的,就以爲是一個鐵面無私的“包大人”,不然怎麽把偌大一個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條。

可誰知,等衛名研究出來了火爐,我們親愛的福伯伯竟然颠兒颠兒的跑來取經,順便蹭了一頓火鍋,再加上衛名一直對老人敬愛有加,自然是好好招待。

自那以後,名名就成了福伯對衛名的昵稱,熟了以後,衛名算是對自己的眼光有了深深地質疑,這個,這個福伯,他不談公事的時候,那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聖誕老爺爺啊,慈祥可愛的不得了!

每次問到福伯的家人,老爺子就吹胡子瞪眼,那個臭小子,現在還不成親,自己的準兒媳居然也不急,兩個人淨忙着打理生意,什麽時候他才能抱上孫子!

于是便把衛名當成了孫子疼,汗,福伯的兒子也不過剛25、6歲,生的出來這麽大的兒子麽。說起來福伯已經五十多歲了,老來得子。在王府裏兢兢業業做了将近四十年,是看着楚寒情長大的。

“恩,福伯伯啊,王爺最近很忙啊,都在忙什麽?”衛名小心翼翼,轉來轉去還是把話題扯到了楚寒情身上。

福伯了然的笑笑:“還不是皇宮裏的事。不過倒也奇怪,王爺以前不是這麽忙的,但從去年開始就不在府裏過年了,也不知道宮裏都在忙些什麽。怎麽啦,小名名見不到王爺想的慌了?”

衛名微微紅了臉:“福伯伯可不可以不要這麽不正經,王爺待我好,我表達一下關切之意還不行麽。”

“哦~”福伯拖長了聲音搖頭晃腦。

衛名氣的跺腳。

“呵呵,王爺前一陣子讓人又做了幾套火爐估計是送進宮裏了吧,名名啊,你小子腦子倒是好用,怎麽想出來的,那東西可比炭火盆暖和多了,還可以燒水炖湯。”

“那當然,王爺什麽時候會回來啊。”

“如果按去年看的話,初五過了就會回來吧。”

“哦,那福伯伯沒事的話我先走啦,再見。”

出了福伯的住處,衛名耷拉下肩膀。哎,明明在心裏一遍一遍的警告自己離楚寒情遠點,可最後還是忍不住想打聽他的消息,這個是非之地,還是盡早離開的好。

緩緩吐出一口氣,衛名拍拍臉回了未名居。

第18章:丞相的狐狸尾巴

“他那邊怎麽樣,有沒有耍什麽花樣?”

“還不清楚,最近看的緊,屬下不敢輕舉妄動,不過屬下會找機會與他聯系的。”

“恩,你應該記得本來那是你的任務,既然你完成不了,就不要耽誤别人的計劃,讓你協助他也是給你一個将功贖罪的機會,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我不希望因爲橫生枝節而耽誤我的計劃。”

“是,屬下明白。”

“下去吧,我相信你應該知道違背命令的下場。”

衛名剛一回到未名居,球球就像一團雪球般滾到衛名腳邊,爬到腳背上,叼住衛名的衣襟下擺,哼哼唧唧的叫喚。

衛名歡喜的把它抱起來,提前給他洗過澡,球球身上的毛雪白順滑,頭頂上被碧柳和泷煙用紅色的絲線紮了一撮毛,小辮子一樣垂下來,更可愛的是那根紅色絲線還打了個标準的蝴蝶結。

摸摸腦袋,“球球今天真漂亮,球球過年好呀,有沒有乖乖的。”

球球抻着脖子舔衛名的臉,被衛名拎走:“不要舔的我一臉口水!”

球球可憐兮兮的眨巴烏溜溜的眼珠,衛名心軟把它抱進懷裏,球球不死心的往上爬湊上去舔衛名的臉,衛名無奈,把它提到眼前吧唧親一口,“乖。”

球球滿足了,老老實實窩在衛名懷裏回味美人吻,小尾巴擺的歡快。

閑的無事,抱着球球坐到梳妝鏡前,看了一眼呼呼大睡的球球,衛名奇怪,都說狗能聞出人體上的病竈來,球球一見他就舔他的臉,莫非是他的臉生病了?

衛名湊近鏡子左看右看,這鏡子非金非銀非銅看不出什麽材質,但是清晰地跟什麽似的,看了半天看不出來。

要非說奇怪的地方吧,就是這張臉的側面美得讓人移不開眼,再看正面就是清秀而已,還有臉上的皮膚雖說也不錯但明顯比不上身上的,難道是身上常年不見陽光的緣故?衛名搖頭,自己以前的身體也是不見陽光,也沒差這麽多啊。

不過這個身體倒是完美的無話可說,不說那皮膚,就那身材絕對一标準誘受,纖細均勻,腰比女人的還細,嫉妒死他了,難怪會是湘南館的第二紅牌。不過嘿嘿,現在這個身體是他的。

他也曾經懷疑這張臉是不是易了容,但任他左摳右摳,沒找到縫隙,排除人皮面具的可能性。洗臉洗了這麽長時間,再強效的易容膏也得被洗掉吧,但是他的臉沒變,所以也排除,于是衛名得出一個結論,他沒有易容。

衛名正坐在鏡子前摸臉,司竹進來禀告:“公子,林妃來了。”

林妃?衛名想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是誰,不就是前一陣子來找茬的那堆女人裏的紅衣美人兒麽,他還記得美人兒脾氣可是火爆的很呢。

大年初一她來幹什麽,還是一個人,實在是古怪的很,來給他拜年?打死他他也不相信。

整理一下衣襟,衛名随司竹到了前廳。

前廳裏,美人兒正儀态萬千的坐着品茶,還是一襲耀眼的紅衣,真是養眼哪。

衛名在心裏贊歎着,面上擺上最親切的笑容,走進前廳:“姐姐過年好啊,按常理也該是我給姐姐拜年去,怎竟勞姐姐來了,還請姐姐見諒。”

美人兒轉過臉,美豔的臉上冷冷的沒有一絲表情,良久扯出一絲不自然的笑:“哪裏,姐姐閑着也是閑着,衛名公子身子弱,這麽冷的天還是不要出去的好。”

衛名郁悶,她這是諷刺他連個女人都不如是吧,深呼吸深呼吸,不能和女人一般見識。

衛名坐下,給林妃倒上一杯熱茶:“姐姐喝茶。”

林妃看了他一會兒,然後從袖子裏掏出一個錦囊,推到衛名的面前。

“大過年的,給個紅包,是姐姐的一點心意,就這樣吧,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衛名愣愣地接過來:“姐姐慢走,司竹送林妃出去。”

待林妃走了之後,衛名盯着面前的錦囊皺眉,紅包,該不會裏面塗了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吧。

“公子,這個還是不要動了吧。”泷煙在一邊勸解。

“對啊,這個可不能随便動,林妃才不會那麽好心。”碧柳也跟着插話。

“碧柳,去拿塊帕子給我,泷煙找根銀簪子來。”

把帕子蓋到錦囊上,衛名仔仔細細的摸了一遍,硬硬的,應該都是銀子,沒有什麽亂七八糟的軟體動物或是甲殼動物。将銀簪插進錦囊,然後拿出來,很好,沒有變黑,應該沒問題。衛名笑笑,自己也太大驚小怪了。

扔掉帕子和錦囊,衛名伸手就去拿錦囊,卻被泷煙一巴掌拍了回來。碧柳瞪他一眼,“公子太不小心了。”兩根手指捏住錦囊一角把裏面的東西倒出來,白花花的銀子,估摸有十兩左右。

“看吧,太大驚小怪了,有毒的話,銀子早就變黑了,沒事沒事,來來,公子賞的壓歲錢。”

衛名一人塞了二兩銀子,剩下四兩塞進了錦囊裏,輕輕晃蕩着往卧室走:“早上那麽早把我叫起來,我現在要補覺,你們沒事也歇着吧,不要打擾我哦。”

進了卧室,衛名在床上躺了一會兒,見碧柳和泷煙沒有進來打擾,便爬了起來,把錦囊裏的銀子倒出來,錦囊反過來,果然有一個小小的暗格,用針一點一點挑開,裏面有一張小紙條。

隔着帕子摸得時候,衛名就發覺裏面有紙質的東西,倒出來竟全是銀子,自然是錦囊裏的玄機了。

抽出那張紙條展開,隻有一行小字:“今夜子時,後花園,假山。”

将字條扔進火爐,衛名躺下,補覺去了。

晚上近子時,靜谧的王府裏,一條人影從未名居悄悄閃了出來。借着王府挂的紅燈籠那一點微弱的光,衛名快速的向後花園走去。

衛名猶豫了很久到底要不要去赴約,最終還是決定走一趟,這個身體以前的身份還是搞清楚的好,能解決的話順便解決了,他才不想自己以後遇到一個陌生人說和他還有事情沒解決或他還欠着别人錢什麽的,那會讓人抓狂的。

子時,王府裏除了巡邏的侍衛大部分人都睡了,黑沉沉的夜空,後花園裏一片空寂,讓人心裏一陣陣的發毛。

找到假山,衛名輕輕喊道:“林妃姐姐,我來了,在嗎?”

沒人應,衛名繞着假山轉一圈,難不成是騙他空跑一趟?轉過一個拐角,咚的撞上一個人。

“呀。”

“噓,是我。”

衛名揉了揉額頭,聽出是林妃:“姐姐這麽晚,不知叫衛名出來有何貴幹。三更半夜,孤男寡女,雖說我們都是伺候王爺的,但也應該避嫌不是嗎?還是姐姐有什麽事實不能白天當面說的。”

“行了,這裏沒有别人,你也不用跟我假惺惺的裝腔作勢。”

果然是認識的,衛名不動聲色,琢磨着怎麽不惹懷疑的套話:“姐姐此話何意?”

林妃顯然對衛名有意見,語氣裏透着不耐煩:“丞相吩咐,你的表現還可以,但要加快速度,盡快完成自己的任務,明白嗎?”

丞相?還真被楚寒情給猜對了:“我一直以爲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難道是我理解錯誤,還望姐姐明示。”

“任務完成?開什麽玩笑,你以爲隻讓七王爺寵愛你就行了?你别忘了,丞相要的是七王爺的‘要美人不要江山’,還有,丞相吩咐,最好能讓楚寒情時刻帶你在身邊,趁機找出他的弱點,有什麽重要消息也要及時通知我,明白嗎?”

衛名不做聲,良久道:“這件事太危險了,而且不是馬上就能辦成的,丞相他……我……”

衛名不知道他是有什麽把柄在丞相手裏,還是本來就是丞相那一夥的人,所以隻好打馬虎眼。

林妃今晚的心情顯然是極不好,居然也不懷疑,哼了一聲:“你放心,你父母不會有事,解藥也會定時給你送來,隻要你夠衷心。好了,你趕快回去,不要讓人看見引起懷疑,明白嗎?”

“是。”

林妃轉過假山離開,衛名倚着假山哀歎:他的命怎麽就這麽苦,居然還中毒了,不過倒沒什麽不适。你說怎麽會有這麽白癡的丞相,楚寒情那麽精明的人會獨寵一個小倌而不提前查清他的身份?說不定剛才的那番話現在已經傳到了楚寒情耳朵裏,真懷疑他是怎麽當上這個丞相的。

看來丞相不安分啊,小皇帝八歲不到,國事基本上都掌握在楚寒情這個攝政王手裏,怪不得樹大招風。衛名隻是奇怪,楚寒情絕對不會察覺不到那個白癡丞相的意圖,居然就這麽放着一顆定時炸彈在身邊不動,這也太奇怪了。

不對啊,以楚寒情的實力能查不出他的身份?可爲什麽楚寒情好像真的不知情的樣子,還讓自己呆在他身邊演戲,難道是裝的?

衛名眉頭越皺越深,楚寒情肯定知道,自己或許已經不知不覺卷進了一場宮廷争鬥中,閉了閉眼,衛名離開的心越發急切堅定。

順着原路,衛名偷偷摸摸的溜回未名居,一夜無眠。

第19章:攤牌

衛名從來沒覺得時間過得這麽慢,他有心事,現在什麽都不想做,不想看書,不想彈琴,不想寫琴譜,也不想找輕塵聊天。

他現在最想的,是楚寒情。他有事情要告訴他,也有話要問他。

按福伯說的,楚寒情要過了初五也就是初六才能回來,而今天,才剛剛初三。

歎了口氣,衛名摸了摸球球柔軟的皮毛,把它放到躺椅上,自己鋪開筆墨紙硯,開始練字。

心緒不甯間,衛名提起筆卻遲遲沒有落下,筆端的墨汁滴下來,重重砸到紙上,“吧嗒”一聲,衛名回過神,沒心情,不練了。

剛想放下毛筆,有人從身後抱住他的腰,右手覆住他的,那溫暖寬厚的掌心,讓衛名的手不禁一抖,一條濃重的墨迹滑到紙上。

身後的人絲毫不介意,就着那條墨迹帶動衛名的手,眨眼的功夫,一幅蒼勁隽逸的墨竹款款而生。

“名兒如此心緒不甯可是在想本王?”

壓下心頭泛濫的驚喜,衛名淡淡問道:“王爺,怎麽回來的這麽早,不是要初六才回的嗎,宮裏忙完了?”

楚寒情皺眉,這次見他,小家夥生分了許多,他不喜歡那疏冷淡然的口氣。

“怎麽了,名兒生氣了?在怨我沒有陪你過年?”

衛名扒開楚寒情繞在他腰間的手,轉身認真凝視楚寒情,那張完美的仿佛頂級大師雕琢出的臉,不管什麽時候,看多少遍,都是極具視覺沖擊力的。

靠過去,踮起腳尖,雙手纏上他的頸項,衛名覆在楚寒情耳邊低語:“王爺,這間屋子安全不安全,我有話要對你說,能确保隔牆無耳嗎?”

楚寒情頓了頓,在衛名看不見的地方打了個手勢。

“沒事,你可以放心的說。”

衛名放開勾在楚寒情脖子上的手,還沒站穩就被楚寒情抱了過去,滾燙的唇舌纏上來,細細舔過每一個角落,由激烈到纏綿,直至最後的瘋狂。

衛名猝不及防被他吻住,壓根兒來不及換氣,再加上楚寒情霸道的侵占,很快就覺得呼吸困難,肺裏火辣辣的疼,伸出手無力的推拒着,捶打着,卻綿軟無力,倒像是在撒嬌勾引。

終于在衛名快要窒息的時候,楚寒情好心的放過了他,卻不肯離開,在衛名唇邊緩緩厮磨,時不時對着衛名的唇舔一舔,咬一口。

“名兒,還是這樣說比較保險一點。”淩亂的呼吸彼此交融。

衛名水汽氤氲的美眸瞪了他一眼,勾的楚寒情一陣口幹舌燥,埋首到他頸窩懲罰性的輕咬了一口,卻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恩……哈啊……”甜美的呻吟溢出唇間。

楚寒情挑眉,原來頸窩是小家夥的敏感帶,再接再厲,楚寒情在剛才咬出牙印的地方舔吻。

“啊……不……哈啊……不要,不……要舔……恩……好……好癢……”

衛名癱軟在楚寒情懷裏,已經快要羞愧緻死了,他實在不敢相信,剛才的聲音是自己發出來的,簡直就是在誘人犯罪!

終于在楚寒情把手探進他裏衣裏的時候,衛名用自己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最後一絲力氣推開了他,躲得遠遠的,平複自己身體的燥熱。

“哈……哈……呼……”衛名急促的喘息着,抖着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灌下去,擡眼看楚寒情,除了胸口起伏稍稍急促了些,根本沒有一絲異樣!

SHIT!從不講髒話的衛名也不禁在心裏爆粗口,楚狐狸是故意的!

坐到桌前,衛名恢複一臉淡然,前提是不看他一臉春情蕩漾般的潮紅。

“王爺請坐,衛名的确有要事相告。”待楚寒情坐定,衛名緩緩開口:“王爺猜對了,我以前的确是丞相的人。”

楚寒情瞳孔微縮,冷冷開口:“說。”

“王爺,我說以前是,可沒說現在也是,昨天丞相派人來找過我,讓我勾引你,拖你荒廢政務,順便找出你的弱點,給他們暗地裏傳消息,也就是做間諜。”

“來找你的人是誰?”

衛名冷笑:“王爺,何必如此明知故問。所有的事情你不是應該一清二楚嗎,我不想跟你打啞謎,沒那個必要。我既然敢說,自然是下了決心要脫離是非。你應該知道的比我自己還要多,畢竟我失憶了。如果不是昨天丞相派人找我,我連自己的父母還控制在别人手裏都不知道。”

“王爺,您想讓我做什麽我會盡力配合,但前提條件是,把我的父母安然無恙的救出來,并保他們平安。”以前的錦月因爲父母而受人要挾,自是一個孝順之人,自己既然占了别人的身體,就要替他了了心願,也可以說是遺願吧。

楚寒情不說話,這樣的衛名讓他陌生,也讓他不安。這不是他的本意嗎?留他在身邊,放假消息給丞相,抓丞相的把柄,最後再一舉鏟除。可是現在自己居然會有想解釋的沖動:不是那樣的,是……

是怎樣的?難道自己真的對一個小倌動心了?怎麽可能,楚寒情搖頭似乎是想把腦袋裏的荒謬想法甩出去。

可是,還是狠不下心告訴他真相,不是因爲心疼,而是因爲怕衛名太激動,不肯合作,壞了他的計劃,對的,就是這樣。

衛名見楚寒情不說話,還以爲他不肯相信自己,急急開口:“王爺,我可以發誓,我不會出賣你,隻要你保住我的父母,你讓我做什麽都可以,我……”

“名兒,你的父母已經不在了。”

“……”

“你說……什麽?”衛名慘白了一張臉,僵硬的問。

“我說,你的父母已經死了,你剛進湘南館沒幾天,就有人發現了他們的屍體。”

衛名攥緊了手,指骨因爲用力而發白,努力地瞪大眼睛,衛名啞着嗓子問:“你是說,他們……都死了?”

楚寒情看不過去衛名慘白的臉色和顫抖的身體,走過去想要攬住他,把他抱進懷裏安撫,卻被衛名給躲了過去。

“王爺,衛名今天累了,王爺忙了這麽多天也應該累了,還是先回去休息吧,明日衛名再與王爺詳細商讨可好?”

楚寒情看了看空落落的手掌,張口欲言,卻最終什麽都沒說,轉身出了未名居。

楚寒情走後,衛名保持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的站着,久到火爐裏的火都滅了,整個屋子徹底冷下來,冷到……骨頭裏。

對不起,錦月,占了你的身體卻沒有完成你的遺願。不過你現在應該見到你的父母了吧,是不是很快樂的呆在他們身邊呢?

衛名抱緊雙臂,環住自己,卻怎麽也止不住身體的顫抖。僵硬的倒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緊緊包起來,從頭到腳,不留一絲縫隙。

淚,順着眼角一顆一顆的滑下。衛名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麽要哭,錦月的父母于自己來說不過是陌生人而已,自己在傷心什麽呢?是在楚寒情說出死的時候,潛意識裏當成了自己的父母……還是,因爲楚寒情并沒有反駁自己,他真的什麽都知道,真的隻是在演戲,真的……隻是在利用自己。

當真相赤裸裸擺在自己眼前的時候,衛名才發現,自己一直都很傻,動心了,卻不願意承認,還好還好,陷得不深,所以現在他要把心妥善保管好。

哭累了,衛名模模糊糊睡過去,朦胧中聽到有人推門而入,然後是低低的呵斥和叮叮當當生火爐的聲音。

眼睛澀澀的睜不開,衛名翻個身,不耐煩的裹緊棉被縮成一個球。身上一沉,像是又加了一床棉被,然後熟悉的溫度和氣息撲面而來。衛名本能的想要靠過去,卻又在潛意識裏呼喊:不能去,不能去,從别人那裏汲取的溫暖總有一天會離開的,尤其是……他。于是抱緊自己縮成團,倔強的往床角移了移。

一聲歎息,結實的手臂纏上來,衛名的後背貼到一個溫暖結實的胸膛上面。不想離開,好溫暖,算了,是他自己要貼上來的,幹嘛跟自己過不去。于是便舒展了四肢沉沉睡去,隻是沒有再纏上那溫暖的體溫,背着身子一夜無夢。

第20章:戲中戲

早上一醒就覺得眼睛很疼,睜開眼,看到一張放大了的俊臉,楚寒情!衛名還以爲昨天哭太久把眼睛給哭花了,于是擡起手去揉眼睛,在半道被人截下來。

“不許揉,眼睛已經哭的像兔子了,再揉會更疼。”低沉磁性的聲音在耳邊盤旋,還帶着剛剛睡醒的沙啞,性感的不得了。

衛名僵住,半晌後慢吞吞爬起來,離了那個溫暖的懷抱,不禁打了個寒顫。

“王爺,今天沒有去上早朝?”衛名努力地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平平淡淡的打着招呼。

“今天免朝。”楚寒情也坐起來,心裏憋悶,小家夥看似和平常一樣,但他感覺的出來,有些東西變了。環住那單薄瘦削的肩,楚寒情低低道:“名兒,怎麽不多睡會兒。”

“睡不着。”衛名窩在楚寒情懷裏,也不掙紮,半垂眼眸,慵懶倦怠。

“王爺。”

“恩?”

“這是在演戲?”

楚寒情的手緊了緊,“名兒覺得呢。”

衛名笑,扔開這個被踢回來的皮球,緩緩開口。

“王爺,衛名還有一事要和王爺商量。”

“說吧。”

“不管你知不知道,爲表我的誠意,我會把我知道的所有事情告訴你。來找我接頭的人是林妃,而且我也沒有讓她知道我不記得以前的事,我會幫你找出丞相的馬腳,相應的,我要解藥。”

“解藥?什麽解藥?”

“王爺不知道?丞相可不單單抓了我的……父母,還給我下了毒,這些都是我從林妃那裏聽來的,至于是什麽毒,怎麽解就有勞王爺了。”

楚寒情皺了眉,下毒這件事倒真沒查到。

“好,我會找人去查。吃完早飯,我讓福伯幫你找個大夫。”

“别,王爺這麽做豈不是漏了馬腳。”

楚寒情把臉埋進衛名頸窩,深深吸了一口氣,小家夥身上的清香頓時溢滿鼻間。

“沒事,就說你感了風寒。”

衛名縮了縮脖子,“王爺,那也得那個大夫靠得住。”

楚寒情“恩”了一聲,一擡眼看見衛名頸間的紅繩由一根變成了兩根,伸出手指挑了出來。

一枚蓮花金戒指,是他早就見過的。還有一枚……晶瑩剔透的上好白玉,半邊兒八卦圖的形狀,楚寒情微縮了瞳孔,問:“這是什麽。”

“玉啊,初一收到的紅包。”

他當然知道那是玉,問題是他想知道,薛輕塵無比寶貝重視的玉佩怎麽會挂在小家夥的脖子上!

“名兒有如此好的玉佩倒是可以先還還債。”似笑非笑。

衛名緊張兮兮的抓住玉佩,瞪着楚寒情:“那怎麽可以,這是輕塵給我的,錢我會還啦。”

“哦?輕塵給的?他倒是好大手筆。”楚寒情很不爽,就那麽緊張一塊破玉?

衛名纖細的指尖輕輕摩挲溫涼的玉佩:“輕塵很好,也很疼我,這是她妹妹的玉佩。反正我也是一個人,有個哥哥疼有什麽不好。”

再次把衛名緊緊圈到懷裏,楚寒情歎口氣:“名兒,你不會是一個人。”看了看捏在衛名掌心的玉佩,楚寒情發現其實那塊破玉也不是那麽礙眼。

“名兒,你知道輕塵的身世?”

“恩。”

“怎麽想?”

“陷害忠良。”

“想不想知道幕後黑手是誰。”

衛名一僵,“是……丞相?”

“起床吧,用過早膳讓大夫給你把一下脈。”

日子看似如往常一樣平靜,隻有衛名知道潛藏在平靜下的暗潮洶湧,他不喜歡勾心鬥角,卻也不得不參與其中,誰讓自己的小命還捏在别人手裏。

那日楚寒情帶了個大夫來給他把脈,仙風道骨,看上去就覺得醫術高明的樣子。把了半天脈,胡子飄飄的大夫扔出來一句:“不是什麽緻命的藥,隻是一貫被用來控制人質的‘噬心’,雖然不是無藥可解,但煉制解藥需要時間,而且所需藥材極爲昂貴。”

衛名聽了撇嘴,什麽亂七八糟的,控制一個人質需要用這麽麻煩的藥?于是便不死心的冒個泡:“那用藥的人還得給人準備解藥,豈不是虧大了。”

老大夫笑眯眯呀笑眯眯:“不虧不虧,用這種藥的人都沒打算留下人質的命,緩解的藥既是解藥也是毒藥,沒了它,中毒之人毒發時會如萬蟻噬心,痛苦難當。但有了它,一旦服用夠十次,便會七竅流血而亡。而且噬心的制作藥材極其廉價,如此的買賣怎麽會虧。”

衛名聽了後,心裏就像吞了一隻蒼蠅,翻翻滾滾好不難受,太霸道了!難受了好半天突然反應過來:“那我不知道我吃過多少次解藥了啊。”

老大夫還在笑:“不多不多,正好五次而已,估計第六次快要毒發了。”

“那解藥要多久時間才能煉好?”

“如果藥材齊全的話,正好在你最後一次毒發前煉好。”

衛名臉黑的像鍋底,真的很想一拳轟到那張笑眯眯的臉上。

楚寒情趕在他發飙前過來安撫:“名兒不怕,徐老大夫吓唬你呢。”

老大夫啧啧搖頭:“要不是王府藥材齊全,小鬼你就死定了。”

衛名撇過頭,不理他!

已經十三了,期間林妃來給他送了一次解藥,順便耳提面命了一番,衛名唯唯諾諾,畢恭畢敬。楚寒情依舊夜夜留宿未名居,衛名一大早就能看見一張帥的沒天理的臉,小心肝受到極其嚴峻的考驗。衛名郁悶,難不成皇宮裏放假,都不用上早朝的?

楚寒情冷冷看他一眼,宮裏直到十五以後才恢複上朝。衛名翻白眼,還真的是放年假。

……

今天是正月十五,花燈節,衛名相當的興奮,他十分,相當,特别,極其的想看看古代的鬧花燈是怎麽個情況。

一頓早飯被衛名吃得斷斷續續,心不在焉。楚寒情今天不在,衛名心癢腳癢渾身癢,惦記着要出去看花燈。

胡亂扒兩口飯,衛名剛準備往外沖,就被碧柳拎回來。迫不得已,回來再扒兩口,泷煙輕輕咳嗽一聲,衛名老老實實的縮回剛邁出門口的腳,耷拉着腦袋坐回桌前數碗裏的小米粒。

司竹把臉從碗裏擡起來,眨巴眨巴眼睛安撫道:“公子不用這麽着急的,看花燈要晚上才開始呢。”

衛名也跟着眨巴眨巴眼睛,伸出手指抹掉司竹嘴角沾着的小米粒,可憐巴巴道:“白天沒有集市麽?”

司竹撓撓腦袋,說:“有。”一瞬間看到衛名的眼睛亮起來,塞給他兩個包子,衛名催促道:“大家趕快吃,吃完出去逛集市。”

吃完後,衛名沖到沁含園拽上薛輕塵,再拖上碧柳泷煙和司竹,一行五人浩浩蕩蕩的出府逛集市去也。

衛名出了門兒就像撒潑的猴兒,上蹿下跳好不快活。薛輕塵在一邊含笑看着,兼帶充當銀行付錢,碧柳和泷煙負責拎東西,忙着把不安分的衛名從不經意的小意外中拉回來。而司竹則像條小尾巴,從頭粘到尾,衛名走到哪,他就跟到哪,一度讓衛名以爲他和球球是本家。

因爲在未名居的時候,隻要球球沒有在睡覺,就一定會像一隻球一樣在衛名腳邊滾來滾去,害的衛名在未名居走路一定要低着頭,就怕一不小心踩着它。

碧柳和泷煙急得團團轉,薛輕塵也緊皺了眉頭,司竹在一邊眼淚汪汪的東張西望。爲什麽呢,因爲衛名走散了!

下午的時候集市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不知道爲什麽衛名今天分外的活潑,一直繞來繞去成之字形蹿着,人一多,手一滑,再回頭的時候,衛名就沒了人影。

那邊廂人都快急瘋了,這邊廂衛名偷偷摸摸左拐右拐拐進了花街,沒錯,他就是故意的,不甩開他們他要怎麽進妓院,事關賺錢大計,馬虎不得。要避開楚寒情的耳目這是唯一的辦法。

從懷裏摸出一塊面紗遮到臉上,衛名走進上次出來踩點兒時相中的一家妓館。

兩個時辰後,衛名從妓館出來,拐過小巷,長長呼出一口氣,舒心的笑出來,成了!

衛名正對着街上已經陸陸續續擺出來的大小各色花燈流口水,冷不防被拉進一個清冷的懷抱,薛輕塵清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帶着一絲急促的喘息和懊惱:“去哪裏了,人這麽多還亂跑,受傷了怎麽辦!”

“公子!”

“公子!”

“公子!”

三個身影氣喘籲籲地跑過來,碧柳咬牙切齒,伸出一根食指點上衛名腦門兒:“公子怎麽這麽亂來,又不是小孩子了!”泷煙在一邊恨恨瞪眼,司竹眼淚汪汪,一抽一抽馬上就要哭出來。

衛名手忙腳亂的撲過去:“哎,不準哭,我不是沒事麽,下次不會了。再說走散是很平常的啊,我又不是回不去。”

司竹抽抽鼻子:“可是公子不認識路,走丢了怎麽辦?”

衛名黑線,這個小笨蛋還記着呢。

人找了回來,衛名揮舞着手裏的糖葫蘆繼續逛,薛輕塵靠過來,拉着衛名稍稍落後一步:“名兒,迷路怎麽迷到妓館裏去了。”

衛名爪子一頓,嘿嘿裝傻:“恩?什麽妓館?”

薛輕塵笑笑敲他的腦袋:“你不想說就算了,好歹回來把身上那股脂粉香弄幹淨,還有不許被人欺負了去。”

衛名呵呵一笑,舔了舔冰糖葫蘆的糖衣,咦,怎麽不甜了。衛名郁悶的甩了甩衣袖,又聞了聞,恩,是有股刺鼻的脂粉香,輕塵腦子怎麽那麽快就肯定我去了妓館?

莫非……衛名的眼睛在微薄的暮色裏閃閃發光,他去過?嘿嘿,小樣兒,看不出來啊。想到這,衛名很是猥瑣的笑出來,薛輕塵不由的打了個寒噤,怎麽覺得陰風陣陣的。

第21章:前奏

天漸漸黑下來,街上也越來越熱鬧,各式各樣的花燈一盞一盞的亮起來,光彩陸離,波光流轉。

徜徉在燈海裏,蹦跶了一天的衛名難得的安靜下來,唇角挂着淡淡的笑,從一個個賣花燈的攤位前走過,偶爾纖細的手指輕撫上花燈的邊角,唇角的笑意也會加深。

司竹吞了吞口水,碧柳泷煙也在一邊發愣,“乖乖,公子側面看好美,像天上的仙人下凡一樣。”

衛名在心裏歎口氣,就是啊,怎麽會有人長這麽奇怪啊,側面和正面差太遠了吧。

薛輕塵走過來,雙手捧住衛名的臉,從上到下,從左到右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還伸出手在他臉上摸了摸,又用衣袖狠狠擦了擦,疼的衛名龇牙咧嘴。

“呀,疼疼疼,輕塵我沒有易容啦。”

薛輕塵失望的放下手,看見衛名臉上被他擦出來的紅痕,心疼的用手指碰了碰:“很疼麽。”

衛名撅嘴:“還好啦,雖然說很奇怪,但我已經仔仔細細的檢查過了,沒有易容,這就是我的臉。”輕塵的手指冰冰涼的,在火辣辣的臉頰上掃過,衛名舒服的蹭了蹭。

“嗖嗖——”衛名突然覺得有人在看他,急忙回頭,燦爛的燈海中,人來人往,并沒有什麽異樣,衛名有點自嘲自己的大驚小怪。

剛回過頭,就聽到身後不遠處傳來一句柔柔的問詢:“寒,怎麽了?”

“沒事。”聲音低沉磁性,像極了楚寒情,衛名又情不自禁的轉頭看過去。

一個高大挺拔的男子,面貌倒是一般,隻是身上的氣勢非同尋常,旁邊偎着一個纖細的人影,正仰頭看他,在燈光映襯下,衛名隻能模糊地看到一個側臉,貌似長的很柔美精緻。

倆個人在燈海裏互相凝視,氣氛好的再插不下任何人,衛名突然覺得心裏酸酸的。

“走吧。”高大挺拔的男子輕輕摟住另外一個的肩,轉身離開。衛名心裏覺得怪怪的,那個人不但聲音很像楚寒情,就連背影……也很像。

“公子,怎麽了?”司竹靠過來輕輕捅了捅望着某一個方向發呆的衛名。

衛名回過神,輕輕笑笑:“沒事。司竹啊,我們一起去放花燈吧,有什麽講究快給我講講。”

薛輕塵笑笑,快步跟上去,一行五人其樂融融,倒也溫馨熱鬧。

隻是在衛名轉身離開的時候,剛才的男子也轉身往他們這邊望了一眼,眼神淡漠,隻那削薄的唇不着痕迹的抿了抿。

五個人玩到很晚,回府的時候,薛輕塵很随口的問了一句:“名兒,今天是十五,居然不在府裏陪着王爺,還真是難得啊。”

衛名在蓮花燈上打轉描摹的手指頓了頓,随即垂下眼,若無其事的說:“什麽啊,王爺不在啊,輕塵不知道?”

“恩,這麽說起來,王爺去年十五好像也不在,一時倒還真的忘了。今天名兒逛得也累了,趕快回去洗洗,好好睡一覺。”

“恩,輕塵晚安。”

第二日楚寒情下朝的時候,衛名還裹着兩床棉被縮成一個團睡得正香。楚寒情坐到床邊輕輕給他掖了掖被角,便坐到了桌邊批奏折。

衛名一覺睡到中午,起床的時候看見坐在桌邊的楚寒情,習慣性的打個招呼:“王爺早。”

楚寒情擡起頭,看他一眼:“還早,快要用午膳了。”

“诶?”衛名看了看窗外,果然陽光亮了點,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笑:“呵呵,昨天玩的太累。”

“名兒昨天去哪兒玩了?”

“逛集市看花燈啊,好熱鬧,而且花燈也很漂亮,不過好可惜,王爺看不到,真沒眼福。”

楚寒情不答,把頭重新埋到奏折裏。

“啊!”一聲高亢的尖叫,驚天地泣鬼神,楚寒情不由揉了揉發疼的耳朵,嗡嗡嗡,耳鳴了。

衛名穿着單衣赤着腳就沖了過來,瞪大了眼看着楚寒情手裏的東西,使勁兒眨了眨眼睛,發現沒花,楚寒情手裏拿着的的的确确是奏折。于是一把捂住自己的眼睛,口裏喃喃念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楚寒情一把把他抱到腿上,圈進懷裏,扯過一邊的披風裹到衛名身上,扒拉下衛名的手,冷着臉問道:“你又發什麽瘋,穿這麽少也不怕凍着,什麽非禮勿視!”

衛名把臉埋到楚寒情胸口,抖着手指問:“你怎麽把這個帶到這兒來了?”

楚寒情挑眉:“幾本奏折而已,怎麽了,正好讓你給丞相一個交代。”

衛名把腦袋擡起來,發現自己窩在楚寒情懷裏,臉一紅就要跳起來,被楚寒情一把拽回來。

“可是,你就不怕我把奏折上的内容洩露出去!”

“名兒會嗎?”

“不……會,可是!萬一你這邊出了内賊洩了消息,我不是成了替罪羔羊,那我不就冤死了。”

楚寒情抱緊他:“名兒說不會就不會,我信你。”

衛名不說話,老老實實窩在楚寒情懷裏,他剛才眼角不小心掃了一眼,奏折上并不是什麽重要的事,雞毛蒜皮,瑣瑣碎碎。這點讓衛名松了口氣的同時也有點憋悶,他還是不信他。

這幾天,衛名天天拉着司竹出去瞎溜達,街上最近讨論最多的就是“春情閣”月末會有一個新的頭牌來獻藝。據說這個新的頭牌賣藝不賣身,獻藝的時候也不露臉。三個月獻一次藝,唱的曲子前所未聞,猶如仙樂。

衛名大冬天裏搖了把扇子,樂呵呵。不管在哪個世界,炒作和噱頭的作用是顯而易見的。看來宣傳的還不錯,就看明天的現場夠不夠熱鬧。如果夠熱鬧,他敢保證,明天過後,春情閣會一舉成名,當然他的歌也會漲個價,鼓起腰包指日可待啊。

這個春情閣就是衛名将要賣藝的地方,那個新來的頭牌自然也就是衛名啦。

不要說他臉皮厚,不搞神秘一點,怎麽吸引人啊,不誇張一點怎麽宣傳造勢啊。春情閣雖然在花街隻是個中檔的妓館,效率倒還不錯,連衛名也沒想到宣傳的竟如此轟轟烈烈。

搖着扇子衛名施施然回府,今天要好好休養,明天又到了月末,楚寒情照例消失三日,正好給他機會賣藝掙錢去。

第二日,衛名吃完早飯收拾妥當說要出去走走,司竹自動自發的粘過來,衛名敲過去一扇子:“今天不帶你。”

司竹慌張張的拉住衛名的袖子:“不行,公子不能一個人出去,很危險。”

帶上你也不見得就不危險了吧,小P孩還真沒有自己是小孩子的自覺。衛名扯回自己的袖子:“不行。”

司竹露出一副被遺棄的小狗似的可憐兮兮的表情:“就知道公子嫌棄我了,公子一定是想去春情閣看那個頭牌,嫌司竹礙事了……”

“怎麽了,春什麽?”泷煙推開門進來,看着司竹一臉的泫然欲泣困惑的問。

司竹剛要開口,被衛名一把捂住:“嘿嘿,沒什麽,今天要帶司竹出去逛逛,司竹剛說春天快要來了。我們先走了哈。”

說完就把司竹拽了出來,司竹在一邊笑眯了眼,衛名黑線,看不出來這隻小白兔還有腹黑的潛質。

第22章:一鳴驚人

衛名拉着司竹從正門出來,卻又偷偷溜回後門,在後門的不知哪個犄角旮旯裏掏出一個包裹,甩了甩,對着目瞪口呆的司竹說了聲:“走吧。”

“啊!啊!啊!”司竹突然尖叫出來。

吓得衛名手一抖把包袱扔了,急急忙忙的捂住司竹大張的嘴,賊兮兮的看了看四周,沒什麽情況才低聲道:“笨蛋司竹,你幹什麽喊那麽大聲,不許喊,聽到沒。”

司竹點點頭,衛名才把手拿下來,撿起地上的包袱拍了拍上面的土。

司竹在一邊戰戰兢兢的低聲哀求:“公子,你要想清楚啊,不可以感情用事,會後悔的。”

衛名笑了笑:“你家公子想的很清楚了,絕對不會後悔的。”

司竹扯着他的袖子不讓他走:“公子,王爺對你那麽好,你爲什麽還要逃啊,被抓回來會很慘的。”

衛名一個趔趄,感情他當自己想要逃跑?敲敲他的腦袋:“小腦袋瓜兒裏想什麽呢,誰說我要逃跑的。你家公子是那種欠債不還的人麽,快走快走,要不來不及了。唔,等等,這樣的話還得給你去買一套衣服,走走走。”

衛名扯着司竹一路去了一家成衣店,替司竹挑了一件樸素的白衫順帶一塊白色的面紗。

從成衣店出來後,衛名拉着司竹偷偷摸摸七拐八拐的進了一條小巷,鑽進一間破舊的小屋,把剛買的衣服遞給司竹,又把自己包裹裏那件黑色的衣服翻出來,兩人匆匆穿戴完畢,從小屋裏出來,便拐進了花街。

一黑一白兩個身影進了春情閣的後門,“什麽都别問,一會兒我會跟你解釋的。”一身黑衣,面上還覆着黑色面紗的人對旁邊跟着的白衣白紗的人低低吩咐道,白衣人輕輕點了頭,跟着黑衣人進了春情閣。

“哎呦,公子你可算是來了,趕快點兒吧,前廳都快炸了。”剛進春情閣,隔閣裏的老鸨就急匆匆的迎了上來。

“不好意思讓媽媽久等了,都準備好了嗎?”

“啊。”媽媽應了一聲,心裏可還别扭着,這個不露面的公子還真是好大的口氣,說什麽要加派人手以防引起混亂,他唱完就走不會多留也不會多唱。真有那麽大能耐,怎麽自己以前沒聽過“忘言”這麽個頭牌?

知道老鸨心裏還不信,衛名也懶得多費口舌跟她廢話,拉了司竹道:“走吧。”

……

大廳裏熙熙攘攘人聲鼎沸,隻因春情閣說忘言第一次獻藝不收錢,大家也就樂得過來湊個熱鬧。

台上一襲朦胧的白紗隔絕了衆人的視線,衛名落座,輕輕一撥琴弦,铿锵琴聲在廳裏響起,嘈雜的大廳立刻就靜了下來。擡首望去,紗簾後影影綽綽坐了一人,黑衣裹出玲珑的身段,朦胧不清,讓人心裏癢癢的很想一把揪下那礙事的紗帳,把後面的人兒看個仔細。

待廳裏靜了下來,紗簾後傳出清清冷冷的聲音:“今天是忘言第一次獻藝,所以是不收錢的。三天後忘言會把馬上要唱的曲子教給閣裏的一位姑娘,各位如果喜歡就來捧場,當然價錢可以去問媽媽。一個月後,忘言會來給大家獻上一首新曲,想聽的話,各位客官帶好銀子來便是。”

廳裏喧嘩又起,好一個忘言,口氣如此之大。

衛名留了充分的時間給他們議論紛紛,待差不多後,照例以琴音制止:“忘言獻醜了。”

泠泠琴音響起,衛名輕啓朱唇:

“我有花一朵

種在我心中

含苞待放意幽幽

朝朝與暮暮

我切切地等候

有心的人來入夢

女人花搖曳在紅塵中

女人花随風輕輕擺動

隻盼望有一雙溫暖手

能撫慰我内心的寂寞

我有花一朵

花香滿枝頭

誰來真心尋芳蹤

花開不多時啊堪折直須折

女人如花花似夢

我有花一朵

長在我心中

真情真愛無人懂

遍地的野草已占滿了山坡

孤芳自賞最心痛

女人花搖曳在紅塵中

女人花随風輕輕擺動

隻盼望有一雙溫柔手

能撫慰我内心的寂寞

女人花搖曳在紅塵中

女人花随風輕輕擺動

若是你聞過了花香濃

别問我花兒是爲誰紅

愛過知情重

醉過知酒濃

花開花謝終是空

緣份不停留

像春風來又走

女人如花花似夢

緣份不停留

像春風來又走

女人如花花似夢

女人如花花似夢”

春情閣是女館,衛名覺得“女人花”這首歌不論是在曲調還是歌詞立意上都是他所知的歌裏最符合的。一首歌柔柔的唱下來,衛名的嗓音不若梅姐的磁性,但也滿含情感,倒是差強人意。

一曲畢,衛名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這首歌還是應該由女人來唱。梅姐到底是天後級的人物,自己唱的感覺與韻味有是有了,但總覺得不夠完美。

掃了一眼台下明顯呆滞的人群,衛名勾了勾嘴角,拉住同樣神遊天外的司竹迅速自簾後離開,連招呼都不打,直接出了春情閣的後門。

等到台下的人從那從未聽聞的曲子中回過神兒來,沸騰起來要讓忘言再唱一遍的的時候才發現,紗簾後已是空空蕩蕩,佳人早不知是何去向。

春情閣的老鸨是又想哭又想笑,心裏又興奮又懊惱,一張枯皺的臉上變幻莫測,表情一會兒一個樣,最後徹底扭曲。

沒想到這個忘言還真是個寶,一首曲子迷了衆人心竅,廳裏都快炸了嚷嚷着要忘言再唱一遍。可是問題是,她現在去哪兒找人啊,人早就走了,這也是當初就說好了的。

老鸨幾乎把閣裏所有的人手都派上了,連廚房裏的大廚,掃廁所的雜役都揪到了大廳才穩住局面,要不鬧騰得緊的嫖客們就得把她的春情閣給拆喽!

衛名帶着司竹在花街錯綜複雜的後巷裏無意義的多兜了兩圈,确定沒人跟蹤才拐進原來的那間破舊的小屋,換下了衣服,大搖大擺的逛街去。

司竹暈乎乎樂淘淘的跟在衛名後面,兩隻眼睛亮的堪比最大功率的燈泡。衛名被他看得渾身發毛,無可奈何的歎口氣:“想問什麽就問吧。”

司竹眼睛又亮了一個倍數:“公子唱的真好聽,以前從來沒聽過這麽好聽的曲子!”

“恩。”

“公子公子,這是公子自己寫的?”

“唔。”不是也不能告訴你啊。

“公子公子公子,回去再唱給司竹聽好不好,還有碧柳姐姐和泷煙姐姐,輕塵公子肯定也會喜歡的,還有王爺,還有……”

小笨蛋看來是想把王府裏所有的人都拉來聽他唱歌。衛名敲敲他的腦袋,嚴肅的聲明:“司竹聽好了哈,我到春情閣裏唱曲兒賣藝的事情除了你以外,任何人都不準說,尤其是王爺,聽到沒有。”

“爲什麽,公子唱的那麽好聽!”司竹抱着腦袋委屈的抱怨。

衛名仿佛看見司竹前一刻還歡快的搖擺着的狗尾巴瞬間就垂了下來,連狗耳朵都耷拉下來,他現在确定,司竹就是和球球是本家!

“沒什麽,你要是說出來,以後你家公子就不能唱了,你也沒得聽了。”

“爲什麽呀。”

“王爺會讓我到春情閣去賣藝麽?”

“不會,但是公子還是可以唱啊,唱給王爺和我們聽啊。爲什麽不能唱?”

好吧,他還是一本十萬個爲什麽!

衛名咬牙切齒:“哪兒來那麽多爲什麽,不許說就是不許說,你要是敢說出來,我……我就不帶你出來玩,也不唱歌給你聽,還不做好吃的給你吃!”

司竹驚恐的捂住嘴巴,腦袋像撥浪鼓一樣搖起來,這個威脅太恐怖了!他才不要聽不到公子唱歌,更不要吃不到公子做的點心!

衛名笑眯眯的摸了摸司竹的腦袋:“乖,也不許說漏嘴哦,就算有人拿刀頂着你也不許說,聽到了?”

點頭,點頭,再點頭。

“恩恩,司竹好乖,回去做蝴蝶酥給你吃。”

“真的?!”

前一刻還飽受驚吓的“狗狗”立刻活蹦亂跳,黏在衛名身後興高采烈的逛街去,一邊還在心裏垂涎公子的蝴蝶酥。

第23章:名人效應

“哈啊……”借着面紗的掩護,衛名不着痕迹的打了個呵欠,好無聊啊,看了一眼一屋子的莺莺燕燕,衛名被那刺鼻的胭脂香粉的味道熏的昏昏沉沉。

揮了揮手,剛才坐在他對面的姑娘一張俏臉立刻垮了下來,抱起自己的琴悻悻的走到一邊,換上早就等在一邊躍躍欲試的另一個所謂的頭牌。

還是不行,許是在風塵裏打滾慣了的,這些頭牌妓女雖說都有着不錯的嗓音條件,但都太過甜膩嬌嗲,裏面那種挑逗的風塵味道聽的他雞皮疙瘩一層又一層。

不會吧,這麽多人難道就找不出一個适合唱《女人花》這首歌的來?衛名皺了皺眉頭,失算啊失算,當初就想着怎麽賺錢了,壓根兒就沒想到這茬,找不着合适的人選,難不成還讓他自己把一首歌唱上一個月或幾個月的?啧,太可怕了。

“媽媽”衛名掉頭看向一邊笑得一臉褶子能夾死蒼蠅的老鸨,老鸨立馬巴巴的貼上來:“呦,忘言公子可是有中意的人選了?”

衛名搖頭:“這幾位姑娘的嗓音都不适合,媽媽還是再換幾位姑娘吧,不一定要樣貌多出衆,就算是清倌兒也行。”

“是是是,公子稍等。”老鸨現在吧衛名當财神一樣供着,說什麽都照辦,立馬拖着幾位一臉不情願恨恨跺腳的頭牌退出去,一會兒就換了一波進來。

搖頭,換人,搖頭,換人,再搖頭……衛名虛脫般的趴在桌子上,剛剛又送走一波不合格的,他隻覺得自己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脖子了!

蒼天呐,開開眼吧,他不要一首歌唱到爛啊,也沒時間的說。煩躁的抓了抓頭發,眼角一瞥,看見司竹抓了桌上的桂花糕,将手伸到面紗下面,悉悉索索一陣之後再拿出來的手就空空如也了。衛名黑線,這個小笨蛋還真是不虧待自己,妓館裏的東西也敢吃。

一巴掌拍掉他再次向點心碟子進發的手:“不許吃了,也不怕加了料。”

司竹摸了摸被拍的手,道:“不會的,妓館裏一般隻在酒菜裏加料,點心是給館裏的人吃的,不會有問題,公子看我已經吃了這麽長時間都沒事,公子要不要嘗嘗,這兒的桂花糕還不錯。”

“唔?真的?那嘗嘗好了。”有樣學樣,抵制不住美食誘惑的衛名成功被拐跑。

還不錯,就是太甜了,回去要不要自己也試着做一做?衛名還在糾結着桂花糕是怎麽做的時候,吱嘎一聲,一青衫女子抱琴而入,爲了保持形象,衛名匆匆把手裏剩下的小半塊兒桂花糕塞進嘴裏,“咳咳……”慌忙之中竟被噎住了,一邊的司竹急忙遞了水杯過來,衛名在面紗下灌進去,才順了氣。

“公子可還好?”

美人一出口,衛名的眼睛登時就亮了,哇咔咔,皇天不負有心人,總算被他找着了。衛名放下茶杯,坐直了身體。

“敢問姑娘芳名?”衛名一邊學着古人假斯文,一邊細細打量對面的女子,年紀不是很大,眉目清麗,面上表情卻是淡淡的,不像是風塵中人的樣子。

放下懷裏的琴,女子低眉斂目:“不敢,小女子如藍。”

衛名是越聽越歡喜,這個如藍的嗓音雖說沒有他想要的那種磁性,倒也清冷,音色也偏低,唱女人花是再适合不過了。

“姑娘是春情閣的……恩……姑娘?”好尴尬,他實在是說不出口“妓女”兩個字,當着别人的面說出來,未免有嘲諷之意。

如藍輕輕笑了笑:“如藍隻是這閣裏的琴師,賣藝不賣身的。”

“哦,姑娘可有興趣學在下昨日唱的那首歌?”

如藍驚訝的擡頭:“公子肯教?”

“肯啊,爲什麽不肯,我今天不就是在挑人麽。但是我有條件,我教會你曲子之後,你要替我唱一個月,至于唱一場所收銀錢的問題就由你和媽媽商量去吧。”

看如藍皺眉不語,衛名恍然大悟:“如藍姑娘請放心,我會交代媽媽照你的規矩來,還是賣藝不賣身。”

猶豫半響,如藍終于點頭。衛名跳起來大刀闊斧的把歌詞寫下來交給如藍,商定第二日再來教曲子,便揚長而去。

第二日,衛名如約到了春情閣,如藍已經早早的等着了,到底是琴師,如藍的音樂領悟能力非常強,再加上《女人花》這首歌不難,朗朗上口,隻兩個時辰的時間如藍就可以依着歌詞唱的差不多了。

衛名滿意的點頭,又陪着如藍仔仔細細的熟悉修飾,才滿意的離開。

……

春情閣的門檻兒最近都快被人踩爛了,老鸨數銀子也數的手軟。一曲《女人花》,引得無數纨绔子弟“競折腰”啊。

衛名和司竹坐在春情閣的大廳裏喝茶聽曲兒,乖乖,人山人海還真是一點都不誇張,就自己現在落座的偏僻的一個小角落,還是他提前好幾天就開始預定才占下的。

台上如藍剛一落座,台下就一陣叫好喧嘩,琴音一響,立馬又靜了下來,整齊劃一的就跟提前訓練過了似的。衛名咧開嘴笑得賊得意,這些都是他白花花的銀子哪,他現在不但收賣歌的錢,還霸着一成的提成。

一曲下來,衛名眯着眼不由感歎出來:“這首歌果然還是得女人唱才好聽啊。”他的聲音本不大,但在琴音剛落靜得可以聽見一根針掉落的聲音的大廳裏,簡直有如晴空霹靂!

“刷刷刷——”眼刀嗖嗖的從四面八方射過來,衛名一臉莫名其妙的就被秒殺了。在他身邊的一個看似儒雅的書生,搖了搖手裏的扇子,瞪着他道:“這位公子剛來的吧,錯過了忘言公子的親唱,可是得遺憾一輩子的,雖說如藍姑娘唱的也很好,但終究是比不上忘言公子曲子裏的那份韻味,啧啧,仙樂啊仙樂……”

哈?這就是所謂的追星的盲目性,瘋狂性,乃至不可理喻性?本想給他好好上一堂思想教育課,糾正糾正其錯誤偏激的先入爲主的思想,但摸了摸懷裏暫新的五百兩銀票,還是算了。不都說“顧客是上帝”嗎,糾正了自己衣食父母的思想,自己的銀票哪兒來呀。

想到這裏,衛名摸摸鼻子嘿嘿一笑:“這位兄台說得對,在下的确沒有聽過忘言公子唱的,自然是不知道的。”

書生一臉的“就知道你個土包子沒聽過真正的仙樂一輩子後悔去吧”的表情看了他一眼,歎息着轉過了頭,衛名黑線挂了一排有一排,好吧,自己這個原裝的被人嫌棄了。大人不計小人過,不知者不罪嘛,衛名一向有阿Q精神,拍了拍衣擺施施然出了春情閣。

坐在茶館裏,司竹一臉的不服氣:“還是公子唱的好聽。”衛名踹他一腳,喊那麽大聲想鬧的人盡皆知是吧,司竹乖乖噤聲。

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茶館裏熱熱鬧鬧全在談論春情閣,忘言公子,女人花,和如藍姑娘。

衛名奇怪,今天去春情閣廳裏雖然人不少,但他匆匆掃了一下,基本上都是些書生之類,還有就是暴發戶,倒是連一個看着順眼的都沒有,按說京裏不缺有錢有勢,但也品位高雅的人,怎麽看着一個都不像,難不成他的曲子就招惹了些附庸風雅的酸書生?衛名郁悶。

其實衛名不知道的是,被《女人花》一首曲子吸引去的,所謂有品位的貴人們絕對不在少數,隻是不屑于大廳的嘈雜,要不在樓上的包廂,要不就包了如藍帶進府裏唱。這部分收入就被春情閣的老鸨偷偷放進了自己的腰包,要不衛名的錢可不止那些。

……

沸沸揚揚的鬧騰了近一個月,楚寒情自然是不可能不知道,甚至還被丞相請到春情閣裏聽過那個如藍姑娘唱。本來還不屑一顧,煙花風塵之地,不外乎就是一些詞浪曲,究竟哪裏值得這麽追捧,但聽過之後就換了想法。的确是首不可多得的曲子,像低訴像歎息,似悲似歎,竟将紅塵館裏的女子身不由己的無奈唱的婉轉纏綿,風塵中的那一絲清雅,竟讓人的心也微微的疼起來。

楚寒情幽幽歎一聲:“那個忘言公子倒也真算的上是驚才絕豔,可惜沒有聽過他親自唱一次。”

衛名被楚寒情圈在懷裏的身體微微一僵,随後不滿的嘟嘴:“怎麽王爺動心了?也不是不可以啊,這個月不眼看就到月末了嗎,到時候去那個春情閣聽一次不就完了?”

“本王月底沒時間。”

“那就去春情閣把那個忘言公子請回來,感情他一介平民還敢忤逆了王爺不成。”語氣中竟是不覺帶了一絲愠怒。

楚寒情淡淡道:“也不是不行,但春情閣的老闆說,那個忘言公子行蹤成謎,隻月末出現三天,每次出現還都是黑紗覆面,連她也摸不透他的身份和行蹤。”

衛名手中一個用力,一幅好好地墨竹“噌”的多出一筆不和諧的污迹,衛名扔了筆:“實在不願綁回來也成啊。”實在看不出楚寒情竟然會是這麽好色的人,怎麽着,聽了人家的曲兒,就想把人帶回來做男寵?衛名恨得牙癢癢,既然這麽多情,怎麽府裏就這麽幾個側妃,男寵一個也沒有?呃,他自己和輕塵不算,那是冒牌的。

楚寒情低下頭,在衛名頸窩處輕輕呵一口氣,不出意料的看到小家夥像尾跳蝦一樣蹦跶起來。“名兒可是在吃醋?”

衛名一僵:“開什麽玩笑,隻是替那個忘言公子擔心而已,因爲一首歌就得被你綁回來?”真綁回來還不露餡兒了,他不覺得如果楚寒情真的想查忘言會順不到自己身上,那他的銀子可都是全飛了。

“哦?名兒可是心口不一啊。”

“我哪……恩……”

又來這一套,總是趁他不被強吻他,好啦好啦,他承認自己每次也沒有推開他,那是因爲他吻技太好,自己每次都會被吻得手軟腳軟,被他吃得死死地,牢牢鎖在懷裏。

頭暈腦脹,意亂情迷中,衛名朦胧中聽見楚寒情近在耳邊的低喃:“名兒,隻會有你一個……”

不自知的,衛名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欣喜中有着淡淡的幸福期待。

第24章:連鎖問題

第二天,衛名還在賴床,就被楚寒情騷擾起來。一隻爪子極其不安分的從他的臉上一路下滑至纖細的脖子,精緻的鎖骨,嫩白的胸膛,在那兩顆粉色的顆粒上緩緩的打着轉,另一隻爪子已經從他單薄的裏衣裏探進去,順着背撫摸下來,眼看就要滑到禁地了,衛名一個激靈蹦起來,拍掉兩隻狼爪卷着被子縮到床腳瞪着楚寒情。

楚寒情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小家夥什麽時候才能放下心防,美食就在眼前,隻能看不能吃實在是一件有夠折磨人的事兒啊。

斜斜的倚在床頭,散亂的衣襟微微敞開,隐約可以看見那蜜色結實的胸膛,衛名看着衣衫淩亂的楚寒情,偷偷咽了口口水,這個禍害,身材那麽好,還擺這麽性感的POSE,誘惑誰呢!

靠在床頭平息了一下早晨常有的情欲躁動,楚寒情對着衛名招招手:“名兒過來,趕快穿好衣服,吃完早膳有個驚喜給你。”

诶?衛名眼睛一亮,驚喜哎,會是什麽?乖乖過去穿衣服,順便讓楚寒情順幾口豆腐吃,算了,看在堂堂攝政王親自給他更衣的份上就不計較了。

吃過早膳,楚寒情陪着衛名在廳裏消磨時間,衛名翻琴譜,楚寒情批折子。

衛名其實在發呆,時不時用眼角瞟一眼楚寒情,再望望屋外。什麽呀,卯時初就把人從被窩裏拎出來,現在眼看就要到辰時了,還一點動靜都沒有,感情那個所謂的驚喜就是楚寒情您老人家诓我起床的理由?太爛了!

正在心裏碎碎的怨念,有小厮進來通報:“王爺,人已經請來了。”

楚寒情放下折子,抱過身邊鼓腮嘟嘴的小家夥:“名兒,想在這裏看驚喜,還是去前面的正廳?”衛名眼睛一亮:“什麽驚喜?”

“讓你見個人。”

咦?他應該沒什麽親人了……吧,既然要見客還是正式一點好。“那……還是去前廳吧。”

看着小家夥忐忑的眼神,楚寒情寵溺的捏捏他的鼻子:“名兒别怕,你會喜歡的。”

到了前廳,衛名心頭一顆大石放了下來。端端正正抱琴而坐的青衣女子可不就是最近大紅大紫的如藍。

衛名不解的歪腦袋:“王爺讓我見得就是如藍姑娘?”

楚寒情危險地眯起眼睛:“如藍姑娘?名兒見過?”

糟糕,說漏嘴了!“呵呵,”衛名讪讪的摸摸鼻子:“恩……那個……我去過春情閣。”

“去過春情閣?!”楚寒情的臉黑了。

“别……别誤會,我就是去聽曲兒的啦,我發誓,聽完就走了,絕對沒幹别的!”嗚~好窩囊,他幹嘛給他解釋啊,可是看着那張冷冰冰的俊臉開始騰騰的冒黑氣,他想不腳軟都不行啊。

楚寒情臉色緩了緩:“名兒最近很不乖啊,春情閣都給你逛到了。”

衛名趕忙擺手:“沒有沒有,我很乖,你看我都沒有給你惹麻煩,隻不過聽說春情閣裏有仙樂嘛,我想聽啊。”

楚寒情摟過衛名的腰,“以後那種地方不準去,名兒如果想聽,我讓人請到府裏來就行。”

衛名乖巧的點頭,心裏哀号:哪有這麽霸道的人,演戲他還演上瘾了不成,入戲也太深了吧。

于是乎,衛名失去了這個考察“市場反應”的唯一借口,也爲日後被妓館裏老鸨和老闆平白無故的剝削了無數銀子埋下了伏筆。

本來給小家夥準備了軟榻,可小家夥說那樣對人不尊重,硬要規規矩矩的坐那涼冰冰,硬邦邦的椅子,楚寒情也不逼他,随他去了。

一首曲子的時間,楚寒情看着小家夥在椅子上一直縮縮縮,直到最後整個把自己縮進了那把梨花木的椅子裏,用披風把自己裹得就剩一個腦袋露在外面。實在心疼看不下去,楚寒情一把把小家夥抓過來圈進懷裏,舍不得那暖暖的體溫,衛名也就老老實實倚在楚寒情胸前聽曲兒。

一首曲子唱完,如藍袅袅起身,淡淡道:“如藍獻醜了。”神情淡然,無一絲刻意的逢迎巴結。

衛名笑眯眼,贊賞的點了點頭。

“名兒覺得怎樣?”

“好聽呀。”

“就這樣?”

“那還能怎樣。”

楚寒情摸摸他的腦袋,“恩,就這樣,好聽。”揮了揮手想讓如藍退下,衛名卻突然跳起來,大喊:“等一下!王爺你等等我哦。”說完一溜煙兒不見了。

楚寒情在原地微微驚訝,小家夥跑這麽快做什麽。轉頭看立在身後的碧柳泷煙和司竹,問:“你們主子這是幹嘛?”

碧柳掩口吃吃笑。泷煙在一邊福了福身:“禀王爺,公子應該是去請輕塵公子了。”

果然沒多久就見衛名拖着薛輕塵氣喘籲籲地跑回來,一張小臉凍得紅撲撲,進門兒就喊:“王爺,我帶輕塵來聽曲兒啦。”

楚寒情臉又黑了,小家夥怎麽什麽事情都想着那個薛輕塵!

楚寒情冷冷的看着衛名把薛輕塵按到椅子上坐好,又對着如藍客客氣氣道:“如藍姑娘可否再彈唱一遍?”如藍點頭,默默坐了回去。

“輕塵,很好聽哦,仔細聽。”衛名對着薛輕塵眨眨眼,然後自動自發的坐回楚寒情懷裏,唔,誰讓自己的椅子讓給輕塵了呢,小榻又沒有這張人肉座椅來的暖和。“如藍姑娘請。”

琴音響起,歌聲悠悠,楚寒情抱緊了懷裏的小家夥,心裏無比的舒坦。

……

月末,衛名照例帶着司竹偷偷地喬裝打扮,到了春情閣,隔着紗帳往台下看一眼,密密麻麻,坐的地方沒了,幹脆就站着。衛名滿意的咧咧嘴,撥了幾個音靜場。

“多謝各位來捧忘言的場,這一曲過後,忘言以後會每隔三個月再來,還望各位多多包涵,也多多捧場。”

台下喧嘩起來,多是表達不滿的,怎麽好好地一個月要變成三個月。衛名懶得解釋,他本來定的就是三個月出一次場,隻不過是剛開始需要打打廣告,才隻隔了一個月就來上第二次台罷了。

琴音響起,衛名自顧自的開唱,台下立刻噤聲,再不滿也得聽完了再說呀。一曲《水調歌頭》再次震驚全場,衛名帶着司竹在一地口水中離去。

這次的歌還是如藍來唱,誰讓人家的嗓音适合呢。培訓完畢,換好衣服,衛名溜溜達達的的四處逛。司竹在後面小小聲的冒出一句:“公子喜歡如藍姑娘?”

“啊?”

“要不公子怎麽兩次都把曲子教給如藍姑娘?”

“小笨蛋,想什麽呢,因爲她适合啊。”

“可是,公子這樣會害了如藍姑娘的。我以前在湘南館裏的時候見多了館裏的公子因爲嫉妒而集體排擠的,湘南館裏還好,畢竟是大館,也不敢鬧的太過分,可春情閣……”

衛名皺眉凝思,也對,雖然老鸨會護着如藍,但也防不勝防啊,就算沒有人身危險,就那些排擠的行爲也是不好受的吧,下次選首如藍不能唱的吧。

摸摸司竹的腦袋,“知道了,我會注意。謝謝司竹啊,司竹好細心。”

司竹紅了眼眶:“沒有,我姐姐……就是……就是這樣的。”

衛名手一僵,把司竹抱進懷裏:“司竹,沒事了沒事了,以後還有我啊。我們是一家人,等你成親的時候,我可是會坐在高堂那個位置哪。”

司竹揪着衛名的衣襟點點頭,一聲“恩”裏夾雜着濃濃的鼻音,衛名牽着司竹,就像牽了個迷路的孩子,慢慢的往“家裏”走去。

轉過一條小巷,衛名突然停下了腳步,側耳聽着什麽,司竹沒留神,一頭撞了上來。

“公子,怎……”

“噓,司竹,你聽。”

“喵~喵嗚~”

細細弱弱的貓叫,不仔細聽幾乎聽不出來,衛名循着聲音找到一個裝滿雜物的籮筐前。

一隻小小的黑貓,瘦骨嶙峋的瑟縮在角落裏,奄奄一息的叫着。衛名輕輕把它抱出來,小東西的身體軟軟的,瘦的厲害,骨頭一塊一塊的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衛名心疼的差點掉眼淚:誰這麽缺德,這麽小一隻貓就扔了出來,看樣子連奶都還沒斷,這不是想活活餓死嗎。

衛名以前的時候就這樣,心特軟,在街上看見流浪貓流浪狗的就往家裏撿,爲這事沒少挨父母的罵,但罵也得往家撿,他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它們在路邊凍死餓死。

小心翼翼的把貓抱在懷裏,小生命脆弱的就像一掐就要斷似的。衛名拉了司竹匆匆回了王府。

第25章:甜甜蜜蜜的動物園(上)

匆匆趕回了未名居,司竹一回王府就被衛名打發去了大廚房拿牛乳。抱着貓進了小廳,碧柳和泷煙迎出來,看他懷裏黑乎乎一團兒,皺眉問道:“公子抱着什麽哪,怎麽黑乎乎的跟塊兒炭似的。”

衛名輕扯嘴角,把護在懷裏的貓小心翼翼的捧出來,小小的一隻,正好占滿了衛名的一隻巴掌。“呀,這麽小的一隻貓,哪兒來的。”泷煙驚訝道。

衛名在火爐邊的矮凳上坐下來,“撿來的,也不知道誰家這麽狠心,這麽小就扔出來了。”

球球雪團兒一般的滾過來,仰頭看了看衛名手裏的一團黑,“嗷嗚嗷嗚”的哼唧起來,衛名笑笑,把貓捧到球球面前,“快看球球,這就是你以後的朋友喽,恩,它叫……叫炭炭。”

碧柳和泷煙在一邊撲哧一聲笑出來,衛名不滿的鼓腮:“是你們說它像黑炭的麽。”

球球顯然見了新夥伴很是興奮,兩條短小的前腿扒到衛名腿上,把腦袋湊到小貓的面前想舔舔它以表示歡迎,可誰知球球剛湊過去,本來還奄奄一息的小貓咪竟然掙紮着站起來,豎起了身上的毛發,從喉嚨裏發出示威般的“嗚嗚“聲沖着球球龇牙,吓得球球連忙把腦袋縮回去。

看着小貓連站都站不穩的樣子,衛名縮回手把它放回膝蓋,慢慢的撫摸,總算把貓順平了。拍拍球球的腦袋,“球球别急,新朋友認生,以後就會好的。”

“公子,公子,來了!”司竹氣喘籲籲地跑進來,把瓶子裏的牛乳倒進碗裏遞給衛名,衛名接過來,居然還是溫的,送到小貓的眼前,小貓的鼻子抽了抽,再抽了抽,後來抽動的頻率雖然加快了,但就是不知道張嘴去舔,衛名歎口氣,果然是還沒有斷奶。

于是便伸出指頭蘸了牛乳輕輕塗抹到小貓的嘴巴上,察覺到嘴上的濕意,小小的舌頭伸出來輕輕舔了一下,嘗到熟悉的奶香,便不客氣的舔了起來,衛名臉上始終挂着笑,用手指蘸了牛乳送到小貓嘴邊,看它貪婪的舔幹淨就再回去蘸一下。

用手指喂奶實在是一件很費時間的事,大半個下午過去了,才隻喂下小半碗。球球看小黑貓吃得香,不甘心的想要分一杯羹,繞着衛名的腿焦急的轉來轉去,看衛名不搭理他,就用牙齒叼着衣服下擺往外扯扯,企圖把衛名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衛名不勝其煩,輕輕用腳尖頂它一下,球球畢竟也不大,竟然被一腳頂的咕噜咕噜的滾了幾圈滾了出去。

發揮锲而不舍的小強精神,球球立馬爬回來開始繼續繞圈圈,衛名摸了摸小貓的肚子,已經圓滾滾的了,也不知道餓了多久,吃太飽反而不好,于是便把碗裏剩下的半碗牛乳放到了球球面前,球球心花怒放,“吧嗒吧嗒”毫不客氣的舔了個幹淨。

衛名拍拍他的腦袋,“球球很貪吃,炭炭還小,不會認食,隻能吃奶,以後不許欺負它,知道不。”

讓碧柳和泷煙找了個盒子,鋪上些柔軟的布料,把炭炭在火爐邊安頓了下來,摸了摸小貓身上已經粘成一縷縷的毛,衛名歎口氣:“先讓它睡一覺在給它洗澡吧。”

吃過晚飯,炭炭想過來,開始喵喵的叫,聲音比衛名撿到的時候有力了些,衛名忙把它抱到院子裏的花壇裏,看它在裏面轉了轉,用纖細的小爪子挖了個坑解決自己的排洩問題後又把土填上。不錯不錯,這麽小就養成了衛生習慣,省的他再教一遍了。

把炭炭抱回屋裏,吩咐碧柳和泷煙去準備洗澡的東西,司竹去拿盆子和熱水,衛名開始轟轟烈烈的給炭炭洗澡。

貓都是怕水的,炭炭抵死不從,撲騰間,在衛名手上狠狠抓了幾道口子。好不容易折騰完了,衛名坐到火爐邊,用布巾包着炭炭給它擦毛發,脫離了水源,在火爐的烘烤和一雙手溫柔的擦拭撫摸下,炭炭舒服的趴伏在衛名膝頭,喉嚨裏“呼噜呼噜”的,衛名知道那是貓兒表示舒服高興的聲音,笑眯了眼,不禁伸出手指撓了撓它小小的下巴,讓你更舒服一點兒吧。

“公子很喜歡小動物啊。”碧柳,泷煙和司竹也圍坐在火爐旁,司竹懷裏抱着球球,但顯然那小東西不太安分,一直巴巴的望着衛名這邊,衛名伸出手摸摸它的腦袋,“對啊,毛茸茸的多可愛啊,我就不明白怎麽會有人狠心把這麽小的貓扔出來。”

泷煙低頭打量了一下炭炭,說:“大概是因爲炭炭是隻黑貓吧,沒有直接溺死已經不錯了。”

衛名也低頭看睡得舒服的炭炭,渾身漆黑,沒有一根雜毛,剛洗完澡,那光滑的皮毛在燭火映襯下幽幽的泛着光,其實是隻很漂亮的貓,就是因爲皮毛的顔色就被人丢棄在路邊自生自滅,衛名知道在古代,黑貓一直被視爲不吉祥的征兆。

歎口氣,這個世界果然沒有所謂的公平或不公平,你的出身雖然不由你決定,但卻會影響你一輩子。如果炭炭沒有遇到自己,逃脫不了餓死凍死的結局。而自己,如果沒有遇到楚寒情,是不是也逃脫不了做一個小倌的命運?

……

楚寒情下朝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未名居,進了門不出意料的小家夥還沒醒。

走到床邊,看着床上熟睡的小家夥,楚寒情情不自禁的勾起了嘴角,雖然那個微彎的弧度幾乎看不出來。小家夥蜷着身子,卻沒有縮成一個球,楚寒情脫了外袍和鞋子,準備上床摟着小家夥眯一會,再溫存一番,誰知他剛靠過去,小家夥就醒了,還伸出一隻胳膊往外推據他。

“王爺,别……等一下。”

“怎麽了?”

“這個!”衛名從被窩裏自己懷裏拎出睡得正香的炭炭,舉到楚寒情面前,邀功道,“是不是很可愛?”

楚寒情皺着眉和快要貼到自己鼻子上的炭炭大眼瞪小眼,半天問:“這是什麽東西?”

衛名把炭炭收回來托到自己掌心上,“波”的一聲給了一個響亮的早安吻:“炭炭早安。”然後轉過臉,一臉的鄙視:“貓啊,王爺不會連貓都不認識了吧。”

“哪兒來的。”居然那麽自然地親一隻貓,怎麽就沒見你主動親過我?冷面王爺楚寒情極度不滿的瞪那隻貓。

“撿來的。”

“等明天交給福伯吧,柴房裏鬧老鼠,是該養隻貓了。”

衛名瞪圓了眼睛,他要搶自己的炭炭!

“不可以,炭炭是我撿回來的,我要養!再說炭炭這麽小怎麽抓老鼠,大不了等它長大了,能抓老鼠了,我讓它到廚房裏當幾回義工好了。”衛名氣勢洶洶。

“炭炭?”

“恩恩,我取得名字,可愛吧,呵呵。”衛名笑得眉眼彎彎。

楚寒情氣悶,但又不想惹小家夥不高興,最後隻得妥協:“好,你養就養,但也不用抱到床上養啊。”

“炭炭這麽小,抱着軟軟的舒服嘛,王爺要不要抱抱看?”

楚寒情鑽進被子裏,把衛名攬進懷裏,“抱它幹什麽,名兒身子也軟軟的,還香香的,抱着也很舒服。”

衛名羞紅了臉,在炭炭柔軟的毛發上蹭了蹭,老老實實的窩到衛名懷裏,昨晚怕壓着炭炭,他一直不敢睡得太深,現在在楚寒情懷裏,不覺又要沉沉睡去。

等小家夥的鼻息漸漸平穩,楚寒情狠狠地瞪了一眼緊貼在小家夥脖子下的小小黑貓,炭炭像有感應似的睜眼,看了一眼冷着臉的楚寒情,懶懶打了個呵欠,伸出舌頭舔了一下衛名的下巴,卷了卷身子閉上眼睛。

楚寒情黑線,他被一隻貓挑釁了!伸出兩根手指,嫌棄的捏住黑貓脖子上的軟皮,從小家夥脖子下扯出來,遠遠的扔到了床腳,沒了炭炭當圍脖,衛名縮了縮脖子,又往楚寒情懷裏靠了靠,楚寒情心滿意足的抱緊了小家夥。

剛閉上眼睛,就覺得自己的頭發被扯住了,睜眼擡頭,炭炭在他和小家夥的頭頂上扭動着小小的身體,拼命想要擠進兩人緊緊靠在一起的額頭中間。

楚寒情額角爆出一個井字,抓住炭炭毫不客氣的扔下床,世界清靜了。

炭炭爬不上來,在床下喵喵的叫着兜圈子,可惜知道心疼他的正主子睡得正香,醒着的是那個冷面冷心,恨不得把他扔到柴房的楚王爺,自然是不會搭理它。

叫夠了,炭炭洩氣的停下來,退而求其次的窩到衛名的鞋子裏,呼呼大睡。

第26章:甜甜蜜蜜的動物園(下)

衛名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又快到中午了,楚寒情倚在床頭看奏折,而自己正牢牢抱住楚寒情的腰貼在人家身上。

縮回手,衛名微紅着臉打招呼:“王爺早……恩……中午好。”

楚寒情放下奏折看他:“名兒對一隻貓都有早安吻,對本王就一句問候?”

衛名愣了愣,随後反應過來知道楚寒情在向他索吻,漲紅了臉垂頭嗫嚅道:“王爺又不是貓。”

“恩?”熾熱的鼻息噴灑到耳邊,衛名一擡頭就看見一張帥的天怒人怨的臉放大在自己面前,不自在的吞了口口水。

“名兒對一隻貓那麽熱情,對着本王就如此冷漠,莫不是想告訴本王,本王還不如一隻貓?”

“沒有!”好大一個罪名!

“哦,那就證明給本王看吧。”

這隻狐狸!衛名咬了咬牙,慢慢湊過去,飛快的在楚寒情唇上吻了一下。剛要縮回來,就被楚寒情的手掌抵住後腦扯回來加深了這個吻。

“恩……”

柔軟的舌頭細緻的舔過每一顆牙齒,最後卷住那條不管吻了多少次都不知道主動配合的香軟小舌,狂熱的吸吮起來。

衛名軟軟的倚在楚寒情胸前,半眯了眼。嘴角一抹銀絲滑落,被楚寒情細緻的舔去,空氣漸漸被奪走,連肺都開始顫抖起來。

最終這場火熱的吻在衛名肚子的轟鳴下停了下來。衛名尴尬的摸了摸肚子,“王爺,我餓了。”

楚寒情歎口氣,最後在他唇上不輕不重的咬了一口,“你自己穿衣服,我出去等你。”

衛名知道他應該是出去吹冷風了。穿好了衣服,洗漱完畢,衛名抱着炭炭老老實實的坐到飯桌前。

“名兒,餓了就快吃,多吃點。”

“哦,好。”

衛名拿起筷子扒飯,炭炭仍舊放在膝頭,貓兒顯然也餓了,在衛名膝頭倒到騰騰的想順着衛名的衣襟往上爬。

衛名把他扯下來,卻又被楚寒情一把抓住了手腕。

“這是怎麽回事?”楚寒情蹙眉看那白嫩纖細的手背上幾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哦,昨天給炭炭洗澡被抓的,貓不喜水嘛。”

好吧,炭炭在楚寒情的心裏又被加了一條罪名。

“司竹,把牛乳拿進來吧。”

看着衛名連飯都不吃,低頭用手指蘸了牛乳喂貓,楚寒情心裏已經覺得那隻該死的貓罪該萬死了。

心疼小家夥餓肚子,楚寒情隻好忍着不滿,夾了一筷子菜,送到衛名嘴邊:“名兒張嘴。”

衛名驚訝的擡頭看了看楚寒情,再看看眼前的筷子,猶豫了一下,便含了上去。

于是,一頓午膳就在,衛名喂貓,楚寒情喂衛名的情形下過去。等炭炭吃飽的時候,衛名也差不多吃飽了,反倒是楚寒情沒怎麽吃。

衛名紅了臉:“王爺,我自己來就好了,王爺剛才就沒怎麽吃,菜都涼了。”

“名兒吃飽了?”

“恩,王爺還沒吃,我讓泷煙再給你去做吧。”

“不用了,名兒吃飽就好。”

午飯過後,楚寒情在廳裏批奏折,衛名窩了一會兒,始終覺得心裏不踏實,于是便蹑手蹑腳的走出去。

半個時辰後,衛名端了個托盤進來,輕輕放到楚寒情面前,“王爺歇一會兒吧,午膳王爺沒怎麽吃,餓着肚子批折子,效率也不高啊。”

一碟金絲卷,一碗皮蛋瘦肉粥,散發着袅袅的熱氣和清香。楚寒情拿起筷子夾了個金絲卷送進口中,居然是微微的鹹,皮蛋瘦肉粥也是誘人的醇香。

楚寒情挑眉:“泷煙的手藝倒是不錯,我以前怎麽不知道。”

衛名得意的笑笑:“王爺當然不知道,因爲這是我做的。”

楚寒情的筷子頓住了,“原來名兒手藝這麽好,還藏着掖着呢。”

衛名撅撅嘴:“你當然不知道啊,我可是不輕易下廚的。碰巧下廚的時候你也基本上不在,說起來做的最多的應該是點心,可王爺好像不喜歡吃甜的啊。”

“所以金絲卷做成了鹹的?”

“恩,好不好吃?”

楚寒情拿起一個金絲卷放進衛名嘴裏,“好吃,名兒做的怎麽可能不好吃。”

“切,這是敷衍麽?”

“不是,是真的好吃,以後名兒下廚的時候我一定會到。還有點心,名兒的點心也一定很好吃。”

“那,月末也會來?”

“月末不行。”回答的斬釘截鐵。

“好啦好啦,開玩笑而已,王爺趕快吃吧。”衛名窩回小榻去寫自己的樂譜,心裏卻是悶悶的,“不行”就答得那麽幹脆利落,連猶豫都沒猶豫。

……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春天的裙擺一掃,便化了晶瑩的白雪,綠了婀娜的柳梢,寒風呼嘯的冬天終于走遠,春天在不知不覺中款款而來。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五個月了,這五個月裏,衛名與楚寒情的關系以極其詭異的狀态發展着。似假似真,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楚寒情究竟是在演戲還是真的對他動情。

近半年來,楚寒情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當然,在衛名以外的人面前依舊是那張冷冰冰的撲克臉。汗,其實所謂的嘴角弧度問題,楚寒情最大的極限也就是15度,不過衛名已經相當受寵若驚了,能改造一張撲克臉,這是一件多麽有成就感的事情啊!

楚寒情一直喜歡吻他,他也由一開始的抗拒到羞澀,再到現在的享受,隻是他一直守着最後的底線,絕對不把自己交給楚寒情。在他印象裏,如果不是真心相愛的結合,最終的結局都是悲慘的。而他心裏也在惶恐着,衛名也不确定自己還能守住多久。

衛名倚在院裏的躺椅上,眯着眼睛懶懶的曬太陽。哎,還是春天最舒服了,太陽暖暖的,風也柔柔的,多麽惬意的生活啊。當然,如果院子裏沒有那群正上蹿下跳的小調皮蛋們!

衛名正眯着眼昏昏欲睡,突然跳上來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對着他的頭發一陣後,踩着他的臉窩到衛名的胸口上蜷伏下來。衛名黑線,炭炭越來越放肆了。

伸出手把胸口上的黑貓拎到眼前,纖細嫩白的手指點上炭炭濕潤的鼻頭:“炭炭,越大越沒規矩,好好地偏要從我臉上踩過來,你是嫌你家主人長的太好看了?”

已經長大了的黑貓,順滑的皮毛在太陽下泛着耀眼的光亮,身體線條流暢矯捷,漂亮極了。睜開一對琥珀般的眼睛,黑色的瞳孔在太陽下縮成一條線。顯然是摸透了自家這個傻主人的性情,炭炭伸出帶着小小倒刺的舌頭在衛名臉上重重舔了一下。

衛名“咯咯”的笑起來,歡歡喜喜的把炭炭放到肚皮上,還輕輕拍了拍:“乖炭炭,好好睡吧。”

球球在一邊不樂意了,憑什麽那坨炭能睡到主人肚子上去,他也要!于是便率先沖了過去,兩隻前爪毫不猶豫的搭到搖椅邊緣邀寵。

球球這麽久以來一點都沒有辜負自己的名字,還是胖的像個球,每次衛名抱久了胳膊都會酸上好一陣。這一爪子搭上來,搖椅不堪重負的劇烈擺動起來,衛名本來就是斜躺在上面的,一個不穩摔了下來,然後瞬間便被一群貓貓狗狗的包圍。

一群?沒錯,就是一群!衛名每次出門都改不了自己的老毛病,看見被丢棄的動物就會撿回來。什麽年邁的老狗,三條腿的貓,瞎一隻眼的兔子,斷了翅膀的鳥……總之奇奇怪怪的什麽都往回撿,撿回來就忙着洗澡,上藥包紮,忙的不亦樂乎。

爲此楚寒情是既無力又無奈,就是這些該死的小畜生把小家夥的時間都占了,害的他現在能抱着小家夥的時間越來越少。每次他在未名居看折子而小家夥要忙着給貓貓狗狗的洗澡,而不肯給他抱在懷裏的時候,他都恨得牙癢癢,恨不得把那群毛茸茸的東西都拎到廚房去炖了!但又不想惹小家夥不高興,隻好看着自己空蕩蕩的懷裏,把怒氣發洩到折子上去。

于是,天倉的大臣們經常會無緣無故的被攝政王以各種刁鑽的理由把折子打回來,如果他們知道背後的直接原因就是衛名不肯讓楚寒情抱着批折子的話,估計會買通殺手把衛名院子裏養着的那個動物園殺個片甲不留!

薛輕塵進門的時候,看見的就是被一群動物圍的密不透風的衛名。

“呀,不要舔,球球不準舔我的臉,小黑也不準舔!”

“小三,不要抓我頭發,那又不是你的毛線球!”

“呼……呼……大白不要壓在我身上,不知道你龐大的像座山嗎,下去下去!”

小小的院落其樂融融,薛輕塵看着看着就笑了起來。如果日子能一直這麽下去就好了,溫馨的就像是家一樣。可是終究是如果,在這個院子的主人從這裏消失的時候,薛輕塵仿佛覺得他又經曆了一次父母被斬首,妹妹慘死時的那種撕心裂肺的痛。因爲消失的是他用心來疼愛的弟弟,名兒,那個善良的如剔透的水晶般的人兒。

從“動物牆”裏看到薛輕塵,衛名大呼:“輕塵,幫幫忙啦。”

薛輕塵走過去,拉起已經半躺在地上的衛名。衛名跳起來,奔到院角擰了一條帕子擦幹自己臉上濕哒哒的口水,又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轉過身沖輕塵燦爛的笑。

“輕塵好久沒來了,都在忙什麽啊?”

“還能忙什麽,在忙着研究最近忘言公子的曲子呗,樂譜不是你給的麽?”

“嘿嘿,”看了看一院子的動物,衛名眼睛咕噜噜一轉:“輕塵,我有一首新曲子,吹給你聽。”

“好,司竹和碧柳泷煙呢?”

“在廚房裏研究我教她們做的點心。司竹那個小笨蛋在忙着偷吃!”

從腰間解下輕塵送的玉笛,送到唇邊試了幾個音,便運氣吹了起來。

歡快的曲調仿佛是蹦跳着從衛名的指間流淌出來,衛名吹得是《森林狂想曲》,吹到一半的時候,

“汪——”

“噗——”

在大白的帶領下,衆狗将們氣勢如虹的叫了一聲,衛名一個忍俊不禁,吹岔了音。

“哈哈哈……”

“公子,點心做好了,你嘗嘗怎麽樣。”

司竹抓着滿手的點心,跟在碧柳和泷煙小聲的低估:“沒有公子做的好吃。”碧柳回身幹淨利落的一個爆栗:“那你還吃的那麽香。”

“哈哈哈……”

小小的院落傳出一串清朗的笑聲,飄得很遠很遠……

第27章:漏才

“名兒,累了沒?”

“恩?還好。”衛名把腦袋從堆得像山高的奏折裏擡起來,微微向後靠了靠倚進了楚寒情的懷裏。

楚寒情坐在椅子上叉開兩腿,把衛名夾在中間。下颚抵住衛名肩膀,右手環住衛名的腰,左手拿着折子看。他不是左撇子,但衛名要用右手幫他把折子分類,他如果再加上一隻右手會打架的。反正他隻用看,要往上面批什麽符号有小家夥就行。

衛名也很無奈,你說楚寒情這個姿勢他也不嫌累,非要抱着他批折子,結果他老人家隻用看的,有時候金口一開,他就得巴巴的從另一堆折子裏把自己扒拉出來到他這邊候着,在他面前的折子上聽其吩咐畫個OO或畫個XX,什麽呀,他這是壓榨廉價勞動力,不對,廉價都算不上,他就是一免費的!

看了看還剩下一小堆的奏折,衛名揉了揉脖子繼續給人做牛做馬。衛名幫忙分類折子已經有差不多快一個月了,楚寒情每次月末消失三天那都是徹徹底底的消失,任誰都找不着,奏折也就積壓了下來。而衛名在楚寒情不在的時候是絕對不會去碰那些東西的,連拿到未名居都不讓,他要避嫌,他要明哲保身,他要……反正他不想惹麻煩。

一堆雞毛蒜皮的事,衛名無聊的打個呵欠,拿起下一本奏折翻開掃了兩眼,一眼看上去倒是洋洋灑灑一大篇,衛名心裏清楚地很,這一堆蝌蚪文裏有大約五分之四是在說廢話。什麽我主英明啊,天下太平啊,怎麽着怎麽着的,就會溜須拍馬粉飾太平,一群老古董!

粗粗略過前面一大段廢話,衛名好不容易找着了重點,剛看了兩眼就驚掉了下巴,趕忙和上,手在半空停了停,思量再三,衛名把折子放在了“重要事件”那一摞裏。

楚寒情拿着奏折看了半天突然推到了衛名面前:“名兒對此事怎麽看?”

衛名懶懶的掃一眼,發現是他剛才放過去的那一本,“不怎麽看,這種事不是很正常麽。”軟軟的趴在書桌上,衛名心不在焉的回答。

看衛名滿不在乎的用毛筆在硯台裏劃來劃去,玩的不亦樂乎的樣子,楚寒情很是憤懑的掐了掐他的腰:“少給本王來這一套,名兒還想在本王面前裝糊塗裝到什麽時候?”

衛名一頓,扔了毛筆起身坐到對面的椅子上,單手托腮眨了眨眼笑道:“好吧,不裝了,可是王爺心裏不是清楚地很嗎。丞相這張折子可是在幫王爺”開枝散葉“啊,要怪就怪王爺您自己平常太低調,樹不夠大也不夠招風,還得讓人家來給你找點兒事打發時間。啧啧,王爺好豔福,我可聽說那個周茹是天倉第一美女哪。”

當他是白癡啊,丞相上奏楚寒情年已二十有二,可到現在還沒有立正妃,也沒有子嗣,更是不見寵愛哪位側妃,今有其義女周茹,才貌雙全,溫婉賢淑,希望能替我們天倉的攝政王延續血脈。

不孝有三無後乃大,聽聽多麽冠冕堂皇的理由!難不成是想放棄自己這顆旗子了?

想想也對,自己畢竟是個男人,即使再受寵愛,終不能延續後代。楚寒情貴爲天倉攝政王,掌握了整個國家的生殺大權,小皇帝才不到八歲,挾天子以令諸侯或是宮變登基都是極其忌諱的事情。這麽長時間以來,丞相之所以不能撼動楚寒情一分一毫除了實力上的差距懸殊之外,還有就是楚寒情極其的自律謹慎,沒有出過一點可以讓丞相抓他把柄的岔子。

丞相想讓楚寒情露出想要謀朝篡位的尾巴,然後他再以此做文章,一舉推翻楚寒情,可惜偏偏不如願的是,楚寒情一直本本分分任勞任怨。

這一次,丞相來這麽一招催婚催子的計策,想必也是急了眼。試問,如果一個手握大權的人連個子嗣都沒有,說他會謀朝篡位,可信度相較于有了子嗣的自然是小了不止一個檔次。再說了,那個周茹不但可以做眼線,還可以做卧底,更可以做那魅惑人心的“紅顔禍水”,唔,讓他算算,這是一箭幾雕來?

衛名依舊托腮,嘴角呈四十五度角微笑,眉眼彎彎,一張臉燦爛的亮晶晶。

楚寒情聽出他話裏有話,隻當聽不懂,故意問道:“名兒的話本王怎麽聽不懂?”

衛名放下手,趴到桌子上繼續裝軟體動物玩毛筆:“王爺留我在身邊一早就也打好了監視和利用的注意不是麽?沉迷男色,冷落側妃,甚至可以對外宣稱終生不娶,隻對我至死不渝,這樣一來,丞相的如意算盤可就都落空了。其實啊,那個丞相遇上你這個對手也夠倒黴的,這得多白多少根頭發呀。”

臉上雖在笑,心裏可是狠狠地罵:這兩隻狐狸,鬥來鬥去的不累麽。丞相白長了那把歲數,即使你是狐狸,跟楚寒情比起來,那還是一個剛出道的狐狸崽和一個已經修煉成精的萬年狐狸的差距,沒得救了。

楚寒情一時竟愣在了原地,他的确是在試探衛名,但他說的裝糊塗可不是指的這個。本想試探一下小家夥的心意,他不信小家夥心裏當真沒有他,看到别人催他大婚,他心裏難道就一點也不别扭?沒想到的是,陰差陽錯,沒試探出小家夥的心竟試探出了他的才!真可謂是石破天驚!楚寒情微微眯起眼,這個衛名還有多少東西是他不知道的,看來他得重新挖掘一下,說不定還會有更大的驚喜等着他。

……

衛名現在腸子都悔青了,他幹嘛要那麽“孔雀”的說那番話啊啊!現在被楚寒情壓迫着接觸那些朝廷大事,姓楚的那隻狐狸還時不時的咨詢咨詢他的意見。自找煩惱,自找死路……他這浪費了多少腦細胞啊。

“王爺,我求您了,小人才疏學淺,怎能當此大任,又怎敢對朝堂之事妄作評論。王爺您學富五車,才高八鬥,氣魄過人,您……您就放過小的,自己看吧。”衛名眼淚汪汪的看着楚寒情,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可憐一點,真誠一點,可惜沒效果。

楚寒情在衛名嘟起的唇上親一口:“名兒太謙虛了,本王倒覺得名兒看問題很透徹啊,有些想法也很新奇,名兒莫在妄自菲薄了。”

欲哭無淚,衛名把頭埋進楚寒情懷裏使勁扯他衣襟,真想狠狠咬他一口!

“呵,”楚寒情笑起來,胸腔震動,低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名兒可是在勾引本王?”

呃?!擡頭一看,果然楚寒情的衣襟已經被他扯得松松垮垮,露出一大片結實的胸膛。燙手般的扔掉抓在手裏的衣襟,衛名面紅耳赤的遠遠跳了開去。受不了楚寒情暧昧的視線糾纏,衛名狠狠瞪他一眼,逃到院裏的動物園避難去也。

第28章:越撿越大

自從聽了司竹的話,衛名最終還是沒有等到三個月就再一次登台,選了一首比較甜膩的歌,也挑了一個聲音比較甜的頭牌來唱。

但是,但是的但是,衛名還是想讓如藍來唱啊。這個頭牌聲音雖然不錯,但音樂領悟能力比之如藍那是差了不止一個檔次,如藍能在兩個時辰内把他教的曲子學個差不多,但這個頭牌卻生生用了一整天的時間,衛名教的嗓子都快冒火了。

還好他有三天不在楚寒情眼皮子底下的時間,要不還真怕時間不夠。

好在第三天的時候,終于彈的唱的都算過關,衛名帶着司竹變完裝後溜達着享受這一個月在街上的最後一絲自由。

爲什麽?楚寒情那張撲克臉隻要回來了,衛名還能出來麽。天天抱着他看折子,剝削他壓榨他,消耗他的腦細胞,衛名想起來就恨得牙癢癢。

正溜達着,轉過一個街角,突然看到前面圍了一群人,指指點點,竊竊私語。衛名本來不是個愛湊熱鬧的人,但那邊的聲音越來越大,有幾個百姓看了幾眼,便搖頭歎氣的走開,經過衛名的身邊時,衛名隐隐約約的聽到幾個詞,“那群敗類……欺負……快打死了……”

衛名心裏有點不安,于是便拉了司竹擠進去看,這一看不要緊,馬上就看出火來了。

一群人圍住一個倒在地上的人拳打腳踢,顯然是打了有些時間了,地上的人褴褛的衣衫上沾滿了血迹,連地上的血都不少,并且有不斷擴大的迹象。被打的人蜷縮成一團,緊緊護住自己的頭臉已經沒了招架之力。

衛名火氣上湧,扒開人群,一嗓子吼出來:“混蛋!那麽多人打一個,還要不要臉了,想打死人麽,住手,統統給我住手!”

那群人沒理他,衛名擡腳就要往上沖,周圍的人立馬拉住他,勸道:“這位小哥别激動,即使隻是丞相公子的家奴,我們小老百姓也是得罪不起的。那些人都是平時作威作福慣了的,今天丞相公子心情不好那個外地的乞丐又恰好撞上了黴頭,打死都是有可能的。作孽啊,這世道……”

衛名氣的發抖,掙開周圍人的拉扯,沖上去一腳踹翻了一個,那群人顯然沒有料到居然有人敢沖上來跟他們動手,竟一時愣在了原地。衛名趁機蹲下身子檢查那人的傷勢,身上髒呼呼的,又是泥沙又是血迹的,看不清到底傷的怎麽樣,倒是臉已經腫的像個豬頭了。

衛名不敢碰他,隻在一邊焦急的問道:“喂,你怎麽樣,還能站起來麽,喂。”

“恩……俺不是故意的……不是……不要打……”人雖然還醒着,但已經意識不清了,衛名知道得趕快送他去看大夫,“大家幫幫忙,幫我把他送到附近的醫館吧。”

圍看着的一群人,有些想上來幫忙的,但看了一眼那些家奴,便又縮了回去,隻眼裏露出些許的憐憫與同情。

而愣在一邊的那群狗腿子,也反應了過來,惱羞成怒的過來揪衛名,被衛名靈敏的閃了過去。

“哪兒來的不長眼的,丞相家的事也是你能管得麽,還不給大爺們滾開。否則大爺們一個不小心,打傷了你那張漂亮的臉,可就不好了,哈哈……”說到最後,竟然盯着衛名上三路下三路的打量起來,那猥瑣的樣子,讓衛名的怒火又彪高一級。

哼,衛名心裏冷笑,今天不教訓教訓你們,我就把名字倒過來寫!丞相的家奴,就敢這麽嚣張,天子腳下居然就敢這麽放肆,丞相是在顯擺他的權利有多大嗎。還有那個楚寒情,不想與丞相正面對上,但也不是這麽個放縱法,這個混蛋!

“公子!公子!”司竹個子長得小,人也瘦弱,擠不過那密密麻麻不透風的人牆,正一跳一跳的在後面蹦跶着喊衛名。

衛名連看都沒看一眼,隻對着周圍的人說道:“各位鄉親,在下隻希望大家擋住那個小笨蛋,不要讓他進來,也不要把他漏在外面,在此謝過了。”

人群愣了愣,然後開始緩緩蠕動漸漸地把司竹圍了個結實。司竹還在裏面一頭霧水的想怎麽人突然都開始往他這邊擠,不要擠啦,他還得進去找他家公子呢。

衛名活動了活動手腳,好久沒有練過了,今天正好拿你們當靶子!一群痞子開始往衛名身邊聚,衛名帶着他們不着痕迹的往一邊移動,避開了躺在地上現在已經沒有了動靜的人。

正準備動手,突然一個陰柔尖利的聲音響起來:“一群廢物,教訓個乞丐還用這麽長時間,丞相府養你們吃白飯的麽?!”

本來還氣焰嚣張的幾人立馬就蔫兒了,垂下頭對着一個緩緩走過來的青年行禮:“少爺,都是這個臭小子突然過來搗亂,所以我們才……”

“哦?”青年轉過身看向衛名,衛名也趁機打量這個丞相公子,個子不高,身材很單薄,面上也是不正常的蒼白,甚至還泛着隐隐的青色,一看就知道是身有隐疾。

被他陰鸷的眼神掃過來,衛名立馬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像是被一條毒蛇盯上了。得,這下衛名還可以肯定。這個丞相公子絕對還有心理上的問題,說白點就是心理扭曲,心理變态!

看着衛名丞相公子突然就笑了起來:“呵呵……”,邊笑邊朝他走過來。

衛名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死死盯着他,他現在如果躲避一下就是認輸了,本來在人數上就不占優勢,氣勢上可不能低頭。

一隻手撫上衛名的臉,那冰冷的觸感凍得衛名打了一個寒噤,忍不住偏過頭躲過那隻手。

“呵呵……不過清秀而已,攝政王又是看上了你哪點?難不成是這身子,是你床上功夫好?那本公子倒是想要嘗嘗。”

衛名一驚,這人知道自己的身份,還敢說出這麽嚣張的話,已經是赤裸裸的挑釁了!

衛名不怒反笑:“丞相公子既然知道在下的身份,那就應該知道我不是你可以動的!”

本就陰戾的臉染上怒氣,更加的猙獰,手直接伸過去想要撕衛名的衣服:“一個男寵而已,能護你到什麽程度!”

“啪!”

衛名毫不猶豫的給了他狠狠一個耳光,甩了甩發麻的手,看着那人呆愣的模樣,左臉明顯的五指山,倒是顯得人有了絲血色,微微勾起嘴角,不過是一個莽夫罷了,成不了大氣候。

“你……賤人!你居然敢打我,你……給我打……狠狠地打!”

後面的狗腿子蜂擁而上,團團圍住了衛名。

跆拳道空手道可不是白練的,幾個小喽啰而已,對付起來倒不在話下。隻是這個身體力氣不大,體力也不行,好在夠靈活,但仍不免身上挂彩。

擦掉嘴角的血迹,跨過倒在地上哎呦叫的幾個人,衛名走到丞相公子面前站定:“丞相公子今日多有得罪,但也是因爲衛名對别人過份的觸摸反應太激烈了,想必丞相公子大人有大量,不會跟在下計較,至于這些下人,該好好練練了。丞相公子保重,在下告辭。”

回身吃力的扶起已經沒了意識的大塊頭,踉跄着走向已經讓開了一條路的人群,人群裏有人緩緩伸出手,猶豫了再三,終于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伸出手扶住了壓在衛名身上的人。随後越來越多的人也都伸出了手,七手八腳的接過了大塊頭。

衛名直起腰,寬慰的笑起來。司竹也終于擠出了人海,沖着衛名奔過來,站到面前,一看衛名撕破的衣衫和臉上的瘀傷,捂住嘴,眼淚吧嗒吧嗒的就掉了下來。

衛名無奈的拍拍他的腦袋:“哎?怎麽又哭了,男子漢大丈夫怎麽能動不動的就掉眼淚,也不害臊。”

“嗚嗚~公……公子……都是司竹不好,沒……沒有……保護好公子,還讓……還讓……公子受了傷,嗚嗚~司竹該死……嗚嗚~”

衛名朝天翻個大大的白眼,你能保護的了麽?這個小笨蛋!

衛名笑眯眯的捏捏司竹的臉,“小司竹啊,你家公子以一敵五,才帶了這麽一點點的傷,已經很不容易了,怎麽樣,厲害吧。”

司竹眼裏還噙着淚,眨巴眨巴淚汪汪的眼睛看了看衛名身後,又看看衛名,立馬一臉崇拜,語聲裏還帶着哽咽:“恩恩,公子好厲害。”

小笨蛋真好哄,衛名摸摸他的腦袋,一擡頭看見一群人擡着那個大塊頭站在不遠處看他,“那個,這位小哥兒,這個乞丐……怎麽辦?”

“哦,大家幫幫忙送到七王府,謝謝啦。”

人群一窩蜂的走了,衛名拉拉司竹,“司竹,我們也趕快回去,要不王府門口的侍衛可是不會放人進去的。”

司竹嘟着嘴在後面碎碎念:“公子,你又随便撿東西回家,碧柳姐姐和泷煙姐姐會說的。而且……而且這次一撿還就撿了這麽大一隻,王爺會不高興的。”

“我總不能把他丢在大街上吧,他傷那麽重,會出人命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王爺不會怪罪的,快走快走!”

第29章:反目(1)

管家福伯現在很無奈也很無力,他活了大半輩子,之前絕對沒有想過自己居然會有這麽一天!

剛看到衛名的時候被他狼狽的樣子吓了一跳,衣衫破了好幾處,頭發也散了下來,臉上還有淡淡的淤青,“嗷”的一聲撲過去,抓住了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一番:“哎呦我的小祖宗,你這又是怎麽了?”

衛名隻擺擺手,說:“福伯伯我沒事,哎,你們兩個把人擡進去,福伯伯讓人找個大夫來吧。”

等看到衛名身後的那“一大坨”時,福伯的臉立刻就垮了下來。

像隻老母雞一樣跟在某個人的後面唧唧咕咕的不停碎碎念,形象何在,顔面何存哪!可是,那個人還是自己舍不得打舍不得罵的。

“名名啊,把他送走吧。”轉個頭不理。

“名名啊,我們可以把他送到醫館,再給他點醫藥費啊。”他又沒有家人誰照顧啊。

“名名啊,哎呦喂,你還準備把他帶到未名居啊。”人是我救回來的,不帶到未名居還能帶到哪兒啊。

“名名名名,這個人不能就這麽留下來,王爺會怪罪的。”切,管他的,沒聽見!

“名名……”

“名名……”

……

福伯在一邊急得團團轉,但不管他說什麽,衛名一律采取“不看不聽不答”的三不原則,福伯在一邊幹瞪眼,這小崽子怎麽就這麽倔啊。

就這麽讓一個不明不白的人進了王府,誰知道是不是丞相那邊的陰謀,王爺一直吩咐自己要嚴格把關王府裏的下人,絕對不能放可疑人士進來,除非是那些躲不掉的。

可是那種人都是以各種名義送進來的,暗地裏自然有人看着。但是這次不一樣啊,不但是個不明身份的,還被名名帶進了未名居,天知道王爺回來會不會殺了自己。一把老骨頭了,還得擔這種驚受這種怕,老喽老喽,自己是不是該退休了。

不行,退休了他就沒事做了,自己家裏那個不孝子也不趕快給他制造個孫子抱抱,自己要是回家了,悶都得悶死,而且也看不見可愛的名名了,雖然他現在一點也不可愛!

進了未名居,把人安頓好後,衛名終于受不了了福伯噼裏啪啦的唠叨,抓起桌上的一塊綠豆糕就塞進了那張唾沫橫飛的大嘴巴裏,這下好了,世界清靜了。

抱住福伯的胳膊,撒嬌般的搖了搖,衛名甜了嗓子道:“福伯伯不要生氣啦,我知道您在擔心什麽。沒關系,您看他都這樣了,這幾天肯定是爬不起來了,而且我,司竹還有碧柳泷煙也會看着他的。您再讓府裏的侍衛們這幾天機靈點不就行了。王爺明天就回來了,我會跟王爺好好說,如果王爺也不同意再把他送出去也行啊。好了好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明天我做點心給您送過去,福伯伯您就行行好吧。

“”福伯動搖了,最終被衛名的點心徹底收買了,“我要桂花糕,金絲卷,盤絲餅,還有蛋黃酥。”

“好。”

“還有還有,栗子糕,重陽糕,海鮮餅,脆皮糯米球,酥皮泡芙……”balabala一大堆。

衛名已經黑線滿頭了,一大把年紀了,腦子居然這麽好用記得住這麽多點心名字,還都是他做過的。老頑童一個,比孩子還貪吃。

“行了行了,您老吃得完麽,放久了可是不好吃了。放心答應了給您做就給您做,不過沒有那麽多,以後時間長着呢。現在呢,麻煩您老人家幫忙找人去請個大夫回來救人啦。”

好不容易把福伯打發走,一回頭就對上兩張陰沉沉的俏臉,衛名嘿嘿一笑,摸摸鼻子:“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碧柳和泷煙歎口氣,任命的出去打水,她們家公子就是心腸軟,撿了一院子的貓貓狗狗不算,這次居然撿了個大活人回來,真不知道說他什麽好。

不過算了,都說好人有好報,神明在上看着,這麽善良的公子,老天會保佑他平平安安,幸福快樂的。

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那張豬頭臉,衛名自言自語的嘀咕:“爲了你呀,我不但跟人打架,還被福伯勒索,碧柳和泷煙埋怨,你最好身份簡單點,要不我可就闖大禍了。”

正好司竹打了水,把他拖回了衛名自己的屋子換衣梳洗。臉上的淤青隻淡淡的一小塊兒,真正嚴重的幾塊淤青在腹部和背部,換衣服的時候衛名把司竹趕了出去自己稍稍檢查了一下。但不是什麽大傷,隻是看着吓人,已經紫的有些發黑了,這細皮能肉的,輕輕一碰就一塊青紫,哪經得起拳打腳踢。背上的傷看不見,但他知道絕對也輕不了,疼着呢。

……

啧啧啧!真禁打,右腿斷了,肋骨也斷了兩根,身上的皮外傷就更不用說了。連來看診的大夫都啧啧稱奇,說這人身子骨硬實,這麽重的傷到他身上倒也沒什麽大礙,好好休養就得了。

看着倚在床上狼吞虎咽喝粥扒菜的人,衛名心裏也不由得擔心起來,那些傷也就是看似吓人而已,碰巧遇上他被打,還是丞相府的人,而且丞相公子又認識他,難不成真的是丞相的一個套?也不對啊,丞相怎麽就知道自己昨天會出門,并且經過那條街?即使知道了,又怎麽敢肯定自己就會出手相救帶回王府?想不通啊想不通,衛名在一邊神經兮兮的一會兒搖頭一會兒點頭,一會兒又皺眉凝思,完全沒有發現那人已經吃完了東西,正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你長得真好看,俺還沒吃飽。”聲如洪鍾,倒是一點也不像一個有傷在身而且沒吃飽的人。

衛名被吓了一跳,反應過來他說了句什麽的時候,“撲哧”一聲笑出來,這人倒有趣,知道有求于人,之前先誇贊誇贊,這樣才好說話嘛。

看他健壯的體格和可憐巴巴的樣子,衛名不忍心又給他添了碗粥,遞過去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俺叫狗子。”

狗子?還真像古代人會起的名字。

“你家在哪。”

“在離城裏很遠的六裏屯。”

“六裏屯在哪兒?”

“恩……就在六裏屯啊。”

“……那你怎麽會在城裏啊。”

“俺是來城裏做工的,可是這麽久都沒人肯要俺。”

“俺還沒有飽。”

衛名結果他的碗:“你身上有傷,而且餓了好幾天沒吃,不能吃太飽,先忍忍吧。”

門突然被人推開,楚寒情走進來,看了看還半躺在床上的人,走到衛名身邊,抱住他問道:“名兒,這就是你昨天帶回來的人?”

“恩。”衛名過去扶狗子躺下,“你先歇着吧,有事就叫司竹。”然後拉了楚寒情回房。

“名兒昨天幹什麽了?”捏住他的下巴,楚寒情盯着衛名嘴角那淡淡的淤青一臉的不悅。

衛名嘿嘿笑:“恩……跟人打了一架,順便救回來一個大塊頭。”

“打架?!”楚寒情一直低沉平淡的聲音,竟然拔高了一個調,吓得衛名一個寒噤,縮了縮脖子。

“你居然敢出去打架,名兒你膽子越來越大了,跟什麽人打的架。”

“丞相公子的人。”

“他?你沒事招惹他幹什麽。”

“我沒有啊,是他不對,搞什麽群毆,我如果不出手阻攔的話,狗子說不定就被他們打死了。而且,那個什麽丞相公子居然還想……還想非禮我!”

楚寒情眯起眼睛,身上的寒氣兒冒的都能看的見,“他想非、禮、你?!”一個字一個字幾乎是嚼碎了再吐出來的。

“好了好了,反正我也教訓他了。對了王爺,那個狗子你先派人好好查查他的身份吧。”

“怎麽,你想把人留下來?”

衛名對手指:“對啊,雖然防人之心不可無,但是萬一他真的是無處可去無依無靠的,就這麽把他送出去不是把人往絕路上趕麽。就算他的身份真的有古怪,我們平時小心防着點就行了,最起碼讓他把傷養好再走。”

楚寒情歎口氣,把衛名摟進懷裏:“名兒,你心太軟了,将來會吃虧的。”

“哦,不會的,我會注意。”

“啊,你幹什麽!”趁衛名不備,楚寒情一把橫抱起他放到床上就去扒他的衣服,衛名則緊緊地揪緊了衣襟往床角縮。

楚寒情把他拖回來繼續扒:“身上肯定有傷瞞着碧柳和泷煙,也沒好好擦藥吧。”

衛名不動了,老老實實的讓楚寒情脫了上衣。白嫩的背上觸目驚心的淤青狠狠刺傷了楚寒情的眼,楚寒情擰了眉,沖外面吼:“司竹,去福伯那兒拿一罐碧玉膏回來!”

……

衛名的傷在楚寒情小心翼翼的揉搓下和未名龇牙咧嘴的喊疼聲裏漸漸化瘀,狗子的傷也在慢慢痊愈,楚寒情也派人查了狗子的身份,沒發現古怪便也任由其留在了未名居。

日子看似平靜,隻是朝堂上不太安甯,丞相和攝政王最近像是吃錯了藥,明顯的火藥味,嗆得人心惶惶。

雖然讨厭丞相,衛名倒也不想主動去招惹他,留給楚寒情對付綽綽有餘。但是最終讓衛名下定決心與丞相撕破臉,徹底反目的事情卻是那日看到楚寒情一身是血的回來的時候。

第30章:反目(2)

福伯氣喘籲籲地跑到未名居的時候,衛名正在逗球球玩兒。

“名名……快……快……王爺他……”

“福伯伯,怎麽跑的喘成這樣,先進來喝杯茶歇一會兒,這麽大年紀了,萬一摔着了怎麽辦。”

抓住衛名的胳膊,福伯換了口氣:“快,王爺受傷了,被人送回了墨淵閣,你……”

還沒有說完就見衛名扔了還抱在臂彎裏的球球,拔腿就沖出了門外。

球球被猝不及防的扔了出去,在地上滾了幾圈才四腳着地的趴住不動,“嗷嗷——”球球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極其不滿兼委屈的嚎幾聲。主人今天怎麽了?

福伯看了看球球搖了搖頭,還從來沒有看見過名名那種失态的樣子,這小家夥不管遇到什麽事都是雲淡風輕,處變不驚,看來這次是真的慌了。

一路上,衛名隻覺得自己腦子裏一片空白,就知道一味的往前跑,等他停下來的時候,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居然不知道自己在哪裏,要去幹什麽。

粗重的喘息着,衛名拍着自己的腦袋拼命地讓自己冷靜下來,才想起來,自己本是要去墨淵閣的,誰知竟然迷了路,都怪自己平時隻窩在未名居,現在居然不知道楚寒情原本住的墨淵閣在哪裏。

無頭蒼蠅似地亂轉一氣,衛名急的差點哭出來,好不容易遇見一個家丁,衛名立馬沖上去狠狠揪住人家的衣襟逼問:“說!墨淵閣在哪裏!”

家丁被衛名猙獰的表情吓得發抖,顫巍巍的指了個方向,“那……那邊……再……”沒等說完衛名就跑遠了,留下家丁一人在風中飄搖。

可誰知,一會兒後衛名又風風火火的沖回來,拎住家丁的衣襟就走,“帶路,腿腳快點!”

氣喘籲籲地趕到墨淵閣,就看到進進出出的侍女們端着水盆和傷藥忙忙碌碌,神色慌張,盆裏的水鮮紅一片。

扔下還抓在手裏的家丁,衛名讓開推門而出的侍女進了墨淵閣。

屋裏圍了一圈的大夫,楚寒情斜靠在床柱上,赤裸了上身,臉色蒼白,緊閉雙眼。

上次給他把脈的徐老大夫,正一臉凝重的給楚寒情清洗傷口,屋裏充斥着濃濃的血腥味兒,讓衛名的臉也不由白了幾分。

僵着身體,衛名走到床邊,張了張嘴竟然發現自己嗓音沙啞的厲害:“徐大夫,王爺他……”

沒等徐老大夫回話,倒是楚寒情張開了眼睛,看見衛名,微不可見的給了他一個安慰的笑:“名兒,先出去吧,沒什麽大礙,等包紮好了再進來。”

還能睜開眼,還能和他說話,還能看見那張撲克臉上細微的笑,真好……衛名吊着的一顆心頓時安分了許多。

堅定地搖了搖頭,衛名抿着唇看向徐老大夫。

徐老大夫正在給楚寒情上藥,看了看衛名慘白的臉色也安慰道:“沒事的,傷口雖然深,但不是緻命的,血流的多了點,王爺的身子骨好,應該沒有什麽大礙。待會兒老夫再開幾副補血的方子,多注意修養就行了。”

一顆心落回原處,衛名接過徐老大夫手裏的要和準備包紮用的白布,說道:“讓我來吧。”

徐老大夫顯然是不大相信衛名:“這個……你……”

“徐太醫,讓名兒來吧,你和他們都先下去吧。”

衛名小小的驚訝了一下,原來是太醫,早該想到了,給楚寒情治傷的會是街頭的赤腳醫生不成,自己還真是占了不少光啊。

徐太醫帶領衆人退下後,衛名在床邊坐下來探頭去看楚寒情的傷,不禁倒抽了一口氣。

極長的一道傷口,從右肩直到背部中央,貫穿了大半個背部,傷口深可見骨,皮肉猙獰的外翻着。好在上了藥,已經不流血了。

衛名的手抖了抖,始終不敢觸摸上那道傷口,深深吸了幾口氣,衛名定下了心神小心翼翼的包紮傷口。

白色的布條一圈一圈的纏起來漸漸遮起了猙獰的傷口,衛名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唇才控制住自己的手不發抖。一滴水珠倏地墜落,似是抛磚引玉般的,越來越多的水滴滾落,跌進被褥裏,悄無聲息,隻氤氲出一片的深深淺淺。

好不容易包紮完,衛名顫抖的吐出一口氣,坐在床榻上一動不動,隻緊緊揪住布條打結後垂下來的部分,一聲也不吭。

楚寒情歎口氣,“名兒,不要怕。”說着就要轉過身來,不料牽動傷口,“嘶——”的倒抽了一口氣,僵住身體。

衛名慌慌張張的站起來,喊道:“别動。”

一路狂奔過來的疲累加上看到楚寒情背上傷口時的心痛在包紮完傷口知道他沒事的時候,松了心裏硬撐下的一口氣後,瞬間爆發了出來,衛名腳一軟,跌坐到床前的腳踏上。身上的力氣像是瞬間被抽空了,衛名苦笑着撐起最後一絲力氣,坐着挪到楚寒情面前,坐到了他的腳邊。

“名兒,怎麽了?!”

“噓——别動,讓我靠一會兒。”

閉上眼睛,衛名伸出手緊緊抱住了楚寒情勁瘦結實的腰。

一隻手擡起了衛名的下巴,衛名順勢望上去,眼角還紅着,一雙漂亮的眼睛水汽迷蒙。

楚寒情的心微微抽疼起來,皺起了眉,伸出手指拭去衛名一滴挂在眼角的眼淚。

“名兒,不要哭,過來。”

擔心他掙裂傷口,衛名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順着楚寒情的勁道站起來坐到他身邊。

楚寒情用沒有受傷的左手環住了衛名輕聲的安慰:“名兒,沒事了,是我自己大意了,以後不會了。”

衛名順勢偎進他懷裏,将手環上他的腰,悶了半晌突然冒出來一句:“我認輸。”

“什麽?!”

“呵,王爺有沒有聽過……在愛情這場遊戲裏,誰先愛上了,誰就輸了。”

楚寒情愣了一會,反應過來後手上的力道驟然加大,勒的衛名生疼。

“名兒,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我輸了。”

“不是這句,後面那句,說的簡單淺顯一點。”

“……”

沉默過後,衛名出聲,話音裏帶着嚴肅的鄭重與決絕。

“楚寒情,我說,我,衛名,喜歡上你了。”

本就用力的胳膊又加大了力道,差點把衛名勒死,衛名喘不過氣來,隻得小心的推了推楚寒情的胸膛,以免碰到他的傷口。

“松開松開,我快被你勒死了。”

“呵呵,本王隻是聽到某個小家夥的真心話太高興了而已。”

衛名羞得連耳朵都紅了個通透,那嬌羞的模樣勾的某隻狼心裏癢癢的。

從來不知道虧待自己的某人低頭攥住衛名的下巴,含住他的唇緩緩地厮磨,舔弄啃噬,柔軟的舌頭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的描摹着衛名姣好的唇形。等到爲名氣息不穩,微微張開了唇的時候順勢就滑了進去,攻城略地。

既然已經表白了心意,衛名覺得自己是不是要有點表示,于是便伸出自己的舌頭,小心翼翼的在楚寒情的唇上舔了一下。

三秒鍾的怔忪之後,是如暴雨烈火般的侵襲,舌頭被楚寒情死死地勾住纏繞,已經整個麻掉了,吞咽不及的唾液順着嘴角的空隙滑落,順着下巴,脖子,鎖骨,留下一道隐靡的痕迹。

自作孽不可活,衛名完全被奪走呼吸,憋得肺都疼了,隻好伸出手無力的推拒,“嗚嗚恩恩”含糊不清的發出一些嬌軟微弱的單音節。

意猶未盡的放開他的唇,楚寒情看着衛名,連眼睛都帶着笑。

衛名大口大口的喘氣,埋怨的瞪他一眼,卻看到楚寒情眼裏閃動着火焰就要再次吻下來,吓得他慌忙把自己埋進楚寒情的懷裏,緊緊地巴住,死都不肯把臉擡起來。

兩個人靜靜地依偎着,慢慢的平複了呼吸,也冷靜了心情。

屋子裏安靜的連呼吸都聽的清清楚楚。

“王爺。”

“恩?”

“傷是怎麽來的?”

“……沒事,最近逼得緊了,兔子急了也咬人,隻是我沒想到他居然膽子會這麽大,一時大意了而已。”

“是丞相。”絕對的肯定句。

楚寒情抱住衛名拍了拍,沒有說話。

“王爺,噬心的緩解藥徐大夫能不能配出來?”

“解藥都配的出來,緩解藥應該沒問題。”

“那就好,王爺,衛名不想當雙面間諜了,和丞相這筆賬,我想和他攤開來好好算一算。”

“名兒的意思是想和丞相反目?”

“恩。”

“也好,讓他知道你是我的人,少在背後動你的手腳。”

第31章:“老媽子”

“王爺,吃這個,還有這個。”

衛名嘩啦啦的夾了一大堆的菜往楚寒情碗裏堆,楚寒情低頭看着碗裏的菠菜,黑木耳還有豬肝之類的東西搖頭苦笑。

這些東西這幾天他是天天吃,頓頓吃,吃得他都快吐出來了。

衛名現在很懊惱,爲什麽這裏沒有電腦啊,那樣他可以上網查查補血的東西還有哪些,也不用像現在這樣,天天絞盡腦汁卻還是隻能搗鼓出來這麽幾樣。炒菠菜,木犀肉,還有一個爆炒豬肝。

“不能挑食,這些都是補血的,多少都得吃一點。”衛名一本正經的教訓。

“名兒,我身體已經補得差不多了,再吃可就得流鼻血了。”

衛名鄙視的看他一眼,被人砍了那麽大一道口子,流多少血可想而知,就這麽幾天的功夫他就補得回來啦?笑話!

衛名鼓着腮,悶不吭聲的夾起一塊豬肝遞到楚寒情嘴邊,看着楚寒情皺眉吞下去才眉開眼笑。

“呐,王爺如果覺得真的補得差不多了,就把藥停了吧,是藥三分毒,補藥也不例外,哪有食補來的好。王爺,吃木耳。”

楚寒情乖乖張嘴,嚼也不嚼的吞下去。

後來衛名見楚寒情實在是吃不下去了,終于大發慈悲的不去廚房做這三道菜。但是!卻跑到藥房抱回了一大堆的龍眼肉。随時放桌上一盤讓楚寒情當零食吃,還把茶都給換成了龍眼肉煮的湯。

“名兒,以前不是怎麽都不肯跟我到墨淵閣來住嗎,怎麽現在肯了?”

“未名居那裏還有一個待考察的主兒,這些折子瑣碎的送到那邊倒也沒什麽大礙,但有些重要的還是得防着點兒,要不,你自己看?”

衛名頭都不擡,繼續埋首奏折裏,沒辦法,某個不自覺的以受傷爲理由把自己的工作都推到他身上,自己卻樂得逍遙。

“我是病人,名兒怎麽忍心看我帶着傷還要辛苦看這些亂七八糟的折子。”

看吧,就知道他會這麽說,堂堂天倉的冷面攝政王居然會有這麽孩子氣耍賴皮的一面,說出去誰會相信啊。

衛名無力的翻個大大的白眼,順手用左手抓起一塊龍眼肉送到坐在他身後緊緊抱着他的楚寒情口裏。



吃就吃,龍眼肉和手指分不清麽,偏要連他的手指一塊含進嘴裏,還頗爲色情的舔了舔。

衛名黑着臉想要回頭瞪他,卻是自己跳進了狼窩。

“恩……”

唇舌糾纏,一塊龍眼肉沾着楚寒情的口水又被送進衛名嘴裏,兜兜轉轉,最終落進了衛名的肚子。

放開衛名鮮豔欲滴的唇,楚寒情笑得像隻偷了雞的狐狸。重新抓起一塊龍眼肉惡狠狠的塞進楚寒情的嘴裏。

“想用這種方法來逃避,門兒都沒有!”

說罷,便幹淨利落的轉身看奏折。楚寒情在他身後把下巴抵到衛名的肩上苦笑,天知道他都快補到吐血了,昨天還流了鼻血,不過被他瞞了下來沒讓小家夥知道,要是讓他知道了,這堆煩人的折子還不都得還回來。

“吧嗒”一聲,衛名覺得手背上有什麽液體滴落,還溫溫熱熱的,條件反射的掃了一眼,鮮豔的紅,紮的他噌的跳起來,力道大得連桌子都撞出半米遠。

回身就看到楚寒情緊緊捂了口鼻,血順着指縫一滴滴的落下來,衛名的腦袋“轟”的一聲炸開。

“來……來人!”聲音都在顫抖,“來人,快去請大夫!”

門口候着的小厮飛一般的跑走,衛名顫抖的抱住楚寒情:“王爺,你怎麽了,堅持住,大夫馬上就要來了,馬上就來了,王爺……”

本來還想吓吓他,看衛名一臉的慘白,連唇都失了血色,楚寒情趕忙把手拿下來,安慰:“沒事沒事,流鼻血而已。”

“是不是刀上有毒,當時沒有檢查出來,現在……現在發作了。要不,要不怎麽會無緣無故的流鼻血。沒事沒事,我們去找徐太醫,他一定會有辦法解得,對不對。”

衛名已經完全陷入了慌亂裏,各種不好的預測在腦子裏轉來轉去,想停都停不下來。

楚寒情抱住他摟進懷裏:“不是,是你給我補血補得太過了,現在上火了,需要洩瀉火而已。”

“真的?”

“一會兒大夫來了,你不就知道了。”

大夫來的時候,衛名正擡着楚寒情的下巴讓他仰起頭,拿帕子沾了涼水往他額上拍,終于止住了血。

大夫把了會脈,起身回道:“回王爺,沒什麽大礙,隻是最近王爺大補之藥好像……是吃多了,上火而已,藥還是先停一停吧。”

大夫走了以後,楚寒情斜倚在塌上看衛名面紅耳赤的低着頭。

半天後,衛名别别扭扭的冒出一句:“庸醫,我明明沒有給你用藥,那都是食療!”

擡頭看見楚寒情衣襟上還染着的血迹,“好吧,我承認,好像……真的補過了,那……以後不要吃了。”

知道楚寒情已經沒事了,不但沒事還補得流鼻血之後,衛名把那堆奏折丢給楚寒情,興高采烈的回了多日未回的未名居。

一進院門就看見一個魁梧的身影揮舞着掃把刷刷的掃的起勁,地上的灰塵也就随之起舞。

衛名被嗆得咳了幾聲,大塊頭回過身,看見衛名,咧開嘴笑得特憨厚:“公子是你啊,你咋才回來。”

“呃……”衛名盯着眼前這張濃眉大眼端端正正的臉研究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你是狗子?”

“公子你還記得俺啊。”

不得不說,這個狗子倒還長的人模人樣的,帥倒算不上,隻是長的很陽剛,很有味道,這更讓衛名懷疑,他真的隻是一個憨厚的鄉下人?太對不起這個長相了。

“公子!”正琢磨着,就看見一個影子從屋裏奔出來,飛奔向他的懷抱。

衛名寵溺的笑笑:“司竹想我沒有。”

“想啊,公子在墨淵閣有沒有受委屈,碧柳姐姐和泷煙姐姐也很想你。”

“呵呵。”拖着司竹,帶上狗子,衛名進了小廳。泷煙在沏茶,卻不見碧柳。

“泷煙,碧柳去哪裏了。”

“那個小妮子,剛才在廳裏聽見司竹喊你,就急急忙忙的到廚房裏獻寶去了。說公子這麽多天沒有回來,得給您做頓好的。”

衛名聽了,自是樂得眉開眼笑。

拉了三個人坐下,衛名開始“查戶口”。

“狗子,你的傷怎麽樣了?”

“好了,全好了,俺身體壯着呢。”

“那就好,狗子你全名叫什麽?”

“李狗子。”



“家裏都有什麽人?”

“爹娘,俺還有兩個妹妹和一個弟弟,俺的弟弟妹妹們都長得可漂亮了。”

這麽看來是基因好喽。

“那你爹娘是幹什麽的啊。“

“種田的。”

“那你怎麽會到京城裏來啊,什麽時候來的。”

“家裏養不起那麽多孩子,弟弟妹妹餓得慌,俺聽别人說京城裏能掙大錢,所以就來了。俺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來的了。”

汗,難道這就是21世紀打工潮流的鼻祖?

“你們那裏收成不好?”

“俺們家收成很好,可是交完稅就剩不多少了,弟弟妹妹們都吃不飽,俺也吃不飽。”

仔仔細細的把狗子的家底打聽了幹淨,衛名默默記了下來。

好不容易回來了,碧柳還張羅了一大桌菜,本來還準備去墨淵閣和楚寒情一起吃也不好意思了。于是便打發了人去墨淵閣知會了楚寒情一聲兒。

吃過晚飯,因爲不放心楚寒情,衛名匆匆回了墨淵閣。

進屋就見楚寒情就着燈火還在看折子。衛名走過去,問道:“王爺傷剛好,還是不要太勞累了。”

“可是名兒不肯幫我,我隻好自己勞累點看這些折子了。”

衛名笑起來,感情還是他的錯了。

“讓王爺看折子隻是想告訴王爺莫要忘了自己的職責,誰說不幫你了。”

“那好,不看了。”

“王爺用過晚膳沒有?”

“沒有,沒胃口。”

怎麽受了一回傷,就越來越孩子氣。衛名無奈,起身讓人準備晚膳。

趁着楚寒情吃飯的時候,衛名把狗子的話原原本本的說給楚寒情聽,讓他找人去核對一下。

“對了,王爺,聽狗子說他們那個六裏屯收成雖好但賦稅極重,你再派人查一下那兒的父母官是不是丞相的人。”

“名兒懷疑丞相有動作?”

衛名挑眉,不答。

“呵,名兒想的倒是周全。”

衛名托了腮,搖頭晃腦:“那當然,我可是連狗子的吃相還有舉止都觀察的仔仔細細的。”

“诶?王爺,我怎麽就覺得我越來越像你的老媽子啊,什麽事都得管。”

“呵呵,本王就隻讓你一個人管,别人想管也沒那個膽子。”

衛名翻白眼:“那我還得謝過王爺厚愛。”

第32章:脫線的大叔

楚寒情傷口還沒有完全愈合就到了月末,風雨無阻的消失三天,衛名郁卒的重新窩回未名居,帶着司竹去春情閣。

今天不用他登台,衛名坐在舞台後面,老鸨專門爲他收拾出來的一間廂房裏百無聊賴的聽着外面甜膩的歌聲和混亂的叫好聲。

哎,像菜市場一樣,聽着頭牌聲音裏不自覺地流露出的風塵挑逗意味,衛名撫額歎息,真糟蹋了這麽好聽的歌,嗚嗚~果然還是如藍唱的好。

瞥了一眼司竹,小笨蛋正對着一盤子點心挑挑揀揀,拿起這個咬一口,不好吃扔掉,再拿起另外一塊,再扔,看他像小松鼠一樣悉悉索索,眉頭卻皺的死緊。

敲敲他的腦袋,衛名佯怒的訓斥:“幹嘛呢,浪費糧食。不知道‘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麽,農民伯伯會打你屁股的。”

“”司竹好不容易咽下一口糕點,嘟着嘴抱怨:“好難吃,沒有公子做的好吃,也沒有公子做的花樣多,公子,司竹想吃燒賣。”

咿,倒是把他的嘴喂刁了。想他以前的興趣就是研究各色小吃糕點,又加上網絡發達,他閑着沒事就上網搜一些抄下來,回家自己試着做,日積月累,已經攢了四五本了。這樣還做不好,那他不如去撞死得了。

敲敲他的腦袋,“回去再給你做。”

誰知這一敲還敲出問題來了,司竹竟“咚”的趴到桌子上沒了意識,不會吧,他沒有用多大的力啊。

衛名吓得一把扯掉面紗,拍着司竹的臉慌亂的喊:“司竹司竹,怎麽了,你别吓唬我,醒醒,快醒醒!”

衛名越喊越大聲,突然頸上一疼,再張嘴就已經發不出聲音來了。

“噓,别喊了,我點了他的睡而已。我沒有惡意,你别怕。”

衛名回頭,看着神不知鬼不覺站到他身後的人,一襲短打布衣,亂草似的大胡子遮了大半張臉,看不清長相,隻一雙圓圓的眼睛亮晶晶的閃耀着。

把司竹護到身後,衛名戒備的看着對面略顯邋遢的大叔,摸了摸脖子,這就是傳說中的點,啞?

衛名的眼騰的亮起來,就像餓了一個月的狼突然看見鮮美肥嫩的羔羊,直勾勾的盯着,看的陸阡陌一陣惡寒。

彎起了鼻子嘴巴眼睛眉毛,衛名笑的那叫一個親切。指了指脖子又擺了擺手,衛名極其乖巧的表示自己不會叫。

解了啞,衛名清了清嗓子,站起來,往一邊挪了挪:“大叔,你坐呀。”

陸阡陌狐疑的坐下來,拖過被司竹糟蹋了一大半的點心盤子,挑一塊塞進嘴裏,邊吃還便嘟囔:“還不錯啊,雖然沒有焰找的那個做的好吃不過已經很不錯了,這個小子爲什麽還嫌難吃。”

衛名額頭挂下一顆冷汗,這個大叔還真是自來熟,看了看還趴着的司竹,衛名決定還是讓那個小笨蛋睡着吧,以免待會兒跟這個脫線的大叔搶點心。

坐到埋頭苦吃的大叔對面,衛名閃着星星眼問:“大叔,有事嗎。”

吃得正歡的某隻才恍然大悟,扔下盤子蹿到窗前神經兮兮的偷偷往外瞅了瞅,然後一把關上窗戶,拍着胸口回到桌前。還伸出一根手指頭豎在那堆“雜草”前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衛名黑線,這個大叔不是一般的幼稚,可奇怪的居然是,他做起這個動作竟然一點也不突兀,相反還有點可愛!

瘋了瘋了,衛名晃晃腦袋,他腦子不清楚了,怎麽會覺得一個滿臉大胡子的邋遢大叔可愛!

“我跟你說哦,我在躲人,你千萬不要告訴别人我在這裏哈,要不我會很慘的。”

衛名很配合捂住嘴巴,點點頭又搖搖頭。

“呵呵,真可愛。”陸阡陌很興奮地把這句話抛出來砸到衛名身上,還配合着動作拍了拍他的腦袋,果然啊,很爽,就說那幾個家夥怎麽總喜歡摸他腦袋說他可愛,自己明明比他們任何一個都大的說。

衛名已經黑線黑線再黑線了,這個……貌似是他經常對司竹做的動作,說的話。

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陸阡陌優哉遊哉的拿起一杯茶灌下去,灑出來的水和點心渣子黏在一塊兒,把那堆雜草糊的一縷一縷的。

衛名不太自在的開口提醒:“恩……那個……大叔,胡子……髒了。”

“哦,這個啊,”陸阡陌無所謂的揪了揪,然後狠狠地扯了一把:“太礙事了,還悶得慌,下回做個毛少點兒的。”

今天受的驚吓還真不是一般的多,衛名目瞪口呆的看着對面的大叔甩着手裏的雜草扔到桌子上,露出一張光潔的娃娃臉來。

“大叔……恩……大哥?”

“哈哈哈,小娃娃,大叔我今年都已經三十四歲了。”

呃……還真看不出來。

“哎?對了,剛才這個小娃娃說的燒賣是什麽東西,我怎麽以前沒有聽說過。”

“那是我自己做的,外面好像沒得賣。”

“咦,真的?我也想吃。”

“恩,我沒法做啊。”

“你不是這閣裏的人麽,去廚房不就得了。”

“不是,我隻是暫時在這裏賣藝而已,我不是樂籍。大叔想吃,我下次來的時候給你帶吧。大叔住哪裏?”

陸阡陌苦了一張臉,“我是躲人的,現在沒地方住。”

“這樣啊,那……這間屋子是我專屬的,我平時也就月末會來三天,而且不會留在這裏過夜,大叔可以先在這裏将就一下。”

“真哒?!小娃娃你心腸真好,哦,還有啊,你千萬不要把我的行蹤告訴别人哈,就連那個現在睡得像頭豬的也不行。”

黑線的點頭,衛名不忘囑咐:“大叔小心點,這裏平時應該會有人來打掃,不要讓人發現就好。”

“恩恩。”

“那……我該走了,大叔可不可以把司竹的睡個解了,我擡不動他。

陸阡陌眼珠子咕噜噜滾一圈,一縱身躍上了房梁,把手裏的糕點運指彈到司竹身上。就聽一聲嘤咛,司竹揉揉眼睛醒了。

……

終是等不到一個月,衛名在第三天就做了燒賣,悄悄留出一小部分,整整齊齊的碼放到一個小小的食盒裏,背着司竹偷偷溜了出去。

雖然,楚寒情還坐在未名居裏批折子,衛名也管不了那麽多了,他現在隻對那個大叔比較感興趣。

扮成嫖客,衛名大搖大擺的進了春情閣,雖然手上提的那個食盒晃眼了點。裝模作樣的逛了一圈,衛名不着痕迹的往後廂房那邊移動。移到忘言的專屬房間門口,衛名就被一個龜奴攔了下來。

“哎呦,這位爺,這間屋子不接客的,您有什麽吩咐,前邊兒請。”

“呃……我要上茅房。”

提着食盒上茅房?龜奴一臉怪異的看了看衛名手裏提的食盒。

“呃……不是,我剛上完茅房,現在是來送燒賣的。”說到“燒賣”的時候衛名故意放大了聲音,期望裏面的人能聽見。

龜奴還待再問,屋裏就極快的飛出一個杯子,正中後腦勺,龜奴咕咚一聲倒下,吓了衛名一跳。

這個沒腦子的大叔,就怕不知道這間屋子有古怪是吧!把食盒放到門口,衛名先是偷偷摸摸的逡巡一圈,沒人,于是便吃力的拖着死沉死沉的龜奴扔進樓梯的死角。

再回來的時候,食盒已經不見了,推門而入。某個沒腦子的正摸着肚子打飽嗝,一臉的享受,食盒裏已經空空如也。

衛名黑線,怎麽他周圍一個兩個的都是這種人。司竹,福伯,現在加上一個脫險的大叔,難道他天生就是招惹這種人的體質?惡寒!

關起門來聊了一會兒,陸阡陌就把自己的底細兜了個底兒朝天。

大叔“年芳”三十四,姓陸名阡陌,之所以會到春情閣,是正在躲人。爲什麽?大叔不說了,隻紅了一張光潔可愛的娃娃臉,支支吾吾的含糊說,那幾個都欺負他!

衛名聽的不明白,也懶得問。蹭夠了時間衛名才匆匆忙忙的出了春情閣。

第33章:麻煩找上門之當堂對質(上)

今天出門絕對沒有看黃曆,猜猜他在門口遇見了誰?還不是那個陰陽怪氣的丞相公子!

衛名晦氣的掃了掃衣袖,打算無視之,偏偏還就有人犯賤想往槍口上撞。

“怎麽,七王爺不夠疼你?竟然讓衛名公子到春情閣這種歡館裏排遣寂寞。這倒也好辦,跟我走自然讓你被人伺候的舒舒服服,丞相府裏的男仆家丁還是不少的,絕對能喂飽你。”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衛名惡狠狠的瞪他一眼,繞過他就想走,他現在着急回去,不想跟他在這裏添麻煩。

剛邁出一步就被兩個大漢架住了胳膊,“想走?上次的賬今天一塊兒跟你算了,我倒要看看他能護你到什麽程度。他交給你們了,給我好好伺候着。”

“是。”一群莽夫答得異口同聲,嘹亮無比,挂着猥瑣的笑就往衛名身上探過豬蹄子。衛名被人制住了胳膊動彈不得,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衣襟被人撕開露出一大片雪白細嫩的肌膚,白花花的晃人眼,衛名甚至都聽到了那群豬吞口水的聲音,額上頓時急出了一層熱汗。

一隻手從後面抱住他,伸手解他的腰帶,衛名紅了眼,擡腿高踢過頭,将身後的人踢走。然後利落的換腿橫踢,踹翻了兩個壓制他的人,衛名松口氣,手忙腳亂的去整理自己洩露大片春光的衣服。

擡頭狠狠盯住對面的一群人,衛名用發帶将頭發束起利落的馬尾。

紅唇輕吐:“我管你是誰,今天不好好教訓你,我就把名字倒過來寫。”

“噼裏啪啦——”

“吭嚓——”

“哎呀,痛!”

“大俠饒命,小的知錯了。”

半個時辰後,衛名擦把汗,回身瞪住一邊咬牙切齒的丞相公子,留下身後一地豬頭。

“該你了。”衛名活動着手腕,一步步逼近。

丞相公子青白的臉又黑了一層:“你敢,你要是敢懂我一根汗毛就等着人頭落地吧,到時候他也護不了你!”

哼,他平生最讨厭的就是被人威脅,本來隻是想吓吓他,現在是不動手教訓他心裏會怄死!

衛名酣暢淋漓的洩了憤,轉身理了理散亂的頭發,施施然的離開,破碎的衣角在風中衣袂飄飄,好不潇灑。

失了衛名的遮擋,現出了地上的另一隻豬頭,臉上青腫一片,已經辨不清模樣,隻是衣着看着眼熟,好像是……丞相公子的。

回了未名居,楚寒情正冷着臉坐在廳裏散發冷氣,一邊立着司竹泷煙還有碧柳,戰戰兢兢低着頭一言不發,管家福伯也低頭站在一邊,另外幾個侍衛單膝跪地,正在禀報:“回王爺,還沒找到。”

“咦?什麽還沒找到,王爺丢東西了?”

聽到衛名的聲音,所有人都松了口氣,福伯擦了把冷汗:小祖宗你可算是回來了,再不回來,王爺可就要把京城給翻過來了。但等福伯擡頭看見衛名的樣子時,雙眼一翻,差點沒有厥過去:還不如不回來,不回來大不了把京城翻過來。但是現在名名你這一副被人強暴了的模樣,王爺的火氣還不把天給燒透了!

看到衛名挂着一身衣不蔽體的破布回來,楚寒情幾乎是從椅子上彈起來的,完全沒了那個臨危不亂處變不驚喜怒不形于色的冷面攝政王的樣子。楚寒情抓着衛名的胳膊,拼命壓抑着怒氣問:“怎麽回事!”

衛名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擡頭尴尬的笑笑,然後對着一屋子的人揮揮手:“哎哎,都沒事了大家該幹嘛幹嘛去,看看下沒下雨,下了的話趕緊回家收衣服。趕快趕快,要不衣服都淋濕了。”

福伯看了看外面明晃晃的大太陽,憋笑差點憋成内傷,這個名名還真是個寶。

看着魚貫而出的衆人憋得醬紫的臉,衛名小小的郁悶了一下,鬧笑話了。

等人都走光了,衛名低着頭(米辦法,真的不敢看他的臉),小心翼翼的抽抽胳膊,松了,恩,抽出來了,冰山沒動靜。

順着牆角溜到桌子邊,衛名劫後餘生般的給自己倒了杯水就要往下灌。

“衛名!”

“噗——”

河東獅吼徹底震傻了衛名,端着杯子衛名傻傻的看着面前那張略顯扭曲的臉,下巴都快驚掉了。這還是我們面癱的撲克臉,冷面的攝政王麽?莫非是有人易容假冒的?

想着手就伸過去想扯扯楚寒情的臉皮,驗證一下,還沒摸到,就被人一把抓住了。

“你不給我解釋一下?無緣無故跑的不見人影,還這個樣子回來,你究竟想幹什麽?!”

就知道他會不高興,不過這反映也太大了吧,冰山都直接升級成了火山。

“這個啊,王爺你可要做好準備咯,丞相要找麻煩了。”

“不可能,他沒借口找我的麻煩。”

“誰說他要找你麻煩啦?是我的。”

“說清楚!”

“哦,簡單點的說,就是我今天,剛才,把丞相公子修理成了一隻豬頭。”

“葉卿?你又怎麽招惹了他?”

“他看我不順眼,讓他那幫狗腿子對我動手動腳,我又不是不會動不會喘氣,難不成還等着被人侮辱啊。”

楚寒情看了看衛名身上挂着的破布條,額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他又對你動手腳了?打成什麽樣子。”

“呃……豬頭那樣子,反正走的時候,地上沒一個會動的。”

“名兒……那畢竟是丞相的兒子,你就不能安分點!對了,名兒你會武?”

“一點點,三腳貓的功夫,僅能防身而已。”

“罷了罷了,這件事我會幫你擋下來。”

“不,王爺,這件事你不能擋,我要自己解決。唯一希望王爺能答應的是,萬一丞相要讨公道,那就請王爺能讓衛名到堂上爲自己辯解,當然,最好是朝堂之上,皇上面前,文武百官面前。”

楚寒情皺起眉:“名兒不要胡鬧,你以爲朝堂之上是任人兒戲的地方麽?”

“沒有,衛名從來沒有這麽想過,王爺,我是很清醒也很嚴肅的對您提出這個要求的。”

“你又要搞什麽把戲。”

“秘密。”衛名彎起嘴角,俏皮的眨了眨眼。

正得意着,就覺天旋地轉,自己已經被楚寒情橫着撈到懷裏,正往床邊走,衛名吓得大叫:“楚寒情你說過不用強的!”

被人扔到床上,接着屁股上被響亮的拍了一巴掌,清清的脆,脆脆的響,衛名當場就懵了。

“說,今天去哪裏了?”

不說,堅決不能說,讓他知道自己去了花街那還了得,被禁足那是最輕的了。

“沒有沒有,太悶了,出去走走而已。”

“真的?”

“真的。”點頭如雞啄米。

“名兒,以後不要招惹那個葉卿。”

“哦,王爺認識他?”

“……丞相的公子,見過幾面是有的。”

第34章:麻煩找上門之當堂對質(下)

果然不出所料,衛名叼了一顆草莓,懶懶的窩在躺椅裏,對于“丞相狀告攝政王的男寵當街侮辱丞相公子,請求皇上予以制裁”這一勁爆的消息,隻以一個單音節“恩”字來回答。

“名兒,你究竟想怎麽樣,這不是鬧着玩的。”

楚寒情很是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看着左一個右一個不亦樂乎的往嘴裏塞草莓的衛名,真的很想把那個沒心沒肺的小家夥提過來狠狠打一頓屁股。

“名兒……”

楚寒情剛一開口,就被衛名眼疾手快的塞了一顆草莓。

“嘻嘻,王爺吃啊,很甜。”衛名舉着一顆又紅又大的草莓笑嘻嘻的等在楚寒情的嘴邊,看楚寒情把草莓咽下去,忙不叠的把手上的送過去。

“”

就着衛名的手指,楚寒情乖乖的咬走那顆誘人的草莓,然後順勢的壓到衛名身上,将口中的草莓喂回去,順便狠狠地吻了一回,把豆腐大吃特吃的吃了個夠本。

“哈……呼……呼……”

等楚寒情終于大發善心舍得放開衛名的唇的時候,衛名已經快窒息了,臉兒紅紅的拼命補充空氣,那顔色,桌上的草莓都沒他鮮豔。

“名兒,你想幹什麽,恩?”

衛名瞪他一眼,慢慢平複呼吸,不理他。

“呵,名兒還想再來一次?”

好你個楚寒情,還真是……真是厚臉皮!

“那,那你先起來。”衛名推了推壓在自己身上的楚寒情,“很重。”

楚寒情挑挑眉,一個翻身躺到旁邊将衛名摟進懷裏。

“王爺怎麽說的。”

“按你說的,當堂對質不是嗎。”

“那就好。王爺不要擔心,我明天不會做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據理力争而已。相信我,沒事的。哈,現在想想明天丞相臉上會出現的表情,我就很興奮。”

“你呀。”

“哦,對了王爺,噬心的緩解藥怎麽樣了,明天過後我可算是和丞相徹底鬧翻了,解藥就指着徐太醫了。”

“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徐太醫已經在煉藥了。”

“那丞相會不會對徐太醫下手?”

“……這個我倒是沒想到,明天我會派兩個暗衛過去。”

……

第二日,衛名一大早的就爬起來,挑了一件素淨淡雅的青袍穿上,将頭發仔仔細細的束好,随楚寒情一起出了王府上朝。

因爲帶了衛名,所以楚寒情沒有坐轎,坐了馬車。

距離宮門越來越近,衛名手心裏的冷汗也越來越多。

那可是皇宮,是一朝天子與文武百官商讨國家大事的地方,何等的肅穆莊嚴,稍有差池,輕則發落下獄,重則人頭落地都是有可能的。衆目睽睽之下,楚寒情作爲掌管天倉大權的攝政王即使有心袒護,也是有心無力,救不了他。

正緊張着,旁邊伸過一隻溫暖寬厚的手掌,輕輕地裹住了他的手,衛名擡頭,撞進一雙沉黑似墨的眼睛裏。楚寒情握緊了衛名的手,順了順他耳鬓的發絲,“名兒,有我在。”

像是一顆漂泊的心突然找到了溫暖的岸,衛名的心刹那間就平穩了下來,輕輕勾起嘴角,衛名在楚寒情放在自己臉旁的手掌間蹭了蹭,淺淺的“恩”了一聲。

威武壯觀的皇宮建築群給人一種壓迫感,衛名低眉斂目的跟在楚寒情身後進了大殿,站在了衆大臣的隊末。

借着人群的遮擋,衛名偷偷地擡眼打量大殿的情形。金碧輝煌的龍椅高高擺在大殿的正上方,左下方一張銀色的座椅,楚寒情端端正正的坐在上面。大殿下面恭恭敬敬的站了四列朝廷命官,肅靜的垂首站着。

四周看了看,在一群穿着暗沉顔色朝服的百官裏,衛名本來素淡的青袍竟顯得尤爲紮眼,衛名不自在的扯扯衣袖,往後面縮了縮。

“皇上駕到——”一聲尖利的喊聲過後,龍椅前出現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吃力的往上爬,衛名看傻了眼,差點笑出來。隻好低了頭拼命忍住,自然也就沒看見文武百官齊刷刷的跪拜下來,等到震天響的“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攝政王千歲千歲千千歲”的朝拜聲響起來的時候才反應過來。

擡頭一看,楚寒情正沖他“橫眉怒目”,吓得他吐吐舌頭急忙跟着跪下來。

“平身——”稚嫩的聲音顯然是在極力的想要威嚴起來,可惜聲帶的問題,還是嫩嫩的,好可愛,衛名又想笑了。

這麽一番下來,剛才的緊張感倒是消失的無影無蹤。

垂着頭随大流的站起來,龍椅邊的太監開口:“有事啓奏,無事退朝——”

殿上的百官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丞相出列,“噗通”一聲跪下來,痛心疾首的悲呼:“請皇上爲老臣做主。”聲音凄厲,就差聲淚俱下了。

衛名不屑地撇撇嘴,哼,要哭也就趁現在還能掉幾滴雨點點了,待會兒讓你想哭都哭不出來。

“丞相可有何冤屈?”稚嫩的聲音一響,衛名就很想笑,哎,這真是太受折磨了。

“回皇上,老臣的孽子前幾日在街上偶遇……偶遇攝政王的男寵衛名公子,因一言不合,衛名公子竟然對小兒大打出手,小兒現在還卧床不起。皇上,天子腳下,小小一個男寵竟然膽大包天敢以下犯上,視天子龍威何在,視王法何在,老臣懇請皇上明鑒。”

衛名汗顔,這隻老狐狸,丢那麽大一口黑鍋給他,小心丢過來的時候閃了腰!

丞相話音一落,朝堂上的大臣就開始竊竊私語,甚至還有幾個大臣出列提意見:“啓禀皇上,臣素聞七王爺對衛名公子寵愛有加,但衛名公子膽大包天竟敢出手傷了丞相公子,理當降罪,但請皇上明鑒,确保七王爺能鐵面無私,公平處理。”

衛名翻白眼,丞相的走狗罷了,還怕别人不知道,巴巴的跳出來亂吠一通。

楚寒情在銀座上輕哼一聲,“吳大人可是再說本王斷案不公?”

“老……老臣不敢。”吳大人被楚寒情的冰碴子凍得發抖,戰戰兢兢的回話。

“王叔,你怎麽看。”

“回皇上,爲了避嫌,如果此案斷的公平公正,臣絕不插手也不會有任何異議。但是——如果有人想要以權壓人,臣也絕對不會客氣。”

小皇帝繃着一張粉嫩嫩的臉,稚嫩的眉頭也皺起來:“準了。”

“不知皇上要讓何人斷案。”

“朕親自斷案,皇叔輔佐吧,朕信得過皇叔。”

“是,皇上,臣已經将衛名帶了上來。”

“那就開始吧。”

“衛名何在?”

衛名連忙規規矩矩的出列跪伏下來行禮,“草民衛名,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電視上都這樣演的,沒錯吧。

“平身吧。”

“謝皇上。”

“衛名你可知罪?”

“回皇上,衛名不知自己何罪之有。”

“丞相狀告你打傷丞相之子,可有此事?”

“回皇上,确有此事,但草民有苦衷,還請皇上允許草民能與丞相當堂對質。”

“準了。”

衛名轉身面向丞相,勾起嘴角,你今天就準備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吧!哼哼……

丞相狠狠瞪住滿臉笑意的衛名,眼裏的殺氣一閃而過,卻被衛名看了個仔細。

“丞相,衛名不知何罪之有。”

“大膽刁民,剛才你在皇上面前已經親口承認出手打傷了小兒,現在竟然問我何罪之有!”

“所謂刁民,是指那些犯了錯還惡人先告狀的人,這刁民一稱,衛名還真不敢當。”

“那你的意思是老夫冤枉你?難不成小兒的傷是自己打的?!”

“呵,丞相還請息怒,現在生這麽大的氣,待會兒可會氣壞了身子,您老貴體還得留着回家教訓您那個孽子。”

“衛名不否認打了葉卿,但是衛名再怎麽恃寵而驕也不會沒有理由的出手傷人,更何況,衛名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恃寵而驕的人。”

“丞相大人,不知你可詢問過令郎葉卿爲何會被人教訓。”

“……”丞相不答,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難道丞相沒問過?那丞相就敢部分青紅皂白的到皇上面前喊冤,莫不是欺皇上年幼,分不清善惡!”

“嘶——”大殿之上有人抽氣,這個罪名一旦落實,那可是烏紗不保啊。

“誰……誰說我沒問過。哼,作爲七王爺的男寵竟然還到春情閣那種地方去,小兒不過是跟你搶了一個頭牌,你就出手傷人,皇上明鑒,老臣絕對沒有欺吾皇年幼的意思,這個妖人不但以下犯上出手傷人,還口出惡言,污蔑老臣!”

“以下犯上?那敢問丞相又是以何下犯何上?”

“哼,區區一個男寵,竟然敢當街毆打丞相公子不是以下犯上是什麽?”

“哦?丞相公子可有官職爵位在身?”

“沒有。”

“那不就得了,既然沒有,丞相公子就隻是庶民的身份,衛名雖然是七王爺的男寵,但已經脫了樂籍,也是庶民一個,庶民與庶民,何來的下,何來的上?難不成就因爲葉卿是你葉丞相的兒子,就可以無法無天,目中無人麽,誰給他的膽子,誰給丞相的權利,讓你們可以狐假虎威的!”一番話下來,有理有據,字字铿锵有力,竟然震得滿殿大臣鴉雀無聲。

看着丞相慘白的臉色,衛名冷笑:“更何況,丞相公子葉卿也沒有把實情說出來,既然是搶人,那丞相可否告知大家搶的是哪位頭牌?”

“是……是春情閣的歌姬忘言!”

“哈……丞相可是在說笑?人人都知忘言公子隻在月末出現,平日裏行蹤成謎,哪兒來的人讓令公子搶?”

“你……你怎知……怎知忘言公子那日不是突發奇想?哼,小兒聽人說忘言公子會出現于是就去看看,哪知竟真的碰上了。但是你衛名卻因爲沒有得到忘言公子青睐,對小兒大打出手,小兒自小體弱多病,自然不是你的對手!”

“笑話,難道令公子出門不帶下人?滿京城的人都知道丞相疼惜唯一體弱的兒子,但凡出門必有四個以上的家丁跟随。更何況,我跟葉卿……搶我自己做什麽?”

最後一句輕飄飄的丢出來,滿殿嘩然,這個衛名竟然當衆宣稱自己就是那個豔驚京城的忘言公子!連楚寒情都變了臉色。

“你……口說無憑,想要借此脫罪嗎?!”丞相雖然面上嚴厲,但衛名知道他隻是色厲内荏罷了。

“那丞相想要怎麽證明,讓衛名當堂彈唱,還是,等到月末親自到春情閣确認?”

“皇上!”

衛名突然轉身面對小皇帝,跪下身一臉的嚴肅:“衛名沒有必要撒這個圓不了的謊,草民的确就是忘言,隻是一時興起,才到春情閣獻藝,這件事連王爺都不知道,衛名每次都是蒙面現身。”

“對于當街毆打丞相公子葉卿的确是另有隐情。草民與丞相公子有些過節,前些日子在外面與葉卿偶遇,葉卿借故找草民麻煩,草民本不欲與他糾纏。但葉卿欺人太甚,竟然指使家丁侮辱草民,草民一時氣不過才出手反抗,如果下手重了,那就懇請丞相原諒了。”

“至于那個小過節,皇上,草民衛名要狀告葉卿草菅人民,藐視王法!”

“講下去。”

“一個月前,草民從春情閣出來的時候恰好碰見了丞相公子的家丁當街毆打一個外地的叫花子,原因竟是那個叫花子不小心碰髒了丞相公子的衣擺。如果草民當時沒有遇見并及時阻止的話,一條鮮活的人命就會這樣白白的丢掉。”

“天子腳下,葉卿竟然如此嚣張跋扈,視天子龍威何在,視王法何在?丞相覺得呢?”

丞相此刻已經一頭冷汗,面目蒼白,兩腿發軟,自然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大殿上沉悶的寂靜下來,那種令人窒息安靜被一聲稚嫩的同音打破:“皇叔。”

“是,皇上。經審定,衛名判爲無罪,丞相之子葉卿,橫行霸道,蔑視王法,本應發配邊疆,但念在葉卿體弱,丞相隻此一子,特赦其留在京城,在丞相府閉門思過。但其終此一生不得獲得官職,承襲爵位。丞相可有異議?各位大臣可有異議?”

各位大臣先是面面相觑,竊竊私語了一會兒,然後齊刷刷的低下頭默不作聲,就連原先那些幫丞相說話的丞相黨都老老實實的縮起了頭。

“退朝——”一聲尖利的喊退聲将丞相的悲呼“皇上開恩”留在了朝堂之上。

衛名站起來,擡頭對着還站在銀座邊的楚寒情笑笑,眼角眉梢漾着淺淡的自信與魄力,芳華絕代。

第35章:酒醉後

坐在馬車上,楚寒情隻是緊緊抓着衛名的手,一句話不說,也一眼都不看他。

衛名心中忐忑,他沒幹什麽天怒人怨的事兒啊,還在朝上惡整了丞相一把,給他出了一口惡氣,那他還耷拉着一張撲克臉幹什麽?!

越想越委屈,衛名的嘴越撅越高,腮也鼓的越來越像青蛙。

到了七王府,沒等衛名下車,就被楚寒情抱了起來,一路進了王府,還是公主抱。雖然很……很浪漫,但是那是在沒人的情況下啊,現在整個王府的人都在看他,丢死人了!

衛名掙紮着想要下來,卻被楚寒情在屁股上不輕不重的掐了一下:“老實點。”

于是乎,衛名就保持着石化的狀态被楚寒情抱到了墨淵閣。

“名兒,你還有什麽瞞着我,恩?”

将未名壓到床上,楚寒情危險地眯起眼睛“逼問”。

兩個人的距離極近,鼻子就差一厘米就貼到一塊兒了,楚寒情溫熱的呼吸噴灑到臉上,瞬間就燒紅了衛名的臉。

衛名不自在的想要轉過頭避開那張帥的天怒人怨的臉,卻被楚寒情制住了下巴,輕盈的扭轉回來與自己面對面。

衛名承認,與楚寒情大眼對小眼,他的功力還不到家,于是便毫不抵抗的認輸了。

還羞答答着一張臉,衛名輕輕地推了推楚寒情的胸膛,嗫嚅道:“好嘛,我全都招還不行麽,你……你可不可以先起來。”

待到楚寒情坐了起來,衛名像兔子一樣蹦出去,蹿到裏楚寒情最遠的斜對面的椅子上坐好。

“好吧,如王爺所知的,我是忘言,如假包換。”

楚寒情迷了眼睛看他,也不說話,就是死死盯着他,衛名尴尬的摸摸鼻子:“恩,我這不是攢錢還你銀子麽?”

“銀子,什麽銀子?”

“不會吧,王爺,二十一萬兩啊,我和司竹的贖身錢,你不會忘了吧。”

“哦,的确是忘了。但是名兒我有說過讓你還的麽,你現在是我的人,還跟我計較這個?”

“不……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欠着别人的,我心裏會不安。”

衛名挪到楚寒情身邊坐下:“王爺,我知道你不會在乎那二十一萬兩的銀子,但是我在乎,如果還不清的話,我會覺得自己一直欠着你的,會覺得,我們的關系是建立在金錢關系上的,你明白嗎。你放心,我隻是去唱唱歌而已,不會有問題的,等我賺夠了錢,就再也不會去那種地方了。”

楚寒情沉吟了一會兒後,歎口氣抱住衛名道:“好,不過以後去的時候要讓人跟着。不行,我和你一起去。”

“呵,王爺和我一起去,讓丞相知道了還得了,而且我都是月末去的,王爺抽得開身?”

“……那你自己小心。”

“放心放心,這麽長時間了不是都沒事嗎,況且我還會兩下子,一般的小喽啰我應付的過來。”

“好,除去這件事,名兒沒有事再瞞着我了?免得下次你再給我爆出個什麽驚人的消息來。”

“哈哈,這樣不好麽,這樣你才不會那麽快厭了我啊。呐,我告訴你啊,我呢可是塊寶,王爺就慢慢的發掘吧,嘿嘿。”

把衛名的頭攬到自己肩上,楚寒情喃喃道:“不會,名兒,不會厭了你的。”

衛名請勾起嘴角,在心裏歎息:哎,還是陷進去了,本來說好要管好自己的心的,但是……原來在自己看見他的第一眼就把自己的心丢了。之後雖然一直在心裏警告自己安分點,卻一直都沒有把心收回來。罷了罷了,愛情本來就是不按常理,不受控制的,既然愛了,就要勇敢地走下去,即使……自己也不知道這樣的愛究竟是不是虛幻的。

……

晚上,衛名把楚寒情拉到了未名居,親自做了幾個菜,擺了酒,說要和楚寒情慶祝。

“慶祝什麽?”

“當然是慶祝王爺傷愈,還有,嘿嘿,慶祝丞相今天吃癟啊。怎麽,王爺看丞相吃癟不高興?”

“怎麽會,隻是在想丞相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名兒這幾天小心一點。”

“恩,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嘛。來,王爺,爲王爺傷愈幹杯!”

酒量不好還左一杯右一杯,沒多大一會兒衛名就醉了。

兩腮微紅,紅唇半啓,媚眼如絲,軟軟的趴在桌子上,衛名不知道自己喝醉後的媚态究竟有多誘人,隻是趴在桌子上搖着酒杯吃吃的笑,又好像想起了什麽似的,微微皺了眉,嘟了嘴。唔,輕塵說過不能再别人面前喝醉酒的,不過……王爺沒關系的吧,又不是外人。

楚寒情看着那個小家夥無意識下自然散發出來的誘惑,一股燥熱不由得向下腹沖去。

放下酒杯,楚寒情微微晃了晃頭,難不成他也喝醉了。

雖說是快入夏了,但夜裏的風還是有些涼意的,楚寒情擔心衛名着涼,走過去把他抱進懷裏,輕輕捏捏他的臉:“名兒醒醒,不要睡,會着涼的。”

“恩?不會,我身體好的很,王爺累了沒?”

“沒有,名兒想睡了?進去睡吧。”

“不要,今天月亮這麽好,我要曬月亮。”

曬月亮?楚寒情黑線,小家夥喝醉了原來會耍賴皮。把衛名往懷裏緊了緊,楚寒情靜靜地陪他曬月亮。

“王爺。”

“恩。”

“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厭了我,不需要我了,就告訴我好不好。我不會纏着你,也不會賴着你,我會很安靜的離開,不給你添一點麻煩,你不必覺得愧疚,也不必覺得不忍心,如果真的沒有愛了,坦白的說出來對誰都好,對不對?”

楚寒情抱着衛名的雙臂蓦地收緊,身體也有一瞬間的僵硬,隻是衛名喝醉了,沒有察覺出來。

“名兒……”

沒有等楚寒情說完,衛名主動的送上自己的唇,封住了楚寒情沒出口的話。

“噓……你知道就好,不必給我答複,隻是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你要記得今天我說過的話。”

“好。”

衛名滿意的笑了,一雙流光溢彩的眼睛愈加的波光流轉,緩緩地靠近,送上雙唇。

四瓣唇相觸,楚寒情沒有動,反倒是衛名輕輕伸出舌,試探般的舔了舔楚寒情的下唇,然後縮回去,一會兒又伸出來,小心翼翼的往楚寒情的雙唇間送,剛冒了個尖兒卻又縮回去了,猶豫不決卻勾的人心裏蠢蠢欲動。

楚寒情攥住他的下颚稍稍拉開兩人的距離,“名兒,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嗓音沙啞,透着濃濃的情欲氣息。

衛名抵上他的額頭,輕輕吐息:“我知道,我雖然醉了,但意識還很清醒,楚寒情,我想吻你,想要……成爲你的人。”

“唔恩……”

幾乎是在衛名話音剛落的一瞬間,楚寒情的吻就席卷了過來,一開始便如風暴過境般的熱烈,楚寒情扣着衛名的後腦,狠狠地侵犯他的口腔與唇舌,緊緊地糾纏于吸吮,猛烈地,讓衛名恍恍惚惚間有種錯覺,要被他整個吸進去了。

掃落了石桌上的酒菜,楚寒情輕輕将衛名放了上去,自上而下的凝視着急促呼吸着的衛名,同床共枕了這麽久,他想要他想的快瘋了,但是因爲自己承諾過他不會用強的,所以衛名不開口,他也絕對會信守承諾。

可是今天,認同的話從誘人的雙唇間吐出的時候,他的欣喜不言而喻,但是卻沒有預想中的那種急色的侵占。

不是失了渴望,相反的是那翻騰的渴望望猛烈地連自己都有點不敢相信,隐忍的汗一滴滴的落下來,但是,他想好好疼惜他,好好地愛他。

被楚寒情一直盯着看,衛名紅着臉慢慢将眼睛閉上,鼓了鼓勇氣,将手環到了楚寒情的脖子上。

赤裸的身體暴露在微涼的夜風中,立馬起了一層細小的顆粒,但是緊接着就被另一具火熱的身體覆了上來。

“名兒,睜開眼睛,看着我。”

迷離的雙眸努力地尋找自己的焦距,對準眼前隐忍着自己欲望的男人,汗水順着那堅毅的下巴流下來,格外的性感。衛名鬼使神差的微微撐起上身,伸出舌頭舔走那顆挂在他下巴上的汗水,隻聽楚寒情一聲壓抑的嘶吼,狠狠将衛名壓到了石桌上。

“名兒,你現在想後悔也來不及了。”

“我不會……啊……哈啊,不會……後悔……恩……哈啊……”

真是混亂而又香豔的一夜。

第二天,衛名苦着臉一動不動挺屍般的躺在床上,心裏哀号:原來那個會這麽痛,早知道就不誘惑他了。楚寒情你個沒節操的,知道他是第一次還翻來覆去的做,一共是……是幾次來?石桌上一次,屋裏的門闆上一次,浴桶裏一次,床上……床上他不記得了,隻知道他最後堅持不住暈過去前他在做,醒過來,他還在做,再暈過去前還在做……再醒過來,就是現在了。

衛名現在完全感覺不到自己腰部以下的零件還在不在,整個都是麻木的,他現在連根手指都不想擡。

第一次送了出去,醒來後居然隻剩下自己一個人在床上挺屍,罪魁禍首不見人影,估計是去上朝了。

醒來後沒有看見楚寒情,衛名覺得心裏悶悶的。他的第一次,怎麽就覺得很廉價,像是給人洩欲的一樣。

沒辦法,誰讓楚寒情是日理萬機的攝政王,這也是沒辦法的是吧,不要想太多了。衛名在心裏安慰自己,實在是太累,竟然又睡了過去。

如果……衛名那個時候能好好想一想,把這個懷疑進行到底的話,那麽,他是不是可以及早的脫身,以後的那些傷害與疼痛是不是也就可以避免了呢。如果啊,這世界上畢竟沒有那麽多的如果,被愛情沖昏了頭腦的人,誰又說得清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呢?

第36章:糊塗的拜師

迷糊中覺得臉上有些癢,衛名掙紮着睜開眼睛,看見楚寒情那張放大的俊臉擺在眼前。

“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衛名聽了這句話,臉騰的就紅了,卷着被角就要往被子裏縮,可惜卻忘記了自己那不堪重負的腰和……菊花。

“嘶——”倒抽一口冷氣,衛名僵着身子不動了。

楚寒情冷冰冰的臉上柔和了一個調調,将手伸進被子裏把衛名扒拉出來抱進懷裏,另一隻手卻順着腰線往下滑,一直滑到目的地——那飽經的小菊花。

“哎呀,你……你幹什麽……不不不不行,快……拿開……”

那根溫熱的手指不安分的在菊周圍打轉,時不時的輕按一下,鬧的衛名本就酸痛的腰,徹底軟成了一灘水。

“呵,那裏沒有受傷,隻是有些腫,擦過藥了沒。”

衛名把自己埋在被子裏裝鴕鳥,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如果說沒有,他是不是還要給自己上藥?他才不要。

倒倒騰騰,還是楚寒情把衛名按在自己腿上強行上了藥,起初衛名還跟條被抛上了岸的魚似的很是撲騰了一會兒,雖然由于某些因素那個幅度跟沒撲騰差不多,但是那畢竟也是他堅決反抗的證明。

正撲騰着,楚寒情一句話就把衛名砸蒙了:“名兒哪裏我沒見過,害什麽羞,還是說……名兒不想要手指?”

反應了五秒鍾,衛名徹底老實下來,怎麽……怎麽會有這麽無賴的人!

上完了藥,楚寒情抱着裹着被子的衛名喂了一碗粥,然後說有事就離開了。

衛名依舊光着身子趴床上,心裏納悶:他不是一直在未名居裏處理奏折麽,今天有什麽事還得出去處理。

想不出頭緒來,衛名索性放棄,迷迷糊糊竟然又睡了過去。

輕塵推門而進一眼望到的便是那無限美好的春光。

衛名披散着一頭如墨的黑發睡的正香,被子隻蓋了一截,露出兩條嫩藕似的小腿和光潔圓潤的肩頭,白皙的肌膚上那青青紫紫的吻痕鮮豔的刺目。

薛輕塵一僵,垂下了眼:名兒,你還是走到了這一步,把自己交給了他,我沒有立場說什麽,隻希望他能真心待你,也希望你自己學着疼惜自己。

默默的關上房門,薛輕塵了無聲息的離開了未名居,仿佛不曾來過一般。

……

一轉眼又過了兩個月,衛名在春情閣混的愈發如魚得水。自曝了身份除了不用變裝可以大搖大擺的進春情閣以外,還有一個好處是,沒人敢找你的麻煩。那是當然的喽,誰敢找七王爺的麻煩啊,活的膩歪了麽。

兩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最起碼可以發生很多事。

比如說,湘南館嫉妒春情閣有忘言這麽個搖錢樹,生意好到要三天兩頭的換門檻兒,于是便不惜血本,重金收購了春情閣,所以,現在,春情閣隸屬湘南館,湘南館也徹徹底底站穩了京城第一妓館的椅子。

再比如說,輕塵聽說衛名就是忘言後,便天天到未名居報道,也不管楚寒情一日陰沉似一日的臉色,非纏着衛名要做他新曲子的第一個聽衆。衛名開心的笑,很認真的給他唱《愛的神話》,唱完以後卻發現,楚寒情和輕塵都沉默不語,半晌後楚寒情離席,輕塵摸摸衛名的腦袋輕笑:“很好聽。”

還比如說,衛名發現未名居外面那個不起眼的小水塘竟然冒出幾片綠色,稀疏的綠色中還有幾點如雪般的白。衛名就像發現了新大陸般在水塘邊大呼小叫:“哎,你們快來,快來快來!”狗子揮舞着掃帚第一個沖出來:“公子咋的了?”然後是慌慌張張的司竹,碧柳和泷煙。衛名興奮地兩眼放光,指着水塘裏的那抹白獻寶道:“快看,那是不是蓮花?”泷煙歎氣撫額:“公子就爲了這個一大清早的吓唬人?”“恩?哪有,以前沒看到,一個小激動就喊出來了嘛,是白蓮嗎?”“是六月雪,很珍貴的品種,以前種的一直都沒發芽,今年怎麽突然冒出來了。花期在六月末七月初,還得等些日子才能開。”“哦。”于是每天去塘邊轉一圈,看兩眼就成了衛名必做的事。

再再比如說,現在坐在他面前吃的一臉點心渣子,毫無形象的某大叔。

衛名坐在桌邊滿心糾結的看着對面的陸阡陌,他就搞不明白了,陸大叔腮幫子裏塞得鼓鼓的狼吞虎咽,眉頭皺的卻能夾死隻蒼蠅,,臉上的表情似享受,似悲痛,眼神裏有戀戀的不舍,還有壯士斷腕般的悲壯……這是怎麽個景兒?

衛名實在是忍不住了,開口問道:“大叔你究竟怎麽了,點心不好吃?”邊說着,邊伸手抓了一塊芙蓉酥過來,難道是自己的手藝退步了?

還沒塞進嘴裏,就被陸阡陌撲過來一把搶了過去,“你想吃以後可以自己做嘛,不要搶我的,嗚嗚嗚~名名,怎麽辦,大叔以後再也吃不到你做的點心了,怎麽辦,嗚嗚嗚嗚~不要啦,名名的點心這麽好吃,外面買不到~名名你跟大叔一起走好不好,嗚嗚嗚~”

衛名一臉黑線的看着陸阡陌把那雙油膩膩的爪子揪到他的衣袖上,衣袖上馬上出現十個亮閃閃晶晶亮的手指頭印兒,外加他嘴上的點心渣子也全部蹭了上去。

原來就這麽點兒事,“大叔有事要走了?”

“是要走了,但是沒事。”???

“沒事你走什麽。”

“是沒事,可是,可是……哎呀,這個事不能跟外人說。”

外人?衛名很不滿,想想自己也的确是個外人,但是心裏就是不舒服,怎麽着也可以算是朋友吧,他讨厭“外人”這個詞!

衛名不滿的撇撇嘴,有什麽大不了。

看着衛名一臉的委屈,陸阡陌心裏也很心疼,可是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那種事自己怎麽說的出口啊。

思索了半天,陸阡陌眼睛一亮,伸手掰過衛名低垂的頭,笑眯眯道:“名名真的想知道?”

“不想!”腮幫子鼓的像青蛙。

“可是,可是,大叔還想收你做徒弟,這樣名名就不是外人了。”

“真的?”

“恩。”

“師傅!”

一聲甜膩膩的“師傅”,直接把陸阡陌砸暈乎了,呵呵,真好,他有徒弟了,有徒弟是不是就代表他有可以幫他出氣和他站統一戰線的人了,再也不用被那幾個家夥欺負以後還沒地兒躲了,呵呵呵……

“師傅師傅,教我點吧,師傅師傅,教我輕功吧,還有那個什麽内力,真的有那麽神奇?”

等陸阡陌暈乎完了回來的時候,發現衛名坐在自己面前作好奇寶寶狀,兩眼亮閃閃的一口一個師傅叫的那是一個嘎嘣兒脆!

“恩,不對,拜師不是要先敬茶麽,還要叩頭什麽的……”

“哎呀,那些個沒營養的繁文缛節還不夠煩人的,師傅這麽超凡脫俗的人,怎麽會在乎那些。”

“呵呵,也對,那就這樣吧,所謂一日爲師終身爲父,名名以後就是自家人了。”

“恩恩,師傅什麽時候教。”

“啊?可是師傅要走了啊。”

“爲什麽。”

“名名,師傅跟你說啊,你可千萬不要告訴别人哈。”看陸阡陌一臉的神秘,衛名狐疑的點頭。

“咳咳,其實……其實師傅這次出來是躲人的,這不春情閣被湘南館買了去,還倚着湘南館重新建了,我不想走也得走啊。”

“師傅的仇人跟湘南館有關系?”

“”陸阡陌憋紅了一張娃娃臉,“不是。,,,不是仇人,還有,那個湘南館,就是他家的。”

“不是仇人,還得躲着……”看着陸阡陌漲紅的一張臉,衛名賊兮兮的湊上去:“難不成是情人?”

陸阡陌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看衛名:“你怎麽知道!”

不打自招~“哪家的姑娘這麽猛,吓得師傅要躲出來。

陸阡陌又開始扭捏:“不……不是女的。”小小聲的坦白。

“男的?!”衛名彪高一個音調,說實話真的有點小驚吓。

“噓,不要那麽大聲,男的又怎麽了,你不是也跟那個什麽王爺在一起嗎。”

“啊,我不是那個意思。既然那人是湘南館的主人,師傅就更不用走了,不是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麽,他一般不會想到師傅會躲到湘南館裏的。”

“真的?”

“真的”

“那敢情好,嘿嘿。”陸阡陌樂得眉開眼笑。

“話題回歸,師傅準備什麽時候教我那些東西?”

“哎呀,随時都可以啊,來來,名名,先讓師傅給你檢查一下身子骨兒。”

捏捏胳膊,捏捏腿,陸阡陌在衛名身上亂掐了一陣後,停在臉上不動了。

左捏右掐,攥着下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了好一陣,時不時的還順着額角鬓邊用指甲刮一刮,嘴裏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念叨啥。

“名名,你沒有易容?”

衛名從陸阡陌的狼爪裏把自己的臉拯救出來,揉着泛紅的腮幫子說:“你不是已經确認過了麽。”

陸阡陌還在那嘀咕:“咦,不對啊,怎麽會這樣,好奇怪……”

“什麽好奇怪?”衛名看他一個人在一邊嘀咕的起勁,便湊上去問。

陸阡陌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臉,無比嚴肅的回答:“沒什麽。”

第37章:暗殺·玄夜

六月末的夜晚褪去了白日裏的燥熱,帶着一股靜谧般的涼爽。

衛名窩在躺椅上,不滿的抽了抽鼻子,燒艾草的味道真的不大好聞,哎,不過算了,總比喂蚊子要好。

楚寒情照例消失的第二天,衛名有點小郁悶的懷裏球球蓬松而柔軟的毛發。球球不滿的哼唧,衛名揪它耳朵:“球球不要那麽小氣,你的毛這麽多揪幾下還涼快。”

“公子,天晚了,該歇息了。”泷煙在一邊柔柔的勸道。

“恩?哦,我還不困,你們都該幹嘛幹嘛去,不用搭理我,我再坐一會兒就進去,你們先睡吧。”

泷煙還想說什麽,被打着呵欠的碧柳拖走。

“木頭,司竹,你們也去睡吧。”

司竹已經困得睜不開眼,卻還逞強揉着眼睛說:“不要,司竹陪着公子。”

“小笨蛋,陪着我做什麽,在未名居我還能丢了不成?木頭也去睡。”

木頭是誰?還能有誰,不就是那個一表人才卻憨憨傻傻的狗子麽。想當初衛名嫌棄狗子這個名字太土,他從嘴裏吐出“狗子”這兩個字之前總得轉悠兩圈先,喊完以後還會覺得牙疼,反正就是有多别扭就多别扭,就跟在罵人似的。

于是在衛名的軟硬兼施,威逼加利誘下,狗子終于同意改名。衛名絞盡腦汁想了半天愣是沒想出個好名字來,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狗子的姓“李”給拆了,叫李子木。

可是狗子那邊又不幹了,衛名氣的牙癢癢,聽了理由後就變成了淚汪汪。

狗子同學有一弟,長的那叫一個水靈靈鮮嫩嫩,可惜爹娘給了個極其好養得名字曰:狗蛋兒。衛名狂汗,狗子同學覺得李子木這個名字恁是好聽,于是兄長的愛弟之心泛濫,說是要留給弟弟。衛名二話不說直接同意,然後幹淨利落的再取一名:李木。李子木的兄長麽。他絕對不承認是自己想不出名字來了。

又因爲這個李木平時實在是憨傻老實的過分,于是衛名便一臉恨鐵不成鋼的喊他木頭,此即爲“木頭”的由來。

好不容易打發了司竹和木頭,衛名抱着球球發呆。安靜的院落隻聽到的到蟲鳴。白天還吵吵鬧鬧的貓貓狗狗們此刻已經安靜的蜷伏下來歇息,有些不願意呆在窩裏的幹脆便大喇喇的卧在院子中央睡得鼾聲四起,皎潔的月光灑下一片銀白,似是籠上一層薄紗。

衛名勾起嘴角輕輕動了動,躺椅便一蕩一蕩的搖起來,發出輕微的“吱嘎”聲,在靜谧的夜裏不但不顯得嘈雜突兀,反倒有種和諧的溫馨感。

月亮漸漸升上中天,明晃晃的一輪,衛名透過繁茂的枝葉靜靜地看着,腦子不知不覺就開始神遊天外:大晚上的會不會冒出一兩個刺客來,如果遇到了刺客怎麽辦?自己那幾下拳腳功夫如果真的遇上了高手還不夠人家塞牙縫的。唔,這麽大的月亮,刺客才不會來,好沒意思。

正想着,衛名就覺得頭上“嗖”的飛過一道黑影,什麽東西,鬼魂?幽靈?ohmyladygaga,俺不要靈異事件!

衛名倒立了一身的汗毛在心裏哀号,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脖子上就覺得涼飕飕一片,低頭一看,明晃晃一把劍,比天上那月亮都亮。再擡頭看看對面那個全副武裝一身黑隻看得見眼白的應該稱之爲“刺客”的生物,徹底傻眼了。

真真是好的不來壞的來,老天爺你不帶這樣的,不就剛才在心裏小小的YY了一下麽,您老人家就巴巴的送了這麽個東西來,那我在夢裏數錢數的手軟的時候怎麽就不見您扔個金元寶砸我,真不厚道!

還有眼前這位仁兄,明晃晃的大月亮,天亮的跟什麽似的,大哥你就敢來刺殺,是藝高人膽大還是腦子裏缺根筋兒。

不管怎麽說,自己的小命還捏在這位标新立異不走尋常路的大哥手裏,不是逞強耍嘴皮子的時候。于是衛名便扯扯僵硬的臉皮,眨眨眼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人畜無害的道:“這位大俠,請問有什麽事嗎。這大半夜的,大俠還得出來真是不容易。”

一邊說着一邊試着往後退了退,企圖離開那把劍的威脅,涼飕飕的擱自己脖子底下,他的雞皮疙瘩已經掉了一層又一層了。

誰知他的衣襟剛擺了一下,人還沒來的及動,對方的劍就立馬逼了上來,鋒利的劍刃在纖細白嫩的脖子上劃出一道刺目的血痕,細細的血便妖娆而豔麗的慢慢在脖子上留下一道鮮豔的痕迹沒入衣領裏。

“說,衛名在哪裏。”

衛名心裏一驚,看來是沖着自己來的,也顧不得脖子上的傷了,衛名心裏翻江倒海,迅速的分析着這個殺手究竟是誰派來的。其實本不用想就應該猜到是丞相派來的人,隻是衛名心裏奇怪,如果是因爲上次在朝堂上丞相敗陣,懷恨在心的話,也犯不着時隔兩個多月才來刺殺。而且……丞相也算是老狐狸一隻,這麽白目且白癡的事情應該不會做,那這人究竟是誰派來的。

衛名在心裏迅速的把自己接觸過的人浏覽了一遍,沒有,除了丞相,他沒有和别人有過過節,不管怎麽說,即使面前的這個殺手不是丞相親自派來的,但也絕對和丞相脫不了幹系。

心裏想了這麽一大通其實也就十幾秒的時間,衛名擡眼笑:“不認得。”

對面的殺手顯然沒有料到衛名會是這個反應,以前出任務哪次劫了個下人逼問的時候不是戰戰兢兢吓得腿軟,然後抖抖索索的實話實說,可眼前這個人腰闆兒挺得筆直,還腿不軟聲不顫的跟他對視,殺手先生不悅的皺緊了眉頭,衛名心裏那叫一個爽。

“哼,找不到就殺光這裏所有的人,既然你不知道,留着也沒用了。”

衛名聽了臉色大變,甯可錯殺一千不能錯放一個?在刺客的劍揮過來的時候,衛名狼狽的向旁邊躲開,撞上一邊的躺椅,“哐當”一聲在安靜的夜裏分外的刺耳。

“嘭——嘭——嘭——”兩扇房門同時打開,碧柳泷煙還有司竹和木頭都衣衫不整披散着頭發沖出來,“公子,怎麽了?”

“啊,有刺客!”

在碧柳泷煙沖出來喊出公子的那一刻,刺客立刻明白眼前這個衣着樸素,大晚上還一個人守在院子裏的居然就是這個小小的未名居的主人,七王府的寵兒,京城裏的話題人物,他這次的目标——衛名。

殺手的反射神經都不是蓋得,迅速飛身掠到衛名身邊,将劍抵上了衛名的咽喉。輕功和兩條腿跑的速度,自然是不能比的,衛名還沒看清對方的身影,自己就已經落入敵手身不由己了。

碧柳泷煙,司竹和木頭見狀驚恐的往這邊沖,誰知剛跑了沒幾步,便撲通撲通接二連三的摔下去,狗子身強體壯,竟然在昏迷之前還能中氣十足的吼上一嗓子:“來人,有刺客!”

遠遠的聽見嘈雜的聲音,刺客竟然不慌不忙,用劍抵着衛名,惱怒的道:“原來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衛名公子,倒是差點被你騙過去了。”

“廢話少說,誰派你來的,他們怎麽了!”

“一點迷藥而已,至于是誰派來的,組織規矩不得奉告。”

怪不得院子裏的狗都沒動靜,“那我怎麽沒事。”

“我也很奇怪,恩?”刺客從衛名衣領裏挑出兩條紅線,将輕塵給的那塊玉掂在指間仔細看了看,“原來如此,你居然有藥玉。不過沒關系,反正叫你今天的命我是一定要拿走的。”

說着手裏的劍就使力要往衛名脖子上橫,誰知變故突生。

“喵嗷——”一聲凄厲的貓嚎聲,隻見月光下飛快的躍過一道黑色的小小身影,扒到了刺客拿劍的那隻手上。

“啊——”刺客吃痛的甩手将手上的一團黑拍出去,手上赫然幾道血淋淋的爪印和一道咬傷,黑影被拍出去狠狠砸到牆上然後又軟軟的滑落下來。

衛名心裏一急:“炭炭!”趁着刺客松手的時候擡腿高踢,趁機掙脫出來,卻在掙脫出來的時候被反應過來的刺客反手一刺,刺上肩頭,殷紅的血瞬間染紅青衫。

衛名顧不上肩上的傷,奔到院牆下抱起炭炭綿軟的身體低低的喚:“炭炭,炭炭……”炭炭每天晚上都會出去抓老鼠,因此避開了迷藥,也就是因爲炭炭的晝伏夜出,衛名才撿回了一條命。

炭炭睜開眼,虛弱的舔一舔衛名的手,軟軟的叫了一聲,衛名松口氣,還好沒事。就在一眨眼的時間,在周圍巡視的侍衛已經聽見響動沖了進來,團團圍住了刺客。

刺客看了看周圍密密麻麻的侍衛,咕囔一句:“可惡!”便飛身而走。

楚寒情一回來就聽說未名居裏進了刺客,衛名居然受傷了。

下了早朝匆匆忙忙趕到未名居,看到的就是衛名抱着炭炭在喂牛奶。炭炭乖乖的窩在衛名的腿上,享受那根纖細的手指在自己下巴上撓來撓去的感覺,舒服的咕噜咕噜叫。衛名笑:“平時就沒見你這麽乖,受了傷,連脾氣都軟下來了。”衛名絕對沒有誇大其詞,炭炭平時就一孤僻的小孩樣,不怎麽合群,雖然愛趴在他懷裏,但絕對不會是現在這副撒嬌的模樣。現在想起來前天晚上它那聲軟軟的喵喵叫,衛名就很想笑。

“名兒!”

楚寒情風風火火的推門而入,一眼就看到衛名脖子上雪白的紗布。

衛名看了看楚寒情,驚訝于他一頭的熱汗,用左手絞了手巾給他擦了擦汗,“王爺怎麽了。”

“怎麽了?!”楚寒情恨得咬牙切齒,“還有哪裏傷了。”

“恩……沒事,傷口不大,刺客失手了。”

“還有哪裏!”

“肩……膀。”楚寒情二話不說就去撕衛名的衣服,“哎哎,等等,不要撕,好好脫不行麽。”

衣衫滑落,肩上的傷口被雪白的紗布覆蓋,隐隐透着血紅。

楚寒情呼口氣,避開傷口抱緊了衛名:“名兒,對不起,是我的疏忽。”

“玄夜。”

衛名隻覺得一陣清風蕩過,眼前就幽靈般的出現一個一身黑衣的男人,吓了衛名一跳,還以爲大白天的來了個更個性的刺客。

“名兒别怕,是玄夜。玄夜,你最近先跟著名兒吧。”

“是。”然後一個閃身不見了人影,衛名睜大了眼睛,心想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暗衛?

心裏想着便也脫口問了出來,楚寒情解釋:“暗衛?玄夜可是我的影衛,比暗衛高了兩個檔次。”

第38章:套近乎

衛名最近心裏那個火兒啊,碧柳泷煙幾個見了他頭都快垂到地上了,給他換藥的時候換一次掉一次眼淚,連那個最沒心眼兒的木頭都唯唯諾諾的。

終于,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等司竹給他換完了藥,衛名把大家夥提溜進來排排站,然後從床上蹦下來,叉着腰開始發飙。

“你說你們幾個最近那臉黑的像鍋底,眼紅的跟兔子似的,究竟想幹嘛?!”

“公子……”

“公子,你……你罵我們打我們吧,如果,如果……那天晚上我們陪着你,公子也就不會……嗚……”

就知道,衛名聽了就像炸了毛的貓一樣跳腳:“你說我怎麽把你們教成了這麽一群榆木疙瘩!是我讓你們去睡的,是我要一個人留在院子裏的,誰知道他會有刺客。還有,就算是你們在又怎樣,你們會武功?刺客還放了迷香,陪着我你們也得一個一個的睡過去。行了行了,不要自己在那兒自怨自艾,多沒意思啊,不是你們的錯你們愧疚個啥。好了,自己出去找個地兒清醒清醒,再進來的時候就把刺客的事兒給我忘了,去吧。”

從頭到尾楚寒情都在一邊安靜的看着,冷冰冰的臉上挂着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滿臉寵溺的看着衛名撲騰,他知道,衛名并不是生氣,像現在這樣像隻炸了毛的貓一樣張牙舞爪的時候,隻是他在耍小脾氣,或者說……撒嬌,呵,雖然說他的名兒撒嬌的方式怪了點,激烈了點。

這麽長時間了,還從來沒有看見過名兒生氣,脾氣好的不可思議,對誰都是笑眯眯的,唯一的區别就是對着陌生人不大愛說話,隻是禮貌而溫雅的笑,隻有對着熟人的時候才會露出自己俏皮頑劣的一面來。

等人都走了,楚寒情從後面抱住衛名,他喜歡這樣抱着他,名兒身材纖細,這樣可以完整的把他納進自己懷裏。

“舒心了?”

“還行吧,那群榆木疙瘩,氣死我了。”

“以後有玄夜跟着你,就不會出事了。”

“啊,對了,王爺,還是讓玄夜回去跟着你吧,你可比我危險多了。”

“沒事,我應付的來。刺客沒有得手,肯定會再來,不讓玄夜跟着你我不放心。”

衛名心裏哀号,你讓這麽條神出鬼沒的尾巴跟着我,我還怎麽去春情閣,師傅的事還不露餡兒了?

衛名很好奇,也很煩惱,你說玄夜那麽大一個人藏在哪裏啊。

周圍都被衛名掃蕩遍了,連房梁上他都仰着脖子仔仔細細的瞅過了,愣是沒見到玄夜的影子,但你一喊,人立馬就能“嗖”的一下杵到你跟前。

衛名黑線,哪兒冒出來的,于是爲了研究出玄夜同學究竟是從哪個地洞裏冒出來的,衛名樂此不疲的開始把玄夜的名字挂到嘴邊。

每次喊了玄夜,衛名還在東張西望的猜測他會從哪個方向冒出來的時候,玄夜都會在另一個方向沉聲道:“公子。”

黑線的看着玄夜木着一張俊臉,衛名隻得撇撇嘴,憋着一肚子的不服氣道:“沒事。”

他錯了,徹徹底底的錯了,誰說楚寒情是撲克臉的來,眼前這個玄夜才是正宗無比的撲克臉,楚寒情的那張僞撲克臉隻是冷了點,而玄夜這張臉當真是一點表情都沒有,白白浪費了那張俊逸的臉。

其實玄夜長的很好看,一點也不輸給楚寒情,,就是沒表情讓人很無奈。就拿衛名這無聊的叫出來又送回去的把戲來說吧,是個正常人都該被煩死了,可人家玄夜同學臉上的表情連縫兒都沒裂一道,定力驚人!

“玄夜。”衛名低着頭戳盤子裏的杏仁松餅,頭都不擡一下,反正又看不到玄夜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他幹嘛要去費那個事,有時間還不如好好想想怎麽解決眼前的事。

“公子。”玄夜還是一身黑衣,裹在颀長精瘦的身體上,猶如一隻渾身蓄滿了力量的黑豹,敏捷而優雅。半垂了頭站在衛名面前,淡淡的開口,恭敬卻不謙卑。

衛名嘿嘿一笑道:“坐啊,吃點心,我親自做的玻璃丸子,嘗嘗看。”衛名殷勤的往玄夜面前推了推另一個盤子。

玄夜淡淡的看了眼那一盤子猶如釉彩陶瓷般光潤的金黃色小丸子,面無表情道:“不用。”

衛名瞪眼,利誘……看來行不通。

那……武力威逼?嗚嗚嗚……讓他撞死吧,人家一個小指頭都能把你轉幾圈,還武力威逼嘞。

衛名鼓着腮漲紅了臉,最後冒出來一句:“坐下,這是命令。”說完就後悔了,這這這……這也太不客氣了,這也太不自量力了……這也太……

就在衛名還這來這去的時候,隻見玄夜二話不說,幹淨利落的坐了下來。

衛名無語。然後又小心翼翼的往玄夜面前推了推點心盤子:“那個,嘗嘗吧。你放心,絕對不會有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不信我吃給你看。”

夾了個玻璃丸子塞進嘴裏,衛名把另一雙筷子遞給玄夜。

玄夜淡淡的看了看筷子,又看了看盤子裏的玻璃丸子,不動。

“哎,不愧是影衛,吃個東西都這麽小心,放心啦,筷子是安全的,丸子也是安全的。我不是要整你,隻是想和你說說話,問點事情。”

玄夜擡眼,黝黑的眸深深看了衛名一眼,衛名坦蕩蕩的與他對視,雖然說最後紅了臉。不要說他花癡,換了誰讓玄夜這麽個大美男盯半天都得紅了臉!

骨節分明的手指接過了衛名手裏的筷子,衛名愣了愣,随即便雀躍了起來。

看着玄夜優雅而快速的夾起盤子裏的玻璃丸子,吃得悄無聲息,衛名在心裏好好組織了一下要問的問題,然後擡頭問道:“玄夜你多大了。”

玄夜放下手裏的筷子,面無表情道:“23”

衛名順着他的手看了看盤子,再看了看玄夜,來來回回轉了好幾圈,不得不在第二個問題前加塞另一個問題:“吃完了……?”

黝黑的眼睛瞥過來:“影衛的習慣,必須要吃得很快。”

“啊。”衛名尴尬的笑了笑,想必沒聲音也是做影衛鍛煉出來的。

“那玄夜是什麽時候跟在王爺身邊的。”

“十歲。”

“玄夜武功很高?”

“……還可以。”

問到這裏衛名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趴到桌子上問:“那上次王爺怎麽會受傷,刺客的武功比你還高?”

玄夜沉吟不語因爲這也是他奇怪的地方,“上次王爺遇刺我不在。”就算他不在,以王爺的武功也不應該會受那麽重的傷。

“咦,影衛不是應該寸步不離的跟着王爺嗎。”

“是,除非有王爺的命令。”

“那……暗衛和影衛有什麽區别?”

“王爺的暗衛和隐衛有很多,但是影衛隻有我一個。”

這麽厲害……

玄夜從頭到尾有問必答,雖然不是惜字如金但也是幹淨利落,連一個多餘的字兒也不說,衛名很無力。

“玄夜,咱打個商量呗。”

“……”

“玄夜可不可以不要把我當成你的保護對象,任務對象,做個朋友好不好。”

“主子就是主子。”

又來,衛名翻白眼,揮揮手:“停,你主子是王爺,不是我。”

“王爺讓我跟着公子。”

“所以……我們可以做朋友。”

“于理不合。”

衛名抱住腦袋,趴到石桌上打滾,嗚嗚嗚~又一個榆木疙瘩!

“玄夜,再打個商量,我出門的時候你可不可以不要跟着我?”

“不可以。”

“爲什麽?!”

“王爺吩咐要我跟着公子,而且……我是影衛。”

“可是你說隻要有命令你可以不跟的。”

“公子不是說玄夜的主子是王爺。”

好,算你狠,拿我的話堵我。

“那我們各退一步,我出去的時候你可以跟,但是等我去一個地方的時候,你……在門外等我好不好。”

“我是影衛。”

可憐巴巴的揪住玄夜的袖子,衛名哀怨的碎碎念:“玄夜玄夜玄夜,你就答應了吧,答應了吧,答應了吧……”

“公子要去哪裏。”

“呃……春情閣。”

玄夜的嘴角微不可見的抽了一下,他不是王爺人麽,怎麽還會去那種地方。

雖說抽動的弧度隻有那麽一小下,但還是被緊緊盯着玄夜的衛名給發現了,于是便毫不客氣的吐槽:“哈,玄夜原來不是面癱,剛才你嘴角抽了一下。”

這下玄夜毫不客氣的黑了臉。

嘿嘿,衛名現在找到了一件無比好玩且有成就感的事,那就是摘了玄夜的那張撲克臉!

楚寒情那厮在他面前早就不是面癱了,而且再怎麽着,楚寒情還是有“冷”這一表情的,不像玄夜,一張臉就像戴了張人皮面具。

呀,等等,這麽說會不會是真的戴了?

“玄夜!”一天之中第一百零三次的把玄夜喊出來。

玄夜木着一張臉站到衛名跟前:“公子。”

衛名笑得賊兮兮,看了看兩人的身高差距,不爽,爲什麽一個兩個都比他長得高?不怕不怕,他還在長身體,會再長高的。

不懷好意的勾勾手指,“玄夜低頭。”

微微彎了腰,玄夜剛把頭低下,衛名一雙爪子就招呼了上去,左揉右揉,上看下看,甚至還湊到人家脖子邊上仔細的找有沒有面具的接縫。

等他失望的放開玄夜的時候,驚奇的發現,玄夜居然臉紅了!

像發現新大陸般的瞪大眼睛,衛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剛才兩個人的舉動好像有點暧昧,嘿嘿,誰讓他是現代人,現代人這種舉動應該是很正常的吧。能看見玄夜臉紅,真是賺大了,哇咔咔~

“玄夜,你沒有易容啊。”

“沒有。”

“哦,那你怎麽都沒有表情的。”

“……”

玄夜發現和衛名在一起,他的影衛之稱完全就是個擺設。

無聊了會把他喊出來陪他聊天,然後以看到他的表情爲目标,竭盡所能的對他進行“語言調戲”;做了新的糕點,會給他留一份,然後非得逼着他和他一起吃;會纏着他舞劍,還會纏着他教他輕功……

影衛都是生活在黑暗裏的,像現在這樣幾乎天天光明正大的沐浴在白天的陽光裏,自從他十歲做了王爺的影衛以後,便不曾出現過,甚至連想都沒有想過。

衛名不會逼着他出現在别人的面前,隻要沒有别人在,衛名就會毫不客氣的把他喊出來,精靈古怪,卻又體貼入微。

玄夜突然發現這樣的生活居然讓他有了留戀,讓他不想再回到暗處,隻想這樣陪在他身邊,看他笑,看他撒潑耍賴,吃他做的點心,聽他彈琴唱歌,看他在院子裏逗貓逗狗……

玄夜終于知道,王爺爲什麽會喜歡上一個面貌隻是清秀,還是小倌出身的人,因爲……衛名他是特别的。

第39章:某大叔的家屬

又到月末,衛名要去春情閣,出門玄夜肯定得跟着,但是那邊還有個“見不得人”的脫線師傅,于是乎,衛名的腦袋大了。

晚上,衛名扯着玄夜的袖子圍着他繞圈圈,“玄夜,你明天可不可以不跟着我……”

“不可以。”

“那你可不可以不進春情閣,就在門口等我?”

“不可以。”

“那……那你可以進去,但是可不可以在我要進的那間屋子的門口等我?”

“不可以。”

三個不可以沒有一點商量餘地的砸出來,衛名的腦袋立馬就耷拉了下來。

鼓着腮,衛名哀怨的瞪着倚着門框抱胸而立的颀長身影,這娃娃真不可愛!

煩躁的抓了抓披散下來的頭發,然後又洩憤般的扯了扯,還在苦着臉糾結的時候,自己頭發的手就被人抓了下來。

一擡頭就撞進一雙黝黑似深潭般的眸子裏,衛名恍惚了一下,怎麽就覺得玄夜在笑,還是特寵溺的那種。眨眨眼再看,還是那張面無表情的撲克臉,被他氣得眼睛都花了。

“爲什麽我不能跟着你進去。”

“因爲……因爲……”衛名支吾:“哎呀,我答應了别人不說的。”

“那我答應你不告訴别人。”

“”衛名猶豫:“還是不行,不是不相信你,但答應了就是答應了,不能言而無信。”

“我不會讓你一個人進去,萬一遇到高手,你在裏面,我恐怕來不及保你豪發無損。”

“玄夜擔心的是這個啊,放心啦,不會有事的。”

“不行。”

“……”這死犟死犟的小孩兒。

玄夜看着衛名一臉的不情願,就是不松口。其實那些都是借口罷了,他現在不想離開他身邊一步,因爲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被王爺調回去,現在能多看他一眼,就多看一眼。

一個努力地勸服,一個死撐着不改口,兩個人折騰了大半宿,終于以衛名的失敗妥協爲結局。

第二天衛名頂着兩個烏溜溜的黑眼圈早早爬起來去廚房做點心,不能不去,也不能不帶點心,如果他不帶着點心去,估計那個脫線的師傅會發飙。

迷迷糊糊的揉面,突然聽到玄夜的聲音:“怎麽起這麽早,不多睡一會兒。”

“玄夜,今天要去春情閣,點心是不能少的。咦?爲什麽你和我睡的一樣晚,你就不困。”

“習慣了。”

現在衛名不叫他,玄夜有時候也會自己出來,在一邊靜靜地看着衛名忙忙碌碌。

把做好的點心上屜蒸上,衛名坐到一邊慢慢的等。玄夜絞了冰帕替他敷到眼睛上。

“好舒服。玄夜我跟你說哦,一會兒去了春情閣,不管遇到什麽事都不要輕舉妄動,好不好。”

“我是那麽沖動的人?”

“嘻嘻,不是。”

衛名被冰帕敷着眼睛并沒有看到玄夜嘴角那抹溫柔的淺笑,眼裏閃爍的淡淡迷戀,以及虛虛劃過他唇角的手指。

拎着食盒一路到了春情閣,進門前衛名往身後看了看,他知道玄夜一直跟着他。

剛推開門,眼前銀光一閃,衛名雖然條件反射的繃緊了身體但卻躲不過迅速劃過來的劍,本來以爲難逃一劍的時候隻聽耳邊“倉啷”一聲金屬相撞的聲音,再睜眼的時候就看到玄夜已經跟另一個黑衣人打了起來,而自己脖子下也橫着一把匕首。

“嘻嘻,你就是衛名?”耳邊穿來一聲嘻嘻的笑聲。

玄夜擊退和自己纏鬥的黑衣人回頭看見衛名受制于人,難得将那雙英氣的眉皺的死緊。

“放開他。”

“放開他。”

兩個人同時出聲,一個是玄夜,另一個是原本就應該在屋裏的陸阡陌。

衛名順着聲音看過去,陸阡陌紅着一張娃娃臉坐在一個冷冽帥氣的男人懷裏,撲撲騰騰的想要掙脫出來,可男人扣在他腰上都手臂收的死緊,任憑陸大叔扭得跟條蚯蚓一樣也不爲所動。

“焰,你先放開。夜鷹你不許傷害他,那是我寶貝徒弟。”

聽到這裏,衛名松口氣,原來不是刺客,貌似是他家那個笨蛋師傅的家屬。擺了擺手示意玄夜不要擔心,衛名用手指輕輕推了推擱在自己脖子下面的匕首,咿,這麽鋒利,出血了。

你說他這今天是撞了什麽邪,動不動的就讓人拿刀子比劃自己的脖子,回去該燒燒香拜拜佛,驅驅晦氣。

“喂,那個誰,刀子拿走。”

“呵,真不禮貌,我現在要是放了你,對面那個家夥可就立馬上來劈了我。”

衛名一驚,擡眼看見對面的玄夜,黝黑的眼睛騰騰的冒着殺氣。

給他一個安撫的笑:“玄夜玄夜,沒事,不是刺客,是我師傅的家屬,鬧着玩兒呢。我說過不要輕舉妄動的,你忘了。”

玄夜皺緊了眉,屋裏的幾個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真正打起來自己根本占不到好處,說不定還會誤傷了衛名。思量再三,玄夜深吸了口氣,再緩緩吐出來,收起了自己的劍,“放開他。”隻是聲音比平時要冷了不止十度。

身後的人收起匕首,也揮退了黑衣人。衛名剛想竄出去,就被人抓着後領拎回來,然後一隻手扣上他的下巴,把他的臉轉過去。

“你就是衛名啊,是小陌陌的徒弟?啧啧,長的還可以,瞧這皮膚嫩的。”

說着手就要往衛名臉上摸。

衛名也不掙紮,隻是唇角勾起一抹豔麗的弧度,輕飄飄的開口:“師傅,你家相公要爬牆。”

手僵在半空,一張笑嘻嘻的正太臉黑了一半,然後噌的放開衛名蹿到陸阡陌的身邊。

“嗚嗚嗚,小陌陌,你不要誤會,我怎麽可能去爬牆,要爬,也不會找他啊。”

“你、說、什、麽!”

陸大叔本來紅撲撲的臉一聽他這句話立馬就青了。

“這麽說,你是真的想去爬牆?好啊,愛爬誰的牆就爬誰的牆,我管你!”

“呃……不是……陌陌呀,爲夫錯了,爲夫剛才是開玩笑的。”

“滾一邊去。”

“夜鷹,一個月不許進陌的房間。”抱着陸阡陌的冷冽男子一開口,正太君就炸了。

“烈焰你個小人,你趁人之危,你挑撥離間……你……别以爲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主意,想獨占陌陌,門兒,不,窗都沒有,縫兒都沒有!”

看着三個人的互動,衛名在一邊笑得打跌,連自己被玄夜抱在懷裏都沒發現。

真不愧是他師傅的家屬,呀,剛才沒注意,兩個男人圍在師傅身邊,難道是傳說中的……3P?咩哈哈,衛名蕩漾了。

那邊吵吵鬧鬧,終于陸阡陌受不了了,從冷冽男子,應該叫烈焰的懷裏跳出來,直奔衛名而來,噗通一聲撞進衛名的懷裏,驚天地泣鬼神的宣布:“名名,我要爬牆,你收留師傅吧。”

衛名的下巴颌子咔啦一聲掉下來,那邊兩個男人獅吼:“你敢!”

叫夜鷹的正太君風風火火的沖過來,一把扯走陸阡陌,陸阡陌又順手牽走衛名手裏的食盒。

夜鷹把陸阡陌扯到身後,瞪着玄夜控訴:“别人要找你老婆爬牆了,你怎麽一點都沒反應!”

玄夜冷冷看他一眼不語,隻把圈在衛名腰上的手輕輕緊了緊,氣的夜鷹幹瞪眼。

衛名一門心思都被陸阡陌吸引了過去,自然沒有聽到他們兩個在說什麽,也還沒發現自己腰上玄夜的手臂。

看着吃得歡的陸阡陌,衛名糾結了:師傅,你手怎麽那麽快,看見點心比看見徒弟都要親,順手都記得把點心給順過去先。

烈焰皺眉看着陸阡陌吃得狼吞虎咽,不禁皺了皺眉:“陌,你平時沒飯吃?”

陸阡陌塞了一嘴的點心,白了他一眼,“你懂什麽,名名的點心那可是獨一無二的。”

眼睛看向食盒裏的點心,個個小巧精緻,色澤誘人,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順手拿起一個看了看放進嘴裏,不禁挑起了眉,真的很好吃,香軟糯滑,雖是甜食卻不膩人,絲絲清甜綿長細膩。

“這是什麽。”

“唔,不記得了,問名名。名名,這是什麽?”

“重陽糕。”

“呀,陌陌你在吃什麽,這個長得還挺好看,我嘗嘗。”

“唔唔,好吃,恩?陌陌不要那麽小氣,再給爲夫吃一個嘛。”

“不要,這是名名帶給我的。”

“等回去我讓廚子給你做嘛。”

“能做的出來,你就等回去再吃。”

剛上演完爬牆大戲,這又來一出搶點心,衛名無奈的撫額,一堆活寶。

搶完了點心,陸阡陌苦着臉看着空蕩蕩的食盒,他都沒吃多少,都被夜鷹和烈焰搶走了。哀怨的看向衛名,卻突然注意到了一直摟著名名的那個黑衣男人。

竄過去,陸阡陌閃着星星眼:“咦,這個好像不是那個王爺,名名你的新相公?叫什麽,長得真不錯。”

衛名才發現自己正被玄夜緊緊摟在懷裏,刷的紅了臉,往外掙了掙,卻沒掙出來。

“這個,不是……玄夜……”

“不要動。”玄夜在衛名耳邊低低囑咐,然後看向對面的兩個男人:“暗盟盟主烈焰,夜鷹門主夜鷹。”

對面的兩個男人瞬間冷下來臉,看向玄夜,“你是什麽人,居然認得我們。”

空氣像是僵住了,都能聽見三個男人眼神厮殺霹靂啪啦的火花聲。

衛名抽了抽嘴角,“得了得了,就算認識玄夜也沒有惡意。還有,玄夜,那兩隻是我師傅家的,不會對我怎麽樣的,有師傅在呢。”

陸阡陌在一邊一臉嚴肅的點頭,“你們兩個不要擺出那一副吃人的樣子,吓到我的寶貝徒弟了。”

空氣緩和下來,衛名拉着玄夜坐下。


第40章:廬山真面目

空氣緩和下來,衛名拉着玄夜坐下。

“師傅,你要躲的就是他們兩個?”

“唔,是。”

“那怎麽被找到了?”

“不知道。”

夜鷹翹着腿,在對面顯擺:“夜鷹要查的東西怎麽可能查不到,隻不過如果不是烈焰查你的話,還真不可能這麽快就查到我們家小陌陌居然躲到這裏來了,啧啧……”

“查我?”衛名敏感的捕捉到一絲不一樣的氣息。

“暗盟接到任務,有人出一千兩殺了你。”

“是誰?!”玄夜冷冷開口。

“暗盟規矩不能洩露雇主的消息,即使你是陌的徒弟也不能例外。”

“哦,理解。”

“不過我會交代下去,以後不會接這個任務,還有多謝近日對陌的照顧。”

“啊……不客氣。”

“這麽說,前一陣子的刺客是暗盟的?”

烈焰皺了眉,看了看衛名道:“已經行動了?那你怎麽還會好端端的在這裏。”

衛名不滿的撇嘴:“喂,很奇怪嗎?”

“他在你身邊?”

“沒有,刺客來的時候就我一個人。”

“你一個人?”不可置信的抓過衛名的手,烈焰發現他一點内力都沒有,眉頭皺的更深。

“對付你這樣的,暗盟怎麽會失手。”

衛名大大的不滿:“喂喂,什麽意思啊,我就是沒事了,怎麽着。對了,那天派去刺殺我的人是誰,太個性了。人都說月黑殺人夜,那位仁兄頂着個大月亮就敢往七王府裏闖。”

“呐,刺殺失敗了,會怎樣?”

“自斷一臂。”

“真不厚道,這還不讓人失手了是吧。刺殺我的那位受到處罰了沒。”

“沒有,你的期限是半個月,現在才十天。”

“哦,那就好,饒了他吧,他也挺可憐的,被一隻貓給打敗了,估計現在已經很怄了。你把他調回去就行了。”

“貓?”

“哈哈,那天他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我正好睡不着在院子裏看月亮,他劫住我準備下手的時候被我的貓抓了兩爪子又咬了一口,所以我現在好端端的站在這裏。”

“名名名名,受傷了沒有,讓師傅看看。”

“恩?不用了吧。”

“不行,一定要看。”

衛名無奈,隻得拉了拉衣領讓他看脖子上的那道傷口,肩上的還是算了吧,難不成要他在這麽多人面前寬衣解帶?

解下脖子上的紗布,那道血痕已經結痂了,陸阡陌卻盯了好久,輕輕摸了摸衛名的脖子,又摸了摸臉,再湊上去聞了聞衛名脖子上那道傷口的血氣,皺眉沉思不語。

“夜鷹,焰,你們過來。”

“怎麽了。”夜鷹一過來就先搶占有利地形,緊緊抱住陸阡陌的腰,在他身上蹭啊蹭,陸阡陌居然也不掙紮,任他折騰。

“夜鷹,你曾經跟我說過在海外的那些國家有一種藥可以改變人的面貌,對吧。”

“恩……對,不過那隻是傳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哪會有那麽神奇的藥,再說了,那麽神奇的藥怎麽可能用那麽簡單的方法就能解了。”

“那……你看名名。”

“很清秀,但沒你好看。”

“正經點,我不是在開玩笑。看他的正面和側面。”

“正面清秀,側面……天,好美。”

“再看他的脖子和臉上的皮膚。”

“恩?脖子上的要嫩滑的多,臉上似乎過于細膩了。”

“再……再聞他的血。”

夜鷹繃着一張俊臉拉過衛名之前被匕首割破的手指輕輕一捏,血珠立馬冒了出來,放到鼻子下聞了聞,又舔了一滴進嘴裏,突然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道:“不可能的,烈焰……”

烈焰也沾了衛名手上的一滴血聞了聞,“苦茶香……”三個人震驚的看了看彼此,然後陸阡陌發話:“名名,你……真的不記得自己有沒有易容?那記不記得自己誤食過什麽奇怪的東西?”

玄夜在一邊急了:“可是有什麽不妥?”

衛名被陸阡陌的一臉嚴肅給吓到:“不知道,其實我之前摔過到頭,所以以前的事都不記得了。但自從我有記憶以來,就一直是這個樣子,這麽久了,易容的話,洗臉早該洗掉了吧。”

“不是的,那種藥光用水是洗不掉的。”

“可我也沒覺的臉上不舒服啊。”

“夜鷹……”

“應該錯不了,我有七成的把握。”

陸阡陌聽了呼吸都開始急促起來,連話音裏都顫抖起來:“名名,我們懷疑你用了一種海外國家傳說中的藥易了容,你……願不願意讓我們試着解一下。”

“不行,萬一有危險怎麽辦。”玄夜橫身擋到了衛名的身前。

“不會,解藥性的時候不會對人造成任何傷害,相反,長時間不解的話,那種藥會慢慢的衍生出另外的毒素來,到時候就麻煩了。”烈焰在一邊解釋道。

“名名……”

“好。”

陸阡陌的眼睛亮起來,解藥全都是平常極其常見的東西,隻是不會有人想到要以那麽奇怪的搭配和比例混合。

夜鷹開門打發龜奴去藥房裏抓了藥煎好,再送進房裏,整個過程不過短短的一個時辰,期間老鸨來請忘言上台,被夜鷹這個幕後主人草草打發走。

看着面前冒着熱氣黑乎乎的一碗藥,衛名皺眉咽了口唾沫,好難聞,這東西能喝嗎。

但等他擡頭看見眼前四雙眼睛齊刷刷的瞪着他,尤其是陸阡陌那雙眼睛賊亮賊亮的。隻好歎口氣給自己倒了兩杯水,開始往下灌。實在灌不下去就停下來喝兩口水壓一壓,再接着灌。

等到灌完了一碗藥,衛名的肚子已經被水撐得圓滾滾的了。

“”

“怎麽了?”玄夜緊張的湊到衛名跟前。

“玄夜,撐死我了。”



沒事就好。

等了一刻鍾,衛名覺得臉上的皮膚緊繃繃的,于是便誠實的向陸阡陌報備,陸阡陌趕快把一邊用薄荷和米醋炖的水端過來,沾濕了手帕,敷到衛名的臉上。

又一刻鍾後拿掉帕子仔細的順着額角鬓邊尋找,最終在耳根處發現了一處極細微的裂紋。

陸阡陌激動地手都在顫抖,“名名我要揭了。”

“等一下,我想自己揭。”

“好。”

衛名坐到鏡子前,按着陸阡陌的指示仔細的摸到了那條細紋,用指甲摳卷了邊兒,然後揪住慢慢了撕了下來。

一秒,兩秒,三秒……衛名呆呆的看了看鏡子,又看了看自己手上半透明的人皮面具,黑了臉,這算哪門子的易容?

轉過臉,衛名無奈的道:“這算是易容還是沒易容?”

“不可能!”陸阡陌看着衛名那張與以前一模一樣的臉脫口而出,連夜鷹和烈焰都皺了眉不相信。

聳聳肩,衛名安撫道:“事實擺在這裏啊,不可能也得可能。”

夜鷹貼到衛名跟前:“不對,怎麽會有人花那麽大代價隻爲了在你臉上貼一層不起作用的面具。”

說着将手指劃過衛名的臉,油膩的觸感和淡淡的脂粉氣還有藥味兒讓他一愣。

“哈哈哈,我就說不會那麽簡單。陌陌你來。看出了什麽沒有。”

“好細密的心思。”陸阡陌手忙腳亂的開始扒拉自己身上的那些藥瓶子,瓶瓶罐罐的擺了一桌子,終于大喊一聲:“找到了!”

衛名黑線,他那麽多藥瓶都是放在哪裏的,叮當貓的萬能口袋?

陸阡陌從手裏的玉瓶裏倒出一顆淺綠色的藥丸,捏碎了融進清水裏,整盆水就變成了盈盈的碧色。

“名名,過來,好好把臉洗一洗。”

“哦好。”聽話的把手浸到水裏,衛名撩起盆裏的水仔仔細細的洗了一遍臉,因爲閉着眼睛,所以沒有看到原本碧色的水漸漸變成了略帶渾濁的乳白色。

擦幹了臉,衛名擡頭,卻驚呆了一幹人等。

看着四個人集體詭異的張着嘴,紅着臉,衛名納悶的轉到了鏡子前。這一看不要緊,吓得他哐啷一聲踢翻了凳子,手忙腳亂的往自己臉上招呼那張半透明的人皮面具,邊粘邊念叨:“罪過罪過。”

四個人反應過來,夜鷹和烈焰尴尬的咳了咳,玄夜低下頭,袖子裏的手隐隐發着抖,原來他是長那個樣子的。

陸阡陌走過去安撫忙亂的衛名:“名名……這個,面具蓋不住啊。”衛名往鏡子再看一眼:纖細的眉微揚入鬓,精緻卻不失英氣,眼睛倒是沒有變,依舊是略微狹長,雙眼皮,波光流轉,妩媚誘人。挺直的鼻,淡紅的唇,本就精緻的五官經組合更加的令人驚豔,額間一抹紅色的印記更添了些許妖娆。

衛名仔細的看了看那抹紅色的印記,像是待放的花苞,略微細長,隻覺得這花苞看着眼熟,一時卻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是什麽花。

從鏡子裏把自己的眼珠子拔出來,衛名淚汪汪的揪住陸阡陌,“師傅這是假的吧,假的吧,我這樣要怎麽出去見人……”

“咳咳,名名……你不要那樣看我,師傅會受不了,要流鼻血的……”覺得鼻子癢癢的,陸阡陌趕緊仰起頭,以免鼻血真的流出來。話說,名名長的也太……太禍國殃民了。

衛名還苦着一張臉,再往鏡子裏看一眼,鏡子裏的人也皺着眉,眼裏水汪汪,衛名當場就被雷了,太太太……太禍害了,太妖孽了,這張禍害的臉絕對不能擺到外面來!

咬牙切齒的揪住陸阡陌的衣襟,衛名也不管什麽尊師重道:“說,把我的臉整成這樣,師傅你要怎麽負責!”

“這樣很好啊。”

“好個屁,我這樣怎麽出門!”衛名發飙,連髒話都冒出來了。

哎呀,受不了了,陸阡陌捂住額頭暈暈乎乎,美人就是美人,連生氣都那麽好看勾人。

烈焰和夜鷹上來救下腦子不清楚的陸阡陌,不自在的别開臉,不直視衛名的臉,道:“這樣吧,讓陌陌給你做一張和以前一樣的人皮面具就行了。”

“對啊,名名不要着急,三天就行了。”

“兩天!”楚寒情再有兩天就回來了,這兩天他可以呆在春情閣不回去,但楚寒情回來了再不回去,估計到時候楚寒情會來把春情閣給砸了。

“兩天就兩天。”陸阡陌委屈的嘀咕。

衛名坐下來灌茶水:“這兩天我要呆在這裏,玄夜回一趟王府告訴司竹他們一聲吧。”

看了看衛名,玄夜對着烈焰和夜鷹道:“還請二位代爲照顧,在下去去就來。”

等烈焰和夜鷹點了頭,玄夜便嗖的一聲沒了影兒。

第三天晚上,被衛名馬不停蹄的督促着的陸阡陌終于累死累活的把人皮面具做好了,衛名戴上仔細看了看,還真的跟以前沒兩樣。滿意的拍了拍臉,衛名笑眯眯的道别:“我先走了。”

本來烈焰和夜鷹是要帶着陸阡陌離開的,但陸大叔由于還沒有吃夠衛名的點心,死扒着門框兒不肯走,烈焰和夜鷹沒辦法,隻好答應他在這裏再住一段時間。反正他們兩個沒什麽事,就當度假好了。

回去的路上,衛名把玄夜喊出來,并肩而行。

“玄夜……我易容的事先保密好不好,連王爺都不要說。”

“爲什麽?”

“因爲,因爲我還沒有做好準備啊,連我自己都不記得自己原來是這樣一張臉,剛開始還吓了一跳,總得等自己先适應一下吧。”

“好。”

這樣是不是代表着,他是第一個看到他真面目的人(玄夜同學把那三隻自動屏蔽,因爲不是情敵),是他心裏獨一無二的秘密。

第41章:趕鴨子上架

未名居外小水塘裏的六月雪開了,雖然隻有池中央兩三朵,但也讓衛名興奮尖叫了好一陣子。經常踮着腳抻着脖子往池中央望,脖子酸的時候會小小的抱怨一下,爲什麽開了兩三朵就全擠一起開到池塘中央去,害他想好好看看都不行。

“名兒喜歡六月雪?”

“嗯哪,喜歡蓮花,王爺這六月雪什麽時候種的。”

“我怎麽知道。”

衛名鄙夷的瞪着一臉理所當然的楚寒情,瞪不出個所以然來,于是便悻悻的轉過身繼續遠觀他的白蓮六月雪。

楚寒情從後面抱上來,将下巴抵到他的腦袋上陪他一起看。

衛名不滿的嘟囔:“好遠,看不清,如果池子再大點就可以放艘小舟,劃過去看了。”

“可以啊,明天我讓人過來把池子擴一擴。”

衛名驚訝的看了看池子另一邊緊貼的院牆,問:“王爺你準備往哪裏擴,擴到院牆外,還是擴進未名居裏?”

“把院牆拆了,擴過去不就行了。”

衛名滿腦袋的黑線:“算了吧,就爲了放進一艘小舟就得把院牆給拆了,我也隻是說着玩玩的,等明年,後年,就會慢慢的開的多了,那個時候說不定還會開到池邊來,又不一定非要劃船過去看。”

“聽名兒的。”

“啊,對了王爺,玄夜呢?”

“玄夜?”

“對啊,從你上次回來我再喊他他就不出來了,你把他調回去了?”

“恩,名兒想見他?”不爽,名兒爲什麽會惦記着玄夜!

“呃……”看了看楚寒情明顯不快的臉色,衛名有點猶豫:“不是,玄夜把我師傅的事跟王爺說了?”

“恩,名兒怎麽認識怪醫陸阡陌的。”

“怪醫?!我師傅?那是什麽東西?”

“名兒不知道?陸阡陌是江湖上行蹤成謎的怪醫,和神醫駱清是師兄弟,但以毒術見長。”

師傅……是怪醫……想起那張吃得一臉點心渣子的娃娃臉,衛名實在是沒法兒把陸阡陌和那麽高深莫測的身份聯系到一起去。

“沒什麽,巧合罷了。他躲人正好躲到我在春情閣裏的房間裏去了。玄夜還跟王爺說什麽了。”

“刺殺你的人是暗盟的人,不過已經不會有下一次了。”

“恩,王爺跟你商量個事吧,一個月可不可以把玄夜借我幾天,幾天就好。”這幾天看不到玄夜心裏空落落的難受。

每天看不到那張雖然沒表情但極其養眼的俊臉,沒人可以調戲,就好像少了點什麽似的。衛名把這歸咎于他還沒有卸下玄夜那張撲克臉來。

“爲什麽?”

“雖然說暗盟的人不會再來了,難保不會有其他的殺手會來,我想讓玄夜教我武功,遇到刺客的時候也不會那麽被動。”

“我派幾個隐衛給你。”

“不要,求人不如求己,自己的命還是掌握在自己的手裏好。”

“……好,反正每個月末玄夜也都不會跟着我,月末讓玄夜教你。玄夜。”

“在。”

玄夜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兩人面前,依舊是一身黑衣,勁瘦挺拔。

“聽到了麽。”

“是。”

看到玄夜,衛名很興奮地揮手打招呼:“喲,玄夜好。”

暗沉的漆黑雙眸淡淡掃過來,微不可察的閃了閃。

又到月末,衛名吸取上次的教訓,多做了兩份點心,帶着玄夜光明正大的晃進春情閣。

一推開門,就被裏面的情形吓了一跳,小小的一間屋子,擠滿了黑衣人,界限分明的站了兩撥,中間是黑着臉的夜鷹和烈焰,而他脫線的師傅扁嘴坐在房梁上,拿了點心卻不吃,隻是掰了往下扔,地上已經堆了一堆的碎點心。

看到衛名進來,陸阡陌噌的從房梁上飄下來就往衛名這邊沖,卻被站在衛名身後的玄夜攔了下來。

“呀,嗚嗚嗚~名名你相公怎麽醋勁這麽大,師傅想抱一下都不行~”

衛名從玄夜身後探出個腦袋:“師傅又瞎說,再胡說八道就不給你點心吃。”

“點心?”陸阡陌的眼睛亮起來,整個人撲撲騰騰的想要往衛名身上巴,可惜中間還夾了個玄夜,整個人已經完全的貼到了玄夜身上去夠衛名手上的食盒。

玄夜皺了皺眉,還沒把他推出去,在一邊鐵青着臉的某兩隻就把陸阡陌給拎走。

“放開放開!你們兩個該幹嘛幹嘛去,不要耽誤我吃點心。”

衛名從玄夜身後鑽出來,看了看一屋子的黑衣人,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盟主,盟裏已經積攢了衆多事物等着盟主回去處理,盟主……”

“門主也離開本部太長時間,還請……”

叽叽喳喳,唧唧呱呱,本來還安靜肅穆的人群一旦有人開了個頭立馬聒噪起來,一條一條的隸屬這兩大領頭人不負責任的罪狀,吵得夜鷹和烈焰額上的青筋一條一條的暴起,都能聽見霹靂啪啦的火花聲。

“通通給我閉嘴!”夜鷹一聲吼,房梁都在震,好歹吵鬧聲總算停了下來。

“誰是你們的門主,你們的門主在這裏。”一把揪過在一邊看戲的衛名,推到一群面面相觑的黑衣人面前,夜鷹笑嘻嘻的開口:“來來,認識一下夜鷹的新門主,衛名。”

“你們也過來,暗盟的新盟主,衛名。”烈焰這麽冷靜的人居然也跟着起哄。

衛名手裏的食盒拿不穩啪嗒一聲掉下來,被夜鷹完好無缺的接住拿走,抱了陸阡陌窩到一邊吃點心。

“門主,萬萬不可!”

“對啊,盟主!”

“誰再敢說一個‘不’字,就别怪我不客氣親自動手清理門戶。你們是在懷疑本盟主的眼光?”

“不敢。”

“聽好了,從今天起,衛名就是暗盟盟主和夜鷹門主,如果誰敢不服或想趁機奪權,本盟主不介意拿回令牌清理門戶!”

“恩恩,夜鷹的人聽清除了沒。好了沒你們的事了,回去報信去吧。”

“門主……”

“盟主……”

“滾!”

“刷刷——”

烈焰一發火,黑衣人立馬噤聲,集體消失不見。

“陌,以後想去哪裏,我都可以陪着你。”

“嘻嘻,對啊,陌陌,終于擺脫了那堆牛皮糖,以後可以天天陪着陌陌哦。”

“咔啦咔啦——”石化的某人怨氣沖天的轉移到吃得正歡的三人面前,陰森森的開口:“點心很好吃?你們玩的很過瘾?”

烈焰把一枚烏金令牌扔過去,衛名正處于石化狀态中反應遲鈍,眼見令牌就要砸到他腦門兒上了連躲都不知道躲。

玄夜閃了過來,一把截下令牌,輕輕拍了拍衛名的臉:“怎麽了。”

看了看玄夜手上的令牌,又看了看玄夜,衛名泫然欲泣:“玄夜玄夜,呐,令牌在你手上,你去接他那個勞什子的暗盟去,我不要!”

玄夜皺眉:“我是影衛。”

衛名還打算繼續磨嘴皮子,眼角突然瞟到一團血紅色的影子飛過來,忙手忙腳亂的接了,仔細一看竟然是一面血玉玉牌。

“嘻嘻,夜鷹的令牌可是你自己接的,我可沒逼你。”

“多少人觊觎暗盟和夜鷹的勢力,你居然不想要。”

“要這個東西幹什麽,我才不想去殺人!”

“哈?”

“誰說讓你去殺人的?暗盟盟主還需要親自動手麽。”

“那……那間接殺人也不行。”

“夜鷹不一樣哦,名名可以知道許多别人不知道的秘密哦。”

“知道了又怎樣?!那東西能當飯吃?”

“恩,可是會很賺錢,賺了錢不就有飯吃了?”

“很賺錢?”衛名眼睛亮了。

夜鷹黑線:“非常賺錢,你想想暗盟殺一個人最低起價就是一千兩,夜鷹的消息也是千金難換,怎麽會不賺錢。”

衛名眼睛亮閃閃的摩挲令牌,還一臉的鄙夷:“哼,商!不過,我喜歡。”

于是乎,衛名就這樣趕鴨子般的當上了暗盟盟主和夜鷹門主。

“既然決定了,就走個儀式吧。”說完夜鷹二話不說的拉了衛名的手,割開了一道小小的口子,将血滴到了血玉上,嫣紅的血竟然慢慢滲進了玉牌裏。玉牌會是紅色的不會就是血染的吧,想到這裏,衛名不由惡寒。

“暗盟沒有儀式。”

“哎,對了,等我賺夠了錢,可不可以再賣了?”

陸阡陌一口點心嗆住:“你要賣了暗盟和夜鷹?”

“可能吧。”

“暗盟若落在心術不正的人手裏,必會引起江湖上的血雨腥風,到時候就會有無數無辜慘死,你要是覺得無所謂,就賣!”

“嘻嘻,我無所謂啊,就怕名名到時候會吓到。你如果把夜鷹賣了,寄靈在令牌上的曆代門主會來找你算賬哦。”

衛名的手狠狠一抖,完了,居然接了兩個燙手山芋,衛名欲哭無淚。

“如果……你真的不想接,就幫我們把令牌交給陸子軒吧。”

“陸子軒是誰?”

“我兒子。”陸大叔歡脫地答。“今年應該弱冠了。”

“在哪裏?”

“不知道。”

“長什麽樣子?”

“不清楚。”

“你兒子長什麽樣子你不知道?!”衛名發飙。

“那是……那是因爲他三歲以後我就把他交給小師弟,沒再見過他了嘛……”陸阡陌委屈道。

“那你小師弟叫什麽?”

“駱清。”

呦嗬,這個他知道,神醫嘛,應該不難找,名氣那麽大,何況他還接管了夜鷹。

“好吧。”

拍闆兒答應,從此江湖兩大勢力,殺手組織暗盟和情報組織夜鷹便易了主。

第42章:十三王爺

“師傅——”衛名無力的趴在桌子上抖了抖手上的書,抖啊抖,再抖抖,真想把那些字都抖下來。

“怎麽了。”

“你要教的就是這個?”

“恩,你師傅的毒術天下無雙哪。”

“爲什麽不是醫術。”

“醫術有小師弟就行了啊。”

“那你就研究這些害人的毒藥?”

“名名你太讓爲師傷心了,毒藥隻有心術不正的人才會用來害人,研究毒術正是用來防這種人的,有些東西醫術解決不了,毒術卻可以。”

“唔,也對。”

“嘿嘿,其實啊,名名,爲師還有一個秘密沒有告訴你。爲師最厲害的也不是毒術哦。”

“那是什麽?”

“蠱。”

一想起那些軟綿綿肉乎乎的軟體昆蟲,衛名立馬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師傅怎麽會研究那麽惡心的東西!”

“惡心?!你師傅才不會那麽沒品位去養那些低等的蠱蟲,你師傅家的寶貝們都是漂亮寶寶哦,等回來讓你見見師傅的小乖。”

衛名心裏質疑,還不都是蟲子,能漂亮到哪裏去!

“那師傅什麽時候教我武功?”

“咦,武功不是有他麽。”陸阡陌指了指在一邊閉目養神的玄夜。“哎呀對了,他平常都怎麽叫你,我怎麽好像沒聽見過?”

“恩?呃……”好像他也不知道耶,玄夜平時話就極少,每次還都不加稱呼的。衛名郁悶了,轉過腦袋:“玄夜,你平時叫我什麽?”

玄夜睜開眼,抿了抿薄唇,吐出兩個字:“公子。”

“哎呀,怎麽這麽見外,多不親切。”陸阡陌在一邊咋呼。衛名也覺得太見外,好像他們之間就是主仆的關系一樣。雖然司竹他們一喊他公子,但衛名就是覺得從玄夜嘴裏喊出來别扭的緊,兩個人就像隔了條河,雖然看的見,卻也提醒着他們之間的距離。而司竹他們喊出來反倒是像一個昵稱,透着親熱。

“不要叫公子了,衛名,名名,名兒,你挑一個吧。”

玄夜緊緊盯住衛名,黑眸晶亮,漂亮的能吸住人,緩緩吐息,聲音裏帶着一絲喑啞:“……名兒。”

衛名眉開眼笑,“這樣就好多了,叫公子真的很見外。”

窗外黑影閃過,消失了一天的烈焰和夜鷹從窗戶裏閃進來,毫不客氣的抓過點心就吃。

“你們去哪裏了,怎麽會一起回來的?”陸阡陌吃飽了,倒也不跟他們搶衛名做的點心了,反正他想吃還可以讓名名做。

“去給你的寶貝徒弟鋪路啊,免得剛接手就有人搗亂。至于和他一起回來,隻是在路上碰到罷了。”

門外突然嘈雜起來,門被猛地推開,一個衣衫淩亂的紅衣女子跌跌撞撞的沖進來,随後追進來的是湘南館的老鸨翠娘和小路子。

看到無處可逃,女子突然把一把匕首橫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厲聲喝道:“别過來。”

翠娘隻是看了女子一眼,就向着夜鷹行禮:“驚擾門主,屬下罪該萬死。”

“恩哼。”夜鷹頭都沒擡,隻是清了清嗓子。翠娘的臉色刷的慘白,微微顫抖着轉向衛名:“屬下該死,請門主責罰。”

衛名也才反應過來自己是門主,不在意的擺了擺手,眼睛仍然盯着拿着匕首的紅衣女子。淩的亂發絲遮住了大半的臉,,隻看得到一雙摻雜了不甘,憤怒,屈辱以及驚慌和恐懼的杏眼。

舉着匕首的手在狠狠地顫抖,紅衣女子瑟縮在牆角,如受驚的小獸。

衛名來了興緻,疑惑的看向翠娘。

翠娘微微颔首,恭謹答道:“回門主,是剛買進來的,欠調教,屬下會盡快解決。”說着便向身後的小路子使了個眼色。

沒想到體格魁梧,看似呆頭呆腦的小路子竟然還是個高手,健壯的身形一晃便閃到了女子的身邊,劈手奪過女子了手上的匕首,制住了不斷尖叫的人。

“啊——啊——滾開!放開我!我不要賣身,放開我!我不會賣身,死都不會賣身!”

被制住的女子兀自不甘心的掙紮,衛名皺了眉猜也猜得出是怎麽回事。

“翠娘先放開她吧。”

“是,門主。”

剛一掙脫的女子迅速蹿到牆角,撿起掉落的匕首惡狠狠的對着外人。

“你們先出去一會兒好不好。”

夜鷹和烈焰隻看了衛名一眼,便拉着陸阡陌出門,翠娘也帶着小路子安安靜靜的退下,唯獨玄夜不贊同的看他:“名兒,太危險。”

“哎呀,玄夜怎麽越來越像老媽子,一個弱女子能把我怎麽樣,你們就在門外,有事我立馬就喊還不行麽,走啦走啦。”

好不容易把玄夜推出去,衛名笑嘻嘻的關上房門,末了還不忘跟玄夜擠擠眼睛。

******

一刻鍾過去了,半個時辰過去了,就在玄夜擰起了好看的眉,正準備闖進去的時候,門開了。

衛名一臉笑意的站在門前,淡淡的腥甜味兒随之飄散開來,做了這麽長時間的影衛,玄夜對血的氣息相當敏感。

瞳孔一縮,玄夜低頭就看到衛名手臂上的嫣紅,血順着手背手指一滴滴的滴落到地闆上。一把抓住衛名的胳膊,玄夜小心翼翼的托住:“你居然受傷了!”

沒時間找那個該死的女人算賬,玄夜拉了衛名進屋,從懷裏掏出金瘡藥敷上,剛準備撕自己的衣擺包紮的時候被衛名攔住了。

“哎,你要幹什麽?”

“包紮傷口。”

“撕衣服做什麽,找翠娘不就好了。”

“翠娘!”揚聲喊來翠娘,衛名吩咐準備布條,順便把還在屋子裏的女子帶下去好好照看。隻是在臨走前加了一句:“翠娘,似火她不賣身的。”

回去的路上,玄夜依舊是一聲不發,衛名明顯的感覺到氣氛有些壓抑。無奈的歎口氣,衛名知道玄夜在介意什麽,作爲影衛居然會讓自己的保護人被一個弱女子傷了,他該不會是覺得自尊受打擊了吧。

“玄夜。”轉過身面對那悶葫蘆站定。玄夜微微低頭,一雙漂亮的黑眸微微有些暗淡。

“啪——”一雙爪子招呼上玄夜的臉。衛名極其興奮地對着那張俊臉了又,光明正大的豆腐啊,不吃的那是傻子。

“好了,作爲影衛,工作失職,這是處罰,回家。”

玄夜一時沒反應過來,捂着臉帶了半天,處罰?就是對着他的臉揉捏半天?直到走出一定距離的衛名回頭沖他龇牙咧嘴:“玄夜發什麽呆,下次處罰我可就得用掐的了。”

心裏暖暖的,他知道,名兒就是在用這種隐藏的溫柔安慰他。臉上還留着那人手上的溫度,連帶的這個面部都柔和起來,嘴角微微也出現了以前從沒有過的弧度。

回了未名居自然免不了又是一陣炮轟,衛名煩不勝煩,隻好說是自己拿人家匕首玩兒,不小心割到的。

對付楚寒情也還是這一套,雖然衛名在楚寒情臉上明明白白的看到了“不相信”三個大字,懶得理他,不信就不信,多大點事兒,好在楚寒情也沒有逼問。

玄夜又不在,衛名沒了調戲對象,郁悶的在王府的花園裏轉。七月初正是百花盛開的季節,花園裏百花齊放,姹紫嫣紅,很是喜人。

司竹小笨蛋自個兒在一邊玩兒的樂乎,衛名也不管他,自己一個人轉到蓮池邊。這兒的蓮池可不比未名居外的那個小水塘,大得很,蓊蓊郁郁的荷葉,襯托着各色蓮花,獨獨沒有白蓮六月雪。

正看得起勁,身邊突地響起一道清朗卻輕佻的聲音:“你就是那個衛名公子?”下巴上有涼涼的觸感,衛名随着對方托住自己下巴的玉骨扇的力道轉過了臉。

“啧啧,清秀而已,王兄究竟看上你哪點,還是說,你的床上功夫比别人要好?”

來人打量衛名的同時,衛名也在打量來人。與楚寒情有三分像的五官,加上那一臉的輕佻痞笑可就完全天差地别了。

衛名正打量着,自然沒注意到來人還用扇子托着自己的下巴,完全一副調戲的架勢。

倒是帶過來的司竹和木頭遠遠的看見了,司竹飛奔過來,橫身擋到衛名身前,“你是誰,好大的膽子,居然……居然敢……調戲公子,也不怕王爺治你的罪!”

玉骨扇轉移目标,直接抵上司竹的下巴,來人湊上來,一臉的“色迷迷”:“哎呀,又一個小美人兒。”

司竹漲紅了臉:“你……你無恥。”

“忒!哪裏來的無賴,居然敢對公子不敬,看打。”

狗子揮舞着不知道從哪裏搜出來的大掃把就沖了過來,兜頭向來人打去。來人敏捷的抽回玉骨扇,輕飄飄的退後,輕而易舉的躲過了“那一掃把的風情”。

“哎呀,倒是身邊的下人護主的緊。”

“十三,又沒個正經。”楚寒情冷着一張臉出現,隻是語氣裏帶着寵溺,連眼睛裏都是帶笑的。

來人收起一臉的不正經與色迷迷,隻是依舊笑得“不端莊”:“王兄不要那麽小氣,有了老婆也不能不要弟弟,做弟弟的來看看自家嫂子有什麽。”

楚寒情無奈的搖頭:“名兒來,這是我的王弟,排行十三,被先皇封了墨王,封地在滄浪。他性子跳脫,本性倒是不壞,名兒吓到沒有。”

“王兄我有那麽恐怖麽?”墨王不滿的嘟囔。

怪不得這麽像,原來是楚寒情的弟弟,性子倒還真是不一般的……玩世不恭。

這樣的人反而好相處,不會覺得拘謹,當下便點點頭打招呼道:“墨王爺好。”眼角瞥到身後的司竹正緊張的絞緊了衣袖,蓦地反應過來:“下人們不懂事,冒犯了墨王爺,不知者不罪,還請墨王爺見諒。”

“哎呀,王嫂哪兒的話,本王又不是那麽沒肚量的人。”

衛名被他一口一個“王嫂”叫的額上十字路口排滿頭,卻又礙于身份不好發作,隻好哀怨的看向楚寒情。楚寒情隻是握緊了他的手卻不置可否,郁悶!

第43章:小皇帝的生辰

聽楚寒情說,小皇帝的八歲生辰再有不到兩個月就要到了,墨王爺獲準提前回來,祝壽順便休假,于是乎便賴在了七王府裏。

而賴在七王府裏的十三王爺,最常晃悠的地兒,就是衛名的未名居。

“王嫂早啊。”一大清早就魔音穿耳,衛名的嘴角不自覺地抽了一下。

不管他,雖然他覺得那個“王嫂”有點刺耳。繼續在小廚房裏忙忙碌碌,和面,做餡兒,裝飾,有條不穩的做着他的點心,因爲司竹那個小笨蛋又嘴饞了。

十三王爺皺了皺眉毛,環顧了一下小廚房,雖小卻幹淨,想他堂堂墨王爺,自小錦衣玉食哪裏進過廚房這種地方,要不是爲了……

“王兄怎麽讓王嫂進這種地方,還有這裏雖然精緻,未免也太小了。”

衛名頭上爆出一個十字路口,真的聽那個王嫂不順耳,在對方看不見得地方狠狠翻個白眼,畢竟那是楚寒情的弟弟,先皇親封的墨王爺,還是要給點面子的。

“十三王爺很閑?天天到在下這個小小的未名居晃悠,真是好興緻。”

“呵呵……王嫂何必那麽客氣,自家人還叫什麽十三王爺,太見外了,叫我墨硯就好。再說這次本來就是回來趁機休假,當然很閑。”

衛名熟練地把點心拾進蒸籠,架到火上,然後回身洗手,狠狠把怨氣撒到擦手的毛巾上。

“墨王爺,眼睛可是有隐疾?”

“诶?”

“我是男的,看不出來麽?”

“我知道啊。”

衛名咬牙,“那你王嫂是在叫誰?!”

“呵呵,原來王嫂……啊,不對,可不叫王嫂我叫什麽。”

“叫衛名。”“那多見外!”

衛名回頭狠狠剜了一眼楚墨硯,對方卻挂着一張笑嘻嘻的臉,繼續道:“啊,要不我跟福伯一樣叫你名名吧。”

“随便。”

衛名很郁悶,也很奇怪,十三王爺楚墨硯最近就像隻蒼蠅一樣,一有空就叮上來。一來就伸手沖他要點心,衛名現在是一萬個後悔加兩萬個怨念,不就是讓他嘗過一次麽,還就粘上來了。

經過半個多月的相處,衛名發現楚墨硯這個人實在是好相處的不像話,連司竹這個小笨蛋都敢跟他搶點心。

但是……司竹嬌小的個子哪裏搶得過颀長挺拔的楚墨硯,每每楚墨硯伸長了手臂舉高點心盤子的時候,司竹就隻剩下在下面一跳一跳的,看得見吃不着了。

而每當司竹受了委屈眼淚汪汪的要撲到自家公子懷裏尋求安慰的時候,又總會被楚墨硯提着領子拎回去,把點心盤子重新塞回他手裏,換自己坐一邊兒看司竹狼吞虎咽,吃不到還一臉的寵溺加溫柔,再然後,司竹小笨蛋的臉就一點一點的紅起來。

衛名在一邊冷眼旁觀他們之間的互動,心情卻一天又一天的沉重起來。難道楚墨硯看上了司竹,而看司竹的反應也不是沒有動心,可是……

一晃竟然已經過了一個半月,小皇帝的八歲生辰在即,楚寒情和楚墨硯最近都快忙翻了,衛名倒是落了個清閑。

偶爾去春情閣看看師傅和烈焰夜鷹,順便教似火跳舞。似火的悟性極高,隻是沒有經過訓練的身體有點僵硬,抻筋什麽的都得從頭開始練,好在女兒家的身子骨天生比較柔軟,練起來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慢。

過幾天就是小皇帝的生辰,楚寒情難得的偷了個閑,在未名居裏陪着衛名,衛名思索了半天,實在不知道該不該把自己的面具撕下來給他看,這麽長時間了,再瞞着他總有點愧疚感。思索再三,鼓了鼓勇氣,衛名正色對楚寒情道:“王爺,我有事要跟你說,待會兒你可别生氣。”

閉目養神的楚寒情睜開一雙星眸看向衛名:“名兒做錯事了?”

“啊?那個……沒有……這個……應該不算吧……就是,就是我……”

“王爺,剛才宮裏來了人宣您和十三王爺立刻進宮見駕。”

衛名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勇氣瞬間被福伯氣喘籲籲地打斷給分崩離析。

“知道了,名兒想說什麽。”

“沒,王爺快去吧,皇上肯定有急事,耽誤了可不好,回來再說。”

誰知,楚寒情一去就沒再回來,據說是遠在海外的幾個小國,桑日,北冥還有寰偲派了使臣千裏迢迢來祝壽,楚寒情和楚墨硯留在宮裏招呼。

這一日,整個天倉都喜氣洋洋的,因爲今天是天倉小皇帝八歲的生辰,連遠在海外的國家都趕來祝壽,天倉百姓議論紛紛,情不自禁的在心裏生出對自己國家的自豪感。

衛名一大早的被碧柳和泷煙挖起來,随後便是眼花缭亂的衣物和飾品,堆了一屋子。碧柳和泷煙七手八腳的往他身上比劃,衛名煩不勝煩,揮開碧柳往他身上比劃的绯紅色錦衣,不滿的嘟嘴:“幹嘛啊幹嘛啊,又穿這麽招搖的顔色,我不要。”

“公子,這些都是王爺剛剛差人送回來的,說要讓你好好打扮打扮。”

“他不是在宮裏麽。還有什麽叫好好打扮打扮,我又不是女的,一個大男人穿的花枝招展的那就變成了人妖,我才不要!”

“公子不要鬧脾氣,皇上今天生辰,王爺今晚要接你去宮裏參加皇宴,自然馬虎不得。”

衛名瞪大了一雙美眸:“爲什麽要讓我去!”

泷煙抿唇一笑:“從這點上看就知道王爺有多疼公子啊。”

三個人在屋裏折騰了大半天,衛名顧了這頭顧不了那頭,扯了衣服卻被人插了一頭的頭飾,扯了那能壓斷脖子的頭飾,又被人裹上一件豔麗的衣衫。

衛名就不明白了,碧柳和泷煙怎麽那麽喜歡往他身上招呼顔色豔的紮人眼的衣衫,泷煙笑眯眯,因爲公子穿起來很好看啊。

最終三人一人讓了一步,衛名挑了一件藍紫色的外衫,繁複而精美的暗紋妖娆的蜿蜒,頭發用一條同色的緞帶松松的绾了一道,看起來誘惑而慵懶。

推門而出的時候,司竹看着站在暮光裏的公子,仿佛周身都在發着光,于是便呆呆的看傻了眼。

拍了拍嘴角挂着可疑水漬的小笨蛋司竹,衛名失笑:“司竹回神了,你家公子很好看?”

“恩恩,公子這樣好漂亮。”傻傻的點頭。

衛名眯起眼睛笑了:“真不知道你這是在誇我還是損我,好了,晚上我要去皇宮,不能帶你,今天泷煙掌廚,不準挑食知道不?”

照舊呆呆的點頭,衛名擺擺手離開,留司竹一個人杵在院子裏傻傻的想:公子好漂亮,明明隻是清秀的面貌,怎麽就是那麽勾人哇。

一頂軟轎晃悠悠的把衛名擡進宮門,有人早早等在宮門前,帶着下了轎的衛名左彎右繞。

遠遠的就聽見絲竹聲聲,大殿裏燈火通明,坐滿了百官與來賀壽的别國使臣。

衛名有點緊張,站在門口有點不知所措,這麽多人,這麽亮的光線,難道他就要這樣光明正大的在衆目睽睽之下,走到坐在正中央小皇帝左首下的楚寒情身邊?

過去了以後坐在哪裏?他現在的身份……應該還是一個男寵吧,沒有經曆過的大場面,還有尴尬的處境與身份,讓衛名的額上冒起了一層細密的汗珠,隻是有了面具的阻擋看不出來,但手心裏的冷汗卻是真真實實的。

正僵在門口躊躇不前,竟被眼尖的楚寒情看到。

“名兒,過來。”

低沉的嗓音穿透絲竹音樂聲,越過層層人海直直的飄到了衛名的耳邊。“刷——”大殿上所有的視線都向他聚攏過來,人人都想見識一下傳說中備受攝政王寵愛的衛名公子究竟是怎樣的天姿國色。

這一看,有人失望,有人鄙夷,還有人暗暗垂涎,隻是衛名沒時間去觀察那些微妙的表情,低了頭快步的走過大殿,站到楚寒情的身邊。

看着衛名羞得通紅的耳朵和脖頸,楚寒情眼裏帶了笑意,很想把他拉進自己懷裏調笑一番。但這畢竟是大殿,衆目睽睽不但有本朝百官還有别國使臣,不能壞了天倉的威風,于是便隻拉了衛名坐到自己身邊。

皇宴繼續,隻是看向衛名的視線慢慢的多起來,每次掃過,在他身上停駐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第44章:皇宴

衛名被那些視線紮的如坐針氈,連禦廚做的那些精美而華貴的美食都嘗不出味道了。

看似在極認真的盯着自己眼前的菜,極優雅的一點一點吃進去,可隻有衛名自己知道,他連吞下去的東西是菜是肉,是鹹是甜都不知道。

握着筷子的手越攥越緊,衛名實在是想把筷子一扔立馬走人,各色各樣的目光中突然有一道格外的刺人,衛名豁然擡頭順着感覺看過去。

斜對面葉卿那張本就蒼白的臉色更是鐵青,惡狠狠的瞪着他,眼裏的怨毒似乎已經實質化,騰騰的冒着黑氣兒。

衛名微微勾起嘴角,真好,找到纾解壓力的辦法了。垂下眼,衛名無比自然的給楚寒情夾了一筷子菜,楚寒情也極其自然地給他回了一塊兒魚肉,幾乎是瞬間,衛名便感覺到那邊怨毒的黑氣已經變成了蒸騰的殺氣。哎呦喂,衛名發現了好玩兒的事,難不成……葉卿喜歡楚寒情?

微擡頭看了看楚寒情俊朗的臉,再看看斜對面葉卿那白中帶青,青中帶黑的“調色盤”,衛名恍然大悟,好像真的被他猜對了,真是笨,怎麽就沒早想到,葉卿一直無緣無故的針對自己,找自己的麻煩,原來是在吃醋。

八卦是人的天性,衛名興奮地連緊張和不自在都忘了,隻覺得自己找到了好玩兒的事,心裏正盤算着怎麽好好利用一下,于是乎嘴角便越來越翹,眼睛越來越亮,越來越彎,笑得那是格外的甜美。殊不知他這抹帶着俏皮和小惡作劇般的笑,讓席上多少人看呆了眼。

楚寒情的臉也鐵青下來,看了看席中那些暗暗吞口水的人,再看了看自己身邊這個毫無自覺的小妖精,在他的腰上狠狠捏了一把。

“哎呀。”腰是衛名的敏感帶,楚寒情雖然并沒有用多大的力,還是讓衛名小小聲的叫出來,所幸被音樂聲蓋了過去。

不滿的嘟起嘴,衛名轉向罪魁禍首:“你幹嘛捏我。”

楚寒情磨牙:“你個小妖精,再敢亂勾引人,就讓你幾天下不了床!”

衛名瞪大了一雙美眸,這個威脅太嚴重也太……色情了,微紅了臉,衛名爲了維護自己的名譽而奮鬥:“我哪有!”

“下面那群狼都眼冒綠光了,還沒有。”

衛名轉頭,下面的人好好地喝酒吃菜,尋歡作樂,隻有葉卿睚眦欲裂的瞪他,其餘人都隻偶爾瞄一眼,衛名黑線,這就是所謂的眼冒綠光?(名名不知道再怎麽饑渴的狼被楚寒情媲美冰錐的眼光掃一遍都得乖乖的縮回去)

微鼓了腮,衛名斜了楚寒情一眼,興緻勃勃的研究自己面前的菜去了,剛才沒胃口,現在壓力沒了,通體舒暢,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佳肴,衛名心裏那個蕩漾啊。

酒至半酣,開始有人獻禮。一樣一樣的珍奇寶物被獻上來,衛名抱着一盤水果看的興緻盎然。他是外行,看不出那些東西的價值,隻是單純的欣賞,漂不漂亮好不好看是他評價的标準。

本朝文武獻完了,輪到别國使臣。璇玑來的是大皇子,溫文爾雅,氣質斯文像個書生,桤木來的居然是太子,一襲暗紅色錦衣更是襯得俊美的容貌出衆不凡,嘴角一絲邪魅的笑。

老實說,這兩個人都不大像是皇室裏的人,倒不是說舉止行爲不像,恰恰相反,兩人的神态氣質都散發着隐隐的貴氣,隻是身上并沒有那種帝王家經曆了勾心鬥角,明争暗鬥的争搶的氣息。璇玑大皇子平淡如水,一絲功利氣息都沒有,桤木的太子看得出是個有雄心壯志的人,但似乎……心思也不在宮裏的權勢上。

衛名捏着一顆葡萄發呆,良久突然反映過來,哎呀自己操那麽多心幹嘛,還有剛見過一面的人能看出什麽來啊,自己怎麽就得出這麽多亂七八糟的結論來,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吃葡萄吃葡萄……

“吾桑日祝天倉皇帝壽比南山。”

“吾北冥祝天倉皇帝福如東海。”

“吾寰偲祝天倉皇帝萬壽無疆。”

衛名聽到“萬壽無疆”的時候差點噴出來,原諒他,他的思想不純潔了,在腦子裏的第一印象居然是“萬受無疆”。

尴尬的看了看坐在上位繃着一張小臉兒的小皇帝,衛名随即正色正正經經的瞪大眼睛看着座下幾個躬身行禮的人。這就是海外使臣?也沒有什麽特别的啊,也是一個鼻子兩隻眼睛一張嘴嘛,連頭發和眼睛都是中規中矩的黑色,害他還以爲會看到西方人那種金發碧眼,好失望。(汗……)

衛名意興闌珊的繼續抱着他的水果盤子啃水果,但接下來的發展可是讓衛名大跌眼鏡。

一開始并沒有什麽意外的地方,三個海外使臣依次獻上壽禮,沒見過的新奇玩意兒倒是不少。獻完了禮,桑日居然提出要比試助興,大陸和海外,也就是說将在場的人分成了兩撥,天倉,璇玑和桤木一組,桑日,北冥和寰偲一組。兩組各出三人,不限身份,比試内容由兩組共同商議。

衛名傻眼,怎麽發展到這麽詭異的地步,總覺得像是小孩子玩家家酒。這個生辰宴好像有暗潮洶湧,桑日,北冥和寰偲的目的好像也沒有那麽簡單,衛名心裏隐隐的不安,不自覺地在桌下握緊了楚寒情的手。楚寒情看了看他,用另一隻手拍了拍他的手背表示安慰。

最後定的是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還有舞和武。聽到這個決定,楚寒情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衛名不解的望向他。楚寒情苦笑,在他耳邊低語:“前面幾項還可以勉強應付過去,比武也沒問題,隻是這個舞……”

“這個沒問題,春情閣的似火跳的很好。”

楚寒情古怪的看他一眼,“名兒剛才沒聽到?要是這大殿之上的人參加,不得臨時添人。畢竟是在我們境内,桑日他們人數有限,這也是爲了公平起見。”

“明明就是有備而來。”衛名不滿的嘟囔,“王爺,信得過我的話,我來吧。”

“名兒會跳舞?可是除去你一個名額,剩下的就像要兩個人分攤,還是有點困難。”

衛名輕輕笑起來:“王爺怎麽忘了,我還會唱歌。其實吧……王爺,您隻需要再找善棋,書,畫的和武藝高強的就行,剩下的我一個人應該可以應付。”

楚寒情微微驚訝,怎麽也想不到名兒居然深藏不漏。

人已經定了下來,讓衛名想不到的是,另外一個人居然是楚寒情自己!而總共算下來,大陸這邊也就隻出了兩個人。

先比的就是歌,對方三個人裏居然有兩個女的,都是輕紗覆面,但隻看身段就知道是美女。對面的粉衣女子嗓子很好,細柔婉轉,低低的吟唱宛若泉水叮咚,一曲罷,衛名極其贊賞的點了點頭。

輪到自己,衛名輕撫琴弦,低頭沉吟一會兒後,開口要了一隻箫,衛名并不會吹箫,但隻是一個小小的前奏還是不成問題的。

“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場景

就是遇見你

在人海茫茫中靜靜凝望着你

陌生又熟悉

盡管呼吸着同一天空的氣息

卻無法擁抱到你

如果轉換了時空身份和姓名

但願認得你眼睛

千年之後的你會在哪裏

身邊有怎樣風景

我們的故事并不算美麗

卻如此難以忘記

……

如果當初勇敢的在一起

會不會不同結局

你會不會也有千言萬語

埋在沉默的夢裏。”

古人的詞曲畢竟有限,這一戰在衛名播下最後一個音符的時候,輸赢立現。

然後是楚寒情與另一個白衣女子對弈,衛名不懂棋,隻能靜靜地坐在楚寒情身後靜待結果,一炷香之後,楚寒情勝出。

接下來的書畫部分,衛名并不太擔心,因爲他知道楚寒情的字和畫都是極好的,像他的人一樣,沉穩内斂,又帶着隐隐的犀利。但結果卻出人意料,對方唯一的男子也是極擅長書畫的,兩人風格不同,竟堪堪打了個平手。

第45章:拼才也拼藝

比琴的是和楚寒情對弈的白衣女子,彈完以後,衛名難得的沉下了臉,女子的琴彈得爐火純青,比如藍有過之而無不及,就以自己的半吊子琴藝,普通的琴曲絕對赢不了。

“可否給在下半個時辰。”

對方顯然沒有料到比賽之中衛名會提出這樣的要求,猶豫了一下竟也同意了。讓下人拿來了筆墨,衛名奮筆疾書,默寫琴譜,琴譜寫完,環視四周,衛名朗朗開口:“在座可有哪位擅長箫藝,并且對自己小有信心的?”這一把,隻有賭。

沒有人應聲,衛名眼神微微暗淡,難不成這一場隻有認輸?實在是不甘心,就在衛名準備放棄的時候,有人緩緩站了起來,擡頭看竟然是桤木的太子。

指間靈活的把玩着一柄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玉箫,唇邊一抹邪魅的笑,緩緩開口道:“本宮對自己還有點信心,不知道衛名公子想作什麽。”

衛名讓旁邊候着的小太監将剛寫好的琴譜送過去,“我們還有不到一刻鍾的時間,太子殿下有信心在這段時間内把譜子吹出來麽?”

低頭看了看送過來的琴譜,說實話,那字的确不怎麽好看,隻是看了兩眼樂譜後,表情也不自覺地正經起來。

楚寒情在一邊隻看到桤木太子唇角漫不經心的笑慢慢的消弭,換之的是眼裏興奮地閃爍。

時間到,衛名看向桤木太子,對方向他略一點頭。

衛名坐到琴案前,緩緩呼出一口氣,靜心運指,铿锵的琴音從指間流淌而出,琴音響起隻是片刻,悠揚的箫聲應和而上。之後琴箫合奏,纏綿缱绻,激情澎湃,配合的默契無比,天衣無縫,讓人懷疑這究竟是不是兩人的第一次合作。

最後一個激情的挑弦,一曲罷,餘音袅袅,衆人忍沉浸在那回旋的餘韻裏久久回不過神來。

衛名自己也沒有想到,桤木太子的箫竟吹得這麽好,隻看了一遍琴譜就能演繹到如此程度,而且還可以和自己配合的如此默契。擡頭給了對方一個燦爛的笑,桤木的太子微愣了楞,唇邊便又挂上那一抹邪魅。

清脆的擊掌聲驚醒夢中人,上座的小皇帝興奮地拍着手,臉上也綻開了本應是這個年紀孩童應有的笑臉,雀躍的看向衛名,問的卻是楚寒情:“好聽好聽,七王叔,這首曲子叫什麽名字?”

楚寒情語氣裏帶了點指責,卻掩不住寵愛:“皇上,莊重。”

“哦。”小皇帝皺了皺鼻子,在椅子上扭動了幾下便坐的端端正正,可還不甘心的繼續追問:“可朕想知道是什麽曲子啊。”

衛名在一邊看着小皇帝的反應失笑,還是一個小孩子呀。見楚寒情看他,于是便上前恭敬答道:“回皇上,剛才那一曲叫‘笑傲江湖’。”

“真的呀,好好聽。”小皇帝顯然也處于興奮狀态中,眼睛亮晶晶的。

“皇上,民女可否借這位公子剛才的琴譜看一下。”白衣女子知道自己這一局又輸了,心裏既不甘心,卻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确是輸了,于是便打起了琴譜的主意。

“這個呀,”小皇帝皺緊了稚嫩的眉,顯然不知道怎麽回答,最後回道:“琴譜又不是朕的,問朕做什麽。”

白衣女子愣了愣也不生氣,隻是轉向了衛名柔柔的福了個身,婉轉開口:“小女子甘心認輸,隻是對公子剛才的一曲實在是欽佩不已,可否請公子借琴譜于小女子一閱,小女子感激不盡。”

人家姑娘家都開口了,衛名總不能當則這麽多人的面讓一個女孩子家下不了台,可是,譜子還在桤木太子手裏。本來衛名的打算就是把樂譜送給桤木太子,難得遇見有緣人,更何況人家還幫了自己一個大忙,當謝禮都覺得有點寒酸,一份樂譜又不能同時送兩個人……哎呀,好煩……衛名不自在的摸摸眉心,隻好實話實說:“這個,這位姑娘,并不是在下不願意,隻是琴譜已經打算送給桤木太子了,在下也……”

還沒說完就看見白衣女子未被面紗覆住的光潔額頭上青筋一跳,衛名的小心肝也跟着抖了一下。

不忍心讓一個姑娘家在衆人面前下不了台,衛名隻得硬着頭皮向桤木太子開口:“太子殿下,能否把琴譜借這位姑娘看一下?”

桤木太子還處于驚訝狀态,他就這麽毫不在意的把這份驚爲天樂的琴譜送了自己?不過很快就把振奮驚訝收了起來,很幹脆的把琴譜遞了過去,隻是末了加了一句:“衛名公子當真把琴譜送給本宮?”

“啊,是,就算當做謝禮,多謝太子殿下相助,還望太子殿下不要嫌棄。”

眼中閃過一抹精光,唇邊是不變的邪魅笑容,桤木太子優雅的坐回原位,晃着自己的酒杯若有所思。

毫無争議的赢了琴藝,衛名在心裏大大的松了口氣,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準備應付下一場的詩詞賦。

憑着自己肚子裏積攢的前世記過的詩詞應該應付的過來吧,經曆剛才那一場意外,衛名實在是不敢信誓旦旦的打包票了,看情況再說吧,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詩詞賦的比試,是将楚寒情與對方男子的書畫卷起來混作一堆,讓小皇帝随手抽了一幅,就以畫上的内容爲題題詩一首。

小皇帝顯然是對這場比試極有興趣,,于是便從中抽了一幅。

展開後,是對方畫的。畫上一個嬌柔的女子粉面含春,倚在河邊一株柳樹上,嬌羞的偷望遠處的挺拔男子。微風拂動柳枝,一片柳葉悠悠落到水面漾起細微漣漪,整個畫面都似乎泛着粉色,竟能讓人真真切切的感覺到女子心裏的那份嬌羞與期盼,果然畫工不俗。

打量了片刻,衛名回轉身站到案桌前提筆,對方的白衣女子已經運筆如飛,衛名卻提着筆不肯寫了。

已經想好了怎麽寫,但是……但是他的字拿不出手啊,本來還不丢人的,寫出來就徹底丢人了。

白衣女子已經放下了筆,一雙如水美眸直直的看了過來,楚寒情看出衛名的窘迫,上前圈住衛名,握住了衛名提筆的右手,就像平日在未名居教衛名練字時一般,俯首在衛名耳邊低語:“名兒要寫什麽,我和你一起寫。”

衛名松口氣,微微一笑:“王爺你要是再不來,我可就是丢人了。就寫……‘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

楚寒情的手一抖:“好詩,然後呢。”

“沒了。”

“沒了?”

“恩,就是沒了。”

楚寒情歎氣,握住衛名的手開始寫。當事人兩個不知道的是,在外人眼裏,此刻兩人靜靜相擁,十指交纏寫字的場景有多麽唯美安靜,像是插不進任何一個人的契合……

将寫好的宣紙鋪到大殿中央的書案上,白衣女子一早就過來看衛名寫的,看到上面隻有短短兩句,加起來統共九個字,面紗掩蓋下的嘴角微微勾起:江郎才盡了吧。

“衛名公子就這幾個字?”語氣裏有着掩飾不住的驕傲與淡淡的嘲諷。

衛名不以爲意:“姑娘可是看過了,覺得有何不妥?”

待到讀過那九個字,白衣女子站不穩了。

“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咬緊了自己的唇,白衣女子踉跄的扯過自己的詩,嘩嘩兩下撕了個幹淨。

“小女子認輸,诶名公子果然驚才絕豔。”

輪到跳舞,對方出的是粉衣女子,動作輕盈,腰肢柔軟,,待到粉衣女子跳完,衛名讓人去春情閣取得特制舞衣也送了來。

到偏廳換好衣服,衛名再出場的時候豔驚四座。

紅紗制的印度舞服半遮半擋,露出一截小蠻腰,纖細的足踝套着兩串銅鈴,随着步伐的起伏叮當作響。

沒有音樂,衛名隻是披散了一頭墨發,獨自起舞,銅鈴聲聲,衆人隻覺得眼裏隻剩下那裸露出來的白皙肌膚,那柔軟的腰肢,與舞動飄灑的青絲,耳裏除了那清脆的銅鈴聲竟再也聽不到别的聲音。

急速的扭動旋轉後,便是突然地安靜,衛名微喘着謝幕。楚寒情最先反應過來,直接沖下來脫掉外衫掩住那誘人的身段與肌膚,該死,名兒的身體隻有他一個人可以看,真想把在場所有人的眼睛都挖出來!

回偏廳換好了衣服以後,楚寒情一直緊緊地把衛名抱在懷裏,仿佛在宣示着自己的所有權。最後一場比武不了了之,因爲輸赢已定。

自此兩方所謂的助興比試告一段落,就在衛名準備長出一口氣的時候,更勁爆的事情來了!

第46章:拼完才藝拼相貌

衛名窩在楚寒情懷裏,稍稍軟下了身子,才驚覺自己已經冷汗涔涔了。剛才那場比試,是仗着自己的琴曲與舞蹈新穎而勝的,如果比一樣的内容,自己就輸定了!

閉上眼睛深呼吸,衛名緩緩地平複自己劇烈的心跳,這場皇宴吃得他都快心力交瘁了。

“大陸果然人才濟濟,吾寰偲,桑日和北冥輸得心服口服。既然輸了,理當獻上敬禮。吾等聽聞天倉的攝政王睿智沉穩,有勇有謀,隻是一直沒有寵妾子嗣,現特獻上桑日的第一美女,望攝政王滿意。”

衛名一僵,本來半眯着的眼睛也睜了開來。輕蹙眉頭,衛名心裏有點煩躁,腦袋也開始暈暈沉沉的疼起來。

這桑日,北冥和寰偲究竟想要幹什麽,先是助興比試,接着再來一場獻美,問題是,美女不都是給皇上的麽,他巴拉楚寒情幹什麽。

楚寒情察覺出衛名的僵硬,輕輕緊了緊摟在衛名腰上的手臂,開口道:“不知桑日使者不将敬禮獻給吾皇,反倒是送給本王是何用意。”

“吾等絕沒有輕視天倉皇帝的意思,隻是覺得天倉皇帝年紀尚小,若要等到皇帝弱冠,美人早已年華不在,人老珠黃,隻怕那時候還會污了皇帝的眼,所以才将此美人獻給攝政王殿下。”一番話說下來有理有據,滴水不漏。

衛名磨牙,丫的真想上去咬那個賊眉鼠眼的猥瑣小個子一口,你們國家的男人都死光了不成,要把女人送到外面來顯擺!!!!

“媚姬,把面紗摘了,給攝政王殿下看看。”

媚姬?!一聽就是狐狸精的名字!衛名咬牙切齒中。

“是。”隻見剛才和楚寒情對弈,與衛名拼琴藝與詩詞的白衣女子微微福了福身,輕輕摘下了覆在面上的面紗。

冰爲肌玉爲骨,花爲容月爲貌,也不過如此,柳眉杏眼,雪腮香肌,果然美豔不可方物。

美人兒袅袅婷婷行至楚寒情面前,眉目含春,盈盈拜倒,“小女媚姬見過王爺。”

楚寒情面無表情的看了看眼前的白衣女子,一開口就驚呆了滿殿的人。

“桑日使者的美意本王心領了,但是本王不能接受。”

桑日使者顯然早有準備,知道楚寒情不會那麽輕易地接受,隻是淡淡的問到:“攝政王殿下可是對媚姬的相貌不滿?”

“不是,媚姬姑娘花容月貌,本王沒什麽不滿的。”

“那王爺爲何拒絕此事?”

“本王有名兒就夠了。”

衛名本來煩亂的如貓抓般的心,聽到楚寒情一句‘本王有名兒就夠了的時候’突然就安靜了下來,通體舒暢,爽快的不得了。

桑日的使者擡頭,輕瞟了衛名一眼,繼而繼續遊說:“在下知道衛名公子驚才絕豔,但是衛名公子畢竟是男子之身,而且……”

“而且相貌一般,遠遠比不上你們的媚姬姑娘是不是?”

看桑日的那個猥瑣小個子在哪兒欲擒故縱的吞吞吐吐,衛名就知道他想說什麽,于是便坐正了身子,托腮凝視小個子,笑眯眯的替他開口補充完畢。

桑日使者微垂着頭不語。

“呵,看來我說對了,使者大人默認了?但是不知使者大人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做‘情人眼裏出西施’?”

“恕在下愚鈍,未曾聽說過,西施又是何物?”

衛名傻眼,原來這個世界沒有西施啊,那他這句話不就是一點作用也沒了?還是說隻有桑日沒有聽說過?

不死心的捅了捅楚寒情,衛名小小聲的問:“王爺,你也不知道西施是誰?”

楚寒情老實的搖頭,衛名捂額。

“呃……這個……西施呢,就是一個大美女,很漂亮很漂亮,‘情人眼裏出西施‘的意思呢,就是在情人眼裏,永遠都是自己的愛人最漂亮,就這樣,明白不?”

“即使是這樣,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還請王爺收了媚姬,相信媚姬并不會讓王爺失望。”

衛名氣結,丫的究竟有沒有聽他說話,都說不要了,還死皮賴臉的往上貼,笨蛋混蛋王八蛋,鴨蛋鵝蛋臭雞蛋!

“使者大人未免太強人所難,王爺都說了不要,使者大人又何必強塞。”

一句話說完,小個子使者還沒有回應,白衣女子媚姬倒是先跪下了。

“大人,既然衛名公子容不下小女子,小女子又怎好不知廉恥的死纏爛打,再說,小女子也不願做一個争風吃醋的怨婦,還請大人見諒。”

殿下有輕微的唏噓聲,顯然是爲媚姬打抱不平。衛名鐵青了一張臉,冷眼旁觀。

都不是省油的燈,那個媚姬看似溫婉賢淑,卻是個罵人不帶髒字,吃人不吐骨頭的主兒,剛才拐着彎兒的罵衛名不知廉恥,是個争風吃醋的怨婦!

無論如何不能留下媚姬這個燙手山芋,對自己好,對楚寒情也好。抓過自己面前的酒灌下去,壓住自己的怒火,衛名知道,現在冷靜是最重要的。

“攝政王殿下,桑日的媚姬姑娘怎麽說也可以算的上是吾等海外的第一美女了,今日竟然受此大辱,還請攝政王給個說法。”

寰偲和北冥的人上來幫腔,媚姬在一邊眼淚汪汪好不可憐。

“使者未免言重了。”楚寒情皺眉。

“對啊,媚姬姑娘受了什麽辱,不知各位海外的使者又要王爺給個什麽說法。”衛名在一邊冷冷開口。

寰偲的使者看了衛名一眼,“王爺爲了一個相貌并不起眼的男寵,當衆拒絕媚姬,還縱容自己的男寵對媚姬口出污言,如何不受辱?!”

衛名差點咬碎自己一口銀牙,這厮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倒不小,這還是小皇帝的壽宴,他就敢故意刁難,究竟打的什麽注意,難不成是來示威的?!

衛名向來吃軟不吃硬,今天就陪你們玩兒到底。

“使者的意思是你們獻上來的東西我們就一定要收,王爺連拒絕的權利都沒有?你們好大的膽子,今天是皇上的生辰,各位海外的使者當面刁難,是想在我們天倉的國土上示威不成!”

衛名聲色俱厲的話一出口大殿上就喧嘩了起來。寰偲的使者白了臉:“吾等寰偲,桑日,北冥絕對沒有詞義,隻是爲媚姬姑娘抱不平而已。”

“抱不平,你們有什麽不平的?不知各位使者如何才能死心呢?”

“除非……除非王爺身邊有容貌在媚姬之上人,看不上媚姬。”

大殿之上安靜下來,七王府的幾個侍妾均是美貌之人,但還是比不上這個媚姬。楚寒情皺了眉,剛要開口就被衛名攔了下來。

大殿之上衆目睽睽之下,衛名将手臂繞上楚寒情的脖頸,在他耳邊低語:“王爺準備怎麽辦。”

“這是皇上的壽宴,不能節外生枝,讓人看了笑話,收了就收了。”

“王爺是真心想收?”

“誰會把燙手山芋往家裏撿。”

“呵,我也這麽覺得。王爺,待會兒不論發生什麽都不要吃驚,要表現的你已經知道的樣子,回去後我會跟你解釋的。現在,我幫你把這個燙手山芋送回老家去。”

“不知使者剛才所言當真?”

“當然當真。”

衛名意味深長的笑了笑,纖細的手指撫到鬓邊,指尖輕勾,一直薄薄的人皮面具脫落,如畫的容顔暴露出來,大廳裏頓時一片死寂,連楚寒情都驚呆了。

如果說媚姬摘掉面紗的時候衆人是驚豔,那麽衛名面具之後的那張臉是讓衆人不知所措的。

那樣一張傾國傾城的臉,比女人還漂亮,卻會讓人一眼就看出來是個男的,矛盾卻又和諧。

“哈……哈啊……不……不要……碰那裏……恩……”

“不要……不要了……啊……饒了我……我……哈啊……”

靜谧的夜裏,從未名居傳出一陣陣靡而又魅惑的喘息呻吟,淩亂的床上,兩具赤裸的軀體緊緊糾纏。楚寒情蜜色的皮膚上沾滿了汗水,緊緊壓在衛名白皙如玉的身體上,激烈的抽插律動。

沒有帶面具的衛名,那張本就絕色的臉沾染了情欲的紅潮更加的豔若桃李。雙腿被架在楚寒情的胳膊上,那熾熱的欲望在自己身後進出,每一次都狠狠擦過敏感點,那種酥麻的深入骨髓的快感讓衛名連腳趾都崩了起來。

壽宴結束後,楚寒情一語不發的把他帶回未名居,然後又一語不發的壓到床上就地正法,吃幹抹淨。

“啊……王爺……我不行了……哈恩……饒了……我……”

将衛名抱坐到自己腿上,因爲騎乘的姿勢,欲望進的格外的深,衛名嗚咽一聲軟軟的伏到楚寒情的肩頭,任其爲所欲爲,予取予求。

“名兒……說……你還有多少事瞞着我。”

“沒有……我……我不是故意……的……啊……哈啊……慢……慢一點……”

稍稍放慢了速度,楚寒情盯着拿着那張絕美的臉,唯一熟悉的就是那雙波光流轉的眼睛,在情欲的支配下,沾染了霧氣,可憐而又魅惑的看着自己,讓人想要狠狠地,看那晶瑩滑落眼角的美景。

狠狠一記深頂,衛名驚喘出聲:“啊,王爺……深……太深了……唔恩……”

“名兒爲什麽瞞着我,恩?”

“沒有……我也是剛知道不久……恩……輕點……本來想告訴你……哈啊……但是,王爺被……呀啊……召進宮了……我……我沒有機會……”

衛名被楚寒情折騰的渾身無力,可楚寒情卻一點要結束的樣子都沒有,精力好的不得了,衛名已經射了四次,楚寒情才隻射了一次,再做下去,衛名真的懷疑自己會不會精盡而亡。沒有辦法,衛名輕輕吻上楚寒情的唇,同時後那飽經疼愛與的媚壁,緊緊纏住楚寒情的欲望,配合般的緩緩用力吸附。

“恩……小妖精。”

楚寒情的欲望被衛名咬的緊緊地,快感直沖入腦,精關失守,一瀉千裏。

滾燙的精液沖刷着内壁,衛名一聲高亢的呻吟,便不省人事。

第47章:太傅與将軍顧言

規規矩矩的坐在偏殿裏,等了老半天,也不見小皇帝和楚寒情,實在難受的慌,衛名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自己使用過度的腰,嘶——好疼。

皇宴過後直接被楚寒情拎回未名居做了個天昏地暗,縱欲的結果就是他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天才勉強能下床走動,然後慘無人道的一大早就被楚寒情打包帶進皇宮裏,正襟危坐的等那兩個大人物下朝降臨。

點心不錯,茶更是清香無比,衛名微微斜了斜身子靠到椅背上,抱着茶杯一點一點的嗅着茶香,一臉的享受。

“你倒是會享受,還不見過皇上。”

衛名被突然出聲的楚寒情吓了一跳,不是說皇帝去哪裏都有太監唱喏的嗎,怎麽這次就出現的神不知鬼不覺的。

慌忙放開茶杯俯下身子行禮:“草民見過皇上。”

“平身吧。”軟軟的童音帶着不符合年齡的成熟,小皇帝扭着身子爬上高高的椅子,衛名低下頭強忍住笑意。

“名兒,知道今天帶你來是爲了什麽嗎?”

老實的搖頭,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怎麽會知道,衛名腹诽。

“名兒,從今天起你就是皇上的太傅。”

“啊?”衛名驚訝的嘴巴裏能塞下一顆鴨蛋。

“但是皇上已經有太傅了,周太傅是皇上太子時期的太子太傅,學問淵博,是不能随便罷官的,所以……你不會有官職。”

“哦,就是說我要做太傅做的事,但不會有太傅的名号?”

“可以這麽說。”

“那工資,恩不,是俸祿怎麽算。”

衛名問的一本正經,楚寒情聽的哭笑不得,這個掉進錢眼兒裏的小妖精,還沒忘記欠自己的那二十一萬兩的銀子哪。

“照太傅的标準來。”

“那就沒問題。皇上想要怎麽稱呼微臣?”

小皇帝坐在椅子上晃着兩條短短的腿,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衛名,冒出了四個字:“美人哥哥。”

被調戲了……果然不帶面具是錯誤的……

從那天以後,衛名就開始時不時的往宮裏跑。作爲小皇帝的老師,那些迂腐的大道理他不會講,再說有周太傅一個人在那兒搖頭晃腦就夠了,他隻負責帶着小皇帝找回丢失的童年而已,嘿嘿……

衛名可不願做一個誤人子弟的昏庸老師,平日裏帶着小皇帝在宮裏肆無忌憚的從東玩兒到西,從南玩兒到北,也不是什麽都沒做,寓教于樂才是硬道理。

小皇帝年紀尚小,那些艱澀迂腐,墨守陳規的大道理,先不說他能不能聽懂,就算聽得懂,有些東西也是不可取的,老把自己框進古訓或祖宗規矩裏,會丢掉很多東西。

小皇帝很黏衛名,不僅僅是衛名肯帶着他玩兒,還因爲這個老師有時候給他講的故事很有意思,也很有深度,不像周太傅隻會苦口婆心的在他耳邊念叨那些他聽不大明白的“子曰”和“嗚呼哀哉”等等。

還記得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小皇帝黏在衛名的懷裏,張着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禦花園裏的姹紫嫣紅,興奮地說:“美人哥哥,那邊的花好漂亮,我們去摘好不好。”衛名綻開一抹淺淺的笑,“摘花啊,花兒開的好好的,爲什麽偏偏要把它摘下來呢,長在枝頭上不是更好?”“可是回寝宮以後就看不到了啊。”“呵,也對,‘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吧。”小皇帝疑惑:“美人哥哥,那究竟要不要折啊。”“皇上,很多事情都是分場合,分時機的,同一件事情,在不同的環境下可能會有不同的解決方法,結果也往往會不一樣。皇上要記得,祖宗規矩雖然重要,但并不是說就得一成不變,皇上是一國之君,掌握着整個天倉,将來的事情要自己明辨是非,自己裁決取舍。皇上的身邊會有忠臣也會有佞臣,哪邊是好哪邊是壞,皇上需要用自己的眼和心去觀察判斷,凡事應該多長個心眼兒。現在跟皇上說這些,皇上可能還不會有太多的感想,很多事情要經曆過才會身有體會的,皇上隻要記着生殺予奪隻在你的一念之間,切記不可意氣用事。”

……

從宮裏回來,剛進未名居就看到楚寒情一張俊臉上陰雲密布,雖然在外人看來楚寒情的臉還是冷冰冰一絲異樣也沒有,但衛名就是知道,他現在心情極其的不好。

“王爺怎麽了。”

“還不是丞相那隻老狐狸。”楚寒情冷着一張臉把手裏的奏折摔倒書案上。

衛名拿起來粗粗看了一遍,原來是最近北疆邊境蚩卑族不安分頻頻進犯的事,丞相上奏舉薦人才帶兵平複。

“有什麽問題嗎?”

“丞相推薦的人,是那老狐狸的親外甥,丞相那邊的一丘之貉。”

衛名驚訝,這個倒還真是個麻煩的事兒:“丞相在打兵符的主意?”

楚寒情看了衛名一眼:“恩,那隻老狐狸最近動作越來越多,看來是忍不住了。”

衛名皺眉:“王爺,其實我一直想問,既然知道丞相不安分,爲什麽還要留着他。”

楚寒情揉了揉太陽:“老狐狸是三朝元老,有太上皇欽賜的免死令牌。”

怪不得,“不用不就行了,王爺可以自己物色人選啊。”

“能用的大将都去邊疆巡駐了,這個姓王的雖是老狐狸那邊的人,但帶兵打仗還是有兩把刷子的,現在調不回人,也就沒有駁回換人的理由,老狐狸是瞅準了時機有備而來。”

衛名皺眉,眼角瞥見牆上挂着的玉笛,豁然開朗:“王爺,我有個人選。”

“恩?”

“王爺覺得輕塵怎麽樣?”

“輕塵?”

“恩,王爺不了解?”

“怎麽會,我們是一起長大的,如果薛家沒有出事,輕塵現在應該是一員猛将。可是,輕塵現在的身份……”

“那麽,就給輕塵打個幌子。”

“什麽幌子。”

“輕塵名爲副将,實爲主将。”

“那名義上的主将呢。”

“王爺,我再給您推薦一個人選可好?”

“誰?”

“顧言。”

“顧言?是誰,沒聽過。”

“嘿嘿,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楚寒情露出了一個極其生動的表情,就像吞了兩隻蒼蠅一樣的瞪着衛名,衛名鼓腮:“我就是個幌子。”

“不行,你當戰場是兒戲?那麽危險的地方我怎麽放心讓你去。”

衛名重複:“我就是個幌子,又不會上戰場殺敵。”

“不行!”

“幌子而已……”

“不許去就是不許去。”

“幌子……”

兩個人在這個問題上糾糾纏纏了半天,最終以楚寒情的失敗告終,衛名歡歡喜喜的跑去找薛輕塵,沒有看到身後楚寒情那複雜的眼神。

……

最近朝堂之上突然出現了一位神秘人,還是由攝政王親自舉薦,本次前往北疆征讨蚩卑的主将……銀面将軍顧言。

當那抹纖細的人影帶着銀色的面具出現的時候,幾乎滿朝大臣都站出來反對,然而這個顧言,僅用了半個月就讓一支散兵遊勇的隊伍變得異常的嚴謹整齊,士氣大漲,乖乖的堵了衆大臣的嘴,隻有丞相在一邊恨得咬牙切齒。

隻剩五天的時間就要啓程奔赴北疆,衛名回了未名居準備自己“外出度假”事宜。師傅那邊已經通知了,隻要自己這邊不露馬腳應該就不會有問題。正在收拾東西卻迎來了一個特别的客人。

“你要帶他走?”

“是。”

“我憑什麽能夠放心把他交給你,将來如果有一天你不要他了,你不會有任何的損失,他卻會萬劫不複。”

“永遠不會有那一天。”

“墨王爺,”衛名冷笑:“你是高高在上的十三王爺,而司竹不過是個小厮,身份上的差距就注定了司竹要承受數不清的欺侮與委屈,到時候你做不到保護他,愛護他,豈不是自打嘴巴。”

“我愛他。”

衛名愣了愣:“愛?有多愛?我怎麽知道你不是一時新鮮。”

“我前一陣子已經傳書回去遣散了府裏所有的侍妾男寵,從此以後,司竹就是我楚墨硯唯一的愛人。”

看着眼前俊朗男子那雙真誠的眼,衛名歎了口氣,真的不知道把司竹交給他是對還是錯,這麽長時間的觀察,楚墨硯人雖不羁了點,但絕對是個好男人,如果是真心的,司竹小笨蛋倒是找了個好歸宿。

“司竹的意思呢。”

“即使他願意,也會舍不得你,所以我才來找你商量的,我的時間不多,馬上就要回封地,我不想錯過他,将來後悔一輩子。”

“好,我幫你。”

于是在出征前的前五天,衛名居然做了次月老,拉了條紅線,把眼淚汪汪,依依不舍的司竹小笨蛋送上了笑得合不攏嘴的楚墨硯車上,看滾滾煙塵載走了衛名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個朋友,他一直當弟弟看的司竹,爲此衛名心裏可是惆怅了好久。

第48章:出征

出發前的最後一晚。

“恩……”

燭光下的身體白皙如玉,泛着瑩瑩如珍珠般的色澤,楚寒情啃咬上衛名的脖頸,低聲呢喃:“名兒,真舍不得你走。”

“哈……哈啊……好癢,很快就會回來的。”

“名兒……”

歎息聲消失在四瓣相交的唇中,衛名紅了臉将腿纏上楚寒情的腰,細細磨蹭,做無言的邀請。

激情過後,楚寒情将衛名濕淋淋的身體摟進懷裏,緩緩地撫摸低沉的嗓音裏還透着餍足的沙啞:“名兒,萬事小心,我讓玄夜跟着你。”

“不行,太顯眼,我不會上戰場就不會有事,而且這次也隻是小的騷亂,不會有什麽危險。玄夜還是呆在你身邊。”

“好。”

“王爺,丞相那邊肯定在查顧言的身份,王爺還得從中做點手腳。”

“已經在辦了,隻是我擔心老狐狸會找上夜鷹,如果真的找上了夜鷹,事情就麻煩了。”

“嘻嘻,”衛名輕輕笑起來,他沒有把暗盟和夜鷹的事告訴楚寒情,所以這還是一個秘密,“王爺放心,我師傅認識夜鷹的門主,我已經拜托師傅了。”

因爲第二天衛名還要騎馬,所以楚寒情隻做了一次就放過了衛名,将他抱進懷裏沉沉睡去。

數面戰旗在風中獵獵的響,看着眼前整齊威武的大軍,不由得讓人心潮澎湃。

大軍出征,皇上和攝政王親送,城門外,衛名站在一匹高頭大馬前目瞪口呆,呃……這個,他真的不是故意忘記的,他……不會騎馬……

摸了摸黑馬油亮的皮毛,當着這麽多士兵和文武百官的面,衛名實在丢不起這個人,若無其事的退到楚寒情身邊,衛名小小聲的問:“王爺,怎麽上馬,還有騎馬要注意什麽?”

楚寒情氣結,拳頭攥的咔咔響,真想把他拎回去好好打一頓屁股!再有氣現在也發不得,隻好忍住怒火,把上馬的步驟與技巧以及騎馬應該注意的事情細細的給衛名講了。

“安啦安啦,我會小心的。”衛名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氣定神閑的走到馬前,湊到馬耳朵邊上“馬兄弟幫個忙哈,第一次騎馬給個面子,回頭獎勵你好吃的。”

“雙手抓馬鞍,左腳尖踩馬镫,借力跨上去。”在心裏默念楚寒情剛傳授給他的上馬秘訣,衛名居然利落的上了馬,在心裏小小的雀躍了一下,哇咔咔,自己果然是個天才,那騎馬應該……也不會有問題吧……

小心翼翼的挪了挪屁股,坐正身體,衛名看着楚寒情露出一個燦爛的笑,隻可惜被面具擋住了看不見,楚寒情隻透過面具看到了衛名一雙眼睛亮晶晶的,還以爲是給吓得,連帶自己的手心裏都緊張的出了一手的冷汗。

衆目睽睽之下,衛名爲了保險起見,決定催馬慢行。姿勢僵硬的坐在馬上,衛名小心翼翼的拍了拍馬屁股,對着薛輕塵打了個手勢,喊一聲:“出發。”便打馬前進。

其實他還想再多看一眼楚寒情的,可惜,他現在全身僵硬保持着一個姿勢,精神集中,一動也不敢動,那個脖子僵的跟塊兒石頭似的,哪裏還轉的動。

大軍一路浩浩蕩蕩的開向北疆,路途遙遠,居然在路上就耗費了半個多月。衛名在路上也慢慢摸索出了騎馬的訣竅,最後竟也騎得有模有樣。最終到達北疆的時候,已經将近十一月了,北疆位置偏北,氣候也較其他地方冷一些,衛名率軍到達的時候竟然趕上了北疆的第一場雪。

北疆的地貌多爲草原和戈壁,視野開曠,粗犷而又蒼茫,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的落下來,就像要把天和地連成一片。

衛名站在軍帳外,看帶着明顯北疆風格的風雪,縱使有面具的遮擋也能感受到那寒風的凜冽。衛名畏寒,但看着那肆虐的風雪竟舍不得回帳,隻縮緊了肩膀,搓搓手跺跺腳繼續看。

一件帶着暖意的披風蓋到肩頭,身後傳來薛輕塵責備中帶着寵溺的聲音,“名兒,這麽冷的天站這裏幹什麽,等回來着涼了就有的受了。”

“不會不會,輕塵,北疆的雪好漂亮,和京城完全不一樣,如果不是這裏太冷,将來住到這裏也不錯啊。”

這一場仗一直打了一個多月,一月末,将軍顧言和副将薛輕塵打着大軍凱旋歸來,皇上和攝政王照例親自迎軍。

大殿之上,小皇帝煞有介事的表示贊賞:“顧将軍此行辛苦了,又立了大功,該賞。”

銀色面具的将軍顧言上前一步跪下心裏謝旨,呈上蚩卑的降書,道:“啓禀皇上,蚩卑願意歸順我天倉,此爲歸順文書。”

滿朝嘩然,要知道蚩卑乃蠻夷之族,人數雖然不多但世居草原,以狼爲圖騰,骁勇善戰,朝中曾多次派軍勸降,皆不得果,這個名不見經傳的顧言竟然不費一兵一卒的收歸了蚩卑!

龍座左下首的楚寒情也不由眼睛一亮,忙令人呈上了降書,看過之後卻不由皺了眉頭,“顧江軍,可否解釋一下降書上面的條件。”

“回皇上,回王爺,就是降書上寫的那樣,微臣擅自做主答應了蚩卑每年入冬可以進關放牧的要求,而且微臣還私自加上了每年冬天都會予以補貼的條件。”

“顧江軍擅自決定,可知這是重罪?!”

“回皇上王爺,微臣不知,臣隻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而且臣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天倉着想。蚩卑近年來頻頻進犯,邊關百姓苦不堪言。據微臣了解,蚩卑之所以進犯,是因爲近年來草料稀缺,蚩卑牧民喂不飽馬群和羊群,而且答應蚩卑的條件,收歸蚩卑後,蚩卑會每年上供,總的算下來,天倉不但不會有虧損,反而會大有裨益。”

“看在顧将軍有功在身,朕就不追究了,來人,看賞。”小皇帝鐵面無私的開口。

“皇上,微臣還有話要說。”

“準。”

“回皇上,這次征讨中,薛輕塵薛副将在戰場上骁勇善戰,屢建奇功,臣以爲該賞的是薛副将。”

“不錯,都有賞,重重有賞。”

“皇上,臣以爲比起那些物質上的賞賜,臣有一事懇請皇上恩準。”

“愛卿請講。”

“回皇上,前護國将軍薛桡薛将軍因叛國罪而被抄家斬首,株連九族,但臣以爲薛将軍忠肝義膽,絕不會做出叛國通敵爾等大逆不道之事,忘皇上能夠徹查。”

“此事皇上和本王也覺得可疑,既然顧将軍在此上谏,皇上自當明鏡高懸,如若真有冤屈,自當還薛家一個公道。”

“微臣顧言謝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微臣薛輕塵謝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退朝——”

走光了人的大殿上空空蕩蕩,隻有薛輕塵一人仍伏在地上,雙肩微微抖動,衛名走過去拉起他,不意外的看到輕塵微紅的眼眶。

拉着心情激動地薛輕塵走出大殿,細細的雪花緩緩飄落,衛名伸手接住一片細弱的雪花,果然和北疆不一樣,京城裏的雪要秀氣許多。

“輕塵,白日昭昭,薛老将軍一定會沉冤得雪。”

第49章:歸來後的混亂期

送走了心情激動的薛輕塵,衛名慢悠悠的晃蕩了一會兒,轉過幾個街角,上了早就備好的馬車,遠遠的甩開了身後偷偷摸摸的幾隻老鼠。

在馬車裏換了身衣服,中途下了車,衛名帶着紗帽兜兜轉轉去了客棧,這幾天還不能回七王府,雖說不會有人把七王爺的男寵和立了軍功的銀面将軍聯系到一起,但百密也有一疏,這個漏洞能避免就避免。

外出度假的衛名公子還得再有兩三天才能回京呢,自己就先在客棧裏窩幾天吧。

三天後,七王府裏掀起了一個小小的熱潮,王府裏的老管家福伯連帶一小部分下人都喜氣洋洋的。

爲什麽?衛名公子要回來啦呀。

衛名公子回來關你們什麽事?呀,這麽說就不對了,衛名公子人長得好看,還會唱歌跳舞,對下人也好,還經常分好吃的點心給大家,這麽好的主子,那個下人會不喜歡啊。

未名居裏是真正的雞飛狗跳……

“狗子,出去看看公子回來沒有,哎算了,幹脆你直接到門口等着吧。”

“泷煙,屋子裏夠不夠暖和,公子怕冷,還是先準備點熱茶吧。來來球球,乖乖和炭炭去屋外等着,公子馬上就要回來了。”

泷煙在一邊看着碧柳像隻無頭蒼蠅忙的團團轉,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碧柳,你還是去做飯吧,公子路上累了那麽久,該好好補補。”

“哎呀,對對,我去做飯!”說完便風風火火的走了。

衛名心裏有點小奇怪,這次回來楚寒情好像有點不一樣,但具體哪裏不一樣自己又說不出來,被楚寒情一路牽着手回了未名居,後頭還跟了個憨憨笑的木頭,衛名心裏迅速調整過來,總算有點回家的興奮感了。

推開未名居的門,一群動物猴急猴急的蹭上來讨摸要舔的,衛名笑彎了眼,親熱的挨個拍了拍腦袋,木頭往門口站定,一嗓子吼出來:“公子回來啦。”接着就聽到屋裏“乒乓”作響,然後一團綠色的影子率先沖出來。

“公子!”碧柳沖到衛名身邊,也不管自家王爺臉色是不是不好,抓着衛名轉了幾個圈,抱怨道:“公子又瘦了,怎麽出去度假也不帶我們,也好有個照應,公子這麽不會照顧自己……”泷煙趕快截住碧柳無止無休的念叨,把衛名和楚寒情往屋裏讓:“天氣這麽冷,王爺和公子還是進裏面說吧。”

衛名拉了碧柳和泷煙的手要往屋裏進,剛走了沒幾步就停住了。

那個人穿着一襲鵝黃色的衫子怯生生的站着,吹彈可破的肌膚,妩媚的丹鳳眼,精緻的五官,嬌小的個子,我見猶憐。

疑惑的轉頭看了看楚寒情,卻發現楚寒情的眼睛也正緊盯着對面的人,那裏面複雜的情緒讓人看不懂也摸不透,衛名心裏‘咯噔’了一下。

似乎是察覺了衛名的視線,楚寒情收回眼神看向衛名,冰冷的眼睛裏古井無波,不禁讓衛名懷疑剛才的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楚寒情淡淡的解釋:“司竹走了,剛給你找的小厮。”

“還不過來見見衛名公子。”

看着那個人慢慢走過來,衛名的心急劇的跳動起來:自己好像見過他,尤其是額角那處妖娆的紅蓮印記,但是如果真的認識,那個人爲什麽沒反應?還有楚寒情,他剛才對着那個人說話的語氣,雖冷卻帶着淡淡的溫柔,難道是自己太敏感?

衛名頭開始隐隐作痛,爲什麽覺得僅僅是走了兩個月,好多東西都變得不一樣了。

“悠然見過公子。”

清脆的聲音把衛名從混亂中拽出來,擦了擦頭上的冷汗,衛名在心裏自嘲:可能是太累了吧,淨胡思亂想。不由得重新打量自己面前的人,真的很漂亮,而且……看了看他的手,還有行爲舉止,實在不像是一個小厮,倒像是哪家的貴公子。

輕輕扶起他,衛名放柔了聲音問:“你叫悠然?”

“恩。”

“不要在外面站着了,好冷,進屋吧。”

進屋以後,沒等衛名發話,楚寒情倒先開了口,“名兒剛回來,大家就不用拘謹了,都坐吧。”衛名聽了又是一陣怔忪。

用過晚膳,楚寒情說衛名剛回來要好好休息,竟然沒有留宿未名居。衛名抓着門框的手緊了松,松了又緊,擡頭看黑乎乎的天空,一顆星星都沒有,看的人心裏壓抑的慌。

楚寒情走了,衛名自然不可能從他嘴裏知道悠然的底細,隻好自己先小小的試探一下,原來是世家公子,家道中落才淪落到做小厮,這樣的身世理由,未免……而且這個人好像真的不認識自己,一點破綻都沒有,這點認知讓衛名放寬了不少心。

這幾天衛名天天往薛輕塵那裏蹭,一是因爲,他本能的不想看見悠然,二是因爲輕塵要搬出去了。

沁含園的小厮和婢女都調走了,顯得冷冷清清,這是薛輕塵在七王府裏的最後一天。

“名兒怎麽了,無精打采的。”

“輕塵走了以後就沒有人陪我了。”

“呵,王爺一直把你霸的死死地,在這裏的時候,我每次見你可都是頂着王爺要吃人的眼神哪。”

衛名的手微微一僵,擡眼看笑得揶揄的薛輕塵:“輕塵,你知道王爺給我調了一個新的小厮,叫悠然嗎?”

薛輕塵的臉色在聽到“悠然”兩個字的時候微微變了變:“你說王爺給你新調的小厮……叫悠然?”衛名點頭,“悠然見南山的悠然?”衛名再點頭。

看薛輕塵低頭沉思,衛名好奇的問:“輕塵?你……認識他?”

“啊……不是,隻是覺得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裏聽過。”

“哦。”

薛輕塵臨走的時候到未名居去和衛名道别,意味深長的看了悠然一眼,然後拍拍衛名的頭離開,衛名不舍的一直送到王府門口,薛輕塵愛憐的捏捏衛名微鼓着的腮幫子:“好了好了,又不是見不到了,我隻是搬出去而已,這是件好事。”

“恩恩,那輕塵一定要記得來看我。”

“好,名兒……如果在這裏受了委屈,就來找我,知道嗎?”

“委屈?我會受什麽委屈,放心好了,我能照顧好我自己,你不是也說了嗎,你隻是搬出去而已,又沒離多遠。”

“恩。”看了眼從府裏走出來的楚寒情,薛輕塵對衛名道:“名兒先回去吧,天氣冷,我有話要跟王爺說。”

看了看剛出來的楚寒情,再看看薛輕塵,衛名揮揮手,一步三回頭的回去了。

“王爺,請吧。”

沒有人知道薛輕塵和楚寒情說了些什麽,衛名隻知道,楚寒情回來的時候眉頭皺的死緊,連帶看他的眼神都是古怪的。

“名兒,輕塵有沒有跟你說什麽?”

“哎?說……說如果我受了委屈就去找他。”

“還有呢?”

“還有啊……沒了。”

“真的沒了?”

“真的啊,出什麽事了嗎?”

“沒有。”楚寒情看起來很累的樣子,衛名乖巧的不再多嘴。

小憩中的楚寒情依然皺着眉,像是在極度的煩惱某些事,衛名困惑,最近朝裏沒有發生什麽大事啊,那他究竟在煩些什麽。眼角不經意瞥到靜立一邊的悠然,精緻眉眼中流露出的淡淡擔憂絕對不是裝出來的!

衛名如墜冰窖。悠然……喜歡……楚寒情?那……楚寒情呢,他知不知道?

衛名的頭又開始疼起來,心情焦躁的讓他想要抓狂。就像是自己原本平靜的生活突然被被人打亂,那種慌亂和突然,讓人措手不及。

衛名是個不喜歡被人打擾,有點小頑固的人,遇到這種情況着實讓他煩惱,看來得采取一點措施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了。

送司竹走的時候,完全沒有想過會有這種副作用,哎。

第50章:小金子

第二日晨起的時候,衛名看着身邊空蕩蕩冰冷冷的床鋪發呆,不知道楚寒情昨天是沒有來還是一早就走了。

洗洗漱漱,把自己收拾妥當,衛名安安穩穩的坐在桌前吃早飯,悠然瞪着一雙茫然的眼看着眼前主仆共坐的情景,顯然是有點接受不來。

碧柳塞給他一碗白粥嘻嘻一笑,“時間長了就習慣了,咱們家公子不把咱們當下人看的。”衛名微微一笑:“悠然趕快吃吧,自家人沒什麽好客氣的。”

吃過早飯,楚寒情居然來了!衛名驚訝過後趕忙掰着指頭算日子,不對呀,月末了他怎麽會在府裏?

捏捏衛名的臉,楚寒情道:“名兒怎麽了,呆呆的。”

“啊,王爺今天不出門?”

“不出。”

“哦,可是我想出門。”

“名兒想去哪裏。”

“春情閣,去看師傅。”

“早去早回,小心點。”

“哦,好,王爺把玄夜借給我吧。”

做了點心,衛名帶着玄夜匆匆趕往春情閣,回來這麽長時間才去看師傅,不知道師傅會不會痛下殺手……

春情閣的人是第一次看見沒有帶面具出現的衛名,一個個下巴颌子掉了滿地。那些滿眼色情的嫖客,流着哈喇子,步履飄飄的往衛名這邊飄,被玄夜殺人的眼神一瞪老實了沒一會兒又開始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

衛名無言的看着逐漸縮小的包圍群,捂額,一激動忘記走後門了。

伸手勾住玄夜的腰,“玄夜,我們飛過去好不好。”

玄夜了然,抱緊衛名提起越過人群飄飄然上樓去了,留下翠娘在後面手忙腳亂的招呼人擋住狀似癡傻的人群。

“師傅!”推開門以後衛名立馬笑得比太陽還燦爛,甜甜的喊師傅。陸阡陌撲上來掐他的脖子:“你還記得有我這個師傅,回來這麽多天才想起來看我!”

“咳咳,師傅饒命!”衛名可憐兮兮的求饒,“不是剛回來忙嘛,一空下來立馬就來看您了,還給您帶了點心。”

“點心?!”陸阡陌眼冒紅心,衛名走了這麽多天,肚子裏的饞蟲早就鬧翻天了,“哪裏哪裏。”

衛名尴尬的看了看房間的桌子,烈焰和夜鷹守着食盒吃得不亦樂乎,陸阡陌炸毛!

衛名的點心帶的夠多,來的時候陸阡陌三個又剛好吃過午飯,因此足夠喂飽他們。

打完牙祭,陸阡陌窩在烈焰懷裏打飽嗝,衛名在對面軟趴趴的巴在桌子上,玄夜盡忠職守的站在他身後。

“恩……那個……”衛名瞪眼,現在才發現,他應該怎麽稱呼烈焰和夜鷹?師母?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他家的師傅才是那個被壓的。師公?不對,輩分亂了……唔,直接問好了。

“師傅,我應該怎麽稱呼夜鷹和烈焰啊,直呼姓名會不會太不禮貌。”

陸阡陌愣了愣,随即露出一副猥瑣的表情:“嘿嘿,叫師娘。”夜鷹蹦起來,烈焰則直接捏了捏陸阡陌的腰,“沒喂飽你?”

陸阡陌嘤咛一聲,軟了身子,天知道,他現在天天被兩個禽獸壓着做,可憐他的老腰,沒有一天是直的。

“叫大師父,二師父吧。”最終烈焰發了話。

“哦,那夜鷹二師父,幫我查個人好不好。”

夜鷹挑眉毛:“你才是夜鷹的現任門主,打探消息找我幹什麽,還有,憑什麽我是二師父!”

衛名翻個白眼,臉上赤裸裸的寫着:你真無聊,“因爲你看起來比烈焰大師父小。我是門主,但是我不知道怎麽聯系門裏的人啊。”

“恩?給你的那些信号彈呢,教你的那些隐語記号呢?”

“哦,放信号彈就行?”

“那是緊急時候用的。你找人去加上随便找個位置做記号就好,不出五個時辰就會有門裏的人來找你。”

“這麽簡單?”

“不然你以爲呢。”

郁悶……

“哎呀對了,寶貝徒弟,我們要走了。”

“哎?去哪裏?”

“到處走走啊,以前他們兩個一直忙着門裏和盟裏的事,現在落得一身輕松當然要出去好好玩玩兒,總不能一直窩在這個春情閣裏吧。”

“這樣啊。”和陸阡陌相處這麽久,突然要離開,衛名心裏還真的舍不得,狠狠失落了一把,最近自己身邊的人一個一個的都離開了,先是司竹,再是輕塵,現在又是師傅……不知道以後還會有誰……

看衛名一臉的失落,陸阡陌也不舍的拍了拍衛名的頭,“放心放心,師傅會回來看你的。”

“師傅什麽時候走。”

“今天晚上吧。”

“這麽快……”

“寶貝徒弟,師傅有樣好東西要送你。”

“什麽。”

陸阡陌挽起袖子,在手腕處以指輕揉了幾下,接着衛名就看到,那白皙的皮膚微鼓了幾下,然後一個圓圓的金色物體冒了出來,‘咕噜噜’滾到了桌子上,晃了幾晃便不動了。

衛名瞪大了眼睛看了看桌上貌似金豆子一樣的物體,又看了看陸阡陌的手腕,肌膚平滑,沒有傷口,沒有血迹,也沒有疤痕,好神奇!

“嘻嘻,這是師傅以前跟你說的小乖哦,師傅最寶貝的東西,現在送你了。”

伸指撥了撥桌上的金豆子,衛名不滿:“師傅真小氣,臨走前就隻送這麽一顆小小的金豆子,能換幾兩銀子啊。”

陸阡陌怒:“金豆子?幾兩銀子?你師傅的小乖可是無價之寶,是我辛辛苦苦養得蠱王。”

“蠱?!”衛名倏地把手抽回來,這就是蠱?跟他印象中有些不一樣,他印象中的蠱都是一些軟綿綿的惡心蟲子,而這個小東西,怎麽看……怎麽像一顆金豆子,還是一顆金蠶豆!壯壯膽子拿起來,沒重量,捏一捏,硬硬的,但又有點彈性,真的不是金子哦。

“真的是蠱啊,會不會咬人?他吃什麽,嘴和腳在哪裏。”放開膽子的衛名好奇的戳。

“他在睡着呢,平日可以隐進皮膚裏,餓了會自動吸血。”

“吸血?!”

“怕什麽,他要靠這個認主,喝的不多啦,三天還不一定能喝你一滴血呢。”

陸阡陌伸出爪子,對着桌子上的金豆子狠壓了一記,幾乎都快壓扁了,衛名的小心肝一抽,真怕那顆豆子被師傅給壓爆了。

隻見那枚金豆子,呼的從陸阡陌爪子下滑出去,滾了幾滾又抖了抖,然後從下面伸出四隻纖細的觸角,豆子前端也多了一雙烏溜溜亮晶晶的“小豆子”,搖搖晃晃的挨回陸阡陌的手邊,還蹭了蹭,好可愛!

陸阡陌把他撥到衛名手邊,“小乖你要重新認主喽,這是你的新主人。”

一雙大眼瞪住一雙小眼,同時眨了眨,小乖似乎很滿意眼前這個新主人,爬到衛名指間,埋頭咬了下去,衛名隻覺指間小小的刺痛一下,小乖渾身紅光一閃,然後就乖乖爬到了他手心裏,衛名驚訝的合不攏嘴。

“呵呵,看來小乖很喜歡你,自動認了主,小乖可以解毒,也可以起死回生,你要小心不要讓别人看到他。”

傻傻點頭,摸了摸小乖光滑的表面,衛名傻笑:“好像金豆子,我以後叫你金子好不好。”

小乖滾了滾,眨了眨烏溜溜的小眼睛。“呵呵,好可愛。”

“名名,師傅走了你要好好保重。”陸阡陌反射弧太長,現在才有點依依惜别的傷感,可惜人家衛名有了新歡不要舊愛,鳥都不鳥他,“哦哦,知道啦。”陸阡陌瞪眼。

沒有親自送陸阡陌一行人離開,傍晚的時候衛名被陸阡陌趕回去,說是受不了生死離别的傷感,堅持不要他送。

黃昏的光把兩個人的身影拉得好長好長,照得地上的積雪都給人一種暖融融的感覺,衛名撿起一顆石子在牆上散漫的畫着,轉頭問玄夜,“玄夜,悠然是什麽時候進的王府?”

“名兒走後不久。”

“這樣啊,那王爺月末的時候還出府嗎。”

“近幾個月沒有。”

“玄夜以前沒有見過悠然?”

“……沒有。”

“哦。”衛名不做聲,繼續在牆上畫亂七八糟的符号,身後的玄夜低下頭,攥着的手青筋直冒,本來黑亮的眸子也黯淡下來,看着前面那抹纖細的人影,玄夜咬了咬牙:名兒,你……會不會恨我……

第51章:平靜?暗潮湧動!

日子像是恢複了以前的平靜,安安穩穩的過着,眼看着就近了年關。

衛名泡在熱水裏舒服的歎息,最近離了師傅的彎彎繞,又得應付兩個大美女的糾糾纏。如藍似火……如狼似虎……衛名哀号,自己怎麽這麽會取名字,那兩個女人典型的表裏不一,真的是一個如狼,一個似虎啊,真是看走眼了。

一點古代女子的矜持都沒有,看見他就像蒼蠅見了血,蜜蜂見了蜜,似火是直接撲上來他的臉,掐他的腰,一邊捏還一邊嚷嚷:“瞧瞧,看這皮膚嫩的,看這腰細的軟的,哎呀呀,姐姐好喜歡……”如藍則是一語不發,臉上擺着一副極其恬然淡定的表情,手上卻以極其不相符的力氣,把衛名拽進自己的懷裏,衛名的臉埋在那酥軟的兩團裏,刷的一下就紅了個通透。

再然後就是似火彪高的聲音,和如藍四兩撥千斤的反駁,這種吵吵鬧鬧,自從衛名回來就會經常見,如藍似火的感情反倒是越吵越好,衛名知道,那是她們兩個特殊的相處方式和減壓方式。

好不容易從魔爪下逃生,趁着晚飯前這段時間,衛名就跑到楚寒情不知道從哪裏引來的溫泉池子裏泡泡。

摸了摸自己的手臂,衛名滿意的呵呵笑,恩恩,不錯不錯,去了一趟北疆,自己最滿意的就是身子好像結實點,不愧他天天跟軍營的士兵鬧在一起,不但平易近人吧,還鍛煉身體。

“名兒在笑什麽?”

“喝!”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吓了衛名一跳,回首看去,楚寒情正動作優雅的寬衣解帶。

“呃……那個,王爺,要吃晚飯了,你可以吃完再洗,我也馬上就要洗好了。”瞪着自顧優雅脫衣,又優雅下水的楚寒情,衛名無語了。

一波一波的水紋蕩漾開來,楚寒情靠近衛名,一展長臂就将衛名撈進懷裏。

“王爺,你看,我長肌肉了!”衛名沒有注意到兩個人現在都是光溜溜的抱在一起,急切的炫耀自己的‘豐功偉績’先。

楚寒情面無表情的看了看衛名伸到他眼皮子底下的細瘦白皙,圓滑柔嫩的小胳膊,肌肉?在哪裏?

晃了半天也沒見有個反應,衛名奇怪的擡頭,楚寒情正一臉的似笑非笑,順着視線低頭一看,衛名爆十字!

自己的胳膊正好和楚寒情的排在一塊兒,蜜色與玉白的對比,結實與細麻杆兒的差距!叉叉的……衛名想罵髒話。

鼓着腮耷拉下腦袋,衛名極其不滿的拍了拍水面,濺起水花朵朵,不甘心,又恨恨的捏了捏楚寒情的胳膊,硬硬的,好像力氣大了點,會不會很疼?給揉揉好了。

衛名忙活的不亦樂乎,殊不知他這種無意識的捏捏又揉揉的舉動點了多大的火,等他發現頂在自己大腿外側的……那個啥……的時候,已經晚了。

偌大的浴室裏,水聲陣陣,夾雜着令人臉紅心跳的聲音,聽的外面候着的侍女都紅了臉,在心裏嘀咕:王爺跟衛名公子的感情真好,也是,那麽美的一個人……

早就過了晚飯的時間,衛名在楚寒情懷裏癱成了一團泥,自從出征回來,楚寒情就沒碰過他,甚至連同床共枕都很少,所以今天被他一碰,衛名禁欲了很久的身體自然是熱情如火。

兩個人還浸在溫泉裏,楚寒情撫着衛名光潔的背,看他因熱氣熏蒸下潮紅的臉,“小妖精,還好嗎。”

衛名輕皺眉,不知道爲什麽,不想聽見楚寒情叫他小妖精,雖然以前他也會小妖精小妖精的喊他,但是在床上的時候楚寒情喊得都是‘名兒’,而這次從頭到尾都沒有喊過他的名字,僅以小妖精三字代替,就像……是在叫别人一樣。

伸出手臂環住楚寒情的脖子,衛名有氣無力的呢喃:“好累……王爺,我餓了。”

把衛名抱進未名居的時候,大家都還沒有吃。看見衛名被楚寒情抱回來,臉上紅暈未退,脖子上的吻痕遮也遮不住,碧柳和泷煙以袖掩面吃吃的笑,衛名不自在的咳嗽一聲,兩個丫頭連忙借口去廚房準備吃的,嘻嘻哈哈的走了。

轉眼看見還在房裏的悠然,低眉順眼乖巧的很。楚寒情把衛名放到墊了軟枕的椅子上,道:“名兒,一會兒乖乖吃飯,我還有事要先回去了。還有,皇上今天賞了從桤木運過來的水果,讓悠然過去給你拿過來吧。”

沒有等衛名開口,楚寒情徑自帶了悠然離開,獨留下衛名一個人在空蕩蕩的房間裏。屋門大敞,凜冽的寒風呼嘯進來,穿過指間,了無痕迹。好冷,衛名拉了拉衣襟,他身上穿着的隻有一件單衣,外面裹了一條厚披風而已。

碧柳和泷煙回來的時候就看見衛名縮在椅子上瑟瑟發抖,臉色慘白,屋門大開,吹得帳幔呼呼的響。趕忙把飯菜擺到桌上關上門,将火爐撥旺,還不忘再給衛名披上一跳狐狸毛的大氅。

“公子,王爺呢?”泷煙直覺的不大對勁。

衛名擡起蒼白的臉,“王爺還有事,先回去了。”

“回去?!王爺以前不是一直留宿未名居的麽,也奇怪了,自從公子回來,王爺就不經常在我們未名居過夜了……剛才門開那麽大,怎麽也沒人去關,明知道公子怕冷,悠然呢?”碧柳一如既往的咋呼。

“啊,悠然跟着王爺會去拿水果,門是風太大,自己開的,我現在……又……”

“那根木頭又杵到哪裏去了?”碧柳叉腰。

“死丫頭,你忘了木頭被你打發去柴房那邊搬木炭了?”泷煙吐槽。

正說着,外面就沖進來一個黑乎乎的人,就憑那大嗓門,不看那張被炭黑糊的面目全非的臉也知道是木頭。

碧柳拎着木頭的耳朵出去洗手洗臉,衛名無奈的搖頭,還真是一對冤家。碧柳在一邊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公子……你和王爺吵架了?”

衛名一僵,“沒有啊,王爺最近比較忙而已,泷煙不要想太多。”

想太多?公子,泷煙并沒有說什麽,又哪裏來的想太多,究竟怎麽回事,公子心裏應該清楚吧……

楚寒情不在,自然又是主仆共坐。衛名撥弄着碗裏的飯粒,毫無食欲,于是便看碧柳和木頭的互動,這一看到看出了些門道。碧柳這個也丫頭居然會在木頭給她夾菜的時候臉紅!等等,木頭給碧柳夾菜,不會吧……

難以置信的轉頭看泷煙,泷煙夾起一塊酥皮鴨塞進衛名的碗裏:“公子沒看錯,那兩個人現在好着呢,就等着媒婆上門,月老牽線了。”

衛名呵呵樂,“那好呀,公子我就再當一次月老好了。碧柳沒有親人,自然我就是娘家人了。哎呀,沒想到這麽短的時間,就做了兩次月老,嫁了兩個女兒,啧啧,你家公子還沒從司竹那裏回過神兒來呢,碧柳也要走了。”

“公子!”碧柳嗔怪的瞪衛名一眼,端的是小女兒嬌态,無限風情。

“哎?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有什麽不好意思的,聘禮和嫁妝公子我一并出了。對了,木頭,要不要通知你父母,挑個日子順便把堂給拜了。”

憨厚的木頭腼腆一笑,“不用,公子決定就好。”

“哎呀呀,木頭等不及了。”氣氛熱絡起來,衛名本來蒼白的臉也緩和下來,泷煙暗地裏歎了口氣。

一晃眼,衛名迎來了在這個世界的第二個年關,除夕夜,衛名和楚寒情被小皇帝召進宮裏吃年夜飯,然後小皇帝纏着衛名要衛名陪他一起守歲,楚寒情一人回府。

大年初一,衛名把薛輕塵拉回七王府,偏要讓他住一段時間,順便幫木頭和碧柳挑個好日子,讓他們兩個好早日比翼雙飛,共結連理。

熱鬧的新年,喜慶的氣氛,衛名的心裏卻一片荒涼。

不知道爲什麽,正月十五逛完花燈節以後,衛名整個人都失魂落魄的,又不是生病,碧柳和泷煙心裏擔心,卻也隻能幹着急。

正月二十二,碧柳和木頭完婚。衛名想讓他們回木頭老家看看,碧柳和木頭卻堅決不走,任誰看了衛名現在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也放心不下。

出了正月,前護國将軍薛桡叛國通敵一案,重審徹查,出現了新的轉機。

第52章:破碎的風

寒冬,天倉,朝堂再次沸騰。

有人夜闖皇宮留下一件小小的包裹,兩日後,皇上和攝政王重審前護國将軍薛桡一案,丞相身爲三朝元老,身居高位,誣陷忠良,證據确鑿,念在太上皇的免死令牌,僅罷免一切官職,遣回原籍頤養天年,牽連者也被降得降,貶得貶。

前護國将軍薛桡忠肝義膽卻因臣陷害含恨而終,特予以平反,并追封‘忠義将軍’封号,昭告天下。其子薛輕塵有勇有謀,且在征讨蚩卑一役中立下汗馬功勞,脫其奴籍,封爲定遠将軍,賜宅定遠将軍府,另錢财無數,婢女小厮若幹。

一時間,丞相免官,薛輕塵受到提拔,讓本就暗地裏拉幫結派,格局分明的朝堂格局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原本站在丞相一邊的牆頭草紛紛倒戈,另覓新主,新貴薛輕塵自然是個不錯的人選。

薛輕塵很忙,衛名再見到他已經是冤案平反的半個月之後,還是衛名自己找上門在偏廳裏等了一上午加半下午,期間喝了兩壺龍井,一壺碧螺春,一壺鐵觀音,點心無數外加午飯一頓。

就在衛名等的頭發都快白了的時候,才看見薛輕塵略帶疲色,急匆匆的趕了來。

“輕塵!”

“名兒,對不起,最近事情很多,等急了吧。”

再見到薛輕塵,衛名覺得明顯的不一樣了。以前的輕塵總是一身清冷,氣質淡然。現在的輕塵雖然面上有淡淡的疲憊之色,但卻是意氣風發,神采奕奕。

還是這樣的身份适合輕塵吧,畢竟是個年輕氣盛的熱血男兒,哪有不希望大展拳腳,一展自己的抱負的。輕塵絕對算的上是國家棟梁,看來自己總算作對了一件事,夜鷹和暗盟在自己手裏還是有點用處的。

“名兒,怎麽了?”薛輕塵看衛名站在自己面前一個勁兒打量,最後居然還露出一種長輩看見晚輩做出自己成績後的那種欣慰的表情來。惡寒,他才多大呀,怎麽就覺得他像是在打量自家兒子一樣。

薛輕塵不爽,于是便捏上了衛名白嫩的頰。

“哎,别捏别捏,怎麽都喜歡捏我的臉。”衛名揉着臉上淡淡的紅痕抱怨。

“那是因爲名兒的臉很好捏。”

瞪!

“名兒有事嗎?”

“不是啊,輕塵現在是大忙人,想跟你說聲恭喜都得排隊。”

“名兒不高興了?剛開始都是這樣的,在怎麽不願意表面功夫還得做足,名兒不要生氣,今天請你吃飯好不好,這麽幾天沒見你,你怎麽就瘦成這樣?!”

看了看衛名更加單薄的身體,薛輕塵皺眉。

“沒什麽啊,最近胃口不大好,飯才不用你請,輕塵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

“好。”

“輕塵,要記得我。”

薛輕塵端着茶杯的手蓦然一抖,“名兒說什麽?”

“輕塵,你一定要記得我。”看薛輕塵呆呆的,衛名展開剛才還一本正經的臉,笑眯眯接道:“嘻嘻,輕塵以後會越來越忙,會是天倉的棟梁,會是皇上身邊的紅人,貴人總是多忘事的嘛。”

薛輕塵不安的心放了下來,輕歎一口氣:“你呀,天天腦子裏都在想什麽。”

辭别了薛輕塵,衛名一個人慢慢的在街上踱步,卻遇到了一個非常不想看到,也不應該出現的人。

路中央的人依舊錦衣華服,四個壯丁‘護駕’,蒼白的臉色在寒風中帶着一層青氣。衛名隻淡淡的看了葉卿一眼,便打算繞過他,就當看不見。

“哼,你很快就沒用了。”

衛名的腳步停下來,實在是不想理他的,但這句話,不得不說,他的腳步邁不下去了。

“什麽意思?”

“呵呵,真是可憐,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衛名攥緊了手,指甲深深嵌進肉裏,才勉強控制住自己的語氣不要顫抖:“葉公子倒是奇怪,竟然還留在京城,不是應該和丞相一起回老家了嗎。”

葉卿蒼白的眉間泛起一抹古怪的神色:“哼,還得托衛名公子的福,在下有皇上聖旨,終生不得離京!”

哦,原來還是自己造的孽,才讓他留下來,現在再來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那在下不打擾葉公子的雅興,告辭。”

又半個月後,護送前丞相葉文回鄉的大内密探飛鴿傳書,半路上葉文一行遭到不明身份的黑衣人追殺,葉文遇刺身亡。葉卿聽到這個消息後,當即吐血昏迷。

與此同時,朝堂之上隐秘的‘換血’也接近尾聲。

屋外寒風依舊,沒有點燈的未名居,衛名呆呆坐在火爐前,卻感不到溫暖。良久,捏在白皙指間的一張小小的紙條飄落進不怎麽旺的火爐裏,‘呼’的一聲竄起小小的火苗,照得衛名的臉明明滅滅,看不清表情。

第二日碧柳和泷煙去敲衛名的房門的時候,發現衛名還在賴床。這讓兩個小丫頭很是驚奇了一陣子,最近公子變得很不正常,吃不下,睡不好的,這個賴床還真是久違了。

雖然很不舍得讓公子不吃早飯餓肚子,但是最近公子精神狀态明顯不好,從那兩個淡淡的黑眼圈就能看出來,多睡一會兒也沒什麽不好。于是乎衛名這一覺就一直睡到中午。

打了個呵欠,衛名懶懶的爬起來,肚子餓的在打鼓,哎,好長時間沒有睡得這麽香了,也好長時間沒有這種真切的饑餓感了,人哪,果然得看開一點,犯不着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晃出房間,難得的好天氣,衛名眯着眼曬了一會兒暖洋洋的太陽,然後清嗓大喊:“碧柳泷煙,我餓了!”

衛名恢複成自己以往的日子,平時在家當當米蟲,月末照例去春情閣唱歌,順便和如藍似火‘打打情罵罵俏’,無聊的時候就去街上逛逛,隻是一個人都不帶,包括玄夜。

那張禍國殃民的臉不管走到哪裏都是焦點,衛名也毫不在乎,看吧看吧,以後想看也看不到了。

三月,沒有一點陽春的迹象,依舊是冷風嗖嗖。出了春情閣暖意融融的廳閣,衛名裹緊了披風快步離開,卻在街角再一次撞上了葉卿。

這一次的葉卿臉色格外的青,甚至透着微微的紫,裹着厚厚的貂絨披風,一個人站在街角,少了四個家丁的陪伴。

衛名站定,他知道,葉卿是在等自己。寒風似乎是無孔不入,兩個人隔了一定的距離無聲對峙了好久,最終衛名抵不住凍得發麻的手腳,開口道:“有什麽話要跟我說的話,就跟我來吧。”

依舊是以前跟司竹偷偷去春情閣是換裝的地方,破敗的小屋,寒冷陰暗。

葉卿不坐,隻是惡狠狠的瞪住衛名,半天後突然發瘋一般的撲上來,想要掐衛名的脖子,被衛名輕易地躲開。

葉卿狼狽的半趴在破舊的木凳上喘息,衛名看他實在是難受的緊,于心不忍過去把他拉起來,卻在看到他指端明顯的青紫的時候愣了愣。

“你……你是不是經常呼吸困難,胸痛,還經常暈厥。”

“關你什麽事!”

看來是差不多,葉卿是先天性心髒病,已經沒有多少日子了。

“你想說什麽,趕快說吧,這麽冷的天,你的身體老在外面這麽凍着不好。”

葉卿呆愣片刻後,青白的臉立馬一片猙獰:“你就是這樣迷惑他的?你就是這樣迷惑他的!我不用你來假好心!姓衛的,不要以爲你赢了,他不愛你,他根本就不愛你!”

“你是在說楚寒情?”

“他答應過我,等朝堂穩定下來後,就會和我在一起,所以……所以我才會背叛父親來幫他,他隻是在利用你而已,在利用你做我的擋箭牌,哈哈哈,姓衛的,你還真是可憐!”

“葉卿,你該好好冷靜一下,太激動會加重你心髒的負擔。”衛名皺起眉頭看着葉卿越來越青紫的臉和明顯急促的呼吸。

“哈哈哈,他會來接我,而你,隻會被他抛棄,一文不值,哈哈哈!”

“葉卿,即便是被他利用了,也是我心甘情願的,就像你一樣。”

葉卿呆滞了片刻,随即眉目間便染上一層戾色:“知道真相了還想要挑撥離間,沒那麽容易。”

衛名不做聲,淡淡的看他,“葉卿,你父親死了不是麽。”

眼淚滑下來,葉卿開始猛烈地搖頭:“不是不是!他不會這麽對我,爲什麽,爲什麽你還能這麽冷靜!”

葉卿現在的狀況很不好,已經完全進入了癡狂狀态,衛名不得以,隻好打暈他,雇了頂轎子将他送回去。

看那頂青色的轎子越來越遠,衛名垂下眼看自己腳邊有些肮髒的積雪:葉卿,遇到這種事怎麽可能會冷靜,你知道我現在心裏有多痛嗎。就像我跟你說的,被他利用,也是心甘情願的,誰讓自己把心都掏給他了呢。隻是楚寒情你好狠的心,把别人的感情當工具,很好玩兒嗎。

風過街角,破碎凋零……了無痕。

第53章:雪上加霜

踏着夜色回到王府,衛名依舊是笑意盈盈。楚寒情等在未名居,最近見他一面是越來越難了。

“去哪裏了,現在才回來。”

解下披風,衛名湊到火爐前烤火,“去春情閣啊,今天又要教如藍曲子,還得教似火跳舞,一耽擱就這麽晚了。”

“你最近很奇怪,去春情閣去的越來越頻繁,怎麽了。”

衛名勾起嘴角,奇怪?

“哪裏奇怪了,隻不過想多賺點銀子而已,王爺那二十一萬兩銀子可還壓在我身上呐。”

楚寒情不說話,一時間屋子裏靜默的隻有火爐裏偶爾的‘噼啪’聲。

“悠然呢?”

“天氣很冷,我讓他們都去歇着了。”

“哦,王爺不回去?”

“不回,今晚留在未名居。”

鋪床睡覺,楚寒情看着兩個被卷皺了皺眉,然後手一揮,把衛名從另一個被卷裏扒拉出來,抱進自己懷裏,兩個被卷簡化爲一個。

衛名微僵了身子,半晌後苦笑:習慣這東西還真是可怕,哪怕不是出于真心,養成了習慣後,還是會不自覺地完成那個固定的模式。

罷了,這樣的溫暖不知道自己還能擁有幾天,該珍惜嗎?

雖然說衛名不想關注朝堂裏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情,但畢竟是小皇帝的‘太傅’,經常性的到宮裏串門兒,結果就是不想聽也得聽,不想知道,也不知不覺的就知道了。

被前丞相葉文一案鬧的,攝政王楚寒情最近對當朝官員整頓的厲害,小皇帝楚安洛苦着臉抱怨,“美人哥哥,王叔最近好奇怪呀,每天聽那些大臣跟朕喊冤的時候,朕的耳朵都疼。”

捏捏嬰兒肥的小臉兒,衛名得意洋洋的想:普天之下恐怕還沒有人能像他一樣把天倉的皇帝抱在懷裏,捏臉加調戲的吧,這個不怨他,誰讓小皇帝一見他就往他懷裏爬的。

“恩,王爺這麽做也是爲皇上好吧,皇上不相信王爺?”

小皇帝癟嘴:“最相信的就是皇叔了,當皇帝好累啊,怪不得父皇要傳位給七皇叔的時候,七皇叔不要,朕也不想當。”

“噓,皇上,不想當皇上這種話是不能亂說的,知道嗎?”

五月初,朝堂漸漸平靜下來,楚寒情把七王府裏那些被人送來的侍妾全部遣走,隻留下了文妃,禮部尚書的女兒,那是楚寒情明媒正娶娶回來的,沒有理由遣走。

衛名冷眼看着,即便是面對那些侍妾出府時無盡的羞辱和刺耳的謾罵也面無表情。福伯看不下去,将衛名拉回未名居,皺着臉琢磨安慰的話,可憐他一大把年紀了,還得動這種腦子。

福伯也不知道怎麽了,隻是覺得心裏悶得慌,自從名名出去度了個假回來後,和王爺的關系就變的很微妙,連他這渾濁的老眼都看出來了。

月中,邊疆又有些小騷亂,将軍顧言主動請纓,準奏。一月有餘,平亂歸來。

脫了戰甲,他依舊是七王府裏的男寵。衛名站在未名居外的水塘邊看已經打苞的六月雪,今年開的明顯要比去年多呢。

這次回來,衛名把自己的身份告訴了碧柳和泷煙,兩個人驚訝的合不攏嘴。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就度假兩次,太牽強,反正他們也不是外人,不會有大問題。

碧柳已經懷孕了,剛剛兩個月,完全看不出來。準媽媽的脾氣一點都沒有變,還是咋咋忽忽,吓得木頭天天跟在碧柳屁股後頭,生怕有個閃失,衛名失笑。

碧柳懷孕三個月的時候,衛名把木頭和碧柳趕回老家看父母加安胎,明确指出,沒有坐完月子不準回來。

臨走的時候,碧柳哭的一塌糊塗,死死揪着衛名的衣襟不肯走,羅裏吧嗦的囑咐一些日常要注意的事情,被泷煙一巴掌拍進馬車裏。

碧柳和木頭也走了,整個未名居空蕩蕩的,就剩泷煙和悠然兩個下人。

悠然看起來又是瘦弱纖細型的,有些事情,衛名也就自己幹了,比如說燒個洗澡水,打桶水什麽的。

一日午後,衛名正在午睡,悠然不知道犯得什麽抽,自己一個人頂着大太陽在井邊打水,恰巧被楚寒情看見了。

知道未名居裏就剩兩個下人的時候,楚寒情難得的發了火,福伯迅捷異常的撥了一匹小厮和侍女到未名居裏。

衛名心裏冷笑,意味深長的看了悠然一眼。他不喜歡未名居裏突然多出那麽多的陌生面孔,但是,他可以忍。

夜裏睡不着,衛名呆呆的看窗戶外面透進來的月光,突然一陣異樣的花香飄到鼻端,衛名屏住呼吸,佯裝昏迷,暗地裏偷偷地把眼睛眯了一條縫。

黑暗中一個纖細的人影偷偷往裏望了望,然後壓低聲音喊了幾聲“公子”,是悠然!見衛名沒反應,悠然又悄悄退了出去。

衛名輕輕起身,運用玄夜教自己的那點爲數不多的輕功尾随而後,看悠然輕車熟路的走到了墨淵閣——楚寒情的住處!衛名隻是稍停了一下,就斂了氣息靠過去。

“寒!”一關上門,悠然就奔過去,被楚寒情抱個滿懷。

“悠然最近是不是吃了很多苦。”溫柔寵溺,原來冰山也有融化的時候。

“不會,能像現在這樣光明正大的呆在你身邊,我已經很知足了。”

“悠然,很快就可以了,用不了幾天,我就會把你接過來,不是下人的身份,是愛人,我楚寒情的愛人。”

“可是……衛名公子怎麽辦?”

“他?隻是個工具而已,用完了自然就可以丢。”

“寒,你……要殺了他?”

“……不會。”

“那……你……要怎麽處理?”

“目前留着他還有點用處,那張臉和那個身體還是有點本錢的,況且,他也的确出乎我的意料,悠然,他還有一個身份,是顧言。”

“哎?”悠然瞪大了眼,“那個神秘的将軍,顧言?”

“對,所以,留着他還有用。”

“那,你還會去他那裏嗎?”

“有了悠然我不會再碰任何人,以前和他做,也隻是做戲而已。”

“還有外加洩欲吧。”在外面的衛名隻聽得手腳冰冷,最終一把推開了掩着的門。

悠然顯然受到了驚吓,瑟瑟的躲進楚寒情的懷裏。衛名冷笑,毫不客氣的坐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悠然,我平常待你很差嗎,爲什麽會吓成那樣,我一向不苛責下人。”

“悠然乖,你先回去。”待悠然一步三回頭的走後,楚寒情才甩了甩衣袖冷冷道:“你都聽到了?”

“那不是王爺的意思麽,以王爺的功力,還會發現不了我躲在門外偷聽?”

“不吃驚?”

“吃驚啊,怎麽不吃驚。這才是王爺的本來面目吧,冷血,無情,以前在我面前的溫柔也好,寵溺也好,都是裝出來的,啧啧,王爺可真會演戲。”

“過獎,你不是也在演。”

“我哪裏演戲了?”

“你說愛本王,也是假的吧。”

衛名放下茶杯,苦笑:“不是,在下可沒有王爺那麽好的定力和自制力,說愛了就是愛上了,沒有摻雜一點雜質。”

“衛名公子果然不是常人,一般的人現在不應該聲嘶力竭的要一個解釋嗎。”

“解釋?所有的東西都可以解釋唯有愛情不可以,不愛就是不愛,我沒有死纏爛打的習慣。即便是被你利用了,那也是我心甘情願的,我說過,在愛情這場遊戲裏,誰先愛上,誰就輸了。”

“念在你爲本王做了很多的份上,有什麽要問的。”

“呵,應該沒有,我也能猜個大概,不就是你怕自己的親親愛人受傷害,先給嚴嚴實實的藏起來,準備鏟除一切障礙後再接到身邊昭告天下麽。恰巧我好死不死倒了八輩子黴的撞上來,就做了替死鬼擋箭牌,幫你把那些躲在暗處的刺引出來,方便你一根一根的拔掉。現在刺拔掉了,我就該‘兔死狗烹’的讓位給正主兒了。王爺,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你怎麽知道的?”

“猜的啊,不要把人都當傻子。王爺保護自己的愛人固然沒錯,但利用别人的感情未免太過殘忍,葉卿的日子不多了,如果可以的話,希望王爺不要讓他死不瞑目。”

“哼,你倒是好心,忘了他以前是怎麽對你的了。”

“沒忘,隻是同病相憐而已,好了該說的我都說了,王爺好好休息,在下先告辭了。”

撐起身子走到門口的時候,衛名突然站住,背對着楚寒情問道:“王爺,我不喜歡誤會,所以有話的話,還是問清楚的好。王爺,你可曾對我有一點點動心。”

“沒有。”回答的斬釘截鐵,冰冷無情。

“隻是利用?”

“怎麽你還奢望本王能愛上你?”字裏行間的嘲諷讓衛名恨不得一頭撞死。

“呵,是我逾越了,告辭。”

第54章:囚鳥

翌日,一向平靜的未名居裏突然喧嚣了起來,等福伯趕到的時候,就隻見,泷煙跪在地上小聲的啜泣,周圍圍了一圈低頭垂目的下人,唯獨不見衛名。

“你家公子呢?!”

一個小厮低了頭,答道:“公子今天不知道怎麽了,泷煙姐姐隻是不小心把茶水灑了,公子就發了好大的脾氣。”

發脾氣?名名也會發脾氣?福伯明顯的不相信,于是便伸手去推虛掩着的門。剛一推開,就見裏面“嗖”的飛出一個茶杯,接着是一聲怒吼:“滾!”

福伯瞠目結舌,還真是見識了。“名名,是我,福伯。”屋裏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随後一臉冷漠的衛名走了出來。

“福伯你來的正好,最近的奴才是越來越笨手笨腳了,留着還礙眼,福伯,替我把那個連倒水都不會的丫頭趕出去!”

“啊?”福伯的腦子轉不過來,那可是泷煙啊,名名一向是待下人最好的,這是怎麽了?

泷煙顯然也被吓住了,連眼淚都忘了掉,呆呆道:“公子……不會的……”

“公子,求你,泷煙以後不敢了,公子求你不要趕泷煙走,公子!”

衛名連看都不看他,“福伯,我不是在說氣話,你還是趕快把她趕走吧,看着就心煩,還有,是趕出府去,不是調離未名居,我不想再在王府裏看見她。”

看着衛名不像是說得動的樣子,福伯無奈的擺了擺手,立刻有兩個家丁把泷煙拉了下去,留下一路泷煙的哭求聲。聽的福伯不忍,看了看冷着臉的衛名,福伯長歎一口氣:“哎,這又是何苦。”也跟着走了,畢竟泷煙那丫頭還是個乖巧懂事的,總不能讓人欺負了去,他還得把泷煙給送出去好好安頓,萬一名名哪天後悔了……

哭聲漸消,衛名看着站了一院子的下人,狠狠吼了一聲:“都給我滾!”啪的一聲甩上門,力道大得差點震掉門框。

當晚,衛名坐在空無一人的未名居裏等人。果不其然,剛過戌時,楚寒情就來了。

衛名放下手上已經涼了的茶水:“王爺來了,正好,也省的在下去墨淵閣辭行了。辭官文書我已經寫好了,在下就此别過,希望……後會無期吧。

站起來,拍了拍那個小小的包袱,衛名極其潇灑的想要甩袖離開。卻在走到楚寒情身邊的時候被楚寒情一把抓住。

“你想走?”

衛名莫名其妙:“當然,被人耍着玩兒玩兒完了還不走,在下可沒有吃白飯外加死纏爛打的嗜好。”

楚寒情看着衛名嘴角那抹嘲諷的笑,莫名的火大,“想走可那麽容易。”

“王爺莫不是還惦記着那二十一萬兩銀子?放心,我同樣也不喜歡欠着别人的,銀票和辭官文書一塊兒放在桌上了,王爺可以自己去看。”

捏住衛名的下巴,楚寒情似笑非笑:“你走不了。”

揮掉禁锢自己下巴的手,衛名惱怒:“王爺,我還了錢就是自由身,我想走就走,即使你是王爺也管不得!”

“本王說不準走的人,就走不出這個七王府。”

衛名不屑的瞟他一眼,整好包袱,轉身就走。

背後一道勁風襲來,衛名慌忙躲開,一縷頭發輕飄飄的落到地上,回首看去,一柄短劍深深地插進了門框裏。那是衛名去北疆時,楚寒情給他防身用的,自己要走了,自然是物歸原主,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即使是再好,他也不屑。

衛名這次是真的煩了,留着他既然沒用了,爲什麽還不讓他走?!沒工夫陪楚寒情玩猜謎,衛名理了理斷發,繼續往門口邁。

“嘭——”

“啊!”

一聲慘呼,衛名被楚寒情狠狠甩上床,随後楚寒情健壯的身軀就壓到了衛名的身上。

“想走,行啊,隻要待會兒你還走得出去!”

衣衫撕裂的裂帛聲,格外的刺耳,衛名拼盡全力的掙紮在楚寒情眼裏也不過是不聽話的小野貓兒不輕不重的撓了幾爪子。

被綁了雙手敷到床頭,赤裸的身體像狗一樣被人翻趴到床上,衛名慌了:“楚寒情,你究竟要幹什麽?!放開,你混蛋!”

“啪”的一聲,皮鞭抽到身上的聲音,衛名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膽子倒不小,敢罵本王混蛋的人,你是第一個。”

衛名氣紅了眼,繼續罵:“混蛋?罵你混蛋都是擡舉你了!”

“啪啪啪”接連的皮鞭抽打肉體的聲音,衛名咬緊了牙,一聲不吭。

“還想走嗎?”

“如果可能,我會立馬離你遠遠的。”

“敬酒不吃吃罰酒。”

“啊!”沒有任何的潤滑,嬌嫩的地方完全承受不住那炙熱粗魯的動作,随着一聲鈍鈍的撕裂聲,鮮血瞬間便染紅了床單。

身上的人不管不顧,隻是埋頭沖撞,洩憤一般,連衣服都未脫,一個衣衫整齊,一個渾身赤裸被綁在床頭,鮮明的對比。

“楚寒情,呵,你不讓我走,莫不是愛上我了,又不肯承認,所以才會想要留下我?”

身上的人沒有一絲停頓,“哼,你知道的太多,憑什麽以爲本王會放你完好的離開。”

“混蛋,你的那些卑鄙手段我才沒興趣替你到處宣揚,拿出來丢人麽。”

“說的倒好聽,你的臉和身子可是全京城的男人夢寐以求的,留着你說不定還有點用處。”

衛名開始劇烈的掙紮,“楚寒情!你是個禽獸,滾!你還不如殺了我。”

“呵呵,”低沉的笑聲裏沒有一絲的情欲,更讓衛名渾身僵硬,“殺了你,悠然會怪我的,他不喜歡本王随便殺人。”

“混蛋!”

等衛名再醒過來的時候,手已經被解開了,渾身像散了架,股間鈍痛,那些紅紅白白的痕迹他也沒指望着到了這個地步,楚寒情還會替他清理。

赤裸着身子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衛名等着緩過一口氣來,,扶着床帏慢慢的爬起來,冷汗滾滾而落,身子在七月的炎熱天氣裏冷的發抖。

挪出房門,除了一院子的貓貓狗狗,沒有一個下人。花了三個時辰的時間,衛名把自己打理幹淨,換上衣服,一步一步的挪到門口。

打開門看到的竟是兩個帶刀侍衛,筆挺的立在未名居的門口。見院門一開,手中的刀立馬交叉攔住。

“你們這是幹什麽。”

“回衛名公子,王爺吩咐,衛名公子哪裏也不許去。”

他還真的想監禁我?衛名冷笑,以他現在的身體根本逃不出去,狠狠地關上院門,衛名把自己搬回房,揪掉髒污的床單,直接躺到了褥子上,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衛名的後面傷的很重,第二日不意外的發起了燒,幸虧未名居裏還有些備用藥材。衛名幾乎是用爬的,到廚房裏給自己煎了藥,又咬牙喝下去,就算死也不能死在他的地方!

每天最痛苦的是,給後面的傷口上藥,每次都會疼出一身冷汗,還有就是抵抗饑餓感。

楚寒情顯然并沒有苛待他,每日裏依舊好飯好菜的伺候,隻是衛名基本上都不會動,每天僅靠些湯水維持。

一晃就過去了大半個月,衛名後面的傷好的七七八八,飯也開始正常的吃,沒力氣哪裏逃的出去。

在未名居裏轉了一圈,衛名仔細的辨别着外面究竟有多少看守的人,結果來看,并不多。

除了正門前兩個,再繞着圍牆零零星星的杵着兩三根木頭外,一切正常。

夜黑風高,,未名居裏一個瘦弱的人影偷偷溜到了牆根處。院子裏的幾隻狗,輕輕吠了幾聲。

“噓。”看清了人影的臉,狗狗們乖乖的趴下睡覺,衛名的眼中閃過一絲不舍,這些貓貓狗狗們陪了他好長時間,就這麽一走了之,很不舍。但是自己自身難保,實在顧不上他們,想來楚寒情也不會去爲難一些動物吧。

摸出腰間用武力挂床幔的挂鈎改裝的勾爪,輕輕地甩上了牆頭,順着繩子爬上去。

跳下牆頭,一切順利,拐角處的侍衛雖然離得并不是很遠,但一般不會注意這邊,這邊是茅廁的方向,沒有人會喜歡地肥的味道。

一身黑衣迅速的沉沒進黑暗裏,思索再三,不敢走後門,衛名選擇了繼續爬牆。

混蛋,什麽劣質産品!衛名揉着自己快要摔成八瓣的屁股,狠狠地瞪斷掉的勾子,後面沒有好利索的某處疼的他現在一抽一抽的。

爬起來,扔掉沒用的勾子,衛名決定铤而走險走後門。偷偷往門縫裏望出去,黑乎乎啥都看不見,屏息仔細聽聽,除了蟲子叫,啥聲兒都沒有,應該沒有活着的大型生物,鑒定完畢。

輕手輕腳推開後門,衛名迅速閃身出來,回頭望一眼高高的院牆,哼,不讓走我也得走!

拍拍下擺上的灰塵,衛名施施然轉身,然後……僵住,不動。

沒有月亮的晚上都能看見劍上凜冽的寒光,“請公子回去。”對面的人面目表情道。

“你是什麽人。”

“在下是王爺的暗衛,奉命在此攔截公子,請公子回去。”

“我如果說不呢。”

“那就不要怪在下不客氣。”

衛名無語,好漢不吃眼前虧,乖乖被人押回去,第一次逃跑失敗。

第二日一早,楚寒情來的時候,衛名正在葡萄架下吃早飯。看楚寒情在對面的石凳上坐下,連眼皮子都沒擡,繼續吃自己的。

“不要想着逃出去,你以爲本王不知道你打的什麽算盤,泷煙那件事是你故意的,隻要在天倉,本王想找個人是易如反掌的事。”

“王爺在威脅我?”

楚寒情看他一眼甩袖離開,“所有的地方都被我安排了暗衛,昨天晚上的事我不想再發生第二次,打擾到悠然休息,你的命都不夠賠的。”

等楚寒情走了,衛名“哐”的把碗扔了,這算什麽,隻有一個悠然在他眼裏是寶,其他人都是草了?!

第55章:獸冢

樹欲靜而風不止。衛名本想安靜的呆幾天,可有的人總是沒眼色,偏偏要來找他的茬兒。

還是一襲碧色羅裙,七王府裏唯一被楚寒情留下的側妃文妃,袅袅婷婷的站在未名居的院子裏沖衛名笑得好不嚣張。

“喲,妹妹怎麽了,臉色怎麽這麽差,難道是王爺最近待妹妹不好?妹妹可要好好保重身體呀,也真是,這裏怎麽就妹妹一個人,下人呢?”

衛名現在懶得跟她鬥那些有的沒的,專心緻志的澆自己種的菜,一個不得寵的女人來找另一個失了寵的男寵發洩而已,有夠無聊。

顯然是衛名漫不經心,不卑不亢的态度顯然激怒了文妃,秀麗的臉上一片猙獰,“哈哈哈,失寵了你還得意個什麽勁,再怎麽得寵終究是個男人,比不得女人,等我懷上王爺的孩子,誰都别想跟我搶王爺!而你就得在這裏孤獨終老,哈哈哈!”

衛名懶懶的瞥她一眼:“喂,想發春就出去發,别髒了我的地方。”

“你……你居然敢侮辱我,來人,來人給我掌嘴!”

身後的小丫環摩拳擦掌,磨刀霍霍的伸着兩隻爪子就過來了。

結局是,守在未名居門外的兩個侍衛目瞪口呆的看着文妃和她的兩個丫鬟被扔出來,結結實實的摔個狗吃屎,害的兩個侍衛大哥想笑又不敢笑,忍得快内傷。

衛名慢步到院門口,隻扔出來了一句話,“不要再來惹我。”就把院門關了。

衛名從來沒有放棄過逃跑,可惜,打不過人家,每每都會被人拎回來。郁結的快瘋了,自然食欲也越來越差。

隻是不知道爲什麽,連帶的送來的飯菜也降了好幾個檔次,以前是有葷有素,現在隻有一個素菜,還是燒焦了的。

飯菜質量的下降也直接導緻了院子裏貓貓狗狗的夥食不好,一個個都瘦了下來,衛名看着心疼。

衛名被隔絕在未名居這一方小小的天地裏,完全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事。這一天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送來了不少好菜,衛名看着那些油膩膩的大魚大肉,就完全沒了胃口,正好院裏的小家夥們該補補了。

把飯菜分下去,就進屋裏睡午覺,一覺醒來日頭已經偏西,伸了個懶腰,衛名懶洋洋的往院子裏走準備打水好好洗洗身上粘糊糊的汗水。

但是走到屋門口的時候卻看到了讓他睚眦欲裂的一幕。

院子裏的動物雜七雜八的躺了一院子,如果不是沒有起伏的腹部,和口耳處冒出的紫黑的血,會讓人以爲它們都睡着了。

衛名的大腦一片空白,甚至都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就那麽呆呆的站着,一直站到了深夜。

移動着已經站到麻木的雙腳,衛名一步一步的移動到院裏的屍體中間,緩緩跪下,把那些已經僵硬冰冷的幼小身軀緊緊抱進懷裏。

漆黑的夜,未名居的一角,傳來細小的鐵鏟挖土的聲音。衛名依舊跪着,一鏟一鏟挖的緩慢而又仔細,一直挖到翌日清晨,一個碩大的土坑顯現出來。

踉跄着站起來,跪了一整夜的腿仿佛不是自己的,衛名毫無知覺的晃回屋裏,抽掉自己午睡的涼席,鋪進土坑,然後拔了院子裏所有的花,在席子上細細的撒上一層姹紫嫣紅。

抱起排成一排的動物屍體,衛名動作輕柔的像是對待自己深愛的情人。

大白,相當高壯的一隻土狗,隻因爲咬了人,被家主要當成瘋狗打死,其實他隻不過是護崽子而已……

小三,隻有三條腿,對于貧苦人家來說,不能抓老鼠的殘廢貓,就是吃白食的廢物一個,他是在河邊把被水溺的奄奄一息的小三帶回來的……

還有大黑,小黑,小白,二娃兒,三兒……那麽多小東西,實在想不出好名字,于是衛名就偷了個懶,用這些簡單又好記得名字來代替,雖然土了點……

這裏的每一個生靈,幾乎都是衛名從死神的手裏搶回來的,本想讓它們好好的活下去,可最終還是逃脫不了一死的命運。

球球……瘦了好多,不再是那胖成一團的臃腫身材,烏黑的眼睛更顯得大,雪白的毛發依舊柔軟,隻是失了溫度。還記得,球球喜歡争風吃醋,看見衛名抱哪隻兄弟姐妹,都會很不甘心的扯衛名的衣襟下擺求抱,衛名也經常爲此失笑,揪他毛茸茸的耳朵笑:“他們都是側室,球球才是我的正宮娘娘。”

炭炭……昔日那隻瘦瘦小小的黑貓已經長大了,皮毛光亮,沒有一根雜毛。炭炭抓老鼠很厲害,是柴房和廚房的小明星,但炭炭抓了老鼠卻從來不吃,玩兒死了算,這是一個好習慣。炭炭救過他一命,炭炭受傷的時候會喜歡窩在他懷裏撒嬌;炭炭還喜歡抓他的頭發,他的臉,然後窩到他的肚子上睡覺。

雙手移到炭炭微鼓的腹部,哪裏已經沒有了起伏,也沒有了脈動。衛名的手顫抖起來,一屍多名,炭炭懷孕了,炭炭要做媽媽了!

所有的小身體都安詳的躺在坑底,初升的太陽柔和的光芒在那些皮毛上暈染出一片淺淺的光暈。

扔了鐵鏟,衛名用雙手把土一捧一捧的撒下去,撒一層,用手拍實一層,再接着撒,接着拍,泥土混着不斷掉落的晶瑩水滴一同掩埋那些曾經鮮活的生命。等到最後一個小小的墳包凸顯出來的時候,衛名的雙手已經被土裏尖銳的石頭磨得鮮血淋漓。

将一片單薄簡陋的木片插到墳包上,衛名用匕首在上面刻了兩個粗淺的字,“獸冢”,然後用自己手上的血,細細塗好。

做完這一切的時候,日頭已經高升到頭頂。衛名突然發瘋一般的沖出了院門,看門的侍衛猝不及防,竟被他沖了過去。

但沒跑多遠,就被突然現身的暗衛攔住了去路,此刻的衛名一身的泥土,雙目赤紅,狼狽的可以。

“公子,請你回去。”

“滾開,我要見楚寒情。”

“王爺吩咐,沒有他的命令你哪裏也不能去,王爺也不會見你。”

“混蛋!”衛名打算硬闖,過了兩招就被暗衛制住。不遠處有幾個小丫鬟目瞪口呆的往這邊望,衛名撕破了被暗衛抓在手裏的衣角沖過去。

“福伯呢,讓福伯來見我。”

小丫鬟被衛名吓得夠嗆,“福……福伯已經……被王爺辭了……”雙手無力的滑落下來,福伯被辭了?爲什麽……

暗衛一晃神也近得身來,“請公子回去!”口氣裏已經有了不耐。

“不要讓我再說一遍,滾開,我要見楚寒情!”沒有掙紮,沒有怒吼,平淡的語調卻讓人心裏發冷,衛名是真的到了自己忍耐的極限。平日裏越是脾氣好的人,發起火來越是讓人不寒而栗。

暗衛不語,卻堅定地擋住去路。迅捷的掌風讓暗衛微微吃驚,好快的速度,也許是潛能激發的問題,已經完全陷入瘋狂狀态的衛名,動作力道都上升了一個檔次。

暗衛本不想傷他,但就這樣在未名居外大打出手,吵到王爺不說,如果吵到那位悠然公子,自己就算是有一百個腦袋也不夠掉的。

保命起見,暗衛不覺用上了内力,抓起衛名狠狠扔回了未名居。

撞擊地面,發出沉悶的“咚”聲,衛名在地上滑出近一米遠,顧不得嘴角洶湧而出的鮮血和半邊身子火燒一樣的疼痛,撲到被關上的院門前狠命的拍打,“讓楚寒情來見我,混蛋,讓他來見我!楚寒情!你是個懦夫!”

拍腫了手掌,喊啞了嗓子,衛名順着門闆滑坐下來,口中還喃喃着:“楚寒情,你是個懦夫,懦夫……哈哈哈,想殺我?來啊,堂堂正正的來殺啊,下毒?下三濫的手段……”

門外的侍衛聽着門内的聲息漸消,不覺松了口氣,這樣折騰,人怎麽可能受得了,對望一眼,原本冷硬心腸的帶刀侍衛,也在眼裏流露出不忍,王爺怎麽忍心如此對待昔日得寵的衛名公子……

第56章:往事不堪回首

天又慢慢的黑下來,衛名一動不動的倚在小小的墳包上,“獸冢”兩個字上的血液已經幹涸,暗沉沉的讓人心裏堵得慌。

環顧徹底空下來的未名居,好安靜啊,除了自己,連一個會呼吸的生物都沒有,就連那些平日裏總是吵個不停的蟲子都沒聲兒了。

左邊身子在地上磨得不輕,衣衫破爛,混着幹涸的血黏在了肌膚上,稍微動一動,牽扯到衣服就疼得像要撕掉一塊皮肉一樣。

衛名不在乎,現在的他要靠着疼痛來提醒自己還活着。

早該看出來的,被愛情迷了眼的人果然不可理喻。

楚寒情那樣一個冷情冷性的人,怎麽會讓一個來曆不明的小倌兒陪自己演戲,更何況還要演到最後的假戲真做,真是可笑。

一開始的試探,到最後他說愛,自己就這樣被他表面的溫柔給騙了,糊裏糊塗的陷進去,以至于現在屍骨無存。

楚寒情是個話不多的冰山一座,卻在面對自己的時候有問必答,還真是辛苦!

什麽月末消失三天是有要事要辦,什麽年夜飯要在宮裏陪皇上,什麽正月十五元宵燈節沒時間,通通都是借口,通通都是騙局!

如果不是的話,爲什麽自己出征回來後會多出一個悠然,爲什麽悠然來了以後,楚寒情月末的要事說沒就突然沒了,爲什麽過年除了留在宮裏吃個年夜飯,也不陪小皇帝了,爲什麽正月十五也有時間陪他出去看花燈,還偏要帶上未名居所有的下人!

而平日裏楚寒情和悠然那些細小的眼神交流怎麽解釋,楚寒情對自己越加微妙的态度又要怎麽解釋!

哈哈哈,衛名,你還真是傻的可以,居然還想着如果他不點破,自己可以一輩子活在這個夢裏,甚至在潛意識裏拒絕去深思那些可疑的疑點,更甚者,想要把元宵節那天看到的當成自己的幻覺,哈哈哈……

元宵節,依然是燈火燦爛,熱鬧的人群,明媚的笑臉。

衛名徜徉在燈海裏,格外的興奮,楚寒情今年沒有去宮裏,難得的有時間陪他出來看花燈。記得上次元宵節是和輕塵一起來的,這次不但多了兩個人,而且人也不一樣了。少了輕塵和司竹,多了木頭,悠然,還有楚寒情。

木頭和碧柳要成親了,知道情侶之間都會有些小情調,尤其是在元宵節這樣一個互許終身的日子裏,于是衛名很大方的放了木頭和碧柳自行活動去了。

剩下一行四人,泷煙最左,右手邊是衛名,衛名右手邊是楚寒情,最右邊是悠然。楚寒情這樣的人想必很少到這種擁擠的地方來,氣氛顯得有些沉悶。

去年還有司竹這個小笨蛋陪着他四處跑跑,衛名看了一眼悠然文文靜靜的樣子,不得已放棄了拉他去逛逛的想法。

道路本來就不寬,現在被四個人橫排一站,立馬堵了一路,衛名看了看身前身後擁擠的人群和不耐煩的百姓,很不好意思的拉了泷煙走到前面去,讓出一條通道。

被人群一沖一擠,衛名和泷煙就與楚寒情和悠然有了一定的距離。衛名回頭張望,楚寒情沖他擺了擺手,衛名鼓腮,算了,和泷煙在前面走着吧。

走着走着衛名就慢慢的被路邊攤子上各色各式的花燈吸引了注意力,拉着泷煙挨個品評。

突然看到一盞淡青色的蝴蝶花燈,好多人在圍着那個攤子,泷煙也帶着衛名擠進去,衛名手裏捧着精緻的蝴蝶花燈,越看越可喜。

于是便回頭沖楚寒情招手,想讓他帶悠然過來看,一回頭才知道,什麽是滄桑變幻不過一瞬。

另外一個花燈攤位前,悠然提着一盞蓮花花燈笑得燦爛,楚寒情的臉遮在陰影裏看不清表情,但撫摸悠然頭發的手卻溫柔的讓人心疼。

精緻的花燈掉落,瞬間被燭火燒成灰燼,衛名有種時空錯位的混亂感。

那張臉,那個場景,去年的同一天他見過。

還是花燈節,楚寒情不在,他和薛輕塵出來逛,遇到了一個無論是氣質,身形還是聲音都很像楚寒情的人。

那個時候,燈火燦爛中,擡首仰望,一臉幸福的人,現在就在自己眼前,悠然!明白了,明白了,去年今日那個人,就是楚寒情,隻是換了一張臉……而已。

“公子……公子你怎麽了。”

“沒什麽。”衛名若無其事的回過頭撿起地上燃盡了花燈,僅剩下的一根燈挑,細細的一根木棍,被衛名輕輕捏緊,“泷煙,燒壞了人家的花燈,給銀子吧,順便再買兩盞花燈,我們去河邊。”

看着那盞平凡無奇的兔子花燈順着河水飄遠,衛名在心裏悄悄的給自己催眠:今天看到的,聽到的,都會順着這河水飄遠……

隻是衛名不知道的是,等到花燈飄遠,就會漸漸淹沒進河水裏,就如同他的愛情會随之埋葬一樣。

回了七王府以後,雖然不想再胡思亂想,但總是收不住自己的心,失魂落魄了好長時間,直到夜鷹的消息傳來。

薄薄的一頁紙,打碎了他所有的夢。

悠然,是兩年多前被楚寒情救回來的小倌兒。又是小倌兒,想必當初楚寒情會贖自己回來也是愛屋及烏,想起來悠然了吧。

救回來以後,悠然在墨淵閣住了一段時間以後莫名失蹤。自此以後,楚寒情就有了月末出府三天的習慣,逢年過節也肯定不在府上。

京郊一座不很起眼的院子裏,住着楚寒情的金絲雀,心頭肉,悠然。每個月的月末,楚寒情會在那裏陪他三天,爲了保險起見,楚寒情調了自己大半的隐衛護着莊子,而且莊子裏的下人也都是精挑細選。

怪不得自己與楚寒情在一起的時候,楚寒情情欲最旺盛的時候不是月末月初,而是月中。因爲月末要去找悠然,月初是剛找過悠然,隻有月中,才勉強把他拿來當洩欲工具!

隐衛?衛名現在才知道,楚寒情的背後護衛分爲三個等級,最末是暗衛,其上是隐衛,最上是影衛,隻有玄夜一個,片刻不離楚寒情身邊。

大半的隐衛去做了一座小小宅院的護院?哈哈哈,真是好笑!

燒了那張紙,衛名把自己在屋子裏整整關了三天,三天後,臉色雖然蒼白卻精神抖擻。春情閣去的也頻繁起來,那二十一萬兩要盡快還上,自己沒有那麽賤,知道做了别人的替死鬼還死纏着不走。

走之前,還得先安頓點事兒。

于是便有了木頭和碧柳被趕回老家看父母加安胎,隻是衛名沒有想到的是,楚寒情的動作會這麽快,在他還沒有想到安頓泷煙的方法時,他就已經幹淨利落的排除了威脅悠然的最大障礙,前丞相葉文。

接到暗盟的請示,衛名無力的接了楚寒情的生意,暗殺葉文。

葉文被殺,衛名知道,自己也很快就沒用了。倒茶水灑出一點點本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衛名卻借着這個借口把泷煙趕了出去,他知道,福伯不會虧待泷煙。

不管泷煙是不是會恨他,她都得走,這樣自己将來離開的時候才會無牽無挂。

盡管已經知道了所有,但真相揭露的時候還是那麽傷人,衛名不知道是怎麽控制住自己冷靜的把話說完,再走出楚寒情的墨淵閣的。

自那天以後,衛名就再也沒有見過悠然,該是楚寒情把自家寶貝藏起來了吧,怕他報複?他才沒有那麽小的度量,要報複,對象也會是楚寒情!

囚禁他,不讓他走,他會以爲楚寒情愛上他卻沒有膽子承認,可是昨天,他給他送了毒藥,卻被陰差陽錯的喂了貓和狗。

他沒有死,楚寒情會不會很失望?嘿嘿,楚寒情你是個懦夫!懦夫!

天邊露出一絲魚肚白,衛名張開酸澀的眼,走到井邊打了桶水迎頭澆下,已經九月了,微微刺骨的水滲進衣服裏,衛名不禁打了個寒顫。

撕下黏在身上的衣服,衛名,用幹淨的布巾小心的擦拭着磨破的傷口,好在天氣不是那麽熱,沒有藥也不會化膿。

收拾好衣服走到院子裏的時候,衛名看見了一個他想恨卻恨不起來的人——玄夜。

第57章:殇情

依然是一身黑衣,衛名其實很想問,是不是做暗衛隐衛的都得穿黑衣,不過其他人穿,都沒有玄夜穿好看而已。

走到井邊打水,洗臉,順便把菜和葡萄藤澆了,玄夜隻是呆呆地站着,漂亮的眸子暗沉沉的,緊緊抿着唇一語不發。

估計衛名如果不表示,他能在原地站一天。衛名無奈的歎口氣,真是個榆木疙瘩。

走過去,把他拉到葡萄藤下的石凳上,再按坐下去。

相對無語,靜坐對立。

“名兒……”明顯沙啞的聲音,看着玄夜眼睛裏的血絲,想必他這些天也不好過。

“他讓你來的?”

骨節分明的手在石桌上攥緊,“不是。”

衛名微微驚訝:“那……有事嗎?”

“名兒,你恨我麽。”自從有記憶以來,玄夜就沒有怕過什麽,即便是小時候就被扔到那個殘酷的如同地獄般的地方,甚至要殘害自己的同伴的時候,他都沒有怕過,所以,他現在是天倉攝政王唯一的影衛。

但是現在,他怕了,他怕看見那雙一直波光流轉的眼睛露出憎恨失望的信息來。

“玄夜,你什麽時候知道的。”衛名覺得喉嚨裏幹幹的,問出這句話來顯得幹澀無比。

“你……走以後,王爺把他接了過來……我一直都跟在王爺身邊隐在暗處,王爺并未讓我回避。”

“這樣啊……”衛名軟軟的趴伏到了石桌上,好累,“玄夜,我爲什麽要恨你呢?你是他的隐衛,你有你的職責,不告訴我你并沒有錯。其實我還應該謝謝你的,畢竟你沒有把暗盟和夜鷹的事情告訴他,要不然,我的打擊可就大了,呵。”說到最後衛名竟然低低的笑了出來。

衛名說的都是心裏話,有好多次都看到玄夜欲言又止,他不問也隻是不想讓玄夜爲難。

把手覆到玄夜指骨已然蒼白的手上,衛名道:“玄夜,你是瞞着他過來的吧,有時間的話,給我講講外面都發生了什麽事,呆在這裏我什麽都不知道,福伯伯還好嗎?”

“福伯被王爺辭了。”

“真的啊,爲什麽呢,福伯跟了他那麽久,是看着他長大的,爲什麽說辭就辭了?”

“福伯爲你求情,王爺發了很大的脾氣,一怒之下……就辭了。”

衛名坐正了身體,直直的看向玄夜。

“福伯被辭了以後不肯走,現在在做園丁,每天都會到王爺的書房外面跪一個時辰……名兒……”

衛名的眼淚一顆一顆的滾落下來,楚寒情你當真是鐵石心腸,福伯是看着你長大的啊,福伯那麽大年紀了,天天在書房外面跪一個時辰……

“玄夜,玄夜,我求你,幫我去找輕塵,讓輕塵來把福伯接走,我求你……”衛名渾身都在顫抖,抓着玄夜的衣襟哭的像個溺水的孩子。

“薛将軍……被皇上派去邊疆巡疆,要年後才能回來……”

輕塵不在……他該怎麽辦……衛名捂住臉,大腦裏一片混亂。

“名兒……”玄夜将衛名單薄的身子擁進懷裏,“我會救你出去。”

“不!”衛名突然擡頭,“我不能連累了福伯以後再連累你,楚寒情的賬我會親自跟他算,走我也要憑自己的力量走出去。玄夜,你再幫我一次,讓我見見福伯伯好不好?”

看着衛名哭紅的雙眼,玄夜毫不猶豫的點頭,愛他,卻不能保護他,玄夜現在恨透了自己影衛的身份。

玄夜離開,衛名擦幹了淚掉頭回屋,該收拾東西了。

再見福伯的時候已經是兩天後了,深夜裏,玄夜将福伯悄悄帶進了未名居。

短短的一個月左右沒見,福伯仿佛突然蒼老了二十歲。原先梳得一絲不苟的白發有些淩亂,皺紋也多了好多,臉色蠟黃,佝偻着身子,一身粗布麻衣上甚至還沾着不少泥巴!

衛名幾乎咬碎了自己滿口的牙,才忍住不讓自己哭出來。眨了眨眼睛将洶湧的淚意收回去,衛名扯起一抹笑容,親昵的拉着福伯坐下。

“福伯伯,我好想你。”

“哎,名名乖,福伯伯也很想你。”

“福伯伯,聽說你被王爺辭了?”衛名仰起臉,一派的天真。

“恩,福伯伯老了,腦子不好用了,也該讓出這個位子了。”

“可是……福伯伯,聽說你每天都會到王爺書房外跪一個時辰……”

撫摸衛名頭發的手微微一僵,“哪有,名名不要聽那些下人亂嚼舌頭。”

乖巧的把頭倚到福伯的膝上,衛名悶悶道:“福伯伯這麽大年紀了,還說謊……”

“哎,名名,王爺是我從小看着長大的,隻是冷了點,其實不壞的。福伯伯作爲一個局外人在一邊看着,王爺心裏是有你的,隻是……可能是一時被什麽迷了心竅,等他想通了就……”

“福伯伯!”衛名擡起頭,鼓着腮看一臉慈愛的福伯,“福伯伯您自己都這麽說了,我知道的。王爺呢,面上看着冷的像座冰山,其實骨子裏幼稚着呢。我這次也隻不過是和他鬧個小别扭而已,他現在在氣頭上,我又拉不下臉主動找他講和,所以……就成現在這樣子喽。”

“……”

“福伯伯啊,您就不要死心眼了,既然已經辭了管家的職位,您也這麽大年紀了,就該好好地回家安享晚年,還呆在這裏做什麽園丁啊。如果讓您兒子兒媳知道了,那還不沖到王府裏來砍了我。”

“那個小兔崽子,他敢!”

“呵呵,開玩笑的啦。福伯伯回家吧,天天督促您兒子兒媳給您添孫子,不在他們耳邊多念叨幾遍,他們也不會認真考慮的。等您啊把他們羅嗦煩了,您也就距離抱孫子不遠了,呵呵呵……”

“名名,你現在這樣,我怎麽放心的下……”

“有什麽放心不下的,剛才不是說了麽,兩個人之間鬧點小别扭不是很正常的嗎。這樣吧,大不了我過幾天委屈一下,找他聊一聊好了。”

“真的?”

“真的。明天讓您兒子過來接你吧,我現在不方便就不去送您了,以後我會去看您的。”

“好,名名要經常來看福伯伯,福伯伯會想你的。”

衛名輕輕撅起嘴:“福伯伯是會想我做的點心吧。”

“呵呵,你啊。”

“好了好了,天馬上就要亮了,趕快讓玄夜送你回去吧,福伯伯再見哦。”

等玄夜送走了福伯再回來的時候,隻看見衛名一個人靜靜坐在院子裏,仰頭看天邊一彎殘月,眼角的淚痕依稀可見。

“名兒……”

“玄夜……怎麽又回來了。”

走過去,将衛名的臉輕輕按到自己的懷裏,玄夜真的看不得衛名的眼淚,心像要撕裂一般的疼。

“名兒,我帶你走!”

“呵,玄夜怎麽也開始耍小孩子脾氣。玄夜,這次你偷偷來見我,還帶了福伯,如果被他發現了會怎樣。”

“不怎樣。”

“說實話。”

“杖責一百而已。”

“那如果擅自将我放出去呢。”

“死,但是王爺不會殺我的。”

雙手揪住玄夜的衣襟,衛名把自己的臉依舊埋在玄夜胸前,任肆虐的淚水沾濕那一襲黑衣。

“即使他不殺你,等你送走了我,回來後也會自刎謝罪,我說的對不對。”

玄夜抱緊衛名,不語。

“所以!”衛名一把推開玄夜,睜大眼睛看着玄夜:“你走,永遠也不許再踏進這裏一步,不管我發生什麽事,都與你玄夜毫無瓜葛。”

“名兒!”

“玄夜,我不會讓你把我救出去,你是他的影衛,你有你的職責和堅持,同樣的,我也有。如果你真的想救我的話……就在他面前給我求情吧。”

推了一把玄夜僵硬的身子,衛名頭也不回的進了屋,在窗縫裏偷偷看着玄夜在院子裏一直站到天邊泛起魚肚白,才無聲無息的翻出院牆。

玄夜,現在是我祈求你不要恨我,在他面前求情,看福伯的結局就知道了,你會受到懲罰,但總好過……在即将到來的某一刻你兩難的抉擇。

楚寒情心裏微微的煩躁,照顧自己這麽久的福伯走了;晚上的時候一個床上兩個被卷,有點……擠;空茫的夜色裏,隻有蟲聲嘹亮,好像缺了點什麽,外面……有點靜,又是一夜未眠。

第58章:困獸

一柄粗劣的匕首,是衛名以前逛街的時候一時好奇,圖個新鮮買回來的。

一柄精緻的短劍,是楚寒情在衛名第一次以顧言的身份出征時送他防身的,尖銳鋒利,通體墨黑,一看就知道是極品,比自己那把劣質的匕首好了不知多少倍。

還記得,自己要走時,楚寒情用這柄短劍削去了他一縷頭發,本來打死他他都不會再碰楚寒情的東西,但是特殊時刻,沒那麽多毛病去忌諱那些。

小小的包袱,隻裝了幾件換洗的衣服,衛名将匕首挂到腰間,短劍插到左小臂上自己做的那個劍套上,大義凜然的推開了未名居的門。

“當”的一聲,面前是交叉起來的兩把刀,看門的侍衛沒有說話,衛名也沒有說話,琉璃般的美眸在兩個都低着頭不敢看他的侍衛身上轉了一圈。

“兩位大哥辛苦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鼻端飄過一絲異香,兩個侍衛還沒來得及驚訝,就“咚咚”兩聲栽倒。

蹲下身子,衛名面無表情的拍了拍陷入昏迷的兩個侍衛,藥效還不錯。幸好師傅當初給他的那堆亂七八糟的醫書他還看了一點,也幸好這種迷藥的原料都是些别人眼裏的雜草,也不虧他在院子裏地毯式的搜了兩天。

不過解藥的材料倒是不好找,也沒必要,有輕塵給的藥玉,應該會抵得住,現在看來他賭對了。

衛名并沒有得意忘形,相比起來,這兩個守門的侍衛根本不用太擔心,即使沒有迷藥,要打架的話,衛名也不見得就會輸。最頭疼的,是楚寒情安排在他身邊的隐衛。

剛走出沒幾步,就被一個突然出現的黑影攔住了,衛名擡眼看了看,又是生面孔。每一次隐衛現身,都是不同的人,這讓衛名很忐忑,楚寒情究竟安排了多少隐衛在他身邊!

環顧了一下四周,衛名淡淡道:“其他人呢,一塊兒叫出來吧,我沒時間跟你們一個一個的磨叽。”

對面的人微微一愣:“就我一個,請公子回去。”

“你一個?我以前沒有見過你。”

“王爺吩咐,三天換一次人,隻要在你面前現身了,立馬就要換人。”

這樣啊,楚寒情究竟想要幹什麽,難道還怕他賄賂隐衛不成。

沒有在說話,衛名幹脆利落的出手,隐衛猝不及防,被他一掌打到胸口,不過衛名沒有多少内力,自然傷不了人。

隐衛顯然是不想和他動真格,但看衛名出手淩厲,也不得不拿出真本事。

幾個回合下來,衛名明顯體力不支,抽出腰間的匕首,想要速戰速決,卻被隐衛的劍削成兩截兒!

SHIT,衛名火大的爆粗口,憤憤扔掉手裏的匕首,反手抽出袖子裏的短劍,繼續上。

隐衛的額頭冒出一層汗,這種不要命的打法,讓他很爲難。不反擊,自己就得挂彩,反擊,對方就得挂彩,王爺隻吩咐看好他……

反正又沒說不可以傷他,一個失了寵的男寵,受點小傷想必王爺也不會追究。

反手揮劍,衛名手臂上就多出一道傷痕,仿佛是沒有痛覺,出手的招式絲毫沒有滞緩,反而越發淩厲。

沒有力氣,也沒有時間了,衛名趁着對方不注意,拼着肩上被劃一劍,沖對方灑下一把迷藥。把沾了血的短劍扔到地上,傷痕累累的衛名看都不看一眼的沖向前門。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後門應該有楚寒情的眼線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從前門走。

到馬廄裏拉了一匹馬,衛名飛奔出府,留下因爲看見一身狼狽,血迹斑斑的衛名而面面相觑的侍衛,半天後才反應過來,衛名公子出府了!

楚寒情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墨淵閣看奏折,悠然安靜的在一邊給他研磨。聽到這個消息,楚寒情暴跳如雷,掀翻了桌上所有的東西,硯台打到悠然身上,吓了悠然一跳。

狂怒的沖出墨淵閣,楚寒情出動了府裏所有的人出去找衛名,連自己都親自出門抓人,悠然站在門外看着那抹馬背上飛馳而去的背影抿緊了唇。

衛名伏在馬背上隻覺得昏昏沉沉的,傷口沒有包紮,一直在流血,但他不能停下來。抱緊了馬脖子,衛名放任身下的駿馬飛馳,去哪裏都好,隻要讓他離開他……

昏迷過去的衛名不知道,所謂老馬識途,七王府裏的馬,也都是認主的。飛奔了許久,馬兒在郊外吃夠了嫩草,晃晃悠悠的又朝着七王府的方向打道回府,恰巧被出來尋人的楚寒情遇到。

衛名醒過來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陰沉着臉的楚寒情,然後是一邊俏生生的悠然。把剛睜開的眼睛重新閉上,眼睛花了,怎麽哪裏都能看見那個陰魂不散的人。

“醒了?!”

低沉的聲音讓衛名打了個寒顫,刷的張開眼,看了看周圍熟悉的環境,衛名苦笑,還是逃不掉麽。

“醒了。”沒有動,衛名在床上挺屍,傷口火辣辣的,又冰涼涼的,想是已經上好了藥。

“不要再挑戰我的耐性!”

“我沒有,既然用不到我,爲什麽還要囚禁我。”

“你……”

“寒。”

聽到悠然的聲音,楚寒情本來還冷硬的吓人的口氣立馬柔和下來。“怎麽了?”

“放了他吧,反正……反正也用不到他了,不是麽。”

“悠然……”楚寒情沉下臉:“我不能放他走,他知道的太多。”

“楚寒情!你究竟要我說多少遍,我不會出去和别人說你那點破事兒,我還要臉!”

“寒……他都這樣說了,你……就放了他吧。”

“不行!……如果要放了他,就必須毒啞了他,再熏瞎了他的眼,斷了他的雙手,否則我不會放他出去。”

衛名張大了眼睛,那還不如殺了他!

悠然垂下了頭,不吭聲。

“你最好老老實實的呆在這裏,否則我不保證不會真的毒啞熏瞎了你,把你做成人棍扔出去!”

衛名氣急攻心,掙紮着爬起來,但“叮叮當當”的聲音又讓他瞬間安靜了下來。

順着手腳上冰涼的觸感看過去,烏黑沉重的鐵鏈刺痛了衛名的眼。

“楚寒情,你憑什麽把我鎖起來,我不是你的狗!”衛名撲下來,失血過多的身體疲軟無力,踉跄了一下,衛名兩眼發黑的跌回床上。

楚寒情看他一眼,将悠然抱進懷裏,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顯然發現了不對,掃視了一眼空落落的院子,楚寒情皺眉,就說最近夜裏怎麽這麽安靜。

“你那些小畜生呢?”

衛名冷笑:“小畜生?在我眼裏,他們可比某些人好的多了。楚寒情,如果你想殺我,就光明正大的,下毒那種下三濫的手段,虧你用的出來!”

楚寒情皺眉:“下毒?那你沒事?”

“哈哈哈,楚寒情你很失望?你放心,我不會死在你前面!”

“我沒有下毒。”

說完以後,楚寒情面無表情的帶着悠然離開,留下衛名一人憤怒的嘶吼聲:“楚寒情,你放開我,你混蛋!”

半月後,七王爺唯一的側妃被王爺休了,在遣送回娘家的前一晚上吊自盡。

隻是文妃死都不會瞑目,楚寒情竟然爲了一個失了寵的男寵而休了她,那句冰冷無情的話到死都在她耳邊回旋:“即使是我不要的東西,也要由我親自處置安排,誰給你的膽子偷偷下毒的。”

楚寒情,你不要的東西?我才是你不要的東西吧,那個衛名如果你真的不要了,爲什麽還要留着他!楚寒情,我詛咒你,詛咒你會因爲看不清自己的心,而失去自己最重要,最心愛的人!

被休了的文妃,懷着這樣的詛咒,帶着一臉決絕的笑,把自己挂到了房梁上,一個如花的生命也因此而香消玉殒。

第59章:噬心

楚寒情擡頭看了看自己對面那個面無表情的男人,“怎麽了。”

對方沒有說話,沉默半響後,颀長的身子突然矮了下去,雙膝着地“咚”的一聲跪在了楚寒情的面前。

楚寒情瞪大了眼睛仿佛不相信自己看見的。

“我求你,放了他。”

“他?他是誰,是誰能讓一向鐵骨铮铮的玄夜跪在我面前!”

玄夜沉默,隻是用那雙黝黑的眼眸死死盯着楚寒情,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屈辱。

楚寒情心裏從來沒有這麽火大過,跪在自己面前的這個男人,是從小和他還有薛輕塵一塊兒長大的,這麽多年以來,自己從來沒有把他當做下人看過。即使是後來玄夜成爲了他唯一的影衛,他依舊把他當兄弟,當朋友,當成自己的左右手。

玄夜雖然是影衛的身份,但一身傲骨,從來不肯跪誰,即使是對自己,也僅僅是彎腰示意而已,現在他……他居然一種如此屈辱的雙膝着地法跪在自己的面前!

手中白玉爲杆的狼毫筆“啪”的一聲在楚寒情手裏斷成兩截,楚寒情豁然站起身,一掌拍到桌上,再次擡手,堅硬的梨花木已經破了一個手掌大小的洞。

“玄夜,你憑什麽爲他求情!”

“因爲我愛他!”玄夜毫不避諱的與楚寒情對視。

“他居然敢勾引你!”

“名兒不是那種人。”

“名兒?還說沒有,沒有會叫的這麽親熱?你碰過他了?”

“這麽多年我從來沒有見你情緒這麽激烈過,爲什麽。你既然心裏沒有名兒,就放了他,他不會透露關于你的一絲一毫。”

楚寒情回頭冷冷看着玄夜,“他的去留我說了算。玄夜,你身爲影衛,被私人感情影響,論罪理應廢了武功,革職查辦。但念在我們這麽多年的交情,放你一馬,杖責一百,自己去刑堂領了罰以後,禁閉三月。”

“王爺,你即使是殺了我,我都沒有怨言,隻是求你,放了名兒。”

狠狠掃落桌上的奏折,楚寒情怒吼:“滾!”

入夜以後,衛名早早的睡下,這幾天補藥一直沒有斷過,身上的傷也好的七七八八,隻是仍然有些乏力罷了。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衛名望着窗外投進的月光發呆。動了動手腳,清脆的鐵鏈撞擊聲,那冰涼的觸感仿佛永遠都捂不暖似的。

“嘭——”外面突然傳來院門突然被人大力推開的撞擊聲,衛名一驚,迅速的翻身起床。屋門被狠狠推開的時候,一股濃烈的酒氣率先沖了進來,衛名微微皺了眉看向酩酊大醉的楚寒情。

沒有動,隻是安靜的坐在床上,安靜的看着楚寒情跌跌撞撞的向他走來,短短的距離裏撞翻了椅子,碰碎了茶杯,定在床邊,楚寒情一把捏住了衛名的下巴。

下巴上傳來刺痛,不知道是因爲醉酒控制不住力道,還是他故意的。衛名順從的擡眼看,楚寒情卸去了平時那一張冷冰冰的面具,披散着平日裏紋絲不亂的黑發,一雙淩厲的眼睛也迷離着,看似要多無害就有多無害。

“妖……妖精,你就是個妖精!居然敢去勾引玄夜,你……你以爲……讓他幫你求情……我……我就會放你走?哼,想……想都别想……你就算死,也得死在我面前!”

“那好,楚寒情你可以現在就殺了我。”

“想死,沒有那麽容易,你跟玄夜,做過了,恩?”

衛名愣愣瞥他一眼,掙脫了下巴上的鉗制,跟醉酒的人是什麽都說不通的。

“王爺既然喝醉了,就應該回去好好休息,王爺慢走不送。”說着,衛名便起身去收拾被楚寒情撞翻的桌椅。

剛邁出一步,就被紅了眼的楚寒情揪住,松松垮垮的單衣頓時拉扯落肩頭,露出一片刺目的白。

“放開!”

“你和他做過了?!”

“關你什麽事,玄夜呢?”

“玄夜?你永遠也見不到他了。”

“你……”衛名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你殺了他?!”

“呵,心疼了?”

“楚寒情,真想挖出你的心看看是什麽做的!”

“即使是我不要的東西,隻要我還沒有扔,就不會允許别人碰。”

“沒錯,我就是和玄夜做過了,玄夜不知道比你要好上多少倍,我喜歡他,楚寒情你連他一根指頭都比不上!”衛名被玄夜死了這個消息刺激的聲嘶力竭,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

捏住衛名胳膊的手微微一僵,然後猛然用力,将衛名甩上床。楚寒情仿佛失去了理智般的赤紅着雙眼,欺身上前,掐住衛名的脖子,一字一頓的道:“你、說、什、麽。”

“咳咳,我說……你連玄夜……一根指頭都……比不上……哈……”呼吸的不順暢讓衛名迅速漲紅了臉,吃軟不吃硬的性子注定了他不會向楚寒情求饒。

暴怒中的楚寒情突然安靜下來,扼在衛名脖子上的手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被他一根一根的松開,眼中的赤紅卻沒有消退,反倒更勝一層,這讓衛名不禁懷疑,他是不是讓什麽不幹淨的東西附身了。

“刷拉——”剛才還緩慢撤離的手,卻在轉眼間以仿佛肉眼看不到的速度撕掉了衛名身上那件松松垮垮的單衣。

“我比不上他?我的東西不允許沾染上别人的味道!”

一個挺身,沒有潤滑,甚至沒有預兆,衛名的臉色刷的慘白,張大了嘴,卻發不出聲音,連呼吸仿佛都忘記。片刻後,因爲呼吸不暢,慘白的臉色慢慢漲紅,額上的冷汗也刷的一下冒出來,衛名短而急促的抽着氣,仿佛能緩解那巨大的疼痛。

沒有力氣說話,他現在連呼吸仿佛都是借來的,迷蒙間,承受着那毫不憐惜的沖撞,昏昏醒醒,不知今夕是何夕。

醒過來的時候,屋子裏除了血腥和精液的味道外,還有淡淡的酒氣,楚寒情好像剛走沒多久。

下半身完全沒有知覺,這一次次比上一次的情況還要慘烈。

裸露着青紫到慘不忍睹的身子,衛名安靜的躺在床上,連拉過被子給自己遮羞的力氣都沒有。天已大亮,那明媚的陽光讓他覺得刺眼。迷迷糊糊的又睡過去,然後在半夢半醒間覺得有水流的聲音,然後有人在搬動他的身體,片刻搖晃,是傷口浸入熱水的刺痛感。

嘤咛一聲,衛名張開了眼睛。

“公子醒了?”

兩個陌生的面孔,遲鈍的大腦在一分鍾的反應時間過後意識到,自己污穢的身子正赤裸裸的展現在兩個侍女的眼前!

衛名慌亂的把自己埋進水裏,卻因爲身體上的不便而嗆水。

“咳咳,誰讓你們來的。”

“王爺吩咐伺候公子洗浴。”

“滾,我不用他假好心,也不用你們的幫忙,都給我滾!”

垂目的侍女沒有猶豫,轉身離去,衛名脫力的泡在浴桶裏,雙手掩面,良久才發出一聲低低的嗚咽。

直到水涼透了,衛名才從浴桶裏艱難的爬出來翻出一件新的亵衣換上。最後一個結打好的時候,胸口突如其來的劇痛一下子抽掉了他僅存的力氣。

倒下的時候撞翻了浴桶,涼水蔓延重新浸濕了剛換好的衣服,衛名蜷縮在地上揪緊了胸前的衣服,翻滾喘息。

好疼,像是有數不清的螞蟻在啃噬着心髒,那種尖銳細密的疼痛,讓衛名瞬間青白了臉色。

是噬心,明明還有三天才應該發作的,恍惚間,衛名想起來上次在皇宮遇見徐太醫時,徐太醫的叮囑。

“衛名公子身上噬心的毒第九次就要發作了,這段時間裏切忌情緒的大起大伏,如果引起了噬心提前發作,後果将不堪設想。緩解藥過一段時間就會送到七王府,至于解藥,已經煉制的差不多,最後一次發作前一定送到衛名公子手上。“

切忌情緒的大起大伏啊,呵,任誰遇到自己這段時間發生過的事都不會心平氣和吧,這樣死了倒也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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