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法醫穿越之夫君欠調教》

作者:丹青夙

【內容介紹】

【本文一女多男,男主多樣,擇優上崗。】
最強人類學法醫一朝穿越,變成了程府最不受寵的小小庶女。
爹爹不親,嫡母陷害,長姐污蔑,姨娘軟弱。
穿越第二天便被這些人聯手安上了一條“故意傷人罪”,連夜送到了鄉下莊園,美其名曰——靜養。
醫學狂人陳默挑眉,只要能繼續工作就行!
於是,陳大法醫破天荒的情商爆表,勾搭美男神探,小惑天下名捕,破案也能惹桃花!
憑著人情上位,靠著實力讓人臣服。
等她重回上京都,爹爹諂媚,嫡母委蛇,長姐暗妒。
各類牛鬼蛇神紛紛湧了上來,今天一出陰謀,明天一出詭計,
明明是勵志女強文的性格,卻安排了宮鬥宅鬥的戲碼。
真當我陳默好相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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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一】
“小默,我喜歡你。”某美男一臉含羞帶怯地向陳默表白。
“哦。”陳默繼續面癱,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桌上的裸男。
“你!你到底有沒有聽到啊?幹什麼要盯著別的男人看!你眼裡還有沒有我!”某美男等了半天沒等到陳默的反映,開始狂暴掀桌。
陳默抬頭:“那你也脫光了躺在這裡,我也這麼專注地看你。”
某美男頓時臉色慘白遁走。
陳默收回目光,繼續解剖屍體。
【小劇場二】
一向淡然的柳乘風俊臉上露出了惶急的神態,偷偷看了一眼沒有什麼表情的陳默,心中舒了一口氣,看來她還沒有發現(人家這是面癱好嗎!),看著前方的岔路口,想了半天才抬步往左邊那條路走去。
陳默的面癱臉終於忍不住崩潰:“柳乘風!這條路我們已經走了三次了!”
柳乘風:我,我,我想和你多走一會兒。想了半天,向來以聰慧無雙著稱于世的柳乘風卻只想了這麼一個爛理。
陳默向天翻了個白眼:你這個理由已經用了108次了!快點走,要不然等我們到了屍體都要爛了!
說完便大踏步地向前,不理那個呆立在一旁的俊美男子。
“哎,等等我!”柳乘風趕緊追上——這要是讓他一個人走,可不知道要走到何年何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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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世勵志女強文,女主面癱,寡淡,冷清但不冷血。
關於驗屍術語等均來自百度君,若有指教,歡迎前來。

第一章:三堂會審

此時正是夏日最最炎熱的午後,一般這個時候,程翰林府上正是人人昏昏欲睡的時間,可是今天卻發生了一件出乎意料的大事。

程府大廳。

程翰林一臉憂心忡忡地沖進了大廳,身上連官服都沒有脫,額頭上不時滲出細密的汗珠,官服背後都印出了一些汗漬,和平時總是以儒雅君子揚名的程翰林截然不同。

大廳中本來坐在上首的老太君一見兒子回來了,連忙拄著拐杖立起身來,程家主母李氏立馬扶著老太君迎了上去。

“這是怎麼一回事?怎麼謝小霸王墜馬的事情會和蓮兒扯上關係!”程翰林一把揮開下人端來的茶,急的直上火,此時哪還有什麼君子風範。

老太君狠狠地用拐杖敲了下地面,瞪了一眼扶著她的李氏:“還不是你們教養出來的好女兒!”

李氏心下難堪,面上卻不顯,雖年過四十,可是由於保養得當,仍然風情依舊,伸手掏出懷裡的絲絹關切地給程允先擦去額頭上的汗:“夫君,怎麼急的一頭大汗的,小心著涼。”

材質良好的蘇杭綢緞隨著皓腕的抬起滑落下來,袖口中撲來一陣馨香,一下子讓程允先的精神放鬆了一點。

程允先接過絲絹隨便擦了一下,又遞還回去,仍舊有些急切道:“快點給我說說是怎麼一回事。”但到底看向髮妻的眼神還是柔和了一點。

“今天蓮兒和墨梅兩個丫頭坐著府裡的馬車上街,誰曾想到碰到了謝小霸王,夫君你也知道,這謝小霸王是當街縱馬慣了的,這不,蓮兒一閃神的功夫就撞上了。這,這小霸王摔斷了腿能怪我們蓮兒嗎?我還沒說墨梅丫頭還撞到了頭呢!”

說到墨梅的時候,李氏用絲絹擦了擦眼角,上挑的丹鳳眼微微眯起,可是這眼神中分明透露出了一絲鄙夷。

程允先被唬了一跳:“那蓮兒沒事吧?”程清蓮可是他最寵愛的嫡女,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

“蓮兒丫頭就受了點驚嚇,沒什麼大礙,倒是墨梅丫頭,底下的人說還昏迷著呢!”雖然嫡女是比較重要,可是老太君就是看不慣李氏那副偽善的嘴臉。

程允先在大廳裡來回踱了幾步,最後對下人說道:“去把大小姐叫過來,再看看三小姐有沒有醒了,醒了也叫過來。”

陳氏身邊的大丫頭一路行色匆匆的來到了程府最小的偏院,還沒進門就看到幾個小丫頭在梅苑門口竊竊私語。

紅葉纖眉一挑,立即就擺出了大丫頭的譜來:“都堵在門口幹什麼!都不幹活了?”

一個小丫頭笑眯眯地迎上前:“紅葉姐姐,你不知道啊,這回三小姐摔了腦袋,腦子變得更不行了!”

紅葉的眼中飛快地閃過了一絲幸災樂禍:“死蹄子,怎麼說話的呢?什麼叫更不行了!小姐們能由你們這麼編排的麼?仔細你的皮!”

幾個小丫頭看到紅葉發飆了,連忙你推我攘地散開了。

陳默一把推開想要扶住她的丫頭,抬腳就要往外走,可是還沒走兩步,後腦勺處就一陣緊密的疼痛感傳來,頓時眼前一黑,倒退了幾步。

春香慌忙扶住了陳默:“小姐,你別嚇春香啊。剛剛你被抬回來的時候,可流了不少血呢!現在可不能再隨便亂動了,趕緊躺下吧!”

陳默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然後抓著春香的胳膊慢慢地在圓桌旁坐了下來。

剛剛醒來的一瞬間,陳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之前還在和同事討論一具新運來的腐屍,正要和幾個學生做一次全面的檢查,怎麼一下子場景就變成了一個古色古香的女子閨房,甚至還有一個打扮成古人樣子的女孩一直叫自己“小姐”。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匪夷所思,她陳默做了這麼多年的屍體解剖工作,早就將生死之事看的很淡很淡了,更加不相信鬼神之說。可是現在的情況,如果說是夢的話,為什麼可以真實到讓人連疼痛都那麼清晰?

還沒等陳默搞清楚狀況,紅葉已經匆匆地闖進了裡屋,看見陳默正扶著頭坐在桌前,只是潦草地行了一禮:“三小姐,既然已經醒了,那就去大廳吧,老爺喚你呢!”

紅葉天生的一副潑辣相,在這個程家三小姐面前說話一向跋扈慣了,雖然用的是恭敬的詞,但是這語調,呵,不知道的人恐怕分不清誰是丫鬟,誰是主子!

春香連忙上前兩步,有些著急地看著紅葉:“紅葉姐,不行啊!小姐她剛剛醒,且疼著呢!要不……。”

“哼!什麼時候主子還沒開口,就輪到丫鬟插嘴了?是老爺說了,要是三小姐醒了就去前廳,難道你連老爺的話都不當話了?”

紅葉一席話說得春香漲紅了臉,焦急的看看陳默又看看紅葉,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

陳默深吸了一口氣,將手緩緩地放到後腦勺的繃帶處,用力一按“嘶!”一陣明顯的疼痛再次清晰地傳入她的腦神經。

感受器接收到了外界的刺激,反射弧非常完整——這是一個真實的人體!

所以,也就是說,她現在在一個真實的而非臆想的世界裡!

陳默一下子陷入了思維的混亂之中,從小堅信唯物主義,面對過無數具屍體都能從容應對的陳默,這一次卻不淡定了。

可惜的是,陳默從小有一張俗稱的面癱臉,臉部表情少的可怕,所以屋子裡的其他人倒是沒有發現這個已經換了“內芯”的三小姐出現了什麼異常,倒是覺得這撞到了頭,越發的顯得傻氣了。

一路上陳默扶著春香的手臂磕磕碰碰地跟在紅葉後面走著。

由於後腦勺的疼痛感,陳默整個人都有些昏昏沉沉的,隱約間覺得自己走在一個古色古香的院子裡,穿堂過弄,終於在一間屋子前停了下來。

陳默不知為何停下,但是此時她早就已經沒有半分思考的力氣,身上所有的重量都倚靠在了春香身上。

紅葉挑起竹簾矮身走進了堂屋。

深深地福了一禮:“老爺,夫人,三小姐到了。”

程翰林“嗯”了一聲,示意人進來,但是聽到陳默進來的聲音,卻連一個關愛的眼神都懶得去給,只是掃了陳默一眼,然後繼續對著程清蓮噓寒問暖。

此時程清蓮已經坐在了下首,看見病歪歪的陳默姍姍來遲,早就等的不耐煩的程清蓮撇了撇嘴:“這墨梅妹妹的身體倒是越發地貴重起來了,倒是叫父親母親好等。”

陳默呆呆地回了一句:“我又沒有叫你們等。”

陳默此人在現代人的眼裡就是個科學怪人,人情世故一點不知,所有的心神都放在研究屍體上,又向來心高氣傲,說話從來不顧及他人。但是因為是法醫界有名的怪才,人們總是很輕易接受天才的一些怪癖,甚至覺得天才就應該有些怪癖才對。

但是現在,這句話顯然觸怒了眾人。

“放肆!墨梅,怎麼和你姐姐說話的?撞了一次頭,連老幼尊卑都不會分了嗎?”老太君“?當”一聲將手中的茶杯砸到了地上,顯然是被氣的不輕。

眾人見家裡的老太君氣到了,紛紛上前勸慰,李氏輕撫著老太君的胸口,柔聲道:“老太君快別氣壞了身子,墨梅丫頭不懂事,您別和小輩置氣。墨梅,還不快和你老太君道歉?”

一雙鋒利的丹鳳眼看向陳默的時候可沒有半點柔情,滿滿全是冷意。

可是陳默卻是一臉默然地看著一群人嘈嘈雜雜,只覺得這裡吵鬧異常,有些嫌棄地皺了皺眉,抬腳就想走,可是又一想,這能走到哪裡去?只好又站在那邊裝木頭人。

李老太君見陳默一臉不知悔改的樣子,抓緊了扶手就要呵斥,程允先搶先說道:“你們兩個快給我說說,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這件事才是關乎他們程家命運的大事,其他的先放一邊。

陳默哪裡會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反正覺得與自己無關,於是仍舊呆立在一旁,根本沒有接話的意思。

這幅木木不言的樣子落在程家人眼裡,以前覺得這個三小姐只是反映比別人慢,但是現在,簡直就是呆傻了。

程清蓮輕蔑的看著陳默道:“既然三妹不想說,還是我來說好了。今天一早,王尚書家的大小姐請我們一眾小姐妹聚聚,三妹硬是吵著跟著一起去。我沒辦法,只好帶著她一起去了。”

見陳默絲毫沒有反駁的意思,程清蓮得意地繼續說下去:“後來我們在一條巷子裡遇到了謝小王爺,我本想立即避讓,誰知三妹突然吵著要見見謝小王爺,然後就硬拉著我出了馬車,結果三妹一個沒站穩,驚著了謝小王爺的愛馬,然後小王爺就一個不慎摔了下來。”

程清蓮不急不緩地說著的同時,眼神不斷地飄向陳默,卻發現從頭至尾陳默不曾辯駁過一句,臉上還是那一副呆傻的樣子,不由得底氣越來越足,說到最後竟不知不覺地聲音拔高,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似乎一切都是這個“三妹”惹得禍!

聽完程清蓮的講述,程允先還沒發話,老太君已經氣得再次站了起來,龍頭拐杖狠狠地在地上一敲,怒視陳默道:“墨梅,你姐姐說的可是真的?”

程允先倒是覺得這事蹊蹺,想著墨梅丫頭從小呆愣,膽子更是小的不得了,怎麼可能一反常態要求去看謝小霸王?疑惑的視線隨著李老太君一起望向陳默。

可是陳默哪裡知道這筆爛帳?現在就算是那個所謂的“姐姐”將事情說出一朵花來,她也一無所知,要知道這個原主此刻說不定已經過了奈何橋了,讓她哪裡去說一個一二三出來。

於是陳默慣常的擺出一副面癱臉,不言不語。

身邊的丫頭春香幾次想反駁程清蓮的話,可是每當看到程清蓮望向她兇狠的眼神,到嘴邊的話又吞了下去,只是在心中拼命?喊:“事情不是這樣的!你們冤枉小姐!明明是大小姐想要去看謝小王爺,小姐去阻止,結果大小姐驚了小王爺的馬,將小姐推了出去才害我們家小姐受傷的!”。

在座的眾人看陳默一聲不吭,半點反駁的意思都沒有,臉上也沒有任何悔悟的表情,仍是呆呆傻傻的站著,心中不由升騰起一股怒氣——這個么女,模樣一般,性子呆笨,現如今還給家裡帶來這麼大一個麻煩,真真是一塊朽木!

程允先也不想再細思自己的懷疑,狠狠地瞪了陳默一眼,沖著李氏道:“讓她去祖宗祠堂跪著,明天你領著她去謝王府請罪!不管怎麼樣,一定得把這事給我圓回去!”

一句不管怎麼樣,這陳默就變成了程家的棄子,就是謝王府的人要殺要打也悉聽尊便。

李氏詳裝驚慌地答應下來,眼底卻掠過一絲笑意。

程允先攙扶著老太君向“暖慈院”走去,程清蓮也得意洋洋地沖著陳默一笑,然後領著丫鬟僕人大搖大擺地走了,剩下李氏,眼裡精光一閃,沖著心腹嬤嬤點了點頭,然後也離開了。

而陳默則一臉高興(你確定別人能看出來高興?)跟著那個嬤嬤走了出去,心裡只想著,終於可以擺脫那群吵鬧的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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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介紹一下自己,我叫丹青夙o(∩_∩)o

聽了好友的意見,重新修改了一二兩章,雖然不知道改了有沒有好一點,

但是青夙還是懷著一顆向上的心,想把更好的文文呈現給大家~~~

打滾求收藏,求包養,咩哈哈

第二章:負荊請罪

第二日一早,被罰跪了一整個晚上(其實是在祠堂睡了一整個晚上)的陳默連口早飯都沒吃上,就被李氏領著去謝王府負荊請罪了。

陳默心中有說不出的怨念,想她過去的生活規律一向很好,七點必要吃早飯,沒想到穿越到這裡第二天就斷了她的口糧!這該死的穿越!該死的異世!

陳默被春香攙扶著上了馬車,覺得這馬車尚算乾淨,便命令春香坐在靠窗的位子,然後便將頭整著春香的腿沉沉睡去。

陳默法則一:當人感到饑餓但是又沒有食物時,睡覺可以減緩新陳代謝,降低饑餓感。

而一向乖巧聽話的春香看著自家小姐猶不知大難即將來臨,還能睡得著,不由得擔憂地祈禱著馬車能行駛的慢一點,再慢一點。

可是再怎麼祈禱,該來的事情總是要來的。

春香扶著仍舊睡得東倒西歪的陳默站在丫鬟僕人中間,幸虧現在李氏正和謝王府的僕人交涉,倒是沒有人注意到陳默。

謝王府的門人知道是程家小姐害得自家的小王爺從馬上摔了下來,當然對著李氏等人沒有好顏色,更兼之程家只是一個小小五品官之家,而謝王府,不客氣的說,這西嵐國上上下下誰不知道,除了皇宮裡那位他們得恭敬著,其他世家的人見了他們還不都得客客氣氣的!

李氏心下憋屈至死,可是一想到等會兒終於能把這個庶女給解決了,臉上掛著的假笑又真誠了幾分:“這位大哥,我們真的是誠心來向謝王爺賠禮道歉的,還請通融則個。”說著還不著痕跡地將厚厚一袋銀子塞了過去。

門人見刁難夠了,那李氏也算上道,便折身到裡面通報去了。

李氏看著門人進去了,便安靜地垂首等著。

過了一會兒,門人又回來了,面無表情地看了李氏等人一眼,就吩咐另兩個僕人去開角門。

李氏面上一抽,這角門可是下人走的啊。

無論心裡怎麼不情願,李氏還是帶著眾人向角門走去。

一路上趁著眾人不注意,春香將自己打聽到的謝王府的消息一字一句地說給陳默聽,就怕自家小姐一會兒不注意犯了什麼禁忌。

可是這可憐的丫頭喂,你難道不知道你家小姐已經犯了最大的禁忌了嗎——害的謝王府的心肝眼珠子墜馬,這是多大的禁忌啊!

陳默默不作聲地聽著春香的話,現在睡飽了,聽聽雜談也算可以忍受。

原來這謝王府竟是如此顯赫的背景!

這謝王爺是當今聖上一母同胞的弟弟,而謝小王爺的母親則是如今第一世家赫連家的嫡女,赫連晴。謝小王爺剛剛出生就立即封王,其榮寵可見一斑。

傳聞謝王爺當時娶妻是形式所逼,所以夫妻情分不深,更加之謝王爺在外另有紅顏知己,所以赫連晴將所有的希望和情感都寄託在謝小王爺謝昭身上,寵得謝昭自小鬥雞走狗,欺男霸女,橫行於世。上京都中百姓都對他能避則避,是個人見人怕的主。

聽到這裡,陳默心中冷嗤了一聲,當是什麼事呢,原來就是富二代調戲小妞摔斷了腿,真是惡俗的戲碼。

陳默尾隨著李氏一起進了王妃的院子,侍立在門外的兩個丫鬟示意她們等待,然後先進去稟報。

坐在上首的赫連晴慢慢地抿了一口茶,聽到底下人的稟報,恨恨地將茶杯往茶几上一扔:“程家的到乖覺,知道這件事逃不過,倒是先來上門了。以為陪個禮就沒事了?哼!小青,把她們請進來吧!”

赫連晴在說“請”字的時候,特意加重了聲音,底下的人不禁想,這回這個程家小姐看來是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參見王妃娘娘,王妃娘娘萬安。”李氏低垂著頭向赫連晴請安,陳默雖然不情願,但是想到剛剛自家丫鬟的千叮嚀萬囑咐,還是跟在後面草草地行了一個萬福禮。

“小青,給我再倒杯茶來。”

赫連晴有些厭惡的看著眼前的這個看上去木木呆呆的女孩,看上去倒不像個心大的,但聽當時在場的小廝說,這程家小姐端的驕慢無禮,攔了昭兒的馬,還出了這麼一出裝暈倒的柔弱戲碼,結果驚了昭兒的馬,害的昭兒摔下斷了腿。

可惜當時赫連晴被兒子的事情急壞了,又是傳御醫,又是照顧兒子,根本沒那閒工夫去查到底是哪個女兒幹的好事,這不,陳默就成了這只替罪羊,還辯駁不得。

李氏沒聽到讓她起來的聲音,所以只得維持著這個請安的動作,而陳默等了一會兒見沒有聲音,就自發地站了起來,完全不顧周圍人愕然的眼神。

赫連晴見陳默竟然沒有她的命令自己站了起來,心中更是憤恨,害了自己的兒子還能如此若無其事:“程夫人起吧,我看令愛似乎蹲不動,那就跪著吧。”

話音剛落,一個僕人一腳踹在陳默的腿彎上,陳默撲通一聲,雙膝狠狠得落在地上!

膝蓋這樣直直落地,一陣鑽心的疼沖向腦際,即使陳默一向面癱,眉頭還是皺了起來。

但是真正令陳默疼痛的不是膝蓋,而是她的尊嚴!

陳默在她的領域也是久居高位的一個人,自小跟著祖父長大,雖說祖父要求嚴厲,但是其中也不乏長輩對小輩的關愛。加上她一心只癡心於醫學,哪裡會管其他的人情世故,在那個平等的年代也根本沒有遇到過如此辱人之舉!

陳默猛地抬起頭,看向坐在上首的赫連晴,赫連晴正打發僕人接過程家的賠禮,卻覺得一股冷然的視線盯著自己,扭頭一看,竟是那個呆呆傻傻的丫頭,呵,本以為是個柔弱的,倒沒想過是個倔的!

赫連晴心中一動,眼神閃了閃。

這時李氏也發現了陳默正在盯著王妃,心中恨不得挖了她的雙眼!今天受了這麼多屈辱,全是這個死丫頭害的,現在居然還敢這麼看著王妃!

可是她卻不想,若不是陳默,現在跪著的就是她自己的親生女兒了。

“王妃娘娘,小女頑劣,衝撞了小王爺,真是罪該萬死!今天妾身就是領著小女來受罰的,妾身夫君說,此事皆是小女一人之過錯,要打要罰,聽憑娘娘發落。”

真是好一個李氏啊!唱作俱佳,那怒其不爭的眼神讓人以為她是心痛女兒犯下的過錯,那一句夫君之言更是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陳默心中一陣陣發冷,以前研究人類學中古代女子的宅鬥時,只覺得庸俗小氣,誰知真正體驗時才知道,這些女人輕輕淺淺的一句話,就能將她置於死地!

她是不怎麼通人情世故,但是這不表示她看不懂眼前這個女人想要置她於死地的心!

陳默是高傲的,活了三十歲,她從小學一直到美國讀完博士,永遠都是遠超於同齡人,然後一直醉心于人類學法醫,從不過問身邊的紛紛擾擾,因為有絕對高超的技術,又有絕對強悍的實力,她從不需要為那些虛名低一下她高貴的頭顱!

可是今天,她的肩膀被一個高壯的婦人死死壓著,就連想要稍微動彈一下都不行,這個身體也不是她原來跆拳道散打樣樣精通的身體,因為失血,她連挪動一下都顯困難。

但是即使如此,她還是不斷地努力站起來,雖然膝蓋離開地面一釐米,就會被那個婦人發現,然後狠狠得用力,讓她的膝蓋再次撞到地面上,鑽心的疼痛傳來,卻只讓她再次努力地想要站起來!

赫連晴冷哼了一聲,看著陳默徒勞無功的掙扎,依舊年輕的臉上露出了一得意,細細的柳葉眉微挑,又抿了一口茶才漫不經心道:“本宮也不是這麼狠心的人,我看,就打三十棍好了。”

陳默看著眼前高高在上的女子瞳孔一陣緊縮,就連李氏也是一陣訝異,底下人更是唏噓不已——這是要活活打死這個程家小姐啊!

三十棍連一個壯漢都不一定熬得過,更何況是這樣一個嬌嬌滴滴的小姑娘!

第三章:死裡逃生

赫連晴一向愛子如命,謝昭從小到大都被保護的好好的,如今卻遭此大禍,要了這小小庶女的一條命都是輕的了,要不是看這庶女還有點骨氣,她說不定還要讓他們程府哭上一哭。

李氏被嚇住了,本以為最多折辱一下陳默,打兩板子,誰知這王妃輕輕一句話,就置人於死地。剛剛她還妄圖和王妃攀交情,現在想來還是後怕不已。

至於幫陳默求饒,那還是算了吧。李氏根本沒有這個打算。

正當剛剛那個僕人要壓著陳默去行刑時,突然一個小廝慌慌張張地從外面闖了進來,一看到謝王妃,一下子撲到在地上,帶著哭腔道:“娘娘,娘娘,小王爺他不好了!”

赫連晴猛地站了起來,柳眉倒豎,一顆心像被吊到了嗓子眼:“什麼叫不好了?哪裡不好了?”

這個年輕小廝像再也受不住似的,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小王爺他,他的腿骨接歪了!”

赫連晴直覺地眼前一黑,搖晃了一下倒在了椅子上,唬的周圍丫鬟僕人一道圍了上來,赫連晴揮揮手讓人閃開,剛剛還紅潤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嘴裡喃喃地只有三個字:“接歪了?”

陳默很是不理解地看著一眾人如喪考妣的表情,不就是接歪了骨頭嗎?打斷重接不就好了。

可是她哪裡知道,這個時代醫療條件還很落後,思想觀念同21世紀更是不可相比,就連會接骨的人也寥寥無幾,更別提這種將骨頭打斷重接這種駭人聽聞的手法了。

所以赫連晴對陳默之恨其實也是可以理解的。

趴在地上仍舊哭泣的小廝虎兒六神無主地看著赫連晴道:“娘娘,小王爺他會不會以後,以後……。”突然覺得說不下去的虎兒再次嚎啕大哭起來。

赫連晴一聽到虎兒的話,心就像被狠狠敲了一下,怒斥道:“給我閉嘴!徐嬤嬤,你去通知門房上的人八百里加急給王爺傳信,讓他速速回來。小青,你去拿本宮進宮的衣服,我們現在馬上進宮。”

現在只有求皇帝昭告天下,請能人異士來給昭兒治腿了。

至於皇帝會有什麼要求……。赫連晴只覺得心中一痛——無論如何,什麼都比不上昭兒重要!

正要匆匆而去,轉瞬間又看到還跪在當地的陳默和站在一邊默不作聲的李氏,心中的火一下子飆升起來,若不是她們這些罪魁禍首,昭兒怎麼會如此!

“來人,把程小姐和程夫人拉下去,好好招呼!”

區區這兩條命也消不了她的怒火,若昭兒的一生被毀,我赫連晴定要滅他們程家滿門!

陳默尚來不及說話,李氏已經被嚇得一下子癱在了地上,只知道不停地磕頭,連話也說不利索,沒想到只是想看著陳默倒楣,自己竟然也要搭上命去!

越想越慌,身下突然蔓延出一灘黃色的水跡,這李氏竟然被嚇得失禁了!

眾人不禁訝然地看著李氏,再看向仍舊泰然自若的陳默(那是面癱好嗎?),心中不由對著李氏鄙薄起來。

赫連晴看也不看李氏一眼,轉眼就要踏出門外。

突然一直默不作聲的陳默,趁著周圍的僕人為謝小王爺的事情分神之際,搖搖晃晃地自己站了起來,有氣無力地沖著赫連晴的背影道:“我能治你兒子的腿。”

因為跪了許久,再加上一天一夜沒有吃飯和腦袋上的傷,陳默的聲音在鬧哄哄的大廳裡微弱的不得了,但就是這麼微弱的聲音,卻像一道定身符,將赫連晴即將邁出去的步伐頓了下來。

赫連晴緩緩轉身,睜得通紅的眼眶死死地盯著陳默,一字一句地問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雖然理智對她說,這根本不可能,就這樣一個小姑娘,怎麼可能會什麼正骨之法,肯定是聽到自己要被處死的消息慌張之下才這麼說的。

可是看著陳默坦然的表情,一臉鎮定的摸樣,赫連晴一點都不覺得討厭,反而希望她更加囂張一點,大膽一點。似乎這樣才能讓她確認眼前的女孩子所說非假。

李氏模模糊糊聽到了她們的對話,靈機一動,快速地爬到赫連晴腳邊,抓著她的裙擺道:“王妃娘娘,小女,小女不敢虛言。小女自幼喜歡醫術,而且曾經治好過下人的斷腿。小女不敢虛言啊,王妃娘娘明鑒!”

說陳默喜歡醫術倒是不假,以前的程墨梅確實愛看醫書,但是為下人治腿,完全是李氏胡編亂造的,她也壓根不相信陳默能治好謝小王爺的腿,只想能夠拖一會兒時間,說不定一會兒趁亂之中可以叫下人回去向程府傳個信,此事尚有轉機也說不定。

赫連晴此時也是方寸大亂,她本來請的就是宮裡最好的御醫,但是誰知到竟是這樣的結果,宮裡的人她也是再也不敢用的了,但是等到發了皇榜,找到能人異士,名醫聖手的時候,說不定昭兒的腿就再也治不回來了,為今之計,只有死馬當活馬醫了!

赫連晴一向是個殺伐果決的女子,在心中下了定論之後,便再次打量了眼前這個相貌普通瘦弱的小女孩,見她毫不退卻,再看看被嚇得屁滾尿流的李氏,高下立見。

看到赫連晴微微點下的頭,陳默不禁心下一喜,但是面上卻不顯,倒在眾人眼中越發顯得老沉持重,說不定真會一手好醫術也說不定。

“不過我有三個條件。”

還不等眾人對陳默有所好感,她接下去的一句話簡直把眾人氣得不輕,我們家王妃相信你,能讓你治病,簡直是天大的榮耀,這人居然還不知好歹,討價還價!

倒是赫連晴打定主意後纖眉一挑,同樣面無表情地問道:“什麼條件?”

“第一,若是治好小王爺的腿,我們之間的恩怨一筆勾銷。”

赫連晴深吸一口氣,耐下性子道:“允你!”

“第二,在我治腿期間,你們不許插手,要統統聽我調配。”

這點赫連晴倒是知道,凡是名醫聖手,都有自己的獨門絕技,便立即答應下來。

“第三,我餓了。”陳默話一落,大廳裡鴉雀無聲,似乎都被她的前言不搭後語鎮住了,就連李氏也呆呆地看著陳默,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陳默看著木愣愣的眾人,抬起手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道:“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似乎為了回應她似的,肚子抗議地叫了一聲。

赫連晴已經被她弄得沒脾氣了:“小青,下去備菜。”

陳默一向對吃食格外挑剔,這次大概真是餓狠了,倒是沒有挑三揀四,只是快速但優雅地吃完了飯菜。

吃飽喝足後的陳默滿足的摸了摸肚子,然後帶著早已吩咐下去的器具跟著小廝和謝王妃後面來到了謝小王爺的院子。

一路上陳默只覺得這個王府已經奢華無比了,但是跟這個謝小王爺的院子比起來還是小巫見大巫了,似乎滿天下的好東西都像不要錢似的往這個院子裡塞。

雖然不知道這些假山流石價值幾何,就見那些百年難得一見的名品花卉在這裡只能算是裝點門面的可有可無之物,就知道這個謝小王爺到底有多受寵了。

等到走進內室,饒是一向不將功名利祿放在心上的陳默,也被這些擺設差點迷了眼:價值萬金的紫檀傢俱,出自名家之手的古董花瓶,多寶閣上的一眾器皿更是沒有一個是凡品。

不說這些,單單是那一座萬仙來朝圖的屏風,在這種生產水準極度低下的年代,它所耗費的人力物力也足以讓人咋舌了。

由於陳默的外祖父向來喜歡這些古玩器皿,陳默對這些東西倒也有所涉獵,所以這一路走來看的津津有味。

赫連晴繞過屏風走向臥室,越走腳步越是淩亂,等到快接近那張紗幔掩著的床時,赫連晴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安撫下自己混亂的心,然後抬起頭慢慢撩起紗幔,卻在一瞬間將紗幔狠狠得揪緊:“昭兒?”

陳默收回黏在屏風上的視線,順著赫連晴的聲音往床上望去,倒有一些微微愣神——

床上躺著的少年此時只能用豔麗兩字來形容!

雖然已經痛得牙齒打顫,但是因為發著低燒,白玉般的肌膚下面透著一股緋色,濃眉緊皺,雙目緊閉,挺直的鼻樑下一雙有些失去唇色的薄唇緊緊地抿著,透著一股病弱的無力,但是偏偏這少年的五官極是耀目,這一萎靡一張揚混合起來的氣質,竟讓人不自覺的被深深吸引住。

即使閉著眼,陳默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小霸王真真是個不可多得的美少年。

第四章:斷骨重接

當劉大夫和張大夫兩人得到王妃的命令,來做一個能接骨大夫的助手時,兩個人都二話不說,叫小藥童背起醫箱就走。

赫連晴這樣做當然是出於自己的考量,畢竟還是不放心的,名為助手,事實上卻是監視陳默,若是陳默是個欺世盜名之輩,在兩個老大夫面前,她也玩不出什麼花樣!

在這個異時空中,醫療水準十分低下,各家醫師差不多都是族內相傳,且無交流融匯一說,各家都將方子技法藏得死緊,是故醫術停滯不前也是常理。

因此,在這個時代中,大夫就是很稀缺的一個職業,也非常受人尊敬,而謝王府可以擁有兩個類似于私人大夫這樣的存在,其榮寵可見一斑。

劉大夫和張大夫跟著引路小廝進門之後,就只看見陳默一人立在屋子中央,想必是隨身伺候的丫鬟,眼睛掃了一圈,也沒看到王妃口中的那個大夫,兩人對視了一眼,均都搖了搖頭——這人擺的譜還真大!

兩人放下醫箱正要上前為謝昭把脈,卻看到剛剛那個小丫鬟居然湊到謝小王爺面前動手動腳地在他的斷腿上東摸摸、西摸摸!

“大膽!哪裡來的丫鬟,居然如此不知尊卑!”劉大夫一個箭步就將陳默往後一推,抖著山羊胡朝陳默怒斥道,心想這謝王府什麼時候出了個這麼不懂規矩的丫鬟!

陳默猛地倒退了幾步,心中一陣惱怒,堪堪立定後才用著泛著冷意的聲音說道:“我是來為謝小王爺治腿的!”

可惜這副身子的嗓音有些細軟,不如陳默原來的冷漠疏離,所以聽起來實在沒有什麼說服力。

劉大夫嗤笑了一聲,將陳默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才不屑道:“老夫活了60年了,從來不知道什麼時候貓貓狗狗都能當大夫了!”

現在的好大夫千金難求,可是偏偏總會有那麼一些人想要渾水摸魚,學了三天醫術,就說自己是大夫,治死人不說,還以為自己本事高明!這些人簡直就是杏林界的老鼠屎!

很明顯,如今的陳默就被劉大夫歸類為了老鼠屎。

張大夫看上去比劉大夫年輕一些,五十多歲上下,此時看向陳默的眼神中也只透露出了兩個字——不信!

但是剛剛聽到這小丫頭說是被王妃請來的,再看著屋裡除了她沒有其他大夫出現,看來她所言非虛,雖然他是萬萬不信這小丫頭能治什麼病,但張大夫生性小心謹慎,還是將信將疑地問了一句:“那剛剛依小友之間,這小王爺的腿該怎麼治?”

謝昭此時又是發燒又是疼,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只聽見一道軟軟的女聲在那邊氣定神閑地說道:“沒別的辦法,只有斷骨重接。”

那聲音很特別,有著少女特有的嬌軟,但是又有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自信以及隱隱透出的疏離。

謝昭有心想要睜開眼看一看這聲音的主人,但是眼皮沉得很,怎麼也睜不開。

“什麼?斷骨重接!這,這萬萬不可!簡直就是胡鬧!”

留著山羊胡的劉大夫瞪著眼看向陳默,滿是褶子的臉上因為陳默輕飄飄的一句話恨不得皺成一團,若是現在有一隻蚊子從他面前飛過,那捕蚊拍都省了。

陳默向來算不得一個脾氣好的人,尤其是在別人質疑她最引以為豪的專業水準的時候。

說句毫不客氣的話,人體身上206塊骨頭,不要說是骨折了,就是碎成了一片片,她也能把它們拼起來!這是她所熱愛一生的專業,不容別人質疑和褻瀆!

剛剛她已經用手摸過謝昭的斷腿,是股骨骨折,因為之前的御醫接錯了位,若任其生長下去,那以後必定瘸腿無疑。

“我生平最討厭以老賣老卻沒有什麼真本事的人了,要是真有本事,就不要在這裡空口白話,將人治好了,那才是真本事。”

仍然是帶著少女特有的嬌軟的聲音,可是說出來的話卻毒舌到有氣死人的本領。

這話真真是戳到了劉大夫和張大夫的軟肋上了,當時謝昭被抬回來的時候,謝王妃就命令他們診治,可是別說現在這接錯了骨頭要重新正位了,就是當時叫他們接骨,他們也是萬萬沒有把握的,只好讓謝王妃請了宮裡的御醫來接骨。

這陳默的一句話,簡直比打了他們還疼!

謝昭心裡不由得有些笑的打跌,雖然腿確實很疼,可是一想到平時總是一副神在在的劉大夫現在氣得吹鬍子瞪眼的摸樣,謝昭就想好好嘲笑他一通。

可是很快他笑不出來了。

“你!你這個小丫頭!真是在這裡大放厥詞,王妃真是被你迷了心竅才信了你會正骨的鬼話,我這就去稟告王妃,你……啊!你做什麼!”

被氣得滿面通紅的劉大夫突然朝著陳默大叫了一聲,整張臉的血色迅速退去,一瞬變得青白。

陳默在他不停地碎碎念中迅速地出腳,快速又狠厲地踹向謝昭的斷腿處,直接將剛剛接好的斷腿再次踹斷!

“啊!”謝昭整個人的上半身都彈了起來,剛剛怎麼也睜不開的眼終於睜開了,一雙好看的鳳眼裡滿滿都是怒意,看向陳默的眼神中只剩下這樣一個資訊——死丫頭,你給我等著!

然後就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又倒在了床上,徹底暈了過去。

暈過去前,謝昭深深地將眼前這個樣貌瘦弱普通的女孩記在心裡。他謝昭,此仇不報,這上京都小霸王的名號就倒過來寫!

陳默聳了聳肩,心裡確實劃過一絲尷尬,她向來都是擺弄屍體的多,從來不會顧及手術臺的人會不會疼(廢話,都是屍體,怎麼會疼!),這次倒好像確實有些魯莽了。

不過這感覺也就一瞬,立馬又被她拋諸腦後,麻利地握住謝昭的腿把伸、復位、對正、按摩,最後上夾板。

一系列動作做起來如行雲流水般熟練自如,把剛剛還想將陳默碎屍萬段的劉大夫和張大夫看的目瞪口呆,連想要說什麼話都忘了。

“彭”地一聲,門被赫連晴推了開來,怒視著背對著她坐在床沿上的陳默就要發難,她剛剛聽到了劉大夫和昭兒的叫聲,定是出事了!

還沒等赫連晴開口,陳默將手中的藥膏一扔,面無表情地看著赫連晴道:“好了,以後每天都給他上這個藥,一天三次,再多吃點大骨頭湯就行。”

說完便自如地向門外走去。

劉大夫跌跌撞撞地摸到床沿邊,哆哆嗦嗦仔細得摸了遍斷腿處,竟真的:“好……。好了。”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赫連晴也是一愣,瞪大眼睛看著劉大夫:“真的?可是真的好了?”

張大夫也上前檢查了一次,腿骨接的非常正,把了一次脈,似乎這個藥的療效也非常好,小王爺的脈搏都漸漸穩定下來了:“回稟王妃娘娘,確實好了,只要再靜養三個月,小王爺就能恢復如初了。”

這這這,簡直就是神了!剛剛他怎麼就沒有湊近去好好瞧著,說不定還能學個一招半式!

赫連晴猛地回頭看向已經離去的少女的背影,心裡有些五味陳雜——這害自己兒子的是她,救自己兒子的也是她,該不會是……

很不幸謝王妃您陰謀論了。

當陳默和李氏被送回程府的時候,王妃的貼身嬤嬤給程府的老太君帶了一句話,然後陳默還沒在程府坐熱屁股,連夜便被送出了上京都。

在謝王妃心中,害了自己寶貝兒子的陳默,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但是卻想不到有一天,這個被自己逐出上京都的小丫頭,會要自己親自去請才請了回來!

第五章:生計煩惱

“春香,不用那麼複雜,就編個辮子吧。”

陳默坐在梳粧檯前催促著春香快點整理完自己的頭髮,略有些昏黃的銅鏡前映出了陳默的面龐,只不過才一個月,陳默後腦勺的傷就全好了,在這民風淳樸的小村莊裡吃的是天然綠色的食物,喝的是無污染的山泉水,再加上陳默每天都會早晚打一遍五禽戲,原本有些病弱的臉龐竟隱隱透出了少女的嬌俏,普通的五官也有越來越好看的趨勢。

就是可能因為以前有點營養不良,所以臉色還有點蠟黃,優美的唇線因為嘴唇有些蒼白,弱化了它的美感。陳默這幅身子的臉和她的聲音一樣,偏柔美可愛,和過去陳默的幹練沉穩完全是兩個風格。

唯有那雙眼睛,疏冷倔強,眨動間流光閃動,尚找的出過去的影子。

陳默有些高興地摸了摸開始變得紅潤的臉龐,倒不是因為她變美了,她曾仔細觀察過這具身體的頭骨和五官輪廓,按照她做法醫這麼多年的經驗,這個小丫頭長開了肯定是個大美人。

這美貌與否,陳默並不看的太重。

而是因為這具身體越來越健康,終於讓她覺得有了點力量。

春香默默地用絲帶在發尾處留了個漂亮的結,讓黑壓壓的一條長辮子點出了一抹亮色,卻面帶愁容的看著鏡子中無甚表情的陳默。

幾次欲言又止,話到了嘴邊還是咽了回去。

來這個小村莊已經一個月了,當時她們主僕兩個被送出來的時候,對外說的是三小姐身體抱恙,需要在別莊靜養。

可是哪裡是什麼靜養,明明就是被趕出了程府!

日夜兼程到了離上京都不遠的小村莊,程府的總管扔下一包50兩的銀子就走了,所謂的別莊也只是三間最最普通的農家小院!

當時兩人走得匆忙,除了小姐最愛的幾本醫書,竟是什麼東西都沒帶上,這一個月置辦各種器皿傢俱,連帶著一日三餐,這50兩銀子很快就花沒了。

今天春香做早飯的時候竟發現米缸都快見底了!

陳默見春香的動作停了下來,知道辮子編好了,便起身率先往堂屋走去:“走吧,一起去吃早飯吧。”

春香一聽陳默的話,便自動自發地跟了上去。

春香之前只伺候過程墨梅一年,因為之前伺候程墨梅的奶嬤嬤告老回鄉了才接替上來的。

一開始倒也沒有對程墨梅多上心,但因為程墨梅的親生娘親孫姨娘待她極好,還救治過她的弟弟,才對陳默幾番相護。

但是如今,這小姐在春香眼裡雖然還是如以往一般那麼愛看醫書,還是很多時候都發呆不願與人講話,但是卻還是有些不一樣了,至於哪裡不一樣,一時半會兒她倒還真說不出來。

陳默在餐桌前坐定,看了一眼今天吃的是小米粥外加幾碟小鹹菜,都是自己愛吃的口味,便提起筷子開始進餐。

吃了半響,卻發現春香沒有來吃早飯,有些奇怪地問道:“春香,怎麼還不來吃早飯?”

陳默不習慣和別人共用餐具,所以一般都是將飯菜分成兩份,然後主僕兩人一起吃早飯。

一開始春香是一個人在廚房吃的,但是陳默說家裡只有兩個人,不必分兩處吃飯,才搬到桌上一起吃的。

春香停下了手中剝毛豆的活,圓圓的蘋果臉上湧現出愧疚不安的神色,手指不自覺地捏了捏衣角,猶豫了一會兒,才低聲說道:“小姐,我們,我們的糧食快沒了,銀錢,銀錢也不夠了。”

陳默夾菜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一向面癱的臉上難得露出了尷尬、羞窘的表情——被自己手下員工說自己克扣工資,自己這輩子的人品全都沒了!臉色不由的開始泛綠。

沒錯,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相處,陳默已經將春香當做自己之前的助理一樣對待。

因為陳默是個生活白癡,所以請了個萬能助理,專門管她的衣食住行,每個月陳默都會付她極高的工資,但是陳默卻付的甘願,因為她覺得物有所值。

現在都已經到月底了,她的員工對她說:老闆,沒錢了,你該發工資了。可是陳默卻尷尬的一分錢都拿不出來。

過去陳默成立了私人研究所,有專門的投資者將大把的錢投給陳默,每次和陳默合作的警署部門來她那裡進行屍檢都會支付一大筆錢,所以陳默從來沒有為錢的事情發愁過。但是今天,她真的發愁了。

春香見陳默訥訥不語,臉上表情也不好看,以為她是在為生計發愁擔憂,連忙勸慰道:“小姐,你別擔心,春香可以到村裡的王地主家裡攬些針線活來做,應該還是能賺幾個錢的。”

小姐一向十指不沾陽春水,雖然在程家不得寵,但是好歹也是小姐不是?

這下陳默的臉更綠了——自己居然窘迫到要讓下面員工來養自己的地步了?!

“春香把碗收拾了,自己做點吃的,我出去出去。”

說完陳默便起身快步地往屋外走去,不知為何,春香覺得今天小姐的背影有那麼一絲落荒而逃的感覺。

春香低下頭歎了口氣,正要起身收拾碗筷,隱隱好像從已經走出一段距離的小姐那邊傳來了一句:“肯定早日發你薪水。”

薪水?是什麼意思?

陳默走在村邊的小路上,越想越覺得難堪,想想最近一個月自己因為新得了幾本醫書,興奮的很,每天除了按時吃飯鍛煉身體,就是研究醫書上的言論,完全不理外事。

雖然她在以前確實就是這麼過日子的,但是現在可是行不通的。

陳默有些苦惱地踢了一下腳邊的小石子。

第一次,陳**醫因為生計而犯了愁。

第六章:巧救村童

陳默這一晃蕩,就是一整天,因為心煩,連午飯都沒有回去吃。

天色已經快要暗下來了,因為已經到了夏日的尾巴,氣溫也不像前一段時間那麼熱,到了這樣的傍晚,反而微微有些涼意。

陳默百無聊賴地一個人散著步。

因為是晚歸的時候,鄉村小路邊不時走過三三兩兩的農人,扛著鋤頭笑呵呵地說著村中的趣事,零零散散坐落在田埂邊上的幾戶農家屋頂上已經開始飄散起陣陣炊煙。

有幾個農家小孩正在一顆大榕樹下呼啦啦地圍城一群,不知道在搗鼓著什麼。

幾隻家養的土狗看到陳默這個陌生人路過,態度兇狠地吼了兩聲,被主人一呵斥,懨懨的伏在地上,尾巴在黃土地上掃來掃去,揚起一圈灰塵。

不知為何,陳默的鼻子突然有些發酸。

這樣寧靜祥和的氣氛似乎和她格格不入,雖然向來覺得自己內心強大的陳默已經一遍遍地安撫過自己,可是每當到這種安靜的時刻,她的心中總會隱隱有些發疼。

第一次她發現,原來她的人生中不只有在她領域中意氣風發的法醫學,還有如此孤寂荒蕪的時候。

沒錯,就是孤寂荒蕪的感覺。

無人可以傾訴,無物可以依託,生活似乎一下子失去了它本有的色彩。

陳默越想人越恍恍惚惚,就連眼前的景物也似在她眼眸中不斷遠去,正當她沉浸於自己的思想之際,一道淒厲的吼叫喚回了她的心神。

“啊——我的兒!我的兒!”然後便是一陣似乎想要哭出肝膽的哭聲,周圍人不管怎麼勸都停不下來,似乎下一秒,這個婦人就要哭的背過氣去!

此時陳默已經離得他們極近,所以村人的對話也一字不差地落入了陳默的耳中。

“雲大娘,你切莫再哭了,小心哭壞了身子,狗子這娃命薄,你,哎。”一個穿著藍布衣裳的大嬸幾次三番想要把跪坐在地上的雲大娘扶起來,可都沒有成功。

“是呀,是呀,雲家嫂子,你莫再哭了。”其他幾個農副也都圍著雲大娘七嘴八舌地說道,更有幾個漢子急衝衝地跑到了雲家報信去了。

可是此刻的雲大娘哪裡還聽得進什麼話,只覺得腦子嗡嗡作響,心都揪成了一片,她不明白,為什麼中午還好好的兒子,現在怎麼就不聲不響地躺在自己的懷裡,再也不能叫自己一聲“娘”了呢?

陳默瞥了一眼不遠處湍急的河流,大概明白過來這孩子應該是溺水死了,心中微微歎了一口氣。

正準備折身而返,眼神突然瞟到那個孩子時,渾身一怔,大踏步地向前沖進人群,一把將那孩子從雲娘懷裡奪了出來,雲娘一時不妨,竟就這樣被陳默搶走了孩子!

這個叫“狗子”的孩子此時面部青紫、腫脹,鼻孔、口腔中充斥著血性泡沫,四肢冰冷,心跳已停!

但是當陳默扒開他的眼皮時,發現這孩子雙眼仍舊充血,並沒有瞳孔放大,失去光澤。

陳默的心稍稍放鬆了一下,她剛剛看到這孩子的時候就覺得不對,看來真的還有救!

但是雲大娘一看有人居然搶了自己孩子的屍體,一瞬間就崩潰起。

一下子爬到陳默腳邊,哭喊著就要把自己孩子要回來。

那個穿藍衣服的大嬸是村裡有名的王辣子,最是愛替人打抱不平,此時哪裡還忍得住,雙手一伸就要把狗子搶回來:“快把孩子還回來!”

陳默抱著孩子往後退了一步,這樣拒絕的姿態更是令村人憤恨起來。

陳默是外來戶,私下裡大家都傳這姑娘是大家族來的小姐,聽說犯了事才來趙家村的,看她們一主一僕的穿著打扮也和農村裡人大不一樣,加上陳默和春香兩人都是不善交際之人,所以這村裡人對這主僕二人都是抱著敬而遠之的心態。

今天竟不知道這個小姐發什麼瘋,搶了雲大娘兒子的屍體,難道所謂的犯了事,是因為這個姑娘有瘋病?!

正當村裡的幾個漢子圍著陳默就要把孩子搶回去的時候,陳默對著眾人大喝一聲:“不想叫這個孩子死的,就別動!”

一瞬間,眾人就像被點了穴一樣,雲娘也不哭了,幾個婦人也不叫?了,那幾個漢子也愣愣地立在當場不出聲了。

陳默顧不得旁人,快速地將孩子放到地上,手腳麻利地清除他口、鼻中的水、泥及汙物,然後雙手交疊平放在其胸骨下段,開始做心臟按摩。

陳默做的極是認真,因為小孩的胸骨很脆弱,稍一用力過度,就有胸骨骨折的危險。

她控制著力道,做完30次按壓後,便低下頭深吸一口氣將空氣渡給孩子,周圍人都深深吸了一口氣。

有人有心阻止,卻被王大嬸攔住了——她看見陳默的額上已經冒出了很多的汗水,兩隻手在不停地按壓過程中已經有了微微的顫抖,但是那個少女還在表情嚴肅的按壓胸口,然後渡氣,那麼肅然而神聖的樣子,讓人不由得相信她一定能把孩子救回來!

突然,狗子的頭動了動,然後難受地咳嗽了幾聲,雙眼雖然還沒睜開來,但是周圍的人一片譁然——居然真的活了過來!

眾人均是不可置信地死盯著陳默,這世上,難道真有令人死而復生的法子!

陳默朝著跌坐在旁邊的雲大娘喊了一聲:“帕子。”

雲大娘趕緊軟手軟腳地將懷裡的手帕遞給了陳默。

陳默一隻手用手帕裹住手指將小孩的舌頭拉出,一手解開狗子的扣子,讓他能自在地呼吸,然後抱起狗子的腰腹部,讓他俯臥在陳默的膝頭,沒過一會兒,村人就看到狗子“哇”的一聲,吐出了很多水,人也幽幽轉醒。

陳默將孩子交還給了雲大娘,雲大娘欣喜若狂地接過狗子,不敢置信地用手指探了探狗子的鼻息,又摸了摸他漸漸恢復過來的體溫,嘴裡喃喃的說著“謝謝,謝謝。”

眼睛卻一眨都沒眨地看著狗子,生怕一不小心,這個孩子又變成剛才無聲無息的樣子了。經過反復的確認,終於相信這不是夢,狗子又活過來了!雲大娘“哇”的一聲,竟又是大哭起來。

陳默也不計較,腿腳有些發軟的站起身來,抬腳就要往外走。

村人見陳默要離開,都自動自發地讓出一條道來,明明十分欽佩,想要湊上前講幾句話,可是一見陳默生人勿近的表情,大家又都膽怯了,只能用行動來表示自己的感激和欽佩。

“雲娘,雲娘!”雲大娘一聽便知是婆婆再喊自己,趕緊抱起兒子向婆婆走去,眾人也亦步亦趨地跟著雲大娘一起走上前去。

“娘,沒事了!沒事了!狗子被一個好心的小姐救活了!”雲大娘喜極而泣,大聲地說道。

“是啊,張婆婆,多虧了那位新搬來的小姐!簡直就是神了,明明狗子都已經閉過氣去了,愣是被那小姐從鬼門關拉了回來!”王大嬸歡快地插嘴道,有些黝黑的五官因為激動顯得格外有神采。

“那,那位小姐呢?”張婆婆這一聽,又看到自家孫兒確實還在,心裡一松,便琢磨著要好好謝謝人家。

眾人回頭一看,哪還有陳默的身影,人家早就已經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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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急救小孩溺水的方法是真實的哦!但是青夙覺得這種還是要經過正經的醫療培訓的人,才能真的做好,所以萬一發生溺水事件,如果沒有把握還是去醫院急救的好。青夙參加過紅十字會的培訓,真的做起來有難度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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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共妻習俗

等到陳默回到小院子的時候,春香已經在門口等了足足一個時辰了。

見陳默回來,立馬迎了上去,聲音中略帶焦急得問道:“小姐,你這一天到底去哪了?中午吃飯也不見你人影,下午滿村子地找你也沒找到。快,可是餓了吧?奴婢已經把飯都做好了。”

陳默自知理虧,難得好脾氣地聽著春香的碎碎念,不說不覺得,一說倒還真發現肚子裡早就空空如也。

屋內一燈如豆,燭臺靜靜的佇立在飯桌上,桌上簡單地擺著兩份餐具,一邊是一碗炒青菜,一小碗蒸蛋,一碗白米飯,另一邊就一個小碗,裡面兩個粗制的窩窩頭。

陳默一看便知有菜的那邊是自己的,而窩窩頭那邊則是春香的晚飯。

兩個人都靜默了一會兒,陳默才在自己的老位子上坐了下來:“坐下吃吧。”

陳默的聲音低低的,臉龐埋在陰影裡,春香並不能看見她的表情,但是卻本能地感覺到陳默的不開心。

一時間,屋內只剩下兩人吃飯夾菜的聲音,陳默不開口,春香基本上都不會先開口說話,所以兩人之間只剩下沉默。

許是真的餓著了,陳默吃的很快,但是卻只夾青菜,那碗蒸蛋卻動都沒動。

春香咬著筷子有些苦悶地想:難道小姐不喜歡吃蒸蛋嗎?不應該啊,前天還吃的呢!難道是因為今天我做的不好吃?也不對啊,小姐都沒吃,怎麼會覺得不好吃?

不過小姐對吃食一向挑剔,可能今天恰巧不愛吃也有可能。

陳默用帕子擦了擦嘴角,便逕自回了自己的房間繼續搗鼓她最近找到的幾株草藥去了。

春香收拾碗筷的時候看到那碗動都沒動過的蒸蛋,忍了半天還是拿起勺子吃了起來。

當蒸蛋的碗快見底的時候,春香才恍然想起來,今天小姐才吃了一頓早飯就出門了,怎麼可能不餓?可是卻一口都沒吃蒸蛋,恐怕不是不愛吃,而是讓給她吃吧!

春香突然有些哽咽起來,嘴裡還包著蒸蛋,明明軟滑鮮嫩,喉嚨口卻像被卡住了似的,怎麼也咽不下去。

春香知道自己不是一個好丫鬟!

在程府裡大家都嫌棄小姐,說小姐天生愚鈍又無才情,琴棋書畫一竅不通,不要說是官家小姐了,就是那些小門小戶的小姐也比小姐強。

春香雖然從不說小姐壞話,可是心裡卻是認同其他僕人的話的。

別人家的小姐個個光彩照人、撫琴弄畫,而自家小姐呢?只會捧本醫書發呆,別人和她說什麼都是一副呆愣的樣子,若不是孫姨娘臨行前苦苦哀求,讓她好好照顧小姐,說不定春香此刻早就生了逃離之心。

跟著這樣的主子,註定是沒有前途的。這是人之常情,也怪不得誰。

可是今天,春香的心好像被一隻大手輕輕地撫過,這麼些年來在程府為奴為婢的委屈都在這一刻得到釋放,那是一種,被人疼惜照顧的感覺。

雖然陳默一句話都沒說,但是就是因為這種默默無言才比那些宣諸於口的關心更令人動容。

春香站起身來,擦掉掛在眼角的淚水,正要把碗筷都拿到廚房去洗時,突然聽到院門外有人敲門的聲音。

“誰呀?”春香快步走到院門口,心中不免覺得奇怪,平時自己和小姐都和村人無所交際,這麼晚了會是誰呢?

邊想著邊打開院門,借著月光細細打量了一番,那個老婆婆不認得,那個穿著素色衣裳眉目清秀的女人她認得,是村東頭的雲大娘,不知她們這個點來所為何事。

“這位是春香姑娘吧?”

張婆婆一臉樂呵呵地看著春香,她們回去後哄著受驚的狗子睡下後就提了一籃雞蛋,裝了一袋子自家地裡種的菜就過來了。

這可是狗子的救命恩人啊,當時太混亂,沒有好好謝謝程家小姐,這不,專門登門道謝來了。

春香還不知道傍晚的事情,只是一臉奇怪道:“是啊,婆婆,我是春香,您是,找我家小姐嗎?”

說著讓出身來,示意她們進屋說話。

張婆婆和雲大娘一邊跟著春香往屋裡走,一邊將白日裡的事情說了一通。

只聽的春香一愣一愣的——自家小姐居然這麼厲害?還能把死人救活過來?以前只知道小姐愛看醫書,原來小姐的手段這麼高超!

頓時,春香心中的陳默又上升到了一個高不可攀的地位了。

春香將人領至堂屋,便快步走到里間向陳默稟報去了。

張婆婆和雲娘不自在地站在原地沒敢坐下來,雖然剛剛春香讓她們先坐,可是她們也不懂大家族的規矩,但是主人還沒來就坐下,總覺的有些不好。

雲娘細細地打量這個堂屋,裝飾簡單的很,上首擺了兩張椅子,中間一張飯桌四條板凳,角落裡堆著些農作物,倒和自己家裡別無二致,都是一樣的乾淨整齊,但也一貧如洗。

雲娘不自覺的喟歎了一聲,和張婆婆對視了一眼——看來這程家小姐是真的被大家族趕出來的小姐了,這日子過的還不如普通的農戶!

陳默被春香拉出來的時候還有些不爽。

只要一遇上她感興趣的醫學藥物,她就會忘得不知今夕何夕,如今被打斷,自是滿腹怨言,進了堂屋看見張婆婆和雲娘也沒打招呼,直接在上首坐了下來,悶悶地不說話。

春香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雖然別人總說小姐面無表情,但是仔細觀察還是能發現小姐的情緒的,只是大部分的時候小姐對什麼都不在乎,除非遇到醫學上的事情。

這不,被打斷了搗鼓草藥,現在就一臉鬱悶,低垂著眼睫不說話的樣子還真是孩子心性。

也幸虧陳默平時都是面無表情的樣子,張婆婆和雲娘倒也沒有覺得受了冷落。

雲娘一看到陳默便激動地上前兩步跪了下來,陳默被唬了一跳,剛剛的那點小不滿早就煙消雲散,立即上前想將人扶起來。

可是雲娘卻堅持不起,硬是要給陳默磕了三個響頭才起來。

陳默手足無措地立在雲娘前面,不知說什麼好。

張婆婆卻先抓住了陳默的手,一臉感激道:“程小姐,你讓她磕頭,這是她應該的!要不是你,我們雲家就要絕後了!說來我老婆子命苦,老頭子去的早,辛辛苦苦把兩個兒子拉扯大,也不怕你笑話,我們老雲家窮的很,只能娶這一個媳婦。我兒媳倒是個好的,可就是肚子不爭氣,嫁給我兩個兒子五年了才只得了這一個孩子,要不是今天你救了狗子,我們雲家,可真是要絕後咯!這是我們帶來的一點小小心意,程小姐你不要嫌棄……。”

老人家嘴碎,一說起來就沒完沒了,也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剛剛話中的資訊將陳默震得如五雷轟頂,雷得外焦裡嫩——

這到底是什麼世界?一個女人居然可以嫁給兩個男人?

陳默小心地看了一眼春香和雲娘,雲娘被張婆婆說到的時候只是微微羞窘,而春香則是有些同情地看著雲娘,無論怎麼看,都不是張婆婆老糊塗才說出的胡言亂語,除了陳默,大家都是一副可以接受的樣子。

天哪!難道這個世界還有共妻的習俗?難道她穿越到的是女尊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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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官大欺人

直到張婆婆和雲娘留下一籃子雞蛋和一袋瓜果蔬菜告辭離去後,陳默也還沒從共妻的打擊中緩過神來,看著樂呵呵地收拾著東西的春香,陳默試探性地問道:“春香,那個雲娘,真的嫁了兩個男人嗎?”

春香從數雞蛋的興奮中緩過神來,聽到陳默的問題先是一愣,繼而圓圓的蘋果臉上露出了恍然的神情。

也難怪小姐不知道,小姐平時一副不問世事的樣子,又是大家小姐出身,哪裡知道這些鄉下人的事呢。想罷,便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娓娓道來。

原來這個世界曾經確實是一個女尊世界,因為男子先天體能上的優勢,所以男子只能生活在社會的底層,做一些低賤賣力氣的夥計。

只是在大約三百年前,西嵐國的開國皇帝,前朝的皇夫謝雲臻以清君側的名義逼宮,奪取了朝政大權,開創了男子為尊的時代,解放了男人的權利。

但是舉凡變革者,沒有一個是順風順水的,謝雲臻自然也遭到了很多老舊勢力的阻撓。

一直到今天,還有些世家勢力把握在女子手裡。

但是時代到底已經不同了,如今的西嵐國早已是男子的天下,男人掌權的結果便是肆無忌憚地貶低女子的權利,宣揚男尊女卑,三妻四妾。

但是由於西嵐國一向男多女少,享有權利的上層貴族自然有能力三妻四妾,可是一些貧下中農因為女子資源過少,若實在沒辦法卻是只好共妻,這樣的夫妻關係也是受政府認可且保護的,但是作為共妻的女子,則要跟隨夫姓。

就像雲娘,一開始並不姓雲,但是因為嫁入了雲家,才改了姓,其他女子出嫁則不用改姓。

說白了,即使有共妻習俗的存在,但是這樣的婚姻還是遭受外界的鄙視的,因為這種婚姻一般只存在於一貧如洗的家庭中。

當然,也因為前朝是女子的天下,雖然現在女子的權利大不如前,但是朝中卻還是有女子當官,市井中也有女子經商,西嵐國對女子的束縛還遠遠沒有陳默記憶中天朝古代女子那麼過分。

所以她一個大家小姐隻身帶著個丫鬟來到趙家村落女戶,村民們雖然好奇,但是卻也還尊重。

陳默明白過來原委,倒也松了口氣,這樣的婚姻關係即使是在21世紀的有些國家也是存在的,雖然陳默心中還是只認定一夫一妻制的,但是像雲娘這樣的情況,也是形勢所逼,怪不得春香那時看向雲娘的眼光是充滿了同情之意。

春香將東西整理完,有些崇拜地望著陳默:“小姐,你真厲害!要是你能多救幾個人,我們就不用為銀子發愁了!今天張婆婆送來的東西我們可以吃好幾天呢!明天奴婢去和旁邊的王嬸子用雞蛋換點米回來!”

陳默很坦然地接受著春香崇拜的眼神,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暗暗想到:說的也對,這倒也是個生財的辦法!雖然麻煩點打擾了我研究新草藥的時間,但是至少不會淪落到讓員工養自己的地步。

陳默從小跟著外祖父長大,其外祖父是天朝著名的老中醫。

外祖父見小陳默聰慧異常,在陳默三四歲的時候就教她背《本草綱目》,七八歲的時候就開始教她望聞問切,所以陳默長到18歲的時候,差不多將她外祖父的本事學了個七七八八,本來外祖想要陳默繼承他的衣缽,沒想到陳默後來長歪了,倒是對人類學法醫有了興趣,氣得她外祖父幾天吃不下飯。

現在陳默倒要好好感謝她已經過世的外祖父了,若不是他,估計陳默現在就要帶著春香餓死街頭了。

自此之後,趙家村人有什麼頭疼鬧熱都來找陳默看病。

陳默不是個熱絡的人,但是醫術卻是一等一的好,再加上異世界空氣水源都沒有什麼污染,疾病根本還沒有進化到類似於癌症、白血病等程度,大部分都是一般的頭疼腦熱,陳默指點著村人用些常用的食材或是藥物一吃便好。若有複雜的病症,她也會領著春香去小鎮上的大藥房去買上一些。

趙家村人現在可是恨不得將陳默當祖宗一樣供起來,要知道這是個缺醫少藥的世界,他們趙家村人想要看病,每每都要趕車去鎮上找大夫,這一來一回耽誤時間不說,就是這看病的花費也不是一般人家能耗費的起的。

而陳默從不主動索要醫藥費,村人都是帶著家裡種的地產,或是幾隻家禽來充當藥費。陳默從不嫌棄不說,有些家中實在貧窮的,第二天春香姑娘都會送還回來。

所以即使陳默習慣面無表情,寡言少語,但是趙家村人在外面總是把她誇得跟朵花一樣,甚至給她取了個“冷面神醫”的外號。

遇到鄰村人,少不得一陣猛誇,看到鄰村人羡慕的眼神,趙家村人那胸脯可是個個挺得高高的。

也因如此,陳默的名聲越傳越遠,趙家村旁邊幾個村子裡的人都聽說過陳默的美名,甚至有些人抱著將信將疑的態度前來治病,沒想到幾貼藥下去就好了,回去後更是欣喜若狂地逢人就誇。

這天陳默正如往日一樣一邊給一個病人把脈,一邊指揮著春香熬。

突然小院的門被人一腳踹開,陳默驚詫地抬起頭來,便看見一行人馬湧進了小院,個個身穿飛魚服,佩繡春刀,十來個人走進小院動作整齊到仿若一人。

為首的年輕男子品階似乎更高一些,飛魚服是張揚的紅色,交領處金光若隱若現,顯然是用金線繡成,長身玉立,身形頎長。玉面輕揚,雙眉斜飛入鬢,冷眸如墨染,看向誰的時候,都讓人覺得渾身一冷,鼻樑高聳,薄唇微微開啟,修長的手指指向陳默,對著手下命令道:“把人給我帶走!”

“是!”整齊劃一的聲音在小院上空響起,上前就要把陳默抓走。

春香猛地站起來,帶翻了熬藥的瓦罐,哆哆嗦嗦地奔至陳默面前,大聲喝道:“你們是誰?幹嘛要帶走我家小姐!”

雖然已經被年輕男子的氣勢嚇到腿肚子發軟,但是春香還是努力讓自己顯得鎮定一點。

“囉嗦!明玉。”年輕男子似是不耐,朝下屬明玉飛了一個眼神,明玉幾步上前,一個手刀就把還想說話的春香砍倒在地。

幾個病人看到這個架勢早就嚇得四處遁逃了,陳默看著這些人的所作所為,一向面癱的臉上難得顯出怒容,可是年輕男子根本不給陳默說話的機會,上前一步封住了陳默的穴道,扛起放在肩頭就走。

第九章:病危男子

男子的肩膀頂著陳默的腹部,陳默只覺得隨著男人一步一步地走出小院,腹部也被頂的生疼。

男子雖然看上去瘦削,可是身上卻是硬邦邦的,陳默的柔嫩的臉龐一下下地撞在男子的背部,感覺到飛魚服下麵男子繃直的肌理,一股冷檀香幽幽地竄入陳默的鼻中,想要掙扎,偏偏穴道被點,怎麼也動不了,氣得陳默一張白玉般的小臉漲得通紅。

走至馬前,夏侯玨一把將陳默拋上馬背,飛身上馬,帶著下屬飛馳電掣般地往馬安鎮趕去。

陳默橫臥在馬背上,馬的速度很快,陳默只覺得被馬一顛一顛地上下起伏,腦子昏昏沉沉,肚子裡更是難受地翻江倒海,又不能動作也不能喊叫,只能默默忍受這種非人的待遇。

也幸虧馬連鎮不遠,加上身下的馬速度又快,小半個時程都不到夏侯玨便拉緊韁繩,從馬上跳了下來,抓起陳默再次往肩上一扛便入了一處民宅。

穿堂過弄,陳默只覺得胃裡翻攪地更加厲害,待夏侯玨終於停了下來,解開陳默的穴道,陳默再也忍受不住,一把推開夏侯玨就蹲在地上大吐特吐起來。

夏侯玨長眉一攏,有些嫌惡地閃在一邊,等陳默吐得差不多了,才提著陳默的衣領進了里間。

陳默死命地用手想扒開夏侯玨的手指,可是奈何蚍蜉撼大樹,這點力氣給夏侯玨撓癢都不夠,更遑論掰開他的手了。

“乘風,我把人給你帶來了!”夏侯玨將陳默往前一推,陳默一個踉蹌便撲到了屋內的一張黃花梨木床上,床上的人觸不及防地被陳默一撲,忍不住咳嗽起來。

夏侯玨一驚,立刻上前再次將陳默拎了起來,冷眸怒視向陳默:“真是無用!連站都站不住!”

陳默這次攢足了力氣,一揮手快速又狠絕地打落掉夏侯玨修長的手,面癱臉終於破功,滿臉怒容道:“你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會如此沒有教養!看穿著居然還是官身,難道西嵐國人的稅收都是用來養你這種無恥之徒的嗎?”

陳默的話又脆又急,態度更是無禮之極,想他夏侯玨身為錦衣衛指揮使,朝中多大的官都得巴結著,普通人被他一個眼神都嚇得膽顫不已,這個小丫頭膽子倒肥,居然敢如此辱?他!

正當夏侯玨的手掌漸漸聚攏,想要給陳默點苦頭吃的時候,床上的柳乘風掙扎著坐了起來,忍下了快到嘴邊的咳嗽,輕聲道:“這位姑娘,阿玨是因為我的病才得罪了姑娘。因為阿玨聽聞鄉人說你醫術高超,才請你來為我治病。阿玨做事手段簡單粗暴了些,得罪之處,還請姑娘海涵。”

這個柳乘風看上去只有20歲左右的年紀,卻一看便是久病之人。

這個房間裡彌漫了一股中藥味,隨著柳乘風坐起來的動作,淡如遠山的眉毛輕微地皺了一下,蒼白的雙頰上因為咳嗽湧出了淡淡的嫣紅,不但沒有給人氣色好轉的感覺,反而讓人覺得有一種觸目驚心之感,仿佛這一秒的血色在下一秒就會褪得乾乾淨淨,就連嘴唇也是紫紅色。

可是即使是這樣病弱的模樣,也未一絲一毫折損他的美貌,即使說話如此弱不禁風,也不能讓人忽視他的從容不迫。那雙亮如星子的雙眸中完全沒有作為一個病人該有的頹唐之色,反而隱著大智慧,透著翩翩君子風範。

風度翩翩,君子如玉。說的應該就是像他那樣的人。

柳乘風病的沙啞的嗓音有些低沉,但是語調舒緩溫和,不疾不徐,就算火氣再大的人聽到這樣的聲音也會平緩下來。

陳默聽了柳乘風的話火氣降下來了一些,也明白了前因後果,但是對於夏侯玨的做法還是相當的反感,因為剛剛的嘔吐,臉色還有些蒼白,頭也還在眩暈中。

陳默恢復了她的面癱臉,低下頭整了整剛剛拉扯間變皺的衣服,然後看也不看兩人一眼,轉身便走。

“刷”一聲,寒光閃閃的繡春刀立在了陳默的頸側。

“你再走一步試試?”夏侯玨冷眸微眯,露出了一抹危險的暗芒,指骨修長的五指緊握著繡春刀,讓人絲毫不懷疑,只要陳默再往前踏出一步,這把刀便會令她血濺當場!

陳默嗤笑了一聲,根本不去看架在自己脖頸上的利刃,最是討厭被人威脅的陳默早就看出來眼前這個男子根本不會動她一根寒毛。

要知道陳默可是被人從小當做“神童”的存在,智商爆表,她不通人情世故,是她不想通,而不是真的不會,稍稍一看屋內的情景她就知道,坐在床上的男子病的很重,若是鎮上的大夫能治好她,又何必闖到她的農家小院將她綁來?

所以面對夏侯玨的威脅,陳默直接無視,抬腳就要往前走。

陳默的動作完全出乎夏侯玨的預料,見陳默的動作,手中的繡春刀本能地收回,待一反應過來,冷眸中跳出怒火——這個小丫頭居然膽敢無視他!

“阿玨,不要強人所難!”柳乘風知道夏侯玨的脾氣,如此狂傲的一個人,最受不了別人的無視和反抗,既然這個小姑娘並不誠心想要為他治病,那倒還不如放人家離去。

“刷”一聲,繡春刀收入刀鞘,陳默譏諷的斜視過去,就在兩個人擦肩而過時,陳默才明白自己實在低估了古人的卑鄙。

“你自己的命不要,你那個小丫鬟的命也不要嗎?嗯?”夏侯玨經過陳默的時候輕輕地在陳默耳邊留下這樣一句話,暖暖地氣息灑在陳默的耳邊,最後的尾音居然帶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曖昧,但是陳默卻覺得渾身一陣冰涼!

猛地轉過身來,陳默的臉上似罩了一層冰霜,緊咬了一會兒牙關,才吐出了兩個字:“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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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吐槽一下這個網監系統,為什麼這個“美男”也變成了禁用詞…。青夙覺得頓時天雷滾滾有木有?

第十章:不治之症

陳默微微靜了下心,將剛剛夏侯玨帶給自己的負面情緒給拋開,雖然心中憤恨夏侯玨的咄咄逼人,但是出於醫者的道義,陳默不想將私人情緒放到病人身上。

柳乘風有些無奈地瞥了夏侯玨一眼,然後乖乖地躺了下來,配合陳默的把脈。

陳默最近一段時間變化極大,被村民們的雞鴨魚肉、瓜果蔬菜好吃好喝地養著,原本蠟黃的小臉現在已如白玉一般細膩嫩滑,本是稀鬆的眉毛如今已經豐密了很多,就連過去蒼白的嘴唇也變得紅潤起來,現在的陳默已經有了一個小美人的風采,可惜年紀尚小,只有十三歲,所以身量不足,加上最近一段時間吃的太好,反而出現了點小嬰兒肥,有些肥短的小爪子搭在柳乘風手腕上的時候,並擺出一臉肅然表情的樣子,讓柳乘風怎麼看怎麼不搭,心下倒是覺得眼前這個面無表情的小丫頭其實可愛的很。

其實陳默倒也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面癱,只是因為自小跟著外祖父長大,她外祖父向來又是一個不苟言笑之人,久而久之,陳默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少,再加上她只對醫學狂熱,平時她的生活中只有一具具屍體才能看到她臉上的諸多表情,她身邊的人卻是以為她是個面癱無疑。

陳默把完脈,雖然剛剛憤恨夏侯玨的所作所為,但是現在卻有些可惜地想要低歎一聲,如此翩翩君子,可惜了。

“這是不治之症,我無能為力。”陳默話音一落,柳乘風到沒有什麼舉動,只是眉眼微微有些暗淡,似是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而夏侯玨就不淡定了,眼神就像利刃一般射向陳默,似乎陳默不說出個因為所以來,就要立馬將她碎屍萬段!

陳默沒有在意夏侯玨殺人般的眼神,只是認真地對著柳乘風說道:“你這病應該是打娘胎裡就帶出來的,屬於先天不足,主要的問題應該出在你的心臟上,按現在的醫療水準,想要根治是不可能的事情。”柳乘風的脈象虛浮短促,又時有遲沉之感,再觀他面色蒼白,唇色發紫,應該就是現代人常說的心臟病了,而且還是先天性的心臟病,但是還不算非常嚴重,若是在21世紀,說不定做個手術可以根治,但是在這個異世,簡直就是難於登天。

雖然陳默說的結果可以說是給柳乘風判了死刑,但是夏侯玨非但沒有發火,反而這才開始正視陳默。

當時他們路過馬連鎮時柳乘風突然病發,夏侯玨找遍了周邊所有的大夫,都只說治不了,就連是什麼地方的毛病也說不出個一二三來,只推說是不足之症。當時他們偶然聽到趙家村有個冷面神醫,醫術無雙,但是性格怪異,不喜近人,夏侯玨擔心好友的病情,立馬帶著下屬奔至趙家村,因為怕陳默也是那種會點醫術就習慣刁難人的所謂名醫,乾脆直接綁來就是。

其實當時夏侯玨看到陳默的時候他壓根不相信一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能真的會什麼了不得醫術,但是柳乘風又確實病的很重,所以才想著嘗試一番,沒想到這丫頭說的和當年給柳乘風看病的一個老神醫說的差不多,雖然說不能治,但是好歹終於在這個小地方找到了一個有真本事的不是?

夏侯玨覺得既然陳默能看出柳乘風是什麼地方的毛病,那就應該能有些對應之策,哪怕是稍稍減輕他的痛苦也行,可是話到他嘴邊就變了味:“只會說些似是而非的話!難道你的本事就僅限於此嗎?看來還不及你膽子的千分之一!”

柳乘風有些詫異地看向夏侯玨,阿玨一向待外人冷若冰霜,怎麼今天就好像和這個小丫頭杠上了似的,知道自己的病症應該算是無藥可醫,也不強求:“姑娘,我自己的病自己清楚,姑娘不必再為我煩神才是。阿玨的話,也請不要放在心上。”

此時陳默早就陷入了自己的小世界中,心中盤算著在這個完全沒有西醫的世界到底怎麼樣才能用中醫的手法根治或者說是延緩這種心臟病的病發,過去看過的醫書雜誌手記一頁頁地從她腦海裡過濾過去,對夏侯玨和柳乘風的話,她甚至聽都沒有聽見,完全從她耳邊掠過。

於是映入兩人眼中的陳默就是面無表情,一雙杏眼炯炯有神地焦灼在柳乘風臉上,待柳乘風話說完還是呆呆地盯著他看,柳乘風被看得剛剛隱下去的緋紅不知為何又浮上了蒼白的臉頰,有些不好意思地轉過頭去。

夏侯玨以為這個丫頭和其他膚淺的女子一樣,都是注重皮相之人,剛剛升起對陳默的一點好感馬上就消失了,正想呵斥她的無理,突然陳默站了起來,來回踱步了兩次,才在柳乘風床前站定。

“你這個病雖然現在還不能根治,但是還是有法子能讓你儘量不要病發。”陳默說的平靜淡然,但是聽在柳乘風和夏侯玨耳裡卻不亞於一個驚天喜訊,就連當時的那個老神醫都說柳乘風活不過22歲,可是眼前這個小丫頭說什麼?竟然說有法子可以不病發!

即使柳乘風平時再淡然,再鎮定,這個時候他的眼中也充滿了希翼的色彩,即使早已覺得自己一向冷清的陳默,面對柳乘風這樣的眼神,說話的聲音也不經意地放柔:“你這個病要保持心情平靜愉悅,不可大起大落,生活應當規律有序,一日三餐要準時准點,我一會兒給你寫一張食療的方子,你每天要按照上面的食物來吃。雖然不可以做過於激烈的活動,但是我會教你一套修身養性的拳法,你要堅持每天鍛煉,再配合我的針灸,應該會有成效。”

陳默一口氣說完,只聽得柳乘風和夏侯玨的眼睛越來越亮,雖然不明白食療和所謂的一套修身養性的拳法是什麼,但是對於說要保持心情愉悅等語,倒是和當年的老神醫叮囑的一模一樣。但是當年老神醫只提出了這些禁忌,並沒有救治之法。待聽到“針灸”時,兩人看陳默的眼光頓時肅然起敬。

要知道,放眼整個天下,會針灸的人屈指可數,這種名醫是可遇不可求的,要麼是皇帝身邊的專屬御醫,要麼隱居山林,懸壺濟世。這陳默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夏侯玨至此才真真將陳默此人納入眼中,態度也溫和了不少:“那,陳姑娘,請問什麼時候開始針灸呢?”(陳默已對外宣稱自己叫陳默,並非程家小姐,所以下文名字都叫陳默。)

陳默對夏侯玨的示好不為所動,板著一張臉,硬邦邦地回道:“我的銀針都在那個被你砍暈的丫鬟那裡。”

夏侯玨語塞。

第十一章:針灸治療

陳默之前有個病人患有類風濕性關節炎,陳默為了緩解他的痛苦,曾經用針灸的方法給他疏通過筋脈,所以她早早就打了一副銀針,而她的所有器皿財物都是春香一人收拾的,那套銀針倒還真放在了春香身邊。

等到春香被接來的時候,見到陳默,一下子撲到了她身上,竟是哇哇大哭了起來。

陳默被掠走一會兒,春香就醒了過來,那時小院裡已是空空蕩蕩,春香發了瘋似的走遍全村也沒有找到陳默的聲影,等到夏侯玨的屬下明玉找到春香的時候,她正坐在小院的地上,孤零零地看著門口,整個人顯得失魂落魄。

可以說,在和陳默相伴的日子裡,明面上是陳默離不開她,衣食住行全都要春香來打理,可是事實上,春香也離不開陳默了,陳默就像一個家的主心骨一樣,少了陳默,春香就不知道要何去何從了。

如今再次看到陳默安然無恙地站在自己面前,哪裡還忍得住,緊緊地抱著陳默就不願意分開。

陳默從沒有與人如此親近過,覺得推開春香又有些不合適,只好手腳僵硬地任她抱著,面癱著一張臉,猶如一根木頭般聽著春香的哭聲。

夏侯玨額角的青筋忍不住抽了抽,難道這個丫鬟沒有發現她的主子已經快被她抱得喘不過氣來了麼?忍不住在旁邊咳嗽了兩聲,春香這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拿出一個小木盒:“小姐,都怪我,一激動什麼都忘了,這是你要的銀針。”

陳默有些無奈地看了看自己白色襦裙上的淚跡,有著輕微潔癖的陳默此時一臉糾結,完全無視了遞過來的銀針。

春香一見自家小姐的神情,再看看她小姐的衣服,立馬就將陳默的心思猜了個**不離十,蘋果臉一紅,有些膽怯地朝著肅立在一旁盯著她們兩的夏侯玨行了一禮:“官爺,對不起,奴婢不小心將小姐的衣物弄髒了,您是否可以給小姐重置一身衣物,否則小姐會難受一整天的。而且此時已是午時,小姐尚未午膳吧?此時是小姐午膳時間,若是沒有吃好午膳的話,小姐會無心醫治的。”

陳默滿意地看了春香一眼——知我者,春香也。

夏侯玨修長的劍眉重重一挑,冷眸壓向陳默,可是對方卻一點都沒有感覺到壓力,反而是春香,嚇得一口氣也不敢喘。

夏侯玨突然有了一種無力感,這到底是什麼女人啊!不懂害怕(敢直接往他刀上撞),不喜男色(夏侯玨你真的自信心爆棚啊!),說話只會直來直往,不懂親近人(誰會被人抱著哭了半天,自己卻神遊天外的?),小細節上又是龜毛到死!這樣的女人,真是擱哪裡都是個累贅!

夏侯玨朝屬下揮了揮手,示意他下去辦妥,然後無力地朝柳乘風的房間走去:“處理好後便來。”

夏侯玨一秒都不想在陳默面前多待,這個女人總有一種能輕易挑起他怒吼的魔力!

柳乘風房間內。

“什麼,脫衣?”

夏侯玨說完這句話後就後悔了,廢話,針灸當然得脫衣了,但是他還是敏感地捕捉到了陳默輕蔑鄙視的眼神,仿佛在說:你這個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難道連這個都不知道嗎?

夏侯玨連忙按壓下去自己快要冒上來的火氣,他就知道,這個小丫頭是他的剋星,雖然恨不得掐死這個目中無人的丫頭,但是奈何現在還偏偏要求著她!

有些擔憂地看了柳乘風一眼,他那樣的身份,若是被這個小丫頭看了身子,按照他們那裡的習慣,豈不是……。夏侯玨有些不敢往下想下去,況且這是他自己的事情,雖然作為過命之交,但是也不能替他決定攸關性命的事。

柳乘風到沒有顯得有什麼尷尬,似乎早就已經考慮到這點,蒼白的臉頰上浮現出一抹笑意:“若如此,還請阿玨等暫避片刻。”

夏侯玨欲言又止了一番,才帶著春香一起退了出去,春香起初還有些不願,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雖然那男子看上去病弱的很,但是不怕萬一就怕一萬啊!

直到被夏侯玨的冷眸輕輕地瞟了一眼,才生生忍住,卻是一定要站在房間門口,萬一聽到什麼動靜也能及時援救不是。

陳默倒是無所謂,背過身去拿起自製的棉球沾了點烈酒為每根銀針消毒,耳邊聽到悉悉索索脫衣服的聲音,消完毒拿著銀針就轉過身去,只見柳乘風剛剛除了裡衣準備轉過身去,本以為陳默轉過身去是等他脫完衣服,沒想到這個時候就轉了過來,頓時剛剛還蒼白的臉頰此時如染胭脂,紅了個透,勉強維持著鎮定趴到了床上。

饒是陳默一向看過眾多身軀,這次眼神一瞥中也經不住老臉一紅。(拜託,你以前面對的都是屍體,和這活色生香的能比嗎?能比嗎?)本以為這個柳乘風看似如此病弱的一個人,應該非常瘦削才是,沒想到除了衣物倒也不顯瘦弱,只是這身上的肌膚卻比女人的還好,如上好的羊脂白玉,襯上兩末誘人的嫣紅,?那間給這個如玉君子添上了魅人的氣息。

也幸好陳默不是一般的花癡女子,要不然早就化身為狼,想要撲上去了!

陳默有些尷尬地咳嗽了一聲,拿著銀針走到了柳乘風身邊,看到柳乘風繃直的背部,小小的肉手很嫺熟地湊上去揉捏,這一套手法是陳默過去經常給她外祖父揉捏的手法,具有舒經活絡之效,沒想到她溫暖的小肉手剛一搭上柳乘風有些微涼的背時,柳乘風的背僵硬地已經動都不能動了,如玉般的耳際漸漸地豔紅如火。

“你要放鬆,否則我無法行針了!”陳默有些困惑,明明有舒經活絡之效,怎麼這個柳乘風卻變得越來越僵硬了?

柳乘風努力地穩定下自己的心跳,然後漸漸放鬆下來,儘量忽略掉那只溫暖的小肉手在自己的背上作亂。

陳默見柳乘風終於放鬆下來,這才放下心來,就說嘛,這套舒經活絡的手法怎麼會不靈?

柳乘風心血瘀阻,首先必須活血化瘀,理氣通絡,陳默稍稍鎮靜了一下,便開始下針,取穴大陵、內關、支正,太沖等穴,慢慢地將銀針撚進去,然後再取下一處穴位。

針灸是一件非常考驗耐力、心力和眼力的活,陳默現在所行的針灸手法是其外祖父所創,但是極耗心力,再加上陳默後來沒有並沒有從事中醫這一行當,所以確實有疏於練習。

但也幸虧陳默聰穎異常,對人體穴位也早已了然於胸,所以漸漸地也找到了手感,只是慢慢地,陳默的小臉有些發白,她的額頭上沁出了汗珠,等到終於行完一遍針,才松了一口氣。抬頭的瞬間,一滴汗珠順著她的眼睫流了下來,一不小心滴到了柳乘風的背上。

明明很是細小的一滴汗珠掉落,柳乘風卻覺得有什麼重重的砸到了自己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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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無頭屍案(一)二更

在陳默這兩天針灸加食療的治療下,柳乘風的身體漸漸有了點起色,臉色也不像第一次見到的那麼蒼白,嘴唇上的紫色也慢慢褪了一點,陳默決定過幾日就將太極拳j教給他,多運動也可以讓他的身體變得更健康。

再行五次針陳默就可以功成身退,回趙家村了。柳乘風這個病只能靠養,想要根治,卻是難上加難。

這兩日,陳默都沒有再遇見夏侯玨,這人總是夜出晝伏,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見不到這個人,陳默樂的省心。

倒是柳乘風,才相處兩日,就把春香小丫頭的心給收服了,天天在陳默耳邊叨叨,什麼“柳公子真是個神仙似的人物,今天又對春香笑了呢!”“柳公子身體這麼弱,春香一定要做點好吃的給他補補。”“小姐,你一定要治好柳公子,他那麼好,生這樣的病實在是太可憐了!”等等,說的陳默都有點吃味了,明明是她的丫鬟,她的員工好不好?為什麼整天一口一個“柳公子”!

“小姐!小姐!”陳默配藥的手頓了一下,然後不理匆匆進來的春香,繼續幹自己的事情。

“小姐,不好了!柳公子,柳公子和那個抓你的壞蛋吵起來了!”春香一向討厭夏侯玨,每次在陳默面前只會稱呼夏侯玨“壞蛋”。

陳默木著一張臉,不理睬春香,繼續手中的活。

春香就知道小姐是這樣的反應,也不氣惱,一張小嘴巴拉巴拉地就把今天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通。

原來,今天馬連縣的父母官劉大人來拜見了夏侯玨和柳乘風,打著探望柳乘風的幌子,實際上則是求人來了。聽春香之前八卦來的消息,這個柳乘風似乎來頭不小,是西嵐國皇帝御筆親封的“天下第一神探”,據說他斷案如神,從未出過差錯。這劉大人聽聞了柳乘風的名聲,便來相求,想讓他幫著馬連縣斷一樁懸案。

可是柳乘風身體剛好,夏侯玨當即就回了劉大人的請求。誰知柳乘風卻是不願,兩人因此發生點衝突。

陳默將整理好的藥材分成7份包好,然後抬起頭看著一臉期待地望著她的春香,只留下一句“將藥給柳乘風送去。”便瀟灑離去。

春香本以為陳默會說上一兩句,誰知根本不接她的茬,有些生氣地跺跺腳,埋怨道:“小姐真是的!也不知道人家忙前忙後為了誰!”柳公子那麼好的人,只要小姐把柳公子治好了,要是小姐能嫁給他不是很好嘛!

原來,這個小丫鬟打的竟是當紅娘的主意!

陳默雖說沒有想管過柳乘風和夏侯玨之間的事情,可是這兩天柳乘風的一舉一動卻讓陳默真的有些生氣了。

“你不能再外出了!”陳默行完針,冷冷地沖著柳乘風說了這麼一句。

本來剛剛有點起色的身體,因為最近柳乘風頻頻外出,剛剛養出來的精氣神一下子又衰弱了下去,搞得陳默之前的治療生生的白費了至少一半的療效。

柳乘風穿好衣服,努力地將湧上喉嚨口的咳嗽咽了下去,臉上永遠掛著和煦的笑容,似乎一點都沒有感覺到陳默語氣中的不悅:“小默是擔心我的身體嗎?無礙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柳乘風自來熟地稱呼陳默為小默,陳默對稱呼並無感覺,但是就是這一聲“小默”,才讓春香生出無限遐想。

“我不是擔心你的身體,而是擔心我的功夫都白費。”確實,陳默每次行針,都要耗費許多心力,想到每次陳默行完針都有些蒼白的小臉,柳乘風臉上的笑容微微一頓,有些愧疚地低垂下眼睫:“對不起,小默。是我一意孤行了。阿玨,也是不許的。只是我……。我已經和阿玨商定過了,三日為期,到時候不管能不能破案,我都會離開這裡。”終是忍不住了,壓抑地咳嗽了兩聲,卻是不再用他那雙似乎永遠包容的眼睛看向陳默。

陳默不知道為何,心中隱隱竟生出了一種名為“不忍”的情緒。過去的陳默一天到晚都呆在研究院裡,外祖父去世後家中只餘她一人,研究院裡都是和她差不多的醫學怪才,所以陳默事實上和人的交流少之又少。

在她的世界裡,只有醫學是最重要的事情,其他的都能忽略。

可是到了異世,這裡沒有電腦,沒有手機,沒有其他媒介,人與人之間的交流成了必需品,面對春香的絮絮叨叨,柳乘風的包容和煦,夏侯玨的冷肆霸道,似乎她正在體驗著各種各樣的情緒,認識各種各樣不同的人,也讓她,變得豐富多彩起來。

以至於,現在的她都能敏感地捕捉到剛剛柳乘風身上的一種哀傷,雖然他的臉上仍然掛著笑。

“破案,很難嗎?”陳默不知道如何安慰人,只能用邏輯思考的方式來問柳乘風,既然他的哀傷是來源於不能破案,說不定破了案就能解決問題了。

果然,天才的腦回路就是和一般人不一樣,居然可以這樣理解柳乘風的哀傷……。

柳乘風詫異地看了眼陳默,還是那張面無表情的俏臉,從來寡言少語的陳默居然主動問他問題,這是,關心他的意思嗎?

不自覺地,柳乘風臉上的笑容變得真實了一點:“是啊,有些棘手。那具屍體被破壞的很嚴重,頭被兇手殘忍地割除了,至今還沒有找到完整的屍身,身份也不能辨認,所以就成了懸案。”

柳乘風簡單地講了下案情,怕嚇著陳默,也不敢多講,只是堪堪點到。

陳默思索了一下,或許現在重操舊業也是不錯的選擇,雖然一開始她是想積累原始資本,然後在這裡再開個研究院的,但是既然拋來了橄欖枝,那就接著就是:“明天我和你一道去。”說完雙眸有些閃亮的看著柳乘風。

柳乘風一愣,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陳默的眼睛中有如此神采,以前看她對什麼都一副不甚上心的樣子,今天倒是例外,難道這個小丫頭和自己那個調皮的妹妹一樣,對破案特別有興趣?

柳乘風自以為猜到了答案,便應允了她的要求,只是想著明天去衙門看屍體的時候,別讓這個小丫頭進去,免得嚇著了。

可柳乘風萬萬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小丫頭就是沖著屍體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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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無頭屍案(二)

劉敏貴看到陳默跟在柳乘風後面的時候,愣了一下,前兩天只看到柳乘風身邊一個叫明秋的小廝跟著,什麼時候又新來了一個小丫鬟?可是仔細一瞧,又覺得不對,穿的不是丫鬟的服飾,這周身肅冷的氣質也不是一個丫鬟該有的,又見她肩上背著個小木箱,一下子就福至心靈地想到前兩天,柳乘風病發,說是請了個小神醫,估計就是她。

看來柳公子的病真的很嚴重,要不為何來辦個案還要大夫跟著。今天是三天之約的最後一天,要是仍舊不能找出兇手也就算了吧,總不能真把這柳公子累出個好歹來!

劉敏貴暗暗地歎了口氣,他在任上有這樣一宗懸案,估計今年升遷又是無望咯。

想罷,還是擺出了一副客客氣氣的表情將柳乘風一行人迎進了縣府衙門。

柳乘風帶著陳默和明秋一起進了宗卷閣,將昨天看過的宗卷再次重新看了一遍,陳默百無聊賴地站在柳乘風後面,閑來無事,便也和他一起看了起來。

原來這事情大概發生在七天之前,當時一個獵戶傍晚下山回家時,眼看著天暗下來了,就走了一條平時不怎麼走的小路,沒想到在離家還有兩三裡路的時候,突然被一個什麼軟軟的東西絆了一下,起初以為是死了的貓貓狗狗,誰知到借著月光一打量,竟是一具無頭人屍!當時就把那個獵虎嚇破了膽,跌跌撞撞地奔跑回了家,等定了一下神,才想起了報官。

後來官府的人介入了調查,可是最近沒有人家上報過人口失蹤。再加上屍體的頭部被割去,屍身也有些腐壞,根本不能判斷出死亡的人到底是誰。

陳默看書的速度非常快,通常都能做到一目十行,沒想到她剛剛看完,柳乘風也恰好合上了宗卷。

陳默有些詫異地看了柳乘風一眼——難道這個人也擁有瞬間記憶力?可能只是因為之前看過的緣故吧。陳默暗暗想到。

柳乘風淡如遠山的眉輕輕地鎖在了一起,修長如玉的手指輕叩桌角,沉吟了一會兒才對立在一旁的劉敏貴道;“劉大人,我們再去看一下屍身吧。”

劉敏貴微一拱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便帶著柳乘風一行人走向了府衙後院的停屍間。

劉敏貴看到陳默也毫不猶豫地跟著眾人一腳踏進停屍房的時候,眉毛抽了抽,有些狐疑地看向柳乘風,心想怎麼這個小丫頭也一起進來了,到時候若是不禁嚇,嚇出個好歹來怎麼辦?要知道他們府衙裡的仵作當時看了屍體也是嘔吐不止,直接請了假,還鄉去了。

柳乘風此時也是陷入到了自己斷案的思索中,竟忘了囑咐陳默在外面等他們,等到他想起來的時候,陳默已經越過眾人走向了停屍台!

“小默,不要!”見陳默不僅跟了進來,還要掀開那層蓋在屍體上的白布,柳乘風立馬想要喝止,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陳默很速度地已經將白布掀開了!

“嘔!”突然陳默身後的想要阻止她的兩個衙役,看到停屍臺上的屍體,齊齊轉過頭去發出了嘔吐的聲音,兩股戰戰,想要再去看一眼是再也不敢的了,就連劉敏貴也急忙背過身去,就是剛剛匆匆瞥了一眼,也夠他喝一壺的了!

陳默不屑地挑了一下眉,看到柳乘風沒有像眾人一樣反應那麼強烈,只是臉色更加蒼白了一點,俊逸的臉上表情倒還鎮定,心裡稍稍滿意了一點,木著臉一字一句認真地對柳乘風說道:“我是專業的,相信對你們破案有幫助。”

劉敏貴雖然沒有聽懂“專業的”是什麼意思,可是那句對他們破案有幫助,心裡思索著,難道這個小丫頭不僅是神醫,還是個仵作?忍不住轉過頭來,儘量不把視線落在停屍臺上,看向陳默。

停屍間說是叫停屍間,但是事實上和普通的民宅房間也沒什麼兩樣,現在正是大白天,房間裡也明亮的很,可是不知為何看到陳默肅冷著一張俏臉站在一具殘缺的屍體前,屋裡彌漫著一股屍臭的味道,這樣的場景怎麼看怎麼讓人膽寒。

柳乘風見陳默不但不驚懼,反而一臉坦然地開始觀察屍體,便不再吭聲,立在她旁邊觀察她的一舉一動。

剛剛陳默認真的表情告訴他,她對屍體的檢驗將會是他們破案的關鍵。明明只是個十三歲的少女,可是她那麼認真的樣子卻讓柳乘風忍不住信服。

就好像他每次知道兇手是誰般,那麼胸有成竹!

陳默利索地打開了劉敏貴一開始以為的“藥箱”,快速地翻出一副絲質的手套戴在手上,然後開始細細檢查起屍體的骨頭來。

沒錯,就是骨頭。

陳默主攻的法醫人類學就是在遺骸已告**、焚毀、殘缺或處於其他無法辨認的狀態時,通過對人體骨骼的研究來辨認死者的身份。

這具屍體雖然是在七天前發現的,但是實際上已經被拋屍了一段時間,屍身已經大量**,白色的蛆蟲在不斷地啃食著屍體的肉身,發出一股濃臭的屍臭味,死者的頭顱已經消失不見,衣物也已經殘缺不堪,無法辨認。

“死者為男性,從胸骨來看,死者年齡大概在……。”陳默似乎一下子回到了從前,一邊仔細地觀察死者的胸骨,一邊下著判斷,卻不知屋裡的一群人早就被她嚇得手足無措,呆若木雞。

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怎麼可以膽子大到這個程度,對著這樣一具屍體居然還能伸手去摸!

陳默見周圍人沒有動靜,詫異地朝著柳乘風問道:“怎麼不記?不要寫驗屍報告嗎?”

柳乘風也被陳默彪悍的舉動給震到了,但是還是很快回過神來,第一次有些神情恍惚地問道:“記?記什麼?”

然後仔細揣摩了一下陳默的話,才恍然明白過來陳默的意思是將她的話都記下來,如此一來,更加方便後來偵查與查檔!

柳乘風頓時眼前一亮,立馬吩咐站在門外沒敢進來的秋明將紙筆拿來。

劉敏貴等人已經腦子徹底當機,安靜的停屍房裡只聽到陳默詭異的冰冷中夾雜著軟濡的聲音。

“死者為男性,從胸骨來看,死者年齡大概在14歲到17歲之間,身高六尺五寸,體重大概為74斤。死者身上已出現多蛆的虻型昆蟲,預計死亡時間大概在一個月左右。死者頸部並沒有利器割開的傷痕,頭骨無故失蹤應與兇手無關,至於具體死亡原因,還要做進一步檢查。”

當陳默說完這些後,當機許久的劉敏貴終於回過神來,雖然陳默有些話他不是很聽得懂,但是大體意思還是明白了,聽她言之鑿鑿的樣子,卻是不大相信,要知道最有經驗的仵作也不能看一眼就能知道死者的是高體重,何況是個小丫頭!尤其是關於頭骨失蹤這一點,他們都一直認為是兇手所為:“姑娘,你有什麼證據說這頭骨失蹤與兇手無關?”

劉敏貴雖然佩服陳默的膽識,但是卻不相信陳默真能有多大本事,畢竟才是個小丫頭不是?

陳默到沒聽出劉敏貴話中有話,只是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若是我沒猜錯,這個頭骨應該還在離屍體不遠的地方,可以重點注意一下屍體周圍的樹上。”若是能拿到頭骨,事情就好辦多了。

劉敏貴心裡不以為然,怎麼會有人將屍首藏到樹上去?簡直就是無稽之談。剛想拒絕,卻聽柳乘風道:“還請劉大人吩咐下去,我們再到發現屍體的周圍去看看吧。”

柳乘風已恢復了他和煦的笑容,口中雖是請求,但是劉敏貴卻聽出了不容拒絕,仿佛是不滿剛剛劉敏貴對陳默的不屑一般,讓劉敏貴明明看到的是柳乘風和煦的笑容,但是卻打從心底泛起了一股涼意——這柳乘風後面站著誰,在西嵐國當官的誰不知道?得罪了柳乘風就等著丟烏沙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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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無頭屍案(三)二更

劉敏貴有些不情願地帶著手下又在案發現場找了一圈,他本打定主意在周圍隨便轉一圈便會衙門去結束這場鬧劇,沒想到才一會兒,一個屬下就又是驚恐又是一臉欽佩地跑到劉敏貴面前:“大,大人!那個,那個小陳大夫真是神了!屍體的頭就在那邊的樹上!”

劉敏貴瞳孔一陣緊縮,這,這還真Tm的是神了!

“帶上那個頭,快回衙門!”劉敏貴說完就匆匆往回走,這下找到了頭,說不定柳公子馬上就能破案了,對了,還加上那個神乎其技的陳姑娘這個助力!(一下子從小丫頭變成陳姑娘了呵呵。)完全沒理會身後愁眉苦臉想著怎麼把頭弄下來的屬下。

府衙。

劉敏貴看到陳默不停地將頭骨翻來覆去地查看,只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但是還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湊上去問道:“這個,陳姑娘,你是怎麼知道這個死者的頭部是在樹上呢?”

聽到這個問題,就連一向淡然的柳乘風也忍不住側過臉看向陳默認真的小臉,等著聽她的答案。

陳默頭都沒抬,只丟下兩個字:“猜的。”

頓時劉敏貴臉上一片青綠,都恨不得暴跳起來,搖著陳默的肩膀大聲問:“你這麼能猜怎麼不去當神棍啊?!猜的,為什麼老子就猜不到啊!你還敢不敢再面無表情一點!還敢不敢再拽一點!”可惜看到柳乘風似笑非笑的眼神,只能在心裡YY一下。

“小默能不能告訴我們怎麼猜到的呢?”柳乘風知道陳默所謂的“猜”一定另有緣由,而不是敷衍之詞。

陳默一邊看著頭骨,一邊隨意地回答道:“其實很簡單,屍體上的腐肉消失速度過快,應該是周邊的動物所致。這個時節烏鴉頻繁出沒,又甚喜腐屍,而死者頸椎那邊並沒有利器割開的痕跡,撕扯的痕跡粗糙不堪,應該是動物所為。所以我猜是在樹上。”陳默頭也不抬,繼續研究手中的頭骨,淡定如常。

可是劉敏貴就不能淡定了,這,這簡直太神奇了!如此精妙的決斷力和觀察力,如此淵博的知識,如此大膽的推測,說句不中聽的話,就是“天下第一神探”柳公子和眼前這個小姑娘比起來,也會黯然失色吧。

這小姑娘年紀小小,竟是不容小覷!

“敢問陳姑娘,家師是?”如此年紀就有如此見識,背後必定有厲害之極的師傅,若是能結交一番……。

陳默心頭一跳,幸虧木著一張臉,別人也看不出什麼:“家師閒散慣了,早不問世事。”

一句話就將劉敏貴的試探打了回去,可是柳乘風望向陳默的眼中卻若有所思。

“我找到死因了!”陳默興奮地叫了一聲,臉頰因為激動而微微泛紅,雖然臉上的表情仍是不多,但是少女美麗的臉龐上因此而多了一抹嬌媚,倒是看得柳乘風微微一愣。

“是什麼死因?小默快說來聽聽。”柳乘風臉上的笑容不變,但是看向陳默的眼神變得專注起來,或許他自己都還沒有發現的專注。

“這裡,”陳默指著頭骨處的裂痕,“此處的頭骨明顯是被鈍物所擊,按說這樣力量的撞擊應該只能使一個成年人昏迷,但是因為死者年歲還小,頭骨尚未完全發育,所以導致死者當場死亡。”因為自信和興奮,陳默的臉上終於有了表情,不再是面癱著一張臉,顯得勃勃富有生氣,神采飛揚。杏眼圓睜的嬌俏樣子讓柳乘風移不開眼。

頓了一下,柳乘風繼續問道:“那,小默能否知道是什麼樣的兇器呢?”

陳默比照著頭骨處碎裂的痕跡想了一下:“應該是橢圓形的兇器,大概有成人胳膊粗細。”古人不懂直徑,陳默只好比了個形象的說法。

這樣一說,柳乘風和劉敏貴都陷入了沉默,這樣形狀的兇器太過普通,並無特點,想要找到兇器也絕非易事啊!

“可惜這死者的頭部已經只剩下骨頭了,要是能辨認出死者是誰就好了。”劉敏貴忍不住歎息了一聲,雖然知道了更多的細節,但是想要破案,還是很難啊!

陳默有些奇怪地看了劉敏貴一眼:“為什麼不能辨認出死者?不是都有頭骨了嗎?根據頭骨畫個面部還原圖不就行了嗎?”陳默的研究室早就開始用電腦3D技術根據頭骨的特徵做出面部還原圖,但是早前電腦技術還沒有這麼發達的時候,他們也請過專人來手繪面部還原圖的。

劉敏貴聽到這裡,激動地站了起來:“此話當真?”可是一想到哪裡去找有如此高超畫技的畫師,又有些頹唐,馬連鎮只是小鎮,還真沒聽說過哪家出了這樣的人才。

“可是,這一時半會兒,我這裡也找不到這樣的能手啊!”有這樣的技藝,在西嵐國不說能手了,稱是國手也不為過。

柳乘風好看的眉眼微微舒展開來,和煦地一笑:“或許我可以幫小默這個忙。”雖然柳乘風態度謙和,但是任誰都能聽出話裡當仁不讓之意。

劉敏貴一聽,看柳乘風的眼睛中都恨不得冒出星星眼,以前怎麼不知道這個柳公子還是個繪畫高手來著?趕緊吩咐屬下拿來繪畫的工具。

陳默眉毛抽抽地看著眼前一大堆顏料水粉,立馬阻止:“畫面部還原圖不是畫山水畫,只要能畫出人物的特徵足以讓人辨認就行。”劉敏貴尷尬地笑了兩聲,叫人將其他的都拿了下去,只剩下最基本的作圖工具。

柳乘風熟稔地鋪開宣紙,如玉般白皙的手提起棕黑色的毛筆,讓人頓時有了一種視覺上的衝擊,只覺得這雙手好看的仿似上天一點點精心雕琢而成。

“眉骨凸出,這種眉型的人眉毛應該很濃重,臉頰骨稍高,雙頰消瘦,鼻樑中間凹陷,鼻頭凸出,唇線上揚,嘴唇偏厚……。”陳默過去看過的頭骨太多,現在她已經可以通過頭骨的特徵來描述出死者生前容貌的特徵。

將死者的容貌一點點地描述給柳乘風聽,他運筆如飛,隨著陳默的言語,立即描繪出死者的相貌。兩人一個說,一個畫,竟是配合地天衣無縫,仿佛早就深有默契。

待到陳默話音一落,柳乘風也剛巧將毛筆擱下,宣紙上的少年躍然紙上,果然如陳默先前所說,看上去只有15歲左右的年紀,生的比較瘦小,帶著一點天然的憨厚感。

劉敏貴小心翼翼地接過宣紙,端詳了一下卻也不知道這畫上的少年姓甚名誰,正準備吩咐手下張貼出去,突然旁邊一個眼尖的衙役訝然出聲:“這不是何長髮家的小子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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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誰更聰明

柳乘風順著聲音看向那個衙役,溫和的聲音第一次顯得有些嚴肅:“真的是張家村何長髮的兒子?”

年輕衙役愣了一下,然後十分肯定地點了點頭:“小的肯定不會看錯的。小的家就住在張家村,見過這何家小子不止一次兩次了。而且剛剛看到畫像才想起來,確實已經有好多天沒有看到過這何家小子了。”

這個衙役言之鑿鑿,看來不會是假的了。

柳乘風低下眉眼開始細細思考起來,玉雕般的手指輕叩茶几,雖然臉色依舊蒼白,但是卻遮掩不住柳乘風身上流瀉出來的光華。

劉敏貴不敢打擾柳乘風的思考,陳默則更是不喜歡在別人思考的時候講話,所以一時間大家都默默無語,大堂裡只剩下柳乘風輕叩茶几的聲音。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柳乘風終於收回了手指,抬起頭來一臉正色地看向劉敏貴:“劉大人,如果此人真的是何長髮的兒子的話,那麼兇手肯定是熟人無疑。一,兇手曾經故意毀壞死者的衣物,並且將死者拋屍在無人小路,顯然是怕人認出;二,我記得兩個月前,何長髮曾和他的哥哥何長貴發生過官司,宗卷上記載是因為他們的父親生前遺產分割的問題,最後官府判給的人是何長髮;三,小默曾經說過兇手可能一開始並沒想致人死地,但是由於少年頭骨未發育完全,造成了死亡,說明此次案件有可能是誤殺。”

劉敏貴聽得眼前一亮:“那兇手就是何長貴或者是何長貴家裡人了?”

柳乘風贊許地點了點頭,補充道:“不錯,兇手很有可能是何長貴或其家人,因為何長髮至今沒有發現其兒子失蹤的事情,肯定是他親信之人和他說了兒子的去處才沒有報官。但是要有力道可以用手臂般粗細將死者一擊致命,說明這個兇手是成年男性,何長貴家只育有兩女,所以何長貴是兇手的可能性最大。至於兇器,若不出我所料,應該是農具條鋤。兇手可能是一怒之下將死者打死,所以兇器應該是常見並會隨身攜帶的東西。”

柳乘風說出這些言論的時候,目光灼灼,神采奕奕,一點都讓人看不出他是一個久病之人,看似瘦削羸弱的身材給人的感覺卻是高大無比,言談間成竹在胸,仿佛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之中,似一名真正的儒將,運籌帷幄,決勝於千里之外。

劉敏貴在心中大歎,剛剛還說這“天下第一神探”不如小陳大夫,現在看來卻是言之過早了。怪不得百姓中流傳了這麼一句“乘風公子所過處,天下疑案盡消除。”

而陳默聽完柳乘風的推測,心中的驚駭並不亞于劉敏貴,這個柳乘風竟真的和她一樣擁有瞬間記憶力!

陳默已經和柳乘風一起去過宗卷室了,知道宗卷室裡陳列了馬連鎮和所屬鄉村所有大大小小的案情以及登記的人口家譜,這麼多的宗卷一般人兩三個月都看不完,可是柳乘風呢?兩天,不,可能一天就看完了!否則他不會只聽衙役說一個名字,就會知道何長髮、何長貴等人是誰,發生過什麼事情。

除了瞬間記憶力,陳默沒有其他的解釋。

所謂瞬間記憶力就是人能在一瞬間記住的東西,但是因為人的大腦記錄的時間有限,普通人可能過一兩分鐘就會忘記,但是像陳默和柳乘風這樣的天才,他們可以加長記憶,再在大腦中進行事件整合,得出自己所要的結論。

這樣聰明嚴謹的大腦運作,就好比一台高速運轉的嚴密電腦,其洞察力、分析能力都是普通人的數十倍!

就好像陳默,她是現代人類學法醫中的佼佼者;就像柳乘風,他的破案推斷能力令人歎為觀止。

陳默生平第一次碰到和她旗鼓相當的對手,探究的目光忍不住不停地掃向柳乘風。

劉敏貴的速度很快,不出一個時辰就將何長貴逮捕歸案,並在他家中發現了尾柄上有細小血跡的條鋤,何長貴見東窗事發,也不敢再負隅頑抗,老老實實地交代了一切——竟與柳乘風的推斷分毫不差!

這下,劉敏貴和馬連鎮的衙役們都對柳乘風佩服地五體投地。

~我是陳默分割線~

柳乘風不知為何,總覺得此時的陳默有些悶悶不樂,雖然她的小臉已經恢復成面無表情狀,可是柳乘風就是能感覺到現在陳默心情不佳。

“小默,怎麼了?”柳乘風好看的眉眼中流瀉出一抹他都沒有發現的擔憂,難道這件案子還是讓她有了心理負擔?

陳默冷著一張俏臉,認真地說道:“柳乘風,你很聰明。”

柳乘風被陳默誇得一愣,雖然很多人都說過他聰慧無雙,可是被陳默這麼嚴肅認真地誇一遍,他還是覺得有點摸不著頭腦,和煦的笑容一頓,又立即舒展開來:“小默也很聰明啊!”是的,陳默是他見過的最聰慧無雙的女子。

陳默突然冷哼了一聲:“那是自然,雖然你很聰明,但是我仍然比你更聰明!”

柳乘風被陳默這句話噎了一下,然後有些無奈地低笑出聲,有些寵溺地附和道:“這是自然,世上可沒有比小默更聰明的人了!”

陳默有些不滿柳乘風的敷衍,要知道陳默一向對於“聰明”這個話題特別執著,她一向自信倨傲,自詡聰明過人,雖然柳乘風確實聰明,可是陳默還是有信心可以打敗他,誰知這人根本不接招,只是好脾氣地附和,怎麼讓人不氣?

“我是認真的!”陳默再次抗議強調,背對著陽光,使她的小臉隱在夕陽的中,烏黑的頭髮有幾縷飄散出來,在金色夕陽的映襯下,變成了淡淡的金色,在微風中有些調皮地跳躍。

柳乘風突然覺得手指有些發癢,很想抬起手來摸摸那幾縷調皮的碎發,這麼想著的同時,手已經附在了陳默的頭頂上。

兩人巨是一愣,柳乘風似乎也沒有想到過有一天自己居然也會有不受自己控制的時候,但是隨即就遵循了內心中的想法,在陳默的頭頂上揉了揉,然後也學著陳默嚴肅起來,一臉認真地回答:“是的,我也是認真的。小默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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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竟是路癡

陳默有些不滿地揮開柳乘風的大手,嘟著嘴一個人向前走去,可是心裡還是忍不住暗暗得意:哼哼,本小姐可比你聰明多了!

柳乘風帶著笑意地收回了手,跟在陳默身後一起向府衙大門走去,無奈地搖了搖頭——真還是個小丫頭,天真單純的很。卻不知道此時他看向陳默目光中的寵溺,若他自己能看見,也定會嚇一跳。

兩人走至府衙大門口,旁邊守門的衙役恭敬地上前稟告道:“柳公子,秋明他說他肚子疼,要過一會兒才能到。”

陳默見柳乘風一副好脾氣想要等待的樣子,有些不滿地說道:“不是很近嗎?我們先走好了,針灸的時辰也快到了。”其實說白了是陳默你最最討厭等人吧?(管你什麼事,可惡的作者拍飛!陳默斜視不屑。)

柳乘風猶豫了一下,還是沖著陳默點了點頭。

但不知為何,陳默覺得這次柳乘風臉上和煦的笑容變得僵硬的很。

不過很快,陳默就知道了原因。

三人來的時候,因為府衙和兩人現在所住的居所離得不遠,步行十來分鐘就到了,所以大家也沒有坐轎子或是乘馬車,現在回去,兩人自然也步行回去。

陳默有些疑惑地跟著柳乘風走,明明來的時候是走左邊那條路的,為什麼柳乘風現在走的是右邊那條路呢?難道是捷徑?

陳默一般都不喜多言,況且這個馬連鎮她根本不熟悉,所以很淡定地跟著柳乘風走。

柳乘風雖是久病之身,可是因為身高腿長,陳默身高只是剛剛到他的肩膀而已,自然是有些根本上,邁著兩條小短腿,不時就要跑兩下。

柳乘風一向心細如發,觀察若微,可是此時此刻卻不知道為何根本沒有發現到陳默的不適應。

兩人穿堂過弄,卻是越走越偏,他們住的那個宅邸卻是一點影子都沒出現,陳默不禁有些詫異,來的時候只走了十來分鐘,現在最起碼走了快二十分鐘了吧,怎麼還沒有到?

“柳乘風,我們這是要去哪裡?”終於忍不住了,陳默叫住了柳乘風,開口問道。

柳乘風原本蒼白的臉頰因為走路而湧上血色,額頭上冒出了一些細密的汗珠,看的陳默有些奇怪,現在天已入秋,剛剛走的也不快,怎麼就出汗了呢?

柳乘風臉上的表情有些尷尬,就連他一向和煦的笑容都有些維持不下去了:“這個,小默,我們,我們可能,走錯路了。”有些吞吞吐吐地說完,越說臉越紅,頭也漸漸低了下來,就像一個做錯事情的小孩子一樣,等待著家長的批評。

陳默突然有一種無力感,想破腦袋她也想不到擁有瞬間記憶力,聰敏絕頂的柳乘風居然會是一個大路癡!

想到剛剛還和這種人比智商,陳默覺得自己被拉低了不止一個品次。

“跟我走吧。”無奈地在心裡歎口氣,陳默帶著柳乘風穿街走巷地往回走,剛剛走回府衙門口,就看見小廝秋明在門口急的團團轉,看到陳默和柳乘風,立馬迎上前來:“公子啊,你怎麼不等秋明就走了!下次一定要等等秋明啊,否則奴才都不知道到哪裡去找你了!”然後轉過頭對著陳默就是深深一揖:“是小陳大夫將我家公子帶回來的吧,多謝你了!”

柳乘風聽著秋明的話,臉色越來越黑,這小子膽子越來越肥了,居然在小默面前如此下他的面子,臉上的笑容越加和煦可親地看向秋明:“秋明,還不快走?小默一會兒還要給我針灸。”

秋明看著自家少爺臉上的笑容,不自覺地抖了抖——為毛他覺得今天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啊?

秋明突然福至心靈地恍然猜測道:莫不是我家神仙般無欲無求的公子終於開竅,喜歡上小陳大夫了?那,剛剛自己的舉動簡直是找死無疑。

立馬諂媚地湊到陳默面前:“小陳大夫,累了吧,讓奴才來背藥箱吧。”陳默正好覺得肩膀有些酸疼,有免費的勞動力為什麼不用,立即將藥箱遞給了秋明。

誰知走在前面帶路的秋明此時卻明顯感覺到自家公子冷冷的視線盯在自己的背上,想要回頭卻是不敢,不知道哪裡又惹公子不高興了。(廢話,你都敢和你家公子在陳默面前搶著獻殷勤了,你家公子能高興嗎?)

秋明在前面安靜地帶路,柳乘風為了想緩解一下剛剛的尷尬,便拿陳默在案子裡驗屍的奇異手法請教起來:“小默如何判斷死者的身高體重的?”

陳默向來不會拒絕在專業上向她請教的人:“很簡單,可以通過骨骼的長度來推斷人的身高。比如說腿骨,我們腿骨的長短和我們身高的長短是成比例的,一般情況下人的大腿骨長度占我們身高的四分之一。體重我們同樣也可以通過骨頭的重量,直徑等推算出來……”

陳默說的神采飛揚,柳乘風聽得專注認真,不知不覺間兩人便已到了住處,卻沒有發現站在門口等人的夏侯玨。

映入夏侯玨眼簾的便是陳默在夕陽下神采飛揚的小臉正在認真地說著什麼,而自己的好友為了配合陳默的身高,不停的側過頭去聆聽她的話,並不時點頭。兩個人攜著夕陽款款而來,到讓人一下子有一種踩著萬丈光芒,翩翩而來的感覺。

柳乘風修長有力的手指撫了撫下巴,暗自挑眉:沒想到那個面癱臉陳默也有這種奪目的表情,真是很好奇他們現在正在說什麼。

兩人走得近了才發現了夏侯玨的存在,柳乘風看到夏侯玨微微一笑:“阿玨是在等我嗎?”阿玨這兩天一直很忙,現在出現,估計是出事了。

夏侯玨懶懶地直起斜倚在門框上的身子,張揚的飛魚服清風一吹,揚起腥紅的下擺,額前也有幾縷碎發飄過,幾天不見,似乎夏侯玨滿心疲憊,但是卻又給此時的他增添了一種慵懶的美感,惑人心魄。

“乘風,我明天必須要離開!”

夏侯玨的一句話,讓柳乘風的遠山眉微蹙,目光晦暗不明地看向陳默。

第十七章:高薪聘請

“是運安城那邊傳來消息了嗎?”夏侯玨的書房內,柳乘風坐在書桌邊蹙眉看著夏侯玨,此時臉上和煦的笑容早已不見,反而一臉擔憂,神情嚴肅。

運安是西嵐國第二大城市,如果說上京都是西嵐國的政治中心,那運安城無疑是經濟中心。歷年能到運安城上任的官員無不是眾人豔羨的對象——這可是個實實在在的肥差啊!

人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

這放到運安城太守身上,三月攏個十萬雪花銀也是閉閉眼的事情。

平時這西嵐國的皇帝睜隻眼閉隻眼也就算了,但是這次運安城太守未免鬧得太過,便派心腹夏侯玨來調查取證。

本來這次夏侯玨這個時候已經到運安城了,但是出發前曾經收到風聲,有人看到名醫沈南之在運安城出沒,便帶上柳乘風一起了。

誰知柳乘風會中途病發,這才有了後來強綁陳默、破案等一系列事情。可是現在因為這些事情的耽誤,夏侯玨延誤了時間,剛剛接到內線的情報,運安城太守萬宏達竟然已經被人刺殺身亡!

一下子就從貪污案變成了謀殺朝廷命官案,事情立馬變得棘手了!

“剛剛接到線報,萬宏達在兩天前被人刺殺,已經身亡。我準備明天啟程,既然那個陳默可以穩定住你的病情,要不你就留在這裡,等我解決了運安城的事情,再請沈南之為你治療如何?”夏侯玨說到萬宏達的時候,冷眸中飛快的劃過一絲厭惡。

“阿玨,你這是不信任我了嗎?明知是謀殺案,也不邀我同去?”柳乘風比夏侯玨年長兩歲,夏侯玨一向也對柳乘風極為敬重,現如今聽柳乘風之語,便知其意,冷眸中微微有了溫度,苦笑道:“乘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意思,我……。”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翩翩君子柳乘風這次卻是打斷了夏侯玨的話“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你以為你們皇帝真的只是讓你查貪污嗎?運安城的水有多深你不是不知道。”雖然死了一個萬宏達,但是估計現在運安城的水要攪得更混了。

夏侯玨的臉上突然綻出了一抹笑容,原本冷意的氣質慢慢地融化了一些,線條剛毅的臉龐因為這個笑容變得柔和了一些:“既然乘風如此堅持,那我們就一同南下吧,不過,要帶上陳默。”只要帶上她,至少柳乘風的身體健康暫時可以得到保證。

柳乘風不知為何,心裡有些不願陳默一同前去:“這,小默的家人應該也是不肯的吧。”

夏侯玨嗤笑了一聲,信心在握:“你還不知道吧,她是被程府趕出來的庶女,原名程墨梅,後來到了趙家村,自己改名陳默。她和她的家人之間的關係可沒有乘風想的那麼好。”取名墨梅,真是足以可見其家人對她的不重視了,難怪小默說自己叫陳默。

西嵐國和天朝不同,梅花並不是值得歌頌的“歲寒三友”之一,因為“梅”通“黴”字,所以梅花在西嵐國並不是受人歡迎的花卉,自然程墨梅這個名字也帶著一些不好的意味。

柳乘風知道夏侯玨的情報網遍佈整個西嵐國,沒想到才短短幾天就把陳默的身世查的一清二楚,可是真的要把陳默一起帶到運安城嗎?柳乘風知道夏侯玨的手段,他想帶走的人還沒有帶不走的,可是小默這樣的脾氣,真的能在運安城全身而退嗎?

但是既然發生了命案,陳默之才勢必要為他們用上一用。

最終在柳乘風心裡的天平中,夏侯玨還是占了上風,微點頭默許了夏侯玨的提議。

若是柳乘風一早知道此去運安城會遇上這麼多事情,或許就不會同意夏侯玨的提議。

可惜,誰都不是先知。更多的時候,冥冥之中自有一條叫做命運的線牽引著我們。

~我是酷酷夏侯玨分割線~

“陳默,有沒有興趣去運安城?”夏侯玨雙腿交疊,長臂一伸,便把春香準備端給陳默的茶給劫了下來,春香敢怒不敢言,只好轉身去茶水房再去端一杯,走到門口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狠狠地瞪了夏侯玨一眼。

陳默仿佛沒有看到兩個人的互動,只是快速地又翻過一頁醫書:“去幹什麼?”運安城?聽都沒聽說過,是他們要走了嗎?唔,正好可以回趙家村,那邊山上有幾株難得的草藥可以采了。

夏侯玨只當是普通的茶水,也沒細看,只覺得水溫適中便仰頭喝了下去,突然覺得這茶水怎麼甜膩膩的很?可是吐出來又不合適,強忍了半響才生生地咽了進去——靠!天知道他夏侯玨最最討厭吃甜食了!

一張俊臉扭曲了半響才恢復了正常。

陳默沒聽到回答也不在意,心神已經完全在這本醫書上了,飛快地又翻過幾頁,感覺有些口渴,手隨意地往旁邊一摸,找到茶杯後便端起茶杯做了一個仰頭喝茶的姿勢,然後接著看書。

這一幕被夏侯玨看的清清楚楚,讓一向以殘忍霸道無人性著稱的錦衣衛指揮使忍不住笑出聲來——這陳默太逗了!明明茶杯已經被他劫去,她拿的還是剛剛那個空茶杯,怎麼就好像真的喝到水了一般!

陳默有些莫名其妙地抬起頭看向夏侯玨,入目的便是夏侯玨張揚的眉眼因為笑容瞬間耀目地讓人移不開眼,身上冰冷、生人勿進的氣質也因這一笑而消散。

陳默心裡暗自翻了個白眼——沒想到是個無聊的人,無故發笑,真讓人受不了,還是原來的樣子比較好。(咳咳,也就陳默你會有這樣的神評論了。)

夏侯玨笑了一會兒也恢復了正常表情,說到了正事:“運安城發生了一宗命案,我想叫你前去助我一臂之力。”夏侯玨是誰?關在天牢裡的那些官員們聽到這個名字無不聞風喪膽,這種人最會打心理戰,逼供那是一逼一個准!

就沖他從柳乘風那邊得來的陳默對驗屍有著非同尋常的興趣,他拿捏陳默的七寸還不是小事一樁。

不得不說,我們的陳默在現代直來直往慣了,對古人的彎彎繞繞實在不擅長。

她確實對夏侯玨的提議心動了,在她看來,這不過是像過去那樣跟隨警方出個外差而已,沉吟了一會兒,陳默點頭同意:“可以,這次辦案,你請我去準備出多少銀子?”雖然陳默不奸,但也不傻,以前跟隨警方出外差警方給的價格都不低,這次自然也不可能免費辦事。

夏侯玨到沒有想到平時一副面癱臉,對外物毫不在意的陳默居然也是這麼精明的人物,便饒有興趣的問道:“這個自然,你開個價便可。”

陳默想也不想,隨口說道:“那等我驗完屍體,給我1000兩薪酬便可。”陳默從來對銀錢沒有太大概念,以前都是自己的助理給自己講價,現在春香不在,她就隨便報了一個價格,在她心裡1000兩應該還是比較值錢的吧。

何止值錢啊!在西嵐國,20兩銀子就可以讓一戶普通的農戶生活地很滋潤了,1000兩銀子,陳默簡直是在獅子大開口啊!

夏侯玨長眉一挑,唔,雖然貪心了一點,不過這個陳默可是難得一見的人才,醫術了得,驗屍水準又十分高超,1000兩也是值這個價的。

於是,陳默便用1000兩銀子將自己賣給了兩頭陰謀重重的大灰狼!

第十八章:遠赴運安

第二天天濛濛亮,陳默和春香兩人便坐著馬車回到了趙家村,本來可以不用回去的,但是去運安城這一來一回至少要一個月時間,陳默想將另外幾本醫書都帶上在路上解乏,順便再將一些打造好的醫療和驗屍器械帶上。

夏侯玨說卯時出發,陳默主僕二人天還沒亮就先趕往趙家村了,這樣拿完東西再回去,時間不會太趕。

陳默吩咐馬夫將馬車停在小院外面,她和春香兩人則進去拿東西。

陳默只管好她的幾株藥草和醫書,其他的衣裳首飾、醫療器皿都由春香麻利地整理起來,生活小白的陳默也根本不知道這些零零散散的東西怎麼收拾,幸虧春香是個全能生活管家,不一會兒的功夫,便將東西整理的整整齊齊,三個大包袱一一搬上了馬車,兩人正準備坐上馬車,突然遠遠地聽到有人喊陳默的聲音:“小陳大夫,等等我們,等等我們!”

陳默和春香詫異的回頭,此時天已微亮,隱隱看到四五個身影從不遠處走來,待走的近了,才認出來是村長和他的大兒子趙勝海等人。

村長年紀大了,加上老寒腿,行動自是不便,一路快走過來的時候早就已經氣喘吁吁,但是見到陳默,還是和藹著一張笑臉,沒歇息一下就問道:“小陳大夫這是要出遠門嗎?”

陳默不知他們趕來是何意,只是木木地點了個頭。

村長示意自家的兩個媳婦將東西拿過來:“上次幸虧春香姑娘告訴我們小陳大夫上次是去城裡治病,否則我們不知道要怎麼著急呢!這次我們得到消息說你要出遠門,趕緊過來送點東西,都是我這兩個不成器的媳婦親手做的一些乾糧,小陳大夫別嫌棄。”說著村長的大兒媳婦就把鼓鼓的一個包裹往春香的手裡塞,春香有些手足無措地接過包袱,不知道怎麼處理,只好眼巴巴地看著陳默。

陳默也從來沒經歷過這種事情,以前幫人看病,鄉人送些東西她拿的也毫無負擔,可是這些:“老村長,我們無功不受祿。”最後陳默只是乾巴巴的憋出了這麼幾個字。

春香一聽,趕緊把包袱往他大兒媳婦那邊推,老村長卻阻止了春香的動作:“小陳大夫啊,你別推辭了,我這個老寒腿幸虧你啊,否則別說走路了,我連站都站不穩,這些只是一點小小的心意,小陳大夫你一定要收下!就當在路上解個悶,我家孫女都愛吃這些。”可不是,陳默的年紀和村長孫女相當,雖然陳默一手好醫術,為人又有些寡言少語,但是也還是個小女娃呢!

不知道村人哪裡得來的消息,知道陳默要走,紛紛拿了些家裡的瓜果蔬菜、零食點心來送陳默,有些人家還沒起,得到隔壁鄰居的消息,農村人

也不講究那麼多,披了件衣服,蓬頭垢面地就起來匆匆去送陳默。

看到越來越多的村人圍上陳默的馬車,送這送那,又對陳默這個只有十三歲的小女娃出遠門千叮嚀萬囑咐,直到春香提醒說時間快來不及了,村人才依依不捨地向陳默道別。

陳默不知為何,心裡突然覺得暖暖的,似乎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在自己的心裡破土而出,這種感覺讓她的眼眶有些發酸,心裡也漲漲的有些難受,想要宣洩出來卻不能夠,笨拙地只能對著還在馬車後面送行的村人使勁地揮手。

對陳默來說,醫治他們的小毛小病只是舉手之勞,可是那些淳樸的村民卻牢記于心,待陳默宛如親人!

等陳默的馬車行至府邸門口,夏侯玨帶著他的親隨早就在馬上等他們了。柳乘風身體較弱,所以便也和陳默春香兩人一起坐馬車。

柳乘風掀開馬車的簾子,剛想抬腿登上馬車,卻頓了一下,不知如何是好。

只見馬車裡塞滿了大大小小的包袱,還有幾隻裝著雞蛋鴨蛋的籃子,除了陳默和春香兩個人坐的地方,馬車裡幾乎沒有給多餘的人坐的地方了。

柳乘風好笑得歎了口氣:“你們這是——”舉家搬遷嗎?

夏侯玨打馬過來一瞧,呼,好傢伙,這是要逃難的節奏嗎?

“帶這麼多東西做什麼?缺什麼在路上買就行。”夏侯玨心裡有些好笑,但是他一向在親隨面前嚴肅慣了,所以說這個話的時候長眉微皺,冷眸無情。

春香最怕夏侯玨露出這樣的表情了,立即解釋道:“這是鄉人給小姐送的餞別禮,小姐曾經治癒過他們的病,也是他們的一番心意。”

“那也不用帶這麼多,都沒有乘風坐的地方了。”一聽到柳乘風要和小姐同坐馬車,春香立馬就來勁了,立即將一些放的住不易壞的農家特產留了下來,正好騰出了小姐旁邊的一個空位。

柳乘風有些尷尬地在陳默身邊坐下,由於座位太過狹小,兩人股貼股,肩靠肩地坐在了一起,柳乘風向來有些溫涼的身體剛剛靠近陳默,就覺得身邊的少女渾身上下都暖洋洋的,讓人有一種說不出的暖意。大腿處隔著外衣都能感覺到陳默溫暖的體溫,柳乘風的俊臉一下子紅了個透。

陳默手捧一本醫書專心致志地閱讀,感覺到柳乘風地太過靠近,有些不適地朝旁邊挪了挪,但是空間畢竟狹小,她也不舍地再將鄉人的一片心意在中途扔掉,只好就此作罷。

古代即使是官道也有些崎嶇不平,馬車一路上顛簸地很,柳乘風只覺得每次和陳默肌膚相連處摩擦一下,都會覺得自己不甚強健的心臟都會顫動一下,想要後退可是身體卻又渴望這種似乎只有他一個人感覺到的曖昧。他的手中也握著一本風俗地理志,卻是過了半個時辰,一頁都沒有翻過去,要是以往,柳乘風早就看完,可是此時雙眼盯著手中的書,可是至於書上寫了什麼,卻是一個字都沒有看進去。

悄悄地抬起溫潤的眼眸,卻看到陳默的頭已經一點一點地往下掉——這個小丫頭,估計是早起了,現在倒是犯困了!

隨著馬車的顛簸,陳默的身體也被搖的東倒西歪的,身邊卻是沒有什麼可以依靠的地方,突然馬車經過一個大坑,陳默的身子猛地向柳乘風那邊一倒,正好砸進了柳乘風的懷裡!

柳乘風一愣,卻沒有推拒,反而正了正身體,讓陳默睡得更舒服一些。

陳默似乎終於找到了睡覺的舒適地,滿意的砸了砸小嘴,繼續呼呼大睡起來。

春香看到兩人的互動,忍不住躲在角落偷偷笑了起來。

第十九章:開棺驗屍(一)

因為運安城事發突然,夏侯玨雖然有線報,但是具體情況完全不知,現在能早一步到運安城,就能早一步占得先機,所以這一路上可以說是快馬加鞭、風餐露宿。

柳乘風本就拖著病軀,這一路上為了不給大家添麻煩,努力忍耐,終是在快要到達的時候病倒了,因為在路上吃了陳默開的安神藥,此時已在客棧沉沉睡去。

陳默剛從柳乘風房間出來,就看到夏侯玨的隨從明玉在門口等候,看到陳默出來,立即恭敬地行了個禮:“小陳大夫,指揮使大人讓您馬上出發,他正在客棧門口等您。”

陳默沒過多表情的,只是點了點頭,然後背起她的工具箱便走。

一路疾行了五天,途中根本沒有休息時間,就連身為丫鬟的春香都一下馬車就倒在房間裡呼呼大睡,這個小陳大夫一路上從沒叫苦喊累,現在更是二話不說就走,毫無半點埋怨之意,再加上她有如此高超的醫術卻從不端架子,這樣的女子實在令人欽佩。

明玉想到這裡,面對陳默的表情越發恭敬了。

夏侯玨已經高高坐在馬上,此時他胯下那匹名叫“旋風”的馬似乎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不時的在原地踱步,然後打幾個響鼻。

陳默行至夏侯玨馬前,環顧了一下四周都沒看到馬車,有些糾結地看向夏侯玨。

夏侯玨修長有力的雙腿夾緊馬背,俯身長臂一撈,便將陳默抱到自己前面,然後右手長鞭一揚,“旋風”如離弦的箭一揚飛奔出去,後面十幾個親衛也追隨著夏侯玨立即飛奔而出。

陳默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便坐在了馬背上,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旋風”已經沖了出去,陳默一個沒坐穩,狠狠地倒在夏侯玨的懷裡。

夏侯玨邪魅地冷笑一聲,有心想要逗逗這個下丫頭,俯身湊到陳默的耳邊戲謔道:“怎麼,小陳大夫也對在下動凡心了?”

陳默翻了個白眼,扭扭小屁股想坐直身體,卻被夏侯玨一把按住,完全沒有了剛剛的戲謔之意,反而微微帶著些惱火和尷尬:“坐好!”

陳默本想反抗,但是感覺到身後有個異物怪怪的正頂著自己,思索了一下,反應過來——嗯,是年輕男子正常的生理反應,可以理解。

然後便聽從了夏侯玨的話不動了。

若是有人能聽到陳默的心聲,一定會吐血三什——您還能不能有點少女該有的嬌羞!

十幾人縱馬快行,不一會兒就到了運安城郊外,再行幾步便是墳塚之地,不遠處隱隱傳來敲鑼打鼓聲和眾人哭泣哀嚎聲。

這北郊是運安城的墓地所在,此時他們出現在這裡,前面又聽到哭聲,答案自是不言而喻:西嵐國有停屍七日在家的風俗,今天第八天,正是王宏達下葬的日子!

難怪夏侯玨分秒必爭,原來是要趕在王宏達下葬之日前趕到。

墓地中墓碑林立,已不好打馬前行,眾人只好下馬,向著聲源處前進。

除了陳默,還有十幾人都是清一色身高體長的男子,大家都行色匆匆,邁的步子自然也大,陳默又背著個工具箱,不得不小跑跟上。

突然肩上一輕,只見夏侯玨將工具箱丟給明玉,低聲一句:“跟上。”然後便不管陳默,轉過頭繼續前行。

不知為何,雖然現在已是黑夜,根本看不清夏侯玨的表情,但是她本能地察覺出夏侯玨的凝重。

看來接下來有一場硬仗要打!

百里媚雲整個人趴在棺槨上不停地哭泣,周圍幾個官家夫人來扶都沒能拉住她,一個後生摸了摸眼角的淚水,有些哀痛地勸道:“夫人還請保重自己的身體。大人已去,學生等雖然悲痛萬分,可是也定會繼承大人遺志,決不讓大人失望。”

此人是萬宏達主考那一屆的考生季靜年,算是萬宏達的門生,現在在運安城擔任吏部主事,是萬宏達一手提拔出來的官吏,在運安城是實實在在的“萬派”人物。

“是啊,夫人,還請節哀。大人在天之靈也不希望夫人哀傷若此。”其他幾個官員也趁機附和,不管是不是真的傷心,都抹了抹眼角的淚水。

在一眾官員和其家屬的勸慰下,百里媚雲終於由自己的貼身丫鬟攙扶著離開了棺槨,雖然身穿一襲麻衣,臉色也顯得蒼白,但是因為身段苗條,行動起來自有一股弱柳扶風的嬌弱感,徐娘歲半老,但是風華不減當年,讓人覺得倍加憐惜。

百里媚雲用絲絹點了點眼睛,然後強忍下哽咽,吩咐下人道:“將老爺好生安葬吧。”

眾家僕應“諾”,然後抬起金絲楠木做的木棺就要放進事先準備好的深坑中準備埋葬。

“不許葬!”突然一聲冷喝阻止了家僕們的動作,眾人有些騷亂地紛紛向發聲處看去,只見一行十三人帶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大步而來。

走的近了,眾人看清了那十三人的衣飾,有眼力的人頓時心頭一跳,再仔細分辨領頭人的樣貌,頓時在心裡暗暗叫苦——是誰把這尊殺神給招來了!

來人不是夏侯玨等人又是何人?

夏侯玨大步而來,在四周照的通紅的火把下,夏侯玨猩紅的飛魚服張揚邪肆,本就生的極好的五官此時在火光的照射下,不僅沒有柔和冷硬的線條,反而越加諱莫如深、冷漠異常,仿佛從地獄而來的撒旦,即使長得再英俊不凡,也讓在場眾人不寒而慄——只怕一不小心,便被他勾去魂魄!

百里媚雲雖然早就接到了夏侯玨要來的消息,但是此時看到他還是不由的瞳孔緊縮,本以為他至少要等下葬之後才能趕到運安城,沒想到這個時候就來了。

在場的其他官員怕他夏侯玨這個指揮使,可她百里媚雲不怕:“混帳!此時是你姑父下葬的吉時,怎麼,你這個做侄子的難道連這點道理都不懂了嗎?”

百里媚雲冷著一張臉看向夏侯玨,眼裡飛快地閃過不屑、鄙夷、驚懼等情緒,最後又很快的恢復了平靜。

真不愧是做了六年太守夫人的女人了!不可和當年同日而語。

眾人聽到百里媚雲的話都不禁愕然——沒聽說過指揮使大人和太守夫人是姑侄啊?

但是借著亮光細細打量,還真有一兩分相像!

“你姓百里,我姓夏侯,怎麼可能是姑侄,太守夫人說笑了!”夏侯玨冷笑一聲:“今天我奉皇上的諭旨徹查萬大人被害一案,就算是這棺材埋了下去,我也少不得挖出來開棺驗屍!”

一句話說得百里媚雲氣了個倒仰,也說得在場眾人一片譁然——居然是要開棺驗屍,這夏侯玨莫不是瘋了!

------題外話------

後面會怎麼樣呢?夏侯玨到底和百里媚雲什麼關係呢?敬請期待哈哈~

第二十章:開棺驗屍(二)

百里媚雲緩緩地鬆開丫鬟扶著自己的手臂,站直身體,噙著一抹嘲諷的笑看向夏侯玨:“百里玨,當了指揮使就連我這個姑姑也認不得了嗎?呵,開棺驗屍?還真是好大的膽子!不說我家夫君是朝廷裡堂堂二品大員,就是這西嵐國普通的平民百姓,也沒有聽說過哪家有掘墳挖屍的事情!百里玨,你致祖宗家法於何地!你致我們西嵐國官吏的顏面於何地!況且我家夫君死後,已有驗屍官驗過屍,你現在來驗屍,是為何意?”

百里媚雲人雖嬌弱,但是話卻說的鏗鏘有力,聽得在場的官員義憤填膺,紛紛都向夏侯玨投向不滿的目光,可是礙于夏侯玨一向冷酷毒辣的作風,再加上又不是都有百里媚雲這層親戚關係在裡邊,只能敢怒不敢言。

夏侯玨冷眸一眯,嘴角突然緩緩地綻出一個笑容,眾人都被這笑容驚了一下,不知他為何發笑,唯有熟知自家上司脾氣的錦衣衛都不自覺地抖了抖——每次他們家大人這樣笑的時候,就說明眼前的這幫人要不好了!

果然——

“說到祖宗家法,哼,我夏侯玨早就被百里家逐出族譜了,所以請百里夫人不要再套近乎了!”這句話賭的百里媚雲啞口無言,又毒到令人恨得咬牙切齒,可是夏侯玨的毒舌還不僅於此。

“至於我們西嵐國官吏的顏面,我們西嵐國官吏的命都朝不保夕了,要顏面有何用?我奉皇命追查此事,帶來的驗屍官自然能力非凡,百里夫人百般阻撓,難道其中有什麼隱情不曾?”說完一雙狹長的冷眸似懷疑般上上下下地打量百里媚雲。

百里媚雲只覺得夏侯玨的眼神就像是一條毒蛇一樣正在她四周遊走,又狠又毒,心肝不由得顫了顫,禁不住害怕地倒退了兩步。

在運安城眾多夫人中遊刃有餘的百里媚雲又怎麼比得上天天在殺人不見血的朝堂中辦事的夏侯玨呢?和他比心機、打機鋒簡直就是找死!

“指揮使大人,雖然您的話字字在理,可是此時萬大人屍身已腐,就是驗屍又能驗出什麼?死者已矣,倒不如放開個人恩怨,還望還萬大人一個清淨。”季靜年上前一步向夏侯玨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可是這話中的意思卻不得不讓人對這個年輕人側目——敢這樣說指揮使大人,年輕人,膽子不小啊!

這話裡的意思分明就是說他夏侯玨官大壓人,為了私人恩怨而對死者不敬,打著皇上的名號來給人添堵來了!

季靜年年紀輕輕就頗得萬宏達器重,在運安城也算是個左右逢源的人物,可惜這次註定是要踢上鐵板了。

聽完季靜年的話,夏侯玨不怒反笑,嘴角的笑容更甚,在豔紅火光的照射下甚至有些妖冶,可是卻讓站在他身邊的下屬嚇得汗毛倒豎——很好,很強大!季靜年,你成功地惹我們老大不爽至極了!

“既然我今天說要驗屍,自然能找到驗屍的人了!就算今天你們說萬大人燒成了灰,我請來的人也能驗上一驗,更何況只是腐屍了!鄙人一心一意為朝廷辦事,只想早日抓到兇手,為何各位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攔?難道說,在場的各位,根本不想讓萬大人的案子真相大白!”

這幾句話說得在場眾人連說“不敢”,幾個本就跟萬宏達對頭的官員立馬退避三舍,幾個中立派也閉口不言,只等著看夏侯玨等人鬥法。

夏侯玨已經沒有耐心再和他們磨嘰下去了:“明玉,你們還愣著幹嘛?”

明玉等人早就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番了,聽到夏侯玨的命令,幾人如出山猛虎一般向棺槨掠去。

百里媚雲眉心一跳,死命地掐了一下貼身丫鬟暖香的手,這暖香和百里媚雲自小一起長大,自然心領神會。

“你們幹什麼!老爺啊!您要是泉下有知,知道您死後還不得安寧,不知道要怎麼傷心了!我們這些人無能啊,就連老爺最後的安歇地都保不住!我們無能啊!”暖香一邊喊一邊哭,說是“我們”,可是在場由萬宏達提拔出來的官員臉上也是掛不住——這是在說他們無能呢!

不由得有幾個官員就要站出來說話,誰知還沒等他們動作呢,夏侯玨“刷”地拔出繡春刀,出刀快如閃電,手起刀落,只見剛剛還在那邊哀嚎的暖香此時已身首異處!

“咕嚕嚕”那張剛剛還鮮活的臉,仍舊擺著那副要哭的表情,滾到了一個官員的腳下,駭地那個官員連連往後退去,只覺得渾身腿軟腳軟,差一點就要癱了下來。

一瞬間剛剛還吵吵鬧鬧的眾人都安靜了下來,碩大的墓塚地鴉雀無聲,只有夜風呼嘯而過的聲音,此時卻顯得森冷至極!

陳默也呆住了,這是她第一次親眼看到殺人的場面!過去雖然摸過無數死屍,卻從來不會心生同情,只覺得那些人離她好遠,可是這次,她第一次真正面對死亡!面對她穿越的事實!

這裡不是和平年代,這裡人命如草芥,這裡不是人人平等!

這裡需要實力,需要權力!

陳默眼神複雜地看著此時正懶洋洋地擦著繡春刀上血漬的夏侯玨,心內五味陳雜。

夏侯玨自然不僅給陳默帶來震撼,更是給在場眾人帶來震撼,有些膽小的婦人,此時早已暈了過去,就連剛剛還一直不甘的百里媚雲此時也被嚇得訥訥不語。

“一個小小的下人,也敢擋朝廷命官的路,簡直就是找死!”夏侯玨將髒汙的手帕一扔,剛剛還雪白的手帕此時沾滿了血污,被夜風一吹,便消失在夜色中。

眾人齊齊打了個冷顫。

明玉等人再次上前開棺,這次百里府眾人紛紛讓道,連一個廢話的都沒有——這殺雞儆猴手段,可見一斑!

幾人運足力氣,將棺槨抬到明亮的空地上,然後“嘩”地一聲,棺槨的上蓋被滑了出去,露出了裡面萬達宏的屍體。

頓時在場靠的近的人都捂住了口鼻,棺槨有半人高,不湊上前看,還看不出裡面的情況,但是那個屍臭味卻隨著夜風散出來,令人聞之欲嘔。

季靜年忍著臭味上前做最後一次掙扎,雖然現在驗屍的大局已定,但是如果能為萬大人最後爭取一點尊嚴也是好的吧。

“還請指揮使大人能叫驗屍官快點來驗屍,免得讓萬大人在陽間停留太久,魂飛破散。”在西嵐國,有一種停屍七天后不立即下葬有亡靈魂飛魄散之說,季靜年這麼說的原因倒也不是真的特別相信鬼神之說,只是希望夏侯玨不要做得太過罷了。

雖然在場的眾人不敢上前說話,但是心中對夏侯玨的做法還是憤恨不滿的居多,就算有再大的仇怨,這人都死了你還做這些,簡直不是君子所為!

當然了,夏侯玨這個人也從來沒覺得自己是君子了。

“陳姑娘,請吧。”夏侯玨轉過身似笑非笑地看向陳默,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陳默點了一下頭,拿起放在腳邊的工具箱就要上前,心裡卻在吐槽:這夏侯玨笑的恐怖死了,還不如不要笑得了。

還沒等陳默靠近棺材,一聲尖利的女聲響了起來:“夏侯玨,你欺人太甚!難道還要這個小丫頭來驗屍?你乾脆也一刀殺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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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開棺驗屍(三)

百里媚雲一雙怨毒的眼睛狠狠地盯著陳默,仿佛都要在她身上盯出個血窟窿一樣,若不是剛剛夏侯玨的威懾還在,說不定此時百里媚雲在就沖上去狠狠地朝陳默甩上兩個巴掌了!

簡直就是欺人太甚!他夏侯玨居然想要用這麼一個賤丫頭來侮辱我夫君,今日之事若傳言出去,她百里媚雲以後還怎麼再運安城立足?就算回了上京都,恐怕也是要被貽笑大方的!

周圍的官員和其他貴婦人看向夏侯玨的目光中除了驚懼還帶著一抹鄙夷——沒想到這夏侯玨是如此心胸狹窄之輩,還要讓這麼小的一個小丫頭來充作什麼驗屍官,這,真是成何體統!

眾人雖對夏侯玨不滿,但是對陳默卻沒人上前阻攔,人家一個小小的姑娘被夏侯玨逼著去驗屍已經很是可憐了,還去難為她幹什麼?估計等一會兒就要哭著跑回去吧。

可見有時候,群眾的眼睛也不一定是雪亮的。

陳默頓住了上前的腳步,眼巴巴地看著夏侯玨,希望夏侯玨能把這個“瘋女人”搞定,但是這眼神在其人他眼中就變成了赤果果的哀求,希望能不要去所謂的“驗屍”。

仿佛似證實了心中的猜想,眾人對陳默越加同情。

夏侯玨如沒有看到陳默的眼神似的轉過頭去,他可記得這丫頭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才沒這個好心情去做什麼英雄救美,剛剛在馬上還讓他尷尬來著。(話說,夏侯玨,你不覺得作為一個男人實在小氣了點嗎?夏侯玨:手掌摩擦著繡春刀冷笑。作者遁……。)

陳默低頭想了一下,然後不理會百里媚雲的叫囂,繼續前行。

百里媚雲簡直就要氣瘋了!這夏侯玨無視她,難道一個小小的丫頭也能無視她這個二品夫人,百里家嫡女了嗎?

“站住!我的丫頭攔住朝廷命官的路就要死,你這個丫頭感動朝廷命官的屍身,豈不是更要死!”今天的百里媚雲只覺得整個人都快要崩潰了,這麼多年在運安城順風順水慣了,現在居然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她,就在剛剛她最器重的貼身丫鬟都被夏侯玨所殺,她的心裡怎能不氣!怎能不恨!

想到這裡,百里媚雲恨恨地抬起右手就朝著陳默的臉揮過去,眾人對陳默的憐憫更甚——真是太可憐了,先是被夏侯玨當槍使,現在還要被太守夫人當出氣筒,這是有多悲劇啊!

就當眾人以為陳默這巴掌吃定時,陳默木著一張俏臉飛快地躲過了百里媚雲的手掌,並且一個錯身就繞開了百里媚雲繼續向棺材走去。

笑話,她陳默身子骨早就好了,每天的跆拳道、散打練習又提上了日程,就憑百里媚雲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婦,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夏侯玨暗中收回了想要投擲出去的暗器,微微地挑了挑眉,沒想到這丫頭原來還有這麼一手。

棺材本就離得不遠,陳默幾步就走到了棺材前,而這時百里媚雲也轉過身來,惱火居然讓這小丫頭躲了過去,剛想上前繼續教訓陳默,卻被陳默等人接下來的動作止住了腳步。

只見明玉和另一個錦衣衛一人一邊,將棺材中的屍體抬了出來!

頓時,濃烈的屍臭味在整個墓地中飄散開來,待百里媚雲看清放在木板上的屍體時,哪怕知道是她的夫君,可還是覺得胃裡翻江倒海,酸水不停地往上湧,最後還是忍不住,轉過頭去嘔吐出來。

時間已過八天,運安城又地處濕熱之地,萬宏達的屍身早就已經開始腐爛,此時萬宏達的臉部已經完全膨脹起來,看不清屍體的本來面目,屍體上很多部位都已經化作膿水,不停地滲出,白色的蛆蟲蠕動著在膿水和腐肉中鑽來鑽去,隨著剛剛抬屍體時的動作,萬宏達的左眼球似乎有些鬆動掉了下來,血肉模糊的眼眶中有數條蛆蟲爬了出來,又鑽回他膨脹的面部。整個屍身惡臭不斷、腐爛不堪!

今天到場的幾個貴婦人先是見識了夏侯玨的當場殺人,然後又看到了開棺見屍這樣的場景,只覺得大腦嗡嗡作響,已經不能運作,有幾個乾脆眼一閉,頓時場上又倒下一批夫人。

那些官員羡慕地看著暈倒的自家夫人——為嘛他們想暈都暈不了啊!

陳默可不管這些,快速地打開工具箱,拿出口罩、手套一一帶好,然後拿出一把小巧的匕首,開始專心致志地將屍體上的腐肉刮去,火光在陳默面無表情的臉上跳躍,讓她的臉一半埋在陰影裡一半在明亮的火光下,耳邊似乎能清晰地聽到那把匕首快速得割肉剔骨的聲音,就連剛剛百里媚雲嘔吐的聲音也沒有了,整個墓地中眾人只能呆滯地看著少女一心一意刮腐肉的聲音,這個場景要多詭異有多詭異!

這樣的視覺衝擊簡直比剛剛夏侯玨殺人的場景還要讓人膽寒,剛剛還有些同情這個少女的人現在都想自挖雙目了——可憐的少女?悲劇的少女?怎麼他們覺得自己更可憐更悲劇?不是說搗亂一下葬禮、褻瀆一下屍體就好了麼?何必要這麼認真?!你們犯得著嗎?犯得著嗎?

終於最後一批夫人也到了下去,連帶著幾個膽小的官員也華麗麗地暈了過去,暈過去他們腦海中唯一閃現的就是:太好了,終於可以暈過去了。

至於那些腿肚子顫抖,仍舊站在場邊的官員僕人們,只能說接下來的一個月,是減肥的最好時機。

就連夏侯玨都一臉詫異地看著手腳麻利、面無表情的陳默,雖然已經從柳乘風那裡知道了陳默的本事,可是親眼看到的震撼力可比耳聞要大的多。

這丫頭,還真是,不同凡響。

陳默仔細地刮去屍體各處的腐肉,露出白森森的骸骨,臉上的表情絲毫未變,眼神專注而認真,只是在心中微微歎息:到底是古代,沒有蒸骨的儀器,要不然何須這麼麻煩一點點地剔除腐肉。

等到手上的活計進行到一半,陳默開始一絲不苟地觀察眼前的屍體,冷冰冰地,仿佛來自地獄的聲音在眾人耳邊響起:“死者,男性,年齡在35歲至40歲之間,身長七尺五寸左右(大約173cm),體重130斤左右,胸骨嚴重骨折,按照上胸骨骨折的角度,當時應該是兇手用利器從上刺入,而且兇手力氣極大,因為當時兇手應該沒有立即將死者致命,而是造成了胸骨骨折,使胸骨插入左肺中而使死者身亡。”

剛開始的時候,眾人聽到陳默一本正經地說著萬宏達的身高體重的時候,都以為這些是夏侯玨事先安排好的,對夏侯玨的鄙視之意更甚,雖然這小丫頭能面不改色地割肉剔骨,可是真以為她有什麼本事的人,卻沒有一個。

但是,當聽到陳默一點點詳述死因的時候,有些人驚訝了!因為當時他們就在刺殺案的案發現場,果真如這個女孩說的一點不假!當時兇手從天而降,飛快的用匕首捅進萬大人的胸腔上,然後又飛快遁走,當時萬大人並沒有立即致命,而是送到府上的時候才傳來死亡的消息!

這,這怎麼可能?就算是錦衣衛的情報網再怎麼強大,也做不到這種程度吧!

但是陳默接下來的一句話,讓所有人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包括夏侯玨和百里媚雲!

“……死者脊椎骨下端呈現輕微弧形,有腰肌勞損的症狀,推測死者生前為重勞力者,由經常搬運重型貨物所致,死者股骨…。”

接下來的話眾人都已聽不進去了,這句話說什麼?說西嵐國堂堂二品大員是重勞力者?這是何意?!

難道說——

這人不是萬宏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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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真假太守

在場眾人一片譁然,陳默的話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其中的所有人包括百里媚雲和夏侯玨。

就算夏侯玨向來心思縝密,算計無雙,也從來沒有想過現在躺在那邊的屍體不是萬宏達。一是先入為主的觀念,二是對他情報網的過分自信,他設想過萬宏達遇刺的許多種情形,卻沒有試想過萬宏達偷樑換柱、金蟬脫殼。

他這次所來的目的一是確實希望陳默能從屍體上找出點兇手的線索,二是想要震懾運安城的大小官吏,當然啦,若說想沒想過為難為難百里媚雲,讓他們吃點苦頭,夏侯玨是不承認的。

但是沒想到,這個陳默竟真給他帶來了意外之喜!

夏侯玨能接受地如此之快,可是旁人就不能了。

“你這個小丫頭,憑什麼在這邊信口雌黃!敢說這不是我家夫君,我明明是,明明是看著我家夫君咽氣的!”百里媚雲雖然也有一瞬間的動搖,可是馬上又否定了,那天的事情她記得清清楚楚,根本沒有可能自己的夫君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定是這個死丫頭在胡說!說不定這就是夏侯玨一手佈局的陰謀!對,一定是這樣!否則她年紀輕輕的一個小丫頭,能真有這樣見骨識人的本事?不要說笑了。

陳默抬起冰冷的小臉目光沉沉地看著百里媚雲,作為天朝最頂尖的人類學法醫,陳默最最討厭的就是別人懷疑她的專業和水準,這是她對自己水準的一種極端自信!在陳默的世界裡,你可以質疑她的人格,但是你絕對不能質疑她的專業!

“百里夫人剛剛想要打我的時候,揚起手掌的弧度略低,並且眉頭微蹙,應該是右邊肩胛骨受了傷所致。”陳默沒有和百里媚雲分辨,只是淡淡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旁邊還有一位沒有暈過去的夫人聽到了陳默的話,忍不住驚呼道:“這小丫頭真真神了!前兩天百里夫人來我府上遊玩弄濕了衣服,我家丫鬟莽撞,撞到了百里夫人的右肩!”

眾人看向陳默的眼光驚疑不定,這種女人間的閨蜜事情難道夏侯玨的情報網也能知道?這,這更本不可能!唯一的解釋是,這個小丫頭確實如夏侯玨所說,手段高超,可以讓死人說話!

這等本事,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百里媚雲嘴張了又閉閉了又張,此時已經完全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她的情感叫囂著不要去相信陳默的話,可是理智又說她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難道她夫君真的沒有死?那他又在哪裡?為何要騙過所有人說他死了?又為何不告訴自己?

頓時,百里媚雲的腦海中有一萬個問題呼嘯而過,只覺得腦海中越想越亂,最終只剩一片空白。

在場眾人也是議論紛紛,都不知道此刻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這個躺在棺材旁邊的屍體到底是誰。

身為萬宏達門生的季靜年也是一臉深思地看著陳默,在心裡默默考量著這回的事情到底幾分真幾分假。

“今日之事已經可以初步確認這萬大人萬宏達有假死之嫌。為保護證據,屍體收押進運安府衙停屍間,當日萬大人遇刺時在場的官員請跟我去一趟府衙,再將當日之事敘說一遍。我夏侯玨奉皇命追查此事,還望眾位同僚配合。”說完就示意明玉等人將某些重點官吏“請走”。

此次前來,萬宏達的生死是細枝末節,主要就是來追查運安城貪污案來了,現在正好借著陳默這個機會,當然要把那些貪污的主要官員請回去好好審問審問了。

原本以為要大費一番周折,這些官員在運安城裡都是地頭蛇,俗話說強龍壓不過地頭蛇,他夏侯玨再怎麼能耐,也不敢和這些地頭蛇硬碰硬。現如今大家都在運安城郊外,這些官吏也救援無門,他又有著陳默給的名正言順的理由,這樣的機會不好好利用,那真是傻瓜了。

錦衣衛裡的人都是以一敵百,在場的官吏只帶了幾個粗使家丁,怎麼和這些身經百戰的錦衣衛比,只好一個個假裝謙和地準備配合夏侯玨查案,可是私下裡卻各自對著僕人家眷使眼色。

今夜運安城裡一片祥和,卻不知道運安城郊外風起雲湧。隨著天邊微微泛起白光,這運安城的天馬上也要變了。

第二天一早,運安城太守府府衙前就不停地有官員和家僕來打探消息的身影,可是都一律被站在府衙前的兩個錦衣衛給攔了回去。

此時萬宏達對外已死,百里媚雲及其僕人被迫搬著小院聽候調查,整個太守府已在夏侯玨的掌握之中。

而眾人都想拜見的指揮使大人夏侯玨此時正和柳乘風坐于太守府後院的一顆大柳樹下對弈。

夏侯玨隨意地又落下一子:“乘風的身體真的好了麼?不需要再休息了?”

柳乘風撚起一粒白子:“無礙,昨天睡得多了,今天已是睡不著了。倒是阿玨,一宿沒睡,不覺得困嗎?”

夏侯玨冷肅地一笑,又迅速地落下一粒黑子:“不困!這次來運安城真是比想像中的要順利地多,不過這可都是陳默的功勞。”夏侯玨將昨天晚上“真假太守”的事情仔細地和柳乘風說了一遍,並說了自己的推測。

“我估計八成是萬宏達這個匹夫得到消息,知道我奉皇命來徹查他的貪污案,嚇得想要金蟬脫殼,才搞了這麼一齣戲碼。”

柳乘風將白子在手心中摩挲半響,早晨的光帶著淡淡的暖色,灑在柳乘風四周,如玉公子一身淡青色的長袍,如墨般的頭髮束成一股灑在背後,隱在光暈中的柳乘風身上似乎有一種想要讓人歎息的美感。

“啪”地一聲,柳乘風落下最後一子,棋盤上勝負已分,黑子進攻雖猛,卻被白子纏的甚緊,本以為要擺脫白子了,誰知白子卻兵行險招,在最後布了一個大局,甕中捉?!

柳乘風這樣的人,不算則已,一算便能算計天下人。

這是夏侯玨第一次下完棋給他的評價。

夏侯玨有些無趣地將黑子撿起扔回棋盒中:“看來是怎麼也贏不過你了。”

柳乘風輕笑了一聲,看著漸漸升起的旭日緩緩說道:“此次雖然跟你一起到了運安城,卻因我的身體,沒有幫上什麼忙。不過有些事,阿玨還是要想想清楚。這萬宏達雖為一方太守,可是他真的有這個能力做到在眾目睽睽之下金蟬脫殼?如果他身邊真的一直養了個和他十分相像之人,為什麼連百里媚雲都不知道?如果這次不是小默有這等本事,那麼就算把全天下的驗屍官都請來,估計也不能識別出這屍體是個假的吧。”

柳乘風的一番話讓夏侯玨開始深思起來,當時事情發生太多太快,雖然疑點重重,可是卻都被夏侯玨忽略了,現在由柳乘風一一提來,才發現果然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這萬宏達背後肯定站了人!”

可是,又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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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酒樓意外

太守府一片風起雲湧,夏侯玨連連派出好幾個密探去追查萬宏達之事,而昨晚夏侯玨要求開棺驗屍一事,也讓運安城裡眾多官員覺得人心惶惶,今天一早西嵐國皇帝的桌上就堆滿了彈劾夏侯玨的摺子。

這些人的宦海沉浮卻一點都不關陳默什麼事,她驗完屍回去吃點東西後便倒頭就睡,一睡睡到大中午,睜開睡得有些沉的眼皮便看到春香正站在床頭等候陳默起床。

陳默很自然地起身接受春香的服侍。春香從帶來的包袱裡找了找,挑出了一條嫩黃色的襦裙:“小姐,今天穿這條裙子可好?感覺很襯小姐的膚色呢!”

陳默一向對穿衣打扮沒有什麼要求,張開雙臂讓春香幫她穿戴。

春香幫陳默穿好衣服,然後開始為陳默梳妝打扮,知道自家小姐不喜歡繁瑣的首飾,便只梳了一個簡單的髮髻,一邊盤發一邊看著鏡子裡的小姐,忍不住歡喜道:“小姐真是出落地越發好看了,估計再過兩日啊,就是大小姐也比不上小姐了呢!”

陳默此時睡意仍在,小臉紅撲撲的,雖然依舊沒有過多的表情,但是此時睡眼惺忪的樣子,倒有一種呆萌的感覺。陳默的膚色已經被養的光澤瑩潤,小嘴如擦了上好的胭脂般是一種透亮的緋紅。這半年來,陳默五官張開了不少,美人風采乍現端倪。

待梳洗完畢,春香有些興奮地慫恿陳默:“小姐,今天指揮使大人和柳公子都出去忙了呢。要不我們出去吃飯吧?奴婢聽這太守府的下人說運安城裡有一家叫客雲來的酒樓,裡面的飯菜特別好吃!”說到裡面的飯菜的時候,春香圓圓的眼睛放著光芒,似乎在向陳默?喊:我們出去吃吧!出去吃吧!

陳默心中暗笑,臉上卻不動聲色。

春香最恨自家小姐這面無表情的臉了,怎麼都猜不著她的心思,到底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嘛!

看著春香有些糾結的小臉,陳默好心地放過她:“走吧,還愣在這裡幹嘛?”

春香一聽,立即歡天喜地地帶著陳默出門去了。

陳默春香兩人一路問著“客雲來”的地址到了酒樓的門口,此時已經到了飯點,“客雲來”裡的生意果然如它的名字一樣——客似雲來,熱鬧地不得了。

兩個迎賓的小二看到了陳默和春香兩人,立即熱情地迎上前來:“兩位姑娘是來吃飯的吧?裡面請!”

“客雲來”一共五層樓,是運安城的地標性建築,一樓和二樓是大堂,二樓以上是包間,越往上接待的客人身份地位越高,裝潢地也更為講究。陳默和春香只是來吃飯,況且只有兩個人,便決定到二樓大堂裡坐下點菜。

兩人各點了幾盤菜,便耐心地等小二上菜。

“客雲來”若是在天朝,也能算個五星級酒樓了,一二樓的裝潢富麗堂皇,小二手腳麻利、嘴巴靈巧,一樓二樓均都座無虛席,雖然有些吵鬧,但也讓陳默看的津津有味:有走南闖北的販夫走卒,有帶著刀劍的江湖人士,還有身穿儒袍的秀才學子,似乎這裡就是一個小世界的縮略圖。

小二的上菜速度很快,不一會兒就把陳默兩人點的菜端了上來,兩人嘗了一下,倒真覺得這家酒樓的菜味道不錯,俱都吃的津津有味。

陳默也是真餓了,心無旁騖地用餐,春香則是一邊吃一邊興高采烈地說著剛剛的所見所聞,陳默安靜地聽著,待春香說到好玩的地方也會配合著抬一下頭,顯示著“我在聽”這樣的資訊。

正當主僕兩人其樂融融、氛圍正好的時候,突然樓下大堂裡變得喧鬧起來,兩人側頭往下看去,只見一樓中間的一桌人被團團圍住,一男子正一動不動地趴在飯桌上,不管周圍的人怎麼搖都不動彈!

“夏大夫來了!大家快讓開!”

“仁和堂”就在酒樓旁邊,掌櫃的一看情況不對,趕緊將“仁和堂”的老大夫請了過來。可是心裡未免惴惴不安——這人是來砸場子的還是真的突然發病?

“客雲來”開了五六年了,掌櫃的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了,可是剛剛看到倒在飯桌上那人一臉青紫、口吐白沫的樣子,總覺得心裡慌得很——莫不是這回,真的要鬧出什麼事吧?

夏大夫帶著藥童匆匆而來,鬚髮皆白,一看就給人一種很可靠的老中醫的感覺。

仔細地看了一下倒在桌上的人的症狀,又仔細地把了脈,有些可惜地歎了口氣:“這,還是準備後事吧。”雖然現在死不了,但是最多也就熬不過一刻鐘了吧。

男子的夫人聽到了這個消息,恨不得暈死過去,哀求地跪倒在夏大夫腳邊:“夏大夫,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家相公啊!我相公一向身體健壯,怎麼會突然就不行了?對,一定是這家酒樓的飯菜有問題,我家相公剛剛吃了飯菜才這樣的!夏大夫啊,求求你,求求你!”到後來,婦人已經泣不成聲,可是她言談之間字字句句都指向“客雲來”的飯菜,令掌櫃的眉心一跳——難道真的是找茬的?可是這人都不行了,誰能賠上自己的命找茬啊!

夏大夫一臉為難地看著地上跪求自己的婦人,和不停朝自己打眼色的掌櫃的,雖然“客雲來”對“仁和堂”一向頗多照顧,可是夏大夫一生耿直慣了,所以只得實話實說:“老夫觀察了你家夫君的面相、脈搏,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確實中毒所致,至於是何毒,這,剛剛已經叫老夫的藥童檢驗過桌上的飯菜了,卻是無毒。”

所謂的叫藥童驗毒就是拿著銀針試毒,這種驗毒方法在西嵐國備受推崇,也是最令人信服的驗毒方法。剛剛在場的食客們都親眼所見,確實無毒。

可是卻不知道這世上很多毒是銀針驗不出來的,只可惜西嵐國對毒素的認識尚且不全,用毒之人也最多會點砒霜之類一驗就能驗出來的毒,所以這銀針試毒在此時還是很有用的。

這也是夏大夫能幫“客雲來”最後一點忙了,接下來要是涉及官司名譽什麼的,他就幫不了了。

大堂中的眾人議論紛紛,人心惶惶。有人說這同男子一起吃飯的婦人都沒事,肯定是在別處吃了有毒的東西在這裡才發作,而更多人則覺得忐忑不安,會不會剛剛自己吃的東西裡也有問題?

掌櫃的不停地擦著自己腦門上流下來的汗,心跳如鼓,開了這麼多年的酒樓,第一次真的攤上死人這回事了!這可怎麼向東家交代啊?反正無論如何,這次“客雲來”的聲譽是不保了!

春香一直看著下面的事情怎麼發生,到夏大夫宣佈這名男子無救時,一臉希翼地看向陳默,卻看見陳默依舊淡定地吃著桌上的飯菜,完全沒有出手的意思。

咬了咬嘴唇,猶豫了一下,春香還是大膽開口:“小姐不去救救那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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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化解危機

陳默放下手中的筷子,有些奇怪地抬頭:“為什麼要救?”

陳默給自己的定義從來就不是一個救死扶傷的醫者,雖然當時在趙家村治癒過不少村民,但是那時對於陳默而言都是生計所迫,至於唯一一次出手救了一個孩童,那是出於對孩童的憐憫。

陳默成長於21世紀的天朝,人情淡漠,周圍的人都信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各人自掃門前雪。在陳默心中,別人幫你是情分,不幫你是本分。而她自己也向來不求人,也不會去想著做個好心人。

況且,這樓下的事情,真的只是食物中毒那麼簡單嗎?雖然陳默不知道裡面的底細,可是總覺得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別人或許會用偽善的臉遮蓋自己冰冷的心,但是陳默不會,所以直白到近乎殘忍地問出了這麼一句話。

春香被陳默的問題問得愣了一下,她一直覺得自家小姐雖然冷冰冰的面無表情,但是內心中卻是個古道熱腸的大好人,村人低賤,小姐卻待他們平等,奴婢低下,小姐卻待我如姐妹,為什麼此刻卻變得這麼冷漠了呢?

“因為小姐在春香心裡一直都是個非常好非常好的人。”陳默問得認真,春香答得也認真。

陳默杏眼微張,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這是她第一次在春香面前露出這種表情,因為她實在不知道,一向被人稱作為“冷血法醫”的自己,竟然有一天會被一個人如此看待,最重要的是春香的眼中充滿了信任和期待。

這種眼神暖的可以熨帖人的心。

陳默不知為何,這一刻的心有些震動!

“啪”地一下扔下筷子:“那還等什麼,人都快死了還怎麼救。”說完便起身下樓。

春香開心地抿嘴一笑,趕緊跟上——就說小姐是個大好人了!

“你們快讓一讓,我家小姐能救人!”一樓中間被圍了個水泄不通,陳默兩人根本擠不過去,春香只好扯開嗓門大喊了一句。

一聽能救人,眾人連忙往兩邊閃去,空出一條道來,等到定睛一看,卻是兩個年紀尚輕的小丫頭!

頓時周圍噓聲一片。

夏大夫有些不滿地看著已經走上前來的陳默和春香:“小女娃別處去玩,不要到這裡搗亂。”看那個走在前面的陳默穿著打扮應該是哪家的小姐,卻是個不懂事的。

陳默懶得和他分辨,這人看樣子是耽誤不起了,立馬湊上前去查看,春香狠狠地沖著夏大夫瞪了一眼——敢說我家小姐本事不行的,才是沽名釣譽之輩吧!

看來我們春香同學已經完全淪落為陳默的骨灰級粉絲了。

那名婦人剛剛已經聽到夏大夫給自己丈夫判了死刑,現在有個姑娘說能救,才不管是不是年幼,只是站在一邊急切地看著陳默。

夏大夫有心想拉走陳默,可是看她一副望聞問切都很規範的樣子,倒是不像是在開玩笑。

陳默看了一眼飯桌,心裡稍稍有了點打量,開口問道:“你家夫君在中午之前可還有吃過什麼東西?”

婦人不敢不答,儘量穩住自己的聲音道:“就今早吃了兩個肉包喝了一壺茶,沒其他的了。”

陳默微微蹙眉:“沒其他的了?再想想。”

“對了,我今天早起難受,吃了幾個梅子,我相公好玩也吃了幾個。”婦人再一思索,突然想到了這茬。

“你家相公是食物中毒,吃了梅子之後又吃豬肉,這是相克的食物,輕則昏迷,重則死亡。”陳默說完,唬的在場之人嚇了一跳,沒聽說過吃點這種平常的東西都會讓人死的啊?該不會是騙人的吧?

倒是夏大夫滿臉驚愕地看向陳默:這,這小丫頭竟然還懂食物相克之道?當年他的師傅有略略提起過幾種相克食物,他對於此道也研究不深,今天居然碰到一個高手了!還是個這麼年輕的高手!

“春香,針灸。”幸虧春香有個貪財的小毛病,覺得這銀針是實打實的銀子做的,而且所耗人力不淺,所以總是習慣貼身攜帶,這次倒這能救這人一命。

陳默迅速地紮了男子頭上的幾個大穴,逼迫男子幽幽醒來,然後對婦人命令道:“將筷子擱置到他喉間,催吐!”

婦人見丈夫被這女孩紮了幾針就醒了過來,立即將陳默地話當聖旨似的聽從,男子被這麼一折騰,立即嘔吐起來。

吐完之後男子奄奄一息地倒在婦人懷裡,但是明眼人一看這男子的臉色已經沒有剛才青的那麼嚇人了——看樣子是撿回了一條命了!

眾人都十分驚奇地看著陳默,此時的西嵐國會針灸的人少之又少,普通人連聽都不曾聽過,此時見陳默拿個針一樣的東西一紮,這人就醒了,這簡直就是傳說中的神醫啊!

陳默不理會眾人驚歎到極致的表情,依舊面癱著一張臉問掌櫃的要了紙筆開了一張後續調養的方子,夏大夫不死心地湊上前看,這一看才徹底地心悅誠服了!

這個小女孩還真真是個高手,開出的房子既能清熱解毒還能調養脾胃,就是他行了幾十年的醫,也開不出這樣的方子,只是這藥效過輕了一點,治療效果要放緩許多,本著不恥下問的原則,夏大夫還是問了出來。

按說這種問題從醫家來說是不該問的,因為在這個年代,每個醫者都有自己的門派,或繼承家族、或繼承師長,若是貿然相問別人的方子,這是非常忌諱的一件事。

但是這夏大夫夏滿天生性豪邁耿直,在醫學上的鑽研精神那是一等一的強,經常會問同僚一些方子上的問題,有人心情好便會說,但大部分的時候都是吃閉門羹,夏大夫倒是呵呵一笑,依然固我。

幸虧陳默從來不是藏著掖著的那種人,對於在學問上向她求教的人,她總是非常有耐心:“按理說一般人吃了梅子和肉也不會像他反應這麼大,要到休克死亡的地步,只因為這人是罕見的過敏體質,”陳默頓了一下,想到這裡似乎沒有過敏一說,又主動解釋道:“過敏體質就是指有些人對某些食品或藥物特別敏感,一吃就會發生症狀。所以對這種人下藥,一定要特別小心,不能過重,否則會反噬,反而加重病情。”

陳默的一番解釋令夏滿天如醍醐灌頂,對陳默小小年紀竟懂如此多的醫理知識而欽佩不已,忍不住退後三步,深深作了一個揖:“剛剛多有得罪姑娘,是老夫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姑娘海涵。”

陳默連連避讓,最不能適應古人的這種禮節了,又不知道如何說話,倒是春香最知道她的主子,連忙將人扶起。

被陳默救的夫妻二人對著陳默又是一陣千恩萬謝,又硬塞給了陳默百兩銀子才被攙扶著離開了酒樓。

眾人見沒有熱鬧看了,便也都紛紛讓開,可是還是忍不住地時不時地看向陳默,心中好奇地不得了——沒聽說過這運安城裡什麼時候出了這麼個美人神醫啊!

樓下的一幕幕,都被五樓包間裡的人看的一清二楚,看到那夫妻兩人什麼事都沒有地結伴離去,突然惱恨地將手中的酒杯“啪”地擲到了地上,頓時酒杯中的陳年佳釀在包間裡彌漫了開來,香甜的酒氣卻熄滅不了那人的惱恨。

“好一個陳默!竟連連壞了我兩樁大事!看來不動點真格的,倒是讓什麼跳樑小丑都能在我面前蹦躂了!”

第二十五章:命懸一線

陳默可沒有給人當猴看的習慣,等春香結完帳後,兩人便離開了“客雲來”。

剛剛走了沒幾步,突然一個年輕小廝氣喘吁吁地追了過來,攔住了陳默的去路:“小,小姐,我家公子想見姑娘一面。”

陳默定定的看了這個小廝一眼,然後收回眼神,直接帶著春香繞過該小廝就走。

廣白有些著急地跺跺腳,真是,話說的一快,連自家公子的名號都沒有報出來,難怪人家小姐不予理睬。

立馬再次奔上前攔住了陳默:“小姐,我家公子是邪醫沈南之。”

說完之後立即期待著看著陳默的反映,要知道那些一聽到自家公子名號的女子無不臉泛桃花,一臉熱切地討好他。

陳默這次連個眼神都沒給,乾脆俐落地再次繞過廣白向前走去,春香經過廣白身邊時,看到他瞬間石化的表情,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在我家小姐面前抬身份,簡直就是不知所謂哈哈。想也知道,小姐肯定在心裡想沈南之是誰,和我有關係嗎?

廣白實在是深受打擊,難道這位小姐沒有聽說過公子的名號?怎麼可能啊,怎麼會有人沒聽說過我家公子?

很可惜,廣白遇到的這位,還真沒聽說過,所以說,閣下您確實表錯情了。

看見自家公子身著一身白衣,搖著扇子翩翩而來,廣白有些歎氣地走到沈南之面前稟告:“公子,那位小姐沒有理睬我。”說著,肩膀忍不住有些耷拉下來。

沈南之一襲白衣風度翩翩,陽光下一張俊臉絕對是欺騙少女的絕佳武器,長眉如墨,眼似桃花,鼻樑高聳,唇似點朱,一頭墨發用白色的玉冠挽起,明明身為男子,卻長著一張令眾多女子羞愧的臉,但是身上散發的年輕男子的氣息卻又不會讓人以為是女子,再配上一米八的個子,足以是個傾倒眾人的濁世佳公子。

沈南之搖著扇子的手一頓,有些惶急地掏出一面小鏡子仔細地照了好長時間,又整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一根髮絲,然後才心滿意足地收回小銀鏡:“切,搞的本大爺以為自己變醜了呢,連個小女孩都吸引不了了!看來是那個小美女眼拙哈哈。”

沈南之臭屁地又搖了兩下扇子,也不管陳默的拒絕,本來就是一時興起想切磋一下醫術,既然人家不願意就算了。

廣白額頭上頓時劃下一排分隔號,但是很快又恢復了常態,可見早就已經習慣了自己主子的各種自戀。

陳默和春香兩人剛剛拐到一條小巷裡,就被五個人堵住了。

“嘿嘿,小美人,識相點就把剛剛得的一百兩銀子交出來。”為首的一個年輕男子吊兒郎當地站了出來,手裡還握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看來是從酒樓一路跟過來的,等到了這邊僻靜的地方才站出來下手。

春香有些驚慌地看向陳默,兩手卻死死的捂住懷裡的荷包,怎麼都不想把銀子交出來,在春香的想法中,這是她家小姐憑著自己本事得來的,憑什麼讓這些人不勞而獲。

可是對方有五個人,而我們只有兩個,這,可怎麼是好啊?

要是現在那個可怕的指揮使大人在就好了,雖然每天陰著一張臉,可是那人的武力值可是相當可觀的啊!

春香不停地在心裡腹誹,心裡一直在猶豫要不要把錢交出來,而陳默則是依舊一臉面癱地看著眼前的古代版混混,讓人完全猜不出她在想什麼。

張全發有些惱火地沖著地上吐了口痰——真是碰上邪了!剛剛有人出了50兩銀子讓他帶著後面四個兄弟找找這個小姑娘麻煩,本來嘛,他張全發也不是什麼心狠手辣的人,只想著劫點財嚇唬嚇唬小姑娘也就了事,沒想到這眼前的兩個小丫頭壓根不怕事啊!尤其是前面的那個小美人,還臉色沉沉地看著他,連慌張一下都不會啊!

真是,世風日下啊!

看來不動點真格的是不行的了!

“兄弟們,給我上!”張全發一喝完,幾人全都沖上來把陳默兩人團團圍住,大有餓虎撲羊之勢。

說時遲那時快,陳默見已經跑不掉了,反手一推把春香推到了一邊,然後不退反進,快速地朝著離她最近的那兩個人沖去,只見陳默嬌小的身軀突然發力、騰空而起,然後連續兩個側踢就將離她最近的兩個人撂倒在一邊。

剩下的三個人俱都傻愣了一下——尼瑪!不是個纖弱的大家小姐嗎?這種女人和纖弱兩個字沾得上邊嗎?

其中有一人原本掛著吊兒郎當表情的面容瞬間嚴肅了一下,然後又恢復成原來的樣子,只是身上的氣息霎時間就變了。

今天這事要是傳出去,他張全發還怎麼在運安城混!五個大男人難道連個小女娃都搞不定?簡直能笑掉別人的大牙了!

“我他奶奶的,今天不信這個邪!”說著張全發就握緊手中的匕首狠狠地朝陳默撲上來,讓旁邊的春香看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是自己上去反而是個拖累,見沒人注意自己,連忙偷偷地往反方向跑去。

小姐,你可一定要堅持住!春香,春香馬上就找人來救你!

張全發平時吆五喝六地慣了,每次仗著人多,周圍的商戶都乖乖地交上保護費,久而久之倒真的以為自己有多厲害,變得不知天高地厚起來。

此時他以為解決一個小女孩,別人不行,他還不行嗎?誰知他的匕首還沒靠近陳默,陳默出手如閃電,飛快地折過張全發的手臂就是一個過肩摔!

“碰”地一聲,一米七幾的一個大漢竟這樣就被一個一米六都不到的小女孩撂倒在地上了,倒下時還揚起了一片灰塵。

在場眾人都暗自咽了一下口水,另一個站在稍遠處的地痞似乎有些膽怯地想要後退,卻看到自家旁邊的那位兄弟突然一臉兇狠地沖著陳默掠去!

那個地痞腦海中突然閃過一絲疑惑——什麼時候全發大哥收了這個面生的兄弟?倒是勇氣可嘉啊!

在那個男子靠近的時候,陳默的心就突然顫了一下——這個男子不簡單!

那種渾身散發的肅冷氣息和那天夏侯玨殺人時的一模一樣,這人是起了必殺之心!

陳默抬起手臂迅速地格擋男子的攻擊,兩人手臂剛一相撞的瞬間,陳默只覺得這個男子的一擊如逾千斤,似乎要將她的手臂擊斷!

忽然,男子左手一垂,從衣袖中劃出一把泛著綠光的匕首,暗含內勁地朝陳默襲來!

男子之勢又快又猛,是陳默這個學習現代武術的人完全不能抵擋的!

眼看著就要朝陳默的脖頸襲來,陳默也有些絕望地閉上了眼睛——似乎這一次,是要避無所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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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英雄救美

就在陳默的心不斷地下沉,以為這次死定了的時候,突然聽見耳邊傳來“叮”的一聲,然後就聽到了“?當”一聲,匕首落地的聲音。

陳默詫異地睜開眼睛,竟發現男子捂著手臂一臉痛苦樣,而那把明顯淬了毒的匕首已經被折成了兩半!

“呵呵,真是沒有想到,這裡會這麼熱鬧!”男聲清越明亮,如山泉之水,不同於一般男子那般的或低沉或沙啞,這樣的男聲更加地令人心生好感。

陳默順著聲音看去,便看到一位年輕的白衣公子逆著光翩翩而來,待走的近了,發現這名男子相貌不俗,氣質亦正亦邪,讓人捉摸不定,然後目光一頓——春香和剛剛那個小廝怎麼也在?

原來是春香本想去太守府搬救兵,結果在半路正好遇到了剛剛攔路的廣白,於是央求了沈南之和廣白來救人,這才有了剛剛那一幕。

沈南之笑眯眯地走近躺在地上的幾個混混,然後嫌棄地用腳踹了踹張全發:“告訴你們家老大,這個小美女我沈南之罩了!”

剛剛襲擊陳默的那名男子聽到此人竟是沈南之,瞳孔一縮,知道此次事情是不能得逞了,突然後退幾個縱身就消失在眾人眼前。

張全發看的一愣——媽呀,什麼時候自己身邊出了這麼個高來高去的小弟?自己都不知道?!

沈南之也沒有去追,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陳默:“小美女本事不小啊!得罪的人挺多。”

陳默雖然此時仍有些心驚肉跳,可是外人又怎麼能從她的面癱臉上看出分毫,所以沈南之的調侃在陳默面前完全不起作用。

沈南之撇撇嘴,微微覺得無趣,又踢了一腳張全發:“看在你們老的的面子上,走吧。”

張全發領著他的小弟們千恩萬謝地走了,只一眨眼,四個人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就怕沈南之反悔。

拜託,那是邪醫沈南之啊,不走快點,難道等著被虐嗎?

“小姐,你沒事吧?”春香雖然看見陳默一身完好,沒有什麼太大情緒波動,可是天知道剛剛看到擱在陳默喉間的那把匕首時,她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陳默心中微微一暖,雖然這次出手的人是沈南之,可是陳默知道如果不是春香,自己這次死定了!

“無礙,不必擔心。”陳默雖然如此說,可是畢竟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程度的刺殺,心中還是心有餘悸。

沈南之見陳默和春香兩人自顧自地講起話來,完全沒有將他這個救命恩人放在眼裡,心裡稍微有些不爽:“小美女,今天是在下救了你,難道你就沒有什麼表示嗎?”

陳默這才又正眼打量了一下沈南之,沈南之見小美女終於將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了,不由得又開始騷包起來,得意地“嘩”地打開摺扇,慢慢地輕搖起來。

陳默有些不解地問道:“你不是應該說舉手之勞,不足掛齒的嗎?”八點檔裡的電視劇不都是這麼演的嗎?

沈南之傻愣地看著陳默,不是應該害羞嗎?不是應該臉紅嗎?不是應該說什麼奴家無以為報,只能以身相許嗎?

為什麼差了這麼多?

接下來陳默的一句話才真的深深地傷害了沈南之的心。

“還有,你不冷嗎?都入秋了還要扇扇子嗎?”那人不停地扇著扇子,涼風都吹到了陳默的臉上,現在都是入秋的天氣了,風吹過來還是挺冷的好嗎?

“噗!”廣白一個沒忍住笑出聲來,唉呀媽呀,這誰家小姐?太逗了!怎麼可以這麼老實地講出來呢!

沈南之一個眼刀殺過來,廣白硬生生地忍住了即將到嘴邊的笑聲,在細看自家少爺的臉——真是臭到一定境界了!

沈南之臉色黑黑地看向陳默,就連剛剛玩世不恭的語氣也沒了:“姑娘你不覺得這不應該是對救命恩人的態度嗎?”

沈南之用這樣的口氣和陳默說話,陳默就覺得好受多了,一口一個小美女,雖然陳默臉上面無表情,可是身上可都落了不少雞皮疙瘩!

“不是,很謝謝你剛剛救了我,春香,”陳默將一隻手伸向春香,春香心領神會般地拿出了剛剛得來的一百兩銀子,“這是謝禮,望笑納。”

陳默有些肉肉的爪子拿著一百兩銀子的荷包全都塞給了沈南之,沈南之一個不妨,就這樣傻愣愣地接住了。

陳默見沈南之接受了,就覺得這人大概是挺滿意這次的報酬了,然後便帶著春香想要離開。

沈南之見小佳人要走了,才回過神來,剛想阻攔,就聽見陳默在擦肩而過時又輕輕說了一句:“對了,你的頭髮剛剛被扇子吹亂了。”

沈南之聽完之後,再也不管陳默何去何從,只是緊張地掏出小鏡子:“怎麼會亂?奧,該死的,真的亂了!死廣白,剛剛居然沒有提醒我!”然後就開始手忙腳亂地整理他的頭髮。

廣白淚默……

~我是騷包美男沈南之分割線~

陳默和春香還沒踏進太守府,就看見夏侯玨身邊的明玉正在門口急的團團轉,一看到陳默,就像看到救星一樣地迎上來:“小陳大夫,你去哪裡了?我找了你好久了!快,柳公子剛剛病發了,你趕緊去看看吧!”

陳默一聽,也不免有些擔憂,立即吩咐春香去拿她的藥箱,然後她先行一步,跟著明玉匆匆進了太守府。

“陳默呢!怎麼還沒找到!”還沒怎麼靠近柳乘風的院子,就聽到夏侯玨訓斥手下的聲音,待進了院子,夏侯玨看到陳默時,劍眉微疏,但是眸子中的冷色愈重:“為何不說一聲就外出?乘風病倒了知不知道?”

夏侯玨責備的話語聽得陳默心裡一陣不舒服——難道為了柳乘風還要限制她的自由不成?

陳默沖著夏侯玨冷“哼”了一聲,也不管夏侯玨臭到底的臉色,一甩衣袖進了房間。

第二十七章:尷尬推拿

雖然陳默是帶著些微怒氣走進柳乘風的房間的,但是等到她真的看到躺在床上的柳乘風時,那些怒氣完全都煙消雲散,眼中只剩下難以言喻的複雜。

柳乘風剛剛吃了陳默之前開的藥睡了下來,因為藥裡面有些安神的成分,所以現在睡得也還算安穩,只是那有些微弱的呼吸以及緊蹙的眉頭,總是讓人心生一種擔憂——這樣的絕世如玉公子,會不會在下一刻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這個男子此時安靜、沉默,甚至嘴角仍舊掛著他慣常的微笑,可是沒有人知道他此時心裡會如何的波濤洶湧。

陳默這個時候很好奇,即使陳默覺得自己能看淡他人的生死,可是自己的呢?剛剛有人要殺她的時候,她明顯感覺到真實的害怕。那眼前這個總是溫潤如玉的柳乘風,他心裡害怕嗎?

即使頭腦再聰慧、算計再無雙,他害怕嗎?害怕睡下去就醒不過來,害怕自己不知何時會發怒、會難過、會揪心,會不會害怕到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因為世上任何一個大夫都不能保證治癒他,甚至有好多大夫已經對他判了死刑。

他,會不會現在正在夢中正在生死搏鬥,會不會在他完美的笑容背後,有著許多的驚恐和擔憂?

陳默靜靜地走到柳乘風面前,柳乘風不知道夢到了什麼,嘴角的笑容微微頓了一下,纖長的睫毛顫動了一下,扭了一下頭,卻將髮絲搞的有些亂了,有幾縷調皮地爬到了他的面頰上,弄得他很不舒服。

陳默情不自禁地伸出還有些肥短的小肉手,將柳乘風面頰上的髮絲撫到一邊去,溫熱的指尖觸到柳乘風略帶涼意的面龐時,柳乘風突然感覺到了什麼,修長如玉的手一下子包住了陳默的小肉手,緩緩地睜開眼睛,漆黑如墨的眼眸中頓時就倒映了陳默的樣子。

陳默突然有了一種被抓包的尷尬,雖然臉上還是沒有太多表情,但是臉上漸漸地湧現出的紅霞出賣了她此刻的心情。

默默地抽回自己的手,倒讓柳乘風覺得剛剛還有些溫熱的手心似乎一下子失去了溫度,有些悵然若失的感覺。

有些驚訝地看著陳默紅撲撲的小臉,俏麗的臉龐佈滿紅暈,杏眼中掠過一絲羞澀,不知為何,柳乘風突然覺得心開始跳的格外地快起來,而且有越跳越快之勢。

忍不住將手按在左胸口,然後微微笑問道:“小默是來給我看病的嗎?”

“不想笑就別笑,難看。”明明心口都疼起來了,還笑!陳默不知為何有些不喜歡柳乘風此時的笑容。

柳乘風聽到陳默的話,卻笑容更甚,一瞬間如萬花齊放,美不勝收。

陳默從不以別人的外貌來評價人,但是這次她也不能否認,自己有那麼一刻,被迷惑了。

陳默垂下眼睫在柳乘風的床邊坐了下來,開始把脈,開始還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上,到後面眉頭越皺越緊:“你這兩天到底做什麼去了?”為什麼脈象如此混亂不堪,憂思過度、心力衰竭!

原本這次長途跋涉來運安,柳乘風雖然在路上有些辛勞,但是只要在這裡好好休息、注意規律作息,那也沒有什麼大礙,沒想到沒兩天這人的病情就比陳默第一次給他診脈的時候還重!

“沒什麼,就是幫阿玨做了點事情。”運安城的事情複雜無比,牽一髮而動全身,如今上遞給皇帝彈劾夏侯玨的摺子卻都留中不發,而運安城的大小官吏如今也都安安分分地各司其職,沒有因為大幅度的官員調度而產生什麼負面影響,如果沒有柳乘風這個軍師在,恐怕僅憑夏侯玨一人是無法辦到的吧。

柳乘風說的輕描淡寫,但是當時那一環扣一環的計策,大小官吏都得到的敲打,市井上的流言,朝廷中的風雨詭譎,是好多人當了一輩子的官都沒體會過的事。

柳乘風不想多說,陳默雖然心中有些惱火他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可是覺得他們相交甚淺,所以也就不再多言。

沉吟了一會兒,陳默走到房間的桌邊重新給柳乘風寫了一個方子,此時他的身體過於虛弱,若是再用之前的藥方,就顯得過重了一些,而且這次的針灸也不能再做,上次一個療程已經做完,再做要等到7天之後,只能想其他方法代替。

陳默將方子拿出去給了秋明,順便接過春香遞來的藥箱。

記得之前外祖父有教過她一套自創的推拿手法,是用來做心臟疾病的輔助治療的,現在正好能派上用場。

推拿是中醫用手在人體上按經絡、穴位用推、拿、提、捏、揉等手法進行治療,要求醫者能有准確認穴,並且有一套準確的行脈套路以及正確的指力。

陳默和柳乘風說要推拿,因為之前陳默也給柳乘風做過背部舒經活絡的推拿,所以也不覺得有什麼奇怪,退了外衣就趴在床上等待治療。

陳默手中拿著自己調配的藥酒走了過來,卻沒有動作了。柳乘風等了一會兒,陳默還是沒有動,有些奇怪地轉過頭看向陳默:“怎麼了?”

“那個,褲子也要脫。”陳默竭力忍耐才沒有讓自己的面癱臉破功,可是柳乘風就不行了,一張俊臉上佈滿了紅暈,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又問了一遍:“你剛剛,說什麼?”

陳默此刻已經擺正自己的心態,這種事情也是正常的很,在天朝還有男醫生幫女病人接生的都有,這又算什麼呢?

“把長褲脫了就行,褻褲就不用脫了。”聽到褻褲不用脫,柳乘風松了一口氣,磨蹭了一會兒才將外褲脫了下來。

柳乘風的腿修長筆直,肌膚光滑細膩,就連很多女子都比不上,緊腰窄臀,雖然還剩一條褻褲,可是這幅半遮半掩的風景卻是更加地勾人心魄。

就連我們一向冷血著稱的陳**醫,這次也忍不住再次悄悄紅了臉,定了一下心神,陳默將藥酒均勻得塗抹在柳乘風的背部和大腿處,小小的肉手每經過一處,柳乘風就覺得自己所有的思維都集中在那一處,等觸碰到他的大腿時,忍不住整個人顫了顫,剛剛褪下去一些的紅暈再次湧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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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arielh256親親的又一朵花花,青夙備受鼓舞哦!下一章有點小肉沫~青夙害羞哈哈哈,怕寫的不到位啊嘿嘿嘿(好吧,大家無視正沉浸在猥瑣思維中的青夙吧…。)

第二十八章:曖昧突生

柳乘風此時只覺得陳默的手似乎帶有魔力一樣,可以帶走他所有的思維,即使是被人經常稱作天才和鬼才的柳乘風,此時的智商也只能是負數無疑。

陳默擦完一遍藥酒,開始力度較輕地推拿起來,這套推拿一共分三次,動作由輕到重,但是因為現在陳默的身子還沒有成人的力道,所以即使是較輕地推拿陳默也覺得比較吃力。

因為手指力道準確、按穴精准,所以剛剛那一點的旖旎之感立馬消失了,陳默每按到一處,柳乘風就覺得那處的穴位又酸又癢,有些地方甚至還有刺痛之感。

陳默按到第三遍的時候,已經差不多快用完自己渾身的力氣了,只是靠著意志力勉強維持著,手指關節處因為長時間的使力而紅腫顫抖,這種酸軟無力感一直蔓延到她的大臂。

但是陳默因為不想讓之前所做的功虧一簣,所以即使手指紅腫麻木,但是還是在心裡估算著準確的力道而按壓,等到終於收尾時,才舒了一口氣,卻因為突然放鬆,一瞬間渾身無力,整個人倒了下來。

想也知道,陳默下面躺著柳乘風,陳默倒下了的一瞬間,柳乘風悶哼了一聲,然後就感覺到了一具溫熱的軀體附在了他身上。

帶著少女特有的馨軟和香甜,讓本就因為擦了藥酒而有些發熱的身體一下子變得火熱起來,穩住呼吸問道:“小默?”

“沒事,就是有些脫力。”陳默心中抱怨了一下,然後撐起手臂準備爬起來,誰知道手臂是最不給力的地方,還沒使勁就又倒了下來。

這次柳乘風也發現不對勁了,一隻手摟住陳默的腰防止她摔倒,快速的翻身轉了過來,只見陳默小臉慘白,不停地滲出虛汗,抬起她的手臂一看——食指和大拇指的關節處居然已經磨破了皮!

柳乘風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感覺到心臟的不適,立馬逼迫自己舒緩下來,但是聲音中還是透著擔憂:“小默,你沒事吧?”

陳默的頭此時埋在柳乘風的胸前,粉嫩的臉頰貼在柳乘風的胸膛上,似乎能聽到柳乘風不規則的心跳,有些擔憂得附耳過去認真傾聽:“柳乘風,為什麼你還是心律不齊,難道剛剛的治療一點都沒有效果嗎?”

如此動作的時候,陳默的小肥抓也擱在了柳乘風光裸的胸膛上,隨著陳默指尖的移動,柳乘風只覺得有一股電流順著陳默的指尖蔓延到了他的全身,然後集中到他身下的一點,剛才松松摟住陳默腰間的手臂也猛然收緊。

陳默感覺到腰間的力道,有些驚訝地想要抬起頭來,嘴唇又好死不死地偏偏擦過左邊的那粒紅粟,讓柳乘風忍不住從嘴角溢出了一聲短促的呻吟,頓時間,房間裡曖昧突生,顯得香豔無比。

此時陳默再不發現柳乘風身上的異樣,那真是太傻太天真了,怎麼說她實際上也是個三十歲的老女人了,雖然前世沒有什麼心思放在男歡女愛上,可是說不懂,那是騙人的。

不知為何,原本以為自己可以坦然面對的陳默,這次卻不能了,垂下眼眸不敢去看柳乘風的表情,只是扭動著身軀想要從他身上下來,卻意外地讓柳乘風再次悶哼了一聲,手臂更加扣緊陳默的細腰,讓她貼近自己,整顆心有些放肆地跳動著,讓他有些疼,但是卻捨不得放手。

陳默似乎意識到問題所在,有些艱澀地開口:“柳乘風,你,可以放手了。”

柳乘風一驚,四肢突然僵硬起來,隨後立即反應過來,放開了陳默,陳默此時也恢復了點力氣,馬上站起身連藥箱都忘記拿走,匆匆離去。

柳乘風呆呆地望著床頂上的簾幔,突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剛剛那個孟浪的人真的是他自己嗎?他的風度呢?他的教養呢?他的矜持呢?

為什麼在那個時候統統都沒有了?

而另一邊的陳默也沒有好到哪裡去,有些心慌意亂地往外沖出去,連在院門口撞到了夏侯玨都沒反應,只是一門心思地往前走,被夏侯玨一把拉了回來。

“你做什麼慌慌張張的?是不是——”夏侯玨突然想到一種可能,臉上的表情立馬變了,危險的冷眸狠狠眯起,仿佛陳默說一聲是,那她今天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

聽到夏侯玨的聲音,陳默冷靜了下來,剛剛對夏侯玨的怒氣不知怎麼的又升騰起來,同樣甩著一張面無表情的冷臉看向夏侯玨:“當然不是!放心吧,有我陳默在,死不了!”

夏侯玨今天被陳默一連甩了兩次臉色,但是這次卻沒有生氣,也知道剛剛自己的語氣確實不好,但是從陳默嘴裡聽到柳乘風安全無虞的消息,夏侯玨提了一天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陳默,你不懂,不是因為我是他的朋友我才不希望他死,而是乘風他這樣的人,是個真正驚才絕豔的天才。你還沒與見過他的本事,要是你知道了,也會覺得這樣的一個人英年早逝,會是多麼可惜的一件事。”向來和陳默話不多的夏侯玨不知道為何,今天和陳默說了這麼一番話,當他說到柳乘風是個天才的時候,那眼神中不僅僅有著欽佩還有折服!

夏侯玨說完便轉身去看望柳乘風了,而陳默不由得冷嗤了一聲——柳乘風是個天才,她早就知道了。

可是陳默她不知道的是,柳乘風的天才比她所看到的,更為令人吃驚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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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想要變強

晚間,陳默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今天白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讓陳默一天都過得非常緊張疲憊,但是現在等放下心神來,腦海中卻將今天的一幕幕不停地重演。

尤其是今天差點被殺的那一幕,讓陳默現在想起來還膽寒不已。

雖然她莫名其妙穿越至此,但是那是沒有任何預兆的,突然眼前一黑就換了一具身體而已,對於死亡,她還是沒有體驗過的。

雖然是個法醫,但是當她自己面對死亡時,說不害怕、說不心驚,那都是騙人的話!

陳默覺得自從來了這個世界,自己身上的好多東西都慢慢開始改變,她知道,只是因為她所在的世界改變了。

當我們不能改變社會的時候,那麼就只能適應社會。

可惜陳默適應的不夠多,不夠快。

她剛來的時候,被程家人任意欺辱,被赫連晴肆意踐踏、甚至差一點要了她的命,後來去了趙家村又被夏侯玨直接綁走,今天又差點被一個男子殺死!種種事情都不斷地在提醒陳默,在這個世界裡她是何等弱小、不堪一擊!

此時的陳默突然覺得,她應該成為一個有點實力的人。

不是要多麼大的權利、多麼多的金錢,但是至少,不能讓人覺得她陳默無所依靠,不能讓人覺得她陳默可以任人宰割!

她不知道,就是因為她今天晚上的一番想法,讓她後來的人生走上了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高度,也讓她的一生波瀾壯闊,為後人津津樂道、經久不衰!

當然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當然此時的陳默腦海中偶然還會閃現出今天下午和柳乘風的“親密接觸”,雖然是個意外,卻也讓陳默臉紅心跳了一會兒。

至於我們陳**醫最後得出了一個青春期躁動症的說法,我們也只好含笑不語,讓她這個感情呆子繼續摸索吧。

第二日一早,陳默正在小藥房裡給柳乘風配新開的藥,夏侯玨身邊的明玉走了進來,極有禮貌地行了一禮:“小陳大夫,指揮使大人讓您去前廳一趟。”

不知道夏侯玨找她什麼事情,但是畢竟拿了人家一千兩銀子,當時說過在運安城期間就要聽從他的指揮,雖然昨天對夏侯玨不滿,可是她也不是這般小氣之人。

更重要的是,她的外祖父從小就教育她,一諾千金。

跟著明玉走到了太守府的前廳,還沒等她站定,就聽到一個熟悉的嗓音滿懷欣喜道:“原來小美女是在太守府,難怪我找了一圈都沒找到人呢?”

聲音如山泉之水,清澈明朗,“嘩”地一聲展開摺扇,頗為騷包地搖晃起來,明明是輕佻的語調、自戀的動作,可是放在這個男子身上卻一點都不讓人覺得討厭,反而確實覺得此人魅力十足,引人注目。

此人不是沈南之又是誰呢!

柳乘風聽到沈南之的稱呼,遠山眉微不可見的微微一攏,夏侯玨則是驚訝地看向陳默——什麼時候這丫頭和沈南之認識上了?

陳默心裡也有些驚訝,但是面上卻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仿佛一點都沒有任何意外的樣子倒讓沈南之大呼無趣。

陳默暗暗地向天翻了個白眼,不想理會沈南之這個抽風的厲害的人,只是用詢問的眼神看向夏侯玨。

夏侯玨接受到陳默的眼神,也有些驚異于沈南之的種種耍寶行為,雖然江湖上的人都稱沈南之為邪醫,可真是耳聞不如面見,竟不知,這沈南之卻是如此人物。

朝著沈南之微微咳嗽了兩聲,喚起了他的注意力,夏侯玨嚴肅道:“此次請南之兄過來,是因為在下好友的病情,希望南之兄能代為診治一二,在下感激不盡。”

沈南之的桃花眼往陳默身上一瞥,再聯想了一下酒樓發生的事情,立馬就猜到了陳默出現在太守府的原因:“原來小美人在這裡替柳公子治病啊。”不由得,桃花眼中的笑意再次蔓延了幾分,上次就想和這個小美女切磋一下醫術,現在正是送上門的好機會。

說罷,沒有等夏侯玨再次出聲邀請,便做到柳乘風身邊開始診脈,倒讓夏侯玨沒有想到這麼容易就能說動沈南之,要知道能求得沈南之治病,可不是一般二般的難。

隨著診脈時間的越來越長,沈南之臉上訝異的表情也越來越明顯,等到收回手,他看向陳默的眼光從剛剛的隱約帶著戲謔變得認真起來,站起身走到陳默面前:“小美人,之前你是怎麼給他治療的,都用了什麼手法,開了點什麼藥房?”

陳默對於這些從來不隱瞞,便將自己開的藥房,做的診療方案一五一十的講了出來,等到沈南之聽到陳默說做針灸治療、用推拿手法輔助治療時,沈南之的桃花眼中異彩紛呈、越來越亮,等聽陳默說完,已經開始整個人興奮地在大廳裡來回踱步,嘴裡一個勁地在喃喃自語。

柳乘風尚且沒有什麼過多的表情,但是夏侯玨倒被沈南之的舉動唬了一跳,以為是陳默的方子出了什麼問題:“南之兄,可是陳姑娘的方子有問題?”

夏侯玨的話成功地止住了沈南之的步伐,他定定的看了夏侯玨數秒,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讓廳裡所有人都莫名其妙起來。

“指揮使大人啊,哈哈!你這次可真是沒有擦亮自己的眼睛了!請了像小美人這樣的世外高人,還叫我這種庸醫來幹什麼?簡直就是多此一舉!我不瞞你說,像柳公子這樣的病情,本來能活過明年已經是命大了,可是小美人居然有本事讓他開始慢慢恢復!這,這簡直就是神來之筆!哈哈哈,你們居然還請我過來,簡直就是有眼無珠啊!”

沈南之說的肆無忌憚,有些話簡直說的大廳裡的明玉變了臉色——真是個不要命的,居然敢這麼說他們家指揮使大人。

可是更多人將目光齊刷刷地看向陳默,眼神中的複雜之態越來越濃。

第三十章:跟我走吧

邪醫沈南之是誰?

西嵐國最最醫術高超的醫師,曾經打敗過西嵐國皇宮裡的首席御醫,常年在天下遊歷,神龍見首不見尾,傳聞他能起死人、肉白骨,再嚴重的病只要他出手就沒有就不回來的。

可是如今他說什麼?

他自己是個庸醫,而陳默,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醫家國手!

這,是否太不可思議了?

況且,陳默還只是個不滿14歲的少女而已!

夏侯玨斂眉深思,看向陳默的目光越發複雜起來,一直覺得陳默的醫術高超,可是卻從來不曾想過,這樣看似簡單的一個少女,卻能讓沈南之讚歎至此!

沈南之越說越興奮,突然轉身快步走到陳默面前激動道:“小美人,要不你跟我走吧?他們這群莽夫根本不知道你的價值!居然還不相信你的醫術!你放心,跟我走,我一定讓世人都知道小美人是怎樣的一種存在!而不是在這裡,讓明珠蒙塵!”

陳默的俏臉雖然還是表情不多,但是柳乘風卻能明顯地感覺到陳默的好心情,頓時看向沈南之的眼神中更加不善。

陳默自然是愉悅和享受的,第一次在這個時代得到如此熱烈的讚揚和欽佩,雖然沈南之這個人在陳默眼中過於輕浮,但是說的話卻,唔,還是很實誠的。

像她這種人的智商,減去60才勉強說是聰明。總算有個識貨的人了!

不過跟他走嘛,倒是要考慮一下。

“我不能跟你走。”陳默的語調平平,倒讓柳乘風和夏侯玨都松了一口氣,夏侯玨當然是希望陳默能留下來繼續治療柳乘風,而柳乘風則是單純的不希望陳默走。

沈南之的表情頓時垮了下來:“怎麼會這樣啊?難道本少爺已經沒有魅力了嗎?”說完一把扳過廣白的肩膀,嚴肅道:“廣白,說,你家少爺如何?”

廣白似乎早就習慣這樣的戲碼,臉上的表情絲毫未變,一臉誠懇道:“少爺自然玉樹臨風、風度翩翩、才高八斗、無與倫比!”

沈南之聽完廣白的讚美之詞,騷包地再次揮開摺扇,微微有些臉紅道:“廣白,不能這麼直接哦!人家會害羞的。”

眾人默……。

陳默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才繼續道:“但是或許,你可以跟我走。”

一言語驚四座!

沈南之的桃花眼?那間亮了起來,原本就迷人的五官此時更是散發著魅力:“人家當然願意跟小美女走啦!”

廣白:少爺,你還能再無恥一點嗎?

柳乘風握著扶手的手指一緊,這一次連臉上和煦的笑容都維持不下去了,忍不住出聲道:“小默想要他跟你走?”

面對眾人驚異的眼神,陳默倒是坦然自若的很,也沒有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麼問題,其實早在之前陳默就想過要再開一家像在天朝那樣的研究所了,可是當時一沒錢二沒人,如今銀子已經有一千兩,而人員問題,似乎今天這個人就很適合做她的第一個員工。

陳默肯定地點頭讓柳乘風的眼神一暗,那似乎有著滿天繁星的黑眸裡頓時黯淡起來,再次牽起嘴角的笑時,卻是勉強的很。

“沈南之,我半個月後回趙家村,我會在那邊開一家研究所,要是你還願意,我可以聘用你做我的副手。”

聘、聘用?

研究所?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面對眾人疑惑的目光,春香倒是知道陳默之前提過的研究所,不過在她眼裡就是類似醫館一樣的地方,於是大膽插嘴解釋了一下。

眾人恍然。

沈南之高興地接受了陳默的橄欖枝,然後帶著廣白就準備告辭離去,還沒走出兩步,又退了回來:“話說小美女怎麼一直板著臉呢?就不能對本少爺笑一下嗎?”一邊說著話一邊想要用扇柄抬起陳默小巴,還沒靠近她的下巴,突然一股暗勁襲來,止住了沈南之的動作。

沈南之右手一頓,轉過頭似笑非笑地往柳乘風那個方向看了一眼,然後又看向陳默沒有變化的俏臉:“嘖嘖,還真是個冰美人啊!算了,還是爺給你笑一個吧。”說著亮出了一排整齊的白牙,笑容燦爛到可以令無數花癡尖叫。

可惜的是,他遇到的是科學怪傑陳默,所以他的媚眼算是拋給瞎子看了。

沈南之使了半天勁也沒博佳人一笑,有些喪氣地喟歎一聲:“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看到小美人的笑顏,想必要比那個褒姒更為傾城動人吧!”說完後又長笑一聲,領著廣白瀟灑離去。

陳默見大廳裡已經沒有自己什麼事了,便也領著春香告辭離去。

“小姐,你真的要沈公子一起和你開醫館嗎?”春香跟在陳默後面有些擔憂地問道。

“嗯,對呀。”陳默不明白春香為何有此一問。

春香咬了咬唇,想了下還是將自己本來要說的話咽了下去,變成了:“那小姐一定要注意和他保持距離哦!奴婢覺得沈公子似乎,似乎有些太過輕狂了呢。”

雖然沈公子是救過她小姐的命不錯,可是總不能就讓小姐以身相許了吧?再說凡事都要講個先來後到啊,明明還是柳公子比較好。剛剛明眼人都能看的出來柳公子的擔憂了,怎麼小姐就看不出來呢?不行,我一定要阻止沈公子給小姐獻殷勤!

原來這個小妮子想的竟是這一茬!可惜陳默卻不知道,只是以為春香是單純地為她擔心,不由表情柔和了一點:“放心吧。”

說罷繼續前行,完全沒有體會到她家丫鬟的用心。

小姐啊,你什麼時候能開竅一點哦!

春香有些氣餒地快步跟上陳默。

而還坐在大廳裡的柳乘風看著陳默遠去的背影久久不說話,夏侯玨有些疑惑地看向柳乘風:“乘風,你在看什麼?”

柳乘風收回目光,微微一笑:“沒什麼,在想我們何時回去。”

第三十一章:危機再起

五日之後,運安城又再次恢復了平靜,雖然革除了好幾個官員,但是卻沒有引起過多的波瀾,一切有條不紊地進行著。萬宏達真假案明面上是不了了之,但是暗中夏侯玨接到元成帝的指示,全力追查。

並且從各方的供詞中,萬宏達在運安城任職期間,貪墨數額巨大,此時這筆贓款也不知去向,所以百里媚雲已經被元成帝的人押送到了上京都聽候調查發落。

這也致使上京都中的百里家旁系人心惶惶——這是元成帝要拿百里家開刀的意思嗎?堂堂百里家的嫡女竟然成為了罪臣之妻,這其中的彎彎繞繞讓人想起來就膽寒不已。

可是百里媚雲在臨走時可沒有見得多擔心,和夏侯玨擦肩而過時,依舊一臉蔑視地看著夏侯玨,留下了一句:“你別忘了,我不僅僅是太守夫人,還是貴妃娘娘的親姐姐!”

夏侯玨只是回以了一聲冷笑,並不搭腔。

此間事了,眾人決定重回上京都,而趙家村因為離上京都不遠,所以此次陳默還是和夏侯玨等人同行。

此次回去不似來時那麼趕,加上顧及柳乘風的病情,一路上速度不快,依舊是陳默、柳乘風和春香一輛馬車,只不過這次可沒有那麼多鄉人的土特產,所以空間還算寬敞。

柳乘風和陳默兩人都是學霸,閑來無事均都捧著一本書快速得翻閱,春香有些歎氣地看著眼前兩個人,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我家小姐是個無知無覺慣了的,從來不會察言觀色,可是為何今天柳公子也如此啊?

明明記得之前來的路上,柳公子都會和小姐說一些話,如今怎麼都不說話了?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難道是因為前兩天那個沈公子的事情?

不得不說,春香,你漸漸真相了。

柳乘風已經好幾天沒有見到陳默了,每次換藥都是春香過來代為轉告,而他似乎也沒有什麼理由找她。

難道他們就這樣止步於醫者和病患的關係嗎?

柳乘風眼角的餘光瞥到了陳默的身上,此時中午的日光透過馬車的紗簾,斑斑駁駁地灑在陳默的小臉上,纖長的睫毛像把小梳子似的投下淡淡的陰影,遮住了她極具靈性的杏眼,額頭上的頭髮通通梳了上去,只梳成了一條大辮子,露出了光潔的額頭。

西嵐國對女子的髮式沒有什麼特別的規定,但是像陳默這麼簡單隨意的也真的不多,烏黑的頭髮上沒有任何一點裝飾,雖然有耳洞,但是也沒有戴耳環,上身是淡紫色的半舊短襖,下身一條同色系的襦裙,就連刺繡都少的可憐,只有零星幾朵小花點綴。

這樣可以說是簡樸的裝扮卻沒有給陳默任何減分,她這樣的氣質總會讓人覺得天生清貴,即使容貌妍麗,也讓人覺得可遠觀不可褻玩。

那樣沐浴在陽光下的陳默,沉靜、祥和、溫暖,似乎是一個小小的發光體,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柳乘風的心狠狠地跳了兩下。

收回眼角的餘光,將視線再次放到了書本上,亮如星子的眼眸卻越來越暗淡下來。

沈南之那天的一句話不斷地在他腦海中盤旋:若不是陳默,他連活過今年都困難。

正當柳乘風神思不屬時,車隊穿過一處樹林,在一條湍急的河流邊停了下來,只聽外面的夏侯玨說道:“大家在這裡休整一下。”

說完打馬離開,在一棵樹下面坐了下來,閉目假寐。

“旋風”極有靈性地在原地轉了一圈,然後低下頭開始啃著地上的青草。

夏侯玨的其他屬下也拿著水壺去河邊灌水,並三三兩兩地坐下來休息。

春香眼珠一轉,突然想到一個好主意:“小姐,春香去取點水吧,水壺裡的水不多了。”

陳默頭都沒抬,只是唔了一聲,然後翻過書的最後一頁。

春香高興地向陳默和柳乘風行了一禮,然後走了出去,馬車裡只剩下了柳乘風和陳默兩人。

等陳默意猶未盡地看完最後一頁書,抬起頭發現春香已經不在了,有些茫然地看向柳乘風。

不知為何,這樣雙目有些迷茫的陳默,讓柳乘風手指蠢蠢欲動,好想掐一下陳默粉嫩的臉頰。

柳乘風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乾咳了一下:“春香下去打水了。”

陳默“哦”了一聲,然後靠在車廂裡開始閉目養神。

其實發生了上次那樣的事情,陳默也不知為何,現在看到柳乘風總覺得有些不自在,如今不知如何打破這種不自在,只好用這種方式逃避。

此時風和日麗,偶爾傳來幾聲低低的說笑聲,然後就是“嘩嘩”的水流聲,一切靜謐美好。

就在眾人最放鬆的時刻,突然一聲突兀的“尖嘯”聲劃破了靜謐,十幾個黑衣人從天而降,人人手中握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利劍,須臾之間便將夏侯玨手下中幾個還沒來得及拔出武器的錦衣衛斬殺!

待眾人回過神來,夏侯玨已經一馬當先沖進了敵人中間,繡春刀揮舞間便砍下了一個黑衣人的頭顱,手起刀落,異常乾淨俐落。

黑衣人中武功最厲害的那一個一見情勢不對,對手下打了個眼色,飛快地和旁邊一人換了位置,開始纏住夏侯玨,另一些黑衣人則和反應過來的錦衣衛展開了一場血腥的拼殺!

暫態間飛沙走石、鮮血四濺!

外面巨大的聲響驚動了坐在馬車裡的陳默,陳默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想要掀開車簾往外看去,卻被柳乘風握住了手腕:“不可!耐心坐在這裡,我們出去也是拖累。”一個是常年生病的病人,一個是弱質女流,出去不能改變任何情況,反而還要拖累人保護,得不償失!

陳默側耳傾聽了一下,原本面無表情的臉神色突變——光聽聲音就知道外面的戰況如何激烈了!如今確實如柳乘風所說,不能出去!

兩方人馬勢均力敵,雙雙被對方纏住,都忽略了不遠處的馬車,就在這時,剛剛出去隨便走走的春香和秋明走了回來,看到的卻是如此血腥的一幕,兩人頓時肝膽俱裂,跌跌撞撞地往馬車處跑去,卻在馬車邊上看到了大量的血跡。

“不!小姐——”

“公子——”

春香和秋明方寸大亂,以為陳默和柳乘風已經慘遭不測,剛剛想要掀開簾子查看,卻是驚動了不遠處的黑衣人首領,目光在夏侯玨身上一轉,然後一招金蟬脫殼就飛快地向馬車襲來!

此時陳默和柳乘風都聽到了外面的叫喊聲,心中一跳,還沒等做出反應,就看到一個黑影迅速地闖了進來,當時陳默坐在靠外邊的那個位置,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那寒光閃閃的劍迅速地朝她刺過來!

這是招誰惹誰了!竟然連續兩次招人暗殺,還有沒有天理了!

可是還沒等陳默絕望,只見一向似乎無害到極致的柳乘風突然手掌一翻,一股強勁的內力向黑衣人胸口襲來,黑衣人悶哼一聲,竟生生的噴了一大口血!

在他急速後退的時刻,竟然還不忘五指成抓,抓著陳默一起向後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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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意外落水

柳乘風呼吸一窒,剛剛已經勉力運起內功遭到反噬,生生的咽下湧到喉頭的鮮血,此時倘若再想去救陳默,則是萬萬不行的了。

柳乘風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快速起身跟著黑衣人一起跳下馬車,此時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這副沒用的身軀!

秋明想要扶住柳乘風,卻被他一把揮開,死死咬住黑紫的嘴唇奮力向陳默的方向奔去,而春香則跟在柳乘風後面一起往前跑,心裡不斷的祈禱著,希望這次小姐還是能夠逢凶化吉!

因為沒有黑衣人首領的掣肘,夏侯玨開始大刀闊斧地解決剩餘的黑衣人,場面瞬間出現了一邊倒的趨勢,等到黑衣人首領出來的時候,其黑衣人幾乎都已經躺倒下來。

夏侯玨危險的冷眸一眯,看到黑衣人頭領手中抓著的不是柳乘風而是陳默,心中一松,表情也放緩了一點,但是一想到陳默的作用,握住繡春刀的手又抓緊了一些。

而那個黑衣人頭領才是真正的叫苦不迭,本來以為這次能很容易地抓到柳乘風,沒想到向來以病弱出名的柳乘風居然會武功,而且內力深厚,若不是他剛剛閃得快,恐怕這條命就要交代了!如今手裡抓著個小丫頭,也不知道什麼來頭,但是看柳乘風緊張的樣子,估計還是有點作用的。

因為黑衣人的速度過快,陳默有一瞬間的眩暈,接二連三遭遇到這種事,陳默此時的面癱臉已經沒有絲毫變化,似乎已經完全習慣這種突發狀況了。

此時黑衣人和夏侯玨等人隔著十幾米對峙,陳默和黑衣人的後方就是剛剛那條湍急的河流,此條河流名為大運河,橫貫西嵐國,是西嵐國最重要的水源之一,每天都有成千上萬的船隻借由這條河將貨物運往四面八方。而此時大運河河水濤濤,正是汛期,水流異常湍急。

夏侯玨左側臉頰上因為剛剛不慎受傷,被劃出了一道細小的口子,微微地滲出些血來,狹長的冷眸泛起陰狠的目光,嘴角邪氣地勾起,伸出舌頭微微一勾,將流到嘴角的血液舔了下去,動作邪氣放肆,竟讓人有一種勾魂攝魄之感!陳默明顯地感覺到死死扣住她脖子的黑衣人整個人瑟縮了一下。

“哼哼,膽子不小嘛!敢在你太歲爺爺頭上動土!怎麼?現在準備隨便抓一個丫鬟來威脅你爺爺我嗎?殺死我這麼多兄弟,以為一個小丫鬟的命就能抵了?”

夏侯玨的話讓黑衣人心中一驚,突然意識倒有可能真的只是個丫鬟,剛剛馬車裡只有柳乘風和這個女子,柳乘風素來不近女色,而且如若是相好的話,聞名天下的柳公子的相好,怎麼會穿的如此樸素,再細看柳乘風的表情,似乎剛剛完全不是因為這個小丫頭擔憂。

黑衣人的心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就如同陳默的心一樣。

陳默一直知道,自己在夏侯玨眼中只是能給柳乘風救命的醫者,是有用的工具,說出這樣的話並不奇怪,可是為何柳乘風也是如此?而且剛剛他居然是會武功的?可笑她第一時間還想站出來擋在他面前。

原來一直自詡天才的自己是個徹底的笨蛋,這些男子一個比一個藏得深,即使實際年齡癡長他們幾歲,可是論陰謀算計,她陳默甘拜下風!

柳乘風一聽夏侯玨的話,便知他打的什麼主意,即使是為了他的身體,夏侯玨也不會讓陳默死。可是卻有點不敢看陳默的表情,那雙杏眼裡的沉寂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柳乘風站在夏侯玨身後,一言不發,似乎陳默的生死他似乎也確實不放在心上。

春香見此情景,心中大急,忍不住喊道:“你們——”話還沒說完,便被夏侯玨一個掌風扇暈過去。

陳默大怒,想要衝著夏侯玨嘶喊,可是喉嚨被黑衣人死死掐住,想要說話都難,更何論大喊了。

陳默有些絕望,此時的形勢已經很明顯了,她——是他們的棄子,不值得相救!

一種徹骨的寒冷從腳底一直蔓延到她的四肢。

果然現代女子的想法是對的:男人要是靠得住,母豬也都能上樹。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夏侯玨在和黑衣人對峙之時,一直都在默默地觀察角度,只要黑衣人一露出他的破綻,夏侯玨有信心能用暗器將他一擊斃命!

就在夏侯玨動作的時候,陳默也在悄悄地動作。此時沒有人注意到她這個看上去任人宰割的小女孩,此時悄悄地從衣袖中摸出一枚戒指——這是上次遇刺後,陳默給自己留著保命用的,戒指上有個按鈕,輕輕一按,上面立馬彈出了一枚銀針,上面抹了陳默最新研製的劇毒,雖然劑量很小,但是這麼一點也足以致命。

在場的男子每個武功都比陳默高,黑衣男子也更本沒有把陳默放在眼裡,只當她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女子,可是誰又知道,往往最無害的表像下面,才會給人最致命的的一擊!

陳默凝神靜氣,知道這些武林高手絕非常人,出手一定要快准狠,否則說不定死的人就是自己!

黑衣人大笑了幾聲:“世人都說柳公子菩薩心腸,我看也不過如此!對身邊人的生死也不過爾爾!既然如此,找個人和我一起死也是好的!怎麼說也還是個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呢!哈哈哈哈!”

就是現在!

夏侯玨和陳默同時心裡面冒出了這麼一句話,可是陳默畢竟離得近,速度更快,銀針飛快地紮入了黑衣人的腹部!同時夏侯玨的暗器也隨之而來,黑衣人感覺到了陳默的偷襲和夏侯玨的暗器,只覺得渾身頓時無力,眼看著這個暗器就要躲不掉了,使出了最後一點力氣將陳默狠狠地往後一推!

“嘩!”一聲,陳默就這樣毫無防備地掉進了河水濤濤的大運河中!

陳默在沉入水中的那一刻,在心中大罵了一聲:**!忘記計算有內力的人的抵抗性了,真是失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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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掌摑夏侯

陳默從小是個十足的旱鴨子,小時候生活在農村倒是有很多小夥伴叫她一起去玩水,可是那時候的她總是很傲嬌地斜視一眼,然後繼續背誦外祖父吩咐的《千金方》,從來不參與同齡人的活動。後來搬到了大城市,哪裡還想得起來學游泳這件事情呢?

所以陳默悲劇了。

剛一落水的時候,陳默因為慌張,狠狠地嗆了幾口水,幸虧她聰明的大腦沒有因此而停止運作,腦海中立即翻出落水時的自救法則,開始用理智抑制自己本能的慌張,想要自救,可是這河水滔滔,就是善遊者還不一定能全身而退,更何況陳默這樣的旱鴨子!

柳乘風看到陳默落水的那一刻,感覺到心臟似乎停止了跳動,等到緩過勁來的時候,幾乎忘乎一切地往河邊沖去,就連想要對那個黑衣人補上一刀的想法都沒有,大腦中一片空白,本能地就要跟著陳默往水裡跳!

夏侯玨看到柳乘風的舉動,冷眸中飛快地閃過訝異和震驚,但是沒有多言,快速拽住柳乘風:“我去!”然後一個猛紮子跳進了大運河中。

夏侯玨善水,又有內力護身,雖然深秋,河水冰冷,但還是抵擋的住,快速地朝陳默遊去。

冰冷的河水從四面八方襲來,冰冷、無情、蕭肅,似是一把把細小的寒冰劍不斷的刺入陳默的四肢百骸,即使理智拼命讓她冷靜、沉著,可是那窒息、驚懼的感覺還是怎麼也抵擋不住,讓她顫慄不安。

被水流飛速地往下游沖去,陳默此刻不敢呼救,緊閉嘴唇,一有機會冒出水面就立即吸入一口氣,然後繼續被河流淹沒。即使使出渾身解數想要自救,可是陳默還是感覺到自己的神智在慢慢遠去,原本感覺冰寒刺骨的河水似乎突然變得不再冰冷。

耳邊河水湯湯,陳默就像河流上的一葉浮萍,飄飄浮浮間就要徹底沉入河底。朦朦朧朧間,陳默好像回到了小時候,父母在不停地爭吵,滿世界的尖言利語,突然畫面一轉,飄著紗幔的臥室裡到處都是血,紅的那樣刺眼,明明溫暖的顏色,卻讓她的心一點一點地冰冷下去。然後外祖父就出現了,那個不苟言笑的老人一把抱起她,讓她離開了那個滿是血腥的世界,陳默一言不發地靠在外祖父的胸前,抱住外祖父,瘋狂地汲取那胸膛上的溫暖,好讓自己,不那麼冷。

陳默雙手自然地環住夏侯玨的腰,越收越緊,似乎要汲取他身上所有的溫度,讓夏侯玨忍不住暗罵一聲,想要掰開陳默的雙手,卻居然一點都掰不開。

這樣的姿勢在巨大的水流面前行進的愈發困難,好在夏侯玨並非常人,雖然剛剛大戰過一場,又在水中漂了這麼久,體力早就嚴重透支,但還是在使完最後一分力之前將兩人都帶上了岸。

此時陳默的手松了一點,夏侯玨嫌棄地將陳默揮開,然後自己躺倒在一邊“呼呼”喘氣。

等到陳默再次幽幽轉醒時,早就已經夜幕低垂,身上的衣服半幹未幹地貼在身上,十分的難受,似乎還能聞到一股河水的腥味。

坐起身來,發現自己現在身處一個山洞中,四周靜悄悄的,前面燒著一堆木柴,給這深秋的夜帶來一絲暖意,偶爾傳來木柴爆裂的聲音,除此之外,靜謐無聲。

突然,從洞口隱隱傳來了腳步聲,陳默本能地往後一看,發現竟是夏侯玨!

陳默從一開始就對夏侯玨沒有什麼好感,剛剛又因為他們之事,經歷了一場生死大劫,雖然知道是他救了自己,但是還是沒有什麼好臉色,冷哼一聲,又把頭轉了過去。

夏侯玨可沒有柳乘風的好耐心,將用一片大樹葉包著幾個野果扔了過去,語氣不耐道:“快吃,然後在這裡湊合一晚,明天找回去的路。”他們一路被九曲十八彎的水流沖了下來,現在具體在哪裡夏侯玨也不清楚。

陳默沒有動,地上的幾個果子經過這一扔,有些已經摔得裂了開來,紅紅的汁水一下子溢了出來,在地上滾了一圈,顯得髒汙不堪。

“哢吧”一聲,夏侯玨一邊在火堆邊坐了下來,一邊咬了一口手中的果子,發現陳默沒有動作,在看到滾在地上的果子,了然地冷笑一聲:“怎麼?真還當自己是程家的三小姐?不過是個棄子罷了,我看還是不要擺譜了!”

夏侯玨所指的棄子是指陳默被程家因謝小霸王而放棄她的事,而陳默則一下子想到了今天被他們毫不在乎地當做棄子。

猛地抬起頭直視著夏侯玨,山洞內跳動著明明滅滅的火光,仿佛她心中的怒火,理智在壓制,情感在宣洩。

“是啊,我只是顆棄子,怎麼能勞駕閣下相救。”陳默的聲音平平,但是那語氣尖刻不似以往。

說道這個,夏侯玨一下子也怒了起來,“啪”地一下摔掉了手中的野果:“哼!陳默,你別不知好歹。難道你連緩兵之計都分不出來嗎?”夏侯玨一向脾氣暴躁,如今知道了柳乘風對陳默的感情,看陳默非常不順眼,只覺得自己竟然看走了眼,這個陳默也是個狐媚攀高枝的女子!

陳默怎麼會看不出來他們一舉一動的用意,他們不想和黑衣人妥協,夏侯玨又一向自視甚高,覺得一定能用暗器了結黑衣人。

可是這也是一種賭博不是嗎?

一種拿陳默的生命作為籌碼的賭博!

贏了,皆大歡喜,陳默可以繼續為他們所用;輸了,也沒有關係,只是輸了一個毫不相關之人的一條命罷了。

正是因為陳默看的太透徹,所以當時才心寒,所以才會出手自救。

與其將命運交給別人,倒不如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但是之後的落水和夏侯玨的相救,倒是確實出乎她的意料,不過——

“是嗎?若不是我之於你們還有點用處,我想不出閣下會有什麼理由來救我!”

陳默的話直白到不帶一點情面,即使是一向說話直接的夏侯玨也被噎了一下:“你以為就你那點用處能讓我堂堂指揮使跳下水來救你?若不是乘風,你的生死與我何干!當然,我也沒能想到,像你這麼一點年紀的女孩,已經學會了勾人的手段。就憑著你這乾癟的身材,也能讓乘風動心動情,不得不說,手段高超!”

夏侯玨每說一個字,陳默緊握成拳的的手指骨節就泛白一分,陳默都活了小半輩子了,還從來沒有被人當成過狐媚子!好,好,好!真的,非常好!

“啪!”的一聲,夏侯玨的聲音戛然而止,一雙狹長冷眸第一次冒出了火焰,死死地盯著陳默,簡直不敢相信,這個女人居然膽大到敢掌摑他!

陳默揉了揉發紅的小手,倔強的小臉在火光下漲得通紅,這是她第一次動手打人,可是這人,他活該!

第三十四章:怒火之吻

夏侯玨一步一步地逼近陳默,每一步都似乎踏在陳默心上,帶著一種危險的味道,陳默卻不屈服地昂著頭看著他,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夏侯玨突然伸出修長的五指死死地扣住陳默的下顎,陳默死命地用力掰開他的手指,甚至在他手上留下道道紅痕,夏侯玨的手卻紋絲未動。

“想不到爪子還挺利的!怎麼?戳到你的痛處就惱羞成怒了?怎麼不說了?剛剛那張小嘴不是還挺能說的嗎?說說你是怎麼哄騙乘風的?居然能讓他為你捨生忘死!”略帶粗糙的指腹用力摩挲過陳默的紅唇,讓那兩片紅唇湧現出更多血色,霎時間明豔無雙。

陳默仰頭朝後倒去,想要擺脫夏侯玨的桎梏,可惜男女力量本來就差距很大,更何況是面對武功深不可測的夏侯玨!陳默的一番掙扎在夏侯玨眼中,就是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

“夏侯玨!你就這點本事嗎?欺負一個實力不如你的女子,你很得意?”陳默這人太固執驕傲,永遠不知道退讓為何物,所以此刻,她註定要吃點虧。

夏侯玨唇角掀起一個瑰麗至極的笑容,那般的邪肆張揚、不可一世,可是若是熟人看到這個笑容,一定知道這是夏侯玨生氣到極致的表現。

突然夏侯玨一把拽住陳默,猛地向他拉近,陳默一個不妨,撞到了夏侯玨堅硬的胸膛上,差點沒把鼻樑骨撞歪,還沒等陳默反應過來,下巴再次被夏侯玨抬高,他一個俯身就狠狠地吻了上來!那吻不帶一絲情感,單純地以施加對方痛苦為樂,簡單粗暴,毫無憐惜!

夏侯玨的想法很簡單,就是想要狠狠地欺辱一下陳默,讓她知道有些話只能是禍從口出。

陳默簡直呆滯住了,這是她有史以來第一個吻!她完全猝不及防,靈活的腦子第一次當機罷工,完全沒有意料到夏侯玨會有如此意外之舉!甚至因為吃驚而微微張開了嘴唇,讓夏侯玨的舌頭乘虛而入。

可是當他的雙唇碰到陳默的嘴唇時,那少女特有的清香,柔軟的雙唇,嫩滑的小舌,無一不讓他的心一點點的酥軟下去,一開始粗暴的啃噬也漸漸變了味道,因為陳默這一時刻的失守,夏侯玨在他自己還沒有感覺到的情況下甚至有些沉迷。

很快,陳默就回過神來,感覺到自己口腔中的異物,只覺得胃裡一陣噁心,非常快准狠地對著夏侯玨的舌頭狠狠咬下去!

“嘶!”一聲冷抽,夏侯玨立即痛得直皺眉頭,狠狠地扼住陳默的雙鄂,從陳默的小嘴中退出自己的舌頭,頓時一股鐵銹味在他的嘴裡蔓延——好狠的女子!

這一次,兩人距離非常近,平時都有些冷心冷情的兩人,此時就像兩座活火山,只要兩人一相碰,就會同時爆發!

不得不說,有些時候就是有那麼一些人,天生的就是不對盤,比如說,夏侯玨和陳默。

山洞中的氣氛充滿了火藥味,兩人都沒有動,都在等對方下一秒出招,那樣的僵持沒有因為時間流逝而有所減弱,反而火藥味越來越濃烈!

突然夏侯玨耳朵動了動,居然輕易地鬆開了對陳默的桎梏,有些訝異地轉過頭向山洞口看去。

果然,沒一會,十幾個人就出現在了山洞口。

竟是柳乘風等人!

“小姐!”春香快步走到陳默面前,眼淚一個勁地往下掉,嘴裡不停地喃喃“幸虧沒事,幸虧沒事。”

陳默安撫著春香,突然感覺到一道灼熱的視線盯著自己,向著視線回望過去,竟是柳乘風。

柳乘風蹙眉看著陳默青紫的下巴、紅腫的嘴唇,神色複雜地看了夏侯玨一眼,然後走近陳默,將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給陳默披上,卻被陳默一個閃身避了開去。

柳乘風的手頓在了半空中。

陳默知道不該遷怒柳乘風,可是剛剛夏侯玨的話還清晰在耳,若是接受了他的衣服,還不知道要被那個毒舌男編排成什麼樣呢!

“更深露重,又是落了水,還是披上吧。”柳乘風拿著衣服的手緊了緊,臉上笑容一如既往,可是那眼眸中的落寞卻是怎麼也止不住。

夏侯玨瞪了陳默一眼,果然是狐媚子!

陳默接到了夏侯玨的眼神,突然爽快地接過了柳乘風的外衣,男子身上淡淡的藥香包裹住了陳默,果然比剛剛溫暖多了。

挑釁地看了夏侯玨一眼,然後故意走到柳乘風面前,伸出一雙小肥爪:“手很冷。”

夏侯玨眉毛一抽——剛剛還和他接吻,現在馬上又勾搭其他男人,簡直就是水性楊花!

柳乘風原本還愣了一下,然後立馬用自己的大手握住了陳默的小手,修長如玉的大手溫暖異常,讓陳默冰涼的手指頓時溫熱起來。柳乘風的食指劃過陳默手心的時候,陳默不知為何,竟然感覺到似乎有一股電流順著他的指尖流進了她的心中,讓她的心狠狠一跳!

“額,好了,可以了。”陳默飛快地抽回自己的手,低下頭,似乎一下子來了太多人,導致山洞裡二氧化碳增多,所以她的臉變得好燙好熱,嗯,一定是這樣!

“我出去透透氣。”說完帶著春香徑直向山洞外面走去。

——春香竊笑分割線——

這次途中遇刺,夏侯玨一下子損失了三個精英屬下,一路上除了必要的休息,都不再做過多的停留,氣氛也有些壓抑凝重,再加上只要陳默一出現,夏侯玨就立馬橫眉冷對,陳默乾脆不下馬車,眼不見心不煩。

馬連鎮。

陳默和春香兩人都沒有什麼東西收拾的,跳下馬車整了整行裝,然後陳默吩咐春香站在原地等她一會兒。

“這本是食療的方子,我把我知道的都寫上去了,這本是我畫的人體穴位圖,還有推拿的指法、力度,以後這些你可以交給秋明給你做。至於太極拳,我教給了秋明,以後早晚打一套,會有用的。然後切忌大喜大悲,保持情緒穩定。”陳默叮囑完之後,便將兩本自己手寫的書冊遞了過去。

柳乘風接過時,知覺的這輕輕的兩本書冊如千斤重——這個小丫頭,可知道這些意味著什麼?在如今各家醫書方子緊捂的西嵐國,這樣可堪稱醫學寶典的東西,就這樣大刺刺地交給了他一個外人,她還真是,大方。

這樣的東西就如武林秘笈一樣,一旦被世人知曉,必將引起爭奪。

可是就是因為這個禮太珍貴,柳乘風反而覺得更加的難過——這是,以後不想再來醫治他,才會交代的如此乾淨吧。

看著陳默轉身離開,毫無留戀的背影,柳乘風只覺得所謂切忌大喜大悲,他在面對她的時候完全做不到。

回到趙家村的家中,屋子裡竟然一塵不染,看來把房子交托給村人看管,他們有經常來打掃。

還沒等她們兩個坐下來歇一口氣,小院門外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陳默和春香對視了一眼:難道村人這麼快就知道陳默回來的消息了?

第三十五章:一鳴驚人(一)

春香打開門一看,門外站著一個年輕男子,面容普通,卻衣著不俗,一席寶藍色長衫,明顯就是上京都“流雲坊”的做工,腰佩碧玉,通體溫潤。

這樣的男人,怎麼看也不像是個村人啊。

“請問這裡可是陳小姐的住處?”劉其君態度還算有禮,只是眉宇間有一股遮不住的憂色。

“是啊,請問先生找我家小姐可有事?”

“在下馬連鎮新任的縣官劉其君,最近碰到了一個案子,特來向陳小姐請教。”

上任縣官張敏貴如今已經調離,走的時候曾經叮囑過劉其君,若是在案子上有疑問,可以找陳默。

劉其君出生於世家大族,一向規規矩矩的,可惜不久前父母給她安排了一樁婚事,可是他心中已有心儀之人,誓死不從,最後甚至離家出走。

後來靠著幾個朋友的關係舉薦了個小縣官做做,發誓要做出一番成就出來,然後光明正大地娶淩家小姐,可是一上任,才發現這縣官也不是這麼好當的。

每天雞毛蒜皮的小案還好說,頂多把小賊打兩板子,懲罰一下西村的地主,關幾天東村的惡霸。

可是這才上任半個月,就接連出了兩樁命案,一樁發生在七天前,一樁就發生在昨天。可是捕快仵作個個束手無策,直叫他一個頭兩個大。

原本以為這馬連鎮離天子腳下極近,算是民風淳樸、平靜祥和的小鎮,可是誰知到他一接手,事情就接二連三地冒了出來,真不知道該說自己是什麼樣的運氣。

如今馬連鎮人心惶惶,今天在鎮上吃了一半的午飯,突然聽到屬下說陳默回來的消息,立馬丟了筷子,聯手下都沒帶上,一個人騎了馬就過來了,可見他是急成什麼樣了。

劉其君說明來意,春香立即把他請了進來。

人都說縣官不如現管,可是現在這位縣官可不就是管著她們的那一位?這種人可不能得罪。再說雖然陳默沒有帶過她去驗屍現場,春香可是聽說過自家小姐有這麼一手絕技的。

春香很得意--我家小姐就是什麼都行!這不,連知縣老爺都來請我小姐出山了。

劉其君雖然聽縣衙中的衙役說過這陳默是個少女,可是真的見到的時候還是驚訝了一下--他還是沒有想到這陳默竟然如此年輕,而且,還如此嬌俏可人。

就是冷了點。

偷偷地摸了摸鼻子,還真沒遇到過這樣的冷美人,估計是常年從事仵作行當的原因吧。

劉其君還真是歪打正著。

陳默坐在桌邊考慮著劉其君的話,不是不願意去幫忙驗屍,而是她發現在這個世界裡,不能再做一個隻醉心于醫學的天才法醫。

所以有些時候,為了她以後的日子能好過一點,她不得不講些條件。

“幫忙可以,只是我也有事相求。”陳默講話還是那麼的乾脆俐落,不會因為帶著某種目的性而拐彎抹角、玩盡手段。而是非常明確地告訴你,我可以幫你,但是不免費。

雖然有些過於直白,但是很顯然對了劉其君的胃口。

要知道劉其君雖是世家大族出身,平時卻最是討厭那些彎彎繞繞,尤其是別人一句話你要在心裡九轉十八彎地繞一圈才能品出味來,那更是討厭了。

像陳默這樣直截了當地提要求,這般快人快語,完全沒有女子的拖遝,倒真的讓劉其君對這個第一次見面的少女有了好感。

“陳小姐但言無妨,只要是劉某人能辦到的,自是在所不辭。”

“過兩天我會在鎮上開一家醫館,希望劉知縣能夠幫忙尋個好點的地方,以後也能照拂一二。”

陳默聽從春香的建議,不要以研究所命名,入鄉隨俗她還是懂的。

不過她也自有她的打算,準備將醫館一分為二,前廳大堂可以招募一些醫者來治病,比如說那個沈南之;後院處按照她過去的研究所樣子,設置停屍台,辦公室,討論室,科研室等,並且決定在西嵐國找一些可造之才,繼續培養學生。

這是陳默的初步計畫,但是畢竟在馬連鎮她人生地不熟,想要找個好地方開醫館而且占地不小,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現在若是能和官府打好交道,由劉其君出面,自是再好不過。

劉其君還以為是什麼大事,竟只是這樣的區區小事,立即滿口答應下來。

劉其君爽快,陳默自然也爽快,吩咐春香背上她驗屍專用的醫箱,跟著劉其君一道去了馬連鎮。

村中沒有其他交通工具,三人只好雇了一輛牛車一起去馬連鎮,趕牛車的洪大爺一聽說是小陳大夫回來了,哪裡還能收什麼錢啊,樂呵呵地就裝著三個人往鎮上去。

牛車速度不快,但是因為馬連鎮比較近,到鎮上的時候也就午後兩三點的光景。

三人來到馬連鎮鬧市區的一處民居宅,只見門口有兩個衙役把手著,看到劉其君來了,立即抱拳行禮:“劉大人。”

劉其君“嗯”了一聲,也不廢話,帶著陳默和春香繼續往裡走。

這是一間最普通的兩進兩出的小院,家中沒有什麼值錢的擺設,但是整理的很乾淨,進入堂屋首先入目的是一排排書架,看來主人是個愛書之人。

跟著劉其君走進左邊的耳房,一個儒生打扮的男子一動不動地趴在書桌上。

看來這就是死者無疑。

春香顯然也看出來眼前的這個男子是個死人,頓時有些害怕地驚呼一聲,同時倒退了一步,雖然聽人說過小姐會驗屍,可是這第一次親眼所見,還是忍不住嚇了一跳。

陳默有些無奈地看了春香一眼,眼神中的譴責意味明顯。

春香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小姐跟她解釋過她之所以幹仵作這樣低下的行當,就是為了還死者一個清白。雖然總覺得女子驗屍不好,可是春香還是很欽佩小姐的所作所為。

全天下有多少女子能和小姐一樣,能做男子都不敢做的事情!

陳默從醫箱箱裡拿出春香做的一次性白絲手套戴上,小心翼翼地將死者翻了過來。

劉其君立即在旁邊解說道:“這具屍體縣衙裡的仵作已經驗過了,死於兩天前,看不出有什麼外傷,也不像中毒而死之狀,我們進來的時候,房間密閉,沒有外人造訪的痕跡,仵作說是猝死。可是我總覺得這件事中透著詭異,還請陳小姐查看一二。”

陳默仔細地查驗過一遍屍體之後,肯定地說道:“不是猝死,是他殺。”

第三十六章:一鳴驚人(二)

劉其君心頭一跳,果然自己的預感是對的:“此人名方山,是一名秀才,並非馬連鎮人。此次秋闈落榜,所以一個月前在馬連鎮租了這一套小院準備來年再考。聽說此子為人孤僻,所交之人並不多。不知陳小姐從何處得知此人為他殺。”

“是啊,我也想知道,陳小姐有何高見。”

還沒等陳默回答,外面就傳來一道年輕男子的聲音,眾人抬頭,只見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快速地走了進來,沖著劉其君行了一禮:“見過大人。”

劉其君有些頭疼地看著霍梓軻,心中不住哀嚎,千躲萬躲,怎麼這人還是來了。

這霍梓軻是府衙最近新聘請的仵作,原來那個仵作已經告老還鄉,那時劉其君覺得這人雖然年少,但是各項考核下來也是個不錯的人才,便讓他擔任仵作一職。

可是幾日相處下來,才知道這請來的是個大爺,扣月例沒事,只要有案子就行,而且畢竟年少,做事衝動不計後果,讓劉其君頭痛不已。

昨日是霍梓軻驗的屍,斷定是猝死,可是劉其君卻覺得裡面有貓膩,故而今天單獨請了陳默來查看。

也不知道這小子哪裡得來的消息,竟然這麼快就跟過來了。

陳默抬起頭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少年。

霍梓軻一身藍衣,少年英姿勃發,身形頎長,五官張揚富有生氣,活力有餘,沉穩不足。

陳默面無表情地收回目光,繼續低頭查看屍體。

霍梓軻俊臉憋得通紅,他明顯感覺到這個小丫頭在蔑視他,雖然她一言未發!

“你,你倒是快說啊!”怎麼會知道是他殺!他霍梓軻一點都不相信這個小女孩能說出什麼一二三來,雖然膽子是夠大。

但是霍梓軻不得不承認,他內心深處是極渴望知道答案的,非常想知道是否他的判斷真的出了錯誤。

“很簡單,”陳默指著屍體上的屍斑解釋道:“一般而言,判斷屍體的死亡時間,可以根據屍斑和屍體的僵硬程度來判斷,這具屍體的屍斑呈現淡青色,再根據屍體的僵硬程度,是可以推測出死亡時間大概在兩天前。”

陳默話音一落,霍梓軻立即激動不滿道:“這不是和我的判斷一樣嗎?那你為何--”

“但是,”陳默不理會霍梓軻的不滿,打斷他的話繼續她的推斷:“我發現這具屍體應該是被人冰凍過,推遲了死亡時間。我們除了可以通過屍斑屍僵來判斷死亡時間,還可以通過屍體的溫度判斷。一般而言,人死後,產熱停止而散熱仍繼續,屍體逐漸變冷。平均每小時下降0。5攝氏度。可是這具屍體的溫度卻明顯低於他正常該有的死亡時間的溫度!”

如果說劉其君對這些什麼屍斑屍僵、屍體溫度一頭霧水的話,那霍梓軻簡直就是欣喜若狂了!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雖然他也不是很懂什麼叫“攝氏度”,可是他之前也曾經有注意到屍體的溫度和死亡時間確實有關係,但是沒有找到什麼精准的聯繫。今天聽陳默一說,才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這下他不敢再打擾陳默,胡亂插嘴了,反而成了好好學生樣,一臉認真地聽陳默繼續講下去。

“當然,僅僅這點可能也會出現特殊情況。但是請大人看這邊。”陳默將死者胳膊上的衣服拉了起來,露出了滿是屍斑的胳膊,“若果仔細觀察,就能發現包裹在衣物內的屍體的屍斑要明顯多過裸露在外的皮膚上的屍斑,這應該就是屍體冰凍時內外溫度不一致所致。”

霍梓軻被陳默這話說的滿臉羞紅,是的,要是昨天他驗的再仔細一些,說不定就能發現這個不對勁了。

劉其君則是滿臉欣慰,不枉他忙活一場,原來這個人果然是枉死的!

“那,陳姑娘能推斷一下這人的具體死亡時間嗎?”

“因為被冰凍過,擾亂了具體死亡時間,但是還是能推測出一個範圍,此人應該已經死了5天左右。而且你們可以排查一下有冰窖的人家。”

要知道在古代,冰可不是人人都用的起的,非是有點家底的人家才用的起冰。

劉其君被陳默說的眼前一亮,之前因為聽了霍梓軻的判斷,所以只盤查了近三天的可疑人物,但是一無所獲,若果說這謀殺發生在5天以前,那麼這事情就有待商榷了。

而且,有冰的人家,在馬連鎮這樣的小鎮,還真是不多。

看來這次把兇手緝拿歸案是遲早的事情了!真是大快人心。

“可是死因呢?就算可能被兇手冰凍過,死因呢?”霍梓軻雖然接受了死亡時間的推斷,但是仍然不服氣,明明這個小丫頭也沒說出死因啊!

“霍梓軻,這案件已經極其明瞭,肯定是他殺!還糾結什麼死因,到時候盤查一番,必然能抓到兇手,死因也能不攻自破了。”

劉其君瞪了霍梓軻一眼,這小子就會給他添麻煩!

“不,劉大人,死因確實很重要。”陳默完全無視劉其君的解圍,一臉認真地對著劉其君糾正道,搞得劉其君還真是臉上無光--這小丫頭真不給面子。

陳默再次低下頭仔細地從觀察屍體,甚至扒開死者的嘴巴嗅了嗅其中的味道,看的春香幾欲嘔吐。

難怪這個聒噪的少年覺得是猝死,果然就表面看看不出有什麼外在傷口,死狀也不是中毒所致。

要是有現代的精密儀器就好了,一照什麼都一目了然,何須如此麻煩。

正當陳默考慮是不是要進行剖屍檢驗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春香,把剪刀拿給我。”她不相信這個時代的人已經先進到運用神經性毒素,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

扯開死者的儒生帽, 飛快地剪掉了死者所有的頭髮,頓時令所有人吃驚的一幕發生了:死者的頭頂處正中間插著一根鋼釘!

“看來這就是死因了。”陳默說的輕鬆,可是劉其君和霍梓軻都是深吸了一口冷氣,諒他們怎麼想也想不到致命傷居然是在這裡!

古人信奉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又怎麼會想到這死因恰好是掩蓋在三千煩惱絲下麵呢!

劉其君立即吩咐自己的手下出去盤查,對著陳默這個小姑娘是既敬重又得意。

敬重這姑娘小小年紀本事不凡,得意自己竟是個慧眼識珠之輩。

“今天真是辛苦陳小姐了,聽說你剛回來,想必現在累了吧?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剩下的事就交給他們捕快去做就行了。

春香也一臉渴望地看著陳默,對呀對呀,快回去吧!

一路舟車勞頓,還沒休息上呢,就來驗屍,第一次看到自家小姐那麼自如地把屍體擺弄來去,春香實在覺得自己要好好休息一下。

陳默有些疑惑地看向劉其君:“不是還有一個屍體沒看嗎?”陳默工作狂的本性頓時暴露無遺,在陳默一貫的思維中,只要工作還沒有結束,就沒有休息兩個字。

劉其君一愣,然後立馬眉開眼笑:“是是是,是還有一具屍體在縣衙門放著呢!”這陳小姐實在太對胃口了,原本有點不好意思,想讓她先休息一下,沒想到她倒也不嫌累。

如此甚好,甚好。

幾人離開民宅的時候,霍梓軻也立馬跟上,劉其君有些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小子,這回碰到高手了吧!看你還傲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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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百年屍骨

幾人再次趕到衙門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府衙裡的下人拿著一盞燈籠領著眾人往停屍房走去。

深秋的夜風吹在人身上已經覺得非常的寒涼,四周的花草樹木被風一吹,立即悉悉索索作響,領頭下人的影子在燈籠的火光下被拉的很長。

今夜月黑風高,本該此刻坐在農家小院裡就著燭光吃著晚飯,此刻卻在通往停屍房的路上。

春香摟緊了身上的衣服,忍不住打個寒戰,不知為何她總覺的今晚的風特別陰涼,心中哀嚎:我的好小姐誒!怎麼偏偏就要這個時候來驗屍呢!

陳默上次已經來過一次,所以這次可謂輕車熟路,僕人掏出鑰匙打開門的瞬間,風湧入了停屍房,佇立在白森森骸骨旁邊的蠟燭上的火光隨著風搖曳起來。

如果說今天下午那具完整的屍體是個開胃小菜的話,那麼今天晚上的正餐算是真正開始了。

“這是七天前在馬連山腳下發現的屍骨。當時幾個農婦在山腳下挖野菜,結果挖出了一具屍骨,找到的時候只見白骨,連衣物都沒有發現。”

在這種沒有任何現代儀器的時代,最最討厭的就是挖出一具單純的白骨,什麼線索都沒有,誰知道這人死了多久,又是誰!

在場的幾位男子還好,雖然心裡也是覺得對著這麼一具白骨,毛骨悚然的很,但是尚且還能維持形象。春香可就慘了,雙股戰戰,尤其是對著這明明滅滅的燭光看那具屍體,簡直就是在挑戰她的心臟極限!

壓抑住自己想跑的衝動,春香將醫箱遞給陳默,然後迅速將目光移開,怎麼也不敢再去看一眼那具屍骸。

陳默命令僕人拿住燭臺靠近屍體,檢驗骨頭是她的拿手好戲,此時她輕輕地拿起屍體上的每一部分骨架開始細細查看:“從恥骨下角看,屍體為男性,肋骨軟骨關節發育到最後階段,表明死亡時已經超過39歲,第四頸椎股表明曾遭嚴重擠壓,呼,這人可吃了不少苦!這種疼痛感一般人難以忍受!”

陳默嘴中冒出一串串專業名詞,別說是劉其君了,就是霍梓軻也是雲裡霧裡,可是沒有一個人敢質疑陳默的話,因為陳默臉上的神情莊嚴而鄭重,絕非玩笑!

“此人生前多次受傷,小指骨擦傷,脊椎骨擦傷,大腿骨擦傷,幾乎都是鋒利武器所傷。此人可能是士兵或經常出生入死。”陳默將骸骨上的傷痕一處處指給大家看。

陳默的判斷令眾人都大吃一驚,如此說來此人應該是武功超群之輩,怎麼會死在馬連山腳下呢?難道馬連鎮出了什麼了不得的人物?

陳默不理眾人的驚訝,繼續她的工作:“現在沒有儀器檢驗,但是根據我的判斷,這具屍骨已經死了有百年左右。”

陳默的下一句話又令所有人再度吃驚異常,居然百年前就死了!

其他衙役和霍梓軻都吃驚的同時都松了一口氣--百年前的屍體,看來兇手是誰已經不重要了。

但是劉其君眼中的光亮越來越盛,百年前,身上多處受傷,死于馬連山腳下,難道是--

不敢自己胡亂猜測,只能寄希望于陳默能給出更多的細節:“那陳小姐是否能看出此人是因何而死?”

“此人身上多處重傷,但是若論致命傷的話,應該是在頭骨處。”陳默突兀地將頭骨拿到眾人眼前,兩個衙役被嚇得連連倒退,就連劉其君也駭地立即轉過頭去,只有霍梓軻一臉興味地靠上前去查看。

春香看著陳默簡直無語,小姐,你敢不敢再彪悍一點!

“這裡,頭骨這邊的裂紋應該是被重物所擊,按照這裂紋擴散的大小,足以致死。”

霍梓軻第一次發現這個講話總是語氣平平的陳小姐,此時杏眼圓睜,語氣中充滿了激動和興奮,眉頭一會兒緊皺一會兒舒展,完全已經沉浸到驗屍的世界裡去了。

霍梓軻太熟悉這種表情,只有對驗屍真正熱愛並且想要尋找更多真相的人,才會有這種表情。比如說,他自己。

劉其君聽完陳默的判斷,顧不上害怕,激動地連唇角都哆嗦了:“那,那此人是不是左撇子?”

陳默有些好奇地抬起頭,蹙眉:“劉大人怎麼知道?死者左手骨節明顯比右手更大,說明此人用左手使用武器,應該是左撇子無疑。”

“這!這,這很有可能是開國大將軍趙殤的屍骨!”劉其君再也憋不住心中的激動之情,連連在停屍房中來回踱步,此刻的劉其君雙目放光,看向這具屍體的目光中再也沒有一絲懼怕之意,只有崇敬和畏懼!

眾人被劉其君的話也驚嚇住了,任誰都沒有想到,這具屍體竟然是百年前如此名聲赫赫的開國大將趙殤!

陳默讀過西嵐國的國史,所以對趙殤此人也有所瞭解。

據史料記載,趙殤是西嵐國開國皇帝謝雲臻的左膀右臂,經常為謝雲臻出生入死,在謝雲臻逼宮篡位那晚,趙殤帶領三千親兵與前朝一萬御林軍死戰,最終以少勝多,但是趙殤也在那一戰中魂歸九泉。

趙殤享年42歲,被一御林軍用千斤錘打落下馬而死。

而且也確實是個左撇子!

當年謝雲臻派了許多人多次在馬連山下尋找趙殤的屍體,但是最終都無果,沒想到今天居然被發現了!

劉其君的激動之情可想而知,這要是把這具屍體獻給朝廷,加官進爵是必然的!

劉其君看向陳默的目光越來越火熱,如果他的眼神是一團火的話,那此時一定能將陳默焚燒掉!

春香都有點怕怕地看著劉其君,這個縣太爺不是看上我家小姐了吧?!

他劉其君何德何能,居然能請到像陳默這樣的國手!是的,陳默驗屍的技術說是國手完全名副其實!

他相信,全天下任何一個仵作來驗這具屍體都不可能驗出這具屍體時趙殤,可是陳默做到了!

她免除了一代豪傑死無葬身之地的遺憾,圓滿了西嵐國人對趙殤將軍的崇敬之情!

她陳默,是個十足的天才!

陳默回去的路上劉其君再三相送,那個客氣勁就不要說了,同時連連保證陳默醫館之事將會很快落實,對待陳默那熱乎勁就不要提了。

不過讓陳默有些不滿的是,劉其君都回去了,為何那個霍梓軻還跟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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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名聲鵲起

“你跟著我家小姐做什麼?”春香見陳默不說話,大著膽子上前問霍梓軻。

這都快半夜三更了,身後跟著個陌生男子,總覺得不安全的很。

霍梓軻心中有些忐忑,想到一開始見面時自己的態度,眼看著陳默就要上馬車了,也沒時間猶豫,立即繞過春香就向陳默追去。

“陳,陳姑娘,請留步。”

陳默面無表情地轉頭,對於對自己出言不遜的人,自然沒有什麼好臉色。

“陳姑娘,我,我想,能不能……。” 這萬一她要是不接受怎麼辦啊?

見霍梓軻吞吞吐吐,陳默有些不耐煩:“何事?”

霍梓軻突然對著陳默“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大聲道:“請陳姑娘收我為徒吧!”

這話說得斬釘截鐵,和剛剛的吞吞吐吐截然不同,仿佛陳默不答應就會就要長跪不起。

陳默從來不喜歡被人強迫做事,就算是收徒弟也是一樣:“我為何要答應你?”

陳默此話說的大有玄機,沒有說不答應也沒有說答應,反而將選擇權放在了霍梓軻手中。

霍梓軻畢竟年輕,怎麼能是陳默的對手,冥思苦想了半天,只覺得是今天自己一開始的態度惹惱了她,不禁暗暗後悔不已。

可是一想到陳默那出神入化的驗屍本領,只要他能學到個一兩招,也能讓族中的那些老傢伙瞪眼了,看那些人還敢不敢欺負他和他娘!

於是咬咬嘴唇,用力地磕了三個響頭,那頭捶地的聲音,就是還離得有點距離的春香都聽得清清楚楚。

“請陳姑娘收我為徒,從今以後必當做事不衝動,做人不狂妄自大!”他總結下來,今天肯定是他的衝動和狂妄自大惹怒了陳默,所以現在才刁難他。

春香將這些話聽得一清二楚,雖然一開始是有些不喜這人對小姐的無禮,可是現在都這麼誠心地下跪磕頭了,春香不禁心軟了:“小姐--”

陳默凝視了霍梓軻數秒,只看得霍梓軻渾身不自在,被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這樣看著,可是這人又是自己想要拜師的物件,總覺得很怪異。

可即使怪異,霍梓軻一雙明亮的大眼還是急切地看向陳默,一瞬不瞬,眼神中的倔強表露無遺。

“做我陳默的徒弟,不可以衝動行事,但是可以狂妄自大。”陳默語氣平平地說完了這一句,轉身就踏上了劉其君為她準備的馬車。

霍梓軻聽完陳默的話仍舊愣愣地跪在地上不起來,春香上前忍不住笑出聲來:“真是個呆子!小姐答應你啦!”

霍梓軻滿臉不敢置信地望向馬車,趔趄地站起身來:“陳姑,不對,謝謝師父!謝謝師父!”

直到馬車行了老遠,霍梓軻的耳邊還不停的迴響著陳默的那一句:做我陳默的徒弟,不可以衝動行事,但是可以狂妄自大。

明明沒有什麼張揚的語調,可是為什麼就Tm地這麼激動人心,讓他覺得自己以後可以和師傅一樣牛逼!

當然他一點都不懷疑,有陳默這樣的牛逼的師傅,以後自己也一定能很牛逼!

三天之後,劉其君派人通知陳默醫館的事情已經辦妥,不僅沒有收陳默的銀子,反而封了三百兩銀子作為謝禮。

陳默沒有讓春香推拒--一天連破兩樁案子,自然拿的心安理得。

不得不說這次劉其君給陳默找的醫館確實是花了血本的,醫館處於鬧市區的僻靜處,完全按照陳默當初的設想,前邊可以設為醫館,後邊可以設為她專屬的研究所,占地面積也不小,左鄰右舍的商鋪都是地道的商家。環境治安都非常好。

之後幾天陳默和春香都投入到了開設醫館的準備工作中去,所以這外面關於陳默紛紛擾擾的流言到並不知情。

原來這第一樁案子的兇手,劉其君的人第二天就緝拿歸案了,是本鎮王員外的之子。兩人是同屆秀才,雖然方山孤僻,但是與王恒志在學問上經常往來。

六日前方山前往王恒志家討論學問,兩人因此發生口角,王恒志一怒之下推了方山一把,結果方山一個沒站穩撞到了牆上用來掛物件的鐵釘上。

王恒志略通仵作之道,便想出了這麼個辦法想要瞞天過海,沒想到還是被陳默查驗出來。

這件事的真相一公佈出來,陳默的名聲漸漸在馬連鎮中傳了開來,可是真正讓陳默名聲大噪的卻是趙殤的遺骸。

劉其君命令手下在發現趙殤屍骨的地方繼續勘察,果然找到了一件代表趙殤身份的玉佩,然後立即馬不停蹄地將此事和玉佩一同報告給上京都太守。

該太守對此事自然不敢大意,而且上報這種事,只有功沒有過,何樂而不為呢?第二天就上奏給了元成帝,元成帝閱完之後龍心大悅,當即就賞賜了上京都太守,同時傳旨給劉其君令他在馬連山腳下為趙殤將軍設碑築廟,供世人朝拜。

雖然聖旨上沒有明確的嘉獎劉其君,可是臨行前元成帝身邊的太監明裡暗裡的意思就是,最多再在這個小地方待個一年半載,必將升遷。

樂的劉其君立即給大太監封了一個大紅包。

且不說這皇帝那邊有沒有降下來賞賜,就是這馬連鎮人對這個新來的縣令也是刮目相看,原本幾個對劉其君蠢蠢欲動,想要欺他新官上任想要講條件的地頭蛇,也頓時熄滅了氣焰。

要知道這馬連鎮雖然離上京都不遠,可是這皇帝降旨還是開國以來頭一遭啊。

而且因為這個縣令,自此之後,他們馬連鎮就有趙殤大將軍的宗廟了,這是多麼與有榮焉的事情啊!以後必將有很多人來瞻仰,說不定皇帝都要親臨呢!

也因為這個事,幾個快嘴的衙役就在酒樓茶館將陳默當時驗屍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說了出來。

其中兩個本就親眼見過陳默的本領,佩服的五體投地,又見這麼多人圍上來興致勃勃地聽他說話,自然把陳默的本領說的神乎其技,這七分真三分假,更是讓眾人對陳默其人好奇地不得了!

於是這陳默驗屍的絕技就這樣傳了開來,甚至馬連鎮周圍的幾個小縣城裡也都流傳著陳默的事蹟。

官員圈子裡的人也都開始關注起這個尚未及笄的少女。

第三十九章:陳氏醫館

“小姐,明天醫館就要開張了,我們匾額還沒寫呢!取個什麼名字啊?”

春香最後將醫館視察了一遍,桌椅板凳全都擦得乾乾淨淨,藥櫃中全都是新購買的各種藥物,後院的幾間小姐說要另作他用的房間也已安置妥當。

就差起個好名字,明天吉時就能開張了!

希望小姐起個好名字,弄個好兆頭,這樣才能財源滾滾哈哈。

一不小心,春香小財迷的性格就暴露了。

陳默正在一個個打開小藥匣查看裡面的藥材是否和外面所注寫的標籤相符,聽了春香的話,頭都沒抬:“就叫陳氏醫館。”

春香有些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看向陳默:“小姐,這個名字……。不能換個其他的嗎?”

陳默不解地蹙眉抬頭:“不好嗎?”

當然不好,非常不好啊!

要知道在整個運和大陸,能夠以姓氏命名的醫館也就只有兩家罷了!

一家是西嵐國第一首富,百里家族的“百里醫館”,一家是東昌國御醫世家所開的“何氏醫館”。

在運和大陸有個不成文的規定,想要用自己的姓氏做某個行當的名字,那都是在此行業中數一數二的存在,所以一般的醫館最多叫個什麼“仁和堂”,“寶藥居”之類的。

像陳默這樣在西嵐國都還沒什麼名氣的醫者,貿貿然地開一家“陳氏醫館”,那簡直就是打眾醫館的臉面啊!

可惜陳默這個外來戶不知道這個大家心照不宣的習俗,當然了,就算是知道了,陳默也不在乎。

陳默自從被外祖父收養後,就跟隨外祖父姓“陳”,而外祖父當時正是開了一家“陳氏醫館”,當時他還一直希望自己百年之後,陳默能繼承他的衣缽。

既然在天朝沒有完成外祖父的遺願,不如在這裡開一家“陳氏醫館”罷了。

陳默想的就是這麼簡單,所以對於春香的疑問沒有深究,繼續檢查藥物。

春香有些洩氣地聳了下肩膀--算了,就算和小姐說了估計也改變不了她的主意,不過話又說回來,其實她也覺得小姐取名叫“陳氏醫館”也不為過。

誰讓那個天下聞名的邪醫還稱讚我家小姐醫術無雙呢!那估計就是說小姐很厲害的意思吧!

最近霍梓軻也被陳默拉來做苦力,這小子見有機會討好到自家師傅,自然幹活賣力的很,採買東西,整理房間,歸類藥材,樣樣做的面面俱到,只是同時他心中也有疑惑:

驗屍術神乎其技的師傅,難道也會醫術?

不過等到看到陳默貼出來招攬醫師的告示時,心中算是明白過來:原來師傅只是想做東家賺錢,自己應該對醫術並不擅長吧。

因為此時的仵作和大夫完全是兩個行當,一個為生者治病,一個為死者伸冤,從來沒聽說過有人既當仵作又當大夫的。

可是這以後,肯定是要讓霍梓軻驚掉下巴的。

開張的日子如約而至。

“陳氏醫館”開張當天,劉其君帶著縣府的同僚都來向陳默道賀,趙家村人也派出了幾位代表,帶著些鄉下農產品包上紅紙特意來給陳默道喜。

趙家村人一開始聽說陳默要去鎮上開醫館,說不失望那是不可能的。畢竟這人心都是自私的,大家都想著將陳默留在趙家村,這樣他們看病治病都方便。

可是大家也都明白這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的道理,所以也沒人在陳默面前說過什麼酸言酸語。

不久前,陳默將一本厚厚的書冊交給了老村長,裡面畫的都是在趙家村周圍的山坳中常見的藥材,陳默承諾,趙家村中人若採集到這些藥材,陳默都將以市價收購。

這可高興壞了老村長,陳默這是給了他們趙家村又一條財路啊!

當老村長將這個好消息告訴村中眾人的時候,大家看向陳默的眼神更加不同了!

在這個世界中,從來沒有一個醫者可以如此慷慨地將醫書圖冊無償贈送他人,不要說還給他們指明了一條財路,就是不收購他們的藥材,光這本書冊中關於各色藥材和其屬性,以及下面寫的一些常用的方子,這拿出去都是無價之寶啊!

陳默投之以桃,村人自然報之以李。

趙家村人決定,由村長保管這本書冊,然後交給村中婦孺書冊中藥材的樣子和藥性,由村長媳婦帶領大家一起採摘,然後送往陳默的醫館。

若有任何人洩露書中的內容,就將此人逐出趙家村,剔除其宗譜。

於是在不知不覺中,陳默成為了整個趙家村人的靠山,而趙家村也成了陳默的後盾。

因為入鄉隨俗,陳默聽從了霍梓軻的意見,請了幾個舞龍舞獅的隊伍在門口熱鬧了幾柱香的時間,吸引的過往路人紛紛前來觀看。

當然,其中有些人純粹是好奇看熱鬧,但另有一些人就抱著不單純的目的前來,比如說馬連鎮上唯一一家醫館“安慶堂”的張掌櫃。

眼尖的人看到陳默旁邊站著的就是本鎮的父母官,頓時咂咂嘴:這個年紀輕輕的女子來頭不小啊,竟然叫劉縣令保駕護航。

各色節目告一段落,也到了開張儀式最為重要的一刻:拉下匾額上的綢緞。

陳默泰然自若地走到醫館正前方,小手拉住紅色的綢緞,猛力一拉,“陳氏醫館”四個大字就暴露在了眾人面前。

“嘶!”剛剛還熱鬧不已的大街,突然隨著這四個字的出現,大家都變得鴉雀無聲。

頓時大家看向陳默的目光都變成了探究和好奇,以及,不相信。

不要說旁人了,就是劉其君和霍梓軻也是如此。

“陳氏醫館”,還真是,好大的口氣!

“聽聞這家醫館的掌櫃的只不過是一介仵作,不知道哪裡來的自信,敢在這裡稱這個醫館為”陳氏醫館“?”

呵,真是瞌睡就有人送來枕頭,正愁找不到這小娘們的把柄呢,敢不知天高地厚取名“陳氏醫館”!

“安慶堂”的張掌櫃此時再不出頭,那他就是個傻的!

陳默冷冷地眯眼看向摸著鬍鬚一臉“你是個欺世盜名”之輩的張掌櫃,心中暗想著:就和春香說過黃道吉日是迷信說法,還不信!這不,就有人來踢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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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遭到踢館

張掌櫃不僅是“安慶堂”的東家,也是他家醫館的坐堂大夫。

當初一聽到在衙門裡當差的侄子說幫劉縣令驗屍的一個女仵作,拜託劉縣令幫忙找地方開醫館的事情時,張掌櫃心裡就萬分的不舒服!

明明就是一個會驗屍的小丫頭,懂多少醫理之道?而且還找了劉縣令這樣的靠山,能有什麼真本事!

總之,在張掌櫃心中,是極度瞧不起陳默的,此時見她還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地取名“陳氏醫館”,簡直就是不要臉至極!

“有這個實力,自然就能取這個名字!若是您老有實力,也可以以您姓氏取名。”春香已經和陳默解釋過姓氏之說,陳默此時回答起來也是簡單明瞭,並不覺得自己取這樣的名字有何不對。

“他是鎮上唯一一家醫館,”安慶堂“的掌櫃。”霍梓軻不動聲色地在陳默耳邊說了這麼一句話。

呵,原來是同行來找茬啊!

張掌櫃被陳默一席話氣得鬍子抖了抖,本來就是馬臉,現在一拉下來,就顯得非常喜劇。

張掌櫃是鎮上唯一一家醫館的掌櫃兼坐堂大夫,大家見了他都是客客氣氣的,就是上任縣官見了他都尊重的很。

沒想到這麼多年都順風順水地過來了,今天居然被一個小女娃說自己實力不濟!

“哼,老夫倒不知道,自己難道比你一個小女娃都不如嗎?老夫救治過的病人,比你吃過的米都多。我看你一個空有點驗屍手段的女娃,還是安安心心呆在家裡準備出嫁的好!不要以為自己長了一張好臉蛋,我們的劉縣令就會對你另眼相看!”

這死老頭好毒的一張嘴!竟然暗指陳默和劉其君有染才有能力開醫館!這簡直就是血口噴人。

就連劉其君的臉色也一下子變臭起來。

這話要是傳了開來,陳默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還怎麼做人!

人群中本來就是來看熱鬧的人,一聽說這家醫館的東家竟然就是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美人仵作”,又聽到這個美人竟然還和劉縣令有染!

這簡直就是數重猛料啊!雖然古代沒有狗仔,可是也抵擋不住大家熊熊的八卦之心啊!

頓時人群中的人就開始拿著手指對著陳默和劉縣令指指點點,有人佩服、有人不屑、有人八卦、有人揣測……總之一下子大家就像到了趕集那日似的,鬧哄哄的那叫一個起勁。

但是趙家村的村民不幹了,他們如珠如寶似的捧在手心的恩人,怎麼能容忍這些人污蔑。

潑辣的王大嬸指著張掌櫃的鼻子就開罵,別人怕得罪張掌櫃,她們趙家村的人可不怕,陳小姐的醫術不知道甩張掌櫃幾條街呢!

“老頭沒本事,別在我們小姐面前瞎吠!我們小姐不僅驗屍了得,醫術也是一等一的好!陳小姐治好了我們趙家村多少人你知道嗎你?你以為人人都和你似的,一點點本事都拿出來獻?也不怕笑掉別人大牙!有句老話怎麼說來著,哦,對了,關公面前耍大刀哈哈哈!”

王大嬸不愧是十裡八村都聞名的王辣子,這話說的又脆又快,嗓門又大,街上的人都能一字不漏的聽得清清楚楚,只把張掌櫃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偏偏又要顧及著身份,不能像她那樣扯著嗓子罵。

趙家村的人跟著王大嬸一起“哈哈”大笑了幾聲,街上站著的人中不乏有被張掌櫃輕視過的,聽完王大嬸的話也很不厚道地笑了起來,倒不是王大嬸的話有多好笑,而是張掌櫃的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紅,實在好玩的很。

在陳默眼裡這個張掌櫃就是個跳樑小丑,不足為慮,所以也就任著王大嬸在那邊冷嘲熱諷,春香甚至非常有眼力見地折身倒了杯茶給王大嬸潤潤嗓子。

張掌櫃一張老臉今天都快丟盡了!鐵青著一張臉,一雙原本已經有些渾濁的雙目此時突然變得銳利起來,暗含著怨毒的怒氣,朝著人群中的一個中年男子使了個眼色——既然小丫頭你今天不知道天高地厚,那就讓老夫好好教教你!

中年男子叫季海,是馬連鎮有名的地痞流氓,倒也不是十惡不赦的那種,每天偷雞摸狗,欺善怕惡,是個人見人厭的主。

但是這季海雖然是個小地痞,卻經常自詡義薄雲天、有恩必報。

幾個月前季海身體驟然不適,整個人迅速消瘦了下來,季海急壞了,以為自己死期不遠,立即找張掌櫃開方子,後來開了方子之後雖然人還在瘦,但是也沒瘦的那麼厲害了,整個人精氣神也好了許多。

自此季海就說自己欠張掌櫃一個人情,要幫什麼忙,儘管開口。

於是,幫忙的機會來了。

季海大搖大擺地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徑直就向陳默走去,越靠近陳默,季海的鼠目中的光芒越盛,等到離陳默十米遠的地方被霍梓軻攔下來而停住時,兩隻小眼睛恨不得黏在陳默身上。

還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啊!

季海滴著口水在心裡不斷意淫陳默,要不是劉縣令在旁邊,他季海少不得要調戲調戲這個小美人。

不過既然答應了張掌櫃,那今天的這齣戲是一定要先演完的。

“既然大都把你的醫術說的神乎其神的,要不就先治治我季海的毛病吧!我這病都好久了,請了好幾個名醫都看不好,既然美人大夫敢叫”陳氏醫館“,肯定能治的好我的病吧?”

季海笑的一臉猥瑣,說到美人大夫的時候還朝陳默拋了個媚眼,陳默倒是仍舊面無表情,可是春香卻被氣得不輕,恨不得挖了這人的眼睛!

張掌櫃面上不動神色,心裡都快笑翻了:看你怎麼破!

他們當初已經合計好了,由季海裝病,如果陳默順水推舟說有病,那正好可以揭露她的真面目;如果被她真看出來沒病,就立即說這兒疼,那兒痛。

總之,今天就是要讓陳默下不來台!

第四十一章:立威立信

自從這個季海一出現,張掌櫃就立在一邊,一臉看好戲的樣子,看來他們兩個之間必有貓膩!

陳默目光冷然地看著季海,被美人這麼盯著,即使眼神不善,可是季海還是覺得這背脊骨一酥,看向陳默的眼神更火熱了。

陳默有些厭惡地蹙眉。

“來來來,美人快給我把把脈吧!”季海又上前幾步,恨不得把他那條細瘦胳膊抬到陳默面前,那猥瑣又急色的樣子惹得眾人紛紛大笑不止。

陳默身邊的人可沒心情笑了,恨不得撕了眼前這個流氓!

“陳大夫真是好本事!我看還沒醫治,這季海就變得容光煥發啦!”張掌櫃唯恐天下不亂,在那邊放聲大笑。

“春香,你今天買的絲線呢?”陳默看都沒看張掌櫃一眼,只低低冷哼一聲,臉似罩霜,春香知道小姐這是怒了呢!

立即拿出懷裡今天買的一卷絲線交給陳默,陳默隨意地丟給了霍梓軻並在他耳邊說了四個字。

頓時,霍梓軻的雙目圓睜,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陳默,見陳默一張俏臉沒有任何變化,也看不出她剛剛說的話是真是假,直急得有些跳腳!

我的好師父喲!我剛剛到底有沒有聽錯啊?為毛您這表情就不能換換啊?您才幾歲啊?用的著這麼“深藏不露”嗎?

但是不管怎麼說,霍梓軻還是一把抓住了季海的手臂,還沒等季海反映過來,就把絲線系在了季海的手腕上。

季海自然不肯,剛想解下來,就聽霍梓軻滿臉正色道:“不可!我師父要給你懸絲診脈!”

原本還有些喧鬧的眾人,因為霍梓軻這一句話暫態安靜下來,整條主街都變得寂靜無聲,大家都震驚地看著霍梓軻,不敢相信剛剛聽到的話是真的。

霍梓軻終於有了點揚眉吐氣的感覺!對,沒錯,他剛剛也是這種表情,看吧師父,不是他一個人理解無能,而是這是普通人該有的反映好嗎?

就連季海此時此刻也不敢動彈!老天爺啊!懸絲診脈啊!

只從話本和戲臺子上看過的橋段,此時真的能在現實中上演嗎?

這種感覺就仿佛大家一直在電視小說裡看外星人的故事,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訴你,外星人真的來地球啦!

簡直就是,匪夷所思!

對,就是匪夷所思。

大家都像被按了靜止鍵一般,看著陳默從容不迫地接過絲線,白皙的小手淺淺的搭在絲線上,看上去就好像尋常女子穿針弄線一般的動作,卻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陳默一副認真把脈的樣子,臉上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可是落在眾人眼中卻是一派高人風範。

眾人連呼吸都放慢了節奏,就怕一用力,打擾了陳默。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陳默才收回了手,此時季海已經滿頭大汗,卻是動也不敢動一下,怪只怪陳默架勢擺的太正太足,季海很容易就被唬住了。

“弦脈細而滑數,尺下三分之一有澀雲。”陳默把完脈只說了這麼一個脈象,街上眾人都是面面相覷,不知所云。

畢竟普通人哪懂多少大夫脈象上的術語,但是張掌櫃聽了之後,心頭猛地一跳:這和他那次季海來看病時,他把出的脈象一模一樣!

難道這個丫頭真的會懸絲症脈?

不!這不可能!怎麼可能這麼小年紀的一個丫頭會什麼懸絲診脈!簡直就是無稽之談!

可是,可是要是她剛剛只是擺個樣子,又為何結論說的絲毫不差?

張掌櫃一瞬間陷入了混亂之中,就連季海給他使眼神都沒看見。

季海一怒,死老頭,問他這診斷對不對,居然都不回個眼神給他,既然這樣,不管了!

“什麼亂七八糟的糊弄人!你直接說我季海得了什麼病?還有沒有的治就行,老子……”

“絕症,沒得治。”陳默乾脆俐落的回答將季海下面要說的話完全噎了回去,不敢相信地正眼看向陳默,卻發現這個美人表情嚴肅,臉上完全沒有開玩笑之態。

“你,你,你胡說八道什麼!什麼絕症!我,我就是一些小毛小病罷了,還絕症,你說話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一開始季海還有點心悸,但是轉念一想就明白了,肯定是這丫頭訛他呢!也不看看他季海是誰!混了這麼久的江湖,以為一兩句話就能騙的了他?別開玩笑了。

陳默憐憫地看了季海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個死人,只看得季海毛骨悚然:“數月前你應該比現在胖上許多,口渴盜汗,如廁次數增多,驟然變瘦,尋醫問藥,皆無所獲。”

陳默一番言論,說的季海目瞪口呆,過了一會兒,才結結巴巴地反駁道:“胡、胡說,張掌櫃治、治好了我的病。”

剛一說完,就馬上後悔起來,想要捂嘴卻是完了,街上的人一片譁然--竟然是張掌櫃的托,過來專門找茬的!

張掌櫃此時才是真正的顏面掃地,恨不得沖上前對著季海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拳打腳踢一頓。

季海此時可不顧張掌櫃的困境,只一個勁地反駁陳默的話,反正陳默剛剛說了什麼,他一個字也不信就是了!

陳默背著手走近了幾步,可是季海就像見了鬼似的,連連後退,別說貪戀陳默的美色了,他現在最怕的就是從陳默嘴裡在吐露出什麼讓他覺得驚恐的事情。

可惜,陳默是不會遂了他的願的。

“你所患之病,名為消渴症,病如其名,人會變得消瘦且經常口渴。這個病早期就這些症狀,至於你所謂的張掌櫃治好了你的病,那可能只是張掌櫃給你開了幾幅調理的藥,讓你最近多有忌口罷了。”

張掌櫃這次完全無話可說了,陳默之言句句命中紅心啊!

她,她難道真的醫術已經高超至此了嗎?那自己剛剛豈不是真的關公面前耍大刀嗎?

頓時,張掌櫃面如死灰。

可是比張掌櫃的臉色更差的就是季海了,因為陳默說的症狀和他自己之前所得的病一般無二,當時張掌櫃只說是夏季不思飲食所致,含含糊糊地就過去了,比起陳默的有根有據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你以為張掌櫃真的治好了你的病?其實不過是瞎貓碰到死耗子罷了。此病唯有通過調理飲食,少食過甜之物,飲食清淡為佳。但是為何如此,估計張掌櫃並未說清楚原因吧。”

陳默臉上沒有拆穿張掌櫃並未治好病的得意,倒是說話仍舊平實無華,也不像那些傳說中的神醫似的,神神叨叨,倒讓街上的眾人都覺得分外信服。

陳默不理會眾人膜拜的表情,自顧自地繼續:“不過這只是消渴症的前期症狀,若後面不加注意,病勢越來越重的話,會從足部開始潰爛、感染、壞死,最後有生命之危。”

陳默每說一句話,季海額頭上的汗珠就多一顆,等陳默說到最後,竟嚇得“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恐懼,連連磕頭求救:“請神醫救我!請神醫救我!”

人在面對突如其來的死亡消息時,總是最最驚慌失措的,季海此人在道上也是一號人物,沒想到此時卻對著陳默滿地求饒!

“我陳默開門做生意,自然不會把生意往外擋。此病雖是絕症,但是我陳默保你幾十年的命還是做得到的。明日拿著銀子來看病吧。”

陳默此話很清楚,救你可以,銀子不能少。

剛剛季海對陳默如此無禮,若是陳默現在還老好人地為他看病,別人只會把她當軟柿子捏!

可是她陳默,永遠都不會去做一個軟柿子!

季海聽了陳默仍舊願意治他的話,連磕了幾個頭就飛也似的跑了,就怕跑的慢了,陳默改變主意。

熱鬧來得快去的也快,眾人見已無熱鬧可看,紛紛三三兩兩地散了,估計今天之後,陳默的醫術將會和她的驗屍術一樣被眾人津津樂道。

只有張掌櫃鐵青著臉看了陳默半天,才轉身不甘願地離去。

------題外話------

消渴症即為現代的糖尿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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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邪醫到來

“啪啪啪。”

陳默等人正準備進醫館再將事物整頓一下時,突然從人群中走出一個人來,邊走近他們邊鼓掌。

白衣公子翩翩而來,已經是初冬的時節,卻還帶了一把摺扇,此時摺扇握在形狀優美的右手中,不時地與左掌相擊,嘴角噙著一抹笑容,桃花眼彎起了一個讓眾女子都傾倒的弧度--不是邪醫沈南之又是誰!

別人不認識沈南之,只覺得這個公子相貌極好,但是舉止卻有些輕浮,可即便輕浮,也讓人生不出厭惡之情,真是怪哉。

“小美人的手段真是高超啊!不用診脈都能斷病,在下佩服,佩服之極啊!”

沈南之走近陳默,臉上的笑容更甚,可是陳默面對如此“美色”,卻絲毫未動。

眾人一聽沈南之這話,不由紛紛變色,難道又是來了個砸場子的?

沒想到陳默非但沒有反駁,反而點頭贊同:“自然。這世上怎麼可能真有什麼懸絲診脈。”

陳默嬌軟的聲音還是如過去一般沒有過多起伏,可是聽在眾人耳裡不嗤為一個驚雷:剛剛的懸絲診脈真的是假的?!這,這怎麼可能啊!

不說別人了,就是春香也不相信陳默剛剛那一招是唬人的。因為陳默給人的印象一直都是嚴肅正經的,從來沒有聽過她開什麼玩笑,說什麼假話。

可是誰又能想到,這老實人一說起謊來,真是連神仙都被蒙住了!

倒是剛剛陳默那一招沒有瞞過在人群中一起看熱鬧的沈南之。沈南之內力深厚,自然能看清楚陳默的動作--這傢伙裝的太爛,連手指都沒有動好嗎!

說不定陳默再煞有其事一些,沈南之都要被糊弄過去了,誰讓陳默平時給人的印象完全是做不出這種事的人呢?

“季海沒見過我,我在一個月前倒是見過他。那時我和春香採買東西,季海在集市吹噓張掌櫃的醫術有多靈驗,我就聽了一二。根據他當日之言,再觀他今日的身體狀況,推測出消渴症不足為奇。”

陳默嘴上說的淡然,可是心裡有個腹黑的小人卻在狂笑不止--以為看透了我?哼哼,小樣們,還差的遠呢!

眾人聽完陳默的話不由通通都張口結舌,這是怎麼想都想不到前因後果會是這樣啊!

“那小姐為何要故弄玄虛,弄個懸絲診脈出來呢?”春香仍然不明白陳默的此舉用意。

倒是沈南之恨鐵不成鋼地拿著摺扇敲了一下春香的頭:“笨!若是小美人不來個下馬威,以後這種事必當沒完沒了!”

春香有些委屈地摸頭,堅持要聽陳默的答案:“小姐,沈公子說的是真的嗎?”

陳默看了一眼得意的沈南之,唇角掀了掀,似乎想笑又不知道怎麼去笑,最後還是恢復她原來的面無表情狀:“自然不是,我只是不想碰到那個猥瑣男人的胳膊。”

眾人愕然--誰能想到是這麼個原因啊!

可是細想了一番,又忍不住哄堂大笑,真還別說,那個季海當時看陳默的表情還真夠猥瑣的!

霍梓軻笑完後,也再次正視起自己的這個小師父--只以為她驗屍術無雙,沒想到醫術也詭譎的很!而且剛剛春香也私底下告訴大家,這個沈南之就是大名鼎鼎的邪醫。真不知道哪裡來的運氣,能讓陳默做自己的師父!

眾人一道走進醫館大廳後,發現大廳分成兩部分,一部分就是眼前的抓藥處,還有一部分在抓藥處的後面,分為四個小單間,上面只寫了兩個人的名字,分別是陳默和沈南之。另外兩間銘牌上的名字仍然空著。

陳默指了一下寫著“沈南之”的小單間:“你來的正好,以後這間就是你診脈斷病的場所。”

沈南之眉角暗抽--當時只是好玩才答應陳默,而且所來的原因也只是想和陳默交流醫術罷了,哪裡真的想做坐堂大夫!

簡直就是大材小用嘛!

剛想拒絕,陳默接來的一句話卻讓他改變了主意:“月例為疑難雜症方子一張。”

是誰說這小美人是個老實人來著?給我沈南之拖出去!

這明明就是個陰險的小狼崽啊!小爪鋒利,一擊致命啊!

知道他沈南之不稀罕金錢名聲,但是最最是沉迷於醫術之人,此刻陳默用方子作為月例,他還有什麼好說的?做啊!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做啊!

廣百倒是有些擔憂地看著沈南之,忍不住在心裡碎碎念:少爺誒,你這樣的性子能坐地住嗎?只怕你做了一兩天就要跑路吧!

之後陳默和春香招待眾人在馬連鎮的酒樓中吃了一頓,雖然陳默話不多,但是大家都受過她的恩惠,知曉她的性格,再加上春香和霍梓軻在旁逗趣,倒也是賓主盡歡。

第二天一大早,季海就捧著一百兩銀子匆匆忙忙地趕到“陳氏醫館”。

據陳默新定下來的規矩,凡是她出手治病的,一百兩為起步價,雖然肉疼的很,可是為了小命,季海還是忍痛拿了出來--這可是他這麼多年魚肉鄉民攢出來的銀子啊!

結果到了醫館,他連陳默的面都沒見著,只有陳默身邊的侍女春香接過銀子,然後將幾包藥遞了過去:“這些藥早晚一次,三碗水熬成一碗水,飯前喝掉即可。這張紙上寫的是此病的注意事項,你自己回去看便可。”

說完看都不看季海一眼就往醫館里間走去--小姐真是太好心了,這種人就不該給他治病!死了活該!

錢也給了,藥也拿了,可是季海這心還是懸著,這誰知道那小娘們到底有沒有真本事!

這心理倒和馬連鎮很多人的心理一模一樣,雖然好多人都把陳默的本事說的天花亂墜的,可是也有人說這是事先設計好的,陳默實則是個沽名釣譽之輩。

所以大家也就對這個“陳氏醫館”將信將疑了,現在季海成了陳默的第一個病人,好多人都抱著觀望的態度想看看這季海是不是有所變化。

陳默此時可不知道馬連鎮人的所思所想,她現在正帶著霍梓軻快馬加鞭向臨鎮烏蘭鎮行去。

烏蘭鎮縣令寫了一封親筆信給劉其君,希望陳默能幫忙驗屍,酬勞另算。

又能驗屍,還有酬勞,這種事陳默為何不幹?

------題外話------

懸絲診脈可說是亦真亦假。所謂真者,確曾有其事;所謂假者,懸絲純粹是一種形式。原來,大凡後妃們生病,總要由貼身的太監介紹病情,太醫也總是詳細地詢問這些情況,諸如胃納、舌苔、二便、症狀、病程等。為了獲得真實而詳盡的情況,有時太醫還要給太監送些禮物。當這一切問完之後,太醫也就成竹在胸了。到了懸絲診脈時,太醫必須屏息靜氣,沉著認真。這樣做,一是謹守宮廷禮儀,表示臣屬對皇室的恭敬;二是利用此時暗思處方,準備應付,以免因一言不慎、一藥不當而招禍。

第四十三章:再遇乘風

烏蘭鎮離馬連鎮極近,霍梓軻也曾經到過烏蘭鎮,所以兩人一路行至縣衙倒也是輕車熟路。

烏蘭鎮的范師爺接待了陳默和霍梓軻,可是縣官卻不露面,按信中烏蘭鎮縣令所言,兇殺之事就發生在昨天,他們今天快馬加鞭的趕到,就是為了早點看到屍體,越早驗屍,線索越多。

“朱縣令剛剛外出去辦案了,所以此刻不在府衙中,命我在此等候陳姑娘。”雖然陳默十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可是劉縣令對這小姑娘卻是讚不絕口,這才請了她過來。所以此時范師爺也不敢小瞧了陳默。

“那就走吧。”陳默做事一向乾淨俐落,也沒想著休息一下,轉身就往府衙外走。

“是是是,陳姑娘請。”范師爺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後便率先走了出去領路,邊走邊在心中暗暗誇讚陳默:不愧是劉縣令讚不絕口的人,光沖著這份幹勁,府衙中的仵作就多有不足啊!

此次兇手案發生在城郊,一路無事,范師爺便將所得知的前因後果講了一通。

說來也巧,昨日夜裡城外的黃地主家娶媳,朱縣令一向和他私交甚好,所以也攜禮道賀。

喝完喜酒,朱縣令便和范師爺等一眾同僚回城,行至半路,一衙役說尿急想要去小樹林解手,眾人便在路旁等待。

誰知這人才去了一小會兒,便連滾帶爬地回來了,月光下臉色更是嚇得煞白,眾人詢問了半天才知道,原來他在小樹林中竟發現了一具女屍!

這半夜遇見女屍,儘管都是一群大老爺們,可架不住心裡還是怕啊!聽了衙役的描述,大家都心驚肉跳的,第一反應就是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好在這朱縣令雖然建樹平平,但是還算是個盡職的父母官,硬著頭皮還是進了小樹林查看。

眾人對視了一眼——縣令都去了,我們能不去嗎?所以也只好哆嗦著進了樹林。

當時月光還算明亮,可是當大家看了一眼林中的女屍,均都嚇得不輕,朱縣令勉強維持威儀:“快,快走吧!明天再來細查。”

然後眾人便一同匆匆離去。

“陳姑娘別笑話我,雖然我老範也是個大男人,可是晚上看那具屍體的時候,實在太考驗人的膽量了。那具女屍身穿一身白衣,臉上用黑髮覆面,透過那頭髮,甚至還能看到那女屍的眼睛!腹部插了一把匕首,血染白衣啊!真是讓我老範當時嚇得不輕。”

怕陳默看不起他們烏蘭鎮衙門中人的膽量,范師爺連忙開口解釋當天所見之景,一邊說的時候還一邊打了個寒顫,看來確實嚇得不輕。

陳默低頭“嗯”了一聲,不作他想,倒是霍梓軻忍不住鄙視了范師爺一番:看上去倒是個人高馬大的,居然這麼膽小!有屍體才好,要不然怎麼能驗屍!

看來我們陳默收霍梓軻為徒也不無道理,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三人來到范師爺所說的那個小樹林的時候,發現小樹林中的某一處已經站了好幾個衙役,看來正是在辦案的朱縣令無疑。

等到他們走近,朱縣令顯然聽到了聲音,慌忙回頭,看見是范師爺陪著一位年輕貌美的女子而來,腦筋一轉,想到這人肯定就是那個“美人仵作”,不由有些著急地沖著陳默等人“噓”了一聲,示意他們不要出聲。

幾人會意,雖然奇怪,但都沒有說話,行至朱縣令身邊站定。

陳默有些詫異地挑眉——眼前這個蹲在屍體旁邊勘察的男子不是柳乘風是誰?

此時的柳乘風和陳默印象中的柳乘風竟是大大不一樣!

印象中的柳乘風,永遠是如玉公子,溫文爾雅,令人如沐春風;而不是現在這個表情嚴肅冷凝、雙眉緊鎖、不苟言笑之人。

柳乘風此時已完全進入了自己的世界中,甚至連陳默來到都不知道,他的整幅心神都撲到了眼前的這個女屍上。

小心翼翼地撩開女屍臉上的黑髮,觀察了一下後又將頭發放回原處,微微摸了一下女屍身上的衣物,然後站起身來繞著女屍轉了兩圈,停下來後就緊鎖遠山眉,不言不語。

過了一會兒,柳乘風的眉眼終於舒展了開來,又開始恢復成那個如玉公子的模樣。

秋明最是明白柳乘風的習慣,立即將暖爐遞了上去,柳乘風接過暖爐後微微一笑,盯著屍體自信開口:“殺害此女子的應該是死者極為親近之人,並且他們應該不是本鎮之人。”

幾個捕快十分愕然,他們找了半天也沒發現任何關於兇手的蛛絲馬跡,為何這柳乘風就知道兇手是死者的熟人,而且他們不是本鎮之人?

秋明忍不住偷偷用手肘捅了捅柳乘風,公子的老毛病又犯了,他以為人人都像他這麼聰明,跟得上他的思維嗎?

柳乘風恍然,指向女屍的頭髮,解釋道:“死者臉部的頭髮顯然是兇手故意所為,為何兇手如此施為呢?”

眾人搖頭,對呀,當時看到女屍臉部的頭髮時第一反應是害怕,後來也隱隱覺得有一種違和感,具體為什麼,卻是不知道。

“很簡單!因為兇手害怕死者的眼睛!死者生前最後一刻,雙目圓睜,呈現驚詫狀,可想而知兇手用匕首捅死她的時候,她並沒有想到兇手會是此人。這一點解釋了為何兇手是死者的親近之人。兇手害怕看到死者的眼睛,故而用發掩面。”

這一番推理下來,眾人不禁紛紛點頭,看向柳乘風的目光不禁欽佩萬分,可是驚喜還在後頭。

“死者已經被扒去外衣,褻衣布料不凡,但是脖頸、耳朵處卻首飾巨無,可見兇手很可能是為財而來。死者容貌姣好,可是臉上卻有幾道劃痕,說明兇手不喜死者的美貌或對死者恨之入骨,很有可能兇手同為女子。”

柳乘風一身淡藍色的長袍,眉若遠山、唇角略勾,此時長身玉立,即使仍舊微有病弱之感,但卻氣勢如虹,令人不敢小覷。

柳乘風指向死者的右肩處一道細微的壓痕:“右肩有一處壓痕,形狀和大小都和我們平常所背的包袱相同,女子死於昨晚,昨晚前半夜一直有小雨。試問兩個女子,背著包袱連夜趕路,又怎麼會是本鎮之人。”

陳默看向柳乘風的雙目中再次顯露出了驚訝:原本以為上次柳乘風能破案只是因為他和她一樣有著瞬間記憶力,可誰知到他有如此驚人的觀察能力和推論邏輯!

記得夏侯玨曾經說過,柳乘風之才,難以想像。

難道就是指他無與倫比的邏輯推斷能力嗎?

洞若觀火,斷謀無雙!

第四十四章:家中事變

柳乘風因為越說越投入,眉眼生輝,此時的他哪裡讓人想的到竟是個久病之人,轉身踱步的瞬間,眼角的餘光從四周一掠而過,似乎什麼現在都不在他眼中。

可是突然,柳乘風頓住了踱步的步伐,那原本沉靜如黑夜的眼眸中迸發出了點點星光,嘴角的弧度忍不住上揚了一個角度,聲音和煦溫暖如初:“小默來了。”

柳乘風不是問陳默,而是像早就知道陳默會來的一樣,打了個極其熟稔的招呼。

旁人只覺得平常,暗自揣測陳默和柳乘風早先就認識了。可是秋明則是驚愕不已,以他對柳乘風的瞭解,知道他家公子只要一陷入查案模式,那是誰都無法打擾他更無法進入他的世界的!

可是今天,只因為陳默的到來,公子的眼中不光有了查案的線索,還有了一個女人!

這一次,秋明真真正正地開始正視起陳默,而不是向過去那樣只是對陳默揣測與調侃。

陳默有些不適應柳乘風眼中那熱切的光芒,那種眼神似乎有溫度一般,可以燙到她。可明明,這人的溫度似乎一直都是溫溫的,誰能想到有一天也能變得灼熱呢?

原本以為那次落湖事件後,就能和他們分道揚鑣,誰又能知道,兜兜轉轉,不在馬連鎮相遇,卻在另一個小鎮相遇呢?

陳默說不清楚對柳乘風是什麼感覺,因為討厭夏侯玨,所以連帶著直覺地想要排斥,可是每次看到他那淺淡的笑容、溫和的聲音,就覺得如此對他,未免有失公允。

更讓她覺得苦惱的是,有時候面對柳乘風,她會有片刻的失神,甚至有些手足無措的感覺,比如說現在。

明明分離了那麼多天,都快要把柳乘風這些人拋諸腦後了,為何現在又要出現呢?

“嗯。”陳默甕聲甕氣地嗯了一聲,手腳微微僵硬了一下後,便又恢復了過來,看向女屍,不再理睬柳乘風。

柳乘風有些貪婪地看著陳默,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看到小丫頭了呢,又長高了,也變得,更漂亮了,烏黑的髮絲由一支鳳尾木簪挽起,有一縷頭髮調皮地垂著耳側,於清純之中平添了一抹嫵媚,杏眼含水,唇似塗朱,美貌不可方物。

朱縣令忍不住咳嗽了一聲,打斷了柳乘風的視線:“請問柳公子,對兇手是何人有何想法不?”

柳乘風這才移回目光,垂下眼簾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溫和的聲音卻在大家的耳邊響起:“看衣著,死者地位不低,絕對不是丫鬟僕婦,但是也要自己拿包袱,那只能說明兇手地位和她相當。既然連夜趕路,說明有要事或者逃避什麼。朱縣令只要查遍沿途幾家上檔次的飯莊客棧,詢問一個獨身女子,穿著不凡,便極有可能是我們的兇手。”

朱縣令聽得不由眼前一亮,果然是天下聞名的柳公子,僅僅從這麼一些細微處,就能知道兇手是誰,簡直不可思議!

朱縣令是高興了,可我們陳默就不爽了,如此明顯的謀殺手段,幾乎不用驗屍,而且柳乘風所判斷的死者死亡時間、死因等都對,那麼又請她來幹什麼?浪費時間麼?

“既如此,我在此估計也無用武之地了。朱縣令,告辭。”對著朱縣令拱了一下手,朝著霍梓軻使了個眼神,然後便轉身就走。

霍梓軻也早就感覺不滿了,但是礙于柳乘風也是他心中的偶像,所以並未出言,此時見自家師父都怒了,還有什麼好說的,趕緊跟上啊!

朱縣令呆怔片刻,忍不住臉露怒色:他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即使這陳姑娘驗屍術高超,可是這脾氣也太大了吧!

冷哼一聲,轉過甚去就決定不予理睬,然後滿臉堆笑地看向柳乘風,正準備好好巴結一番,卻發現柳公子已經帶著他家小廝追著陳默而去。

朱縣令笑容瞬間褪去,只剩慘白。

完了,看來剛剛的感覺沒錯,這柳公子看上小美人了,這次可是站錯隊了!

“小默!”柳乘風成功地叫住了陳默,霍梓軻有些好奇地來回看著陳默和柳乘風:原來他心中的兩大神人竟然互相認識啊!

也是,英雄惜英雄嘛!霍梓軻自認為自己真相了。

陳默的目光儘量落在別出,她不想承認剛剛那一聲“小默”讓她的心漏跳了一拍,這種惱人的陌生的情緒、這種讓她無比強悍的大腦無法遮罩的情緒,讓她煩躁異常。

可惜陳默絕對是個控制表情的超級高手,所以柳乘風想從陳默的臉上看出端倪,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月餘未見,小默可好?”

“很好。”陳默的話永遠地這麼言簡意賅,不過也確實很好,吃的好睡的香,還開了醫館收了徒弟,好的不得了。

柳乘風不禁苦笑,他這月餘過的可以點都不好。

每天吃著陳默開的藥,打著陳默教的太極拳,用陳默教的手法推拿,每天他的世界中,總有東西充斥著陳默留下來的痕跡。

可是那些痕跡都是那麼地細微,唯有兩本書冊權當念想,反復摩挲間已經微微翻卷,讓他有些痛惜,也不敢輕易拿出來把玩。

在他二十年的生命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女孩,讓他變得如此牽腸掛肚、輾轉反側,雖然只相處了一個月都不到,但是卻讓他覺得如此刻骨銘心。

似乎一個常年生活在黑白世界的人,因為陳默,突然有了色彩。

其實比起陳默的下意識地抗拒,柳乘風心中更加忐忑,前路坎坷,他自己都不知道今夕何夕,又怎麼能去喜歡那樣一個與眾不同的姑娘呢?

心中種種掙扎取捨、失落欣喜,到了陳默面前,千言萬語卻只成了最平常的一句問候:月餘未見,小默可好?

“小默安好便好。”停頓了一下,似想到了什麼,又道:“朱縣令之事還請勿怪。烏蘭鎮比馬連鎮更小,仵作常年空缺,所以才請小默來此。不過我正好在此小住幾日,朱縣令聽說我在此,便邀請我一同勘察、找尋線索。”

秋明無語望天:明明是得了陳姑娘的消息才從上京都匆匆趕來的好嗎?公子什麼時候也能說謊不打草稿了?

陳默聽完柳乘風的解釋,心中也對朱縣令的不滿放了下來,不過卻也不知怎麼接話,只能尷尬的沉默著。

霍梓軻發現師父和柳乘風不僅認識,還非常熟識,心中興奮異常,不禁開口提議道:“我知道烏蘭鎮上有一家不錯的酒家,此時也時值正午,要不我們一起去那兒吃一頓吧?”

霍梓軻的提議正中柳乘風下懷,連連點頭同意,陳默無法,剛好也覺得餓了,正要開口說話間,一個衙役飛快地從遠處跑來。

看見陳默,立即恭敬地抱了一拳:“請問可是陳小姐?”

陳默點頭。

“請陳小姐速回馬連鎮,您家的丫鬟春香報信,說家中有要事。”

陳默心下一驚——有何要事,竟能讓春香叫人找到此地?看來此事應該非同小可。

歉意地看向柳乘風:“不好意思了,今天我要先回去,若有空可到寒舍一聚。”

說完這些場面話,陳默便帶著霍梓軻匆匆離去。

柳乘風看著陳默遠去的背影,不肯收回視線。

“公子,別看了,人都走遠啦!”秋明忍不住說道。

柳乘風非但沒怪罪,反而微微一笑,雙手負在身後,看向遠處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麼。

北風吹過,藍袍獵獵作響,陳默忍不住回頭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題外話------

感謝arielh256親親又給我們家小默默送花花來了!啵一口嘿嘿

第四十五章:不請自來(入V公告)

等陳默匆匆趕到趙家村的家中時,春香正在小院門口急的團團轉。

今天做完陳默交待的事情,見醫館畢竟剛剛開,生意寥落,又有沈南之坐鎮,春香就盤算著回家將新買的器皿物什歸置歸置。

正在整理的時候,突然聽到院門外有敲門聲,以為是村中之人又來送東西了,打開門一看,卻是兩個沒有見過面的陌生僕婦。

那兩個僕婦穿著不俗,就是程府的姨娘也比不上,氣度更是不凡,一言一行都不簡單,一看便是大家族出來的僕婦。

奈何也是鼻孔朝天之人,倨傲非常,對著春香說話更是不客氣。

兩人連春香上的茶水都嫌棄地沒喝一口,聽到陳默外出不在,也不想等,只留下一句:“明日上午,到謝王府門口候著。”便離開了。

聽完春香的話,陳默倒是不急了,反而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水:“春香,我餓了,你去做點吃的來。”

春香正急的滿地亂轉,這時候聽到自家小姐還有心思吃東西,忍不住叫道:“小姐!這可是謝王府的人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嘛!上次小姐去了謝王府一次,就被趕出家門,這次再去,還不知道會出什麼事呢!”

陳默握著茶杯的手指驀地一緊,原本香軟白皙的手背因為過於緊繃而露出淡青色的靜脈--謝王府之辱,她又怎麼會忘記!

“春香放心,此次應該是他們來求我!”陳默放下茶杯,臉上沒有透露出什麼過多的表情,杏眼沉靜、豐唇緊閉,但是春香能感覺到剛剛小姐那一瞬間的怒氣。

不知道小姐怎麼知道這次是謝王府的人是有求于小姐的,但是春香一向對陳默言聽計從慣了,所以也毫不懷疑,只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氣:“那小姐,我們明天是不是要早點去啊?”

“明天不去。”陳默低下頭把玩著自己還有些嬰兒肥的手指,十指圓潤可愛,指甲蓋也透出飽滿的粉紅色,非常健康,陳默很滿意。

“啊?不去?這--”春香心中是大不贊同的,可是小姐都如此說了,而且看起來很有把握的樣子,她也只好不再爭辯,乖乖地下去準備飯菜去了。

呵,謝王府?明日府門相候?

好大的口氣!

陳默這兩日都過的舒心極了,白天去醫館巡視一番,昨天不知怎麼的,有人認出了坐堂之人竟是邪醫沈南之,一瞬間整個馬連鎮的人都瘋狂了!

這可是邪醫沈南之啊!他們一個小小的馬連鎮竟然能坐下這麼一尊大佛,簡直就是奇跡啊!

而且更加奇跡的是,邪醫沈南之親口承認他醫術不及陳默多矣!

於是,陳默徹底成了馬連鎮的大紅人,而張掌櫃的“安慶堂”面對如此打擊,只能黯然收場--連邪醫都甘拜下風的人,他當時是吃擰了嗎?

只可惜陳默規定,每日只接待三位病人,而且起步“掛號費”要一百兩銀子,上不封頂,只能讓眾人望而卻步。

但是能有幸讓邪醫治病,那就夠啦!更何況馬連鎮上的幾家小姐更恨不得天天由沈南之坐診呢!

好在西嵐國對待醫者都是非常尊敬的,也沒有鬧得太過分。沈南之每天臭屁地在一群花花草草中流連,倒是也樂此不疲。

馬連鎮人口不多,所以暫時醫館的事情也不算很多,招了一個掌櫃看店,本想貼個告示招幾醫師,可惜這年頭招醫師太難,只好改成招收藥童。

在西嵐國,一般而言藥童就是預備醫師的代名詞,因為是醫師匱乏的年代,即使是一個小藥童也是受人尊敬的存在。

藥童都是醫師的弟子,跟隨醫師學醫、分辨藥材、出門訪診,有事弟子服其勞。更甚者,一般藥童要學習三至五年才能出師,而在出師之前是分文不得的。

陳默此告示一出來,倒讓馬連鎮上有點身份的人都激動起來,“陳氏醫館”的當家主人陳默不知道醫術如何,光是有邪醫指點,都是前世修來的福分了!

於是紛紛安排自家學醫有天賦的子弟到“陳氏醫館”應聘,趙家村的人聽了這個消息也是歡欣鼓舞,但和馬連鎮人所想不一樣,他們可完全是沖著陳默去的。

陳默也沒想到這告示一發出去,當天就有許多13到16歲左右的少年來應聘(西嵐國規定,藥童年齡不得小於10歲不得大於18歲。),眼神一掃大概竟有三四十個人。

幾番考核下來,最終和沈南之一同選了十個藥童下來,但是陳默走之前仍然對他們敲打了一番:“這十個人我最多也只能留下五個,是去是留,你們自己把握。”

幾個小藥童年歲上其實也都和陳默差不多大,可是他們就是覺得陳默在他們眼中猶如高山仰止、不可攀達,聽到陳默的話都忍不住挺了挺自己的胸膛,心中暗下決定:絕對不能做被淘汰的那個!

沈南之看到幾個小藥童的表現,忍不住暗笑了一聲:還真是熱血少年啊!

安排好一天的工作,陳默和春香坐著馬車晃晃悠悠地回到了趙家村,路上遇到忙完農活的村人,大家都很熱情地向陳默打招呼,陳默為人冷清,可是每當這個時候,她還是總會覺得心中暖暖的,讓她有一種家的感覺。

也因如此,雖然陳默現在已經有能力在馬連鎮重新購置一套別院,但是就是因為捨不得趙家村人,寧願每天來來回回辛苦一點,也要回趙家村住。

可是今天,這個一向平靜的小院註定要不平靜了。

“小姐!是她們!”

春香和陳默剛剛跳下馬車,春香眼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小院門口的幾人,其中的兩個人不就是上次那兩個僕婦嗎?!

一個大約17、8歲的大丫鬟顯然也看見了陳默和春香,忽而揚起笑容,腳步輕盈地向她們走來。

該女子一身青衣,穿著簡單卻用料甚好,烏黑的髮絲用銀絞絲做成的蓮花扣盤起,露出一張姣好的面容,笑起來露出整齊的八顆牙齒,明眸善睞,顯然訓練有素。

這人不是赫連晴身邊的大丫鬟小青又是哪個?

小青走至陳默面前恭敬地福了一禮:“見過程三小姐。”

陳默可沒忘記當日她和赫連晴一樣,視人命為草芥的樣子,不愉地看了她一眼,直接繞過她開門進院。

小青一愣,蹲在原地沒有起來,過了一會兒才站起身來努力控制住臉上的怒意,再次掛起笑容朝著陳默追去。

其餘幾個僕婦對視一眼,也都跟了上去。

一進門,只見陳默在上首坐了下來,手中捧著一杯春香新倒的熱茶正細細地品,抬眸看著這些不請自來的人,冷冷地開口:“幾位還真膽子不小,擅闖民宅。”

小青的臉色再次鐵青了一下才緩和過來,唇角含笑,態度謙和,仿佛根本沒有聽出陳默的不爽:“程三小姐為人寬和,又怎麼會和我們這些下人一般見識呢?”

小青在心裡默念:此次是有求於人來的,為了王妃,我忍!

陳默慢條斯理地放下茶杯,見春香又端著茶盤過來,顯然是要給眾人上茶,狠狠得瞪了春香一眼:這丫頭還沒吸取上次的教訓嗎?

“這位姑娘錯了,我陳默為人小氣,瑕疵必報,絕對不是寬和之人。”陳默音調並無波瀾,沒有動怒也沒有玩笑,只是在很認真地陳述一個事實。

這樣一個人,讓小青猜測不出陳默在想什麼,又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但是接下來陳默的一個舉動就讓她知道,陳默說的沒有一句是試探,通通是真!

“春香,把茶給我端來,人家上次不是喝不慣我們的茶麼?”一席話說的底下謝王府眾人頓時個個臉色似豬肝--他們謝王府的人到哪裡都是仰著頭走路的,何時被人這麼下面子過?

有個小丫鬟忍不住,剛想沖上前和陳默理論,卻被小青攔了下來。

不愧是赫連晴身邊的大丫鬟,這能屈能伸的本事也是旁人學不來的:“程三小姐,要是因為上次這兩個老奴無禮之事,我馬上令她們向程三小姐道歉。只是今日我受我們家王妃所托,懇請程三小姐能看在我們家王妃的面上,隨我一起去上京都,我們,”小青咬了咬嘴唇,還是繼續道:“我們,有事相求。”

說道“有事相求”的時候,小青的音量驀地降了下去,似乎這四個字對她而言有千斤重,讓她,難以啟齒。

陳默突然站起身來,慢慢地走至小青面前,小青雖然身量比陳默要高一點,可是此時陳默站在她面前的時候,氣場全開,那種常年浸淫在屍體堆中的冰冷肅殺之氣,一下子讓小青矮了下來,生生忍住了想要退後一步的衝動。

“和你說過了,我陳默瑕疵必報!回去告訴你們家王妃,求我陳默做事就拿出點求人的態度來!”

說完猛地回頭轉身就往里間走,邊走邊中氣十足地說道:“春香,送客!”

“你!”小青此時真是恨不得殺了陳默才好,可惜還沒等她說話,陳默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回過頭來:“對了,別想用什麼東西威脅我。我陳默呢,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說完瀟瀟灑灑地負手而去。

春香無奈,只好將她們“請”出去了,可是心裡忍不住翹起大拇指:小姐,你太霸氣了有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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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美妞們!

文文明天要入V了!

說實話,這短短一個月的時間,青夙感覺真的是漫長又短暫,在這一個月裡,青夙認識了好多美妞,血色明月、粉丟丟、親維尼包郵等等,親們的點點滴滴,我青夙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給我評論的、丟我鮮花鑽鑽的、默默收藏的,真的,都記在心裡呢!

正是有了你們的陪伴,青夙才能走到今天,真的,你們就是我不竭的動力,讓我癡讓我狂!

明天就要入V了,我不希望這是我們相聚的終點,而是另一個起點,後面的內容將會更加精彩,各色美男陸續登場,各類案件等待破解!陳默終將不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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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乘風來訪,王妃相求

經過昨晚小青一事,陳默隱隱猜到了謝王妃找她何事,她陳默沒有身家背景、沒有祖宗蔭庇,可以讓她謝王妃大動干戈、幾次三番相邀又不敢用強,那就只有她陳默的本事了。

要麼是醫術,要麼是驗屍術,兩者必取其一。

不過陳默才不費那個心去猜測,該來的躲不過,該拿回來的債也絕不手軟。

今天早晨的趙家村熱鬧極了,因為幾乎從村東頭到村西頭的農家都被一個藍衣公子敲開了門。

此時住在村口的魯大媽家又響起了敲門聲,冬季正是農閒的時候,只有男人會去下地侍弄一下莊稼,女子都留在家中紡紗織布,聽到敲門聲,以為是鄰居來竄門,打開門一看,卻是個十分俊美的藍衣公子。

此時太陽已經完全升起來了,魯大媽能清楚地看到,雖是冬天,可是這俊美無儔的公子如玉的鼻尖處冒出了點點汗珠,嘴唇也有點泛紫,可是臉上還是掛著和煦的笑容,讓人感覺如沐春風。

魯大媽顯然是驚了一下,這在小村莊裡哪裡見過這麼俊美氣派的公子啊!

“請問公子前來,所為,所為何事啊?”魯大媽結結巴巴地說了一句自認為最文雅的話。

柳乘風微微一笑,將凍得冰涼的手放在了嘴邊呵了一口氣:“這位大娘,我想問一下,你可知道小陳大夫住哪裡?”

一聽到“小陳大夫”四個字,魯大媽立馬就眉開眼笑起來:“公子是來找小陳大夫的呀?她就住在附近,我領你去。”正好魯大媽有東西要交給春香,她家孫子正在“陳氏醫館”當藥童呢!

一聽魯大媽願意領他去陳默家,柳乘風眉眼一亮,拱了拱手道:“那就有勞大娘了。”總算不用再走冤枉路了。

魯大媽一路上熱情極了,絮絮叨叨地和柳乘風說了他家孫子如何如何能幹,在“陳氏醫館”如何被陳默看重,柳乘風也不覺得厭煩,反而微微傾身為了更加仔細地聽清楚魯大媽說的話。

兩人一個說一個聽,很快就走到了陳默的小院門口。

魯大媽敲了門,春香很快就從里間走了出來開門,一見竟是柳乘風,不禁欣喜異常,接過魯大媽手中的東西,客氣地將她送走後,連忙將柳乘風往屋內引。

“小姐,你看誰來了!”

陳默此時正在吃早飯,聽到春香的話抬起頭來,發現竟是柳乘風,不禁微微地有些不自然。

“小默在吃早飯啊?正好我此時也腹中轆轆,不知道能不能坐下來一起吃?”

陳默拿筷子的手一頓:“自然可以。”

柳乘風在陳默對面坐了下來,春香一看此情此景,不禁心下一喜:“那春香去給柳公子拿副碗筷來。”說完便一溜煙跑到了廚房去了。

屋裡燒了煤炭,所以暖和的很,柳乘風從外頭進來,臉上一下子湧現出了血色,一向平和淡然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柳公子,此時卻透著一抹豔麗。

陳默眼觀鼻鼻觀心地繼續正常地夾菜吃飯,卻不再抬頭去看一眼柳乘風--天知道剛剛看到他的一瞬間,她居然因為他的“美色”而晃了神!

春香很快拿來了碗筷,也給柳乘風添了一碗粥,然後便“乖巧”地退下了。

陳默早餐一向吃的清淡,所以桌上只有幾種各色的小鹹菜外加一盤小籠包,其他的就沒別的了。

“略有些簡陋,你隨意。”陳默很少說這種客套話,所以現在說起來顯得僵硬地很,不過此刻春香不在,她也只能硬著頭皮來盡地主之誼了。

“小默不必如此客氣,早餐很好。”柳乘風提起筷子就吃了起來,同時良好的餐桌禮儀一覽無餘,筷子夾動間都聽不到與餐具碰撞的響聲,進餐速度快慢有序。

陳默毫不懷疑,即使柳乘風吃著世上最廉價的食物,旁邊的人也會覺得他是世上最高貴的貴族。

兩人都是禮儀良好之人,又十分講究養生,所以將“食不言”貫徹到底。

等到吃完後,陳默又再次看了看柳乘風身後,突然覺得有些奇怪:“秋明呢?”一向和柳乘風形影不離的小廝秋明今天怎麼不見身影?

柳乘風漆黑如墨的雙眼裡倒映著兩個小小的陳默,仍舊是熟悉的微笑,可是卻比平時多了一分真實感,也更加地,動人心魄。

聽了陳默的問話,柳乘風故作輕鬆道:“今日放秋明一天假。”誰讓他絮絮叨叨,問東問西,柳乘風嫌他聒噪就不想帶他出門。

陳默詫異地挑眉:“你一個人來的?”

“嗯,一個人來的。”柳乘風知道自己會迷路,所以雇了一輛馬車到了趙家村,可是下了馬車他就根本不知道東南西北了,所以才有了在村中到處敲門的那一幕。

沉默了半響,陳默還是忍不住問道:“在村中走了多久?”她見識過柳乘風路癡的本事,在家門口都會迷路的人,很難想像一個人能在“偌大”的趙家村找到她。

柳乘風笑容中帶著點不好意思,訥訥道:“寅時就到了。”

陳默不知為何,心微微一扯,從寅時走到現在辰時,差不多在趙家村中走了四個小時。

很難想像,那時天還未亮,可能仍舊是滿天星辰,他一個人在冷冽的寒風中一直找到天光大白。

那時還沉浸在溫暖夢鄉中的陳默並不會知道,有一個男人為了想見她一面,拖著病軀在寒風中整整走了四個小時,那時露水正寒,那時冰霜正降,那時有個男人,為了她,踽踽獨行!

見陳默久久不說話,柳乘風以為陳默無語他的路癡,連忙解釋道:“我這次前來差不多記住了路,下次一定不會迷路了!”

下次還是找個帶路人吧!

柳乘風也不明白為什麼就想一個人來找陳默,不想讓秋明陪同,仿佛那條路他只想一個人走,那種尋找的心情他只想一個人品。

雖然這對他的身體是極重的一種負荷,可是他甘之如飴。

“此次前來,所謂何事?”陳默的聲音在嬌軟中透著一絲沙啞,不知道為何,陳默心中此刻亂極了,亂到她只能勉強維持著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柳乘風經過陳默提醒,想到了此行的目的,連忙起身將懷裡的一本醫書拿了出來遞給陳默:“這是我偶得的一本醫書孤本,上面記載著一些特殊的方子和藥材,我想應該能為小默所用。”

在西嵐國,醫書都是非常珍貴的存在,更別說是醫書孤本了,那可都是價值千金的啊!一個小家族能得到一本醫書孤本,那都是供起來作為傳家寶來對待的,輕易不拿出來示人。

可是此刻柳乘風將它拿出來的時候,可沒有任何不舍,反而有一種能將它交給正確之人的歡喜。

陳默接過醫書快速地翻閱了幾頁,眼睛越來越亮--果然是孤本,上面所說的藥物好多之前的醫書上都沒提到過,方子也有很多見所未見!

這本書簡直就是無價之寶!

“這,太貴重了。”陳默知道在西嵐國醫書的價值,要是平白無故接受這份厚禮,陳默只覺得不安。

柳乘風有些好笑地看著陳默既覺得醫書太貴重,又非常捨不得的樣子:“無礙,只是偶然得之,並未花多少銀兩。再說小默也曾給我兩本絕版醫書,那也是無價之寶啊!”

如果秋明此時在這裡聽到柳乘風的話,一定會吐血三升:是啊,公子,你是沒花什麼力氣!秋明我為了這本醫書差點沒跑斷腿!

陳默從來不是矯情之人,心中對這本醫書也甚是喜愛,既然柳乘風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再不接受,倒顯得她小氣了。

柳乘風見陳默接受了他的醫書,臉上的笑容更盛。隨後兩人倒像熟識已久的老友一般,一同坐下來聊了起來。

是的,的確是聊了起來,而且還聊得挺起勁。

要是陳默和柳乘風身邊的人看到兩人聊得那麼投機,一定會覺得非常詫異,因為他們兩人都不屬於話多的人。

陳默本就冷清淡薄,寡言少語,而柳乘風雖然溫和無害,卻時常也只扮演一個傾聽者的身份。

但是架不住兩人有共同話題啊!

柳乘風將前兩日烏蘭鎮發生的兇手案的前因後果一五一十地講給了陳默聽,只聽得陳默唏噓不已。

原來殺害死者的兇手是死者同父異母的親妹妹,只不過那個妹妹是個庶出的,從下受嫡姐欺壓,此次她們家中突發巨變,兩人結伴去上京都避難尋親,結果在途中發生口角,妹妹一怒之下就將姐姐捅死了。

雖然前因後果柳乘風沒有推理出來,但是根據他提供的線索,第二天朱縣令就抓到了兇手,當時兇手可能也心生悔意,供認不諱。

柳乘風突然想到陳默也是庶出的小姐,悄悄地將話題轉了開來,聊了一會兒之後見日頭已經高升,知道陳默一會兒還要去醫館,便自覺地起身告辭。

陳默沒有想到聊著聊著時間竟過得這麼快,見柳乘風要離去,便吩咐春香:“春香,送送柳公子。”

春香知道,小姐是怕柳公子又迷路了,恐怕是叫她帶路吧。

指尖劃過孤本的封面,陳默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過了一會兒才站起身來,將孤本放在了百寶架上的錦盒中。

不過今天顯然不是出門的好日子,陳默剛把醫書放好,準備收拾收拾先行去醫館,小院裡就來了一撥人。

陳默從大堂門口往外望去,只見小小的院子中已經站滿了十來個僕人,但都訓練有素,垂首而立,分成兩列,走在前方的女子看上去也不過就是三十來歲,一身張揚的正紅色金絲軟煙羅,外罩雪白貂皮大氅,烏壓壓的雲鬢中斜插一支碧玉攢鳳釵,每行一邊,昂貴的暖煙香便四散開來。

婦人明豔高貴、氣度不凡,一舉一動之間無不昭示著此人身份高不可攀,同時也令人不敢直視。

來人不是謝王妃赫連晴又是誰呢?

陳默早就料到赫連晴會再派人前來,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她竟親自前來。

赫連晴只帶了小青一人進了大堂,其他人仍舊站在天寒地凍地小院中,但卻沒有一人交頭接耳,個個眼觀鼻鼻觀心,肅穆而立。

陳默並未上前去招呼,反倒轉身在圓桌前重新坐了下來,剛剛和柳乘風聊天時,春香上了香茶,此刻倒也便宜。

赫連晴環顧了一下簡陋的堂屋,堂屋中除了必要的傢俱,可謂一窮二白,可是當眼神掃到百寶架的時候,忍不住鳳眼一眯:這程三小姐好大的派頭!

百寶架顧名思義,用來放置各色寶貝的,可是陳默的百寶架上沒有放什麼古玩玉器,而是當做書架放書用了。

可是赫連晴沒看錯的話,上面好多醫書都是世面上沒有見過的,她竟然就這樣大咧咧地就放在百寶架上了,也不怕招賊!

赫連晴從善如流地坐在了陳默的對面,小青恭敬地站在赫連晴身後。

“想必程三小姐已經知道我這次來所謂何事了吧?”赫連晴和陳默第一次見到時相比,氣勢依舊,只是人消瘦了很多,眉宇間憂慮重重。

陳默給赫連晴倒了一杯茶,動作如行雲流水,然後將茶杯推了過去,但是嘴上的話卻絲毫不見客氣:“實不相瞞,猜出一二,但是不知道具體何事。不過我們之間似乎有過過節吧?所以想讓我出手相助,我覺得王妃可以另請高明。”

陳默如此話語,赫連晴竟然不怒反笑:“好好好!程三小姐果然快人快語!不錯,我們是有過過節,不過不知程三小姐有沒有聽過這樣一句話: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此次事成,本宮自能保你程家榮華富貴,讓你風風光光地重回程家大門!”

赫連晴拋出了極為誘人的橄欖枝,可是現在的陳默又非程墨梅,程家的死活與她何干?她又為何要風風光光地回程家,她和他們根本不熟好嗎?

“可能王妃不知道,我現在姓陳名默,程府與我已經毫不相干,很抱歉,你的條件誘惑不了我。”陳默一向不喜歡玩陰的,就是不喜歡你,也是明刀真槍地直來直往。

赫連晴直接被噎了一下,原本以為陳默被趕出程府,一定生活落魄潦倒,沒想到得到的情報卻是混的風生水起,還開了一家醫館。

現在拿重回程府為條件,沒想到人家根本不稀罕,甚至更絕地改名換姓!

這姑娘,夠狠!

握住茶杯的手一緊:“那陳小姐要如何才能出手相幫?”既然人家都說改了名字了,赫連晴自然也是從善如流地改了稱呼。

只要能開出條件,就好解決。

陳默慢條斯理地飲了一口茶,杏眼直視向赫連晴:“我陳默向來恩怨分明,那日謝王府之事,我銘記於心。我不愛錢財,不求地位,唯有尊嚴,最為看重!”

字字有力、言出本心!

赫連晴有些怔怔地看著陳默,眼前這個女子尚未及笄,面容仍舊稚嫩,可是杏眼中一片傲然,浸淫宮闈多年的赫連晴什麼女人沒見過?達官富人、嬌妻美妾,可是上至皇后嬪妃,下至貧賤僕婦,她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女人如此傲然、如此坦蕩!

別人說她不喜富貴、不戀權勢,赫連晴只會笑她虛偽,可是陳默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赫連晴直覺地選擇相信。

因為曾經她也有過這樣的眼神,也有過這樣的氣魄!

可是如今,這些東西早就已經離她遠去了。

她很明白,陳默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心中掙扎再三,還是站起身來,對著陳默一揖到底:“請陳姑娘原諒我赫連晴當日之舉!”

一字一句鏗鏘有力,不因丟了身份而瑟縮,不因向地位低下者作揖而羞慚。

小青被赫連晴的動作弄得猝不及防,忍不住驚呼道:“王妃!”說話間就想將赫連晴扶起來,可是卻被赫連晴推至一邊。

陳默已經做好了赫連晴拍案而起、拂袖而去的準備,甚至用強硬手法逼迫她的對策,可是顯然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見陳默並未出聲,赫連晴再次將一向挺直的腰杆彎下去了幾分:“還請陳小姐能不計前嫌,救犬子一命!”

只要能救她昭兒,陪個禮道個歉算什麼?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她赫連晴也甘之如飴!

陳默站起身來走至赫連晴身邊,親自將她扶起:“王妃的胸襟我陳默佩服!”

陳默雖然憤恨當日之辱,那是基於赫連晴當時權大壓人之上,但是其實在內心深處她也明白,這裡已經不是當初的天朝了,這裡有它自有的生存法則,而貴族,就是其中享有普通人生殺大權法則中的一項。

其實站在赫連晴的角度,她當時的所作所為並不過分,因為這是她的權利。

但是陳默改不了她那種尊嚴至上的想法,所以一旦有機會,她仍舊會出擊,為自己討回公道。

但是現在,陳默心裡是真的對赫連晴此人開始刮目相看了--這個女人能屈能伸,段數比陳默高何止百倍?若是為敵,必當十分兇險。

赫連晴重新站直了身體,臉上並沒有剛剛向陳默賠禮道歉的尷尬,反而坦蕩自在,磊落光明。

陳默的心放回了肚裡,這人不是出爾反爾之輩,剛剛的道歉也是誠心誠意的,不必怕她日後報復。

不得不說,陳默觀察人還是十分厲害的。

赫連晴出生將門,從小受她父親教導,雖然也會使陰私計謀,可是更多的時候,她亦是女中豪傑,生性坦蕩、不拘小節。

所以其實本質上來說,她們兩個是同一類女人:自尊自傲,寧願使用陽謀,也不屑於詭計。

兩人再次落座,這回赫連晴將所求陳默之事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五日前,小霸王謝昭和李尚書家的兒子一起在“春風得意樓”喝花酒,因為那天是謝昭弱冠之日,謝昭不耐府中眾多親朋好友,偷偷拽著李尚書的兒子李思明一起偷溜了出去。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李思明更是對謝昭馬首是瞻。可是那天兩人都喝得有點高,叫了幾個妓子伶人來跳舞助興。

結果兩個臭味相投之人一同看上了同一個伶人,平時李思明都是對謝昭謙讓的很,沒想到那天大概是喝多了,竟然和謝昭叫起板來!

謝昭這人向來吃軟不吃硬,原本也只是覺得好玩,現在他李思明要跟他搶,他就不樂意了,動怒之下,狠甩了李思明一巴掌。

這都說酒壯慫人膽,這話一點不假。李思明點頭哈腰了那麼多年,這次被這一巴掌實在打火了,騰地翻身起來就和謝昭扭成了一團。

兩人打鬥時引來了好多人圍觀,謝昭天生神力,幾拳下去就打的人滿地求饒。

當時打鬥中謝昭不小心碰倒了房中的蠟燭,那“春風得意樓”裡又到處都是紗幔絲帳,暫態間這火勢就變得非常之大。

當時所有人都嚇得一哄而散,謝昭雖然仍有酒意,但還是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離開時他明明看到李思明雖然被打的不輕,但是意識尚在,腿腳也很靈便,沒想到第二天一早,就被告知李思明被大火活活燒死在“春風得意樓”!

這一下子就讓文武百官憤怒了,殺個尋常人也就罷了,這個可是朝中一品大員之子!即使當今聖上是他的親伯伯,可是這未免也太過荒唐了!

李尚書在朝中好友眾多,私交甚好,再加上很多人都吃過小霸王的虧,這次不乘機落井下石更待何時?

於是這一天,元成帝的書桌上堆滿了彈劾小霸王的奏摺,滿朝文物甚至因為這件事而在早朝時辯了一天,主題就是:王子犯法,是否應該與庶民同罪?

最後甚至市井之中都越鬧越凶,反對謝王府橫行霸道的呼聲越來越大,最後元成帝頂不住壓力,下旨將謝昭關在了天牢中。

雖然赫連晴期間去看望過謝昭幾次,到底還是西嵐國的小王爺,誰都還沒膽子敢動謝昭一根毫毛,可是看著從小錦衣玉食的兒子,如今在天牢中吃吃不好,睡睡不好,才進去幾天,這人就瘦了一圈,當娘的心又怎麼會好過!

更讓赫連晴憂心的是,這件事一天不解決,謝昭就得在天牢中呆一天。

雖然謝昭連連向她保證,當時自己並沒有打死李思明,而且離開之前李思明是有能力躲過火災的。可是如今李思明已死,就連屍身都已經燒成了焦炭,這可真真是死無對證啊!

陳默聽完赫連晴的話沉思了一會兒,然後雙眼看向赫連晴的眼底,十分認真地問道:“王妃確定您的兒子並沒有殺人?”

赫連晴連忙向陳默保證:“本宮的兒子本宮自然知道!雖然昭兒是不務正業了點,可是這殺人是萬萬不可能的!本宮敢以身家性命做擔保!”

赫連晴知道,陳默現在是最後的希望了,既然她都能從一副骸骨中驗出是趙殤將軍,她相信洗脫她兒子的冤屈,也一定可以!

“好!這個案子我接手了。不過王妃可知道我驗屍的規矩?”

雖然上京都這潭水已經夠混了,可是她不介意插上一腳,只要能為死者伸冤,這些牛鬼蛇神,她陳默向來不怕,正所謂成功細中取,富貴險中求!

赫連晴纖眉上挑,原本被憂慮籠罩的眉宇此時微有放鬆,丹鳳眼中折射出微微的笑意,雙掌輕擊,門外的一個小廝捧著一個檀木盒子恭謹地走了進來。

“請人做事,自是打聽清楚規矩才來。”說完命人打開木盒,頓時金晃晃一片,整整齊齊地擺放著五十個金元寶,50兩一個,整整2500兩金子!

“這是定金,事成之後,定有重謝。”

陳默也不推辭,她有她以後的計畫,那些都是燒錢的東西,這些金子她正好需要,況且,此去上京都,風雲詭譎,這些金子收的不貪心。

赫連晴前腳剛走,春香就回來了。

“小姐,已經將柳公子送上馬車了,這一耽擱,都要到正午了,我們還要去醫館嗎?要不乾脆下午去好了。”

春香看看日頭,都快是正午的光景了,琢磨著要不如吃完午飯再去醫館好了。

“也好,那就吃過午飯再去吧。不過我一個人去就行,你在家整理一下東西,我們明天去上京都。”此事刻不容緩,赫連晴說過明天一早,就派人來接陳默。

春香收拾茶杯的手一顫,差點摔了杯子,忍不住驚呼道:“小姐,那時管家不是說過,叫我們這輩子都別回上京都嗎?”

陳默抬起頭看向春香,嬌軟的聲音中忍不住帶了一絲傲然:“因為當初那個驅逐我們的人,今天親自來請我們回去了。”

春香紅紅地蘋果臉上頓時顯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天哪!難道是謝王妃真的親自來請小姐回去了?這真是,真是太好了!

就知道小姐是天底下最有本事的人!

“太好了小姐!春香好高興,春香可以回家見爹爹和娘親嘍!”春香高興地歡呼著跑到房間裡去收拾東西去了,激動地連午飯都忘記去做了。

陳默僵立在屋子中央:一直以為春香和自己一樣無牽無掛,原來只是自己瞭解的不夠多而已。

她有父母,說不定還有兄弟姐妹,她在這個世界上有許許多多讓她牽腸掛肚的人,只是因為她陳默回不去罷了。

在這裡土生土長的人又怎麼會和她陳默一樣,是真正的了無牽掛呢?這一刻陳默的身影有著說不出的寥落。

想到這裡的時候,陳默眼角的視線卻不自覺地移到了裝著孤本的錦盒上。

真的會一直無牽無掛嗎?

柳乘風回去的時候,秋明正焦急得等在門口,見柳乘風回來了,連忙長呼了一口氣迎了上來:“公子,您可真的把秋明嚇得夠嗆!小的都快急死了,您這一早上地到底去哪兒了呀?”

柳乘風但笑不語,沒有回答秋明的話,步履輕鬆地踏進了別院的大門。

“對了公子,今天指揮使大人來找您了,小的說您不在,他正在書房等您呢!”

阿玨來了?柳乘風腳下一拐,便向書房的方向走去。

推開書房的大門,只見夏侯玨身上仍舊一身官袍,繁複的圖騰刺繡在猩紅色的錦衣衛朝服上蔓延,雙腿交疊,修長如玉的手中放著一本書,平時冷酷邪肆的面容此時微微放鬆,常年不離身的繡春刀正放在他的右手側。

這樣的位置,最是順手拔刀的位置。

“阿玨怎麼來了?”柳乘風在書房側面的扶手椅上坐下,有些驚訝地看著這位稀客,夏侯玨自從回上京都之後天天忙得天翻地覆,幾乎那次分別之後就再沒見過面。

夏侯玨揉了揉太陽穴,整個人顯得異常疲憊:“阿玨可知道小霸王之事?”

“自然。”整個上京都的風向最近都在圍繞著這個話題轉,想不知道都難呢!

夏侯玨坐直身體正色道:“那麼我想請你明哲保身,不要參合進來。”

柳乘風低垂著眼睫,遮住了他那雙璨如星子的雙眸,唇角勾出了一抹苦笑:“阿玨,這件事很抱歉,我想我會答應謝王妃的請求。”

夏侯玨冷眸一眯,腦中想了千萬個理由都想不出為何柳乘風突然會想趟這趟渾水,忽然眼角的餘光掠過放在書桌邊上的那本《推拿穴位》的醫書,想到了一個理由,也似乎只有這個理由。

“是因為她?”舉起那本醫書,夏侯玨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

“阿玨果然聰明。”柳乘風臉上笑容依舊,可是語氣中的認真讓夏侯玨不得不正視他的話。

“哈!”夏侯玨忍不住站起身來煩躁地在書房中來回踱了幾步:“乘風,你,你真的動心了?”

一直以為是陳默引誘的柳乘風,可是兩人已經分開那麼長時間,乘風卻依舊對她念念不忘,同為男人,其中的意思自是不言而喻。

柳乘風目光悠遠,臉上的笑容淺淺淡淡,似真若幻:“或許是,也或許,不是。”

“乘風,你莫不是在西嵐待的時間太長,忘記了自己原本的身份?你和她,是沒有可能在一起的!你若真的喜歡那個陳默,就不該如此!”

夏侯玨第一次湧現出了些怒氣--明明知道會是沒有結果的感情,為什麼還要投入進去?難道他就不怕最後傷人傷己嗎?!

三年前柳乘風第一次來西嵐國,救了年僅十五歲的夏侯玨,當時的夏侯玨如喪家之犬般被家族趕了出來,是柳乘風教會了他一切,讓他能重新存活於世。

在他的心中,柳乘風如兄長、如知己、如老師,是他最最尊敬的人,柳乘風能將所有的一切都算計於胸,可是今天怎麼會犯如此糊塗的錯誤!

陳默和他,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啊!

可是夏侯玨不知道,剛剛這話完全擊中了柳乘風的軟肋,那句“傷人傷己”讓柳乘風臉上的笑容一下子飄散了開來,目光沉沉地看向夏侯玨。

夏侯玨的話他都知道,總有一天他會回去,他和陳默之間,雖然不想承認,確實沒有什麼希望。

深呼吸一口氣,柳乘風緩緩地站起身來,兩個同樣的絕世美男子迎面而立,一溫和一冷厲,但卻誰都不能蓋過誰。

“阿玨,我這一輩子有可能很短暫,你知道嗎?”盯著夏侯玨看了許久,柳乘風才吐出了這麼一句話。

夏侯玨冷眸瑟縮了一下,在他心中柳乘風雖然身患疾病,但是卻總是一個極為強大的存在,他的無雙智謀,他的算無遺策,無一不讓他欽佩,所以往往很多時候,他都會下意識地忽略柳乘風可能命不久矣的事實。

從容地,仿佛在說一個其他人的故事般,柳乘風繼續道:“有時候太過聰明也是一種煩惱,看人把人看的太透,下一刻要說的話,下一刻要做的事,這裡,”柳乘風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這裡都能知道。”

“這是一種很無趣的人生你知道嗎?唯有看到她的時候,我猜不透。她有和我比肩的智慧,有比我更淡泊的心,有比我更了無牽掛的情。”柳乘風的眼中閃過一絲迷惑,縱使學貫古今,如今卻覺得每次對陳默的一個描述,都是如此困難。

“她讓我覺得這個世界不是那麼地無趣。我不知道這是否就是你所說的動心,但是我能知道,在我死之前,我可以有一些美好的、屬於我的回憶。或許有些自私,但我希望漫天神佛能寬恕我一次。”

柳乘風說完便默默地轉身離去,態度已經表明,其他的多說無益。

“乘風,”夏侯玨聲音有些沙啞地叫住了柳乘風,“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既然你想為她捲入此次風波,我也無話可說,只是此行兇險,還請務必保重。”

說完從懷中拿出了一枚錦衣衛專用的權杖放在了書桌上,若是危急時刻,說不定能救他一命,其他的,他夾在皇帝和友人之間,也只有無能為力了。

沖著柳乘風一抱拳,夏侯玨拿起繡春刀告辭離去。

冷冽的風吹地猩紅的飛魚服獵獵作響,夏侯玨每行一步,衣袍翻飛,仿佛踏在烈火中前行而去。

柳乘風看向遠方陰沉的天空,忍不住歎道:

大風起兮雲飛揚,上京都的天也要變了。

------題外話------

本來是想寫滿一萬字的,不過到這裡已經是一個完整的章節了,青夙就不畫蛇添足了哈哈~

然後非常感謝昨天微微蔚然的花花鑽鑽,感謝粉丟丟的打賞,感謝紫雨櫻花和流年憶逝的花花,感謝昨天那麼多給青夙寫評論的親親,愛死你們了~

PS:明天小霸王再戰陳默,我們又有大案要破啦~

第一章:天牢再遇,驗屍遭阻

陳默所料不差,第二天一大早,赫連晴就派了幾個心腹來接陳默,這次因為出去辦案,陳默將“陳氏醫館”委託給了沈南之,而霍梓軻作為陳默的徒弟,正好最近衙門裡又空閒,於是便跟著陳默一起去了上京都。

謝王府的人將陳默三人送到了上京都中的一座別院中,別院不大,勝在清幽,春香留在別院整理東西,而陳默和霍梓軻等人則馬不停蹄地來到了上京都的京畿府衙中。

不愧是西嵐國都城的府衙,不是馬連鎮、烏蘭鎮這種小縣城可以比擬的。門口兩尊氣派的巨大石獅子傲然聳立,巨大的朱紅色的門顯示著一國最高府衙的氣派,門上金色的匾額為開國皇帝親筆提名的四個龍飛鳳舞的燙金大字:京畿總府

門口的守衛手持銀槍佇立在府衙門口,不動如山,見到陳默等人出現,立即攔住了去路。

赫連晴的兩個心腹從懷中掏出了一個檀木做的權杖,在守衛面前一晃,兩人立即肅然起敬,恭敬地讓開了道路。

“陳姑娘,請。”陳默點了一下頭,跟著他們一同往裡走。

府衙中的下人將幾人領至公堂側面的辦公處,還沒等幾人走進,就聽到裡面傳來一陣大笑聲。

下人進去通報後,只見一個身長八尺的大漢龍行虎步地走了出來,看到陳默身邊的兩位謝王妃手下的人,客氣地抱拳打招呼:“兩位老兄好久不見了哈哈哈!”

那兩人也都客氣地抱拳回禮,寒暄了一陣之後,其中一人介紹道:“陳太守,這位就是我家王妃和你說過的小姑娘陳默。陳姑娘,這位是京畿府衙的陳太守。說起來你們兩還是本家呢!”

在西嵐國,管理一州之治,是為太守,但是上京都並非一般小州小縣可比,所以陳太守雖然只是一介縣官,但是也封太守之職,手握京畿大權。

陳太守名陳柏興,一介武夫出身,曾經在赫連晴父親赫連長空麾下擔任小將,後來調任御林軍,因在一次刺殺事件中救了元成帝一命,才漸漸受到重用,慢慢地爬到了今天這個位置。

陳柏興雖然是武夫出身且長得也是五大三粗的,但人不可貌相,此人城府極深,雖然受恩于赫連長空,但是元成帝仍然任命他調查謝昭殺人案,由此可見他在元成帝心中的位置。

“王妃的本事真是越發厲害了!不僅請來了識別趙殤將軍屍骨的美人仵作,還請來了天下第一神探柳公子,陳某佩服,佩服之至啊!”

陳柏興將眾人引進了里間,果然柳乘風正坐在客座上品茗,見眾人進來,站起身來一一行禮,見到陳默的時候嘴角含笑、眼神柔和。

陳默突地心頭一跳,眼露詫異——為何昨天一點都沒有聽到他也要來查此案的消息,今天卻在這裡突兀相見?

心中隱隱有了一個念頭冒出來,可是陳默下意識地就忽略了這個可能,再看向柳乘風時,神態依舊。

“既然王妃舉薦的兩人都已經來了,那本官也就明人不說暗話了。小王爺之事,事關重大,皇上任命本官調查此事,此刻又有兩位青年才俊作為助力,本官深感慚愧。這裡是兩塊京畿府衙的牌子,有這個牌子便可在上京都各處府衙暢通無阻。”

陳柏興命人將上刻一個“京”字的權杖交給了陳默和柳乘風,然後略一沉嚀又繼續道:“不過本官醜話也說在前頭,兩位只是協從調查,若是擾亂了調查此案的秩序,本官也定當嚴懲不貸!”

陳柏興話雖說的客氣,可是其中不乏敲打之意。面對陳默和柳乘風,一個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姑娘,另一個則是名滿天下的柳公子,可是對待他們的兩的態度卻是不偏不倚,拿捏地恰到好處。

此人心機之深,可見一斑。

陳默深深地看了眼前的京畿太守一眼,突然覺得這次謝昭殺人的事件,遠比表面看上去要複雜得多。

等到陳默等人走後,陳柏興的心腹走上前來:“老爺,我們是否告知聖上此事?”

陳柏興虎目中閃過一道精光,搖了搖頭:“不必!今天早上已經接到聖上的密旨,只說任由王妃施為即可。此間之事太過複雜,不是我們這些小人物能過問的。”

轉過身來看著跟了自己幾十年的心腹,忍不住提點道:“咱們為官多載,自然是知道什麼才是最重要的,我只和說一句,千萬別站錯隊。”

這是大人物之間的鬥法,他們這些小人物一旦站錯了隊伍,那麼輕則人頭落地,重則連累滿門!

原本陳默和柳乘風應該兵分兩路,一人去查看屍體,一人去天牢取證,可是陳默執意要和柳乘風一起去天牢。

霍梓軻有些不解,悄悄地問了陳默:“師父,我們不是應該直接去查驗屍體嗎?為何要先去天牢?”

陳默落在後面,壓低聲音道:“為了求一個心安。”

雖然赫連晴將兇手說成另有其人,可是這只是一個母親的一面之詞,陳默是一定要先見一見謝昭的,若是為赫連晴忙了半天,發現兇手仍舊是謝昭,那麼此事就毫無意義了。

霍梓軻還想再問,突然發現謝王妃的心腹正朝他看來,目光冷冽,似有不滿之意。只好吞了口口水,不再說話。

西嵐國的天牢就設在皇城後面,說起這個天牢,也不是一般人能待的地方。只有七品以上官員入獄,才可進天牢,平民百姓即使犯法,也是不可能進這個地方的。

天牢中處處戒備森嚴,陳默和柳乘風一路出示權杖跟著王妃的心腹走進了天牢,而霍梓軻因為沒有權杖,被留在了外面等候。

雖然名為天牢,可是它更貼切的名字應該叫做“地牢”才對,陳默和柳乘風已經下到了地下的二層,若不是四周都有火把照明,這個天牢實在太過陰森。

此時已至寒冬,這天牢地勢又低,陳默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柳乘風有些擔憂地轉身,陳默一個不慎,和柳乘風撞了個滿懷!

一股淡淡的藥香彌漫在陳默的鼻尖,外衫上一片冰涼,小臉貼在上面更是凍得不行,突然一隻溫熱的大手撫上了陳默冰冷的小臉,一陣暖意從修長如玉的手指上傳來,讓陳默有一瞬間的呆滯。

獄卒走在前面,突然發現後面沒有腳步聲了,忍不住回頭張望,就發現陳默和柳乘風相擁在一起的畫面,忍不住嘴角抽抽:“這天牢不是風月之地,還請兩位不要耽誤時間。”

這都什麼事啊?什麼時候天牢都變成了談情說愛的地方?難道這裡的氣氛好?看了看周邊的火把,感受了一下陰冷的氣氛,忍不住罵道:靠!遇到兩個怪胎!

陳默有些慌亂地站直身體越過柳乘風繼續前行,柳乘風卻快步追上陳默,一把牽起她的手,然後一本正經地望向前方。西嵐國衣袖寬廣,遮住了兩人衣袖下交疊的手。若是不加細看,只以為兩人只是並肩而行。

陳默想掙開他的手,卻只聽到他低低地說了句:“別動!”雖然聲音和煦如初,可是卻讓人不容拒絕。

陳默有些詫異地看著兩人交握的雙手,明顯感覺到一陣暖意從柳乘風溫暖乾燥的手中傳來,延至四肢百骸,突然全身都變得暖洋洋的了。

等陳默不再覺得寒冷的時候,柳乘風才依依不捨地放開了陳默的小肥爪。

陳默不知為何,此刻就連心都變得暖暖的。

天牢中每一間都是單獨的監獄,寥寥落落地關著幾個人,俱都不聲不響,聽到腳步聲也就抬起眼眸來看一眼,然後垂下眼睛,繼續發呆。

直到轉了個彎,突然聽到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伴隨著砸東西的聲音一起呼嘯而來:“小爺我都說了,沒有殺人沒有殺人!你們怎麼就不信!放小爺出去!小爺要去見皇上!”

男子的聲音熱烈如風、暴躁如火!

等走的近了,陳默才看清楚眼前男子的模樣,雖然曾經在他病中已經見過一次,可是此次再見,又是一番光景:

第一眼入目的就是少年美不勝收的丹鳳眼,那眼尾微微上挑,勾勒出一個完美的弧度,帶著莫名的誘惑、莫名的美豔,濃眉緊縮,薄厚適中的嘴唇緊緊地抿著,體現著主人此刻的氣怒和不爽,高挺的鼻樑在火光的照映下拉出一抹陰影,烏黑的墨發由深紫色的玉冠高高豎起,此刻因為主人剛剛的“大動干戈”,讓幾縷髮絲鑽了出來,更讓少年看上去有些淩亂不羈。

那樣的少年,和陳默第一次看到的時候想比,更加地奪人心魄。

看到來人,謝昭猛地轉過頭來,看到赫連晴身邊的兩個心腹,連忙撲到欄杆前:“張叔叔、孟叔叔,是不是母妃叫你們來接小爺了?”

張、孟兩人忍住了心中的不舍,搖了搖頭:“小王爺,王妃給你請來了最好的神探和最好的仵作,您安心再此待上幾日,我們馬上就能接您回去了。”

謝昭聽完張禮兵的話,突然轉過身“嘩”地一拳打在木質的桌子上,一整張桌子頓時應聲倒地!

謝昭天生神力,果然不假!

“等等等,五日之前是這麼跟小爺說的,今天還是這句話!難道你們都不相信小爺了嗎?小爺是什麼人,小爺要Tm真想解決了李思明,還用得著放火?小爺早Tm派人把他剁成肉泥了!”

張、孟兩人紛紛扶額,恨不得能沖進去捂上謝昭的嘴,真是我的小王爺啊,都什麼時候了,您說話還是這麼地口無遮攔!

倒是柳乘風不氣不急,走上前一步,溫和道:“在下自是相信小王爺所言非虛,只是能否將當日之事再細細描繪一遍,我們好有個論斷?”

“你又是誰?”謝昭看了一眼柳乘風,語帶不耐地問道。

“在下柳乘風。”柳乘風沒有因為謝昭的態度而動怒,笑容和煦,風度翩翩。

謝昭上上下下打量了柳乘風一番,然後突然往後一倒,倒在了身後的床鋪上,高蹺起二郎腿,雙手枕在頭後面,一邊晃著二郎腿,一邊語帶不屑道:“原來你就是那個什麼柳公子啊!小爺我平生最討厭你們這種唧唧歪歪的文酸秀才了。罷罷罷,你們既然要聽,小爺就說給你們聽好了,也省的你們污蔑小爺!”

說完便詳詳細細地將那日所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大概的情況和赫連晴那天所說的大差不差,只是有一點卻讓陳默眼前一亮。

謝昭說他和李思明兩人平時酒量都極好,那天卻意外地都有些醉了,尤其是李思明,醉了之後對他的態度大變,而他那天也格外易怒,才忍不住狠揍了李思明!

說到李思明被燒死在春風得意樓中的時候,謝昭的嗓音有些低啞不穩,不知想到了些什麼。

柳乘風又問了一些細枝末節,謝昭雖然不耐煩,可還是一一做了回答。

到最好,柳乘風向謝昭拱手行了一禮:“小王爺放心,若小王爺真是被冤枉的,乘風必當竭盡所能,為小王爺洗脫冤屈。”

謝昭冷哼了一聲,並不搭腔,反而轉過身子背對眾人。

柳乘風也不怪罪,只是溫和地低下頭對陳默說道:“既如此,小默還有什麼問題要問小王爺的嗎?”

陳默想了想,覺得剛剛柳乘風該問的都問了,便搖了搖頭:“沒有了,走吧。”

說完幾人就想折身往回走,沒想到謝昭聽到了陳默的聲音,突然猛地從床鋪上跳了下來,沖著陳默的背影喊道:“是你!臭丫頭你給小爺站住!”

此間只有陳默一個女人,雖然陳默很想若無其事地繼續前行,奈何所有人都疑惑好奇地看著她,想在再行一步,也是舉步維艱。

無奈地轉身,陳默的表情依舊面癱,仿佛並沒有為謝昭的咆哮而感到害怕,反而完全無視了小霸王身上勃發的怒氣:“可是叫我?”

謝昭鳳眼鋒利如刀,狠狠地甩向陳默:“就是你!臭丫頭,當初踹斷小爺的腿,還以為小爺能忘了你?做夢!你敢說那天的人不是你?”

當初清醒過來之後,謝昭就恨得滿世界地找陳默,可是赫連晴哪裡敢讓他胡鬧,生生地圈在家裡過了三個月。時間一長,倒也淡了那份心思,但是如今又見,怎麼能不份外眼紅!

聽完謝昭的話,眾人訝異地望向陳默,眼神中俱是滿滿的不可思議:這姑娘敢在太歲頭上動土?難道她不知道什麼叫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嗎?

更加令人驚奇的是,她現在還好端端地、沒有缺胳膊少腿地站在這兒!姑娘,求求你告訴我們把,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唯有柳乘風淺笑依舊——小默還真是永遠地那麼出人意料呢!

陳默面無表情聽完了謝昭的話,只是語氣平平地來了一句:“是我。”

說完還很肯定地點了點頭。

眾人頓時有了一種想要暈倒的衝動。

謝昭更是被氣得不輕:“臭丫頭!既然今天讓小爺逮住了,你就別想好胳膊好腿地走出去!你給小爺等著!”

謝昭此時恨不得自己能掰斷這些鐵柵欄沖出去將這個該死的丫頭狠狠地揍一頓——怎麼會有這種女人,居然還這麼淡定地就說了一句“是我。”她是存心想氣死他對不對?她是故意的對不對?

陳默看了一會兒在監牢裡氣得上躥下跳的謝昭,表情依舊面癱,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那我等著你出來。”然後轉過身繼續大踏步離去。

謝昭有些呆滯地看著陳默離去的背影,腦海中不停重播著陳默走時的那個眼神:那裡面暗藏著笑意是吧?那個面癱丫頭眼神裡居然Tm地是笑意!而且絕逼是嘲笑!

“臭丫頭——”中氣十足地怒喝聲在整個天牢中回蕩,有個獄卒忍不住問道:“小王爺這樣沒事吧?”看樣子實在氣得不輕啊!

柳乘風微微一笑,語氣溫和道:“無事,小王爺中氣十足,身體很健康。”

眾人絕倒!

和柳乘風分開前,柳乘風褪去臉上的笑意,握了一下陳默的手,認真地囑咐道:“一切小心。”然後才登上馬車離去。

陳默低下頭看著手中那塊刻著一個“錦”字的權杖,目光沉沉,然後不動聲色地將權杖放進了自己的懷裡。

“師父,我們現在去驗屍嗎?”霍梓軻跟了上來,湊上前問道,一雙大眼中滿滿都是:去驗屍吧!去驗屍吧!

“自然現在就去。”

世上最美好的事情,莫過於一個工作狂遇見了另一個工作狂!

張、孟兩人將他們送到上京都的義莊,因為另有要事,囑咐了幾句就走了。

陳默記得在古代的天朝,義莊都是寄放棺槨屍體的地方,而在西嵐國,義莊的功用大同小異,除了寄放一些無名屍體或者客死異鄉的人,也會將等待驗屍的屍體存放於此。

陳默兩人和看門的老大爺說明了來意之後,老大爺硬是看了陳默好幾秒,才將他們引了進去,一邊走還一邊可惜道:“這年頭是怎麼了?好端端的女娃子也出來做仵作!真是白瞎了這麼俊俏的女娃!誰家的人哦,這麼狠心……。”

陳默滿頭黑線。

說起來平時的時候,這義莊來的人非常少,除了死者的家屬外,一般都沒人想到這個陰森森的地方來。

上京都的義莊堪堪還在皇城內,但卻處在都城最西方的一個角落裡,那裡地勢低窪,樹木茂密,又常年停放死屍,走在這片地上,都感覺瞬間有寒氣從腳底往身上冒。

幸虧陳默和霍梓軻兩人,一個是常年和屍體打交道,一個是驗屍熱愛者,這義莊陰森恐怖的氣氛太符合他們的風格了有沒有?

來到一間屋子前,只見兩邊重兵把守,完全不似剛剛其他小院那樣連個人影都看不見,看守衛身上的穿著,是正規御林軍無疑。

老大爺絮絮叨叨的聲音在看到那幾個御林軍後立馬噤聲了,留了陳默一個“你自求多福”的眼神,搖搖晃晃地又往回走了。

陳默上前將陳太守給的權杖遞給了御林軍的首領,首領拿著權杖仔細端詳了一會兒,又上上下下掃了兩遍陳默和霍梓軻,然後將權杖遞還回去:“進去吧。”說完又不動如山地站在門口繼續守衛。

陳默帶著霍梓軻推開了那間屋子的大門,裡面的光線比外面更暗一些,陳默有些不適應地眯了眯眼,等到視線漸漸清晰,才發現這屋裡還有三個人。

這三人都是上京都中最最有名的老仵作,俱都到了知天命的年紀,此時看到一少女帶著一少年突兀地闖了進來,只以為是哪個老傢伙家的孫子孫女有事找到這邊來,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結果誰都沒有上前和陳默兩人打招呼。

最先反應過來的白海城腆著胖胖的大肚子站了出來,胖胖的臉上倒是掛著和藹的笑容:“你們是哪家的孩子啊?怎麼跑這裡來了?”

霍梓軻搶先一步道:“這是我師父,我們是來驗屍的。”

話音一落,三人看陳默和霍梓軻的神態乍然驟變,就連剛剛笑的和藹的白海城此時也板起了面孔,冷冷地看著陳默霍梓軻兩人。

三人是有接到消息說謝王妃安排了一個人來一同驗屍,當時心裡雖然不喜,但是三人表面上沒有做什麼文章。

白海城、邱虎和宋立仁三人師出同門,做了一輩子的仵作,也曾經幫助官府斷案無數。雖然仵作這個行當因為經常要跟死人打交道,所以世人看他們的眼光都有些異樣,可是就是縣衙府的大老爺看到他們,也是客客氣氣的。

如今,謝王妃另請仵作來驗屍也就算了,沒想到還叫了一個尚未及笄的小姑娘來驗屍,那小子還稱她什麼“師父”,這不是玩笑麼!真當這裡是可以胡鬧的地方了麼?

宋立仁一向嚴苛端肅,此時板著一張面孔,法令紋越加顯得深了,怒哼一聲:“這裡不是小孩子玩過家家的地方,哪來的趕緊回哪兒去!”

“你們——”陳默制止了霍梓軻衝動地想要衝上去的舉動,抬起沉靜的杏眼,認真糾正道:“我們是來驗屍,並非過家家。”

邱虎脾氣最為火爆,又最是敬重宋立仁這個大師兄,現在見隨便冒出來的一個小丫頭都來和他師兄嗆聲,頓時也不看陳默年紀小,直接怒斥:“哪裡來的丫頭這麼大膽!現在趕緊給我走,要不然等會不要怪我們不客氣!”

陳默走上前了幾步,轉頭環顧了一下四周:“屍體呢?”

“額——在裡,”陳默的話題轉的太快,邱虎下意識地就想回答,可是話到了嘴邊才想起來現在不是討論屍體的時候!

“哼!”邱虎一甩長袖就準備推門出去叫御林軍將陳默和霍梓軻趕出去,根本不屑再和陳默多言。

就在邱虎行動的一瞬間,陳默腳下的步伐也動了起來!

“這個交給你!”對著霍梓軻一說完,陳默瞬間發力,身形似風,下一秒就出現在宋立仁身旁,一個手刀,狠狠在宋立仁頭頸處左邊的動脈位置砍下,宋立仁還未反應過來,人已經軟到在地。

白海城完全呆住了,不知道為何剛剛還看著嬌嬌弱弱的小姑娘,突然發難,直接把大師兄給砍倒了!可是陳默完全不給他反應的時間,腳步一滑,一個旋身,就已經貼近了白海城,不等他驚恐出聲,陳默已經快速地將早就捏在指尖的銀針飛快地刺入白海城的百匯穴中,頓時白海城渾身一軟,瞬間失去了知覺!

霍梓軻在接到陳默命令的時候還沒反應過來,只能呆呆的看著陳默的身影劃過一道淺綠色的光,向著另外兩個老仵作飛奔而去,等他反應過來陳默要做什麼的時候,陳默已經乾淨俐落地將兩人放倒在地。

說來時長,實際上只不過是幾秒鐘的事情。邱虎見霍梓軻直直地看向後面,然後聽到後面陸續重物落地的聲音,詫異地轉過頭,就見陳默已經飛快地沖了過來,從懷中抽出絲帕就捂住了邱虎的嘴,將他的驚叫聲堵了回去,右腳重重一踢,邱虎一聲悶哼,就跪在了地上,疼的直打顫。

“抽出他的腰帶,捆上!”陳默壓低聲音命令道。

霍梓軻立即將邱虎的褲腰帶拿了下來,三下五除二,將人綁了個結實!

其他兩個人也都如法炮製,從他們身上撕下來一塊布,將嘴巴堵得死死的,然後抽出褲腰帶就把人綁了起來。

陳默滿意地拍拍手,果然最近加緊練習身手是正確的,這不,就用到了。看向霍梓軻,面癱的小臉上認真嚴肅:“下次做這種事的時候,機靈點。”

霍梓軻欲哭無淚:我的好師父誒!我怎麼知道你會突然發難,而且手段還這麼血腥暴力!你的小夥伴都驚呆了好嗎?!

陳默不理會霍梓軻哀怨的表情,看見那邊還有一個里間,乾脆地走了進去。

霍梓軻趕緊跟上。

原來剛剛那個房間是供他們三個仵作驗完屍體討論休息的地方,裡面這間房間才是放屍體的地方。

其實在陳默來之前,三人早就已經驗過屍體了,這已經被燒焦的屍體還有什麼可驗的?除了去判斷是不是李尚書之子李思明,其他的他們都無能為力。所以剛剛幾人雖然在討論案情,但是驗屍是不會去的了——這種焦屍,驗無可驗。

等到陳默和柳乘風走進房間的時候,一股濃重的燒焦味撲鼻而來,雖然已經過了五六天了,可是光聞這個味道,陳默就能斷定這具屍體已經碳化地非常厲害了!

屍體已經重新被放回棺槨中,因為畢竟是尚書之子,身份地位都不低,所以驗完屍後又將其放進了上好的紅木棺材中。

“把屍體抱出來。”陳默眼睛都沒眨一下,直接吩咐道。

“抱,抱出來?”霍梓軻拿著手指顫顫巍巍地指了下自己又指了下尚未蓋棺的棺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雖然霍梓軻是十分迫切地想要學習驗屍術不錯,可是直接把屍體抱起來,來一次這樣的“親密接觸”,這還真是破天荒頭一遭!

陳默纖眉一挑:“怎麼?難道我去?”

“咳咳,哪能讓師父去啊!我去,我去!”有事弟子服其勞,難道真還讓陳默去啊?那到時候估計師徒緣分也盡了。

霍梓軻挪到棺材旁邊,往裡面看了一眼,頓時吸了口冷氣——好傢伙!這真是燒的快一點肉都不剩啊!

與其說是屍體,倒不如說是燒的只剩一具黑漆漆的一團焦炭!聽說那個李思明也是個七尺男兒,此時整具屍骨卻比死者生前短了不少,頭部已經看不出有一丁點的肉,只剩下烏黑的牙齒朝外露著,嘴唇早已不見蹤影,隱隱約約地分得出鼻樑,以及那黑洞洞的眼眶。

因為經過烈火焚燒,身上的衣物還有些沒有被燒盡,便附著在屍骨上,已經和屍骨融為一體,四肢裸露,盡是骸骨!

憋著氣,讓自己忘記那股難聞的焦味,霍梓軻快速地將屍骨抱了出來,既然無法躲過,還不如快刀斬亂麻!

“小心!屍骨很脆弱,千萬不要破壞屍骨的完整!”陳默看出霍梓軻的意圖,立馬叮囑道。

霍梓軻只好小心翼翼地走到停屍臺上,才松了一口氣將屍體放了下來,然後就不停地拍打全身——媽呀!老子女人還沒抱過呢!初抱居然給了具屍體,還是個男的!

陳默套上手套,先開始仔細地檢查了一番,見霍梓軻站在身邊只看不行動,只好停了下來:“你先來看一看,有什麼發現一邊檢查,一邊告訴我。”

說完便空出位置,讓到一邊。

霍梓軻知道陳默這是考他基本功,也不推脫,開始認真觀察起屍體來:“屍體嚴重燒焦,牙齒斷裂、身上多處骨折,很有可能是大火中高溫導致的。”

高溫中人平時堅硬的牙齒和骨頭就會發生變形,引起骨折等,這些霍梓軻雖然沒有接觸過類似的案子,但是從書上曾學過這樣的案例。

陳默點了點頭,霍梓軻大受鼓舞,繼續道:“死者身上沒有發現除了骨折外的外傷,初步判定死因可能是被火燒死。”

霍梓軻說完就一副求認同、求表揚的表情,可是等來的卻是陳默的呵斥:“糊塗!如何可以如此輕易地判斷死因?什麼叫可能?推測的字眼是可以出現在驗屍報告上的嗎?”

霍梓軻被說的瑟縮了一下,可是眼中還是有不服之意,陳默也不分辨,直接指著死者的胯骨道:“一開始,你並沒有判斷死者的性別、年齡,那是因為你有潛移默化的想法,認為死者就是李思明。但是很多時候往往兇手就是利用這一點而逍遙法外!”

陳默一番話,說的霍梓軻漸漸地低下了頭。

陳默毫不留情,繼續打擊:“從盆骨大小來看,死者為男性。男性盆骨外形狹小而高,盆壁肥厚粗糙,而女性盆骨外形寬大且矮,盆壁光滑菲薄,這是兩者的根本區別。”

此時霍梓軻早就來不及慚愧,連忙掏出紙筆將陳默的話記了下來。

“從恥骨來看,男子年齡為20歲左右。死者身上多次骨折、牙齒斷裂,這些都有可能在大火中造成,但是你別忘了,如果按照謝昭以及眾人所目睹地那樣,很有可能他是被謝昭毆打,致使骨折!”

陳默言辭犀利如鋒,此時她不在是那個一向面癱的少女,而是一個真正嚴肅的導師,批評學生的同時,也將知識一點一滴地教授出去。

霍梓軻剛剛為自己那麼粗陋的驗屍手法而洋洋自得,現在簡直悔得腸子都青了,敢在師父面前得瑟,絕對是自尋死路的不二法門!

“至於判斷死者是不是被火燒死,是有一個比較簡便的方法。”

陳默的話說的霍梓軻一驚:這人都被燒成那樣了,什麼證據都沒有了,難道還能判斷死因是不是火災,這,這未免也太離譜了吧!

不只是陳默,外面清醒過來的三人此時也豎起耳朵想聽下去,原本以為那個丫頭是來搗亂的,沒想到卻是他們看走眼了!這小丫頭會的起止是兩把刷子啊!現在真是後悔剛剛的無禮,早知道如此就好言相待,說不定現在還能看看他們是如何驗屍的!

陳默非常不滿地橫了霍梓軻一眼,眼神中的意思非常明顯:居然敢懷疑你師父我!

既然如此,也讓這小子吃點苦頭才好!

陳默從醫箱裡拿出一把特地打造好的手術刀遞給霍梓軻,霍梓軻不知她是何意,將手術刀拿在手裡翻來覆去看了半天:“這是幹什麼啊,師父?”

“很簡單,開膛破肚,將死者的肺拿出來檢驗……。”

還沒等陳默話說完,霍梓軻就有一種想死過去的衝動:他沒聽錯吧?沒聽錯吧?真是是開膛破肚?

要知道在西嵐國,人們對於屍體還是非常敬畏的,不要說是開膛破肚了,就是這樣的開棺驗屍也是對死者的大不敬。這要是死者的家屬在這裡,陳默都夠死一百回的了。

西嵐國的仵作最多對屍體表面進行檢查,何時聽過開膛破肚這樣聳人聽聞的事情!

就是門外幹了一輩子仵作的三個人,此時也是目瞪口呆,驚訝地久久回不過神來!那個小丫頭,居然想,居然想開膛破肚!

“?”地一身,邱虎駭地身子後仰,撞上了桌角,直疼地抓肝撓肺。

陳默聽到響聲,想了一下,叫霍梓軻將他們全拖了進來,她可不想等到時候做完了一切,別人卻說都是陳默杜撰出來的,現在有現成的證人,正好。

“師,師父啊,真的要開膛破肚嗎?”霍梓軻哆哆嗦嗦地拿著手術刀,在屍體的胸膛處來來回回比劃了幾下,卻是怎麼也不敢下手。

陳默恨鐵不成鋼地瞪了霍梓軻一眼,正色道:“難道你就是用膽怯來給死者討回公道的嗎?!”

簡短的一句話,確如驚雷入耳,振聾發聵!不只是霍梓軻,就是另外三人看向陳默的目光中竟也帶著點點欽佩!

霍梓軻沉下心來,經過陳默的指點,認准位置,慢慢地將胸膛劃了開來。

避過胸骨,霍梓軻強迫自己發抖的雙手放鬆下來,只見黑色外面一層皮肉往外劃開後,裡面露出了略微有些熏黑的五臟六腑,腐臭的血液混著黑色的不明物質流到了停屍臺上,頓時,小房間內惡臭不止。

陳默仿佛一點都沒有感覺到屋內難聞的氣味似的,再次命令道:“將肺取出,劃開看裡面是否有被煙熏過的痕跡。”

“師父,這是何意?”霍梓軻手下動作不停,一邊虛心求問。

“如是人在死之前被燒死,那麼那時候必將呼救,嘴巴打開,會呼吸大量的灰煙進入肺部,然而如是人已經死了,那麼就不會呼救,自然也談不上什麼灰煙進肺了。”

陳默一番解釋簡單明瞭,讓人立馬茅塞頓開:原來竟是可以用這種方法檢驗!還真是……。這種道理一說出來誰都懂,可是要讓人第一個想到,還真是難上加難!

今天不止霍梓軻,就是那三個老仵作也是受益匪淺,現在他們恨不得向陳默表誠心,只要能讓他們能和她說話交流便好!實在是現在他們肚子裡有一肚子疑問要問陳默。

霍梓軻這次下刀穩了一點,慢慢地劃了左邊的那個肺葉,仔細地觀察了一番,似乎不相信般,又劃開了右邊的肺葉,沒有,什麼都沒有,肺葉裡面乾乾淨淨!

“這,師父,這肺上很乾淨,什麼東西都沒有!”

此時還不存在煙草,男人的肺都還是被保護的好好的,況且李思明死的時候正值壯年,身體各項機能都非常地健康,檢查出來的結果就是——死者肺部沒有被污染過!

這個答案意味著什麼?在場眾人不敢置信地面面相覷:難道說,這個李思明……

只有天不怕地不怕的陳默直接將答案揭曉:“也就是說,此人在被火焚燒之前已經死去!”

謝昭曾說他走之前李思明還活著,那麼他不是被大火燒死,又是誰將他殺害?

是誰,如此膽大妄為,敢栽贓嫁禍上京都小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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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廟堂蒸骨,語驚四座

等到陳默霍梓軻和那三個老仵作一起走出來的時候,御林軍的首領有些疑惑地擦了擦眼睛:我擦?!別以為剛剛他沒聽到裡面的動靜,明明幾個老傢伙都被這丫頭氣的不輕,怎麼現在這三個老傢伙個個滿臉諂媚地對著她前呼後擁?

御林軍首領姓吳名羽博,也是出身將門,不過他的父親只是個芝麻大的小官,自然不能和謝昭這樣雄厚的身家背景相提並論。他和謝昭年紀相仿,又同在上京都長大,說沒被那個小霸王欺負過,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這次謝昭入獄,吳羽博自然是樂得看戲。今天陳默來時,吳羽博並未刁難,就是知道裡面那三個老傢伙的脾氣。

這沒想到,幾株香的功夫,這幾人一出來就變成了這樣的光景!

“哎哎哎,陳姑娘慢走啊,慢走!下次我再登門討教!”看見留不住陳默,白海城腆著一張老臉在陳默後面喊道,也不顧街上人來人往的詫異表情,臉上笑得跟朵菊花似的。

宋立仁板著一張老臉瞪了白海城一眼:“看看你自己,像什麼樣子!”

白海城雖然也六十多歲了,可是大師兄的積威猶在,此時聽了宋立仁的話,只好縮了縮頭,訥訥不語。

“還登門討教呢!連人家住哪兒都沒問到!”說完,宋立仁哼了一聲,摸著酸痛的脖頸往前走去。

白海城呆立當場。

邱虎也低低地呵斥了一句:“就是,陳姑娘搞不定,不是還有那個叫霍梓軻的小子嗎?”

白海城無奈的摸了摸頭--一開始好像是你們先發難,才把關係搞僵的吧?現在又怪在我頭上,我招誰惹誰了?

其實對於這次驗屍,陳默是不滿意的。雖然知道了死者並非死于火災,可是真正的死因如今卻還無從知道。雖然可以通過對屍骨的重新檢驗來找出死因,但現在工具不夠,屍體也無法運出來。

這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陳默還在惆悵死因,卻不知道當赫連晴接到今天的消息時,恨不得此刻立即進宮面聖!

拿著密報,赫連晴在房間中來回踱步,臉上的表情一會兒喜一會兒怒,過了半響,赫連晴向小青吩咐道:“小青,將這份密報交給張副將,讓他交給我父親。切記,一定要親手交到張副將手上!”

赫連晴珍而重之地將密報交了出去,等到赫連長空收到的時候,忍不住大笑三聲:“不愧是我赫連長空的女兒!做事就是漂亮!”

剛笑了幾聲,剛毅的臉上表情又沉了下來:“只可惜我赫連長空一生戎馬,卻都沒有給女兒一個好歸宿!”距謝昭出事已經五天了,可是謝王爺那邊卻音信全無,裡裡外外整個王府都是赫連晴一個女人在撐著,若不是赫連晴手段不俗,早就被那群豺狼虎豹拆的一點不剩了!

當天晚上,上京都中幾個高官都是行色匆匆,在平民百姓都在呼呼大睡的時候,幾個官員都在伏案疾書,或蹙眉、或忐忑、或擔憂地看著手中這一份奏摺,不知道明天朝堂上又會有怎樣的腥風血雨。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隨著元成帝身邊的大太監尖利的聲音,新一天的早朝又開始了。

元成帝高高在上坐在龍椅上,長長的珠簾擋住了他的表情,喜怒難測。

本以為今天肯定會有很多人跳出來說謝昭之事,可是此時滿朝文武卻都按捺不動,氣氛一下子僵持了下來。

因為謝昭之事,如今朝堂上分成了三派,一派是以赫連長空為首的武將,一派是以李尚書為首的文官,另一派則中立,純屬看戲。

這幾天為了謝昭一事,朝堂上天天吵翻了天,但是元成帝的態度也很是微妙,既不偏袒赫連長空,也不為李尚書說話,這就讓有心人琢磨起元成帝的心思來。

說起來,元成帝還是謝昭的親伯伯,關係十分之近,皇家出了這麼大的醜聞,元成帝應該儘量遮掩才是。沒想到元成帝卻是這樣放任的態度。

不由得,大家的目光都放到了立儲這件事上。元成帝也算是個勵精圖治的好皇帝,雖然開疆拓土不行,但是守成還是不錯的。單看上京都就知道:政治清明,路不拾遺,夜不閉戶。

可是元成帝唯一有個軟肋,就是已經年近五十,膝下卻單薄地很,只育有一女。雖然說百年之前也是女子稱皇,可是現時今日卻不太可能。因此,很多人紛紛猜測元成帝會在眾位親王之子中選一個過繼到膝下。

原本謝昭的可能性是最大的,因為謝昭之父是元成帝一母同胞的弟弟。可惜謝昭從下鬥雞走狗、橫行霸道,是個人見人怕的小霸王。試問這樣的人又怎麼能是下一任的皇帝?

雖然眾說紛紜,可是現今真到了謝昭這個事上,元成帝的態度就尤為至關重要了。人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真要說什麼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那麼他們這個階層的人此時站在大殿裡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只可惜,君心難測,就是元成帝身邊的大太監此時也不知道元成帝心中對此事是怎麼一個想法。世人常說伴君如伴虎,果然不假。

原本朝堂上很多人都已經得到了昨天的消息,兩派人馬都等著對方先出招,然後見招拆招。沒想到卻是誰都沒有跳出來先說,倒是一下子搞的眾人紛紛面面相覷。

最後實在按捺不在,李尚書剛想上前稟奏,沒想到赫連長空卻先行一步,朗聲道:“啟奏皇上,這是昨日仵作最新的驗屍結果,還請皇上過目。”

大太監從赫連長空手中接過奏摺呈給了元成帝。

元成帝翻閱的空當中,李尚書狠狠地瞪了赫連長空一眼:這個老匹夫,年紀比我大,行動卻比我還快!就算你今天能拿捏證據,也洗脫不了你外孫的罪名!

李尚書娶妻納妾這麼多,老來才得一子,從小寶貝異常。再加上李思明雖然不學無術了些,可是對家人還是極好的,每每哄得李尚書眉開眼笑。如今兒子一去,李尚書一夜白髮,整個人老了十歲不止。

雖然知道謝昭背後的勢力盤根錯節,但是李尚書為官數十載,經營下來也不算弱,再加上兒子已死,繼承無人,根本不怕和謝王府拼命!

元成帝看完奏摺,久久不語。赫連長空的心一下子被吊了起來,原本信心滿滿,可是此刻卻不知道元成帝心中到底想要作何打算。

整個大殿中落針可聞,大家都摒著一口氣,等著元成帝開口說話。

“啪”地一聲,元成帝將奏摺扔在了赫連長空腳邊,勃然大怒道:“胡鬧!一介女童去驗屍,你們還真想的出!”

赫連長空額頭上的汗一下子流了下來,立即跪下俯身道:“請皇上息怒。此女姓陳名默,驗屍手法得源于高人,已破獲多宗大案,上次驗證趙殤大將軍的遺骸就是出自此女之手。微臣絕不敢欺瞞皇上,望吾皇明察!”說完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元成帝聽罷快步下了龍椅,親自將赫連長空扶起:“赫連將軍請起。是孤一時糊塗,怕赫連將軍聽信讒言。”元成帝語氣懇切,態度真誠,卻讓赫連長空的心一直在往下掉--皇上對赫連家的態度越發地喜怒不定了,這是在敲打他們啊!

元成帝重新坐回龍椅,這次態度溫和了不少:“既然赫連將軍將這陳默說的如此神乎其神,那就宣她覲見吧!也好讓孤開開眼界。”

“宣陳默覲見--”大太監拖著尾音的聲音再次出現在朝堂上,底下的人很快就將陳默請了過來。

因為今天涉及到昨天的驗屍,陳默和那三位仵作早就在殿門外等候,如今聽到傳召,陳默率先走進了大殿。

“民女陳默見過皇上。”陳默強忍著不耐,入鄉隨俗地行了個禮,然後便肅立在大殿中央,眼觀鼻鼻觀心。

大殿中靜默了一會兒,然後便只聽到元成帝的聲音在空蕩的大殿中響起,威嚴無比:“陳默,既然赫連將軍如此信任于你,你便把當日驗屍情景一五一十地說與大家聽聽,也把你的結論說來聽聽。”

元成帝說的時候故意釋放身上的威壓,長居上位者身上都有一種威壓,而元成帝又是16歲登基,至今三十多載,這長年累月所積起來的威嚴不是常人所能比擬的,就是戎馬一生的赫連老將軍遇到元成帝釋放威壓的時候都忍不住兩股戰戰。

可是陳默卻像一點都沒有感覺到似的,竟然敢抬起頭直視元成帝,臉上既無驚懼也無害怕,一片坦然,讓站在陳默兩邊的幾個官員紛紛側目,只覺得不可思議。

其實這只是由來于陳默常年累月下來的平等思想,在她心裡,雖然皇帝是高人一等,但是卻沒有辦法讓她真正地心生敬畏。而且就算她心有敬畏,就她那張面癱臉,難道還有人想要從中看出什麼不成?

陳默聲音嬌軟,五官柔美,但是表情卻一如既往地嚴肅,雖然微微有些違和感,可是卻有一種神奇的魔力,讓在場身居高位之人都能靜下心來細細聆聽。

陳默將當時的情景娓娓道來,因為說的太過詳細,倒讓在場眾人忍不住不時地倒吸一口涼氣,看向陳默的目光越發詫異--這麼小的一個姑娘家家,當時真的能有如此勇氣驗一個焦屍?

但是當陳默說到開膛破肚、取肺查驗時,李尚書原本傷心欲絕的臉上表情立變,先是驚悚,後來變成了憤怒,一張老臉漲成了豬肝色:“你,你!你剛剛說什麼?你敢再說一遍!你要對我兒子的屍體開膛破肚?還要取他肺葉?我,我,咳咳咳。”

由於說的太過激動,李尚書被口水嗆到了,連連咳嗽,可是那手指還是顫顫巍巍地指著陳默,顯然還想再說些什麼,可是卻說不出來。

“不是要對你兒子的屍體做這些,而是我已經做好了,而且也查證過了,你兒子的肺葉上……”若說有的時候,陳默絕對是個沒有眼力見的人,完全忽視掉眾人驚恐至極的眼神以及李尚書想要殺人的目光,好心地糾正李尚書的錯誤。

李尚書因為這一句話,好不容易緩過的勁突然一岔氣,又猛烈地咳嗽起來,簡直好像要把心肝脾肺腎都要咳出來一樣。

元成帝有些無奈地賜座于李尚書,他怕他再這樣咳下去,就要死在大殿裡了。

“眾卿家該知道孤當時為何對赫連將軍如此了吧,實在是這個驗屍手法太過聳人聽聞,孤不想讓赫連將軍誤入歧途啊!”

元成帝的話字字誅心!

這擺明瞭就是說你赫連長空為了洗脫自己外孫的嫌疑,連這種開膛破肚之事都幹的出來了,簡直就是喪心病狂!

頓時,大殿中的官員都眼帶異色地看著赫連長空,議論紛紛。

赫連長空行軍打仗大半輩子,什麼樣血腥的場面沒有見過?開膛破肚對於他而言只是家常便飯,卻沒想到西嵐國人向來追捧風雅、講究體面,又是重文輕武。一時間大殿中眾多文官紛紛上來諫言,直說的赫連長空面無人色、無地自容,仿佛他真的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一般。

“李尚書!”一聲清喝打斷了正在滔滔不絕地扳數著祖宗家法的李尚書,眾人一愣,元成帝則是更加不喜:什麼時候他的朝堂上都能讓一個女人隨便呵斥了?

但是為了體現他的君主風度,元成帝還是隱忍不發。

元成帝不說話,自然沒人敢說話。而赫連長空則是連連向陳默使眼色,意思讓她不要說話。可是那丫頭懂什麼叫眼色啊?照說不誤!

“李尚書,經過查證,您的兒子肺葉上並無煙熏和顆粒雜物。”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只說的大家一頭霧水,幸而陳默看到了官員們莫名的表情,將此解釋了一番,直說的眾人驚愕異常--原來此人在被火燒之前已經死了!

李尚書聽到陳默的解釋,怒氣微微緩解,但是仍舊不能釋懷:“即便如此,你如何能隨便擅自決定?對著我兒這樣的屍首你都能下的去手,我,我……”說著說著,李尚書一想到自己兒子死後還要遭這樣的罪,竟忍不住老淚縱橫。

陳默聽完李尚書的話,非但沒有同情,反而越加鄙視於他:“李尚書,您為人父,親子已逝,您不去追查兇手是誰,卻只計較您兒子的屍身!我請問您,您真的愛您的兒子嗎?您覺得愛您的兒子是為他找到兇手重要還是只要保持屍身完整埋於地下即可?李思明在天之靈,想要的是什麼樣的結果,您,沒想過嗎?!”

陳默的話,句句命中靶心,一針見血,李尚書被說得呼吸急促,熱血上湧:“你區區小丫頭,你懂什麼?那兇手就是,就是……”

後面“小王爺”三個字李尚書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但是那眼中透出的憤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早就將兇手和謝昭劃上了等號。

元成帝此時反而不再說話,專心看這兩人辯駁,當李尚書說到兇手的時候,元成帝的眼眸中頓時諱莫如深。

陳默真的很想給眼前的這個李尚書當頭一棒,如此糊塗之人真是不可救藥:“我剛剛已經說過,死者被火焚燒之前已經死亡,但是據在場眾人目睹,死者被小王爺毆打之時並未致死!”

李尚書被陳默的話噎了一下,有心想說些什麼反駁她,可是陳默的話字字在理,完全沒有可辯駁之處。

難道就這樣放過謝昭?不,不可能!

“你又有什麼證據證明我兒子之死和小王爺沒有關係?”

原本以為陳默會辯解,沒想到她直接來了一句:“我不能證明。而且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小王爺的嫌疑仍舊最大!”

一句話堵得李尚書張口結舌,目光懷疑地看向赫連長空:這人真的是你請來的?不是你的對頭派來的?

赫連長空已經完全被陳默的不按常理出牌搞到無語了,他也很想問問他女兒:晴兒,你確定你沒得罪過這個姑娘?

倒是元成帝現在開始才正眼看向陳默,越是看她,心頭不知為何微微一跳,勉強壓下心中那種怪異的感覺,饒有興致地問道:“那陳默,你又有何辦法查出李思明的真正死因?”

他倒要看看,這個陳默究竟神通廣大到什麼程度。

陳默坦然抬起頭看向坐在高處的元成帝,語氣不疾不徐,但是卻讓眾人明顯聽出了一種舍我其誰的傲氣:“自然可以,只要將屍體全全交給我處理,我必然能查出死因!”

李尚書心中一急,要是全全交給她處理還得了,剛想開口阻止,元成帝卻比他快了一步:“好!准你。但是若要是查不出死因……”

陳默也不懼元成帝未盡話語中的威脅,杏眼中沉靜無波,但是說出來的話卻讓當場的七尺男兒俱都深吸了一口氣。

“若是查不出死因,我陳默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這可就是立下生死狀了!

根據陳默的安排,元成帝和文武百官做鑒證,在御花園中開始驗屍。

守衛在義莊處的御林軍很快就將李思明的屍體運送了過來,剛剛眾人只聽陳默描繪,已經覺得驚恐異常,現在真正打開棺材,聞到那種燒焦的味道和渾身燒成焦炭的屍體時,才是真正的不寒而慄!

陳默喚來三個老仵作來幫忙,三人早先已經見識過陳默的手段,自然對陳默言聽計從。

陳默命宮人在御花園中挖出了一個長五尺,寬三尺,深兩尺的地窖,並讓人在裡面堆放柴炭,將地窖四壁燒紅後,除去柴炭,倒上好酒兩升,酸醋四升,迎著升騰的熱氣,將放在竹席的屍體抬放到地窖中,蓋上了草席。

“一個時辰之後,將屍體放在那把張開的紅傘下麵。”陳默吩咐宮人看好時間,然後便站立到一邊專心等待。

“陳姑娘,這樣做有什麼用呢?”見邱虎給他使眼神,白海城只好再次腆著臉湊上去詢問陳默,他知道陳默的每一舉動都有她的用意,可是這樣的驗屍手法,他實在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不要說白海城了,就是在場的滿朝文武、西嵐的智囊團們,此時也是一頭霧水--這個陳默到底要做什麼?原本以為她又要故法重施,開膛破肚之類,沒想到這回卻連屍體都沒有碰一下,反而將屍體如此施為?這是想把燒焦的屍體再燒一次?

面對眾人的疑惑,陳默心中微有不耐:為何這裡的人就如此愚鈍?沒有一個人能跟上她的思路呢?哎,有時候作為一個天才,實在是很寂寞。

雖然很不想說話,可是看著白海城一臉諂媚的表情,以及周圍人豎起耳朵想要聽的小動作,陳默無奈,只好解釋:“死者因為死後被大火所焚,在極高的溫度下,骨頭會發生斷裂;但是我們也知道,小王爺在死者生前曾經毆打過死者,也非常有可能造成死者骨折繼而死亡,所以要斷定死因,我們先要判斷哪些骨折是焚燒所致,哪些是人為毆打所致。”

這就是《洗冤錄》中曾提過的蒸骨驗屍,在天朝時,陳默有儀器能直接蒸骨,但是這裡條件太過落後,只能用如此原始的辦法。

眾人聽得頻頻點頭,可是這怎麼判斷啊?這人都死了,難道還能分出什麼時候造成的骨折?

元成帝坐在上首也聽到了陳默的話,靜默地看著陳默,眼神若有所思。

“那這又如何區分呢?”白海城果然是善解人意,立即問出了大家都想問的問題。

陳默微有不耐,本就不喜多言之人,今天說的話已經夠多了,周圍之人還如此聒噪,與她平日專心驗屍的環境完全不同:“一會兒就好了,自然能見分曉。”

眾人見陳默不再多言,也就只好耐下性子等待,這種事就好像解密一般會上癮,雖然心中仍舊殘留著恐懼,可是想破解謎題的心卻不能停歇。

這也就是為何人人常說,好奇心殺死貓!

一個時辰過後,宮人將屍體抬到紅傘下麵,此時整具屍骨上原本燒焦的皮肉全都顫顫巍巍地粘附在骨頭上,顯得格外滲人。

“等一下!”陳默喚住了宮人,讓他們打來一大盆水,然後將屍體上面已經分離的骨頭迅速地洗淨擦乾,細心認真,仿佛在擦拭家中的傢俱一般,泰然自若。可是周圍看的文武百官,武官還好,尚且能支持的住,那些文弱文官簡直就是要瘋了,看著陳默嫺熟優雅的動作,簡直就是毛骨悚然,要不是礙於面子,此時早就抱著御花園裡的大樹狂吐不止了!

很可惜,還就是有人保持不了風度,胃裡實在太過難受,也顧不上御前失儀,轉身就往陳默的反方向狂奔而去,過了一會兒,眾人便聽到了劇烈的嘔吐聲。

眾人看看那個柔美可人的姑娘不動如山地繼續洗滌擦拭屍骨,再回頭看看那個抱著大樹狂吐的七尺男兒,頓時靜默。

陳默以前都是用機器,機器上一蒸,拿出來的屍骨都極其乾淨,哪裡會像現在這樣,還要自己動手!不得不說,陳默,您辛苦了!

洗乾淨之後,陳默熟練得將屍骨按照人體骨架原本的樣子擺放起來。不一會兒,原本七零八落的屍骨,現在已經擺成了一副完整的骨架!

宋立仁瞳孔猛縮--就是能有這本事,也不可小覷啊!

將屍骨擺放好之後,紅傘向著亮光處遮著屍骨,頓時,屍骨上出現了一些變化,陳默指著屍骨上有微微紅色的地方解釋道:“當我們活著的時候被打,我們人體中的血液會滲入到骨質中。但如果死後骨頭折損,是沒有血液流動,因此也沒有血液滲入骨質。請看這裡,微微泛紅,便是生前骨折所致。”

一番話直說的眾人恍然大悟中又帶著驚訝和欽佩,雖然從來沒有人用這種方法驗過屍,但是這並不表示西嵐國的人不識貨,陳默說的道理大家都能明白,但誰又能想出如此神乎其技的點子呢?

此時,如果剛剛還有人認為陳默是故弄玄虛的話,如今對她也只剩下欽佩了。雖然為了謝昭一案,大家在政治鬥爭中分庭抗禮,各自站隊,可是這並不代表大家就不想知道兇手是誰。

元成帝也眼露詫異,同時也掠過一道不喜,但是事已至此,就是想要叫停也是不可能的了,只能任其施為。

陳默用顏色的毛筆將生前骨折和死後骨折的地方全都標注了出來,細細觀察了一番,才開口道:“死者身上大部分骨折都是死後所致,生前的骨折大多集中在左側肋骨和大腿骨之處,但是這些都只能使人行動不便而已,並不能致人死亡。”

陳默這一結論一下,赫連長空為首的派別頓時眉開眼笑,這就說明了李思明不是謝昭打死的,那就行了!

可是李尚書可不是這麼好糊弄的:“既然如此,那我兒又不是被燒死,也不是被打死,那死因究竟是什麼?你就不能給個准話嗎?”

陳默斜睨了李尚書一眼,不耐道:“那要不你來?”

頓時李尚書老臉一僵,被噎地話都說不出來。

有些官員忍不住在肚子裡暗笑,這陳默用這麼一本正經的樣子,說了這麼一句話,怎麼就這麼搞笑呢?不行不行,現在是非常嚴肅的場合,不能對死者不敬!

陳默將每一根屍骨都細細查驗,實在找不出死因,都是普通的骨折,均不致命,那為何……

無法,只好從醫箱中拿出放大鏡,在眾人奇怪探究的目光中繼續查驗。

這塊放大鏡是陳默無意在運安城的雜貨鋪中發現,聽說是西洋之物,陳默當即就買了下來,雖然比不上過去的高倍顯微鏡,但是聊勝於無。

隨著放大鏡的移動,當陳默的目光投注到胸骨的時候,突然雙眼一眯,用鑷子小心翼翼地將卡在兩根相鄰胸骨間的一樣東西取了出來。

“我想我找到死因了。”一言語驚四座!

就連元成帝也走了下來,在離陳默十米遠處站定,臉上的表情諱莫如深:“這就是死因?”

陳默的鑷子中間夾著一根細細的銀針,因為被火燒過的原因,頭部有些烏黑,混在當時燒焦的屍體中,那就更不容易被發現了。

眾人也怔怔的看著那細細的一根銀針,怎麼也想不通怎麼銀針就能殺人了?難道上面有劇毒?也不對啊,當時就已經驗過,說是並非中毒啊!

“這根銀針原本是刺入肉中,但是因為一個胸骨骨折,導致這根銀針卡在兩根胸骨之間,反而沒有被燒掉。此處胸骨骨折是死前骨折,也就是說,在小王爺毆打死者之前,死者已經被紮入了銀針而不自知。”

真是世事難料,如果不是小霸王踹了李思明一腳,把胸骨踹斷,卡住了銀針,那麼今天陳默也就無法找到死因了,因為實在太過隱秘。

不給眾人驚嚇喘息的時間,陳默繼續道:“因為之前已經檢驗過,死者並未中毒,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這銀針上抹得並非毒藥,而是迷藥。所以我剛剛的判斷有所失誤,死者確實是被活活燒死的,只不過那時他失去了知覺行動而已。”

陳默的話音一落,眾人全都陷入了沉默中,兩派人馬頓時都不知道何去何從,這結果為何如此出人意料?

李尚書第一個反應過來,“撲通”一聲跪了一下來,連連磕頭:“皇上,還請皇上一定要給微臣的兒子找到真凶啊!一定要還思明一個公道啊!”

元成帝的呼吸聲漸漸加重,身邊人也感覺到周邊的氣壓越來越低,只聽元成帝怒喝了一聲道:“查!給孤狠狠地查!一定要查出真凶!”

御林軍還未領命出去,赫連長空已經上前一步,行了一禮道:“既然已經能證明兇手並非小王爺,還請皇上小懲大誡,釋放小王爺。”

元成帝眉頭一皺,久久不曾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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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誰是兇手?謝昭出獄

見元成帝久久不語,赫連長空心中一急,此時正是趁熱打鐵的時候,遲則生變!

“皇上,種種跡象表明,小王爺並未殺害李思明。吾皇英明,小王爺已經在天牢中受盡牢獄之苦,還請皇上釋放小王爺。”赫連長空言辭懇切,語帶憂慮,說話間人已跪倒在地,赫連長空一派的武將見此,立馬跟著跪了下來,一瞬間,在場官員中呼啦啦地跪了一小半,場面倒是壯觀的很。

元成帝唇角緊抿著,身邊的大太監一見到元成帝這個表情就知道大事不好,跟了元成帝三十多年,自是知道這是元成帝心中惱火的前兆。

可是靜默了幾秒,元成帝突然“哈哈”大笑了幾聲,走上前去親自將赫連長空扶起,拍著赫連長空的手臂語帶親熱道:“赫連將軍何必如此!既然已知道此事不是昭兒所為,那孤這個做伯父的又怎麼會冤枉於他?李尚書是也不是?”

雖然現在種種證據已經表明謝昭不是殺人兇手,可是李尚書心中那口氣卻怎麼也咽不下去:如果不是謝昭,他兒子又怎麼會死?即使不是謝昭所殺,這件事也跟謝昭脫不了干係!

不過雖然心中憤恨異常,但是到底是在官場上混了幾十年的老油條了,說些場面話只不過是碰碰嘴皮子的事:“微臣惶恐!已經為微臣兒子之死,冤枉了小王爺,此時應是微臣給小王爺賠不是才對。”

賠不是?哼!這次和謝王府的梁子算是結大了!

“既如此,吳首領聽命,傳朕口諭,釋放小王爺。”吳羽博領命,立即帶著屬下匆匆離去。

離去時肚子裡還暗暗嘀咕,這小霸王還真好命,居然有美人給他洗冤,真是走了狗屎運!

雖然到此為止,還不知道兇手是何人,但是明眼人都看的出來,此次兩派之爭的勝利者是赫連長空一派。但是最後元成帝的舉動卻是耐人尋味了。

元成帝最後和赫連長空相攜離去,一起說著一些謝昭的趣事,兩人不時地笑了幾聲。可是按理來說,此次洗脫謝昭罪名的最大功臣就是陳默,只可惜元成帝經過陳默的時候,連眼都沒抬,更不要說什麼論功行賞了。

眾官員紛紛對陳默投向了憐憫的目光,倒是陳默,一派高人風範,完全沒有喜怒之色表現在臉上。

其實對陳默而言,驗屍查到死因,解開謎團就是最好的回報,至於世人眼中羡慕的功名利祿,她陳默還真沒放在心上。

這上完早朝驗完屍,大家才紛紛反應過來已經到了晌午,三三兩兩地朝著宮門外走去,李尚書此時一張臉已經拉了下來,狠狠地瞪了一眼陳默,冷哼一聲,負手而去。

“李尚書,李尚書!”一個身穿翰林院文官服飾的官吏匆匆地追了上來,李尚書停了下來,見是程允先,眉頭一皺,似有不耐。

程允先氣喘吁吁地追了上來,向李尚書拱手行了一禮,抬眼也發現李尚書臉上表情不佳,小心翼翼道:“李尚書,微臣今早聽到的消息,似乎那個柳公子那邊已經有了兇手的眉目。”

程允先故意將聲音壓低,說的神神秘秘,李尚書眉峰一攏,斜目望去:“程大人何時消息這般靈通了?”

雖然李尚書神色依舊不佳,可是語氣到還好,主要這程允先說起來倒是他的妹夫,可是程允先此人一向謹小慎微,在官場上難成大氣候,所以李尚書一向對其也不假辭色,倒是程允先經常巴著他,畢竟有那麼層關係在,翰林院的同僚們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程允先繼續壓低聲音道:“今日上朝之時,微臣遇到了指揮使大人,是他意有所指。”

李尚書暗自蹙眉:指揮使大人?作為皇上的心腹,他一向不和朝中大臣過分親近,好多人不知道多少次熱臉貼他的冷屁股,怎麼今天會一反常態,告知程允先這麼重大的消息?

在略一思索,李尚書的心不由得狂跳起來!

指揮使大人這是在敲打他啊!

指揮使大人上朝之前和程允先說了兇手已有名目,據他得到的情報,陳默此人曾和指揮使大人及柳公子一同在運安破案,夏侯玨是何人?錦衣衛指揮使啊!心機之深,滿朝文武無人能及。他自然知道程允先得到這個消息一定會第一時間告訴他,卻沒想到程允先今天慢了一步,到散朝之後才說!

那麼借程允先的嘴說這一番話的含義在哪裡?說兇手已有名目,自然不可能指兇手是謝昭,而陳默是謝王妃請來的人,自然是為了給謝昭洗脫罪名!

答案立馬就呼之欲出了--指揮使大人是叫他不要為難陳默!

一瞬間,李尚書額頭上的汗就流了下來,這西嵐國滿朝文武,誰見了指揮使大人不哆嗦,現在夏侯玨如此千方百計地嚴正警告他,他卻表現地當做耳旁風一樣!

這回可是有好果子吃了!

狠狠地瞪了程允先一眼,李尚書怒斥道:“真是個蠢貨!”說完也不顧周圍同僚詫異的目光,甩袖離去。

程允先被罵的呆立當場,原本是想來討功勞的,為何卻讓李尚書發怒了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其實說來也不能怪程允先,今天一早快要進殿時,程允先是想馬上把這個消息告訴李尚書的,可是在快到殿門口的時候,看到了站在那邊等候的陳默,當時他就覺得這個女孩給他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可是卻又不知道來自哪裡,心中不停地捉摸在哪裡見過這個姑娘,這一晃神就早朝了,所以沒來得及和李尚書說。

陳默離開程府已經快大半年了,這大半年來,無論外貌還是氣質,陳默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程允先之前又從來沒有好好仔細觀察過這個庶女,此時能認出來才是怪異!

陳默驗完屍便回到了謝王妃安排的別院中休息,這一連忙了兩天,現在放鬆下來,倒覺得異常疲憊。

原本想下午能看看醫書,或是睡一覺打發一下時間,然後靜等柳乘風破案的結果,卻沒想到柳乘風如此神速,她前腳驗完屍體,他後腳就找到了兇手!

因為謝昭殺人一事早就已經在上京都鬧得沸沸揚揚的了,所以這上京都的人都在盯著皇家的一舉一動,今天下午皇榜一公佈,所有人便沸騰了,大街小巷都在議論此事,陳默就是想不知道都難!

“春香今天回家看父母的時候,聽人說啦!說是柳公子根據小姐的驗屍結果排除了謝小王爺作案的可能,然後找到了真凶。原來啊,那個兇手竟就是引起謝小王爺和李大人兒子打鬥的那個伶人呢!”

春香絮絮叨叨將在街頭巷尾聽到的事情一一說了出來,說是那個伶人一開始就是有所預謀,因為謝小王爺曾經毀了她弟弟的前程,將她弟弟的右手給廢了,所以就想了這麼個辦法報復小王爺。一開始就在兩人的酒裡面下了致人發狂的藥,然後本想放火燒死的是謝小王爺,沒想到那根銀針不小心刺錯了人,陰差陽錯的,這個李思明就成了替死鬼!

陳默聽著春香的話,纖眉都快皺在一起了,等到聽完,忍不住騰地一下站起身來,沖著別院的小廝喊道:“備馬車!去柳公子的住處!”

柳乘風怎麼會如此輕易地結案?!那她辛辛苦苦驗屍又是為了什麼?她這一番努力,又是制伏三仵作、又是在皇帝面前立生死狀又是為了哪般?

她怎麼也不相信,柳乘風會是如此草率之人,這個案子居然能結的如此破綻百出!

一個小小伶人,如何能得到那致人發狂的藥物,怎麼能得到讓人暈厥的銀針?!

就憑現在西嵐國的醫療水準,這樣的東西,不是醫術聖手,怎麼可能拿的出來?

不知為何,坐在馬車上的陳默此時心中除了憤怒,還充斥著一種失望,讓她此刻的心情完全無法平復。

等到一到柳府,陳默就拍響了柳府的大門,不多會兒,一個陌生的小廝就將門打開了,打量了陳默一眼,還沒等她開口就問道:“敢問可是陳小姐?”

陳默疑惑地點頭,不記得曾經見過這個小廝啊?卻見那個小廝立即滿臉堆笑地讓出身來:“陳小姐請進,我家公子正在書房等您呢?”

秋明大哥可是和他提點過了,這位可是貴客,萬萬得罪不得!

難道柳乘風知道自己會來?是了,她怎麼會不來,能如此匆匆結案,柳乘風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想不到她會來?

果然,當陳默走進書房的時候,柳乘風正站立在書桌前寫字,聽到門外的聲音,抬起頭的同時,臉上的笑容已經展露了出來,微微一笑,和煦如風,從來不會讓人覺得討厭。

有那麼一瞬間,陳默原本的怒火稍稍去了一些,可是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卻覺得更加憤怒,為何他還能笑的如此自若?難道就不覺得有愧嗎?

“柳乘風,你一向如此破案的嗎?難道不覺得太過草率?”陳默向來直接,作為一個現代人,也不習慣古人那種一見面就互相寒暄的方式,於是一上來就直奔主題。

柳乘風拿筆的手微微一頓,靜靜地看了一眼陳默,那墨黑的眼眸中似是樹立了一道屏障,讓人望向這雙眼的時候看不到裡面的情緒,低下頭,將最後一筆寫完,柳乘風一邊優雅地在側邊的銅盆中將修長如玉的手洗淨,一邊聲音依舊溫和地說道:“小默覺得我誣陷了那個伶人,隨便找了一個人當替罪羊?”

柳乘風說這個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依舊,笑容完美,聲音平穩,若不是他在轉身拭幹手指時那過分用力的動作在白皙的手掌上留下了道道紅痕,說不定真的就讓人覺得柳乘風此時的心緒和平時一般無二了。

柳乘風這句問話,陳默卻久久不答,雖然心底的聲音說就是如此,可是對著柳乘風那張臉,陳默就是說不出來。

微微低下頭,杏眼中閃過一抹情緒,抿著嘴角不語,但是那挺立的身姿、倔強的姿態,無聲地宣誓著主人的不滿。

看著陳默如此倔強的表情,柳乘風原本有些起伏的心緒一下平息了下來,眼眸中倒是暗藏著一絲寵溺,畢竟還是個小丫頭,實在太沉不住氣了。

“小默,我若說我並沒有隨便找一個替罪羔羊,而是這個伶人就是個兇手,你可相信我?”不知為何,此時柳乘風問完這個話,心裡倒有些緊張起來。

柳乘風的心臟天生就不好,為遵醫囑,從小他就學習著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緒,一直到今天,他早就能把自己的情緒控制地爐火純青,可是一遇到陳默,他的心臟每一次都在忍受著極大的考驗,似乎她的一舉一動,一嗔一怒,都能讓他的心跳不穩。

陳默抬起頭,一雙秀美的杏眼定定的看著柳乘風,思索了一會兒柳乘風的話,心中的怒火一點點地全都消散了下去,憑著她對柳乘風的瞭解,以及他無人能及的邏輯推斷能力,她也不相信柳乘風會這樣做,也沒有理由這樣做。

“那你為何……”雖然心中隱隱已經知道了答案,可是陳默想親口聽柳乘風解釋。

知道陳默相信他並沒有冤枉那個伶人,柳乘風的心微微放鬆了下來,負著手走到了書房的視窗前,語氣中卻帶著淡淡的落寞:“那個伶人確實是殺害李思明的兇手,只不過她背後另有其人罷了。”

果然如此!

陳默的心也越來越涼,如果這個伶人背後有人,並且能將矛頭指向謝王府,還能在整個上京都掀起如此大的軒然大波,除了皇城裡的那位,在西嵐國就沒有第二個人了。

很顯然這是一場政治鬥爭,小霸王礙了當今聖上的眼,欲先除之而後快,如今就算知道真正的兇手是誰又能怎樣?自古以來最最殘忍的殺人兇手,從來不會自己拿起屠刀,而是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這要是皇帝想要算計誰,想要讓什麼人死,在這個遙遠的古代,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難道沒聽說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嗎?

柳乘風膽敢砍掉元成帝的一個爪牙,已經是大大地得罪了元成帝,若是撕破臉皮將這件事告白天下,等待陳默和柳乘風的會是什麼,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陳默深吸了一口氣,沖著柳乘風揖了一禮,正色道:“剛剛是我魯莽了,還請原諒。”

陳默語氣誠懇,表情嚴肅,心中微微有些不自然,不知道為何今天自己居然如此魯莽,其實憑著陳默的聰慧,若是當時能夠靜下心來細細分析,也是能看出一二端倪的,但是當時陳默居然就這樣不管不顧地沖到了柳乘風的府上。

柳乘風又怎麼會責怪陳默,沉靜的黑眸中此時掀起了層層笑意,那樣的笑容讓陳默驚豔也讓陳默訝異:那樣的笑容才是真正的笑容,而不是那張永遠掛在臉上的微笑面具。

“小默無需如此,但是切記,我們此次已經觸了元成帝的逆鱗,如今還要萬事小心。”柳乘風說這個話的時候,語氣微微帶著憂慮,那是一種發自肺腑的關心,不想讓在乎的人受到任何傷害的擔憂。

如果可以,柳乘風很想將陳默攬在自己的羽翼下,柳乘風一眼就能看明白,陳默就是那種一心專注於學術,無畏無懼,一心驗屍還死者清白之人,他不想陳默因為這些事而陷入危險之中。

可是他又有何資格將她留在自己身邊呢?

非親非故,至多,也就是個朋友吧。

陳默嚴肅著一張小臉靜靜地看著柳乘風擔憂的眼神,心中流過一絲暖流,這種被人關心、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覺,真的很好,這個時候,陳默很想嘗試著笑一笑,來表達她內心的喜悅,可是臉部的表情調整了半天,依舊覺得很僵硬,最終只能挫敗地放棄。

沒想到柳乘風卻從陳默細微的臉部表情中看到了陳默的意圖,臉上的笑意更甚,走近陳默,低下頭看著只到他肩膀的小丫頭,語氣溫柔道:“小默為何不笑呢?我覺得小默笑起來一定非常美麗。”

是啊,為何不笑呢?

從小到大有很多人問過她這個問題,以前她只覺得為何要笑?她的心從來不曾享受過快樂,既然不快樂,那麼笑容還有什麼意義?

到了這裡,春香和霍梓軻都曾經問過她,為何不笑。在這裡她感受過快樂,瞭解了喜悅,可是時間過了太久了,她已經想不起來,自己應該怎樣去笑。

對著柳乘風那璀璨如星的眼眸,那裡面盛滿了笑意和善意,那勾勒起來的嘴角如此動人,那明朗的五官因為這個笑容而更加讓人傾倒,這樣的笑容是柳乘風真正的笑容,這樣的笑容是在教陳默,如何去笑。

慢慢地,陳默僵硬著唇角慢慢地往兩邊拉起,到最後卻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陳默似乎感覺到自己笑的難看,想要收回那個笑容,柳乘風卻開口道:“小默,唇角再柔和一些,那樣更美。”

柳乘風的聲音似乎帶著蠱惑,陳默的唇角慢慢的柔化,最後笑容越來越大,越來越自然,到此時柳乘風才發現,陳默的臉頰上居然有兩個深深地酒窩,一笑起來,兩個小酒窩便顯露了出來,可愛異常。

那樣的笑容,似春風拂過,萬花始開,美麗可愛到極致。

那樣的笑容,很容易就想讓人把它收藏起來,再不示人!

陳默看著柳乘風越來越靠近的臉龐,臉上的笑容一收,腳下下意識地退後一步,等到看到柳乘風慘白的面孔和泛紫的雙唇時,才微有後悔之意。

柳乘風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陳默的小手狠厲地揉了一下,那種疼痛猝不及防,他明顯看到了陳默下意識的抗拒,原來他,不過是自作多情罷了!

同樣是頂尖的智慧,同樣是心高氣傲的人,不同的是一個面不改色,一個永遠微笑。

可是此刻,柳乘風才發現,原來那個掛在臉上的微笑如今卻維持地如此費力,像是一張面具,開始顯出裂痕。

“小默,我身有不適,今天就不招待你了。”維持著最後一點君子儀態,喚了秋明送陳默出府,柳乘風轉過身挺直著背脊走進了書房里間的小臥房。

十指緊握成拳,骨節根根泛白,慢慢地走至小臥房的書架處,按了上面一個突出的按鈕,書架朝兩邊分去--裡面竟然另有乾坤!

裡面是一間小密室,裡面掛滿了畫像,畫像上的女子或坐或臥、或醒或睡,自然百態,皆在其中。

那一幅幅畫中的女子畫的纖毫畢現,細膩異常,仿佛女子的一舉一動皆在他心中,有幾張極為出彩的,甚至能讓人覺得這個女子似乎會從畫中走出來一般。

這些畫像中的女子不是陳默又是哪個?

柳乘風沒有去看那些畫像,而是快步走到密室中唯一的一張書桌前,抖開長幅宣紙,提起筆墨,微微閉了閉眼,便快速地落筆作畫。

一點一點的,漸漸描繪出了陳默剛剛的樣子,身穿一身淡紫色襦裙,頭髮用鳳尾簪挽起,耳垂小巧可愛,唇角輕揚,杏眼微彎,臉頰上兩個可愛的小酒窩,那樣與眾不同的陳默正在沖著柳乘風微微地笑著,讓柳乘風都快忘記剛剛的痛苦,沉浸在這個笑顏中。

放下筆,怔怔地看著這幅畫許久,畫中人明明剛剛就是這樣對他笑的,但是其實卻根本無心於他。

一滴淚突然砸在了畫紙上,將畫中陳默的頭發暈濕了,柳乘風匆忙想擦,卻是來不及了。

頹然地放下畫卷,柳乘風不禁仰頭苦笑了一聲,眼角尚未擦去淚水因為抬頭這個動作,順著鬢角流到了髮絲間,讓他感受到一陣涼意。

從來沒有如此迫切地想要得到過一樣東西,那般喜歡,那般愛,每夜輾轉反側,卻總是求而不得!

如今那無聲的拒絕,讓柳乘風甚至覺得萬念俱灰,忍不住自嘲道:“本就命不長久的人,居然還有這樣的奢望,自取其辱,哈哈,自取其辱!”

柳乘風的心中,面對陳默的時候,又何嘗不是自卑又驕傲著,迷戀又警惕著,可是感情這東西,往往就是在我們不知不覺中,就會越陷越深,最後,情難自拔!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

百般苦澀,如今柳乘風在這密室中,一點一點,獨自慢慢品嘗。

陳默一直到回到別院,心中都一直在惴惴不安,那時柳乘風眼神中突然乍現出來的巨大痛苦完全嚇到了陳默,讓陳默簡直不敢去看他的雙眼。

陳默似乎有些被柳乘風那時的舉動嚇到了,在她眼裡的柳乘風,一直是如玉君子,風度翩翩,何時會有失態的時候,而且他對每一個人的態度都一般無二,卻沒想到他心中居然是喜歡她的。

應該,是喜歡吧?

雖然沒有經歷過感情,但是陳默好歹也是在21世紀的天朝待了這麼長時間,耳濡目染,自然知道這些男男女女之事。

不知道為何,一想到柳乘風心悅于她,陳默的心就開始跳的紊亂起來,有一種甜甜的味道在心頭蔓延,讓她驚訝,讓她欣喜。

臉頰微微有些發燙,陳默說不清楚此時是一種什麼感覺,仿佛在她的人生中又打開了另一個世界的大門,那個世界色彩斑斕,充滿誘惑,可是卻又讓她覺得有些危險。

猛地似乎想到了些什麼,陳默臉上的紅暈迅速退散,剛剛那跳地微快的心也有些沉了下去,杏眼沉沉,不知神思飄到了何方。

----我是陳默分割線----

上京都的消息傳得非常快,很快大家都知道謝小霸王出獄的消息,不由得個個面露苦色:好不容易有幾天鬆快日子了,現在這小霸王一放出來,還不又要天天惹事了!

不管眾人的怨聲載道,赫連晴知道自己兒子能被放出來的消息,自然是欣喜異常,早早地就在天牢外等候,等真的見到謝昭的時候,忍不住眼眶微紅,撫著謝昭明顯瘦下去的臉頰心疼道:“出來就好!出來就好!”

謝昭也有些激動,呆在暗無天日的天牢這麼多天,現在終於能出來了。雖然在天牢中謝昭並未受什麼皮肉之苦,可是天天對著一堵白牆,也無任何娛樂活動,把一向閑不下來的謝昭憋得實在痛苦。

但是赫連晴這次一反謝王府向來張揚的常態,來的靜悄悄,走的也靜悄悄,原本等在街上看熱鬧的眾人都沒有看到有謝王府標記的馬車經過,倒是有些失望。

雖然謝昭是放了出來,可是現在坊間的傳聞對謝昭卻是極度不利,什麼李思明是因為謝昭才死;什麼謝昭害人兄長,才遭報應;什麼謝昭入獄,罪有應得,等等,都讓赫連晴頭疼不已。

赫連晴忍不住連連冷笑:關不住昭兒,便散播這種市井流言,這手段還真是越來越高了呢!

等到謝昭回了謝王府,洗漱了一通,將在監獄裡換洗的衣服全都燒了個乾淨,去去晦氣,然後才坐上桌,對著赫連晴給他準備的飯菜就開始猛吃起來。

赫連晴一邊給謝昭夾著菜,一邊忍不住心疼囑咐道:“慢點吃,不夠再叫下人去做。”

謝昭此時換了一身衣裳,只覺得神清氣爽,和赫連晴極為相似的丹鳳眼微微上挑,絕美的五官中隱隱透出憤慨:“母妃不知道,這天牢裡的飯菜簡直就不是人吃的!我第一天去的時候,吃著那個飯菜簡直難以下嚥,後來第二天實在餓得沒辦法才吃的!”

狠狠地嚼了兩口嘴裡的雞肉,謝昭一想到此次自己被關在天牢這麼多天,就忍不住埋怨道:“皇伯父也真是的,我都說了人不是我殺的,他卻不相信我!到現在才把我放出來!”

赫連晴冷哼了一聲,夾菜的手一頓:“如果不是陳默,你現在還在天牢裡帶著呢!靠你皇伯父放你出來,都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呢!”

赫連晴從來沒有在謝昭面前如此肆無忌憚地說過元成帝,直說的謝昭一愣,可是當聽完赫連晴話中的意思,謝昭忍不住好奇道:“陳默是誰?”居然有這麼大的能耐,可以讓元成帝放人?

“咦?你忘了?就是上次幫你治腿的那個姑娘啊!你不是還說要去找人家道謝嗎?”赫連晴提醒道。

當時謝昭斷骨重接,雖然知道是陳默治好他的病,但是心中卻咽不下去這口氣,尤其少年心性,從小被寵慣了,哪怕知道是為了治病,就沖陳默那囂張的態度,都惹得謝昭非常不爽。

但是謝昭也聰明,知道若是說要報復陳默,赫連晴必然不會告知陳默在哪裡,於是便說要感謝陳默的治腿之恩。但是當時赫連晴還對陳默忌憚的很,自然不會告訴謝昭陳默的任何消息。

如今,陳默對謝王府有大恩,也知道陳默不是那種貪圖富貴之人,告訴謝昭也無妨。

謝昭有些咬牙切齒地問道:“就是上次還和柳乘風一起來天牢的那個?”

赫連晴連連點頭,說起陳默的時候,忍不住語帶欣賞:“是啊,這次可多虧了這個小姑娘。昭兒,三日後便是我的生辰,母妃決定到時候請陳默前來。借著這個機會,你也好向她道個謝。”

謝昭悶聲悶氣地“嗯”了一聲,然後便低下頭猛地扒飯--為什麼救她兩次的偏偏都是這個陳默?!雖然的確應該好好謝她,可是一想到陳默那日在天牢和他的對話,謝昭就覺得十分內傷!

什麼時候他小霸王這麼憋屈過?越想越覺得鬱悶,乾脆將碗筷一扔,說了一句“吃飽了”,便大步走出了飯廳。

陳默,陳默?陳默!

謝昭忍不住在心裡暗自念叨這個名字,暗罵了一聲:人奇怪,名字也奇怪!這個臭丫頭就是一個怪胎!

------題外話------

小小劇透一下,馬上我們的柳公子就要離開了,嚶嚶,不知道有沒有妞妞想念這個美男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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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王府聚會,巧shui霸王

此間事了,陳默也不想在上京都久待,畢竟這個別院是赫連晴的產業,雖然在這裡受盡禮遇,可是不是自己的地盤呆著就是不安心。

吩咐了春香早早收拾完行李,準備明天吃完早飯就離開。春香雖然不舍,這次趁著小姐辦案的功夫,春香已經回家探過一次親了,而且小姐多有體諒,甚至給了她一百兩銀子讓她好好孝敬她的父母。春香感激之余,對陳默越發忠心了。

陳默見春香似有不舍之意,開口勸慰道:“馬連鎮離上京都也不過就是半日車程,以後還是可以回來看看的。”

陳默很少安慰別人,所以說這些話的時候有些僵硬,表情也微微有些不自然。

可是春香聽完陳默的話,忍不住紅了眼眶,她知道小姐不是一個感情外露的人,平時最喜歡的就是一個人在房間裡默默做自己的研究,有時候甚至能一天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說一句話。

可是現在她卻在輕聲安慰她,雖然語氣僵硬,表情不自然,可是春香卻感動地都快哭了,用手背抹了抹眼眶裡的淚水,春香語帶哽咽道:“那奴婢下去收拾了。”

可惜這回陳默註定是不能就此離開了。

第二天一早,陳默剛想叫別院的下人備馬車,然後和春香兩人一同回馬連鎮,可是還沒出門,別院的下人就上前稟報說王妃身邊的小青姑娘求見。

小青此次前來帶了另外幾個王府的下人,幾人手中均都捧著大大小小的檀木盒子,恭敬地跟著小青一路走來。

“見過陳小姐。”小青端端正正地給陳默行了一禮,此次再見陳默,臉上早已沒有了當日的倨傲,而是萬分誠懇,恭敬異常。

陳默這時倒想起來了,赫連晴當初確實和她說好的,若是能洗脫謝昭的冤情,必有重謝,看來“重謝”來了。

小青作為赫連晴身邊的大丫鬟,自然口齒伶俐、極會來事,一張小嘴?裡啪啦地就將來意說了個清楚:“陳小姐,這些是我家王妃的謝禮。”

一一打開那些盒子,最大的那個盒子裡跟上次一樣,整整齊齊地擺著五排金元寶,而另外幾個盒子中卻是一些冬季的衣裳配飾和首飾頭面。

陳默命春香接過那一盒金元寶,其他的則看都沒有看一眼:“這些並非我該得之物,還請小青姑娘歸還于王妃娘娘。”

小青一愣,這些衣裳首飾皆都出自名家之手,不說別的,就單單那一套海棠滴翠碧玉簪的頭面,就珍貴無比,放眼整個皇城,她小青敢毫不客氣地說,除了皇宮裡的娘娘,能擁有這麼珍貴的首飾的大家閨秀可是少之又少。

這個陳默倒好,如此珍貴之物卻連看都不看,反而只喜歡黃白之物,不免覺得這個陳默有些俗氣和不上檯面,不過儘管心裡鄙薄,面上還是笑意盈盈:“陳小姐,這是我們王妃額外的謝意,還請陳小姐收下。還有兩日後便是我家王妃壽辰,還請陳小姐到時候能夠賞臉參加我家王妃的壽辰宴會。”

說著的時候,小心翼翼地從懷中拿出一封燙金的請帖遞給了陳默。

陳默本不想接,這種宴會古今都有,可是陳默最是討厭應酬之人,那些推杯把盞、阿諛奉承的宴會,她一加入進去就顯得十分格格不入,倒不是陳默自大,而是她很有自覺——一旦她參加了某個宴會,那到時候可就是不歡而散的多了。

別人看不出陳默的意圖,春香還看不出嗎?跟了陳默那麼些時日,自然是知道自家小姐又開始犯渾了,這是王妃下的帖子啊!要是不接,不就是直接打王妃的臉麼?

在西嵐國,人家就是下戰帖你也得接,何況下的還是邀請帖啊?

春香笑意盈盈地上前一步,雙手接過小青手中的帖子,禮貌道:“謝謝謝王妃的抬愛,到時候小姐一定準時出席。”

春香接的及時,小青也沒多想,其實她也根本沒有往陳默會拒絕那個方向去想,抿唇一笑,命僕人放下大大小小的檀木盒子後便俯身一禮,告辭離去。

“春香!”剛剛小青等人在的時候陳默給了春香一個面子沒有發作,可是現在她的語氣中很明顯透露著不滿。

春香心中一驚,也才發現剛剛自己的舉動確實是越矩了,嚇得連忙跪了下來,雖然小姐一向對她很好,可是剛剛她卻是自作主張了,這全天下沒有一個奴才是敢做主子的主的。

“小姐,奴婢,奴婢也是為小姐考慮,若是不接帖子,是極不尊重謝王府的行為,到時候可能會給小姐惹禍的!”

春香確實一片忠心耿耿,一心向著陳默為她考慮,可是她卻不知道陳默真的去了宴會才叫惹禍。

陳默也不是真心要為難春香,無奈地將她扶了起來,但還是警告道:“下不為例!”

既然宴會不去不行,那大不了到時候在宴會上就裝個木頭人吧!不說話總不會惹人不喜了吧?

陳默暗暗思忖道。

兩日後。

“小姐穿這件可好?”春香又拿起一件衣服在陳默身上比了比,粉紅的顏色穿在陳默這個年紀的女孩身上剛剛好,即俏皮又可愛,可是和陳默的氣質卻有點不符。

“隨便。”陳默看都沒看一眼,繼續打著瞌睡。一大早就被春香從溫暖的被窩中挖了出來,此時陳默還處在神志不清的狀態。

“還是這件好了!”春香又拿出了一件嫩柳色的衣服,比了一下,又覺得之前那件似乎更好一些。

陳默有些不耐煩地睜開杏眼,看著鋪了一床的衣服,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指著一條紫綃翠紋裙道:“就這一條吧。”

春香走了過去拿起這條裙子端詳了一會兒,總覺得這條裙子不太符合小姐的年紀。雖然知道小姐偏愛紫色,可是平時家常穿的都是飄逸的淡紫色,非常靈動。可是這條裙子的紫色卻是偏深了一點,似乎要年紀再大上一些的女人才能穿出風範。

這條裙子也是赫連晴派人送來的裙子之一,做工良好,剪裁得體,裙擺處暗紅色的牡丹肆意妖嬈,大氣地蔓延到腰際,上身同色系的雲雁細錦衣,整條裙子給人的風格是磅?大氣中暗帶奢華妖嬈。

這樣的裙子若是穿的不合適,倒會畫虎不成反類犬,沒有凸顯出自身的美麗,反而會被這條裙子壓了下去。

可是當春香幫著陳默穿上這條裙子的時候,春香第一次看陳默看的愣住了:

眼前的陳默此時素著一張小臉,烏黑的墨發尚未挽起,披在身後,有幾縷飄蕩在臉頰旁,為羊脂白玉般的小臉帶來了鮮明的色彩衝擊,纖眉飛挑中帶著一絲英氣,杏眼沉靜,瓊鼻挺翹,唇似塗朱,美豔不可方物!

那一身紫色的襦裙穿在她身上,竟意外地合適,沒有因為顏色過於深沉而顯得老氣,沒有因為那種莊嚴和妖嬈合併而使陳默黯然失色!陳默雖然年紀不大,但是當她擺足氣勢將這件衣服穿上身的時候,卻讓人覺得再也沒有人可以比陳默更好地詮釋這件衣服了:莊重和妖嬈並存,端莊和媚意共生!

配合著這件衣服,春香第一次給陳默梳了一個繁瑣的淩雲髻。過去陳默怕麻煩,都是隨便的用發簪一挽,或是直接編個辮子了事,今天春香可不同意陳默再做如此簡單的打扮。

梳完髮髻,春香拿起胭脂眉筆仔細地看了半天,卻發現陳默的五官無一不美,最後只好簡單地塗了些唇脂作罷。

等到陳默起身的時候,春香愣愣的看了陳默好半響都回不了神,原本就知道小姐長得極美,可是今天她才真正知道什麼才是風華絕代、美豔無雙!

這一通折騰下來,日頭早已高升,陳默和春香匆匆吃了點糕點果腹,便吩咐下面的僕人去備車。

陳默出來的時候,好些僕人都忍不住拿手揉了揉眼睛,簡直不敢相信這個就是這兩天日日見到的陳姑娘,有個給陳默端茶的小廝甚至看陳默看走了神,都沒看見腳下的門檻,直接摔了個狗吃屎。

陳默經過他時低頭看了一眼,那小廝竟被那一眼看的久久回不過神來:天哪!這是要逆天的節奏嗎?這陳姑娘打扮起來,簡直比神仙妃子還好看!

這是陳默第二次去謝王府,和第一次剛來異世相比,這次來可是大大不同了。

第一次來是負荊請罪,這一次來是王妃親自下帖邀請。

有時候世事就是這般無常,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笑到最後的才是勝利者!

此時離開席還有一個時辰,不過西嵐國的規矩,每逢宴會必然要在開席前兩個時辰內到場,所以這次陳默來的不算早,也不算遲。

春香遞上請帖時,接待的下人一看這是深紅色的燙金帖,立馬知道這位是位貴客,因為整個上京都發了燙金貼的不過十張而已!而且觀其打扮,十分不俗,立馬客氣地喚來小廝將陳默引了進去。

此時謝王府門口已經是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熱鬧非凡。陳默一現身的時候,立馬吸引了許多人大量的目光,實在是陳默這身行頭太過奪人眼球,想讓人忽視都不行!

有幾個大家小姐看到陳默那一身裝扮,還有那讓人不敢直視的絕美容顏,都不由地心下暗妒,從來不知道上京都中何時出了這麼個美人啊?

可是觀其身上的穿戴都不是凡品,一言一行也不像風塵中人,一時間大家誰也不敢先出這個頭,在不明身份的情況下,這些長期浸淫在宅鬥中的大家小姐也不敢輕舉妄動。

突然春香的肚子感覺到有些疼,忍耐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只好著急道:“小姐,您能不能在前頭等奴婢一會兒,奴婢要去如廁。”

陳默回頭見春香已經憋得滿臉通紅,立即點了點頭:“我在前頭的亭子裡等你。”

春香看了一眼就在前方不遠處的小亭子,嗯了一聲,連忙抓住一個王府的下人,問了一下茅廁的方向飛奔而去。

陳默一路往亭子的方向走去,不想卻遇到了另外三個小姐,似乎她們的方向也是那座亭子。

她們走在陳默前頭,先行一步進了亭子,陳默腳步頓了一下,想到剛剛和春香說過在亭子裡面等,怕她回來找不到她,只好也進了小亭子。

那三位小姐本來坐在一起有說有笑的,結果看到陳默的時候俱都愣了一下,眼底都露出了微微的嫉妒之意,本來以為陳默進亭子是沖著慕容水月而來,要知道慕容水月可是當朝慕容丞相的嫡女,素來有上京都第一美人之稱,任哪家的小姐見了慕容水月都會前來巴結一二。

可是沒想到陳默走到一邊,像是沒有看到她們似的,背對著她們站在一邊,也不說話也無其他動作,不動如山,倒把亭子裡的三人弄得一頭霧水。

程清蓮乍一見到陳默的時候就有一種熟悉感,尤其是看到她的背影的時候那種熟悉感更甚,可是陳默身上的氣勢和那勝她百倍的穿著,無一不昭示著陳默的身份地位可能遠勝於她,雖然十分嫉妒陳默那張臉,可是卻也不敢輕舉妄動。

倒是慕容水月眼神中掠過一絲精光,輕移蓮步走到了陳默跟前,等到正面看陳默的臉時更是吃了一驚,原本以為自己在上京都中已是絕美的女子了,可是誰曾想到一遇到眼前這個女子,她就一下子被比了下去!

不是她慕容水月臉蛋比她差多少,而是那種氣勢,一個如花王牡丹,傲視群芳,一個隻如菟絲花,美得蒼白柔弱。

然而菟絲花遇到花王牡丹,自然是高下立見!

慕容水月強壓下心頭的不喜,揚起練習了很多次的微笑,一臉和善地看向陳默:“我叫慕容水月,怎麼沒有在上京都中見過這位妹妹?不知道妹妹是哪家的小姐?”

一邊說著一邊極為熱絡地就要挽陳默的手,慕容水月從小受她母親教導,在上層貴族小姐中交際手段一流,即使是以囂張跋扈著稱的大公主也視她為閨中密友,起手段便可見一斑。

每次慕容水月用起這一招的時候,是向來無往而不利的:無害的笑容、親熱的姿態,平等的態度,不以自己身份高貴而自視甚高,這樣的手段的確不凡。

只可惜她遇到的是“面癱型驗屍狂人陳默”,所以她註定是要失望了。

陳默還沒容她近身,就迅速地退後了一步,她最討厭的就是完全不認識的人自來熟地觸碰她的身體,這會讓她覺得非常不舒服。

陳默的動作完全弄得慕容水月一愣,手臂尷尬地停在半空中,不知道是進是退。

可是陳默接下來的一句話才真的讓她吐血:“你不要靠我這麼近,你身上的香味太濃了,我聞著難受。”陳默的語氣平平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可是這才是真正惱人的地方——陳默說的是事實,說這話的時候也沒有任何的敵意,但是這話完全就能立即瓦解慕容水月完美的笑容。

陳默,算你狠!

慕容水月臉色不佳,可是王侍郎的女兒王夢夢就有點憋不住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頓時慕容水月的表情可想而知。

王夢夢自知失禮,連忙捂住了嘴低下頭不再言語,而程清蓮則上前一步緩和氣氛道:“水月姐姐,我看時間不早了,要不我們先去宴廳吧。”

程清蓮這次分外不想惹事,距上次得罪了謝王府,程府的日子一直不好過,這次不知道得了什麼造化,居然接到了王府的帖子,程清蓮可不敢再次不長眼得罪了謝王府的人,可不是每次都那麼好運,有程墨梅那樣的傻子頂罪。

見到程清蓮的那一刻,陳默眼中有過一陣波動,可是觀察她的表情顯然是沒有認出陳默,那她陳默也就當做沒看見不認識,反正在她心裡面她和程府完全沒有什麼關係,若是有,那也只有仇。

本來這件事就應該這樣了了,慕容水月一行不知道陳默的深淺,不敢為難她,陳默也不是多事之人,對她們完全沒有放在眼裡。可是有時候事情就是那樣巧,在她們三人準備離開的時候,春香一路小跑著過來,發現前面有人,想?車卻是來不及了,一下子撞到了程清蓮身上。

程清蓮剛剛站穩,正要發火,就聽到春香愣愣的看著程清蓮,囁嚅道:“大,大小姐?”

這聲音有些耳熟,程清蓮抬起頭一看,咦?這不是春香麼?她怎麼會在這裡?

看到春香擔憂地不停往亭子裡望,突然程清蓮就像醍醐灌頂一般醒悟過來,手指顫顫巍巍地指著陳默,滿臉的不可置信:“你,你,你是墨梅?!”

當想到這個可能時,程清蓮再次細細端詳陳默的臉,這,這可不就是程墨梅那個賤丫頭嘛!雖然五官張開了,身量也變高了,氣質也變了,可是若是仔細觀察還是能看出那時的影子的!

一想到眼前的女子是程墨梅,那慣常面對程墨梅時盛氣淩人的程清蓮又回來了,想到她剛剛居然如此無禮,程清蓮幾步走到陳默面前:“墨梅你好大的膽子!見了嫡姐竟然不行禮,剛剛還敢對慕容小姐無禮!你是吃擰了嗎?”

陳默皺眉看著在她面前囂張霸道的程清蓮,真的很想直接一腳把她踹開,可是想到春香來時的話,還是生生忍了下來,直接饒過她就對著春香道:“春香,我們走。”

程清蓮萬萬沒想到一向膽小的程墨梅居然敢如此無視她,不僅無視,簡直就是輕蔑!她程墨梅居然連個眼神都懶得看她程清蓮,雖然沒有對她說一句話,可是陳默的一舉一動都在對她說:你不過是個跳樑小丑,還是哪涼快哪呆著去!

慕容水月挑了一下眉——也姓程?程家庶女?呵,很好,自家人打自家人,這樣的戲碼她愛看。也不上前,就這樣一邊和王夢夢說笑,一邊看著陳默和程清蓮的一舉一動。

她倒要看看,一個小小的程家庶女都敢如此對她,若是今天程清蓮不能給她一個交代,她定要那個程墨梅吃不了兜著走!

“程墨梅你給我站住!你忘了你不能踏入上京都半步的嗎?你說!誰准許你來的?居然還敢穿這樣的服飾,打扮得這麼妖媚!你這半年就是學了這一套狐媚子的手段嗎?”

程清蓮憤恨!大半年未見,陳默居然變得如此之美,說話也漸漸口不擇言起來,而且她越想越覺得可能,要不然就她一個被趕出家門的庶女,哪裡會有銀子買的起這樣的衣物配飾!這樣的女兒,簡直就是程府的敗類!

陳默猛地轉回頭看向程清蓮,杏眼無波,但是若仔細看就會發現其中翻騰的怒意,身上陰冷的氣勢全開,一步一步地走近程清蓮,每一步都好像重重踏在程清蓮的心頭上,那樣的程墨梅是她程清蓮完全陌生的,如此冰冷、如此無情,仿佛僅僅用眼神就能把她震懾住!

陳默正要出手,卻聽到一個威嚴的女聲響起:“是本宮准許陳小姐進上京都的,是本宮請陳小姐進上京都的!不知道程大小姐有何意見?”赫連晴在說道“請”字的時候特意加重了聲音。

赫連晴身穿王妃宮服,款款而來,氣勢十足。

慕容水月等人見到赫連晴連忙俯身行禮,而程清蓮則是完全被嚇蒙了,李氏曾和她說過得罪誰都不要得罪謝王妃,可是現在她是不是已經得罪了?

慌忙地跪了下來,連連磕頭求饒,她怎麼也想不到謝王妃會幫程墨梅說話,她們之間不是結仇了嗎?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來人,將程大小姐請出去!”還沒等程清蓮反應過來,兩個粗壯僕婦已經走上前來,一人一隻手緊緊抓住程清蓮的胳膊,把她“請”了出去。周圍的小姐忍不住縮了縮脖子,早就聽說謝王妃是殺伐果決之人,女中諸葛、巾幗英雄,果然不假!

赫連晴也暗自有些後悔,本來是想給程府一個面子,總想著陳默畢竟是程府之人,卻沒想到陳默和程府的關係竟然如此緊張,難怪她要改名換姓!

“陳小姐,本宮等了許久了!快隨我去宴廳吧,正好今日昭兒也在,讓他好好向你道謝一番。”赫連晴是真心看得上陳默,所以語氣也格外客氣,只把周圍人看的嘖嘖稱奇,慕容水月也呼出了一口氣:幸虧剛剛是按兵不動,要不然說不定被“請”出去的就是她了。

謝王妃的面子陳默自然要給,可是那個謝昭會給她道謝?陳默挑了一下纖眉,深表懷疑。

當陳默和赫連晴相攜而來的時候,在場所有的人瞪大了眼睛,有些官員已經在那次驗屍的時候見過陳默了,倒也不覺得她的出現有什麼驚奇,但是更多的人不認識陳默,紛紛互相交頭接耳,討論陳默是何許人也。

那些眼光掃向陳默的時候,或驚豔、或迷惑、或嫉妒、或忌憚,唯有一道目光,最為複雜和灼熱。

陳默似有所覺,順著那道目光望去,只見謝昭一身紫衣慵懶地坐在赫連晴的側下首,手中漫不經心地把玩著一隻酒杯,看到陳默看過來,謝昭立即坐正了身子,狠狠地瞪了陳默一眼,然後轉過頭去,將視線落在別處。

陳默的位置就坐在謝昭對面,當陳默經過謝昭的時候,謝昭不經意地瞥了陳默一眼,丹鳳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驚豔,但是又馬上趨於平靜。一想到一會兒還要給她道謝,謝昭心中就有千萬個不情願。

他謝昭人生中的兩大準則:一不給人道歉,二不給人道謝!

冷哼了一聲,心中略有些煩躁,仰起頭又飲了一杯,修長的脖頸仰起,一絲酒液從嘴角順著脖頸流至交領處,瞬間迷了宴廳中許多女子的眼。

上京都中雖然都說小霸王橫行霸道,可是誰都不得不承認,就是那些所謂的京都四公子,這容貌比起謝昭來都差了不止一星半點。

這次赫連晴所請之人都是赫連家族一脈中沾親帶故之人,一是拉攏,二也是對此次謝昭之事的酬謝,怎麼說這些人也在赫連一族最困難的時候,一直支持著他們,從未動搖。

陳默和謝昭兩人所坐的位置算是貴賓座,別人都是兩人或三人一席,只有陳默和謝昭及另外兩人是一人一席。

席間各色酒水佳餚不停地送了上來,陳默一個人坐樂的清淨,不得不說謝王府的廚師水準不錯,即使像陳默舌頭這麼挑剔的人,也吃的不亦樂乎。陳默對場中的歌舞表演都沒什麼興趣,也不抬頭,只是專心美食。

謝昭額角抽搐地看著吃的津津有味的陳默,心中不禁唾棄道:這臭丫頭怎麼就這麼沒點美人意識?明明長著一張美人臉,打扮得這麼體面,卻一點都不顧及形象,居然生生地把席上的酒菜都吃了一大半!

一般而言,像這種宴會,女子為了保持形象,都是沾沾筷子便放,哪裡會像陳默一般,還真的正兒八經地吃起來了,也不看看周圍人投來的訝異眼神!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謝昭突然站起身來拿著一杯酒走至陳默面前,陳默還在低著頭吃菜,突然感覺到頭頂上方有個陰影,疑惑地抬起頭,入目的便是謝昭一張不情不願的臉。

這傢伙真的來給她道謝?

謝昭雖然心中不情願,但是赫連晴已經跟他說明了前因後果,細細想來這個丫頭確實沒有什麼錯,甚至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了,他謝昭雖然混,但是還是說到做到之人:“陳默,這杯酒小爺敬你!”

周圍人一聽到謝昭開口的聲音,頓時原本談笑風生的宴廳沉靜了一秒,然後又若無其事般繼續剛才的話題,可是眼神卻不時飄向陳默這一邊。

陳默有些搖晃地站了起來,剛剛貪杯喝了幾杯佳釀,原本以為沒事,卻忘了這個身體已經不是原來的身體,高估了這個身體的酒量,現在的陳默臉頰泛紅,雙目隱隱含水,有一種說不出的媚意,看向謝昭的時候,只把他看的心頭一跳。

雖然陳默也不喜謝昭當日在天牢中的態度,但如今人家已經誠心道謝了,陳默自然也不小氣,本想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可是意外偏偏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

在陳默眼中那只酒杯明明就在那邊,她去接的時候,在謝昭眼中卻好像直直地伸過去,然後手一抬,謝昭手中的小酒杯以一道弧線的姿勢直奔謝昭胸前!

“啪”地一聲,酒杯撞到了謝昭的胸前,裡面的酒全都潑在了謝昭身上!

暫態間,整個宴廳裡的聲音一下子消失地無影無蹤,就連絲竹之聲都停了下來。

“陳——默——!小爺要滅了你!”謝昭一下子火大了,真心實意地來道謝,她陳默就是這樣的態度?還真當小爺是軟柿子了!

呵!很好,好的很!

陳默也有些怔愣地看著自己的手:咦?怎麼沒有接到酒杯?酒杯呢?往前看了一眼,沒有看到酒杯,卻看到了謝昭發怒的臉龐。

謝昭一怒之下伸手就要抓過陳默,可是謝昭雖然天生神力,卻只練過一些外家功夫,若論身手靈活機變,怎麼可能是陳默的對手?

陳默本能般地出手如閃電,一下子抓過謝昭的手臂,借力使力,一個後空翻就飛身到了謝昭身後,空中劃過一道紫色的殘影,快的讓人差點沒有反應過來。

謝昭大怒,回身就要繼續出招,他謝昭在上京都橫行霸道了這麼多年,還真沒有遇到敢對他出手的人!這個陳默,果然不同凡響!

可是陳默哪裡會因為謝昭的身份而有所顧忌,一個旋身躲過謝昭的攻擊,沒等謝昭收回手,猛地抓住他的胳膊,一個過肩摔就將謝昭重重地摔在地上!

“彭!”謝昭頓時覺得整個背脊都要散了,整個人也有些天旋地轉,思維一下子放空了,只聽到周圍都是鬧哄哄的聲音,其中還有赫連晴的驚呼聲。

赫連晴猛地從上首站了出來,剛剛陳默和謝昭的交手也不過發生在一瞬間,大家還沒怎麼看清楚,就聽到“彭”地一聲,謝昭倒地的聲音。

頓時,宴廳裡的人都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死盯著陳默:她要完了吧?她這次死定了吧?

可惜目光的焦點陳默似乎並無所覺,這一番打鬥下來,陳默只覺得頭更加眩暈,“嗝”地打了個酒嗝,陳默眼睛一閉,一下子倒了下來,謝昭還沒從眩暈中緩過來,身上就狠狠地砸來了另外一個人!

陳默蹭了蹭謝昭暖暖的脖頸,砸吧了一下小嘴,昏昏然地就睡了過去。

很好,很強大!

陳默,你是第一個敢這麼睡了小霸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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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離別在即,結怨霸王

陳默醒來的時候,只覺得頭疼欲裂,口乾舌燥,使勁用手揉了揉額角,對著外間喊道:“春香,給我倒一杯水來。”

外面匆匆響起腳步聲,然後是一陣翻茶杯倒水的聲音,過了一會兒春香捧著茶杯走到陳默的床前,小心地將茶水遞給了陳默。

此時陳默只覺得嗓子裡都快冒煙了,接過茶杯便是一飲而盡,喝完尚覺得不過癮,又命春香端了一杯過來,才覺得微微緩解了些口中的乾燥之感。

閉目又躺回了床上,陳默現在不想睜開眼睛,感覺渾身都有些酸痛,只想再睡一會兒,卻久久沒有聽到春香離開的聲音,帶著困意再次睜開眼睛,便看到春香一臉糾結地站在陳默床頭,欲言又止。

“有什麼事嗎?”春香不出聲,陳默只好開口詢問。

春香咽了口口水,斟酌了再三才小心翼翼地問道:“小,小姐,你不記得昨天中午的事情了?”

昨天中午?什麼事情?

陳默閉了閉眼,開始認真的回憶起來。對了,昨天是謝王妃的壽辰,她和春香去祝壽,遇到了程清蓮一行,王妃把她趕了出去,然後就去吃午宴了。嗯,王府的廚師手藝了得,菜做的十分好吃,她怕破壞別人的興致,一直悶頭吃喝,然後……。

嘶!陳默越是回憶,眉毛越是皺的厲害,最後清醒的一幕定格在了將謝昭撂倒的一瞬間。

“我昨天,揍了小霸王?”陳默突然覺得剛剛那種口乾舌燥的感覺又上來了,這話也說的有些乾澀。

我的好小姐誒!您不僅揍了,您還睡了呢!

不過借春香一百個膽,也不敢這麼說,只好委婉地說道:“小姐,您後來還倒在了小王爺的身上了。”

陳默只覺得額角的青筋一抽一抽地,她可以想像當時那亂到了極點的場面,不過那個暴躁的小霸王就能這麼放過她?摸了摸自己的胳膊還有腿,還好,都還在。

“那我後來?”後來怎麼回到別院還睡到了自己的床上。

春香忍不住慶倖道:“當時小姐您沒看到小王爺那張臉,真的駭地春香心都要跳出來了,就怕他會弄傷小姐。幸虧當時王妃娘娘走了下來解了圍,知道您是醉酒了,好說歹說勸服了小王爺,才命僕人送我們回來了。”

這次要不是王妃娘娘,小姐說什麼都是不可能全須全尾地走出來了。

陳默愣了一下,倒沒想到一向愛子如命的謝王妃也有如此開明的時候,倒對謝王妃心中多了一份敬重。

回想起當時的畫面,似乎這次倒真是自己不對了。

話說,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發酒瘋?

看來以後酒這種東西一定要成為禁品--居然可以如此影響她聰明的大腦,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如此喪失判斷力的行為,簡直和平時冷靜持重的陳默判若兩人。

這樣不好,不好。

陳默在這邊懊惱這個身體居然如此不勝酒力,那廂柳乘風那邊卻接到了一個讓他意想不到的消息。

“公子,東昌國今天傳來的密報。”秋明一臉憂心地將密報呈到了柳乘風手中,心中十分忐忑不安,這一來西嵐國已經三年了,三年來東昌國那邊幾乎杳無音訊,讓秋明都快差點忘了自己曾經是東昌國人,也忘了,身邊這位公子其實是名副其實的東昌國三皇子!

秋明呈完密報後便退了出去,可是當他關上門的那一霎那,明顯就看到了公子突變的表情,不由得心頭一跳,一種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當柳乘風拆開蠟封前有想過很多密報中的內容,可是萬萬也不會想到,這上面只寫了八個字,就是這八個字,讓柳乘風眼中瞬間掀起軒然大波,再也不能維持平靜:

不回東昌,陳默必殺!

真是,好大的手筆,好狂的口氣!

從來沒有在外人面前發怒過的柳乘風,突然手握成拳,內勁一吐,手中的密報暫態間化作了片片紙花落下。

三年前他隱忍而退,不參加她們之間的爭鬥,明明自己在她們眼中不過一介廢人,卻還是不放過他麼?

又不知道這三年來,她們在他身邊安插了多少的探子,能把他的事情都能調查地如此一清二楚!

“呵呵呵……”柳乘風弧度優美的薄唇中溢出了一連串的輕笑聲,向來溫潤的笑容此時此刻卻透露著一種詭異之感,只讓人覺得有些不寒而慄。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骨肉親情?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兄弟姐妹?難道他這條命一天沒死,她們就一天不得安心嗎?

難道不利用他到最後一刻,她們就會覺得沒有物盡其用嗎?!

既然如此,他柳乘風又何必顧念那麼多,反正他一身病軀,大不了一死,難道還真以為他怕了她們不成!

簡直就是笑話!

一慣的節節後退,不能讓人心生憐憫之心,反而會讓人得寸進尺!既然已經退無可退,忍無可忍,那麼也就無須再退,也無須再忍!

不過在臨走之前,柳乘風還是沒有忍住,讓秋明給陳默下了拜帖:明日午時,城郊竹林相見,望君至。

當陳默接到這個拜帖時,心中不知為何生出了一種喜悅之情外又微微帶著緊張,仿佛第一次有了一種不知所措之感,讓她欣喜讓她憂愁。

可是第二天一早,陳默還是很早就起了床,甚至破天荒地梳妝打扮了一番,才坐著馬車一路有些忐忑地行至了城郊外的竹林。

“春香在馬車裡等我便可。”陳默下意識地沒有讓春香跟著一起去,春香也知道這次小姐是去赴約,而且對象還是柳公子,自然抿唇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此時已是深冬,昨天還下了一場小雪,上京都的郊外已無甚景色可談,唯有這一處竹林,尚算一景。

此處的竹林占地面積極廣,官府之人也經常派人來打理,所以這裡的竹子都長得高大挺拔,因為昨日下了雪,碧綠的竹身上覆滿了斑斑點點的白色,可是在那積雪下,依然有著勃勃的生機,讓人一見便心生喜愛。

踩著腳下的積雪,陳默緩緩地朝著竹林深處走去。今天陳默梳了一個流雲髻,身穿木蘭青雙繡緞裳,外罩雪白的銀鼠皮毛大氅,整個人顯得玉雪可愛,冷豔中帶著清純,讓人見之忘神。

再行幾步,陳默便看到一長身玉立的男子負手背對著她,一身蒼青色長袍襯得他的身材更加挺拔,他就像這周圍的竹子,高潔、挺拔,雖然面對風霜雨雪,但是卻永遠帶著春日的氣息。

柳乘風聽到了背後的腳步聲,轉過身來,看向陳默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微微一頓,顯然是被陳默給驚豔到了,走至陳默身邊時,微微低下頭,將陳默鬢髮邊一枚竹葉給拿了下來。

陳默在柳乘風手靠向她的那一刻,心中微微一驚,但是這回卻沒有躲開,而是低下頭沒有看柳乘風。

柳乘風微有些蒼白的面容上,笑容漸漸綻開,語氣中微微帶著些喜悅:“小默能來,我很開心,因為我原本做了等待一天的準備。”

自上次兩人的尷尬以來,兩人就不曾再見過面,柳乘風心中失望于陳默無聲的拒絕,而陳默則不知該如何面對這個會讓她心亂的男子。

陳默一向不會表達自己的感情,所以此刻柳乘風的話她並沒有接下去,只是靜靜地聆聽。

兩人之間過了一陣短暫的沉默後,陳默和柳乘風突然同時開口:“我--”

因為太巧,兩人又都把自己想說的話咽了回去,等待對方先說,卻發現對方都在等自己。

“你先說吧,為何今日約我來此。”陳默不想繼續尷尬下去,又覺得自己不會說話,還是讓柳乘風先說好了。

所以說,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陰差陽錯,其實陳默想說的是想對柳乘風道歉之意,因為當日之事,陳默也知道自己傷了柳乘風的心,雖然心底還沒有想好自己到底對柳乘風是怎樣的一個情況,可是卻覺得絕對不是討厭。

但是陳默卻讓柳乘風先開口了,正是因為如此,註定了這次的分別將會是一種傷痛。

柳乘風亮如星子的眼眸中閃過種種複雜的情緒,看著眼前已經快完全遮掩不住芳華的女子,心內微微有些發酸,這樣的女子,他註定不能擁有,雖然有過一陣自私的想法,可是卻知道那樣做就像阿玨說的那樣,最終的結果只能是傷人傷己,或許離開,才是最好的選擇。

沉吟了一會兒,柳乘風臉上的笑容依舊溫潤,可是眼底卻透著淡淡的憂傷道:“小默,今日我便要回東昌了。”

陳默一愣,他說“回”?

心頭突然有了一種不舒服的感覺,勉勵壓下這種感覺,陳默還是開口問道:“你是東昌國人?”

柳乘風“嗯”了一聲後,就沒有了聲響。陳默隱隱有了一種不好的直覺:“那你,何時再來西嵐呢?”

何時再來西嵐?呵呵,此去東昌,九死一生,估計有生之年再不能回西嵐了吧,可能這次也是最後一次見這個可愛的、讓他掛念的、放不下的姑娘了吧。

“我想,可能不會回來了呢!”柳乘風微微地笑著,一如從前,眼底的寵溺似乎要溢了出來,可是誰又能看到那雙眼睛背後的傷情?

陳默的心越來越沉,隱隱地透著一股涼意,她不知道此刻該說些什麼,既然一開始就知道他要回東昌,那當初又為何對她做出那樣的舉動?既然一開始就知道要永遠都不回來,那當初又為何如此待她?

呵,是了,他也從來沒有說過什麼承諾,甚至也沒表過白,一切說不定只是她陳默自己一個人的揣測罷了。

陳默很想質問,可是那種癡男怨女的戲碼一向是她最最深惡痛絕的,所以到最後,陳默的面癱臉上一點波動都沒有,聽完柳乘風的話,也只是“唔”了一聲,然後並無其他。

就在陳默以為兩人就應該就此別過的時候,柳乘風突然一把將陳默抱在了懷中,溫熱的氣息不穩地噴灑在陳默的耳邊:“小默,小默,小默。”那低低的聲音仿似情人間最甜蜜的私語,可是聽在陳默耳中卻覺得更加不是滋味。

柳乘風抱得極緊,可是陳默卻用力地一根一根地掰開柳乘風的手指,抬起頭一臉嚴肅道:“請不要再讓人有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若要離開,還請瀟灑。”

她不可能和柳乘風一同去東昌,為了一個男人拋棄西嵐國的一切,遠赴萬里,她陳默自認做不到。

他柳乘風也不可能為了她一個陳默而不回東昌國,雖然他一直一副好好先生的樣子,可是陳默就是能知道,凡是他下的決定,其實誰都不能更改。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英雄氣短,兒女情長?!

陳默說完這句話後,深深地看了柳乘風一眼,轉過身便向竹林外走去。

來的時候歡欣雀躍,走的時候卻是寥落惆悵。

雖然心中微微有些酸,有些疼,可是陳默卻能很快地控制住,用力地挺直背脊,沒有一絲一毫的軟弱。

柳乘風怔怔的看著自己空空的雙手,耳邊不停地迴響著陳默的那一句話,他此刻多想沖到陳默面前抱住她、吻住她,讓她不要離開,可是剛剛有了這樣的念頭,一陣猛烈的咳嗽突然湧了上來,柳乘風手握成拳抵在唇邊狠狠地咳著,陳默雖然聽到了聲音,卻將背脊挺得更加直,腳步頓了一下,然後便再次堅定步伐,向前走去。

柳乘風攤開掌心,裡面赫然一團鮮紅!

蒼白的嘴唇被那觸目驚心的血紅一染,竟是透著一抹妖異!柳乘風臉上的笑容忍不住越來越大,帶著蒼涼,帶著悲憤,帶著絕望--這樣的他,又有什麼能力留下她?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此次一別後,山高水長,海闊天空,若要再見,不知又是何夕。

只歎這兩人此時緣深,奈何情淺!

當陳默回到馬車的時候,春香一個勁地往後看,卻沒有看到柳乘風的影子,剛想問陳默柳公子在哪裡,卻聽到陳默木著一張臉吩咐車夫道:“回別院。”

然後便靠在馬車壁上,閉目養神,久久不語。

春香到了嘴邊的話還是咽了回去,她能感覺到此時此刻小姐的心情並不好,雖然她仍舊無甚表情,可是剛剛那三個字的語氣中,春香還是捕捉到了陳默的情緒,心中不由暗自揣測了起來,但是卻不敢再說話,只能坐在一邊眼觀鼻鼻觀心,同樣也默不作聲起來。

陳默不知道的是,她走後,柳乘風一直在這座竹林中從午時一直站到天黑,直到秋明實在忍不住,進了竹林找他,兩人才一同離去。

當天夜裡,一輛馬車快馬加鞭地出了上京都,一路向著東邊行去,漸漸地淹沒在夜色中。

陳默在回程的路上一路都未講話,閉上眼的時候,就是柳乘風微帶笑意的臉龐,纖眉一皺,立即將他從自己的腦海中清除出去。雖然如此,可是陳默還是不得不承認,今天的心情甚是不美。

人們常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今天這讓人心情不美的事情,也好像約好似的,一起冒了出來!

“臭丫頭,你給小爺滾出來!”少年清越的聲音中帶著濃濃的怒意,策馬橫行在陳默的馬車前,沖著陳默的馬車大聲喝道。

幾個和謝昭差不多大的少年紛紛打馬上前,圍住了陳默的馬車,馬車夫一看這個陣勢,又見領頭之人是自家的小王爺,頓時暗道不好,將馬車停了下來,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如果謝昭早一天或者晚一天來找陳默的茬,說不定陳默就不和謝昭計較了,因為本來上次那件事錯就在陳默,若是看到謝昭這樣幼稚的舉動,說不定也就一笑置之了。

可惜今天謝昭運氣不好,陳默此時正是心情不好的時候,這謝昭還好死不死地這個時候來挑釁陳默,看來今天註定是要踢到鐵板了!

陳默“嘩”地一下掀開了馬車的簾子,身手敏捷地跳了出來,春香一驚,連忙顫顫悠悠地也跟著爬下了馬車。

謝昭旁邊的一個少年看到陳默出來的一個瞬間,忍不住吹了個狼哨,被謝昭狠狠地瞪了一眼後,有些訕訕地摸了摸鼻子:這麼美的妞,他表一下喜歡,用的著那麼凶麼!

可惜他那天沒來參加宴會,所以也不知道那天發生了什麼,要是他知道謝昭被這個小姑娘又是摔又是打的話,他也不會嫌命長,做出這樣的舉動。

陳默板著一張小臉,抬頭看著在馬上不可一世的謝昭,語氣平平地問道:“你待如何?”

明明語氣平常,甚至毫無起伏,可是這話聽在謝昭耳朵裡,怎麼聽怎麼囂張,那種毫無懼意的姿態本就是對他上京都小霸王的蔑視!

忍住被陳默氣的想要暴跳起來的衝動,謝昭丹鳳眼一眯,豐神俊朗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得意:“如何?自然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人了!”

知道那臭丫頭有點身手,可是那又怎樣?上京都裡身手比他厲害的人多了去了,還不是照樣被他修理地服服帖帖的?一個小小的陳默想要翻出他的手掌心,哼,做夢!

那日謝王妃一直攔著謝昭,謝昭實在沒有找到出手的機會,這兩日在別院中,那裡也都有王妃的耳目,自然不敢輕易動手,可是剛剛接到消息,這臭丫頭到城郊去了,這不正好瞌睡就送個枕頭麼?城郊那麼偏遠,想要治理個小丫頭,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

謝昭可沒那麼傻,單槍匹馬地殺過來,既然打不過這個臭丫頭,難道還不能請外援麼?今天帶了的這幾個向來和他臭味相投的少年,都是在他外公麾下的兵家子弟,別的不說,舞刀弄槍可是一流!

陳默嗤笑了一聲,春香瞬間驚悚了一下:什麼時候小姐會這麼高級的表情了?

接下來又恢復成原來的面癱狀,不緊不慢地說道:“怎麼?知道打不過我,小王爺就請來這麼多人教訓我一個小女子麼?真是好大的陣仗!好厲害的本事!”

謝昭先是被那一聲嗤笑給弄得火冒三丈,但是接下來陳默的話才是更讓他臉憋得通紅,好端端的一個美少年,愣是給陳默噎地差點氣都上不來!

一直以為那個丫頭是個鋸嘴葫蘆,沒想到這不開口也就罷了,一開口居然這麼能說會道,還毒舌的要命!

“哼!笑話!小爺可不是那個什麼柳公子,還講究什麼君子風度!小爺打人,從來不分你是男是女,只要能打的你滿地求饒,小爺可不管出手的人是不是小爺我!和小爺談君子風度,你找錯人了!”

謝昭在上京都就是一個混世魔王,雖然剛剛是被陳默的話氣到,可是轉念一想,哼,這必是臭丫頭的激將法!小爺才不會這麼笨,上了她的當,今天非要治的臭丫頭服服帖帖不可!

本來不提柳乘風還好,他一提柳乘風,陳默就覺得心頭也冒出了一陣怒火,剛剛兩人對峙時,陳默站得地方就離謝昭最近,後來謝昭和陳默講話時,就不由自主地打馬上前,所以現在形成了一副陳默在馬下站在,謝昭在馬上盛氣淩人地俯視著陳默的畫面。

也多虧了陳默長著一張好臉蛋,雖然那群謝昭的狐朋狗友也都不是良善之輩,但男人嘛,大多憐香惜玉,更何況陳默的美,還是上京都那些世家女子中難得一見的美:冷豔、高貴但又清純,剛剛的說話中還帶著點潑辣,這樣的女子,實在吸引人的眼球!

就在旁邊的幾個少年都饒有興致地看著陳默和謝昭的一來一往,等著謝昭下命令就把這小娘們五花大綁起來的時候,剛剛還不動如山的陳默,突然一腳揣在了馬腿上!

陳默是誰?最厲害的人類學法醫啊!這哪塊骨頭能令這匹馬疼的撕心裂肺,不用去仔細觀察,光憑本能,就踹了出去。

那匹馬也是純種的大宛駒,本就性烈,謝昭花了好長時間才馴服的,如今被陳默這一腳踹地疼痛異常,當即就仰頭長嘯,將謝昭狠狠地從馬背上摔了下來,原地四處亂轉。

陳默在謝昭落地的那一霎那,猛地提起謝昭的衣領,一腳踢向謝昭的腿彎處,謝昭“噗通”一聲跪在了雪地上,陳默手中的銀針在下一秒已經附在了謝昭的頸部:“不要過來!要不然我今天就要了他的命!”

陳默沖著那幾個想要過來奪人的少年怒喝道,幾人俱都瑟縮了一下,明顯都不敢上前了。

剛剛陳默的動作完全出乎人的意料,誰能知道,那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小女子居然這麼彪悍,幾招制伏小王爺,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等到反應過來已經晚了!

謝昭幾次三番受到陳默之辱,這次更是直接被打下馬背,一招未出就被擒住,簡直就是有生之年的奇恥大辱,禁不住怒?道:“你們別管小爺!今天小爺就是死,也要報仇!小爺就不信臭丫頭能真敢把小爺怎樣!你們給小爺上!”

謝昭在那邊怒?不休,可是這周邊的人誰敢上前。不敢拿您怎樣?那為何她就敢將您踢下馬還制伏您在地上?我們怎麼覺得,這女人敢的很。

“閉嘴!一個大男人每天能不能做點正事,無聊幼稚!我告訴你,我這個銀針上可是抹了劇毒,要是你亂動沾上了,可不要怪我!” 陳默不客氣地呵斥道。可是她哪裡知道,這小霸王從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只有在你手中竟然三番兩次地栽了,你讓他怎麼咽得下這口氣!

謝昭被陳默氣得呼呼喘氣,不停地呵斥那些少年,叫他們將陳默拿下,可是卻誰都沒敢動一下。

陳默“哼”了一聲,嘲諷道:“說你有勇無謀還真是說對了!今天我就免費教你一招,記住了,這招就叫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眾位少年被陳默這一句“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說的一愣,沒有想到這位姑娘居然如此聰慧無雙,他們都是兵家子弟,這樣的話語都能寫進兵家語錄了!

仔細揣摩這話中的意思,竟然是覺得越想越有道理!

不由得,對著位姑娘心中升起了一抹欽佩之情。

謝昭的雙手被陳默反剪在背後,陳默的一條腿狠狠地壓在謝昭的背脊處,讓他動彈不得,扭頭看見陳默拿著銀針的小手,想也不想,猛地低頭一口就咬上了陳默的手背!

他也不怕陳默的銀針上真有毒!

陳默一個不妨,被謝昭咬了個正著,原本手就細滑軟嫩,被謝昭如此狠厲一咬,頓時就咬破了皮,鮮血的味道充斥在謝昭的口腔中。

還沒等得及謝昭向陳默投向得意的一眼,陳默已經左手成刀,一把砍在了謝昭的頸脖處,謝昭眼前一黑,脖子一歪就暈了過去。

可是即便暈了過去,謝昭還是沒有鬆開咬住陳默的嘴,陳默將手狠狠地抽出來,才覺得疼痛異常,惱恨地瞪了暈過去的美少年一眼,只見謝昭原本就紅潤的嘴唇此時唇角帶血,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豔麗無雙、勾人心魄!

可惜這個小霸王還是要醒過來的,陳默不由得有些頭疼地想道。

周圍的人早就已經被陳默和謝昭的舉動嚇呆了,此時見陳默扭頭就走,旁若無人之姿囂張到了極點,不由兩個人將謝昭扶起,另外兩個人一把攔住了陳默的去路。

陳默纖眉一挑,面色不改:“怎麼?要替你們小王爺報仇?放心,他只是暈過去了,沒死!”

這話說得那兩個少年紛紛面如土色,這個姑娘還真敢說!要是真就這樣被你弄死了,我們今天說什麼也不會放過你的!

見他們還是不讓開,陳默有些不爽道:“難道你們也想體會一下暈過去的滋味?上次我當著王妃的面揍了小王爺,王妃都把我好端端地送回去了,怎樣?你們是也想教訓我嗎?”

兩個少年面面相覷--王妃都是站在她那一邊的?也是了,要不然何須到城郊來堵人!

陳默越靠近他們的時候,他們都不由得節節後退,最後乾脆讓了開來,實在是陳默身上的氣勢太厲害,又想到連謝王妃都要保著她,估計來頭一定不小!

小王爺能對人家大打出手,他們能嗎?

陳默帶著已經面無人色的春香跳上了馬車,經過那幾個少年的時候,突然一把撩開車簾:“下次注意點,看好你們小王爺,他很吵。”

眾人皆默。

姑娘,也只有您敢對著上京都小霸王如此拳打腳踢了,也只有您敢說,小王爺他很吵了。

坐上馬車後,春香不禁有些擔憂:“小姐,小王爺沒事吧?奴婢剛剛好像看到那根銀針刺破了一點小王爺的皮膚了,怎麼辦啊?”

陳默淡定地翻過一頁醫書,慢條斯理地說道:“哦,那根銀針啊,我騙他們的,就是我常用的銀針罷了,無毒。”

外面趕車的車夫也正憂心的,此時一聽,手一抖,真是差點滾下了馬車。

春香將心放下了一點,可是還是蹙眉道:“小姐,今日你這樣對小王爺,以後可怎麼是好?王妃會不會怪罪咱們?”

陳默抬起頭看了春香一眼,目光深遠,無憂無懼:“小王爺他是該長點教訓了,放心,王妃不會怪罪我們的,反而會感謝我們。”

春香被陳默的話弄得莫名其妙,可是作為一個奴婢,見陳默已經不想多說,便也把想問的話咽了回去。

若是謝王妃在場,聽到陳默這幾句話,一定會撫掌而歎,真不愧是她看上的女子,果然和她一樣,心中磊落、自有千秋!

可是不管怎麼說,這一次陳默和小霸王的怨,算是結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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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重回醫館,鬥醫戰帖

陳默當天就直接回了馬連鎮,上京都的事情已了,謝昭一案的其他紛紛擾擾,早就已經不是陳默一個小小女子所能掌控的了得了,倒不如歸去,繼續經營自己的醫館。

但是沒想到剛剛回到醫館,就接到了一個不好的消息。

陳默此去上京都足有七天之久,但是在她離開後兩天,便有人來鬧事。

鬧事的起因還是因為陳默取的這個名字。

因為“陳氏醫館”有沈南之坐鎮,又有劉其君的庇護,醫館生意蒸蒸日上,在見時過沈南之醫術之後,大家就更偏愛去“陳氏醫館”看病了,倒也沒有人說這醫館名不副實之類的話了。

再加上上次招收了十個藥童,醫館的鋪面也大,態度也好,不會因為貧富之別而有所差別對待,漸漸地,慕名而來之人越來越多,走南闖北的商人若是在途中遇到傷寒病痛,也都願意到“陳氏醫館”來治病,名聲也越來越好。

其實對老百姓來說,我管你取什麼名字呢,只要能治好病就好,可是這有些人看了這個名字,就不能當作沒有看見了。比如說,百里醫館之人!

那日百里醫館的一個小藥童回家探親,正好路過“陳氏醫館”的門口,當時看完一眼之後,立即就火了,沖進去就要找掌櫃的理論。

誰知陳默所招的這個掌櫃也是趙家村人,對陳默一向是忠心耿耿,這回聽到有人說醫館的壞話,自然是勃然大怒,當即就和那個小藥童吵了起來。

那天沈南之也不在,陳默這個主人又在上京都驗屍,所以醫館裡只剩下了幾個小藥童。

百里醫館的小藥童見吵不過掌櫃,又被周圍的病人指指點點,一時氣憤,到讓他想出了個讓“陳氏醫館”出醜的法子,狡猾得用激將法立即把幾個醫館裡的小藥童都給激怒了,當即兩幫人馬就開始了鬥醫。

可惜“陳氏醫館”裡的小藥童來的時日尚淺,而沈南之雖然也教過他們一些醫理知識,可是奈何沈南之也是第一次為人師表,往往又覺得很多東西只可意會不可言傳,所以很多都是點到為止,讓幾個小藥童自己去發現。

這樣一比,幾個小藥童當然不如“百里醫館”的藥童厲害,紛紛敗下陣來。第二天“陳氏醫館”大大不如“百里醫館”的言論傳遍了馬連鎮的大街小巷,更有甚者,聲稱“百里醫館”的小藥童以一敵十,完敗“陳氏醫館”之藥童。

可惜這世上總有些人是那種得理不饒人之輩,那個百里的小藥童明明當天已經是占盡了便宜,甚至讓“陳氏醫館”都快名聲掃地了,他還不甘心,第二天又到了醫館中,聲稱一定要讓“陳氏醫館”關門大吉不可。

可是那天他的運氣就不好了,沈南之當當也在醫館中,結果自然不言而喻,被沈南之的醫術氣了個夠嗆,一介小藥童也敢關公面前耍大刀,簡直就是還沒摸清楚自己是幾斤幾兩!只得灰溜溜得逃了回去。

但是人說,打了小子,來了老子。此話真是一點不假。

小藥童回去之後,便將事情原原本本講了一遍,他自覺沒有錯誤,完全就是“陳氏醫館”那群欺世盜名之輩侮辱於他。

“百里醫館”的當家人百里長風此時一聽,那還得了?!西嵐國上上下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西嵐國首屈一指的醫館就是他們“百里醫館”,除了他們之外,又有誰還敢用自己的姓氏取名醫館?沒想到一處鄉野小鎮,居然也敢有人堂而皇之地取名“陳氏醫館”,這不是公開和他們叫板是什麼?

當即就下了戰書,七日之後,上門討教。

所謂的討教戰書,經常也發生在兩個相同的行當之中。比如說兩家都是醫館,那麼便以醫術為題,相互鬥醫,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失敗者將永遠不能再進此行當。

所以這種戰書一般不會輕易下,若是下了,必要拼個你死我活,有你沒他!

聽完掌櫃的描述,陳默沉吟了許久,臉上倒沒有什麼惶急之色,依舊一派坦然自若:“這麼說來,這場比試也就在兩天之後?”

掌櫃一拍大腿,氣怒道:“可不是嗎?他們這些人就是欺人太甚!”

“那為何之前沒有傳信了來告訴我呢?”陳默疑惑道。

掌櫃的訕笑了一聲道:“一開始只覺得是個小事情,想著小姐在外面正在接大案子,不敢打擾小姐。況且當時沈大夫說了,這事他能一人擔著。”

“那現在沈南之人呢?”

掌櫃的老臉一抽,有些無奈得說道:“今天張家小姐壽辰,特意請了沈大夫前去,沈大夫推辭不過,一早便去了。”

陳默深吸了一口氣,頭疼得按了按額角:好一個沈南之,大敵當前,他還有心思泡妞!

說曹操,曹操到。

沈南之領著廣百從醫館的大門處走了進來,今天穿了一件招搖的大紅色錦衣,摺扇輕搖,眉眼風流,說不盡的濁世貴公子風範,道不盡的騷包臭屁之態。

一邊走路,左手中還拿著一隻香包細細賞玩,突然桃花眼一眯,顯然是看到了站在櫃檯前面的陳默,雙目中折射出欣喜的光芒,快步走到了陳默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眼讚歎道:“小美人,你還真讓我驚喜!幾日不見,倒變得越發得美了!”

陳默嫌棄得用一隻手指將沈南之手中的香包移開了一些:“香味太濃,還是收起來的好。”

沈南之一愣,將香包放到自己的鼻子下面深吸了一口,只覺得撲鼻的芬芳,忍不住陶醉了一下:“這可是今天張小姐送給我的貼身香囊,可好聞了!小美人不喜歡嗎?”

突然沈南之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可能:“哦!我知道了,小美人是吃醋了,哈哈!不要緊,要不我把這個香囊送給你吧。我和你說哦,那個張小姐可是咱鎮上有名的美人,當然啦,再怎麼美也不及我們小美人萬分之一。只不過那身段,那肌膚,嘖嘖…。”

廣白聽在耳裡,只覺得有一種馬上堵住自家少爺嘴的衝動:我的親娘誒,那個張小姐也能叫美人的話,東村的那個肥妞也能叫美人了,長得身粗腰壯的,還臉似黑炭!少爺也不用這麼說謊不打草稿吧?

陳默可沒耐心聽他胡扯,直奔主題:“你兩日後準備應戰?”

沈南之剛剛還滔滔不絕地話語戛然而止,狠狠地瞪了一眼多嘴的掌櫃,桃花眼裡閃過一片尷尬之色:“這個,小美人啊,雖然我邪醫的名號確實響亮,可是也比不過正宗的百年世家,百里醫館的當家人百里長風啊!那老傢伙可真是有兩把刷子的!想當年他都能和我師尊一較高下,這比醫術,我還真沒把握能贏得了他。”

沈南之說的也是實情。

百里長風是誰?百里家族作為西嵐國第一首富之家,靠的就是幾乎壟斷了西嵐國藥業的方方面面,所以百里家族也更加注重醫學人才的培養。

百里長風可是百里家族中從小培養出來的醫學天才,縱使沈南之亦是天縱奇才,可是百里長風出名的時候,沈南之還在穿開襠褲呢!

所以這次接到百里長風的戰帖,沈南之也覺得非常意外,可是轉念一想,陳默取這樣的名字,早早晚晚會遭到“百里醫館”的不滿的,果不其然。

陳默纖眉緊皺,有些不滿沈南之的回答:“如此說來,你根本沒有把握能贏他?或者說,你根本不及他?那你當時為何不將這個消息告訴我?”

陳默問得尖銳,沈南之也微微有些窘迫,可是還是故作泰然地聳了下肩膀,做無奈狀:“小美人,你這個醫館的名字確實取得不好,雖然你的醫術是很高超,可是你不知道那個百里長風有多變態!他這個人除了醫術極高之外,還擅長用陰謀詭計,又最是輸不起。戰帖我們不能不接,只要我們到時候敗得不要這麼難看,我們就算換個名字重新來過,也是能得到大家的敬重的,畢竟能和百里長風過上招的人,也算是一種本事了。”

沈南之分析地頭頭是道,其實不僅僅是百里長風醫術高超,更重要的是百里長風身後還站著個百里家族,那可是西嵐國四大家族之一的存在啊!若是真的得罪狠了百里家族,能不能在西嵐國立足都是個問題啊!

陳默卻越聽沈南之的話眉頭皺的越厲害:沈南之打的竟是這樣的主意!不由得就有些氣悶,就算那個百里長風醫術高超又如何?難道他們就要不戰而降嗎?她陳默的人生字典裡就沒有“投降”這兩個字!

“沈南之,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既然你沒有把握那天出戰,還是我去好了。”

沈南之一聽就知道小美人的倔性又犯上來了,不由得有些頭疼,當初不準備將此事告訴她的原因也就在此。原本以為陳默必定要在上京都中待上十天半個月,沒想到這麼早就回來了。

這件事起因也怪他當時沒打聽清楚那個小藥童是什麼來頭,就把人收拾了個徹底,說來也巧,這個小藥童是百里長風最喜歡的弟子,也怪不得自視甚高,也怪不得能以一敵十,戰勝“陳氏醫館”裡所有的小藥童。

本來他想接下戰帖後,和百里長風斗上個幾回合,輸了後憑著他師尊和百里長風的交情,說不定他們換個名字他也會放他們一馬,可誰知道偏偏陳默回來的這麼早,偏偏他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可是還沒等他再勸陳默,陳默身後一直在邊抓藥便聽他們說話的小藥童淩慶宇突然重重的將包好的一包藥材擲到了櫃檯上,有些怒氣道:“沈醫師都無法戰勝的人,誰還能贏?我看我們還是乘早改名,也省的受那份辱!”

淩慶宇十分看不慣陳默對待沈南之的態度,雖然說陳默是這間醫館的東家,可是這兩天要不是沈醫師在這裡撐著,說不定這間醫館早就被人算計去了!如今沈醫師處處為她著想,她卻還不領情,自以為是地還想和百里長風決鬥!這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好嗎?難道百里長風還鬥不過一個和他淩慶宇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嗎?

雖然曾經有一段時間這裡盛傳陳默醫術高超之說,但是淩慶宇入醫館這麼久,從來沒有見陳默出手過,陳默也不經常在醫館中現身,所以久而久之,在淩慶宇等這幾個小藥童中,反而覺得沈南之才是他們真正的師父,此時見陳默對沈南之的態度如此惡劣,不由得怒從心起,想要為沈南之出一口惡氣。

旁邊幾個在做事的小藥童,聽到了淩慶宇的話,不由得對他心中極為佩服,居然敢得罪醫館的東家!不過說了他們不敢說的東西,真是太厲害了!

陳默緩緩地回頭深深地看了淩慶宇一眼,那一眼寒涼入骨,臉上雖然依舊沒什麼惱羞成怒的表情,可是就是能看得淩慶宇心頭猛跳!

暫態間噤了聲,低下頭繼續做事,不敢再發表任何言論。

轉回頭:“後天我去應戰。”說完陳默便帶著春香離去,看都再未看一眼店裡的眾人。

待陳默走後,店裡面的氣氛才稍稍緩解了一點,沈南之可惜地歎了口氣走到淩慶宇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歎道:“你,好自為之吧!”說完搖著摺扇繼續做回他的做堂大夫。

淩慶宇心頭一涼,又有些摸不著頭鬧:他不就是說了句公道話嘛!難道有這麼嚴重嗎?難道那個陳默會辭退他?

一想到辭退,淩慶宇心中就一陣後怕,剛剛果然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居然敢和東家叫板!這下完了,要是真的被辭退了,這怎麼回去向族裡交代啊!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沈南之所謂的“好自為之”絕對比他所想到的、最嚴重的“辭退”還要嚴重許多。等到後來在經歷了眾多磨難時,回想起來那才叫真的後悔莫及!

兩日後,馬連鎮集市口。

按照西嵐國的規矩,若要鬥醫,必須在集市口大庭廣眾之下進行,讓所有人都做個鑒證,同時要讓當地的父母官做評判,最後斷定誰輸誰贏,讓每個人都心服口服。

這日一早,百里長風特意從上京都趕到馬連鎮。馬連鎮上的人只看見一亮非常豪華的馬車疾馳而來,先不說這馬車的外觀如何肆意張揚,就是那四匹用來拉車的馬,那可都是正宗的汗血寶馬啊!百里家族果然是西嵐國第一首富家族,瞧這氣派,這西嵐國上上下下,大小官吏沒一個能勝過的!

因為怕路上耽擱時間,百里長風倒是早了一點出發,沒想到一路順暢,到達集市口時,還早到了小半個時辰。不過這點等人的時間百里長風還是有的,乾脆就坐在馬車中一邊閉目養神,一邊等待著對手的到來。

劉其君也早早就到了集市口,縣衙役搬了一張椅子給劉其君坐下。

集市本就人來人往,熱鬧非凡,一聽說今天“陳氏醫館”和“百里醫館”要進行鬥醫,所有人都激動了,紛紛奔相走告,不一會兒集市上就聚滿了人,都等著瞧好戲。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百里長風見時間已經差不多了,便下了馬車,原本以為“陳氏醫館”的人必將已經在此等候了,沒想到環顧了一下四周,卻沒看到“陳氏醫館”中任何一人。

難道他們是要準備不戰而降?

百里長風微微有些不喜,這次大動干戈而來,就是要殺一儆百,告訴世人,能以姓氏稱醫館的,全天下也就兩家而已,不要什麼阿貓阿狗的都以姓氏取名字。沒想到那個“陳氏醫館”卻是個中看不中用的,到現在還沒來!

周圍的人不禁也開始議論紛紛,大家都在猜測著難道“陳氏醫館”這次真的是要不戰而降嗎?這也太有失風範了吧?在西嵐國,就算明知不敵,對手給你下了戰帖你也要接,也要去比!這不僅是對對手的尊重,也是對自己的尊重。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眼看著就要到規定的鬥醫時間了,就連劉其君都不禁為陳默捏了一把汗——難道此次真的就這樣了結了嗎?這未免太不像他所認識的陳默了!

可是只要再過一炷香的時間陳默等人再未到,那麼就要算百里長風贏了。陳默他們連應戰都不敢,等待他們的即將是什麼,也顯然不言而喻。

就在眾人失望間,只聽到一道女聲在人群中響起:“還請讓一讓,”陳氏醫館“的人來了!”

眾人一聽“陳氏醫館”的人來了,立即自覺地讓出一條道來,頓時“陳氏醫館”的眾人就暴露在大家眼前:陳默、掌櫃的、沈南之和十個小藥童,一行十三人,浩浩蕩蕩而來。

百里長風見到“陳氏醫館”的人終於來了,捏著長須的手一頓,倨傲的臉上倒是閃過一絲意外,原本以為他們真不會來了,沒想到勇氣可嘉,還真出現了。不過嘛,就算是勇,也是匹夫之勇!

百里長風看向他們的眼神,仿佛就是在說: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

幾個小藥童看到對方的氣勢,以及百里長風威嚴的眼神,早就嚇得不知所措,訥訥不語——這可是百里長風啊!西嵐國頂尖的醫術天才,從來都是望其項背,遙不可及的人物,今天居然就站在這邊!不由得,大家心裡是既害怕又激動,五味陳雜。

百里長風的小藥童湊上前指了一下沈南之道:“師父,這人就是邪醫沈南之。”

說完後就恭敬地退到一邊,不過那眼神裡透出的得意是怎麼也止不住:沈南之,你那天不是很牛氣嗎?不是嘲笑我醫術不精嗎?今天就來看看誰才是真正的醫術不精!

百里長風眼裡精光一閃,原來是老傢伙的徒弟,怪不得這麼橫!不過那個騷包樣,簡直就是和老傢伙一模一樣,哼,看著就來氣。

沈南之看到百里長風的目光放到了他身上,只好不情不願地從人群中走出來,朝著百里長風行了一禮:“見過世伯。”呸!什麼世伯,要是讓老傢伙知道他叫百里長風世伯,還不要宰了他!

百里長風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沈南之:“小子長本事了!怎麼?準備好和我一戰了嗎?”這兩個人相看兩厭,俱都看對方極不順眼,不過卻又顧及面子,不好撕破臉皮罷了。

沈南之訕訕地一笑:“哪裡,我怎麼可能是世伯的對手!今天來迎戰的是我們的東家,陳姑娘。”靠,老傢伙明明知道他不及他,還在那邊假惺惺,果然和師父說的一樣,就是個老狐狸!

百里長風一愣,本以為今天和他比試之人就是沈南之,因為他怎麼也想不到,難道小小一個馬連鎮上,還有這麼多臥虎藏龍之輩不成?雖然很不想承認,可是沈南之確實在杏林界也算是一號人物,等他們這些老傢伙退下來,那也是數一數二的存在,怎麼又會冒出個陳姑娘,這又是誰?

等將視線轉到站出來的一個小姑娘身上時,百里長風的老臉忍不住抽了抽:眼前的這個小姑娘一看就尚未及笄,臉上還帶著一些稚嫩之感,人也看上去嬌嬌弱弱的,這麼一個小姑娘,就是來和他比試的?這是說他們初生牛犢不怕虎呢?還是說他們乾脆想要認輸所以隨便找個人來鬥一下,然後就算是輸了,也會說他們派出的是個小姑娘,輸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想到第二種可能,百里長風倒是眼神閃了閃,若真是如此,倒也算有點成算。只可惜到了我手上,是絕對討不了好的!

陳默靜靜地站立在百里長風面前,臉色沉靜,既無慌張也無懼怕,仿佛眼前之人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

“陳氏醫館”的幾個小藥童心裡都極度不滿,若是讓沈醫師去說不定還有幾分勝算,現在東家去,這簡直就是……

“你就是陳氏醫館的東家?”百里長風不屑地瞟了一眼陳默,就算你現在不動如山,倒時候等結果一見分曉,也能讓世人知道你只不過是個欺世盜名之輩。

陳默對待外人的時候永遠是一張面癱臉,百里長風想要用上位者之勢來壓她,那完全就是找錯人了。陳默在金鑾殿上面對元成帝都能面不改色,何況只是個區區百里長風?

“是。我就是東家。閒話少敘,我們開始吧。”

百里長風被狠狠地噎了一下:這女娃是在嫌棄他囉嗦?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對他百里長風說話!暫態,一張老臉變得鐵青,看向陳默的目光鋒利如刀,讓人膽寒。

眾小藥童忍不住在心裡暗暗叫苦:怎麼就攤上這麼一個東家!這是要往死裡得罪百里長風啊!

劉其君聽到陳默的話,也是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他是知道陳默驗屍的厲害,可是這醫術是不是也和她的驗屍術一樣神乎其神,那就不知道了。

忍不住上前打圓場道:“咳咳,時間已到,要不我們就開始吧。”

西嵐國的鬥醫自有其規則,一般分為三局兩勝,第一局比識藥,會命人拿來一百種藥材混合在一起呈上,比試之人須在一炷香時間內辨藥識藥,誰辨別出的藥材更多更准,便算誰贏。

第二局則是比問診。兩人同看一個病人,將病人身上的所有病症全都寫下來,而病人會在一開始便將自己身上的病痛全都寫下來交給仲裁之人,最後由仲裁之人將答案念出,評判誰是贏家。

第三局比藥方。一般而言,都是餵食兩隻家養的兔子同一種毒藥,一刻鐘後將兩隻兔子交給對戰雙方處理,誰能將兔子救活,就算誰贏。

這三場比試,幾乎將一個醫者所有的本事都展現了出來,從基本功到望聞問切再到最後的實踐治療,若是誰能勝出,那也必是醫術確實高過對方,毋庸置疑。

很快兩名衙役各捧了一盒草藥端了上來,放到事先準備好的桌子上,陳默和百里長風兩人已經在桌子後面站定,等到劉其君將一柱香插上後,比試正式開始。

陳默眼睛一掃,這些藥材已經被完全混在了一起,而且好多種是十分相近的藥材,若要找全,確實十分不容易。

卻看見百里長風運指如飛,每每找到一樣,便飛快地報上名字然後扔給身後的小廝,讓他記下,短短數十秒的功夫,他已經找出了十多種藥材,本事果然不小!

陳默也立即低下頭開始分揀藥材,“陳氏醫館”的小藥童暫態間眼睛就亮了:原本以為醫術了了的東家,沒想到還有這麼一手!就那個分揀藥材的熟練度和速度,都是他們所望塵莫及的啊!

可是當他們看向百里長風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就變得驚駭了:半柱香的時間都還沒有過,他已經分揀了一大半的藥材了!

其實若是在天朝,陳默要做到百里長風這樣的速度完全就是輕而易舉之事,她從小就被外祖父佈置分揀藥材的作業,甚至到最後,就算閉著眼睛,光用手摸就能知道是何種藥材。

可是這裡不是天朝,這裡的許多藥材雖然藥性可以和天朝的有些藥材相互取代,但是卻易名易形。雖然陳默已經用著驚人的速度去記憶這些藥材,但是比起在西嵐國活了大半輩子,天天和藥材打交道的百里長風而言,還是差了許多。

“好了。”百里長風挺直身軀,淡淡地朝劉其君說道,但是眼神裡的倨傲卻怎麼也遮掩不住。

“天哪!這一炷香的時間還沒到啊!”在場看熱鬧的眾人都紛紛驚呼起來,大家的視線全都集中到了百里長風身上,只有沈南之的目光落在了還在那邊不停分揀的陳默身上:明明知道敗勢已定,她卻還不服輸,緊咬著唇角不斷地進行判斷、思考,小嘴裡不停地吐露出一個個藥材的名字,雖然已是深冬,可是她的額頭上還是泛出了晶瑩的汗珠,順著側頰滾落了下來,也忘記了擦拭。

這般認真、這般努力!仿佛全世界都在為另外一個人瘋狂的時候,她卻還在那邊固執地做著自己的努力,即使知道要輸,也要用盡自己的全力。

這樣的陳默,讓沈南之的心狠狠地悸動了一下。

最後陳默在一炷香剛剛燃完的時候也將藥材全部分揀完畢,挺直起身體,靜靜地站立在一邊,等著裁判做最後的裁定。

最後的結果,百里長風未花完一炷香的時間,分揀完所有一百種藥材,而且每種藥材無一差錯。而陳默,花了一炷香時間分揀完所有藥材,錯3處。

誰勝誰負,已見分曉。

在場的眾人都為百里長風激動了起來,紛紛高呼“百里醫館”的名字。“陳氏醫館”中人紛紛面如土色,垂頭喪氣。

只有陳默和沈南之兩人,表情絲毫未變,就這樣看著百里長風在人群中享受那種榮光,不動聲色。

很多時候,人們總會忘記,陳默雖然用了一炷香時間,錯了三處,可是她這樣的速度和準確率在西嵐國,又有幾個人能做得到?又有幾個人能在如此年紀做到?

恐怕,就是百里長風,在陳默這個年紀的時候,也做不到吧?

不過世人總是只看到眼前的榮譽,卻看不到後面的新人正以一種勢不可擋之勢,大步前行,直到——超越前人!

第七章:三局兩勝,一戰成名

第一局結束後,看熱鬧的人都對陳默指指點點,有人嘲諷,有人幸災樂禍,更多的人則是有些擔憂:雖然不知道這陳默到底醫術如何,可是這“陳氏醫館”還是實實在在給大家帶來了方便,價格公道,沈大夫的醫術也好。

要是這一次真的輸給了“百里醫館”,以後這個世上就再也沒有“陳氏醫館”了。雖然大家心中隱隱地也會冒出點希望陳默贏的希望,可是理智還是在說,這是不可能的,“陳氏醫館”這次應該是必敗無疑了。

百里長風雖然也微微詫異陳默的基本功不錯,居然能在一炷香之內分揀完,而且只錯三處,但是也並沒有怎麼放在心上,這些東西可以靠死記硬背,後面兩項可沒那麼便宜了!

有的時候,人在一定的高度站久了,就會變得忘乎所以,目中無人。這也是人之常情,不用苛責更多,因為的確有這個實力去藐視其他人。

可是如果一味地只沉靜在自己的世界裡,固步自封,那麼有一天他會陰溝裡翻船,人們也不會覺得奇怪。畢竟,常言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第二局很快就開始了。

為了以示公平,這次請來的這位病人是位游商,第一次來馬連鎮,還是昨天來的,基本上在這裡是人生地不熟。今天聽到能免費治病,自然滿口答應。

兩個對視了一眼,百里長風見陳默輸了一局,仍舊從容不迫,仿佛一點都沒有放在心上似的,頓時有些不喜,冷“哼”了一聲,擺起一副威嚴的面孔:“那就陳姑娘先請吧。”說完一甩衣袖,坐在劉其君身邊的太師椅上,冷眼旁觀。

仿佛他不是鬥醫的另一方,而是高高在上俯視陳默之人,看待陳默如同一隻小小的螻蟻,就是能參加和陳默的比試也如同是給她天大的恩賜一樣。

陳默也沒有異議,反正這誰先誰後也沒什麼差別,百里長風蔑視她,可是陳默卻是完全無視百里長風,只是凝神定氣做自己的事情。

陳默細細地把了脈,不時地記錄下把脈的結果,又看了病人的面容、體征,甚至站起身來繞著這個游商轉了一圈。

因為這一局是不允許病人和醫者有語言交流的,所以陳默也就沒有出聲,可是她除了正常的切脈之外,之後便沒有用什麼醫用器具來檢查,反而只是盯著病人看了一會兒,轉了一圈後,就沒有其他的表示了,坐在桌子前,開始認真的寫斷診結果。

大家不知道陳默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便也沒有啃聲,倒是百里長風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就這樣的本事還敢稱什麼“陳氏醫館”,簡直就是癡人做夢!

輪到百里長風看病時,百里長風剛一坐下,他的小藥童就把一個紫檀木做的醫箱呈了上來,放到百里長風的右手邊。

百里長風先也是和陳默一樣,仔細地切了一會兒脈,眉頭皺了一下,然後翻了翻病人的眼瞼,聞了一下病人口鼻中的氣味後,打開了那個紫檀木醫箱,拿出了一個兩節空心木管,裡面有螺紋,輕輕一轉,便將兩節木管連接在了一起,然後放至游商的心臟上開始細細聆聽起來。

一直沒有什麼表情的陳默,此時眼前一亮!果然是西嵐國醫術頂尖的存在,居然已經發明了聽診器!

周圍人可沒有陳默的見識,驚訝地看著百里長風,根本不知道他在做什麼,就是那個游商,要不是確認眼前這人是百里長風,說不定也要嚇得逃跑。

百里長風診斷完之後,沉吟了片刻後便揮毫如墨,立時洋洋灑灑地便寫滿了一頁紙。

小廝將百里長風的判斷也交給了劉其君,因為陳默先交,百里長風後交,這紙便是百里長風的在上面了,也因此,劉其君便先念百里長風的診斷。

“病人脈象虛浮,舌苔發紅,口中有惡臭,心律微有不齊,應是初到馬連鎮,微有水土不服之症。再加上早前應該一直有胃部虛寒之症,導致口中惡臭不止,經常有反胃之症,不思飲食。因心律不齊,觀之面色枯黃,發無亮澤,應是天生不足,後天並未養成,又因日夜操勞,身體每況愈下,每年大小病症不斷,常年求醫問藥之體……”

劉其君將這頁紙念完後,眾人齊齊深吸了一口氣,這,這簡直就是太詳細了,不僅僅診斷到他目前的病症,就連之前有什麼病都診斷的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那個游商簡直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這還真是神了!他天生就是難產,生下來就身體不好,這麼些年沒少求醫問藥。他本是南方人,這次第一次出遠門來北方,準備運一批貨物回家鄉,沒想到一路上諸多坎坷,還沒進京就病倒在馬連鎮,吃什麼吐什麼,可不就是水土不服嗎?

那個游商簡直像遇到了神仙一樣,突然就朝著百里長風跪了下來:“神醫啊!您一定要救救我啊!上次那個大夫說我時日無多了!您一定要救救我啊!”

百里長風高深莫測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鬍鬚,親自將游商扶起,微微和藹下面容道:“這是自然,老夫懸壺濟世這麼多年,可不像你之前遇到的那些庸醫,定當盡力醫治你。”

百里長風可不僅僅是一個醫者,更是在百里家族中佔有長老一席,這見風使舵、收買人心的手段向來使得爐火純青。當他說到“庸醫”的時候,眼神還特意掃了一眼陳默,陳默可不就是在百里長風之前替這個游商診斷的,這“庸醫”二字,自然也是意有所指。

一句指桑?槐,將眾人的視線紛紛都引向陳默,“陳氏醫館”中的幾個小藥童通通都低下了頭,臉色漲得通紅,卻發不出一點聲音:明顯就是技不如人,還要去爭吵嗎?那更是讓人看笑話了。

倒是沈南之,風流的眉眼中微帶笑意,可是握著摺扇的右手卻是一緊。

面對這樣明顯的詆毀和侮辱,陳默連眉毛都沒有抬一下,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仿佛就算整個世界都在對著她嘲笑,他們也傷不了她,她在她的周圍築上了一道圍牆,她在她冰封千里的世界中,誰也傷不了她!

這裡,沒有一個人在她身邊支持她,圍護她,沒有一個人挺身而出,在這裡她孤立無援,她能靠的人也只有她自己。

從前,她一個人,現在,她仍舊一個人,不知道將來,是否亦是一個人。

陳默此人就像她的名字一般,低調、內斂,明明有萬丈光芒,可是卻全都被她冰封在自己的體內,若有人能窺探到她的一點點閃光,恐怕就會很難不為她傾倒。

可是她只是靜默地坐著,也不分辨、也無動作,眼睫低垂,看不清她的表情。

面對陳默這樣無聲地抵抗,百里長風只是輕蔑的一笑:以為不說話就沒事了嗎?哼,小丫頭毛還沒長齊呢,就想跟他鬥!果然還是太嫩。

示意眾人稍安勿躁,劉其君拿出了陳默所寫的那張紙,陳默的筆跡很好認,沒有一慣醫者的龍飛鳳舞,而是小楷端正,一目了然,待看了一眼陳默所寫的開頭幾個字,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但還是繼續念道:“游商,性別男,年齡在40歲到43歲左右,身長七尺三寸,脈象虛浮無力,胃火極重,天生不足,後天缺乏調養,來馬連鎮後,有水土不服的症狀……。”

別人只覺得陳默寫診斷的方式奇特,可是劉其君知道,這是陳默一慣的驗屍時的格式,這還真是……不過越往下念,劉其君的眼睛睜得越大,雖然陳默所寫之語平實無華,可是卻和百里長風的診斷基本上相差無幾!

頓時,隨著劉其君越來越響亮的聲音,在場的眾人都變得鴉雀無聲起來,這,這怎麼可能啊?怎麼會和百里大夫的判斷大差不差呢!明明百里大夫那麼高超的醫術,怎麼會和陳默的判斷一樣呢?

可是明明是陳默先寫的啊!就算是說要抄襲,那也是不可能的啊!

可是精彩的還在後面!

“病者走路時微向左傾,落座時亦然,應該是右側腰椎今日受損,疼痛所致。”

這句話一念出來,那個游商簡直傻眼了,就連話都說得結結巴巴:“這,這不可能!我剛剛在來的路上被一輛牛車撞到了一下右腰,不過撞的不重,基本上沒有什麼感覺,她,她怎麼會知道!”

游商顫顫巍巍地那手指指著陳默,怎麼也不敢相信她連剛剛發生什麼事情都知道。

游商因為激動,說這句話的時候差不多是喊了出來,所以集市口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頓時,剛剛還在對著陳默議論的眾人,全都怔愣了下來,平時經常吵嚷的鬧市口,如今居然能鴉雀無聲,可見陳默帶給眾人的驚嚇可不止一星半點。

其實若論切脈問診,陳默的功夫和百里長風可謂是不相上下,可問題是我們陳**醫最專業的東西自然是驗屍,而最熟悉的東西是人體身上各塊骨頭,作為人類學法醫,就是靠骨頭識別死者的性別、年齡和死因等,如今一見那個游商的步態,自然馬上就在心中下了結論。

然而這種碰撞了一下,連游商本人都還沒怎麼大察覺的疼痛,單靠中醫的望聞問切,又怎麼能知道?

所以陳默給眾人的感覺不是驚訝,而是驚悚了!莫非這個陳默是神人不成?否則怎麼可能事無巨細,面面俱到?

而百里長風的表情隨著劉其君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差,最後竟然也忍不住站了起來,呼哧呼哧地大喘著氣,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一把奪過劉其君手中的紙,從頭到尾細細看了一遍,卻發現完全不是陳默找了幫手,而是她確實這樣寫的!

百里長風目光沉沉地看向陳默,第一次開始正視起這個所謂的“陳姑娘”,她究竟是何方神聖,居然能做到這樣?

無論百里長風怎麼驚訝,怎麼震驚,可是這一局的勝負顯然已經揭曉:陳默勝!

“陳氏醫館”的人聽到陳默勝的消息時,皆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向旁人確認了好幾次才相信,真的是自家的東家勝利了!

不管下一局結果如何,能在百里長風手下贏得一局,就是敗了,也是無上榮耀!

這一次,醫館中幾個小藥童看陳默的眼光完全變了,淩慶宇甚至恨得想要咬掉自己的舌頭:當時如此無禮地對待東家,還以為東家醫術了了,看來眼光了了的人才是自己!

沈南之雖然早就知道陳默醫術過人,可是能在百里長風手中還能占到便宜,實在不是醫術過人那麼簡單了!又一次,陳默在沈南之的心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讓他想要驚呼:這個女子究竟還要帶給他多少的不可思議!

百里長風這麼多年身居高位,被人眾星捧月慣了,今天卻在陰溝裡翻了船,只覺得面上實在下不來台。可是剛剛眾目睽睽之下,還是陳默先診斷的,就算是想說她抄襲都是不可能!

生生地咽下這口怒氣,百里長風朝縣衙府的一個衙役使了個眼色,那個衙役悄悄地隱退在了人群中。

原來,這個衙役就是小藥童的哥哥,那次小藥童回家就是看他哥哥。當時他哥哥一聽百里長風要為自己的弟弟出氣,下戰帖和陳默鬥醫,立馬上前表忠心,意思是有什麼能用到他的地方儘管開口。

可是當時的百里長風哪裡會知道陳默是個狠角色,斷然拒絕了,但是那個衙役還是諂媚地表示,若是能用上他就不要客氣。若是能和百里家族搭上線,那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百里長風偷偷地將一瓶自己新研製的毒藥給了小藥童,讓他給他哥哥送去。

他的目的很簡單,將原本餵食給那兩隻兔子的毒藥換成他的毒藥。因為隨身只帶了這瓶毒藥,還是因為是新研製的,所以解藥的配方也才堪堪研究了出來,雖然能勉強解毒,但是還不完善。

不過,這就足夠了。

果然就像沈南之之前說的那樣,百里長風此人極為小氣,心眼又多,還擅長陰謀詭計。這樣的人難搞至極!

百里長風朝著陳默露出了詭譎一笑,那笑中透著一股勢在必得之意。

第三局也很快就緊鑼密鼓地開始了。

在場所有人都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就怕打擾了陳默和百里長風兩人。要知道這場對決的意義,現在可不止百里長風打壓陳默,命其關門了,而是要是陳默能夠反敗為勝,那麼此舉足以改變整個西嵐國的醫藥業的方向!

事關重大,此後他們都將是見證人,如此關鍵的一幕,怎麼能有任何差池?

兩個衙役一人一隻將兔子捉了上來,遞給兩人後,同時給兔子喂進了毒藥,然後便侍立在一邊,觀察者情況。

原本這次的毒藥只是普通的砒霜,並沒有什麼新意,兔子吃了之後也就是四肢抽搐、口吐白沫。沒想到這次倒好,兔子非但沒有倒地,反而更加活躍起來,兩隻兔子都好像得了狂躁症一般,狂躁異常,若不是陳默和百里長風兩人都用手死死按住兔子,說不定現在已經逃出去老遠了。

兩個衙役對視了一眼,只覺得有些奇怪,都以為是縣太爺臨時換藥,便也沒太多想。

鬧了一陣後,兩隻兔子俱都倒了下來,不停地吐著白沫,整個兔身都在痙攣。

“時間到,比試開始!”此時正好滿一刻鐘,劉其君立即宣佈比賽開始,否則時間過長,說不定這兔子就要死了!

百里長風裝模作樣地觀察了一下,然後立即寫了方子,放在鍋爐邊候著的小藥童立即煎起藥來,然後自己用獨到的銀針手法緩解住兔子身上毒發的時間。

眾人一見百里長風使出了銀針手法,不禁都睜大了眼睛去看,這世上會銀針之術的國醫聖手能有幾個啊!真不愧是西嵐國頂尖的醫者,這一出手就讓人忍不住驚歎!

可是當眾人的目光看向陳默時,不禁都呆滯了:只見陳默在檢查完之後,直接打開了自己平時驗屍所用的一個醫箱,從裡面掏出了一個透明的軟管,這根軟管可是陳默花了大力氣做出來的,本來是準備用在驗屍上,檢查死者的胃容物,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沒錯,陳默想做的正是洗胃!在現代,洗胃才是最快最好的解毒方法!

陳默命人端來一大碗鹽水,先將軟管從兔子的口腔插入,如今這只兔子已經奄奄一息,完全沒有力氣再進行抵抗,只能讓陳默為所欲為。一路將軟管插經食道一直到胃裡,然後灌入鹽水,利用氣壓原理,將胃裡的容物匯出。如此多次,反復清洗。

眾人簡直就要被陳默搞瘋了!她這也是治病嗎?她究竟是在幹什麼?有些人不解,但是沈南之則看到眼睛猛地張大:她是在匯出胃裡的毒藥啊!

到底是怎樣天縱奇才的想法,能想出這樣的點子!

百里長風也忙裡偷閒看了陳默一眼,看到她這個方法時,眼中出現了大大的驚訝,果然也是識貨之人,心頭猛地一跳,幸虧動了手腳,要是真的比的話,說不定這次也贏不了了!不過這次嘛,百里長風看了一眼小藥童快要熬好的藥,胸有成竹。

陳默將胃裡殘留的毒藥沖洗乾淨後,那只兔子也開始幽幽轉醒,只是還是懨懨的,陳默又立即吩咐人送來一大碗牛奶。

經過剛剛陳默的檢查,這只兔子顯然也是重金屬中毒。現在的毒藥還非常簡樸,主要還是重金屬毒素。雖然裡面還有致人發狂的藥,但是那並不足以奪取性命,只要將重金屬之毒解掉便好。

重金屬中毒用現代化學知識來講,就是重金屬離子引起的,這些重金屬離子會和人體中的蛋白質結合,破壞人體中蛋白質的結構,從而對人體造成傷害。

而牛奶中則含有打量的蛋白質,陳默將牛奶灌給這只兔子就是為了讓那些重金屬離子和牛奶中的蛋白質結合,從而不再對其身體造成傷害。

陳默的這個舉動讓所有人都摸不著頭腦:你不給兔子吃些藥,反而給它灌牛奶幹嘛?難道喝牛奶就能解毒嗎?這是哪裡來的說法?頓時原本還對陳默抱有期望的眾人又紛紛失望起來。就算比不過,至少也要裝裝樣子,開個方子吧!

等到比賽時間到後,陳默和百里長風都將兩隻兔子放到了眾人面前。

只見百里長風的那只兔子已經能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還能走兩步,雖然步履蹣跚,但是好歹一看就是活了過來。

而陳默那只兔子,這是——死了?

只見那只兔子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什麼反應都沒有。

難道陳默就這樣把那只兔子給治死了?大家心裡都微微有些遺憾,可是又覺得這是情理之中的事,倒也沒有人出來說什麼。

劉其君歎了口氣,剛剛想宣佈比賽結果,突然見陳默彎下身拿出一根手指狠狠地戳了一下那只兔子,突然,驚人的一幕發生了,只見那只兔子突然警覺地張開了紅紅的眼睛,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許多人都在圍著它,受驚地立馬站了起來,抖抖索索地退後了兩步,然後撒開蹄子就沖著人群最少的地方跑了出去,一眨眼就跑的無影無蹤了!

這,一隻兔子勉勉強強能站起來,另一隻兔子已經能利索地跑了起來,誰贏誰輸,看來是毋庸置疑的了!

劉其君忍住心裡想要高呼的衝動,按了按自己跳動不已的心臟,有些激動道:“此次鬥醫的勝利者是——陳、默!”劉其君一字一頓地講完這句話後,全場再次陷入了落針可聞的狀態。實在是大家都被震驚到不行!

直到“陳氏醫館”中的一個小藥童忍不住高喊了一聲:“是我們東家贏了!”大家才都反應了過來,頓時,整個集市口都沸騰了起來!

他們今天都見證了什麼?見證了一向高不可攀的“百里醫館”的當家人百里長風居然輸給了一個尚未及笄的丫頭,這是一場史無前例的鬥醫!簡直看的人熱血沸騰,不能自已!

百里長風面如土色,雙手顫抖不已,原本抱著蔑視陳默的態度來此,想要震懾那些蠢蠢欲動,妄圖替代“百里醫館”的那些醫館,可是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敗了,而且敗給了一個他一開始不屑一顧之人。更加讓他難以接受的是,那人不是僥倖獲勝,比了三局,如果他還以為陳默是沽名釣譽之輩,那他也就不配在這個位置上坐這麼久了!

但是隨之而來的還不僅僅是個人的屈辱,敗了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從此“百里醫館”將從杏林界退出!若是百里家族的其他人知道了這個消息,那他的好日子也就要到頭了!

百里長風的腦子中被一陣又一陣恐慌的資訊呼嘯過,讓一向眼高於頂、從來都是自命不凡的百里長風第一次開始驚慌失措、方寸大亂。

可是現在誰還管百里長風是什麼面色?眾人都沉浸在陳默勝利的震驚和喜悅之中。人心一向如此,若是百里長風贏了,人們雖然會感歎一下,但是心底還是覺得不過如此,但若是陳默贏了,那就是震撼和難以置信!

“陳氏醫館”的眾人直到現在方能相信,真的是自家的東家贏了!頓時所有人都圍向了陳默,恭喜的、道謝的、狂呼的,此時的馬連鎮比平時過年時節更加熱鬧,所有人的口中都只有一個名字:陳默!

雖然馬連鎮的人一開始都不認為陳默能贏,但是當事實擺在眼前時,還有什麼好爭辯的?況且在馬連鎮人的心中,陳默就是他們馬連鎮人,馬連鎮能出此大才,那是與有榮焉的事情!

百里長風忍耐了許久,知道就算此刻說什麼話,都不可能挽回頹勢,只得冷“哼”一聲,鑽上他那輛豪華馬車,疾馳而去,幾個小藥童也趕緊加緊尾巴,一同離去。

沈南之恨不得楊天長笑三聲,要是告訴老傢伙今天百里長風敗給了陳默,而且現在惶惶如喪家之犬地逃走,肯定是要笑上個三天三夜的!

陳默,真是好樣的!

自古以來,無論哪一場戰役,名垂千古下來的無不是那些以少勝多、以弱勝強之戰。

而陳默今天,一戰成名!

後人所撰的史書中,將陳默放置於“本紀”一列,“本紀”向來只記載帝王之事,但是陳默對後人的貢獻,讓大家一致覺得功同明君,是故,取名《陳默本紀》。

據《陳默本紀》記載:

陳默,起于微末,程府庶出三小姐,嫡母不慈,驅逐出門,幾多辛酸。然,年少得大才,尚未及笄,始開“陳氏醫館”,百里不服,戰!馬連眾人圍睹,眾人皆曰:默必輸矣!未幾,陳默勝,人皆不信,百里黯然而退,默一戰成名,名聲響徹寰宇。

默始于馬連,馬連人感念其恩德,默百年之後,後人改名默鎮,以紀默。

默年少風流,天縱奇才,為人稱道。

——摘自《西嵐史記‧本紀列傳‧陳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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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家能陪伴我,鼓勵我,支持我,青夙特別開心和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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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優勝劣汰,新年伊始

陳默戰敗百里長風之事,這個消息暫態就像風一般,四處傳了開來。

就在眾人都沉浸在欣喜之中時,沈南之卻在暗暗擔憂:百里家族根深葉茂,根本不是小小一個陳默能撼動的!此次雖然是陳默贏了比賽,可是若他們想要私下裡對付陳默,那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當天,陳默給赫連晴送出了一份密報。也怪百里長風求勝心切,他所使用的毒藥中的成分和上次謝昭案中謝昭和李思明所中之毒類似,只不過一個毒性極猛,可以致命,一個毒性更輕,只是讓人發狂。

可以預見,當赫連晴接到這份密報時,會是怎樣的勃然大怒!百里一家現在要承受的可是謝王妃的憤怒,此時不夾緊尾巴做人還能如何?陳默之事和赫連晴的怒火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

當沈南之忍不住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後,陳默只是不緊不慢地看了沈南之一眼:“現在百里家管不到我。”

那樣胸有成竹的神態,那種一切了然于心的自信,讓沈南之當即愣了一下:一直以為小美人只是個癡迷於醫學之人,誰又能想到她真的要對付一個人時,竟然是這麼地……。如何形容?玩弄人於鼓掌之上?

可是她那樣的態度,不會讓人覺得她是個心機深沉,善於玩弄陰謀權術之人,反而越加覺得她為人真實,有恩則報,有仇則回擊!

其實算起來,也不是陳默利用了赫連晴,倒是她賣了一個天大的人情給了赫連晴,只是同時也保全了自己。

陳默此人從不屑用陰謀,但若要使計,必當堂堂正正,一擊致命!

陳默回到醫館後,只是淡淡地掃了醫館的眾小藥童一眼,然後將視線落在了淩慶宇身上,只看得淩慶宇心頭一跳,不由得默默地低下頭,不敢接陳默的眼神。

“明天在此集合。”說完之後便帶著春香頭也不回地一同離去。

雖然陳默人是離開了,可是醫館裡的氣氛還是降到了冰點:東家雖然沒有說其他的話,可是這其中的意思,仔細想想就大有文章了!

尤其是那天和陳默叫板的淩慶宇,現在總算體會了一次什麼叫悔得腸子都青了。

記得第一天進“陳氏醫館”的時候,東家就說過這十個人中是要擇優錄取的!雖然他們來醫館才短短一個月時間,可是見識了沈南之的醫術以及今天陳默和百里長風的鬥醫後,他們可是誰都不想走了!

要知道陳默可是打敗西嵐國最頂尖醫者的人,這意味著什麼?只要跟著陳默,以後就算是能學到個一星半點,也有可能讓世人稱道。

頓時,原本歡呼雀躍的眾人都默不作聲起來,心中更是忐忑不已,真不知道明天東家會如何“處置”他們。

陳默心中自然也有成算,醫館開了近一個月了,但是其中大小事物都是沈南之管起來的,說起來她還真有當甩手掌櫃的嫌疑。倒不是她偷懶,而是確實事情一件接著一件,讓她沒有空暇好好管理醫館。

現在她有時間了,自然要好好“整頓整頓”。

第二天一早,陳默便到了醫館,命十個小藥童都在醫館的後院集合。

醫館後院當初陳默是用來做驗屍用的場所,一直沒有對外開放,所以這次還真是大家第一次來到後院。

十個小藥童站成一排,立在小院中央,此時他們看向陳默的眼神中滿滿的全是欽佩和仰慕,雖然知道明明是和他們一般大的女子,可是陳默之才做他們的師傅,那是足矣足矣!

陳默走近他們,一個一個地仔細觀察了半響,只看得大家都忐忑不已時,才說道:“想也知道,一個小小的醫館是要不了十個藥童的。”

第一句話,就說的大家心頭一顫,忍不住均都面帶祈求地看著陳默,他們誰都不想被趕出來啊!

陳默毫不理睬眾少年祈求的眼神,繼續說道:“大家也都知道,我陳默最厲害的不是醫術,而是驗屍術。其實說白了,這兩種也是有相通之處,雖然一個是給活人看病,一個是為死人伸冤,可是若不懂醫理,兩者皆是枉然。”

雖然大家都已經知道陳默驗屍術神乎其技,但是也沒弄明白現在說這個是什麼意思,因為畢竟他們都是小藥童,只是來學醫的,和仵作之事有什麼關係?

“我開辦”陳氏醫館“的目的有二,一是治病救人,二是為死者伸冤。這後院便是我特定的驗屍場所。”

此話一出,大家紛紛都打了個寒戰:這裡居然是驗屍的地方啊,難怪突然一下子就覺得森冷了起來。

“今天我就是想問各位一句,你們有誰想以後跟著我學驗屍的?”陳默突然拋出了一個驚天大雷,自己仍舊泰然自若,只把那十個少年嚇得面無人色,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在他們心中,驗屍的都是地位低下者,醫者則是高高在上者,這其中的地位差距可不是一星半點,雖然很訝異陳默能同時身兼兩種大才,可是對他們而言,學習醫術才是正統,而不是那所謂的驗屍術。

此時,沒有一個少年站出來,大家都低著頭,不聲不響,不敢面對陳默的目光,就怕一個對視,陳默就會選擇他去學習驗屍。

陳默冷嗤了一聲,突然拔高了一些聲音,沖著眾少年喊道:“你們告訴我,為何要學醫!”

陳默如此義正言辭的發問,眾小藥童不敢不答,你看我我看你了半天,一個瘦小的男孩站了出來,他是趙家村裡出來的,雖然店裡一開始有小藥童對陳默有諸多不滿,可是他心中卻還是極相信陳默的,因為他一直記得他爺爺的風濕病就是陳默治好的。但是他又向來膽小,從來不敢在眾人面前大聲說話,今天陳默如此一問,他都是鼓足了好大的勇氣才上前來說話的。

“我是為了,為了能像小姐一樣,以後可以救死扶傷。”男孩支支吾吾了半天,終於憋出了這樣一句話,說完之後臉就爆紅,低著頭不敢看陳默。

陳默的表情稍微柔和了一點:“很好,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很想在陳默面前好好表現一番,但是生性膽小,最終只是低著頭訥訥道:“我叫王林東。”

陳默點了一下頭:“其他人呢?”

見醫館裡最膽小的那個都開口說話了,其他人自然也不敢落後。

“為了能賺錢養家。”

“為了學好本事,以後能名垂千古。”

“為了治好我奶奶的病。”

“為了可以得到大家的尊敬。”

……

答案五花八門,什麼都有,陳默一個一個仔細地聽完之後,對著眾位少年嚴肅地說道:“你們的這些目的,都在情理之中。不管是為了醫治別人也好,還是為了家人也好,或者純粹是為了興趣也好,學醫的人要明白最重要的一點,我們是抱了一顆好的心去學醫的!你們跟著我可以醫術不精,但是不能人品不好。”

所謂醫者仁心,雖然陳默一向表現地都是冷冷的,但是她從來不是一個真正冷血的人,若不然,她也不會跟著外祖父學醫,也不會徹夜鑽研驗屍之術,只為這個世上少一個冤魂。

“或許你們覺得醫者和仵作是兩個高低懸殊極大的行業,可是若是一個人生前沒有得到救治,那麼死後就更應該得到我們的救治了!一個救人命,另一個救人心。”

陳默的話句句振聾發聵。這些少年雖然一心想當醫者,可是心中所想無外乎是想有一份體面的活,讓周圍人都能羡慕他們,若真是說到這些道理,單單只是十幾歲的少年,又怎麼能和陳默相比?

那一句,一個救人命,另一個救人心,更是深深地讓他們體會到了什麼是震撼!陳默在他們面前打開了另一扇大門,讓他們看到了一種更廣闊的風景,那裡有不屑俗世的言論,更有獨到見解的聲響!

陳默的字字句句都讓這群少年內心澎湃,不能自已!

可是那個最該說的激動的人,卻是仍舊維持著一慣的平靜,但她說的每一句話,俱都帶著深刻的含義,往往一針見血,直逼人心:“我的”陳氏醫館“,自開張以來,就是準備治病驗屍同時進行的,所以想要做我陳默的接班人,那麼這兩樣也必須都得會。等這家醫館打理好之後,我將在上京都另開一家”陳氏醫館“,若是你們誰能繼承我的衣缽,那麼到時候這邊這家醫館將交由他打理。我不僅僅要在上京都開”陳氏醫館“,我要讓西嵐的每一個城市,都有一家醫館,叫”陳氏醫館“!”

如果剛剛的只是言語上的激勵,那麼現在這些就是實實在在的好處激勵了!幾個少年也從沒想到,雖然東家只是區區一介女子,可是她的心卻比所有的男兒都大!就是現在的“百里醫館”,也就十多家,要做到西嵐的每一個城市都有“陳氏醫館”,這是何等的魄力啊!

若是之前,他們一定會不信,可是現在,他們只能說拭目以待!而且不知道為何,當陳默許下這樣的願景的時候,他們仿佛就看到了那一天似的,一切似乎都近在眼前。

“現在,我問你們,誰要和我學醫又學驗屍術的,站出來!只有這樣兩種本事兼具的人才能做我陳默的弟子,若是只想學醫,可以,我亦會傾囊而授,不過以後卻只能做坐堂大夫。是何選擇,你們今天自己決定。但是有一點注意,你們十個人中,一年後的今天經行考核,優勝劣汰!”

陳默的話到這邊已經是說的很清楚了,若是願意跟著陳默學醫又學驗屍的,以後是可以做她的弟子,繼承她的衣缽,管理“陳氏醫館”的;若是只學醫術,那麼最終學成之後,也只能是個坐堂大夫。

人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話一點不假。

其實原本大家來學醫,最終的目的也就是做個坐堂大夫,可是現在陳默拋出了個更加誘人的條件,於是大家都開始認真考慮起陳默的話。

最終,有五個人站了出來,表示願意跟著陳默學習驗屍術和醫術,讓陳默微微有些驚訝的是,其中還有那個王林東和那個淩慶宇。

陳默無聲地挑了一下眉,沒有再說什麼,就讓他們各忙各的去了。

等到幾個少年都走掉了,陳默的雙肩才微微地垮了下來,忍不住呼出了一口氣:一下子說這麼多話,真是讓她有些受不了。

沈南之從耳房處走了出來,一身銀色的長袍更顯得他身材頎長、比例均勻,一雙魅人的桃花眼眨動間就會輕易讓人迷醉,唇角含著笑意,踱步至陳默身邊:“小美人很厲害嘛!居然能這麼快就收服他們!”

沈南之的話中若說是讚美,倒不如說是揶揄,明明看到了剛剛陳默那不適地呼氣的樣子,卻還在那邊說風涼話。

陳默白了沈南之一眼:“還不是你!”

原來昨天陳默將這件事和沈南之商量一下,沒想到沈南之一聽完陳默的話,立即自告奮勇,說給陳默寫個稿子,到時候陳默只要照著稿子上的話說,就肯定沒問題。

陳默一向不擅長這種煽動人心的舉動,見沈南之好意,自然欣然接受,更何況對於能有瞬間記憶力的陳默,背幾張稿子,簡直就是小意思。

可是誰知到,這沈南之居然幫她洋洋灑灑寫了一大堆,陳默雖然已經自己做主刪了一大堆,可是等真的說起來的時候,還是說了很久,不禁有些埋怨於他。

這人一定是知道她不善言辭,故意整她的吧!別以為她不知道!

沈南之見陳默微有氣怒之色,突然伸出手將陳默的雙頰往上拉起,手中滑膩的觸感讓沈南之略晃了一下神,但風流的眉眼中忍不住帶笑道:“小美人就是這個不好,從來不笑!”

兩隻細長的手指夾起陳默兩頰邊的軟肉,輕輕往上一提,陳默的臉上便顯出了兩個可愛的小酒窩,萌的沈南之就想伸手指去戳戳這個小酒窩。

可是還沒等他行動,他的手就被狠狠地打了下來,陳默的臉色瞬間轉冷,就連身上都冒著冷氣:“下不為例!”陳默的語氣中不僅僅帶著點怒氣,更帶著警告,告訴沈南之,剛剛他的行為讓她很不爽!

陳默轉過身去離開的那一瞬間,心中不知為何,湧上了一些苦澀:曾經也有個人說什麼想看她的笑顏,結果自此之後,天南地北,杳無音訊,有生之年,可能再無重逢之日。

沈南之有些怔愣地看著自己被打紅的手背,風流的桃花眼有些黯淡地低垂了下來。

自那天之後,“陳氏醫館”裡的幾個小藥童都分外賣力起來。陳默將自己撰寫的教材分發給他們,教他們識藥認草,教他們背自己改良過的《千金方》、《傷寒論》,一邊在給他們打下扎實的基本功,一邊也慢慢地將法醫學傳授給另外五個弟子。

因為霍梓軻聽到了陳默教另外五個弟子驗屍術的消息,急急忙忙就趕來一起學習,並且口口聲聲說自己是陳默的第一個弟子,所以他們都要叫他大師兄。眾人見陳默並未反對,且霍梓軻的確年紀和資歷都高過他們,所以這一聲“大師兄”還算叫的心甘情願。

忙碌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一眨眼,就到了年尾,陳默給“陳氏醫館”的人都放了半個月的假,讓大家都回去過年。

陳默和春香仍舊住在趙家村的小院中,但是現在陳默不缺錢,自然小院重新整砌了一遍,已不是當日破破爛爛、一窮二白的小屋了。

陳默見近日無事,也便在自己的房間中躲懶,天天就是看看醫書,研究一下不同草藥的特性,又把最近自己的驗屍記錄整理起來。而春香則成了這個家裡最忙的人,天天忙著採買過年的東西、製備過年用的煙花爆竹,又一個人準備吃食,直忙得天昏地暗。

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雖然家裡只有兩個人,可是春香的年夜飯還是準備的很豐盛,什麼梅菜扣肉、臘肉南瓜盅、紅燒獅子頭、醬爆雞丁……。應有盡有。再加上春香的好廚藝,頓時整個小院中都彌漫著一股食物的香味,讓人光聞著都忍不住流口水。

因為春香對陳默說今天是年三十,不能再看她的醫書研究她的草藥,於是陳默現在便百無聊賴地坐在窗邊打盹。

春香見陳默實在無聊,便從自己的繡籃中拿出了幾張紅紙和一把剪刀遞給陳默道:“小姐,要不你幫奴婢剪窗花吧!奴婢的窗花還沒剪呢!”

陳默無聊地瞥了一眼春香,慢吞吞地接過紅紙和剪刀,點了一下頭,示意知道了,便拿起這兩樣東西仔細回想到底是怎麼剪窗花的。

可是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實在是天朝的陳默哪裡會關心什麼窗花怎麼剪的問題?似乎在她的記憶中也從來沒有剪過窗花。

糾結了一會兒,見春香又像只勤勞的小蜜蜂一樣轉出去忙了,陳默只好自己低下頭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剪。

外面大雪飄飄,北風赫赫,屋內燈火通明,燃著幾盆銀炭,即使就是身披一身薄衫,也不覺得多冷。

因為是大年三十的晚上,村裡各家各戶都在忙碌籌備,做年夜飯的,打掃屋子的,到鄰居家借調味料的……村童跑到自家院門口忍不住開始放一些小鞭炮的,時不時地傳來一陣陣驚呼聲和嬉笑聲,整個趙家村都籠罩在一片溫暖祥和的氣氛中,讓陳默的心情也忍不住開始變好。

多久沒有體會過過年這樣溫暖的事情了?在陳默的記憶中,只有小時候在鄉下和外祖父過年時,才會有一點點的這樣的感覺。不過那個時候的小陳默也是如此的不可愛,和村裡的小孩格格不入,雖然心裡面也很渴望和他們一起玩,可是每次卻只是躲在一邊,偷偷地看著他們玩鬧嬉戲。

不過就算自己沒有玩到,小陳默的心還是照樣能感受到喜悅和溫馨。

可是後來人越長大越忙碌,不僅僅是自己,所有人都是這樣。過年也不再成為一件令人期待的事情,那些風俗舊情都成為過去式,大家更喜歡的是隨便訂個餐館出去吃一頓年夜飯,然後互相短信一聲:新年快樂。甚至有的時候,自己都懶得編輯,直接群發一下了事。那樣的新年,越過越平淡無味。

沒想到時隔多年,居然能在這個異世中再次體驗一回新年的味道,倒也算是意外之喜。

陳默一邊這樣想著,手下也不停,不一會兒就剪了好幾張窗花,等到春香湊山前來一瞧,確實看了半天沒看懂這是什麼。

這一條條細細長長的東西是什麼啊?而且還都是大同小異的。不是應該剪十二生肖或者剪些風雪外景嗎?春香忍不住將自己的疑問問了出來。

陳默將自己的作品一一展開看過去,自己剪得很好啊,為何春香看不明白自己剪得是什麼?明明如此形象啊!

“這是顱骨29塊,軀幹骨51塊,四股骨126塊。你看,它們的形狀也是不一樣的,這是長骨,這是短骨,這是扁骨和不規則骨。要是你把它們拼起來,就能變成一幅完整的骨架了。我覺得我剪得很好啊,你看不出來嗎?”

春香的嘴角忍不住抽出了一下,還真別說,現在被小姐一說,還真是剪得特別好,可是這大過年的,怎麼會剪這麼不吉利的東西?小姐真是做什麼都能出人意料。

忍住扶額的衝動,春香訕訕地笑道:“小姐自然剪得極好,不過咱們這裡可不時興這種花樣,要不還是讓奴婢剪幾個,然後小姐照著剪可好?”

陳默也無不可,便饒有興致地看著春香剪,春香做事一向麻利,這剪窗花也是,刷刷刷幾剪刀下去,一副十二生肖的圖就顯現出來。

陳默本就聰慧,接過剪刀照著春香的樣子剪下去,雖然動作還有點生澀,可是落剪刀的方位若是有人細看的話,會發現和春香的絲毫不差,不一會兒,另一幅十二生肖圖就完成了。

春香已經被陳默的種種天才之舉打擊慣了,早就習以為常,又剪了幾個花樣讓陳默自己一個人坐在那邊剪著玩之後,便繼續去忙碌了。

有時候春香甚至會想,小姐雖然是個世所罕見的天才,可是有的時候卻又心純如孩童;小姐雖然有無比強悍的大腦,卻從來不屑於玩弄算計。

小姐其實是個很單純,很容易滿足的人呢!

等到吃年夜飯的時候,雖然桌上只有陳默和春香兩個人,可是春香還是按照西嵐國的風俗,燒滿了十八道菜,冷盤熱盤、葷素搭配,春香端是拿出了十八般武藝,將一桌年夜飯燒的盡善盡美。

因為西嵐國北方的天氣非常冷,所以雖然燒這麼多菜,倒不會怕壞掉。

陳默一向說話不多,今天就算除夕,也沒有什麼話可說。倒是春香,早已習慣陳默的食不言,但是她自己卻會在一旁嘰嘰喳喳地說些事情,陳默也會認真傾聽,時不時地點一下頭。

春香猶豫了半響,還是咬著筷頭對陳默說道:“小姐,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我想告假一天,回去看看爹娘。”

陳默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來春香在上京都的爹娘,立即點頭同意:“好,放你三天假。”

春香一聽,立即眉開眼笑起來,不過隨即又有些擔心:“小姐,那我走了之後,你不能天天只知道悶在房裡看書忘記吃飯的時間。我燒了很多菜,全都放在碗櫥裡了,要吃的話小姐只要熱熱就好了,還有…。”

春香巴拉巴拉交代了一大堆的事情,不過陳默卻一點都不覺得煩,而是很認真地一一記在心裡,不知為何,陳默此刻覺得渾身上下都暖洋洋的,讓她有些微微的感動。

春香大年初一天還沒亮就動身走了,到底是心裡記掛爹娘,興奮地一夜沒睡,就等著早上出發了。

因為天還太早,春香走時也是輕手輕腳的,沒有吵醒還在睡覺的陳默。

陳默是被外面的鞭炮聲吵醒的。

忍不住喚了一聲“春香”後,才突然想到春香今天回家探望父母了。整個屋子裡冷冷清清地只剩下了自己一個人,和外面的熱鬧喧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陳默心中有些寥落和空曠,怔怔的看著床頂上的簾幔發呆,腦袋有一瞬間的放空,家中無人,陳默也不想這麼早起床,乾脆就在溫暖的被窩裡賴床。

可惜不一會兒院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陳默無奈,只好手忙腳亂地爬起來穿衣服,平時都是春香給她穿那些繁瑣的衣服,現在自然是有些不習慣。

勉強將衣服穿好,頭髮也沒梳。就這樣披散著跑出去開門了。

外面天寒地凍,剛一出門就感覺到一陣強烈的冷意,打著寒顫走到了院門口,打開門一看,竟是沈南之和廣白主僕兩人。

陳默立即讓出身來讓兩人進來。

沈南之看到陳默的時候一愣,明顯這丫頭剛剛起床,衣服穿得有些淩亂,頭髮就這樣披散著,但是儘管這樣有些不修邊幅,可是仍舊有一種隨意慵懶的美態。

“嘖嘖,美人就是美人,無論怎樣都是美的!”沈南之忍不住騷包地打開摺扇,搖了起來,好像這讚美之詞不是說陳默而是說他自己一般。

陳默刷地一下跳出去老遠:“冷死了!什麼怪人,這種天氣還打扇!”陳默忍不住在前頭抱怨道。

沈南之一愣,卻把扇子搖的更勤了,桃花眼中的笑意更甚。

廣百忍不住腹誹道:陳姑娘真是說的太對了!只可惜我不能跑的老遠,少爺這怪毛病什麼時候能改啊!

別看沈南之平時吊兒郎當的,但是其實也是極重禮數之人,這次一大清早來拜年,還特意帶來了幾分表禮,用紅紙包著,送給陳默。

陳默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收下禮物之後,因為家中無人,只好自己親自去取了點水泡茶,幸虧爐子上一直燒著水,不用她來燒。

其實西嵐國的風俗中,新年第一個來拜年的人往往是對其極其重視之人,沈南之一大清早就準備了禮物來給陳默拜年,倒讓陳默對這個一向花花公子似的沈南之有了一絲改觀。

兩人還沒說上幾句話,陳默小院的門就接二連三地被敲響了,村民們紛紛帶著些禮物給陳默來拜年,然後又是霍梓軻、劉其君以及醫館的藥童,陳默的家裡人來了又走了,一上午就沒消停過。

“真想不到,小美人這樣的冷美人居然人緣這麼好!”等人都走了,沈南之忍不住對著陳默調侃道。

陳默來此異世,從一抹孤魂,無依無靠,到今天被眾人愛戴,有友人相訪,有所依傍。其中一點一滴的變化,無不是陳默靠著自己,用自己的人格魅力、高超的本領,得到了大家的認同和尊敬。

正當陳默和沈南之聊著來年準備在上京都開醫館之事,籌畫未來的時候,他們不知道,此時上京都中多方人馬正對著陳默虎視眈眈。

只是因為大家都在觀望,所以皆都按兵不動。

但是若陳默一朝一舉進入上京都,在這片地域開疆擴土、發展起她的事業時,那時便是各方人馬傾巢出動的時候!

一朝成名天下知,幾多磨難成英雄!

前路上的魑魅魍魎,還要看陳默如何一一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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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小默就要正式入主上京都啦~各類牛鬼蛇神也都要出現啦~大家期待不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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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有些美妞都是扔了鮮花鑽石就跑,從來不留言,但是青夙都一一記住你們了哦~

第九章:母女相見,公主挑釁

時間過得很快,一眨眼這個新年就過去了,陳默最近正在準備上京都醫館的事宜,現在她手中的閒錢比較多,加上“陳氏醫館”生意爆好,幾乎每天的盈利都在遞增,而醫館中的幾個有天分的小藥童漸漸地顯出獨當一面的架勢,此時在上京都再開一家“陳氏醫館”,也是完全可為之事。

這天傍晚,陳默忙完了一天醫館的事情,剛剛下了馬車,就看到自己家門口坐著一個婦人,似乎累極,頭倚靠在門柱上,雙眼微闔,似乎已經睡著了。

春香在馬車裡取下東西,隨即也跟著陳默下了馬車,見陳默沒有往前走,而是仍舊站在原地不動,奇怪地順著陳默的視線看去。

“啊!孫姨娘!”春香激動地手中的包袱都掉了下來,快步走到孫姨娘面前將她扶了起來。

孫姨娘也只是累的歇息一會兒,並沒有睡著,此時聽到春香的聲音抬起眼眸,蒼白的臉上露出了驚喜的笑容:“是春香啊!”視線穿過春香,落在了陳默身上時,猛然一驚,突然快步走到了陳默的面前,嘴唇蠕動了幾下,手哆哆嗦嗦地想要撫上陳默的臉龐,陳默卻迅速地退後一步,眼中飛快地閃過戒備和驚疑。

這人,是孫姨娘?

陳默記得春香說過,這個孫姨娘就是原身的親娘,可是對於這個大半年都沒有見過一次的婦人,即使是原身的親娘,陳默也很難做出什麼親密的舉動。

孫姨娘的手頓了一下,最後還是無力地落了下來,眼眸中有著濃濃的傷感:“墨梅還在怪姨娘?姨娘當時真的是不知道那件事,你也向來知道,姨娘身體不好,當時那一場病是差點要了我的命,本來以為就要去了,沒想到又活了過來。只是我醒來後才知道你被趕出家門的消息。”

孫姨娘長得十分單薄,身子骨看上去非常羸弱,說起話來也是輕聲細語的,一看就是個久臥在床之人,話說著說著就掉下了眼淚,劃過蒼白的臉頰,顯得十分無助。

陳默一臉平靜地聽著孫姨娘的述說,哪怕她說的淒涼,可是陳默卻絲毫未動,仿佛她所說之人確確實實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倒是春香有點看不過去,扯了扯陳默的衣袖輕聲道:“我們請姨娘進去吧,姨娘身子骨不好,現在寒氣那麼重,會受不了的。”

陳默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率先朝院子裡走去。

春香和孫姨娘趕緊跟上。

陳默此刻的心裡有點亂,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人真的就是這具身體的親娘嗎?她從小就沒了母親,所以根本不知道如何和這個女人相處,更何況她是原身的親娘,還不是她的!

心中隱隱地,甚至對這個所謂的親娘有所抵觸:若是真的關心她的話,又怎麼會時隔這麼久,卻一點都沒有她的消息?就算是生病,就不能托別人帶信嗎?

果然哪裡都是一樣嗎?所謂母女親情也不過如此!

但是很快陳默就知道她這次想錯了。

“姨娘喝杯熱茶暖暖身子。”春香給孫姨娘沏了一杯熱茶,端了過去,孫姨娘慈愛地看了春香一眼,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看了陳默一眼,神色卻變得有些拘謹。

孫姨娘低著頭看著冒著熱氣的茶水,心裡卻有些酸楚,沒想到這麼久沒見,墨梅居然出落地如此動人了,她是錯過了多少時光,沒有陪伴她的成長,更沒有陪伴她度過這麼些年的風風雨雨。

忍不住地眼眶又有些濕潤:“墨梅,是姨娘沒本事,自從去了寺廟之後,就再不能照顧到你,要不是這次我身邊的丫頭回程府打聽到了你的消息,我今天還不能找到你啊!”

寺廟?陳默再次重新打量了一下孫姨娘,果然,她的穿著不像普通官宦人家的姨娘,穿的那麼花枝招展,只是一席青色長袍,袖口邊甚至洗的有些泛白,頭上也沒有一支珠釵,只是斜插著一根普通的木釵,樸素到讓人看一眼絕對想不到是出自五品之家的一個姨娘,反而穿的連春香都不如。

原本陳默心中還有些對孫姨娘的不滿,可是漸漸地聽下去之後,才知道事情並非自己想像的那樣。

孫姨娘年輕的時候很是貌美過一陣,生過陳默之後更是風韻十足,十分招程允先的喜愛,但是好景不長,李氏如此心計深沉的人又怎麼容得下孫姨娘,便想出了一條毒計,說孫姨娘和老太君的屬相相沖,需到寺院吃齋念佛一年方可消除業障。

世人皆知,負心薄幸皆男兒,一年時間後哪裡還想得到孫姨娘是誰?陳氏稍稍使計,便讓孫姨娘永遠地留在了寺廟中。

幸虧西嵐國的女子家眷凡有事情都有到寺廟祭拜的習俗,李氏也沒有心狠到無以復加的地步,倒是每到這個時候,程墨梅便可以和孫姨娘見上一面。

可惜這麼些年來,程墨梅在李氏手上長大,早就被養廢了,小小一個庶女,又沒有親娘的庇護,又得不到父親的重視,其結果可想而知。

雖然程墨梅當時年幼,可是小孩的心總是最敏感的,自然能知道誰是真的對她好,誰是心懷惡意,雖然只見了孫姨娘幾次,可是看到她在山上寺廟過得極不好,經常生病,想到孫姨娘留下的醫書,便開始自己學了起來。

因為這事程墨梅才稍稍的得到了些程允先的重視,也因此那些醫書才沒被李氏等人奪走。

後來程墨梅出事,被趕出家門,遠在上京都郊外寺廟中的孫姨娘根本一點消息都沒有,還是她的心腹丫鬟從別處聽來的消息,經不住她央求,幫她打聽了,才偷偷地溜出寺廟來看望陳默。

雖然孫姨娘沒有說她是怎麼從寺廟裡偷溜出來的,可是其中的艱辛可見一斑,想也知道那個李氏不可能讓孫姨娘在寺廟中好吃好喝地供著,名為誦經念佛,實為軟禁。

看她鞋幫子上沾灰的程度,說不定她一介婦人可能連馬車都沒叫,自己一個人從上京都郊外走了過來,也難怪她會累的坐在門口等她們回來。

孫姨娘年歲應該還不滿三十,可是這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看上去簡直就像是個四十多歲的婦人,雙鬢上也冒出了絲絲華髮,憔悴不堪。

絮絮叨叨說了許久,陳默所說之話卻不多,幸虧前任就不是話多的人,而且兩人雖然是母女,但是相處時間卻甚少,所以孫姨娘倒也沒有起什麼疑心。

最終,孫姨娘看了一眼外面快要黑下來的天色,有些依依不捨地告別:“墨梅,這天色不早了,姨娘要是再不回去,恐怕靈兒也不能交代了,我要回去了。”

說著話的時候,孫姨娘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用手帕包著的物件,一層層將手帕打開,露出了裡面幾兩碎銀子,有些拘謹地將銀子放到了桌上:“姨娘最近接了點洗衣服的活,賺了點銀子。我知道你們兩個孩子在外面生活不易,可以的話,就給自己買點好吃的。”

說完之後,仿佛是怕眼眶裡的淚水又要忍不住掉下來,背過身去疾步就往外走。

陳默怔怔地看著桌上的幾兩碎銀子,按照她現在的身家來說,這點銀子她簡直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可是不知道為何,現在看到的那幾兩銀子,她連拿起來的勇氣都沒有,仿佛它們幻化成了一座大山,壓在陳默的胸口上,讓她頓時有點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母親的關愛?為何堅強了這麼多年,一個人了這麼多年,此刻鼻子酸的厲害,要不是強自忍住,某些透明的液體就要奪眶而出。

“春香,帶些銀子追上姨娘,讓魯大爺辛苦一趟,趕馬車送送她。”原本陳默的腳都要邁到門口了,可是還是退了回來,吩咐春香去追孫姨娘。

陳默雖然情商不高,可是孫姨娘那麼沉、那麼重的情感,她還是能鮮明地感覺的到,這樣的情感讓她手足無措,因為從來沒有享受過,也因為害怕,害怕孫姨娘發現她的女兒已經是個冒牌貨,害怕孫姨娘用那雙充滿愛意的眼神看著她,卻發現她不是那個程墨梅。

那一晚陳默一宿都翻來覆去沒有睡著,可是不管怎麼樣,她在心裡都暗暗決定,這個孫姨娘不管是好是歹,都是這具身體的親娘,即使是報答這個身體讓她重生之恩,她也要贍養孫姨娘百年,而不是讓她一直落魄地住在寺廟中。

五日後,上京都。

這次陳默決定在上京都開設醫館,也托人打聽了店鋪轉讓的事由,正好有兩家適合做醫館的鋪面,今日正好有空,便拉著沈南之一同去看。

說來也巧,這第一家看完後,陳默不怎麼滿意,主要是位置太偏,雖然價格便宜,但是卻並不心儀;這第二家位置好、鋪面也大還帶後院,之前那家也是個醫館,只不過生意做不下去,回老家去了。為何生意做不下去呢?因為對面就是“百里醫館”。

雖然陳默沒有想和“百里醫館”叫板的意思,可是也不怕他們,這個地方實在很好,陳默當即就把定金給付了。

“小美人膽子不小哦,是怕還沒氣夠百里長風吧哈哈。”沈南之一邊說著話,一邊對街上來來往往不停地盯著他看的女子拋幾個媚眼,只把人家大姑娘小媳婦弄了個大紅臉才甘休。

雖然沈南之語氣調侃,但是還是帶著些微微的擔憂。

陳默滿頭黑線地看著周圍的女子掃向她時那憤恨的目光,趕緊站得離沈南之遠一點,咳嗽了一聲:“人家如何,與我何干。”

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是不可言盡的傲然。

兩人邊走邊聊,這條街是上京都的主幹道,非常的熱鬧,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周邊還有許多小商鋪,賣吃食的、賣首飾的、賣水粉的,應有盡有。

陳默記得春香說要吃一種小食,便走進一家商鋪中去買,沈南之便在門口等她。

這家店生意極好,居然還要排隊,陳默無法,只好也耐下性子,排隊等待。

等到陳默買好各色點心,已經過了小半個時辰了,拿著點心擠出人群,剛剛走出店門外,便看到沈南之前面站著一個紅衣少女。

少女衣著極為華麗,腰際墜滿環佩,恐怕隨便拿出去哪一件,都會讓人驚詫不已。外罩華麗的銀狐皮大氅,銀狐在西嵐國極為珍貴,基本上這種銀狐皮全都是進貢之物。再加上她身後的一大幫侍衛,看來地位極高。

少女俊眼修眉,五官生的極為出彩,只可以此刻臉上微帶怒氣,顯現嬌縱之色,手臂上挽著一條璃珞為穗的銀色長鞭,看這個架勢,似乎稍不如意,這銀鞭就要飛襲出去。

不知道沈南之說了什麼,華貴少女嬌縱的眉眼一眯,清喝道:“好!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本公主就成全你!來人,把他給本公主抓起來!”

原來這個少女竟然就是西嵐國唯一的公主,阮玲公主!

傳聞上京都有雙害,一害謝王府謝小霸王,二害長公主阮玲公主。

只是因為阮玲作為一國公主,甚少出宮,就算出宮也很少像謝昭一般混跡市井,而是參加一些世家大族小姐的聚會罷了。

可是即使這樣,她也是個鬼見愁,在各世家大族之中也是落下了不小的名聲!若哪家這次聚會一定要邀請阮玲公主的話,那絕對是眾人同情的事情。

陳默看了一眼沈南之仍舊不慌不忙,甚至看到她還不忘拋個媚眼,陳默就知道根本不用為這個騷包擔心,?了一眼那些在阮玲公主後面蓄勢待發的侍衛,連個同情的眼神都沒給,抬腳轉身就走。

沈南之一下子傻了眼--難道小美人沒看到他求救的眼神?不該啊!明明她都有看他一眼!

好啊!既然你不仁也休怪我不義!

在那些侍衛圍上來的一瞬間,沈南之腳步一移,瞬間沖出了包圍圈,一邊快速地向陳默跑去,一邊高聲喊道:“娘子!別走,快救救為夫!”

陳默的腳步頓了一下,嘴角一抽,腳下不僅沒停,反而越走越快。

可惜她再怎麼快,也比上有輕功的沈南之快,還沒走出去幾步,就被沈南之一把抱住:“娘子!你不能狠心地拋下為夫啊!雖然人家是公主,可是也不能強搶有婦之夫啊!娘子,你千萬不要因為害怕人家的權勢,就將為夫拱手讓人啊!”

沈南之死死地抱住陳默,哭嚎之聲將周圍的人全都引了過來,紛紛對陳默和沈南之指指點點。

“這男人也太不靠譜了吧!怎麼一點本事都沒有,太軟弱啦!”一個路人看著沈南之好看異常的五官,有些不屑地撇撇嘴。

“嗨!你懂什麼呀!沒見那個男人的主心骨是那個小姐嘛!估計他是入贅!”

入贅的男子在西嵐國也是讓人十分看不起的,不過西嵐國還是有很多權力掌握在女子手中,入贅倒也平常,只不過入贅就像簽了賣身契一般,若是女方不滿意,可以休棄。

頓時,大家看向沈南之的目光又是可憐又是不屑,議論之聲更大了。

可是沈南之好像怕不夠亂似的,又繼續哭嚎著爆猛料:“求娘子不要離開我啊!要不然我們的孩子怎麼辦?沒有親爹的孩子是根草啊!”

此話一出,頓時所有的風向都改了,指責陳默之聲越來越響。

“沒想到啊,年紀輕輕的就這麼狠心,看這年紀孩子還很小吧?這年頭,女人比我們男人更狠!”

“可不是嘛!就算這男人再沒本事,也是孩子他爹不是,看這姑娘倒是還平靜的很,想來是個心狠手辣的。”

……

沈南之的話不僅讓陳默滿頭黑線,更讓追上來的阮玲更加氣怒。

“原來你居然是個有婦之夫!還有孩子!哼,不過別以為這樣,本公主就要放過你了!本公主想得到的人還沒有得不到的!”不管這男人說的是真是假,她謝阮玲想要的,就一定要弄到手!

轉過頭一臉倨傲地看著陳默,一舉手,鞭子指向沈南之:“這男人我要了,多少錢你出個價!”

那種不可一世的樣子囂張跋扈到了極點,是個人遇到這樣的人想來都會生氣,可是陳默只是淡淡地看了阮玲公主一眼,死命地扒開像個無尾熊一樣抱著她的沈南之,退了一步和沈南之保持距離,眼皮都沒抬地說道:“隨你。”

暫態,不僅沈南之,就是阮玲公主都被噎地不輕。

阮玲公主年方十六,只比陳默大上一歲,可是素來愛美男,身邊的小廝侍衛無一不美。今日奉元成帝之命,入“福澤寺”祈福,重返上京都時,原本無心逗留,一路快馬加鞭地往皇宮趕,卻在通往皇宮的主幹道上遇到了沈南之,就那驚鴻一瞥,也頓時驚為天人,非要將沈南之帶入公主府。

沈南之自然一下子就猜出了來者是誰,這位公主不僅難纏,更不能得罪。於是才有了剛剛那一幕。

元成帝膝下只有阮玲公主一女,簡直就是三千寵愛在一身,從小就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但是元成帝對她管教甚嚴,朝中很多大臣都紛紛猜測,說不定元成帝就是按照下一代皇帝接班人的態度在培養阮玲公主。

可是就算元成帝管的再嚴,也架不住宮中的太監宮女、嬪妃命婦的百依百順,脾氣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大。

若剛剛她並沒有將陳默放在眼裡,只是一心想把沈南之帶回公主府的話,現在陳默的態度徹底惹毛了她。

為何?

因為陳默的態度似乎就是在說,這男人她根本不稀罕,你想要就你拿走。

這樣的態度怎麼能讓阮玲公主忍得下來?她堂堂一國公主,難道會要一個鄉野村婦都不屑的男人嗎?頓時,沈南之這個騷包一下子從搶手貨變成了地攤貨。

所以說,有的時候腦補實在要不得。

陳默只是覺得沈南之和她除了醫館同仁的關係外,基本沒有什麼關係,況且這是沈南之的男女關係問題,他要和公主走便走,不走就不走。她作為東家,自然沒有任何權利過問。

只可惜這世上有權有勢之人可不會給你機會解釋。

頓時,阮玲公主也不管沈南之了,上前一步就將鞭子橫在了陳默面前,嬌聲一喝:“站住!”

陳默有些疑惑地望過去,只見那位公主柳眉倒豎,鮮紅的小嘴緊緊地抿著,顯然是在生氣。

陳默有些摸不著頭腦:似乎她沒有妨礙那位公主強搶民男吧?為什麼要對她生氣?

阮玲公主簡直就是要咆哮了!從小長在宮中,最是會察言觀色之輩,陳默眼神中赤果果的迷惑怎麼會逃過她的法眼!

這是個呆子嗎?竟然還不知道她為何生氣!就像狠狠一拳打了出去,誰知道只是打在棉花上,被打的人沒感覺,打的人卻快要氣得發狂!

身邊阮玲公主的貼身侍女自然是看出了公主為何生氣,立即上前一步怒喝道:“大膽刁民,見了公主還敢如此無禮!還不速速下跪!”

阮玲公主滿意地瞥了她的貼身侍女一眼:真不愧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就是知道她的心意。而不是像那個呆子一樣,哼!

陳默最恨的就是這裡的當權階級動不動就要讓人下跪的規矩,尤其是一個小小的婢女還敢如此呵斥她,頓時臉上也微微有些動怒:“身為公主知法犯法,不得人心者,何須跪!跪了也不心悅誠服。”

頓時看好戲的眾人都冷吸了一口氣,這是哪家的小姐,膽子居然大成這樣,連阮玲公主都敢指責!

雖然陳默說的句句屬實。

可就是因為是實話,才更加讓人氣怒和無法辯駁!

阮玲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氣,小手一揮就想讓後面的侍衛把陳默捆起來,沈南之頭疼地立即站出來圍護在陳默前面:剛剛就不該想出這麼一個爛招,本以為陳默那麼聰慧,自然能配合他演戲,沒想到陳默根本不鳥他!這下好了,是真的得罪公主了!要是實在不行,也就只能逃了。

誰知阮玲公主還沒發話,陳默便冷嗤了一聲,從沈南之身後站了出來,一步一步走向阮玲公主身邊,後邊的侍衛一驚,就想阻止陳默,卻被阮玲公主喝退。她倒要看看,這個女子還有什麼花招!

在阮玲公主前面站定,兩個女子俱都一副好面容,身高也是差不多,不過一個冷若冰霜,一個嬌豔如火,對比反差極為強烈。

“身為一國公主,你就只有這點本事嗎?除了叫侍衛用武力解決,你就不能讓人心悅誠服嗎?難怪皇上至今遲遲不立東宮,實在是我西嵐沒有大才!”

陳默這一字一句可謂是字字誅心!

阮玲公主雖然從小受帝王之道的教導,可是現在已經年滿16,而且還是後宮之中唯一的孩子,元成帝卻還是遲遲沒有說過一句准話。這件事自她懂事起就一直纏繞著她,讓她日夜難安。可是今天,陳默居然敢這麼直接的、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了她多年來的心病,實在是讓她起了殺心。

可是陳默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她阮玲就是再恨她,也殺不得!不僅殺不得,也打不得罵不得!若是讓人打了罵了,那就是坐實了陳默所說的每一句話。

阮玲公主也不笨,試問能在元成帝的眼下囂張跋扈這麼久的阮玲,又豈是等閒之輩。

突然收斂了臉上的怒意,綻開一抹刺眼的笑容,又轉瞬即逝:“很好!說的非常好!那既然如此,本公主不靠別人,就靠我自己!”說著一鞭子就抽了過去!

本以為陳默一介弱女子肯定會被她打的滿地求饒,誰知鞭子一抽出去,就被陳默狠狠地一手抓住!

阮玲公主頓時眉眼瞪大,她剛剛也是怒極,一鞭子抽出去使了全身的力氣,就是那些侍衛被她抽到也是皮開肉綻,這個女人居然敢徒手接她的鞭子!

陳默雖然用了巧勁,可是這鞭子纏上手的時候,還是分外疼痛,也幸虧陳默的面癱臉由來已久,否則肯定早就疼的齜牙咧嘴。

阮玲公主使勁抽了抽卻抽不出來鞭子,氣得直咬牙:“你給本公主放手!”

陳默明亮沉靜的杏眼看向阮玲公主的眼底:“靠武力、靠勢力都不能讓我陳默臣服!如果真的想讓我臣服,拿出你的本事來,我恭候大駕。”

說完手一松,阮玲公主一個沒站穩,堪堪後退了幾步才站定。

陳默轉過身,看了縮在一邊抹鼻子的罪魁禍首一眼,抬腳離去。

圍觀之人見陳默要走,紛紛讓出了一條道來。

雖然不知道這個女子是什麼來頭,可是她剛剛的話都言猶在耳,讓他們發自肺腑的欽佩!

敢這麼對待皇族之人,敢如此大氣對阮玲公主說“恭候大駕”之人,怎麼能讓人不欽佩、不尊敬!

更何況,她還能做到全身而退。

“公主,我們是不是……”貼身侍女蘭諾有些不甘心地提議道,難道就這樣放過那個女子?

阮玲公主舉手示意蘭諾閉嘴:“她說的沒錯。我貴為一國公主,但是你們有幾個人是對我心悅誠服?哼,不過,如此無禮之人,我自然能有手段讓她向我求饒。不過--”

阮玲公主朝著蘭諾正色道:“本公主要靠自己!無須你們插手!”

眾侍衛連忙道“諾”。

陳默?阮玲公主在心裡玩味了一下這個名字,哼,來日方長,到時候我們好好玩兩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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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人多鬧事,一鍋端走

因為陳默選中的那個鋪面本來就是開醫館的,所以要裝修整改的地方也不多,只是重新粉刷了一番,按照陳默的要求重砌了一下後院後,便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這家鋪子面積比較大,是馬連鎮醫館的兩倍之多,陳默的打算也很明確,如果以後醫館還要開下去的話,那麼這裡必定是最中心的醫館。

可能有人會覺得奇怪,為何陳默不安分地守著馬連鎮那一家醫館便可,非要苦心巴力地想要將“陳氏醫館”一路開下去。其實答案很簡單,在天朝時,就是幾乎有人的地方就有“陳氏醫館”,這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對她有非凡的意義。

雖然她一直拒絕外祖父交予她這份接管醫館的重任,可是當她獨自一人到了異世,看著醫館中自己建立起來的一桌一椅都是按照原來的樣式擺放,她就能仿佛覺得自己不是獨自一人在這個陌生的地方,這裡也有能讓她熟悉的事物。

人在陌生的地方,總是下意識地想念自己最熟悉的事物,所以陳默也不例外。

陳默對於這種開張瑣事都不擅長,全全交給春香和霍梓軻打理,她只要專心做完寫請帖一事即可。

可是就是這麼個事,也讓她有些頭疼。

如今認識的人越來越多,可是這人際關係這個科目如果也有考試的話,陳默絕對是不合格。

這次醫館就開在“百里醫館”對面,雖然自那次鬥醫之後,陳默風聲一時無二,但是神奇的是市井間卻沒有過多地貶斥“百里醫館”之聲,看來百年世家的影響,果然非同一般。

陳默既然敢在“百里醫館”對面開張,心中也自有成算。

筆下寫完“謝王府”三字後,想了一下還是劃掉,雖然如果王妃能來,做什麼事都能事半功倍,可是……罷,依靠他人從來不是長久之計。

接下來陳默只寫了一些友人和趙家村村民的名字,其他略有交清的也寫了一些後,便命人將這些請柬送了出去。

二月二,龍抬頭,萬事皆宜。

一大早“百里醫館”對面就開始當街放炮,陸陸續續地來了好多人,都是陳默在馬連鎮中結交之人。

“聽說了麼,這家新開的也是家醫館!”看熱鬧的路人甲對著路人乙說道。

“不會吧!這家東家傻了吧?前車之鑒不懂嗎?敢開在”百里醫館“對面,這是等著倒閉嗎?”路人乙不可思議地驚叫,這世上哪有這麼傻的人啊!

路人丙一臉神秘地笑了笑:“你們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這醫館的東家可是大有來頭!”

旁人一聽有戲,連忙湊過來豎起耳朵要聽,路人丙見目的已經達到,呵呵一笑:“你們聽說過上次那場馬連鎮的鬥醫沒有?”

路人丙點到即止,旁人皆是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著他,一個小姑娘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嘴巴低聲道:“難道就是那個叫陳默的女子開的醫館?”

眾人不由得恍然大悟,難怪敢和“百里醫館”叫板呢!原來是鬥醫勝過百里長風之人,那也就說的過去了。不過雖然百里長風戰敗一事,早就是路人皆知的秘密了,可是大家卻都默契地只在私下談論,為何?呵呵,你能保證你不生病不用吃藥看病了嗎?如果不能保證的話,還是閉上自己的嘴巴。

不由得,大家的心情都隱隱有些期待起來,世人對一強一弱的絕對優勢打到對方不感興趣,更喜歡的是旗鼓相當的戰鬥,那樣看的才過癮。大家私底下口口相傳,不一會兒,醫館前面就聚集了好多人。

不說圍觀的眾人是抱著怎樣的心態,陳默這邊可是快忙翻了。

馬連鎮和趙家村都來了許多人,陳默作為當家人自然要一一接待,只是沒想到的是還有一些不請自來的人。

白海城、宋立仁和邱虎三人也聽說了陳默開醫館的事情,紛紛帶著賀禮來道賀,來者是客,何況他們幾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識,陳默自然歡迎。

可是有些人就不受歡迎了。

“娘,你看!是春香,那個女人肯定就是那個賤丫頭!”程清蓮附在李氏的耳邊低聲說道,眼裡不住地閃過嫉妒和憤恨的目光,真恨不得劃破那張該死的臉!

李氏握著手中的錦帕一緊:真想不到那個小賤人被趕出去之後,非但沒有過的窮困潦倒,反而學了一身醫術,得到王妃的青睞,而且那張臉就和她的賤人親娘一樣,越長越美!

不過這次來,程允先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把這個死丫頭的心給拉回來,就算是有天大的怒氣也要往肚子裡咽。

那次程清蓮從謝王府被趕出來後,知道茲事體大,便將事情原原本本都給李氏和程允先說了一遍,當時程允先就心頭一跳,難怪當時在上朝的大殿門口看到那個姑娘的時候感覺怎麼就那麼熟悉,原來竟是自己的女兒!

不由得,程允先心中暗暗叫苦:這都什麼事啊!雖然不知道她是哪裡學來的本事,可是自己的女兒居然破了謝昭案!

但是一想到當時他又站在李尚書一隊,現在赫連家族和李尚書雖然表面上一派和樂,可是這內中的風起雲湧,讓人實在膽寒,忍不住有些頭疼起來。

思忖了許久,不顧李氏的反對,程允先還是決定要將陳默給認回來,當時是因為謝王妃之事才將那個孩子趕出門的,如今既然王妃都不計較了,自然他們程家的孩子還是要回程家的。

真真是好完全的算計!他程允先也不怕兩頭討好,最終惹得兩頭厭煩!

李氏想著昨天晚上程允先給她說的話,深吸了一口氣,才帶著程清蓮款款向陳默走去。

“墨梅丫頭,幾月不見,真是越發出息了,快讓母親好好看看!”李氏越過人群,幾步走至陳默面前,面上一派熱絡,擺出了一張慈母臉,看像陳默的眼神簡直就是愛的不得了。

陳默一愣,又是“墨梅”?程府的人?

周圍的人都有些驚訝地看著李氏,原來這位就是陳默的母親?感覺不像啊!

陳默看了一眼滿臉堆笑的李氏,又看了一眼雖然臉上也掛著笑意,可是絲帕快被揪爛的程清蓮,忍不住在心裡評判道:嗯,還是那個李氏段數更高一點。

“不好意思,這位夫人,自從程墨梅被趕出程府後,早就自立門戶改名陳默,夫人不信的話可以去查戶籍檔案。”陳默當時靠著劉其君之便,早就改好了自己的戶籍,所以從法律上來講,陳默早就不是程家人了。

李氏和程清蓮皆都大驚失色,萬萬沒有想到陳默居然已經自立門戶了!要是以前的話,她們肯定會非常滿意陳默的知情識趣,可是這次她們是抱著把陳默接回程府的想法才來的,如今看來這竟是不可能之事了?!

李氏尷尬地笑了笑:“瞧你還真是個小孩心性!咱們畢竟是一家人,怎麼可能真的會不要你呢!今天我聽到咱們程府的姑娘都能開醫館了,這不巴巴的趕來送了份賀禮,聽母親的話,啊,等到開了張就隨母親回去吧!”

李氏說的那叫一個情真意切,如果當初不是經歷過李氏的手段,可能陳默都要被這女人唬了去了。可是明明那時候對陳默是那樣的心狠手辣,欲先除之而後快,如今又擺出這樣一張嘴臉,簡直就是令人噁心!

陳默也不管周圍人看好戲的心態,如果今天不能打消她們的念頭,那麼以後勢必會糾纏不休!

“春香,將東西還給她們。”陳默面無表情地沖著春香吩咐了一句,春香立即將她們送來的禮物挑了出來,直接塞到了程清蓮的懷裡,只把程清蓮氣了個倒仰!

手指顫顫巍巍地指了陳默半天,卻是“你”了半天,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啪啪啪”,突然一道掌聲響了起來,眾人的視線剛剛還在陳默和那對母女身上,聽到聲音,紛紛回頭去看。

只見一位中年男子從人群中走了出來,衣著剪裁良好,頭髮梳理的一絲不苟,面容平凡卻自有一種氣度,一看便是個嚴謹之人。

幾個上京都的人一見是他,紛紛都讓出了一條路來,態度中透著絲絲恭敬之感。

中年男子後面還跟著兩個少年,手裡均都捧著紅綢紮著的禮物,笑眯眯地對著陳默說道:“這位就是東家陳姑娘吧?在下是”百里醫館“的掌櫃,姓洪,陳姑娘稱呼在下洪掌櫃便可。”

呵,這真是不來全不來,一來來一車!

今天還真是熱鬧極了!

圍觀的眾人終於等到重頭戲了,紛紛屏氣凝神,就怕兩人到時候吵了起來,自己漏聽了一星半點。

陳默臉上的表情絲毫未變,似乎覺得洪掌櫃前來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也無甚訝異:“洪掌櫃。”抱了一下拳,權當行禮。

洪掌櫃回了一禮,使了個眼色命兩個少年將禮物送了過去,看了一眼僵立在當場的李氏和程清蓮道:“昨天在下還想著,能有勇氣在”百里醫館“對面開醫館的是什麼樣的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洪掌櫃一邊說著還一邊意味深長地看了李氏一眼,其中暗指之意不言而喻,頓時陳默身邊的人臉都拉的老長。

李氏最是會察言觀色、打蛇上棍之人,聽到了洪掌櫃的話,立即掏出絲帕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淚水,哽咽道:“讓洪掌櫃見笑了。小女自幼有些頑劣,但是本心還是好的。可是現在這兒大不由娘,我也是沒有辦法了,可能我們程府的家教是嚴了些,讓丫頭生了我這個當娘的氣。我真是,真是……。”

到最後,陳氏竟然泣不成聲,程清蓮連忙上前細聲安慰,洪掌櫃也是勸慰了幾聲,可是這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指著陳默不孝、枉為人女!

這兩人倒是一搭一唱地配合地極好,要是古代也有奧斯卡獎的話,這兩位都是影帝影后的人物,都不需要NG,什麼橋段都能興手拈來。

西嵐國自開國以來,就提倡“以孝治天下”,皇帝以身作則,百姓紛紛效仿,無論朝堂還是鄉野,若給誰扣上了個不孝的名聲,那麼這人也就算完了!

不管這人多麼有才、多麼出色,只要是不孝,那麼就再無出路。

今天這兩人是想要往死裡逼陳默啊!

春香對這幾人是恨得牙癢癢!尤其是李氏,她可沒有忘記在程府中李氏是怎麼逼迫小姐的!小姐在程府過得日子,簡直連一個丫鬟都不如。當初小姐想自立門戶的時候,她可是舉雙手贊成。

如今小姐稍稍有點起色,她們就想著來沾點好處,弄不到好處,就死命地黑小姐!這種人簡直無恥之極!

可是還沒等春香出口相護,就見人群紛紛讓開了一條通道,赫連晴帶著她的丫鬟僕人浩浩蕩蕩而來。

眾人一見是謝王妃,紛紛行禮拜見。

赫連晴看都沒看李氏等人一眼,徑直就走到陳默身邊,拍著陳默的手,笑盈盈地說道:“你這姑娘也真是的!開醫館這麼大的事情,居然也不通知本宮一聲!本宮還是從別處聽來的消息,厚著臉皮來吃杯開業酒。”

赫連晴的僕人們挑著赫連晴所送之禮一字排開,竟全是上等的藥材,千年人參、上等鹿茸、靈芝草藥,應有竟有!

赫連晴這一架勢擺出去,剛剛還對陳默有些腹誹鄙薄的人立馬換了表情:謝王妃這是擺明著給陳默撐腰啊!

陳默倒是被赫連晴說的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思前想後顧慮那麼多,可是赫連晴卻直接到場給她撐腰:“怕王妃貴人事多,才沒相邀,開業酒自然不能少了王妃您!”

赫連晴把臉上的笑容一斂,正色道:“就是再忙,知道陳默要開醫館,本宮也是一定要到的!”

回過頭掃了李氏一眼,突然冷哼了一聲:“這就是將你趕出家門的嫡母吧?如此險惡之人你居然也敢請?當初你都差點命喪她之手,你難道就不長記性的嗎?真是丫頭年輕,太過不諳世事!”

你以為只有你們會演?哼,跟她赫連晴比,還差的遠呢!

也幸虧陳默表情一直深藏不露,大家只覺得她此時臉上微微有些凝重,卻並不反駁,看來謝王妃之話竟是真的!

剛剛是有了個先入為主的念頭,現在細細回想起陳默和李氏的對話,果然發現這要真是慈母,怎麼會句句棉裡藏針,讓陳默面對千夫所指呢?

不由得,眾人只覺得心中一陣寒涼,謝王妃自然不屑平白污蔑一介婦人,必定是這個李氏心狠手辣至極,才遭王妃如此厭惡!

陳默事實上在心裡面是有些目瞪口呆地看著赫連晴自己一個人在那邊自導自演,剛剛她收回她的話,真正的演戲高手其實在這裡才對!

李氏的臉被赫連晴說的一會兒青一會兒紅,又注意到周圍人向她投來鄙夷的眼神,她雖然只是小小五品官夫人,可是哪裡經受過這種屈辱,恨不得此刻暈過去才好!

程清蓮可記得上次謝王妃的手段,一見到赫連晴出場,就好像老鼠見了貓一般,不敢再吱聲。

其實通過幾次接觸,赫連晴早就發現不對勁。明明陳默是那麼冷靜持重的一個人,她就是想破腦袋也想不通為何當初她會這樣和昭兒結怨。所以為了弄清楚前因後果,便命人將程府的裡裡外外都查了一遍。

沒想到查出來的結果倒讓赫連晴大吃一驚。沒想到這小小程府貓膩居然如此之多!而且這才發現,原來當時的陳默是做了程清蓮的替罪羔羊。

好一個李氏!好歹毒的心計!

所以她也就能夠明白,為何陳默對程府一絲好感也無。若是能對那樣的家有好感,那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此時陳默顯然是想和程府劃清界限,她赫連晴自然要幫上一把:“默丫頭是小輩,不好意思請你這位長輩離開。不過我赫連晴一向嫉惡如仇慣了,就讓本宮當一次惡人吧!來人,將這兩人請走!”

兩個護衛站了出來,動手就想將兩人扔出去。沒想到已經吃過一次苦頭的程清蓮一見這個架勢,趕緊懼怕道:“我,我,我們自己走!”

說完拉著陳氏就跑。自己走還好,到時候被兩個護衛壓著回去,那還不貽笑大方,誰還會搭理她?!

洪掌櫃見剛剛和他統一戰線的兩人如今已經灰溜溜地走了,雖然臉色沒有怎麼變,可是看到赫連晴的時候還是瑟縮了一下:這段時間他們“百里醫館”可是被赫連晴收拾地夠嗆。

不過畢竟八面玲瓏了那麼多年,瞬間就反應了過來,笑呵呵地向著赫連晴請安問好。

赫連晴眼皮都沒抬一下,仿佛這個在上京都人人都要給幾分薄面的洪掌櫃只是個無名小卒。

“默丫頭,這人又是誰啊?”明知故問了陳默一句,赫連晴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才剛剛開始。

陳默雖然知道赫連晴和百里家族現在算是梁子結大了,不過她也沒有想到今天赫連晴居然會特地跑來給她撐腰,雖然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可是陳默還是非常感慨赫連晴的此份情誼,心中說不感動那是騙人的。

赫連晴既然會裝傻充愣,陳默自然也要配合:“這人據說是對面醫館的洪掌櫃,不過我也沒見過,不是特別熟。”

沒有見過,不是特別熟。

本來這話也沒什麼特別的,可是對剛剛圍睹了所有一切的在場眾人而言,陳默說這話,簡直想讓人捧腹。

原本嘛,這洪掌櫃來這裡道賀,可謂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人家苦心巴力地想要擠兌陳默,在她開張這天弄點不痛快出來。結果人家陳默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仿佛洪掌櫃所做的一切都是個跳樑小丑似的,只換來了陳默一句:我們不熟。

赫連晴抿唇一笑,也不管洪掌櫃站在那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氣得滿面通紅的樣子,對陳默道賀之後,便等著吉時,正式開張。

可惜這世上的小人總是一計未成,又生一計,樂此不疲。

洪掌櫃可記得當時族長和他說的話,既然此時已經是撕破臉皮,那麼也就不用這麼假惺惺的了!

在陳默拉下紅綢,露出“陳氏醫館”這四個燙金大字時,洪掌櫃似乎被驚到了一般,怒氣勃生道:“沒想到陳姑娘好大的口氣,在我們”百里醫館“對面,開這樣一家醫館,是想和我們”百里醫館“對立嗎?”

其實這話倒也說得不錯,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按照西嵐國的風俗,這兩家都是以姓氏為名的醫館開在對面,這不是打擂臺的意思是什麼?

原本場上的眾人都準備鼓掌道賀了,沒想到洪掌櫃此言一出,大家都陷入了靜默之中,俱都看向陳默,想聽著陳默如何回答。

這次赫連晴倒也不能插嘴了,畢竟是陳默的醫館,如果這事她也插手的話,倒是對陳默不利了,讓她在此顯得毫無威信可言。

陳默看了一眼對面幾乎占了小半條街的“百里醫館”一眼,臉上仍舊一派沉靜,仿佛這個尖銳的問題根本不值一提一樣。

要知道這個問題可謂是歹毒至極,若是陳默說不想與之為敵,那麼她就是明明白白地示弱了,就算陳默醫術高超,在世人心中永遠是“百里醫館”更甚一籌!若是陳默一時衝動,說就是要與“百里醫館”對立,那麼就顯得陳默沒有胸襟,大放厥詞,以後“百里醫館”就可以肆無忌憚地打壓“陳氏醫館”了!

陳默知道,要想在這裡站穩腳跟,此次回答至關重要。

就在大家都在為陳默捏一把汗,洪掌櫃洋洋得意的時候,陳默緩緩地開口,聲音中還帶著少女的嬌軟,語氣可一點都不軟:“我陳默開”陳氏醫館“,不是為了和”百里醫館“對立。”

這話音剛一落地,洪掌櫃臉上就浮現出笑意:果然還是沒有勇氣和我們“百里醫館”作對吧!

站在陳默身後的一眾親朋好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聽到陳默這樣的回答,俱都一愣,滿臉的不可思議:為何陳默竟然示弱了?在他們心中,陳默一直是個寧折不彎之人,為何今天的表現卻是如此?不免讓他們微有失望。

可是大家的情緒還未一一表露,陳默就一臉認真嚴肅地繼續道:“我取”陳氏醫館“之名,是因為授我醫術之人姓”陳“,我為紀念他而取”陳氏醫館“。他曾教導我,學醫不為爭強好勝,只為救死扶傷。即使我陳默今天無權無勢,可是只要存活於世一天,必鞠躬盡瘁,研究醫理、為醫術的不斷超前而奮鬥終生。西嵐醫術停滯不前多年,我想從我陳默開始改變,只有消除門第之見、融會貫通,方能成就醫術大道。我陳默不想與任何一家醫館為敵,但若有人要撼動我此生追求,我陳默也絕不懼怕!”

在場眾人完全被陳默的一席話震撼了!

如果別人說出這麼一段話,別人會覺得只是冠冕堂皇之語,可是不知為何,從陳默嘴裡說出來,就是能讓人信服!

其實原因也很簡單,因為陳默一生確實癡迷於醫理,在得到了趙家村人的相助、馬連鎮人的尊敬之後,陳默覺得更不能再如從前一般,只是想著為死人伸冤,其實何嘗不是活人比死人更重要呢!

陳默繞開了洪掌櫃話中的陷阱,只講她將來想要為世人做些什麼,句句振聾發聵、情真意切。和洪掌櫃的意氣之爭比起來,高下立見!

曾經被陳默救治過的趙家村人和馬連鎮人,此刻忍不住在人群中紛紛述說陳默的事蹟,一樁樁、一件件,讓那些對陳默不瞭解的人都說得目瞪口呆、心生欽佩之意。

那些和陳默相熟之人越說越激動,也越說越覺得與有榮焉,不由得紛紛高喊陳默的名字。

大家似乎被那些人的情緒所感染,俱都扯開嗓子一起喊了起來。

這天上京都的上空不停地迴旋著一個人的名字,讓人震撼、讓人崇敬。

陳默之名在上京都中如同一道颶風,刮過大街小巷,而“陳氏醫館”在上京都立足之勢,無人可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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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謝昭糾纏,凶案再現

“哎!”薛掌櫃翻了翻近日的帳本,忍不住歎了口氣。

淩慶宇打掃著後邊的藥格,聽到薛掌櫃再次歎氣的聲音,忍不住沒好氣道:“薛掌櫃,你能不能消停會兒?這一上午都歎了八千回了!”

薛掌櫃轉過頭狠狠瞪了淩慶宇一眼:“小子就會說風涼話!你也不看看這幾日的進賬,都開張快一個月了,你知不知道我們每天都在虧本?”

薛掌櫃有些煩躁地將帳本歸置到一邊,不想再看到那上面讓他心煩的數字。

淩慶宇眉頭也皺了一下,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開口道:“薛掌櫃,我們要相信小姐。現在的虧本只是暫時的,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淩慶宇雖然不懂經濟之道,可是他相信陳默的本事。這麼多時間來,跟著陳默學習,他實在是受益匪淺,每一本他現在學習的醫書和驗屍術的書都是陳默親編,其中的高明之處,非是常人能明白的。

是金子到哪裡都會發光,不管“百里醫館”怎麼給他們試壓,他心中卻有個聲音在跟他說:只要跟著小姐,一切都會迎刃而解。

可是看了看醫館中今天都一上午了,才只有一個病人來抓了點藥,頓時心中也有些戚戚然。

就在淩慶宇為醫館生意發愁的時候,突然看到醫館門口處走來了一個衣著華麗的少年郎,一身深紫色的錦衣長袍,烏黑的墨發用紫玉金冠高高束起,鳳眼勾人、鼻樑高聳,五官深刻迷人,但是臉上的表情卻如罩風霜,讓淩慶宇腦神經一下子緊繃了起來:這人不會是對門醫館請來找茬的吧?!

但是不管怎麼樣,來者是客,淩慶宇還好拋開了腦海中的種種猜測,迎了上去:“這位少爺,是看病還是抓藥呢?”

謝昭朝著醫館四處望了一圈,卻沒有看到陳默的影子,嘴裡下意識地就沒好氣地說道:“看病!”

一想到陳默,謝昭心裡那叫恨得一個咬牙切齒!

那日被陳默砍暈之後,謝昭被送回了謝王府,等到醒過來之後,回想起之前發生的一切,簡直氣得無以復加!

當即跳下床就要衝出去報仇!

沒想到還沒走出房門口,就被赫連晴派來的人給逮了回去。他不明所以地向赫連晴訴苦,出乎意料的是,這次赫連晴非但沒有說要去為謝昭報仇,反而說他活該,還將他拘了起來,請了幾個文武老師天天輪番上陣給他上課,直逼得他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陳默開張那天,謝昭還從貼身小廝虎兒那邊知道了赫連晴為陳默撐腰一事,瞬間覺得似乎自從那個陳默出現後,整個世界就妖魔化了!自己的母妃居然對陳默比對自己還好!謝昭咽不下這口氣,心心掛念著要一雪前恥,今日夫子生了病沒來,本來赫連晴派人看著他看書,他找了個替身在書房中,自己一個人輕車熟路地爬牆溜了出去。

隨便問了個路人“陳氏醫館”的方向,謝昭一個人就跑了過來。

可是現在找了一圈,居然都沒看到那個“罪魁禍首”!這人都找不到,又何談什麼報仇雪恨!頓時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看了一眼跟在身邊對他頻頻看過來的淩慶宇,微微咳嗽了兩聲道:“你們的東家不是醫術高超嗎?怎麼還不出來給小爺看病?”

淩慶宇等人初來上京都,所以也沒見過小霸王,此刻聽他指名道姓就找陳默看病,可是這渾身上下看上去又一點毛病都沒有,反而臉色紅潤、健康過人。

不由在心裡暗暗想到:莫非此人真的來找茬不成?

歪打正著,這謝昭還真就是來找茬的,只不過不是“百里醫館”派來的人罷了。

淩慶宇也不傻,想著先和這個人周旋一下,再找個由頭把他給打發走了再說:“我們東家有要事在忙,若是閣下的病不嚴重的話,不如讓我先給您把個脈吧!”

謝昭哪裡有什麼病啊,這一把脈不是全露餡了嗎?不禁有些惱羞成怒道:“小爺都說了,讓陳默出來!小爺只要她給小爺治病!”

謝昭不愧是小王爺,亦是身居高位之人。雖然平時經常鬥雞走狗、不學無術,可是真一動氣怒來,這神情、這架勢,都不是普通人所能承受的。

淩慶宇勉力維持住自己的氣息,不讓自己的害怕之情表露出來,定了定心道:“我們東家有規定,若要請她醫治,首先要付一百兩定金,後續費用另算,不知道公子……。”

本想用這一條規定來讓謝昭知難而退,沒想到謝昭直接拿出了一疊銀票摔在櫃檯上,斜睨了一眼淩慶宇道:“這些錢夠了嗎?”

薛掌櫃視線落在那疊銀票上,頓時眼睛都發直了:這可都是一千兩一張的銀票啊!

“慶餘,還不快去後院請東家過來!”薛掌櫃立即腆著笑將謝昭請入了裡面的雅間等候,出來後死死地瞪了淩慶宇一眼:“快去通知東家說有貴客等候醫治,讓她快點都這裡來。”

這可是差不多整整一萬兩銀子啊!要是這位大爺滿意,別說是一個月人氣寥落,就算是一年也無所謂。

“這薛掌櫃就是個錢串子!”淩慶宇忍不住在心裡腹誹道,可是看剛剛那位公子的架勢,估計來頭也不小,不是他一個小小的藥童能搞定之人,還是請東家出面的好。

陳默最近見生意凋零,也沒什麼反應,除了每日給帶來的五個弟子授課和編寫教材外,其他閒置時間便一心一意躲在後院做自己的研究。

今天聽到淩慶宇說有人指名道姓要請她來看病,還微微疑惑了一下:難道是馬連鎮之人?可是不應該啊,如果是馬連鎮人的話找沈南之便可,又何須找到這邊來?

想不出是誰,便也不多想,一路腳下不停地走進了醫館中的貴賓雅室內,只見一少年背對著她懶懶地窩在椅子裡,指骨根根如玉,此時正不耐煩地不停地輕叩桌面,聽到門外響起腳步聲,立即轉過了頭來,望了過去。

陳默微微一愣,看著眼前足足比她高了一個頭的明豔少年正一臉怒容地盯著自己,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是小霸王找上門來了!

上次之所以陳默敢肆無忌憚地砍暈謝昭,心中自然是胸有成竹後才下的狠手。

謝昭殺人案在上京都一度鬧得沸沸揚揚,哪怕後來謝昭洗清了冤屈,並非是他殺人,可是上京都人還是對謝昭的行為憤恨到了極點。若這個時候謝昭再惹出點事情,那簡直就是要火上澆油了!

況且此時赫連晴應該也感覺到了潛伏在謝昭身邊的危險,若再放縱下去,說不定謝昭可能被有心之人再次誣陷。赫連晴什麼樣的算計,自然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陳默之前出手教訓謝昭,倒給了她一個由頭,讓她拘著謝昭,不再讓他出去闖禍。

沒想到謝王妃千防萬防,這謝昭還是溜了出來,找上門來了。

“怎麼?沒想到是小爺我吧?哼,以為做下了那樣的事情,小爺就會善罷甘休嗎?”謝昭雙手抱臂,一臉得瑟樣,仿佛再說:小樣,你這回逃不掉了吧?

陳默只覺得這人生的太高,抬著頭看他還真是脖子酸,再加上剛剛一路走來,倒有些口渴,所以連個眼神都沒給謝昭,逕自走到桌邊倒了杯水,自顧自地喝了起來。

就是這種態度!

謝昭一下子又火大起來!這個臭丫頭每次都是這樣,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仿佛他上京都人見人怕的小霸王在她眼中不值一提一般,直讓他火氣上湧。

一把搶過陳默手中的茶杯,狠狠地擲在地上:“臭丫頭,你真以為不說話小爺我就治不了你了嗎?”

陳默今天是一點都不想應付這個小霸王,昨天一宿沒睡,此時正是精神倦怠的時候,杏眼在小霸王的左右瞄了一眼:“怎麼?今日就你一個人來?那是想單打獨鬥?”如果是單打獨鬥的話也請快一點,她很忙。

謝昭被陳默這一句話氣得玉面通紅!

明明知道自己打不過一個比他還矮的瘦小女子,這個臭丫頭還出言諷刺他!不過若說陳默諷刺於他,那他真是高看了陳默,她要是知道那話是諷刺就好咯!

可是今天還真Tm的沒有帶幫手來,怎麼辦?打打不過,罵罵不過,拿到就這樣和這臭丫頭大眼瞪小眼?就這麼放過她?想的美!

謝昭“嘩”地一下拉開陳默對面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來,胳膊伸在陳默面前,惡狠狠地說道:“我今天是來看病的,沒看我付了錢嗎?你今天要是看不好小爺的病,小爺一定拆了你的招牌!”

哼,爺就是來鬧事的,看你怎麼樣!

這回陳默倒也不分辨了,人家本來就是說來看病的,還給了錢,她確實有給他看病的義務。

點了下頭,陳默認真地將小爪子搭在了謝昭的手腕上,開始細細把脈。

謝昭當即傻眼:他以為以這個臭丫頭的暴脾氣,肯定會將他趕出去,他到時候正好可以說他們醫館“店大欺客”,把她的名聲搞搞臭,怎麼也沒想到,剛剛還劍拔弩張的兩人,現在已經心平氣和地坐在對面,認真地把起脈來!

冬日的陽光總有些冷冷地、懶懶地,但是卻又分外明亮,讓人看上去就覺得有些溫暖。此刻透光窗棱照射在背對著窗戶的陳默身上,讓她的小臉一半在陰影中一般在陽光下,光與影的結合下,形成了一副美妙的畫卷。

畫卷中的女子微微低著頭,臉上的表情是一慣的認真嚴肅,纖眉微微的聚攏,杏眼半開半闔,瓊鼻高聳,在陽光下拉出一抹陰影,小嘴嬌俏、唇似塗脂,就這樣靜靜地坐在那邊,即使不動也不說話,也讓人覺得她身上的氣質和那陽光一樣,即使是冷冷地,可是還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因為太過明亮。

謝昭在那一刻微微地走了神,不想再說一句意氣之言而打破了這種靜謐的美好。

“換只手。”陳默無甚起伏的聲音在謝昭耳邊響起,將謝昭拉回了現實,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已經乖乖地將左手遞了過去,然後繼續看著陳默愣神。

突然之間回過神來,不禁在心中暗罵自己,不就是臭丫頭長得好看了一點麼,什麼樣的美女他謝昭沒見過!真是見了鬼了!剛想抽回胳膊,卻正好陳默也把完了脈,收回了手。

胳膊上那抹溫溫的觸感消失之後,謝昭倒有一瞬間的不適應,不由得有些彆扭地說道:“你別在那邊裝的跟真的一樣!今天你要是說不出小爺得了什麼病,小爺說到做到,一定派人拆了這醫館!”

陳默神色凝重地看了謝昭一眼:“你最近是不是晚上睡覺的時候容易噩夢連連、盜汗易醒?白天的時候卻會有些疲乏?”

謝昭一愣,怎麼這個臭丫頭會知道他最近晚上經常做噩夢?白天疲乏,他自己沒有感覺到,因為謝昭本來就不喜歡赫連晴給他安排的舞文弄墨的課程,所以總是哈氣連天,一副睡不醒的樣子讓夫子氣得七竅生煙。原本以為只是覺得無趣才會如此,被陳默這樣一問卻是心頭一跳。

“你,你別糊弄小爺!小爺最近是有些噩夢疲乏,不過也沒你說的那麼嚴重,噩夢誰都會做啊!”謝昭雖然不想相信陳默,可是話裡話外卻都表現地底氣不足。

想到謝王妃,陳默也不準備和謝昭計較,這件事倒真的出乎了她的意料,原本以為謝昭是來搗亂的,沒想到真的把脈把出了不得了的結果:“我想你最近的吃食之中應該一直有蟹黃這一道菜吧?”

謝昭這回可不覺得陳默是在唬他了。像他們這種人家主人愛吃什麼,那是嚴令禁止傳出去的,就怕外人知道,會以此來做手腳。謝昭從小愛吃蟹黃,但是上京都地處北方,那些螃蟹都是南方運來之物,即便如此,三天兩頭的,謝昭的餐桌上還是會有這麼一道菜。

謝昭也感覺到了其中的不對勁,但也不想再說更多,只是點了點頭。

陳默見狀,已經差不多能肯定謝昭的身體真的是出現了問題:“若是我沒有診斷錯誤,你應該是中毒了。”

“中毒”一詞話音剛落,謝昭臉上微微露出了震驚和不敢置信的表情,但是卻聽見陳默繼續道:“南方有一種草藥長在水澗邊,名喚”長夢“。這種草藥若是單獨服用,對人體是無害的,反而因為微微帶有香味,而被當地人做成一味香料添進了熏香之中。此味藥甚至有凝神靜氣之功效,而且生長較少,所以甚為難得。但是我前兩個月在研究草藥時發現遮住草藥若是和蟹黃一起服用,那麼就會出現失眠多夢的症狀,時間長了會讓人消瘦精氣不正之態,直到最後完全虧空一個人的身體。”

“長夢”的這種藥性從未被人公開過,所以這還是陳默自己研究的結果,想來若不是陳默對醫術有著天生的狂熱,此刻就算查出了謝昭身體有問題,也不知道個所以然來。

越聽陳默的話,謝昭的心就越往下沉:他從來沒有想到過,被母妃治理地如同鐵通一般的謝王府居然也是如此危機四伏,今日若不是陳默,他難道就會這樣渾渾噩噩過完一生嗎?一想到這樣的可能,謝昭就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雖然每次見到陳默,謝昭都喊打喊殺的,可是他心裡也明白,能讓母妃力挺之人,絕對是對謝王府有百利而無一害的。而且就看那個臭丫頭的為人也能知道,這是個寧折不彎的,不屑說這種假話來騙自己。

“不過我估計下毒之人怕被人發現,所以並沒有讓你直接吃下這兩種食物,而是將”長夢“添進熏香之中。正因如此,雖然你體內已經有了些毒素,但還是很淺,不足為慮。一會兒我開個清毒的方子給你,每天按時服用即可。”

陳默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謝昭也再也沒有不相信她的理由了。人家都說了,“長夢”添進了熏香之中,那麼只要他弄一點熏香請人查驗一番,自然能知道裡面是否含有“長夢”。陳默不會傻到用這個來欺騙他。

謝昭的臉色變換了許久,不知道是該慶倖還是該懊惱,今天本來是想來醫館找茬才說來看病的,誰知道還真看出了病來!

不過知道自己的身體其實並無大礙之後,謝昭便也不去擔心,反正這種小人除非以後都不下手了,一旦下手,必然能夠順藤摸瓜,打他個措手不及!

陳默拿出筆墨紙硯開好了方子交給謝昭,謝昭接過方子後,只聽陳默一本正經道:“剛剛你給的一萬兩只是請我出診的費用,這方子上的藥材錢還得自理。”

一句話,將謝昭剛剛消下去的火氣又騰地一下冒了出來:雖然從來沒有把錢當回事,可是這臭丫頭也太獅子大開口了吧!一萬兩還不夠付所有的費用嗎?

丹鳳眼狠狠地瞪過去,卻看到臭丫頭還是那一副不動如山的樣子,忍不住有些挫敗:這丫頭是故意來氣他的吧?!

謝昭狠狠地又擲下一張銀票,怒道:“咱們一碼歸一碼,就算今天你有恩於我,可是也休想讓我忘了前幾次的事情!今天的事情,我想我的銀子也足夠報這個”恩情“了!”

陳默肯定地點了點頭,認同道:“自然。今日你看病付錢,沒有什麼”恩情“一說。”

謝昭簡直想要暈倒,這個丫頭的腦神經根本和他不是一個回路的吧?為什麼看到她這張認真嚴肅的小臉,他就有一種無語的感覺!明明是挑釁的話語,到了她那裡就變成了一本正經對答。

其實這個臭丫頭根本聽不出什麼是挑釁的話語的吧?

不得不說,此刻謝昭真相了。

兩個人正在大眼瞪小眼之際,雅間外突然傳來了敲門聲,得到陳默的應允後,淩慶宇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小,小姐,後院,後院門口,來了一群人,為首的是那個宋先生。”

宋先生?

“可是宋立仁?”陳默眼睛暫態一亮。

淩慶宇使勁地點了點頭:“是的。”

陳默瞬間如同風一般沖了出去,謝昭一愣,也跟著走了出去。

醫館分為兩個門去,前門就是通完醫館的門,後門則是通往後院的門。

陳默曾經私下裡朝宋立仁等人放出過消息,自己醫館的後院可以承接驗屍之活。

在西嵐國,若是有仵作,像宋立仁這種的,都是有自己專門的驗屍地點,因為畢竟驗屍需要諸多工具,所以官府裡的人除了會把屍體放在府衙內邀請仵作來驗屍,也會將屍體送到仵作專門的驗屍地點,請仵作驗屍。

此次宋立仁不走前門,反而走後門來此,所謂之事自然不外乎就是來請她驗屍。

快步走到後院門口,此時兩個衙役抬著一張木板,上面蓋著草席,一個筆錄管拿著紙筆站在一邊。

宋立仁見陳默出來了,立即快走幾步迎了上來:“陳姑娘,這次的事情還是要麻煩你了。”

陳默點了一下頭,正色道:“無事,我們邊走邊說。”

說完兩人向著陳默特地設置的停屍間走了過去。

謝昭被兩人的對話弄得一頭霧水:這個臭丫頭神神秘秘的,到底是做什麼。

“昨日在一條小巷裡發現了這具屍體。當時官府裡的人也邀我過去查看。那條小巷十分髒亂,所住之人也是在上京都最底層的人,那邊有一處專門堆放雜物的拐角,那裡住的居民多愛將雜物堆放在那裡。後來大家都覺得那邊散發出了一股難聞的惡臭,便翻開那些雜物,居然發現了一具屍體,當即就派人報了官。”

宋立仁將當時的資訊細細描繪了出來,陳默專心地聽著,邊頻頻點頭,卻沒有發現謝昭一直跟在兩人身後,聽著他們的對話。

謝昭臉上微微顯出驚訝的神色,雖然早就有人在他面前將陳默當日驗屍所為描繪地繪聲繪色了,可是當時謝昭也只是過過耳朵,一會兒就忘了。誰知今天剛剛讓他驚訝于她不凡的醫術,現在又讓他震驚於她還真的是個仵作!

看了一眼身後抬著屍體的兩個衙役,忍不住撇撇嘴:明明是個瘦瘦小小的姑娘家,怎麼就這麼大膽,還敢驗屍!

不過一想到陳默膽子大到都敢對他拳打腳踢,能驗屍也就不足為奇了。

耐不住心中的好奇,謝昭一路跟著走進了停屍房。

這間停屍房和西嵐國所有府衙所設的停屍房均不相同,裡面的光線十分充足,並且在有些拐角處放了圓鏡,裡面放了三張長桌,均都鋪上白布顯得纖塵不染。房間的另一側放滿了一些奇形怪狀的器皿和一些七七八八的工具。

在場的眾人中,除了有些識貨的宋立仁,均都一頭霧水,不知道這房間裡雜七雜八的東西都是些什麼。

陳默命兩名衙役將屍體抬到中間的那張長桌上,翻開那張草席的那一刻,旁邊的那兩個衙役和筆錄管全都默契地扭過頭去,謝昭沒那麼好命,一時不查,將停屍桌上的屍體看的清清楚楚!

只見那具屍體已經開始深度腐爛,早就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面貌,幾根森森白骨如今已經暴露在空氣中,混著有些猙獰的血肉,五官早就血肉模糊,上面的屍蟲應該已經被宋立仁清乾淨了,所以並沒有屍蟲的蹤跡。

陳默眉頭一皺:“下次不能將屍蟲直接清理掉,要留個樣本,這樣可以根據屍蟲的繁衍情況,更加準確地判斷死者的死亡時間。”

宋立仁懊惱地點了點頭:“好的,關於屍蟲我以前沒有注意過,原來還和死亡時間有關係。”不過懊惱的同時,也有些竊喜,真是太好了,今天又學到一個新招,下次一定要好好討教討教。

屍體的軀體上多處腐肉已經缺失,看上面啃食的痕跡,應該是老鼠一類的動物,四肢處尤其被啃食地厲害,只有軀幹處尚算保留地完整,估計是當時堆在雜物堆裡,軀幹處被擋住了,所以沒有被吃掉。

這具屍體早就已經面目全非,哪裡還能辨認出死者是誰。面對這種幾乎等於是無法辨認死者身份的無名屍體,官府裡一般都是象徵性地驗一下屍體,然後做懸案處理。

但是宋立仁一想到陳默的本事,當機立斷向京畿太守陳柏興請示之後,將屍體送到了陳默這邊來。

陳默查驗了一會兒,對著筆錄官示意開始做筆錄了,筆錄官尷尬地點了點頭,勉強轉過身來,拿出紙筆開始記錄,可是眼睛卻一直粘著紙上,一點都不敢往別的地方看。

“從屍體垂體及膝蓋骨腳踝其他部位的特徵來看,死者年齡在14到18歲之間,高五尺三寸,很瘦小,比同齡人要矮小很多。他的面部和腦拱頂嚴重受損,而且前額和太陽穴內側之間的頂骨碎裂異常。結論:死因是收到了致命攻擊。”

陳默戴上了自製的一次性手套,開始細細地翻檢屍骨,一邊觀察一邊下著結論。在陳默開始檢查時,翻轉了一下拐角處的那個銅鏡,頓時將陽光直接反射到屍體上,此刻檢查起來,纖毫畢現。

謝昭簡直被陳默驚悚到了!

她怎麼就敢直接用手在那具屍體上碰來碰去?!那具屍體即使他站得遠,也能聞到一股難聞至極的味道,那種味道腥臭中帶著垃圾的惡臭,簡直就讓人呼吸不暢,再加上那屍體如此猙獰噁心的樣子,謝昭只想奪路而逃!

可是這個臭丫頭非但不懼,還一臉泰然地仿佛在挑揀菜市場中的蔬菜一般,而不是躺在她面前的是一具腐屍!

謝昭拉不下這個臉,做出奪門而逃的事情,只好在這裡陪著陳默幹耗著,忍受著腐屍的臭氣和驚悚的死屍狀。

宋立仁對陳默的驗屍方法簡直就是要拍案叫絕了!雖然他大致也能驗出死因和一些基本資訊,但是像陳默這樣細緻專業是完全做不到的!

可是即使如此,那到底這個躺在驗屍桌上的死者是誰?兇手又是誰?還是完全沒有一點頭緒啊!

宋立仁能想到的事情,自然陳默也能想到。

可惜此刻柳乘風不在,若是他在的話,倒有可能描繪出死者生前的樣貌……

陳默神色一黯,不再去想,開始細細地再追尋其他的線索,希望能找到死者究竟是何人。

一邊拿出放大鏡,一邊仔細地查看屍骨上的每一處細節,待看到屍體左手骨處有一細微的切痕時,突然眼前一亮:“死者大約的死亡時間在五天之前,但是這邊左手骨處的切痕卻是已經是十多年前的傷痕。這應該是由於死者是多指畸形患者,後來通過醫治,切除了多指。多指畸形患者一般是家族遺傳的,而且有能力切除多指的,家室應該比較不錯。”

筆錄官刷刷地記著陳默所言,兩個衙役眼睛裡都開始放光了:如此說來,要找到死者和其家屬,倒是有希望的了!

宋立仁滿臉欽佩道:“陳姑娘,既如此,我定將這些原原本本地告訴太守大人。我們只要查驗一下哪家的兒子生有手疾即可。”

那條小巷中住著的都是貧困之人,死者若果架勢良好的話,肯定穿著不俗,這樣的人一定會讓住在那邊的人有印象!如此說來,破案希望十分之大!

“我還要進一步查明更多的細節,需要將屍體上的腐肉清楚乾淨。淩慶宇,今天霍梓軻不在,你將屍體上的腐肉清除乾淨。”陳默擦乾淨手,將屍體交給了淩慶宇。

雖然之前陳默已經教授給他們不少的驗屍知識,可是這真刀實槍地上來驗屍,還真是第一次!

剛剛看陳默在在那邊驗屍,已經是對他心臟的一次大考驗了,現在叫他處理腐肉,他雖然是個男人,可是這心也抖啊!

其實處理腐肉也沒那麼難,陳默這裡有儀器,只要將屍體一塊塊放入大鍋中,進行蒸餾即可,可是之前還要用工具將屍體一點點拆分開來,簡直是要他的命啊!

淩慶宇哆哆嗦嗦地拿出了工具,開始拆分屍體,謝昭只能聽到淩慶宇不停地切割屍骨的聲音,視線卻是再也不敢投向那血腥的一幕!

偷偷瞄了一眼陳默興味盎然的表情,謝昭瞬間抖了抖:他之前是有多大的勇氣!居然敢和這樣的女人鬥智鬥勇?!這明明不是女人啊!她比世上所有的男人都要來的兇殘啊!

其他幾人也在忍受著這血腥一幕的衝擊,紛紛低著頭一句話都不敢講,兩個衙役和筆錄官紛紛暗暗叫苦:下次要是還是這個小姑娘驗屍的話,一定躲得遠遠的!

若是淩慶宇能聽到他們的心聲,一定非常鄙視,他這個在那邊砍屍骨的人都沒有叫苦,你們叫苦個屁!

陳默在放置在旁邊桌上臉盆中重新洗了洗手,然後走到一個小櫃處,大家以為她又要拿出什麼驗屍的器具做些什麼匪夷所思的舉動時,陳默拿出來的竟然是盤糕點!

陳默有時候會在停屍房裡研究東西到深夜,春香怕陳默受餓,便每天都在小櫃裡放了糕點,等陳默餓的時候就能拿出來吃。

陳默一邊走過來一邊伸出手指捏了一塊杏花糕放在嘴裡細細品嘗:這是她最愛吃的口味,不愧是春香,就是最懂她。

看到大家都對她露出了驚詫的表情,陳默一愣,想了一下,將盤子向大家遞過去,有些不好意思道:“光顧著自己吃了,你們要不要來點,味道不錯。”

陳默是真心實意的邀請,可是在場的眾人都被陳默的舉動駭地無語了。

她居然對著一個屍體還能吃得如此津津有味!她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就是宋立仁,你讓他現在一邊看著淩慶宇分解屍體,一邊吃糕點,他也吃不下啊!

謝昭看見陳默白皙的小手十分自然地捏起一塊糕點再次放入了她的嘴中,猛然想起剛剛就是用這只手在屍體的摸來摸去,還伸進去細細地檢查死者的舌頭和咽喉時,再也忍不下去,打開門非也似的奪門而出,不一會兒就聽到外邊傳來一陣嘔吐聲。

謝昭彎著腰吐得膽汁都快出來了,一邊吐腦海中一邊閃現出一個念頭:娘的,這臭丫頭不是人,是個魔鬼!小爺一遇到她就沒好事!

陳默這才發現謝昭也跟了進來,不過現在人也走了,也沒有搗亂,倒也不計較,見大家都沒有動她的糕點,以為是客氣,還好心地再次將糕點推到筆錄官面前:“不要客氣,隨便拿。”

筆錄官都快哭了好嗎?誰能來救救他啊!現在你就是給他點一桌山珍海味,他也只想吐好嗎?

還是宋立仁好心,隨便扯了個謊:“陳姑娘,我們來時已經吃過午飯了,不餓。”

陳默聽罷,“哦”了一聲,然後也不再客氣,捧著一盤糕點,一邊吃一邊指點淩慶宇如何分解屍體,這場面,整一個詭異了得!

淩慶宇分解好屍體之後,將屍體放進了蒸爐中開始蒸煮,這個方法要比蒸骨驗屍快得多,不一會兒,屍體上的腐肉全都掉了下來,露出了完整的屍骨。

淩慶宇將屍骨全都撈出來後,陳默迅速地將屍骨重新拼成一個骨架,再次查驗。

這回再看,只有屍骨的骨折傷痕更加明顯,一目了然。

“死者生前應該是進行搏鬥過,手腕、股骨、胸骨多處骨折,應該是被木棍一類的兇器擊打所致,但是死者顯然不是兇手的對手,所以身上多處負傷。左右肩膀處都有螺旋式骨折,顯然是雙手被兇手被在後面,有這樣力氣的,說明兇手一定是成年男性。最後致命一擊在左側顱骨處,造成了顱骨粉碎性骨折,最終導致了死亡。”

陳默說的時候,眾人腦海中仿佛出現了一個小小少年不屈地想要反抗的畫面,哪怕手臂已經骨折,還是堅持著想要逃跑、想要自救,可是最後還是殘忍地被兇手殺害了!

明明是那麼小的一個少年郎,這麼小就有這麼大的勇氣和毅力!這樣的人長成後做什麼會不行?只可惜還未聲躁於世,就已經英年早逝了!

真是可悲可歎。

陳默將筆錄官所所做的報告看了一遍,然後指出了幾處不妥當之處,整改完後,衙役又將屍骨抬了回去。聽完陳默的話語,幾人此時的心情都有些沉重,並且都在心中想著:一定要將這個喪心病狂的兇手緝拿歸案!

若是沒有陳默,或許他們也就隨便了了處理了,可是她給出了那麼多線索,描繪了當時的凶案現場,讓他們義憤填膺,讓原本是一場懸案變成了可以追查的凶案。

沒有一個衙役只想拿著朝廷的俸祿,卻連一場兇殺案都找不到兇手,整天碌碌無為。

所以此刻他們心裡對這個陳姑娘充滿了敬意!

第十二章:王妃發怒,渣爹要脅

謝昭中毒一事又怎麼瞞得過赫連晴的耳目,當天夜裡就將謝昭房中的熏香拿出去叫心腹檢驗,果不其然,裡面真有“長夢”這味藥!

赫連晴也是個厲害的,雖然心中早就掀起驚濤駭浪,卻還是能按兵不動,足足等了三日才人贓並獲、將人一舉拿下!

可是當赫連晴順藤摸瓜,找到主謀時,卻是踉蹌地跌倒在座椅上,狠狠地將桌上的茶具全都掃了下去,頓時,王妃房裡只聽到一陣瓷器碎裂的聲音。

赫連晴的心在微微地發抖,雙手緊握成拳,要不是理智上存,說不定就要打上門去!

她怎麼也想不到,那個女人的手居然伸地那麼長,膽敢伸到昭兒身上!

她上輩子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居然要懲罰她這輩子嫁到了謝家!

赫連晴年輕的時候,是名滿上京都的第一美人,不僅貌美,更是才華智慧同她的美貌一般聞名於世。自她及笄之後,前來求親的人多的都能踏破了赫連將軍府的大門。

可是一道聖旨,讓她不得不嫁入皇家,與謝飛揚成婚。

當年謝飛揚是先帝最得寵的二皇子,年少輕狂、文才武略皆是上品,赫連晴在街上驚鴻一瞥,忍不住對這個翩翩少年心生好感。

當知道她未來的夫君就是謝飛揚時,赫連晴是怎麼也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雖然家中的父母長輩都為這樁婚事暗自發愁,可是赫連晴卻有信心,不管皇家的想法是什麼,她一定有那個魅力收服謝飛揚。

那場婚事被上京都所有的世家名門都暗暗稱羨,男的俊美、女的嬌俏,文采相當、家世匹配,簡直就是天賜良緣。

如果是一開始的赫連晴還對著婚姻充滿了期待,信誓旦旦地認為謝飛揚也一定會愛上她,那麼經過十八年的日日夜夜,她早就被磨滅了一切的希望,也不再是當年那個被父母兄弟捧在手心中的嫡女赫連晴了。

一年三百六十日,風霜刀劍嚴相逼。

赫連晴守著這個謝王府度過了十八個三百六十日。謝飛揚除了開頭幾年還碰她外,有了謝昭後,乾脆在上京都另置宅邸,將他最寵愛的姬妾梅心兒帶在了身邊,哪怕是去邊關守城,也是帶著她!

若不是赫連晴家世一流,又有謝昭這個兒子給她站穩根基,她這個謝王妃就完全形同虛設!

上次謝昭出事,等到赫連晴一切解決之後,謝飛揚才堪堪趕到了上京都,在看過一次謝昭無礙後,便帶著梅心兒住回了另一處宅邸,他眼裡完全沒有她這個正妻!

所以也就惹得那個梅心兒也打從心裡看不起她是不是?否則她一個窯子裡出來的姐兒,有什麼膽子居然敢害她的昭兒?!

“青兒,備馬車,將剛剛那個婆子壓著,我們一起去給王爺請安去!”今天晚上絕不能善罷甘休!要是不要了那賤女人的狗命,我就枉為赫連晴!

青兒立即領命後就下去吩咐去了,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就殺到了謝王爺的別院。

謝昭聽到了動靜,知道母妃是要去找那個梅心兒算帳,哪裡還坐的住,翻身上馬就追了過去。

謝王爺的別院也不遠,不過兩柱香的功夫赫連晴就到了別院,門口的小廝看到是赫連晴,一開始還不敢置信地擦了擦眼睛,見真是赫連晴,連忙點頭哈腰道:“王妃稍等,小的這就去稟報。”

沒想到還沒走出去半步,謝昭幾步上來,一腳就踹到了小廝的心窩子上,怒斥道:“混帳東西,你要向誰稟報?真是笑話!”

在西嵐國,若是兩人一旦成婚,夫妻兩人在家中的地位是相等的,根本沒有稟報一說。若是要稟報,肯定就是稟報給那個梅心兒了!還真是天大的笑話,正室上門還要給小妾稟報,這全天下都沒這個理的!

赫連晴看都不看那個小廝一眼,直接率先走了進去,旁人紛紛跟上。

門口的小廝一見勢頭不對,也不管心口處的疼痛感,連忙抄近道向王爺的書房奔去。

謝飛揚手中的筆一頓,抬起頭來怔怔地看向空處:晴兒來了?

說來雖然謝昭的一雙丹鳳眼像極了赫連晴,可是其他部分卻像是和謝飛揚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似的,讓人看一眼就能知道他們兩人的關係。可是父子兩人關係卻極為生疏,根本不親近。

謝飛揚想不出一向和他進水不犯河水的赫連晴此次過來所謂何事,但還是手忙腳亂地站了起來,整了整衣冠後快步向前廳走去。

謝飛揚剛一到便和赫連晴撞了個正著。

看到赫連晴的一瞬間,謝飛揚強自安奈下歡喜的表情,擺出一張冷臉,沉聲問道:“王妃此來,所謂何事?”

“何事?哼!就是找她!”赫連晴指向也匆匆趕來的梅心兒,青兒極有眼色地將那個下藥的婆子提了出來,命人壓在大廳中央。

謝飛揚臉上表情一怔,而梅心兒一看到那個婆子便臉色變得慘白,不敢置信地看著被五花大綁的張媽和一臉證據確鑿的赫連晴,連行禮都忘記了。

赫連晴將調查的密報一把甩給了謝飛揚,冷嗤道:“王爺您就好好看看吧!到底是要您的兒子,而是要這個女人!”

謝飛揚知道赫連晴一直是個極為冷靜之人,今天說的話中字字句句都含著滔天怒意,連忙打開密報,一張張、一頁頁地讀了過去,越看先去臉色越差,最後狠狠地一把擲在了梅心兒臉上,滿臉猙獰道:“你幹的好事!”

赫連晴一愣,原本以為這個男人還要袒護他小情人一回,沒想到卻這麼乾脆。轉念一想也就對了,這個男人現在就昭兒一個兒子,不當心著,他謝王府可是要絕後了!

即便和昭兒不親,可是昭兒還是他唯一的兒子。

梅心兒知道此次分辨已經沒有用了,誰能知道她已經如此小心謹慎了,居然還是讓那個老女人發現了端倪,只怪自己棋差一招!

“?”地一聲,梅心兒馬上跪了下來,膝行到謝飛揚面前,揪著他的衣擺,臉上哭的梨花帶雨:“求求王爺放過心兒吧!心兒當時真的是鬼迷心竅,聽信了那個婆子的讒言才對小王爺下了手!求求王爺放過心兒,放過心兒吧!”梅心兒連連磕頭,額頭上都留下了血絲還在不停地磕,顯然也是怕到了極點。

謝昭雙手抱臂看好戲般地看著那個噁心的女人演戲:既然想要小爺的命,自然要做好最壞的打算,早知道會怕成這樣,當初還敢動手?哼!

謝飛揚此刻冷著一張臉,雙目中都是寒芒,梅心兒的哭訴祈求根本就沒有讓他的心動搖一下,抬手就要把這個女人給解決了。

梅心兒到底跟了謝飛揚那麼長時間了,自然知道謝飛揚接下來要做什麼,連忙抱住謝飛揚的腳,嘶吼道:“王爺--你不能殺我!我肚子裡,我肚子裡懷了你的骨肉!”

一句話說的全場所有人都頓住了。

赫連晴不敢置信地看向謝飛揚,腦中千萬算計呼嘯而過,手都開始輕微地顫抖:難怪那個女人敢這樣做,竟是有了這樣的依仗!

謝飛揚也有一瞬間的愣神,眼中飛過一絲不忍,被站在他對面的謝昭立馬捕捉到。

謝昭心中的怒火一下子燒了起來!從來沒有一次,會對父王那麼失望過。從小,在謝昭眼裡,謝飛揚都是他最崇拜的人,哪怕他常年不回家,哪怕他對他冷冷淡淡的,可是那種孺慕之情本就天生。每次謝飛揚一回來,謝昭就忍不住地向他展示自己新學會的東西,可是每一次得到的都是謝飛揚冷冷的一聲“太差。”

不斷地被謝飛揚否定,再加上漸漸懂事,知道了父王與母妃兩人的關係,謝昭開始在外面頻頻惹事,為的就是能讓謝飛揚注意到他,可是結果卻是只有赫連晴為他操碎了心。

現在他雙目通紅地看著這個所謂的父王,不,他有什麼資格做他的父王!他不配!

雙手緊握成拳,幾步上前,站定在謝飛揚面前。兩父子如今幾乎一般高,又長著幾乎一樣的面孔,可是卻是劍拔弩張的氣氛。

“看來父王是有些捨不得這個賤女人了是不是?”謝昭的出言不遜讓謝飛揚下意識地不喜,在他心中謝昭還停留在小時候不停地想在他面前表現的孩童,而不是如現在這樣,眼帶憎恨看著他的少年。

“昭兒,不得如此無禮!”謝飛揚想當然地就要擺起做父親的架子,沒想到謝昭突然冷冷一笑:“無禮?這才叫無禮!”

猛地出腳,一下子將梅心兒踹倒在地,然後狠狠地一腳踢到了梅心兒的肚子上!

謝昭天生神力,這一腳又飽含著怒氣使出了十分的力道,頓時只聽梅心兒慘叫一聲,身下迅速地流出了一大灘紅色的血液,人還沒反應過來,就暈了過去!

謝昭拉起呆愣住赫連晴就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囂張至極地說道:“我勸父王以後還是別想著要其他的孩子好!除非是我母妃生的,否則來一個我殺一個,來兩個我殺一雙!”

說完之後,帶著謝王府的其他僕人揚長而去。

謝飛揚一屁股坐到了身後的椅子上,臉色微微有些發白,對著下麵的僕人命令道:“將梅姨娘處理了。”

僕人應諾,剛想通通退出去,卻聽見謝飛揚又說了一句:“若是今日之事傳出去了一星半點的消息,集體杖斃!”

一句話將在場所有的僕人說的抖了抖,不敢再看謝飛揚,一個個魚貫而出。

別看謝飛揚當年也是名滿京都的才子,實際上不愧是兩父子,發起脾氣來,狠著呢!

謝飛揚頭疼地撫了撫額頭--為何竟然和他們母子兩變成了現在這般情況?

正當謝昭這頭正憤恨至極時,陳默那頭卻也發生了一件讓她意想不到的事情。

那天陳默配合著京畿府衙驗屍之後,府衙中的捕快很快靠著陳默提供的線索,找到了死者。

原來死者竟然是西嵐國第二富商雲家的二公子!雲家家族中都有遺傳性的多指畸形症,為了以後的生活不受影響,雲家的孩童一生出來就會請名醫切掉多出來的那只手指。雖然別人是不知道他們雲家有多指之症,可是雲家人還不知道嗎?

那天捕快根據得到的線索挨家挨戶地排查,等到查到雲家的時候,才發現雲家二公子已經失蹤三天了!

雲家二公子名喚雲天佑。自小體弱不足,身量一直比同齡人瘦小許多,雖然雲家的當家人大公子雲逸塵沒少求醫問藥,但是卻沒能改變這一點,實在頗為遺憾。

雲家父母早亡,只剩下這對兄弟,雲逸塵也是個厲害的,面對群狼環飼的親屬,他也能以十六歲的少年之軀扛起整個雲家的大樑,到如今,雲家的財富在西嵐國也只是屈居百里家族之下。

雲家家訓中有規定,男子年滿十五歲便該自己獨自一人去雲遊,利用自己的才能做一番事業。這雲天佑剛剛年滿十五歲,一直生活在他大哥的羽翼下,自然想出去闖蕩一番。可是雲逸塵見他年紀過小,加上生來體弱,所以禁止他外出。

沒想到就因為這個,兩兄弟鬧了起來,雲逸塵無法,只好將雲天佑關在家裡,命僕人看管。誰知到看似一向聽話乖巧的雲天佑居然打暈了僕人,卷了屋裡值錢的玉佩古董就跑。到了外面找了一家當鋪把這些都當了,得了好大一筆銀子。可是畢竟是涉世未深的少年,不懂財不露白的道理,就這樣被有心之人盯上了。

那人將雲天佑拐到無人的小巷後,就命雲天佑把銀子全都交出來,誰知道這孩子還是個倔性的,寧死不屈,那人也沒想到這孩子是個倔的,慌亂之下拿起旁邊雜物堆的木棍就連續打了過去,等到反應過來時,那孩子已經咽氣了!連忙哆哆嗦嗦的將人身上值錢的東西全都扒了下來,把人拖進了雜物堆中,企圖大家都不要發現。

京畿府衙一查到死者是雲家二公子,態度也馬上變了,在那條平民小巷裡挨家挨戶地盤查,最後根據所有的人證物證找到了兇手,緝拿歸案。

陳默雖然從宋立仁那邊知道了前因後果,也得到了京畿府衙的不少報酬,可是也沒想到雲家人會親自上門道謝。

現在有些頭疼地看著鋪了一地的禮物,陳默不知道該感慨不愧是雲家,財大氣粗呢,還是要說不好意思,你們太占地方了。

雲府的管家自然是看出了陳默臉上的為難之色,對著陳默就行了一個大禮,正色道:“還請陳姑娘一定要收下我家大少爺的一片心意!我家大少爺說了,陳姑娘之恩無以為報,如今我家大少爺正在家中置辦喪事、哀痛不已,等過些時日,必當親自前來道謝。這些只是一點小小禮物,不成敬意,還請陳姑娘一定收下!”

隨便瞥一眼那些禮物就能知道,個個價值不菲,薛掌櫃站在一邊都要流口水了,誰知陳默小手一揮,不假辭色道:“雲管家,我陳默也不瞞你,此次驗屍只是官府所托,我只是盡我所能。況且抓到兇手之後,官府已經給了很豐厚的報酬,雲管家不必多此一舉。”

薛掌櫃聽得都要哭了:我的好東家啊!您就不能不這麼實誠嗎?

雲管家贊許地看著一點都不為錢財所動的陳默,如果一開始只是感激的話,現在真的是欽佩了:本事高超也不高高在上,為人真誠不為錢財所動,這樣的人,世所罕見。

不是雲管家誇張,當今世上多是沽名釣譽之輩,若是有些才學本事的早就尾巴翹到了天上去,更是目下無塵之輩。那些人就算裝的視金錢如糞土,可是眼裡的貪婪還是根本逃不過他的雙眼。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能做到陳默這樣的,實屬不易!

“陳姑娘,還請不要推辭。這些只是我們的心意,若您不收下,我家大少爺一定會寢食難安。而且我家大少爺說了,陳姑娘不僅驗屍術了得,醫術也是一等一的好,從此之後凡是聽從我們雲家號令之人,都將會在”陳氏醫館“看病拿藥。若是陳姑娘真的過意不去的話,還請到時候看病拿藥算我們便宜一些吧!”

陳默還沒說什麼,薛掌櫃早就已經笑眯了眼,連連點頭稱是,兩人寒暄了一會兒後,雲府管家便告辭離去了。

陳默有些鬧不明白為什麼這薛掌櫃就能這麼高興,以他平時一毛不拔鐵公雞的性格,這回賣了人家一個人情,怎麼還這麼高興?

薛掌櫃樂滋滋地一邊整理著禮物,一邊對著陳默解釋道:“小姐你是不知道啊,這雲家雖說是西嵐第二富商之家,可是到底他們家有多少家底,那是誰都不知道的!百里家的生意遍佈西嵐國,可是這雲家的生意都做到海外去了!剛剛那個雲管家說以後他們下邊的人看病都到我們這來,你可知道有多少人嗎?”

薛掌櫃故作神秘地壓低聲音問陳默,卻發現陳默眼皮都沒抬一下,轉身就往後院走,薛掌櫃連忙追上去:“小姐,少說也有千把人啊!小姐--”

哎,薛掌櫃搖了搖頭--這小姐什麼都好,就是對這經濟之道一點都不感興趣。罷了,還是我老頭子多操一點心吧。

陳默見天色已晚,今天的事情也做的差不多了,便收拾收拾回家了。

在買下上京都的鋪面後,陳默隨即也在醫館附近購置了一套四進三出小院,雖然已經裝修好了,可是傢俱物什什麼的還得一一重新購置,這些任務自然都交給了春香去辦。

平時這個時候一聽到陳默回來的聲音,春香都會跑出來相迎,怎麼今天卻靜悄悄的沒有什麼聲音?難道出去了?

陳默有些疑惑地進了堂屋,卻看見春香捧著茶盞侍奉在左右,而堂屋上首坐著一個身穿官袍的中年男子,一派儒雅君子的樣子,正在那邊品茗。

聽到動靜,程允先立即將茶杯放了下來,起身迎了過來:“墨梅回來了啊!怎麼這麼晚才回來?這女孩子家家的一個人行夜路不安全。”

程允先雖然驚訝于陳默巨大的改變和她所學的一身本領,但是他知道本來就和那個孩子交流甚少,所以也不想去追究這些,只要她還是他的女兒便好!

陳默有些僵硬的看著一臉慈父狀的程允先,這個只見過一次的便宜父親居然找上門了?

陳默如今對程家人是厭惡至極,一點都不想看到他們中的任何一個,自然說話也不會客氣:“如果程大人不知道的話,我可以再說一遍,我現在姓陳名默,早已自立門戶,所以不必再在這邊假惺惺的,我很不習慣。”

程允先原本還想客套幾句然後進入正題,沒想到以前一向寡言少語的墨梅,這開起口來竟然是這麼地咄咄逼人,而且還直白地讓人語塞!

程允先已經習慣了官場上說話的九曲十八彎,哪裡嘗試過這樣的說話方式,足足愣了好幾十秒才有些結巴地開口道:“墨梅,墨梅丫頭,你,你當真連父親也不認了?”

程允先說這話的時候儘量做出了一副哀傷的表情,說起來眼前這男人確實還是這具身體的親身父親。可是比起對李氏的討厭,陳默更加討厭的就是這個所謂的父親!

李氏對她憤恨討厭還情有可原,原本她就是和李氏站在敵對面的,是個姨娘的孩子,不是她親生的女兒。可是程允先呢?他明明是程墨梅的親生父親!卻對自己的女兒不聞不問,任其被欺淩虐待。等到現在發現他的女兒原來是有利用價值的,又想要跑過來將她接回程家,好能利用上這個女兒,賣上個好價錢!

這樣的父親,簡直令人不寒而慄!

不知為何,陳默心中就升起了一股戾氣,那種生而不養的父親算什麼父親!簡直就是人渣!

臉上不再是那種面無表情的面癱臉,儘管壓抑,還是升騰出了絲絲怒氣,聲音也變得有些銳利:“呵,父親?你也配說父親二字!春香送客!”

根本不想再看到程允先那張偽善的嘴臉,直接叫春香送客,可是春香在程允先的淫威下過了這麼多年,哪裡有勇氣真的將程允先趕出去,只是動了動腳步,卻不敢真的上前。

程允先也不由得怒了起來--要不是知道這死丫頭現在是王妃面前的大紅人,他還會對她如此客氣?早就一巴掌甩過去了!

深吸了一口氣,程允先按捺下去怒氣,提醒自己不要忘了此行的目的,沉沉地開口道:“墨梅,既然你現在不想回家,為父也不逼你。可是你要知道一個女兒家在外闖蕩不易,沒有家族支撐會非常艱難!”

程允先的話與其說是勸說,不如說是威嚇。可是這對陳默有用嗎?

只聽陳默冷哼了一聲,根本懶得搭理程允先的屁話。

程允先臉上的表情再次僵了一下,變得有些猙獰,轉過身端起茶杯將其中的茶水一飲而盡後,才微微地平息了一下起伏太大的心緒:“墨梅,半月之後便是一年一度的皇家狩獵,每個朝中官員可以帶兩名家眷,為父決定帶上你。到時候讓滿上京都的官家子弟都看看,我女兒是何等英姿!”

程允先似乎表現的就是一個為女兒驕傲的父親一般,急於向他的同僚們展示自己的女兒是有多好多可人。

可是程允先真的是這樣一個父親嗎?

顯然不是!

無事獻殷情,非奸即盜!

陳默心裡冷嗤了一下,嘴裡只斬釘截鐵地吐出兩個字:不去!

然後便不想再和這種人糾纏下去,他不走,我走還不行嗎?抬腳就要離開。

原本程允先以為陳默聽到自己要帶她去皇家狩獵會的時候,她一定會對他這個父親刮目相看,說不定能願意回到程家也說不定。要知道,在上京都的皇家狩獵會不僅僅是個狩獵會,更是一個相親會,到時候各家的子女都會在場,在眾位元長輩和同齡人之間露把臉。

也只有那些頗得家長喜歡的子女才會被帶出來,而這些子女一般也是家族未來的繼承人。

過去程允先只會帶嫡子嫡女去,曾經有一次小墨梅纏了程允先一個晚上,想要一起去狩獵會,卻被狠狠地打了一頓。從此以後雖然沒有再說過要去參加狩獵會,可是那眼中的渴望他還是能看的分明的。

其實這次狩獵,程允先也沒想過要帶陳默一起去,倒是程清蓮親自要求程允先帶上陳默的。慕容水月許諾他們程家,只要將陳默帶去,程允先來年必將官升兩級!

面對這麼大的誘惑,程允先還有什麼不同意的?!所以才有了現在這一出。

眼看著陳默就要走了,那官升兩級的美夢就要碎了,程允先自然不會善罷甘休,突然腦中靈光一閃,怒喝道:“你這個逆女!你只要再走一步,信不信我就把你娘賣了!”

她娘?孫姨娘?!

陳默的腳步頓住了,腦海中一回想到孫姨娘那蒼白瘦弱的臉頰和那磨得發白的袖口,雖然只見過一次,可是不由得喉嚨口就有些哽咽。

猛地轉過身來,陳默的眼眶微微地有些漲紅,但還是一字一句地說道:“程允先!你別忘了我身後站著誰!”

雖然很不想仗人權勢,可是這程允先未免欺人太甚!

程允先雖然很不滿陳默的直呼其名,想到謝王妃的時候也是瑟縮了一下,可是看到陳默明顯不能再淡定的情緒,他就是有一種快意的舒暢感,眼眸中甚至微微帶著得意。

“是,你是有王妃給你撐腰!可是你別忘了,就算王妃再厲害,她還能拆散我們好好的一對夫妻?就是說破了大天,也沒這個理!再說了,你是自立門戶我管不了你了,可是你身邊的春香,她的賣身契也在我手裡握著呢!難道我管不了你還管不了我的下人嗎?”

姨娘雖然在府裡也是半個主子,可是做姨娘的是沒有人生自由的,因為賣身契都掌握在正妻手中,隨意轉讓買賣是很正常的事情。而春香,雖然一直跟著陳默,可是她的賣身契還真的仍舊在程府!

陳默雙手握拳,指甲狠狠地掐進了皮肉裡,真恨不得一拳打過去!可是打了也無濟於事,只能聲音毫無起伏地問道:“你待如何?”

明明是沒有起伏的聲音,可是春香就是能聽到小姐那壓抑的聲音下面埋藏的滔天怒氣,若不是為了她,為了姨娘,小姐又何必受這份氣!

小姐應該一直是無拘無束、無懼無畏的啊!

春香此刻只覺得心劇烈地疼著,又無比地厭棄自己--她不能幫到小姐也就算了,卻只能做個拖後腿的!

程允先哈哈一笑,露出了一個算你識相的表情:“半月之後,隨我參加狩獵會。”

陳默冷冷地看了程允先一眼,那其中的陰冷之意直看得程允先心中一抖,可是不甘在女兒面前示弱,挺直腰背,裝出一副毫無所覺之狀。

“好!不過你要立字據,我參加完之後,將姨娘和春香的賣身契,給我!”陳默平生最恨要脅,可是此刻卻不得不聽從程允先的話,程允先賣女求榮,自然不知道此去皇家狩獵會有多少危機等著她,就算她死在那裡,他也不會有所覺的吧?!

程允先猶豫了一下,但轉念一想,他已經停滯在五品快六七年了,再熬下去很快就到了乞骸骨的年紀,他實在耗不起了!

很快,他打消了自己的顧慮,只要這次事成,其他的一起日後再說,很爽快地立下了字據,得意地背著手離開了。

陳默珍而重之地將字據收到了自己的懷裡,見春香一臉悲傷難過地看著自己,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背,不知如何安慰,只好有些僵硬地說道:“你別難過,說不定我到時候會得第一名的。”

春香被陳默的前言不搭後語弄得愣了一下,想了一會兒才明白陳默是說會在狩獵會裡拿第一名。

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小姐到底知不知道,那個狩獵會裡女人是不需要狩獵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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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寺廟探母,偶遇故人

因為雲家當家人的命令,“陳氏醫館”漸漸地開始有了人氣,不再像剛剛開張時那樣門庭冷落。

對門的洪掌櫃簡直是恨得咬碎銀牙,可是對方是雲家,原本和百里家就站在對立面上,一個是老牌的百年世家,一個是新晉的新興貴族。若是其他家族他們還能說上一兩句話,但是雲家那還是算了吧。說不定說了之後,人家鬧騰地更起勁呢!

洪掌櫃無奈,只好將這個消息傳遞給了本家,等著本家的長老解決。

陳默自那日程允先來過之後到還是如從前一般過著自己的日子,可是春香卻一直有些抑鬱,做什麼事情都有些懨懨的。

今日春香幫陳默穿著打扮好之後,兩人用過早餐,春香背起陳默的藥箱準備跟陳默一起去醫館,卻聽陳默說道:“今日不去醫館,帶些碎銀子和昨日叫你做的糕點,我們一起去”平安寺“。”

“平安寺”?難道是去看孫姨娘?一定是了!春香立即“嗯”了一聲,馬上就下去準備東西去了。

馬車上。

“小姐,今天怎麼想到去看姨娘了啊?”之前小姐都沒有提過,還以為小姐和孫姨娘很少見面,根本對孫姨娘沒有感情呢!看來並非如此呢。

陳默靠在馬車的車廂上,看著路邊來來往往的行人,突然生出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她穿梭在其中,儘量顯得和周圍人一樣,卻還是處處格格不入。

最近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發生地太多太快,雖然她都能一一解決,可是還是會心生疲憊和煩躁之感。

她本來只需在她的實驗室中做她的研究和驗屍,如今卻還要被逼著學會人情世故、陰謀陽謀,她要融入進去,接受這個社會體制下的不公,可是她又無法改變生來如此的脾性。這讓她吃了不少苦頭,可是她做不到就這樣輕易地改變自己——因為她不想到最後變得連自己都不認識自己!

今天去看孫姨娘也是左思右想之後才決定去的。那日程允先來了之後,雖然一方面憤恨程允先的要脅,但是另一方面也提醒了她,她在這個世上是有親娘的人。

對待孫姨娘的感情,陳默覺得很複雜。雖然只見過一面,但是她能感覺出孫姨娘是真心地愛著這具身體的前主人的,只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罷了。原本只是打算過段時間在上京都安頓好之後就將孫姨娘接回來,可是現在看來,接回孫姨娘也不是易事。

春香見陳默不回答她的話,已經陷入了自己的思索中,便也識相地不再言語。

不一會兒,馬車便到了郊外的“平安寺”。

“平安寺”是當年謝雲臻命人所建的寺廟,三百年來香火一直很旺,西嵐國人又大多都信佛教,所以有什麼事情,都會來這邊求一求。

“平安寺”建在山上,到了山腳下就必須棄馬車步行上去,雖然山不高,可是這爬上去也要費上不少力氣,幸虧陳默也不是什麼千金小姐,還吃得起這份苦。

陳默走在前面,身後跟著提著個小竹籃的春香,一路向著山頂爬去。

此時已是早春,天氣已經微微轉暖,這上山求香拜佛的人自然也多,好些也是大家小姐,帶著一眾僕人浩浩蕩蕩地上山,有些體弱的還需要僕人扶著些。

陳默可是個練家子的,天天都有鍛煉,自然健步如飛,春香無奈,只好也加快速度氣喘吁吁地跟在陳默身後,只惹得那些小姐公子們紛紛側目:這是哪家的小姐啊?這麼彪悍!

其實山頂上分為兩個部分,一部分是寺廟,另一部分是供給香客居住下榻的廂房,分為男眷女眷兩個部分。陳默已經打聽過,孫姨娘就在那個女眷的居所處。

一路有一個小僧帶領著行至女眷住所,陳默道了聲謝後,便走了進去。

這處居所十分之大,形成一個方形之態,分成好幾個院落,每個院落中都是三四十間廂房。

陳默記得剛剛那個小僧說的是“倚荷院”,一路問過去卻是越走越偏,直到走到了最偏僻的一個小院前才停了下來。

不同於其他院落裡繽紛景致,這個院落只能用蕭條荒涼來形容。

雖然是萬物復蘇的春季,可是這“倚荷院”中的花草樹木顯然沒有經過修整,雜亂不堪;廂房看上去就條件極差,有幾扇窗上連窗紙都破了,冷風一吹,便“瑟瑟”作響。

正好路過一個端著木盆準備出去打水的婦人,陳默攔住了去路問道:“請問這裡可住著一個姓孫的婦人?”

婦人見陳默穿著優良,又帶著丫鬟,有些疑惑地打量了一番,還是指了指那間破了窗紙的廂房:“喏,住那間。”

陳默走後那婦人還好奇地回頭看了一眼,心裡暗暗嘀咕道:這孫氏還認識富貴人不成?看那小姐通身的氣派都不像個普通的,不知道找孫氏幹嘛?

春香上前敲了敲門,不一會兒就有一個比春香略大的女子出來開了門,見是春香,面上頓時一喜,高聲道:“姨娘,春香來看您了!”

春香笑盈盈地讓出了位置,讓陳默先行,靈兒一愣,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卻是不知道這小姐是誰。

春香捅了捅靈兒,湊近耳朵低聲道:“見了小姐怎麼也不行禮啊?”

靈兒眼睛驀地瞪大,結結巴巴半天才道:“小,小姐?我們的小姐?”

春香沒好氣地白了一眼:“不是我們家小姐還是誰啊?”

靈兒撫了撫胸口:乖乖!小姐真是女大十八變,完全快認不出來了!

孫姨娘聽見春香來了,立即高興地放下手中的活,剛剛站起來,就看到了陳默走進了里間。

孫姨娘怔愣了一下,臉上露出了驚喜的表情,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環顧了一下四周,除了榻上就沒有坐的地方了,連忙讓出位置請陳默坐下來:“墨梅今天怎麼有空來看姨娘?”

陳默坐在一邊的榻上,目光落到另外一邊剛剛孫姨娘坐的地方,只見累滿了厚厚一疊僧衣,其中的一件就放在坑桌上,似乎是在修補。

孫姨娘看了陳默的視線,連忙將那些衣服攏起來放到一邊,然後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這,姨娘在這裡也沒什麼事幹,就幫人做做針線活,打發打發時間。”

一邊說著,一邊拿起炕桌上的茶壺給陳默倒了一杯茶:“姨娘不愛喝茶水,只是白水,墨梅別嫌棄,暖暖手也好。”

孫姨娘的手根本像她這個年紀的女人該有的手,骨節粗大、粗糙異常,左手處還有點點紅腫,應是得了凍瘡之故。

接過孫姨娘手中的茶杯放在手心裡,卻見孫姨娘只是拘束地站在一邊,卻並不落座。

“姨娘一起坐吧。”聽到陳默的話,孫姨娘才坐了下來,蒼白瘦弱的臉上露出一抹笑意:“墨梅長大了,會疼人了。”

陳默的心狠狠地震動了一下,長那麼大,從來沒有人帶著這般慈愛這般寵溺的眼神看著她!她父母早逝,一直跟著外祖父,外祖父又是嚴肅之人,這麼多年來,教給陳默的唯一情緒就是不苟言笑。

雖然享受的是不該由她來享受的溫暖,可是陳默還是沉醉了一下,讓她的心有片刻動容、片刻欣喜。

陳默喚來春香將糕點和銀兩俱都交給孫姨娘,孫姨娘打開荷包一看,裡面的碎銀子少說也有一百兩,當即被嚇了一跳,死死地捂住荷包擔憂地說道:“你這孩子怎麼這樣!拿這麼多銀子做什麼?上次給了姨娘的三十兩銀子姨娘都給你好好地存著呢!你等著,姨娘給你拿過來,到時候一併帶回去。”

說著就要站起身來去拿銀子,被陳默攔了下來:“姨娘,我開了一家醫館,還算掙錢,你不用把錢給我。”陳默說的有些僵硬,實在做不出那種推搡銀子的舉動,只能一板一眼地將實情說出來。

孫姨娘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她其實也都知道陳默在外面開了醫館的事蹟,自從陳默搬到上京都之後,孫姨娘就會派靈兒時常出去打探一下陳默的消息。

可是她也知道陳默的日子最近不好過,有“百里醫館”的人壓著,似乎聽說陳默的醫館天天都在虧錢。雖然嘴上不提,可是這心裡還是十分擔憂的,所以就連上次春香給的銀子也沒動,就等著下次見面一併交個陳默。

現在見陳默拒絕,也不好再開口,只好默默地收起銀子,盤算著要是醫館開不下去,也好有些銀子保本,幫她收著也好。

陳默也不是會閒話家常的人,孫姨娘看見陳默又總有些拘謹,其他兩人都是丫鬟,主子不開口說話也不好說話,屋子裡頓時靜謐了一會兒。

最後還是孫姨娘打破了尷尬,問了些陳默近日的事宜,又問了些醫館的事情,卻從不過問陳默這一身醫術是哪裡學來的,仿佛陳默會醫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陳默走的時候想了一會兒,還是開口問道:“姨娘,若是以後你跟我過如何?我是指我們都不回程家了。”她必須要先試探一下孫姨娘的口氣,若是孫姨娘其實是心屬程允先,那她到時候將孫姨娘的賣身契要了回來,就枉做好人了。

孫姨娘聽到陳默的問話一愣,隨即臉上露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若是真能以後和墨梅住一起,那姨娘做夢都要笑醒了!”

陳默聽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心下微寬,和孫姨娘道別後,照著原路返回。

陳默一邊走一邊對春香說道:“春香,明天給姨娘送一瓶我新做的防凍膏過來”

春香歡喜地“哎”了一聲,孫姨娘這麼好的人,要是小姐以後能好好贍養她,那也算是老有所依了!

兩人走出了女眷的居所,春香看了一眼前面的寺廟,忍不住哀求道:“小姐,我們都到這兒了,能不能去寺廟裡求張平安符啊?聽說”平安寺“的平安符可靈驗了!”

雖然陳默從來不相信這種宗教信仰,可是也尊重其他人的信仰,反正來都來了,去寺廟走一遭也無妨。

兩人來到寺廟中,大殿裡香火極旺,拜佛還要排隊等候。

陳默並非來拜佛之人,便和春香約好一個時辰後在大殿門口等候,她則去四處轉一轉。

“小姐你去吧。這寺廟裡的春景可漂亮了!”春香只當陳默想到寺廟的後院去看看,記得以前小姐來這裡都是在後院見姨娘的,現在故地重遊也不奇怪。

陳默繞過大殿向寺廟的後方走去,這寺廟後院是供遊人賞玩的地方,往前走去便是一處桃花林,因為只是初春,所以只能看見零星的幾多小花開在枝頭,但是賞玩賞玩,還是有點野趣,不像一般庭府別院那麼生硬。

聞著淡淡的桃花香陳默獨自一人在桃花林裡漫步,在靠近一堵牆的牆角時,她使勁的嗅了嗅鼻子,認真地分辨了一下,還真是那種味道!

陳默杏眼微微睜大,若是春香在此,一定會知道她的小姐又要進入工作狀態了。

這種香味她記得她曾在一本醫書上看到過,是一種叫做“醉人”的植物發出來的香味:類似酒香但是帶著微微的腥味。

可不就是說的那種味道嘛!

陳默找這味藥已經找了很久了,若是這味藥能找到的話,那她以後的麻沸散就有下落了!

看了一下四周,見沒什麼人來,俐落地爬上一棵枝椏伸到圍牆上的桃樹,順著枝椏爬上了圍牆,目測了一下若是直接跳下去的話,三米多高的高度有些危險,再次看了一下四周,發現離她五十米遠的地方也有棵樹,那棵樹正好在裡面的那所庭院裡,要是跳到那棵樹上再滑下來就萬無一失了!

陳默欣喜地沿著圍牆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目測了一下那顆大樹離她也就半米的距離,跳過去只是個小意思。

陳默深吸了一口氣,雙腿用力一蹬,人就朝那顆大樹撲過去。

可是還沒等到碰到大樹,突然上面伸出了一隻手,出手如閃電,迅速地揪過陳默的衣領就將陳默拉了過來,困在懷中,捂住陳默的口鼻,同一時間一把匕首立即貼近了陳默的脖頸!

陳默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感覺到脖子間的冰涼,猛地轉過頭去,頓時兩個人都愣了一下:是他(她)!

夏侯玨沖著陳默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鬆開陳默的口鼻,收回匕首,轉過頭去繼續盯著前面的一個廂房。

陳默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只見對面廂房裡坐著兩個中年男子,兩人不停地再交談什麼,臉色都顯得有些凝重。

可是這麼遠的距離,陳默根本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疑惑地側頭再次看向夏侯玨,只見他如雕刻般的側臉輪廓上滿是堅毅和認真,似乎完全沒有在意到陳默的小動作。

難道他會唇語?

也只有這個解釋了。做錦衣衛還真是辛苦,還要幹這種盯梢的活。

雖然陳默和夏侯玨有過過節,可是也還分的清輕重緩急,這廂房裡的兩個人所圖定然不小,不然也不會夏侯玨親自出馬。看來還是不要打擾的好。陳默暗暗想到。

默默地想要移一下身體,遠離夏侯玨,沒想到才一動身,旁邊的樹葉就沙沙響起,立即被夏侯玨大手一摟,反而更加貼近他身側。狠狠地瞪了陳默一眼,示意她不要亂動。

陳默只能自認倒楣,開始無聊地數著樹上的樹葉昏昏欲睡。

夏侯玨有些憤恨地看了一眼在他身邊已經快睡著的某人,轉過頭繼續想集中精神分辨他們說了些什麼。可是手掌下嬌軟的軀體,鼻息中清清淡淡的少女清香,無一不在擾亂他的思緒!

不由得,夏侯玨想起了山洞裡那血腥的一吻,忍不住轉過頭看了看陳默嘟著的紅唇。

暗罵了自己一聲,再次集中精神看向廂房內的兩人。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夏侯玨從來沒有覺得有一天,這種早已做的輕車熟路的活也會那麼難熬。

終於等到那兩人走了,陳默沒好氣地看了夏侯玨一眼:“可以放開我了吧?”

誰知夏侯玨非但沒有放開,反而更加摟緊了陳默,一個旋身抱著陳默飛身下樹,等到穩穩地站到了地上才放開了陳默。

陳默退後了幾步,今天碰到他算她倒楣,轉過身就朝著剛剛香味散發出來的方向走去。

看著陳默的背影,夏侯玨在心裡猶豫了再三,還是開口道:“陳默,請留步。”

聽到身後的聲音,陳默很想假裝聽不到,可是想了一下,還是轉過身來面無表情地看著夏侯玨,用眼神問他:你想說什麼?

夏侯玨眼神有些複雜地看著陳默,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還記得乘風走後的唯一一張字條上,只寫著:照顧陳默,有事來信,此去應無歸期。

夏侯玨知道柳乘風的身世,自然也知道他這次回去是為了哪般。

總覺得像柳乘風這樣的人就不該生在東昌國,生在皇家。

東昌國不同于西嵐國,仍然處於女性統治國家的階段。雖然男子已經差不多和女子同樣的地位了,可是因為東昌過男女比例嚴重失調,男多女少,所以一向更以女子為尊。

但是男子在很多方面的能力都要優於女子,再加上其他兩國的影響,所以雖然還是女尊的國度,但是事實上男女的地位差不多。

東昌國民間更多的還是一夫一妻制,只有有權勢的女子才能娶更多的夫侍,而且對於男子的貞潔也比其他兩國更為看重,其他的民間男子都和女子一般無二。

然而生在皇族就不一樣了。皇室為了維持女子統治的根基,對女子大力培養,但是對男子就是用來聯姻和作為政治籌碼的。

柳乘風有四個姐妹,每個都是心機深沉之輩,他的母皇已經到了退位的年紀,所以東昌皇位之爭近幾年來愈演愈烈。柳乘風不堪其擾,雲遊到西嵐國,但是最終還是被脅迫著回到了東昌。

夏侯玨微微有些後悔,雖然當初他覺得柳乘風和陳默兩人一定是沒有結果的,可是比起沒有結果,留一段美好的記憶也是好的。

其實最近陳默的一舉一動都有人盯梢著然後交給他,他每天都會看一遍之後密封起來,十天之後一起派人送往東昌。

每次看完陳默的舉動,夏侯玨對陳默都有一番新的認識:智鬥謝小霸王,戰敗百里長風,再開“陳氏醫館”……

從不瞭解到瞭解,從陌生到熟識,陳默的每一個舉動都會令夏侯玨震驚和驚歎,仿佛她就是一本看不完的書,誰也不知道翻過這頁,下面會是什麼。

這樣的女子,令他驚訝,令他讚歎,令他好奇。

有好幾次百里家的人都準備蠢蠢欲動,想要對陳默下手了,都是被夏侯玨派人壓了下來。

夏侯玨漸漸已經開始有點迷惑了:這每日看關於陳默的密報似乎不僅僅為了柳乘風,也成了他每日的一個習慣。

“乘風他在東昌國……。”

提到柳乘風的名字,陳默的心裡不由得咯?了一下,但隨即又恢復了平靜,一張俏臉上也沒顯露出什麼其他的表情。

微微蹙了蹙眉,張揚的飛魚服襯著完美邪肆的五官,身上仍舊籠罩著一股陰冷的氣息,看著眼前那張一絲波瀾也沒有的陳默,不禁有些微微挫敗,不想繼續說下去,最後只留下一句:“七日之後皇家狩獵會,記住跟緊阮玲公主。”

說完之後,深深地看了陳默一眼,轉身離去。

這個女人心腸夠硬!夏侯玨不禁在心中暗自腹誹道。

陳默有些迷惑地看著漸漸離去的背影,琢磨了一下還是沒有想明白個中關節。但是還是沒有忘記自己的初衷,轉身繼續去尋找她的“醉人”。

明明想集中精神去想這味草藥的,可是腦海中還是不停地迴旋著夏侯玨的那句未完的話:乘風他在東昌國……。

柳乘風他,究竟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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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狩獵就要開始了!吼吼,小默子會遇到誰呢?夏侯?小霸王?公主?渣親戚?哈哈,大家最想看到誰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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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狩獵大會,一較高下

碧空如洗,天高氣爽。

天空藍的透亮乾淨,微涼的風拂面而來,帶著青草的氣息,讓人感覺到勃勃的生氣。

上京都外皇家狩獵林中,大隊人馬向著密林中週邊挺進。

旌旗招展、丘陵踏馬,隊伍委蛇,赫赫一派皇家氣勢!

最前頭是御林軍開路,之後是皇家的馬車冠蓋,隔著一大段距離是隨行的朝中大臣幾其家屬,最後仍舊是御林軍斷後。

整個隊伍蜿蜿蜒蜒,皇家氣派、官家體面,御林軍肅穆,各具風姿、一覽無遺。

陳默不自在地動了動胳膊,往車廂裡面坐過去了一些,生性就不喜歡陌生人碰觸到自己,更不喜歡這一車上的那些嘰嘰喳喳的少女,有些無聊地掀開車簾看向外面,欣賞一下郊外的景色。

馬車裡連陳默坐了六個人,都是和程允先差不多官位的官家小姐,年齡又都相仿,這時候湊到一起自然興奮,這一路上都沒停過。

程清蓮顯然和這幾個少女都是熟識,談笑風生、說趣逗樂好不快活。只是視線掃向陳默的時候,就會忍不住暗一下,其中隱藏著深深的嫉妒和憤恨,只是一想到前兩次在陳默手裡吃的大虧,這次也學乖了,沒有立即上前挑釁。

坐在陳默對面的一位小姐突然“呀”了一聲,驚呼道:“你怎麼就把簾子掀開了呀!”

其實平日裡小姐上街掀開簾子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畢竟西嵐國的風氣還算比較開放。可是這次狩獵大會,在場這麼多世家貴公子、京都大才子,當然就是不矜持也要裝的矜持一點,就怕流出不好的名聲。

陳默淡淡地看了那個小姐一眼,放下手坐好,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發。

那位小姐輕蔑地冷哼了一聲,剛剛程清蓮已經說過了,這是他們家庶出的妹妹,難怪長著一副狐媚樣,姨娘生的就是不一樣,哼,就想著勾人!

這裡在坐的,雖然也不是什麼高官之女,可是也都是家中的嫡女,自然看不起陳默,更兼陳默又長的極美,便處處受排擠。

剛剛那位小姐是李氏旁支,和程清蓮也算表姐妹關係,之前一直聽程清蓮說她那個庶妹多麼沒用、多麼膽小,今日一見,果然是個膽小沒用的,不過讓她驚訝的是,沒想到這個沒用的庶妹居然長得這麼美!

也不知道程清蓮的父親是怎麼想的,家中的嫡子嫡女不帶,居然帶個拿不出手的庶女出來!

李小姐眉眼一轉,笑盈盈地沖著程清蓮道:“清蓮姐姐,這次帶你妹妹出來,是不是要覓得一個如意郎君啊?”

說完拿著絲帕掩了嘴角,笑了出來。

這種玩笑在未出閣的女孩子中也經常開,大家紛紛也跟著笑了出來,程清蓮見狀也不阻止,只是跟著一起笑了一下。

陳默低著頭,大家也看不出她的表情,見她不啃聲,以為她是膽小害怕地不敢反駁,不由得膽子就大了起來。

另一位小姐冷眼看了一下陳默,嗤笑了一聲,高聲道:“恐怕是人家在家裡找不到好的,這才出來找的吧!”

一句話說的大家都哄堂大笑起來。

這話裡的深意誰都聽得明白,像到了陳默這樣的歲數,已經是到了定親的年紀,一般這個時候好人家的女兒門檻都要被求親者踏破了。她這是在諷刺陳默嫁不出去,所以才來狩獵大會碰運氣,更暗指陳默放蕩不要臉,自己來找夫君,而不是通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這話真是陰毒之極,帶著笑意卻罵人不吐髒字!

馬車裡的其他小姐都臉上帶著笑意,可是這笑意的面具下卻都是惡毒的心思,或許其中的有些人也沒有完全針對陳默的意思,可是卻也不會有一個人站出來為陳默說上一句話。

不過是個膽小怕事的庶女,長得又比她們都要美豔,這種地位和樣貌上的差距讓她們既嫉妒又可以肆無忌憚地欺負她。只不過是一群十五六七歲的少女罷了,可是這心早就不再純潔和善良。

陳默抬起頭,面無表情地看向那個說話的小姐,也沒什麼動作,只是一言不發。

可是就這一眼,也看得那個小姐分外不爽起來:“你看什麼?小小一介庶女還敢用這樣的眼神看我?!”

看著那張美過她百倍的臉,突然腦子一熱,揚起手就要朝著陳默的臉蛋揮過去,在場其他小姐都是一愣:沒想到事情會突然升級成這樣,程清蓮則是看好戲般既不說話也不阻止。

就在手掌快要接近陳默的那一刻,突然那只手停了下來,眾人沒有聽到預想中的聲音,定睛一看:卻是陳默輕鬆地抓住了那位小姐的手腕,讓她動彈不得!

“你!你給我放開!”那位小姐感覺到陳默漸漸收攏的手,腕骨越來越疼,最後忍不住開始求饒:“快放了我!好疼!”

陳默冷“哼”了一聲,大力地甩開她的手,冷冷地環顧了一下四周靜默下來傻看著她的其他小姐,冷硬地丟下一句:“別煩我。”然後便靠在車廂上,抱臂假寐。

眾位元小姐面面相覷,不由得都將視線投向了程清蓮,卻見人家程清蓮一副好戲看完的樣子,扭過頭又和大家說了一個新的話題,仿佛剛剛馬車中凝固的氣氛不曾存在過一般。

行了,人家嫡姐都不敢說她,估計是個有依仗的,否則也來不了這個皇家狩獵會,也不會跟她們一群嫡女坐到一塊兒去了。

馬車顛簸中,終於到達了今日的目的地。

小姐們一個一個踩著馬夫的背下了馬車,陳默最後一個才出來,看了一眼伏在地上的馬夫,走在另一邊,爽利地跳下了馬車。

周圍小姐一愣,過了一會兒,都壓低聲音笑了起來,一邊竊竊私語,一邊用眼神不停地掃向陳默。

陳默懶得理這些成天吃飽了沒事幹的小姐們,環顧了一下四周,只見御林軍的人已經開始在一邊安營紮寨,此次前來,為了節省馬車,所以官家子弟一律不許帶僕人,還要多人共乘一輛馬車。想到晚上還要和人擠一個營帳,陳默的纖眉就開始微微聚攏。

不過很快,狩獵大典就開始了。

每年三月,西嵐國的皇帝都會出來狩獵,向百姓宣示皇家氣概也是紀念祖先馬背上奪得天下之功。

元成帝登上高臺,銳利的視線掃過低下的人,仰天長笑了一聲,豪邁道:“今日西嵐國好兒郎共聚一堂,個個勃勃生氣、龍章鳳姿、英武不凡!一會兒打獵的時候,可一定要全力以赴,讓朕看看,朕底下的好臣子們都養了一群怎樣的好兒郎;讓朕看看,我們西嵐國的未來,是不是能千秋百代、盛世繁昌!”

底下的少年們正是熱血之時,聽到元成帝威嚴大氣的話語,忍不住紛紛喊道:“定不負聖意!”

長空萬里,喊聲如雷。

元成帝滿意地點了一下頭,司儀上前宣佈道:“今日狩獵大會開始,上祭品——”

話音剛落,兩個御林軍便抬著一頭成年的公鹿到了場中央,元成帝接過大太監遞過來的弓箭,待御林軍鬆開公鹿的一瞬間,快速地張弓拉箭,箭矢如流星,飛快地射入了鹿的心臟處,那只鹿顫顫巍巍地走了幾步,還是倒在了地上,流血不止。

頓時,所有人都再次歡呼起來,不僅為元成帝箭法高超而歡呼,還為了此舉的意義而歡呼:自古以來都有中原逐鹿一說,“鹿”是政權的象徵,群雄爭奪天下,勝在西嵐!

“好了!男兒們隨朕去狩獵,看看我們西嵐的好男兒究竟是誰?誰狩獵最多,朕必當厚厚有賞!女兒們,等著你們父兄的好消息,留在這裡造火做飯,等候他們回來吧!”

西嵐國過去都是女子和男子一同狩獵,只是後來為了壓低女子的地位,不讓女子生出好勝之心,便取消了男女同獵的習俗,變成了男子狩獵,女子做飯,分工明確。

皇后親自將披風給元成帝系上,元成帝俐落地翻身上馬,高舉弓箭:“好兒郎們,跟朕狩獵去!”

元成帝身後呼呼赫赫跟了一群少年,陳默一眼望去,立即就看到了謝昭。

不是因為他離元成帝近,而是在一眾不凡少年中,他仍舊像個發光體一樣,最吸引人的視線。

一身深紫色親王勁裝,上繡四爪飛龍,身背箭囊,手握巨弓,挺直坐在馬背上,霸氣肆意、貴氣無雙!

即使透過重重人群,還是能讓人一眼就看到他。

元成帝一聲令下,奔馬出去,後邊的男兒們俱都策馬跟上,向著密林深處奔去。

眼見那些貴公子們都離開了,那些少女們也都感覺到有些無趣,開始各自尋找平時經常在一起的玩伴,三五成群地在一起玩了開來。

女子參加狩獵大會,一般就是玩些投壺、放風箏、猜謎一類的遊戲,陳默在這裡根本不認識幾個人,更別提有什麼朋友了。

乾脆找了一塊乾淨的地方坐了下來,從懷裡掏出一本《三國地志》開始細細看了起來。

可是還沒翻兩頁,她所坐的地方就投來了兩片陰影,抬起頭只見程清蓮帶著另一個女子一起站在了她面前。

“妹妹,這是水月姐姐,你還記得嗎?”

陳默看了一眼面容姣好的慕容水月,想了一下,似乎在謝王府的時候見過這個女子,不過當時似乎也沒有講什麼話。

陳默可不相信這次程允先千方百計叫她來這個狩獵大會,就是給她找夫君的,可是具體有什麼陰謀,她也一概不知,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面無表情地點了一下頭,連個招呼都沒打,低下頭繼續看書。

程清蓮和慕容水月的表情俱都僵了一下,然後還是慕容水月段數高一些,強忍著心中的不滿,滿帶笑意地對陳默說道:“妹妹要不和我們一起去前頭看看吧,那邊圍了不少人,有熱鬧看呢!”

陳默是一點都不想鳥她們兩人,可是這有時候也不得不佩服有些人的毅力,鍥而不捨地在陳默耳邊叨叨,陳默簡直都快被煩死了,為了耳根的清淨,迅速地爬了起來,直接越過兩人,向前面走去。

不是前面有熱鬧看嗎?那我就自己一個人去看好了。

身後的兩個女人簡直恨不得撕爛陳默那副平淡無波的嘴臉,明明把人都快氣死了,她還能那麼地若無其事!

前頭圍了一大群少女,陳默看了一眼,只見上次有過一面之緣的阮玲公主此時正手握弓箭向著百米處的一個靶子在射箭,同時在她旁邊的還有一個身高體長的少女,也在認真的拉弓射箭,顯然兩人是在比賽。

不得不說,阮玲公主的射箭還是相當准的,差不多幾乎每次都命中靶心,雖然旁邊的那位女子也不差,可是最後數下來,還是阮玲公主更勝一籌。

“還有誰上來想和本公主一較高下的?”阮玲公主帶著滿滿的得意掃向四周,突然雙眼一眯,長弓指向站在人群外的陳默:“你,叫什麼名字,可敢與本公主一戰?”

上次走的匆忙,也沒有想起來知道她的名字,這回正好遇上了,那就不客氣了!

原本都圍在一起的少女們全都散了開來,讓出了一條通道,俱都好奇地看著陳默。

慕容水月原本就想借著阮玲公主的手除掉陳默,現在見阮玲公主第一時間就注意上了,心中自然歡喜。

熱絡地走到阮玲公主身邊,對著公主行了一禮,臉上微微帶著笑意道:“公主,這位小姐名喚陳默呢!可是個有趣的人兒。”程清蓮再三要求不要當眾說陳默是程府的人,這點小要求她自然是能答應的。

在場的少女皆都交頭接耳,詢問著她是哪家的小姐,看向陳默的目光均都帶著看好戲的神態。

陳默平淡地看了一眼不可一世的阮玲公主,搖了搖頭:“不戰。”

若是比槍法說不定還能贏,可是這個弓箭,生在21世紀的陳默又怎麼會用?

阮玲公主一見到陳默的呆樣就來氣!雖然在別人眼中陳默可能只是面癱或者表情嚴肅,可是在阮玲公主眼裡,這丫的就是個呆子!

傲嬌地瞪了陳默一眼,嬌蠻道:“不戰不行!我們西嵐國沒有下了戰帖不敢接的孬種!要麼和本公主一戰,要麼在這裡大喊三聲:陳默是膽小鬼!戰與不戰,你自己決定。”

阮玲公主的語氣中處處帶著挑釁的味道,就在眾人皆都以為陳默會怒氣非常地接下戰帖時,陳默只是慢吞吞地來了一句:“若贏了,有獎品嗎?”

眾人冷汗直冒——還真是個好問題!

阮玲公主也被噎了一下,剛剛都是小姐妹中怡情玩玩,現在既然上升到了戰帖的高度,自然是有輸贏,有輸贏自然就要有賭注。

“本公主贏了,你就要跪下來給本公主磕三個響頭並且給本公主當這兩天的丫鬟,若你贏了,悉聽尊便。”

阮玲公主這話,也說得非常狡猾。

若是她贏了,條件開的那麼苛刻,不僅讓陳默顏面盡失,還要給她做丫鬟,這要是傳了出去,丫鬟的名聲可是要跟著陳默一輩子了;若是輸了,阮玲只說了一句悉聽尊便,一方面是對自己箭術的自信,另一方面就算陳默贏了,她又能奈一國公主如何?

誰知陳默點了一下頭,認真道:“若我贏了,一萬兩銀子。”

在場的小姐全都驚悚了一下:她還真敢提!居然敢跟阮玲公主提條件!

阮玲倒是也沒有什麼氣惱,只是說了一句:“一言為定!”後,便命侍衛重新放上靶子,拉開架勢,開始射箭。

阮玲從小接受帝王教育,這箭術也是一門必修課,阮玲在這方面又十分有靈性,所射之箭雖然不能說是百發百中,但是也足以傲立群芳了。

比試的規矩一人三箭,誰射中的環數越多就算誰贏。

阮玲凝神靜氣,動作奇快又流暢無比,一連射出三箭,每一箭居然都命中靶心!

忍不住回頭得意地沖著陳默一笑:還真是不好意思了,這個丫鬟似乎她要當定了呢!

眾位小姐早就見識過阮玲公主的本事了,所以對她連中三箭也沒有過多的驚奇,只是象徵性地鼓了鼓掌,繼而期待地看著陳默:敢和公主講條件,應該也是實力過人之輩吧?

陳默走過去接過侍衛遞給她的弓箭,掂量了一下弓的重量,然後說了一句讓眾人絕倒的話:“我沒射過箭,能不能先試一箭?”

阮玲公主就算一開始覺得陳默定然不如自己,但是既然接下了挑戰那實力也不應該太差才是!誰知到那傢伙直接來了一句“沒射過箭。”

此時就算是她贏了又有什麼面子,欺負一個沒射過箭的人很光榮嗎?這人不會射箭湊什麼熱鬧!(也不知道剛剛是誰硬逼著人家上來射箭……。)

頓時無力地擺了擺手:“可以。”

陳默剛剛已經觀察過阮玲公主射箭的要領了,試了一下這把弓的重量,似乎專門為女子所制,所以重量較輕,算是輕型弓,使了點力氣將弓拉滿,將箭搭上。

阮玲公主“咦”了一聲,原以為陳默說不會射箭,應該拉弓也很吃力吧,因為這畢竟是一件極耗臂力的事情,一般閨閣女子都沒這個力氣拉滿弓。

學著阮玲的樣子,屏住了氣息,眼睛一開一閉,瞄準靶心,可是在出箭的時刻還是猶豫了一秒,箭“嗖”地一下射了出去,卻連靶子都沒碰到,直接掉在了一旁。

頓時大家齊齊愣了一秒,然後紛紛大笑起來,一開始還以為陳默是故意示弱的人,現在也完全看出來了,這人根本就不會射箭,看她那架勢,說不定還是第一次拿弓箭,就這樣的水準還敢跟阮玲公主比呢!簡直就是不自量力。

陳默完全沒有被周圍的聲音所擾,一心一意沉浸在研究射箭的世界裡。

恩,剛剛猶豫了一秒,不能猶豫,力道應該再大一些,還要考慮到風速的問題。

思考了一會兒,眾人見陳默還不射箭,紛紛催促起來,陳默卻不緊不慢地穩穩搭起弓箭,凝神定氣,瞄準靶心後,常年握手術刀練就出來的專注度和穩度此刻一覽無餘。

就是現在!

“嗖”地一聲,離弦之箭飛速離開長弓,向著靶子飛去。

就在箭矢出去的那一刻,原本表情輕鬆的阮玲公主突然面露嚴肅之色,雙手不由得握緊,洩露了她心中的緊張。

射箭之人練久了,也會練出一定的眼力,箭矢一出,基本上就能知道結果。

阮玲的擔心是對的,隨著眾人不可思議的驚呼,那支箭劃過一道弧線,穩穩地釘在了靶心!

呼!陳默暗暗呼出了一口氣,看看手中的弓箭:似乎也不怎麼難麼?

陳默前世就是個玩槍好手,得益于法醫工作常年對於眼力和專注度的訓練,以及雙手穩度遠遠超於一般人,所以陳默曾連續幾屆獲得業餘槍王之稱。

心中有了成算之後,再次搭弓拉弦,這一次沒有過多的停頓,顯然流暢嫺熟了許多,第二支箭再次穩穩地落在了靶心!

“不,不可能的吧?!”程清蓮結結巴巴的喃喃道,她知道自小這個庶出的妹妹從來沒有碰過什麼弓箭,剛剛她說不會的時候,她是玩全相信的,可是陳默一次次的舉動完全顛覆了她之前所有的觀念!

慕容水月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這個死丫頭是個怪胎嗎?!若是第一支箭可能是運氣好,可是一個人的運氣會一直好下去嗎?

所有人都不再出聲,等著陳默的第三支箭,阮玲公主的雙手緊緊地揪著自己的騎馬裝,簡直比被元成帝召見還緊張。

陳默再次搭起弓。

就在大家以為第三支箭又要射出的時候,陳默卻放下了已經拉滿了的弓,在眾人疑惑不解中,陳默指了指另一個侍衛背上背著的弓箭:“可以換一下嗎?”

侍衛看了看自己周圍並無其他人,將信將疑地解下自己的長弓:“小姐要和屬下換一張弓?”

眾人都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陳默,暗想這人是不是瘋了?這些侍衛用的長弓都是軍用長弓,就是一般男子也不一定能拉滿弓,更何況像陳默這樣的閨秀小姐?

她們女子所用的弓都是短弓,無論是重量還是體積都比較輕巧靈便,適合女子所用。

不管眾人質疑驚詫的目光,陳默不聲不響地接過長弓,試拉了一下弓弦:唔,果然比較費力。

不過陳默解剖屍骨的時候很大一部分也是力氣活,她又是個練家子的,所以平時十分注重臂力的鍛煉。如今,在眾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陳默微微有些吃力地慢慢拉滿了長弓,頓時引起驚呼聲一片:她,她,她還真拉起來了!

搭上那侍衛遞來的長箭,陳默的神情凝固專注,仿佛此刻什麼都入不了她的眼,進不了她的耳,整個世界只有手中的弓箭和百米處的靶子。

挽弓當挽強,用箭當用長!

利箭如流星般飛竄出去,比剛剛那兩隻箭的速度快了不只一星半點,撕裂春風、劃破長空,帶著淩厲殺氣一往無前!

不再是女兒家之間的嬉戲,不再是只為射中靶心的遊戲,肅殺、冰冷,帶著軍隊中的鐵銹之氣,震詫了在場所有人!

利箭飛速地射向了靶心,眾人的心以為只是到此結束後,剛想放下一點,誰知那箭居然衝破了靶心,繼續向前射去,最後穩穩地紮在了靶子後面的一棵大樹上!

箭羽震顫了幾下,仿佛眾人的心,此刻也在震顫不已!

陳默平淡地將箭遞還給了侍衛,侍衛還在剛剛的震驚中沒有回神,居然都忘了去接。

行至臉色難看的阮玲公主面前,陳默的表情既不倨傲也不卑微,似乎這射箭比賽確實只是一場遊戲罷了。

“平手。”

在陳默眼裡,確實是平手,比賽規則就是命中靶心,雖然她能穿透靶心,可是嚴格來說,還是一樣的平手。

其實內心深處,陳默也是覺得玩的挺開心的,否則也不會要求換個長弓來試著玩玩了。

她把這次比賽純粹當個遊戲,可是阮玲公主就仿佛被人扇了一個耳光似的,臉上火辣辣地疼:從一個不會射箭之人,只通過觀察和一次試箭,竟然能比她苦練十多載還要厲害地多!

她能說,有時候真的是人比人氣死人嗎?

強自咽下了這口氣,願賭服輸的氣概她還是有的:“不是平手,你贏了就是你贏了!本公主不是那種輸不起的人。蘭諾,回宮之後親自給陳小姐送上萬兩白銀!”

蘭諾不甘心地低下頭,悶悶地道了聲“諾”。

慕容水月看向陳默的眼中一道暗芒閃過:這個人一定要除!絕對不能放任她任何成長的空間!

陳默的天縱之姿,總有一天會成為我們前進路上的絆腳石!

她父親昨日之言仍猶在耳,當時她還有些不屑,現在看來,到底薑還是老的辣,她的眼光和父親比起來,失之毫釐,謬以千里啊!

同時她心裡也更加堅定了除去陳默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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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密林危機,險處求生

當天晚上,陳默白日裡和阮玲公主比賽射箭之事便傳到了元成帝的耳朵裡。

此時元成帝坐在上首,右邊是當今皇后,左邊是美豔不可方物的淑貴妃娘娘。下邊文臣武將對面而坐,三人一個幾榻,以家庭為單位,越往後官位元越低。

中間燃著一大堆篝火,雖是早春,但也暖意融融。不停地有宮女端著美食酒水上桌,君臣融樂,一片祥和。

有幾個大膽的女子悄悄地向著自己心儀的男子看過去,一接到對方的視線,立馬羞澀地低下頭,夾著菜假裝繼續在吃東西。

淑貴妃和元成帝差了十五歲,頗得元成帝寵愛,此時無視皇后嫉妒的眼神,嬌笑著將一塊羊肉夾在元成帝的碗中:“這是皇上今天獵到的羊,臣妾吩咐廚房的人做了皇上愛吃的烤羊肉,皇上快嘗嘗。”

元成帝“哈哈”一笑,提起筷子吃下了那塊羊肉,稱讚了幾聲後問道:“今天皇后和愛妃玩的可盡興?”

皇后端莊多年了,自是做不出淑貴妃的妖媚樣,抿唇一笑道:“自然盡興。郊外風景宜人,又有諸多平日難得一見的小姐們陪伴,倒似松乏了許多。”

淑貴妃抿著銀筷“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元成帝轉過頭去,臉上帶著絲絲笑意:“愛妃何故發笑?”

淑貴妃放下銀筷,擦了擦嘴,臉上一派嬌憨自然:“皇上不知道,今天可是發生了很多好玩的事!阮玲公主和人比試射箭呢!我們可看的是驚心動魄啊!”

元成帝聽到是阮玲公主,頓時寵溺地笑了笑:“哦?阮玲又欺負誰家的閨女了?”元成帝也知道阮玲公主射箭技術一流,上京都中難逢敵手。

皇后恨恨地看了淑貴妃一眼,阮玲是她的親生女兒,她自然得護著,淑貴妃又想給阮玲上眼藥了,可是這回阮玲確實輸了,就算她再怎麼能言善辯,今天這許多人都看著呢!

淑貴妃,今天就讓你先得意一回!

淑貴妃“癡癡”地笑了幾聲,嬌聲道:“皇上猜錯了哦,我們阮玲公主這次可棋逢對手了,不小心輸了呢!”

元成帝臉上的笑容一僵,不過不愧是帝王,不會這般小心眼,但是心中還是有些好奇:“是哪家的小姐這麼厲害,竟然勝過阮玲?”

淑貴妃得意地瞥了皇后一眼,將白日裡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給了元成帝聽。

又是陳默?!

元成帝突然挑眉一笑,對身邊的人吩咐道:“叫阮玲公主和陳默到御前來。”

大太監親自下去將兩人傳喚過來,阮玲公主本就坐在元成帝下首,聽到元成帝傳喚便靜靜地立在御前等候;陳默坐在後面,聽到傳喚走了出去,和陳默同桌的程清蓮趁陳默不注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陳默迎著眾人各色的目光,不疾不徐地一路走上前,既不慌張也無驚恐,一派淡然。

經過謝昭時,謝昭正百無聊賴地吃著桌上的酒菜,看到陳默走來,眼前一亮:這丫頭居然也來了!

阮玲公主美豔似火,氣場強大,一身正紅騎馬裝傲然挺立;陳默美人似冰,冷然肆意,一身紫衣飄逸不凡。

明明一個是高高在上的皇家公主,一個是名不見經傳的庶出凡女,可是在場的眾人卻沒有一個人覺得此刻陳默被阮玲公主比下去了一星半點。

阮玲一見陳默也走了出來,就知道元成帝召見她是什麼事了,不由得暗自裡哼了哼,心情變得十分糟糕。

“阮玲,今日棋逢對手了?”元成帝只有和阮玲公主說話時才帶著點慈父的樣子。

雖然十分不想承認,可是她阮玲也自有她的驕傲。

略顯僵硬地點了一下頭,可是聲音中卻一點都沒有一個作為戰敗者的頹廢:“是的,父皇,今天女兒技不如人了。女兒日後自當更加勤奮學習,不負父皇厚望。”

阮玲一番話直說的元成帝頻頻點頭,展顏道:“好!說的好!不愧是朕的公主,有胸襟、有氣魄!”

下面的官員也自然最會見風使舵,看到元成帝非但沒有責怪阮玲公主,反而龍心大悅,立即通通下跪磕頭道:“皇上英明!皇上萬歲萬萬歲,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元成帝大笑了幾聲,突然銳利的目光集中到了陳默身上,狀似讚歎道:“好一個陳默!不僅驗屍術天下無雙,沒想到箭術亦是女中豪傑!”

在場眾人中,命婦小姐們可能不一定知道陳默是誰,可是那些官員們可都見過,當日御花園中蒸骨驗屍,可不知道讓多少人三月不知肉滋味。

聽到元成帝對陳默的誇讚,謝昭挑了一下眉,有些探究地看向陳默:這個臭丫頭果然兇殘!連那麼囂張跋扈的阮玲公主的面子也敢撂!

面對各路人馬的眼神,陳默似乎毫無所覺一般,仍舊無甚表情。有些官場的老油子也自歎弗如:這女娃也忒厲害了一點,這樣都能做到面不改色。

元成帝站起身來,端起酒杯面向眾人,下面的人見主子都站了起來,他們哪裡還敢坐著,連忙也站起來舉起酒杯。

“今日狩獵,朕之所見,西嵐大好男兒比比皆是!得勝歸來,又得知我西嵐的巾幗亦不讓鬚眉!看來這些年來是朕愚昧了,小看了你們這些女兒家的能力!明天狩獵,各家女兒有興趣參加的,均可參加!也好讓我們西嵐的男兒們也見識見識女中豪傑們的風采!”

元成帝一番話說得慷慨激昂、激情澎湃!

把那幾個初入官場的少年郎說得連連高呼“皇上萬歲”。可是那些在官場上浸淫多年的老人就不一樣了,一邊同樣面帶著笑容說著“皇上英明”,可是低下頭對視一眼,卻發現大家俱都憂心忡忡。

為何?這西嵐國經歷三百年,由女尊變成了男尊,在朝官吏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女子的權利死灰復燃。

因此,雖然元成帝膝下只有一女,可是卻也遲遲不敢說就立阮玲公主為太女。事實上,朝中大臣們俱都虎視眈眈地盯著元成帝的動向,就怕元成帝會立女子為帝!

說穿了,他們這群人,情願立不學無術的小霸王為帝,也不想讓一個女子再淩駕於他們之上!

所以此刻元成帝雖然是一時激動之言,可是卻也觸動了大臣們的神經——今日恢復男女共獵制度,明日是否就要立阮玲公主為太女了呢?!

不過元成帝積威深重,而且只是狩獵,此時又是元成帝的興頭上,誰也不敢觸這個黴頭先開口反對。

於是在一片沉默和叫好聲中,就這樣決定了明日男女共獵的決議。

散宴後,男人們有些憂心忡忡,可是女人們則是歡天喜地:明天既然可以男女共獵,自然可以和自己心之所屬之人來個“親密接觸”了!不由得,大家都討論開明天要穿戴什麼。

陳默在這些人中根本沒有朋友,所謂的家人更像敵人,所以只得一個人慢慢地走在後面。

謝昭人高腿長,幾步便追上了陳默,他一想到之前屢屢在陳默面前吃的虧就不甘心,雖然知道這臭丫頭是個軟硬不吃的,可是這次是去狩獵可不同以往:他小霸王搞四書五經不行,狩獵還不行嗎?就憑他天生神力,一張八百石的巨弓,放眼整個西嵐國,也就僅他一人能拉開!

“臭丫頭,明日可敢與小爺比比,誰更厲害?”謝昭一臉的得瑟樣,語氣中暗含著勝券在握的得意,可惜陳默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一句話都沒說,繞過他就走。

謝昭抬腳就想再次追上去,可是一想到這臭丫頭可不是那種看菜下飯的人,要是惹得她不爽了,就是他是小王爺,她也照揍不誤!

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跟上,只是在心裡恨恨地想:明天一定跟著那個臭丫頭,讓她好好看看小爺的厲害!

昨天元成帝下令,由陳默和阮玲公主帶領女子一同進密林狩獵。結果今天早上眾位小姐陸陸續續走到事先說好的集合地點時,只把陳默和阮玲公主看的目瞪口呆——這確定是去打獵的?

雖然個個都身穿騎馬裝,可是每件騎馬裝都仿佛是拿來爭奇鬥豔似的,想足了花頭:有讓人一看就華麗無比的,有一路過來就是香風陣陣的,也有身配鈴鐺,走起路來“叮噹”作響的……。

髮式也都極近繁瑣華麗,有誇張的竟然戴了整副頭面,發間插了五六根簪子,不知道情況的人還以為大家是來參加選美的呢!

陳默雖然訝異,不過尚能做到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而阮玲公主則是不耐煩地坐在馬上不停地催促著她們快一些,眼看著那些男兒們都已經整裝待發,吹響號角了,阮玲公主急切地喊道:“大家快速集合!另一隊已經出發了!”

大家聽到男兒的隊伍已經出發了,立即迅速地翻身上馬,她們可沒忘記昨天自家母親叮囑的話:男兒們獵的是那些動物,而她們獵的是那些男兒們!

倒是慕容水月打扮還算正常,一身淡粉色的騎馬裝,也沒過於打扮,雖然看上去嬌弱,但也自有一股颯爽風姿。

慕容水月打馬前來,笑盈盈地對著阮玲公主道:“公主,水月騎射的本事你向來也知道不怎麼高超,今天水月可要跟著公主你了!”

阮玲公主雖然和慕容水月關係並不是特別要好,但是一向還是欣賞她的,一方面慕容水月為丞相嫡女,另一方面慕容水月為人也不似另外那些千金小姐那般矯情,所以還算得阮玲公主賞識。

微點了一下頭,見大家都已經整裝待發,便一齊向著密林出發。

西嵐國對嫡女的教育從來是不偏頗的,只要是身體健康的,騎馬一類的還是會教的,尤其是當今世家貴族中流行打馬球,所以騎術好的人也不在少數。

少女們呼啦啦地一隊出發後,身後跟著一隊御林軍,畢竟就算馬術好,萬一遇到點什麼危險,就憑她們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家小姐是完全無法抵抗的。

跟在阮玲公主身後之人卻不是普通的御林軍服飾,陳默的視線掃過去時,只見那人沖她笑了一下。

陳默一愣,這人不是一直跟在夏侯玨身邊的下屬明玉嗎?

不由得,在寺廟那天夏侯玨的話迴響在耳邊:七天后狩獵大會,緊跟阮玲公主身邊。

難道就是指這個?

這些錦衣衛的本事陳默自然見識過,對付普通的御林軍以一敵十都是可以的,更何況是深受夏侯玨器重的明玉呢。

昨天晚上元成帝下令之後,已經有專門負責圍場安全的侍衛將比較兇猛的獸類趕到了禁獵地,所以其實基本的安全還是可以保證的。

少女們進了密林之後便四散開來,有些是去找“獵物”,有些則是真有興致狩獵,到時候好炫耀一番。

陳默馬術不精,只是會騎而已,慢吞吞地跟在阮玲公主後面,阮玲公主幾次回頭疑惑地看向陳默,卻見她哪裡是在騎馬,簡直比騎驢還慢!

忍不住策馬奔向陳默,數落道:“你個呆子!能不能不要這麼慢!別人都走光了!”阮玲公主最受不了陳默那副面癱臉,做什麼事情都一本正經的,簡直就是個呆子!

陳默眉頭皺了一下,不理會阮玲公主的催促,反正她只要在這裡熬過三天就能回去了,可不在意什麼能不能獵到獵物。

阮玲公主氣急,一路跟來的慕容水月則是悄悄地靠近了陳默,手裡握著一根細小的銀針,突然猛地紮進了陳默身下的馬匹,頓時,馬兒受驚,嘶鳴了一聲,像離弦之箭一樣飛竄出去!

“怎麼樣,公主?這不就快起來了嗎?”慕容水月做完這件事後居然也不遮掩,反而拍了拍手,一臉嬌憨得意樣。

阮玲公主知道慕容水月這是想要討她歡心,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就是為什麼阮玲公主對她另眼相看的原因,確實有眼色!

在阮玲公主看來,慕容水月只是用力拍了馬兒一下而已,卻不知道是一根銀針刺激地那匹馬兒快發狂了!

立即也一揮馬鞭,策馬追去,今天狩獵她可是一定要占上風的!

慕容水月詭異地一笑,朝著不遠處的一個方向點了一下頭,暫態一個同樣身穿御林軍服飾的身影朝著陳默的方向飛掠出去。

陳默在現代也只騎過幾次馬而已,而且現代的馬都是被馴服地異常溫順,哪裡會像身下的那匹馬,如今已經完全失控,拼命地向著前方奔去。

陳默只有俯下身緊緊地抱住馬脖子,以防自己被甩下馬。此時馬的速度非常之快,陳默只能聽見“呼呼”的風聲從耳邊掠過,原本算是和煦的春風,此時卻淩厲異常,刮在臉上都有些生疼!

陳默只有努力地穩住自己身體,不要掉下來,如果這樣的速度摔下馬,那一定是非死即殘了!

無暇顧及其他,卻不知道馬兒早就越過禁戒線,朝著密林深處奔去。

阮玲公主明明看到陳默是往這個方向過來的,可是居然找了一圈都沒找到,不禁想到難道那個呆子生氣了?自己一個人去狩獵了?

想到陳默一個人去狩獵,阮玲公主身上的好勝之氣又上來了,調轉馬頭,也不去管陳默,一心一意尋找獵物去了。

跟在阮玲公主身邊的明玉不由得暗暗著急:大人臨行之前囑咐過不要跟丟陳姑娘的,現在可如何是好?

但是皇命難為,他又不可能這個時候離開阮玲公主去尋找陳默。不由得,心亂如麻。

馬兒奔行了一路,似乎越跑越遠。當陳默勉力抬頭看一下周遭的情況時,猛然大驚——前面似乎是一個懸崖!可是那馬兒居然還在往前奔跑!

心緊縮成一團:不能再往前了!

陳默右手握拳,左手死命地抱住馬脖子,瞄準馬肋下的章門穴,使出全力一擊!

頓時馬兒全身一麻,出現了一瞬間的停頓。

就是現在!

陳默瞄準時機,身體抱成一團,從馬上跳了下來,原地滾了幾圈後,才停了下來。

馬蹄聲頓了一下後繼續往前奔行,等陳默頭昏腦漲地站起身來看過去的時候,那匹馬已經四蹄踏空,掉下了懸崖!

陳默被驚出了一身冷汗!

要是再慢一步,她今天就要命喪於此了!

雖然早就知道此次狩獵大會,一定會出現諸多陰謀詭計,可是她也沒有想到,居然一出手就這麼狠,直接就想要了她的命!

可是還沒等陳默松下一口氣,就聽到背後傳來一道嘶啞的聲音。

“陳小姐真是好運氣!”

陳默猛地回頭,只見一個身穿御林軍服飾的男子正手握尖刀向著她而來!

陳默僵硬了一秒,這個人吐納間隔極長,應是身懷內力之人,武力值一定在她之上!

看來這次為了除掉她,那些人可算是處心積慮了!

本以為男子肯定會立即發難,誰知他卻突然盯著陳默絕美的面容淫笑起來:“說起來剛剛若是就那樣死了,倒還真有點可惜了這麼一副花容月貌,看著樣貌體態還是個處吧?哈哈,正好讓大爺我今天幫你開開bao!”

男子的三角眼中猛地騰升起一股淫欲,看向陳默的目光要多猥瑣有多猥瑣,仿佛陳默此刻在他面前就像沒穿衣服一般。

陳默強忍住作嘔的感覺,目光冰冷地看向男子,心中不斷在做著權衡,努力地回想起如何去笑,面容上緩緩綻出一抹笑容。

純潔、無暇、美麗、妖嬈。

帶著清純的誘惑,若有若無的勾引,暫態就點燃了男子身上所有的欲念!

“賤人!笑的這麼勾人!”說著就要朝陳默撲了過來!

陳默臉上的笑容一收,從衣袖中摸出一包迷粉就撒了出去!

男子不愧是個練家子的,在陳默出手的一瞬間就屏住了呼吸,雖然還是吸進去了一點,可是卻也沒有中招。

頓時面露凶光,惡狠狠地一邊撲來一邊叫道:“老子今天弄不死你!居然敢算計我!”

陳默後退了幾步到了懸崖邊上,到最後若是實在沒辦法,也只有險處求生,她陳默高傲了一輩子,絕對不會讓這種人碰到她一根寒毛!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一支利箭破空而來,帶著騰騰的殺氣直逼男子後心處!

男子一驚,想要躲開卻是來不及了,堪堪側過身,護住了心脈,可是利箭還是穿透了男子的左肩!

陳默雖然也被這突發狀況驚了一下,可是隨即就反應過來。

趁你病,要你命!

幾步上前,猛地奪過男子手中的尖刀,看都不必看,一刀直擊心臟處,未免意外,在右胸處又補了一刀!

男子突地睜大三角眼,仿佛不敢置信般看著眼前冷若冰霜的女子,陳默手下不停,拔出尖刀後又在男子的身下一揮!

頓時,男子面容抽搐了幾下,帶著滔天的怨氣,“砰”地一下向後倒去。

感意淫你姑奶奶,就要有這種覺悟!

陳默抓著血淋淋的尖刀卻不敢放鬆,看向另一邊的樹林,大喝道:“是誰?出來!”

謝昭背著箭囊從樹林中走了出來。

深紫色的親王服飾繡滿祥雲盤龍,紫金玉冠將墨發高高束起,逆著光從樹林中走出來,仿佛是一位真正高貴的王子:霸氣傲人,貴氣無邊!

當然,如果是在他不說話的時候。

“是小爺我!怎麼樣,今天可是小爺救了你,你要怎麼報答小爺我啊?”指了指死去的男子左肩上的長箭,突然在看到男子褲襠中央一大灘的血跡時,忍不住抖了抖:這女人果然兇殘!

原來謝昭原本是想在狩獵時找找陳默的麻煩,於是就一路悄悄地跟著陳默。

後來見陳默突然策馬快速離開,立即想也不想,打馬跟了上去,因為謝昭身下的也是千里寶馬,速度不是一般的馬可以比擬的,所以也堪堪能追得上。

可是後來,陳默越跑越遠,也不見停下來,謝昭的馬漸漸力竭,謝昭心疼寶馬,便下了馬去尋找陳默。

沒成想,才找了一會兒,就聽到另一處有說話的聲音,稍稍靠近才發現陳默遇到了麻煩。

這才有了之後的那一幕。

陳默見是謝昭,不由得微微放鬆了下來,手上一松,那柄尖刀便掉在了地上。

看了一眼地上躺著的死屍,陳默也不禁心有餘悸、臉色慘白。

這是她有史以來第一次殺人,雖然知道這個人該死該殺,可是心裡還是壓抑非常。

謝昭得意地看著陳默有些慘白的面色,沒想到一向兇悍的臭丫頭居然也會有這樣表情的時刻。

走至陳默對面的大樹下,謝昭像沒骨頭般倚靠在樹幹上,嘴角朝那具屍體努了努嘴:“臭丫頭,沒想到想要你命的人還不少嗎?這屍體你準備怎麼辦?”

陳默不理會謝昭的調侃,只是目光沉沉的看向那具屍體。

怎麼辦?自然是送交官府,讓他們去辦!

就算扳不倒他們,也要讓他們知道“痛”字怎麼寫!

慕容水月?哼,記住你了!

雖然旁人沒看出來,可是陳默能看不出來嗎?一定是她對馬做了手腳才會使馬受驚發狂的。

只可惜她陳默命大,沒有如了他們的意,就此死掉。

謝昭有些不滿陳默的不言不語,明明是他救了她,不說點感激的話也就算了,居然還對他置之不理!

可惜某人顯然忘了,眼前的女子也救過他,還不止一次呢!

“臭丫頭,小爺告訴你,這回可是小爺救了你的命,以後看見小爺的時候都給我客氣點,知道嗎?別以為你……”

“閉嘴!”陳默突然出聲打斷了謝昭的話,讓謝昭一愣,隨即怒氣也湧了上來。

剛想動作,卻見陳默壓低聲音喊道:“不要動!有蛇!”

一句話讓謝昭頓時僵立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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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孤男寡女,相擁而眠

謝昭身體僵的就像一根木頭似的,他小霸王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那些軟體動物。

只要一想到他身後有一條蛇在盯著他,他就覺得毛骨悚然。

陳默之所以如此緊張,是因為這條蛇頭呈三角形,腹面為淡黃綠色,尾端呈焦紅色,顯然就是那種毒性極強的白唇竹葉青!

兩人就這樣面對面彼此僵立住,謝昭死命地瞪著他的丹鳳眼,想從陳默的表情上看到一絲一毫關於那條毒蛇的資訊。

可是,尼瑪!謝昭想要掀桌好嗎!這臭丫頭敢不敢再面癱一點!你敢使一個眼色給他嗎?敢動一下眉毛嗎?

謝昭的整幅神經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身後,只恨自己身後沒有長了一雙眼,看不到後面的情況。

可是陳默卻看得一清二楚。

那條毒蛇長約60釐米,尾部盤在樹枝上,尖尖的三角頭傲著,不時地吐著蛇信,“嘶嘶”作響,蛇的頭部離謝昭十分之近,慢慢地越靠越近。

謝昭是看不到眼前的狀況,也看不出陳默臉上的表情,所以雖然緊張倒也還好。

可是那條蛇見謝昭一動不動,居然慢慢地靠過來,開始往謝昭身上爬去!

謝昭的心猛地加速起來,他明顯就感覺到了身體上的重量,以及那軟體動物在身上爬行的感覺!

頓時,謝昭的俊臉皺成一團,心都快撲騰到嗓子眼了,身上的寒毛根根倒豎,拼命想壓制住自己想跳起來甩掉那條毒蛇的衝動。

陳默這次好心地給謝昭比了一個不要動的手勢,因為她看出來那條蛇只是想順著謝昭的身體下來,估計將謝昭當成了另一顆樹了。

謝昭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不發出一絲聲音,可是身體還是忍不住有一些顫抖,不是他想動,而是實在是忍到了極點了。

毒蛇順著謝昭的肩膀慢悠悠地爬下去,可是當那冰涼粘膩的觸感接觸到謝昭的手背時,謝昭猛地就像被觸到電一般,整個人暴跳了起來!

“啊——給小爺死開!”謝昭似乎瞬間化身成暴躁狂人,猛甩著就想把蛇甩掉。毒蛇一受驚,“嗖”地探出頭就在謝昭的手臂上死死咬了一口!

謝昭卻仿佛一點都沒有感覺到手臂上的痛感,見抖不下蛇來,左手伸過來就將蛇抓在了手中,死命地將蛇往樹杆上甩過去,甩了一下還不夠,直甩到筋疲力盡,還不停下來,整個人完全地陷入了癲狂狀!

陳默完全驚住了——一開始那麼怕蛇的人,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了?這就是傳說中的暴走狀態嗎?

大概過了十分鐘,突然謝昭手上一脫力,將早就被撞死的蛇甩了出去,整個人也虛弱地倒了下來。

陳默剛剛沒有看到蛇咬到謝昭的畫面,此時見謝昭倒了下來,就知道大事不好。

疾行幾步上前,便看見謝昭瞳孔緊縮,臉色慘白,手腳不停地在抽搐。

陳默迅速地看了一眼謝昭死死捂住地手臂處,使勁掰開謝昭的手,將袖子擼上去,便看到果然有一處迅速紅腫起來,上面兩個牙印,四周還殘留著一些血跡。

陳默轉身就走,謝昭頓時傻眼:她不是大夫嗎?難道就這樣不管他了?

“臭丫頭,你給我回來!你再走一步,信不信小爺打斷你的腿!”謝昭整個腦子都在眩暈中,只覺得下一刻就要暈過去,若是在這荒郊野外獨留他一人,估計很快就會被四周的野獸吃掉!

陳默彎下腰撿起剛剛那柄尖刀,握在手中又折了回去。

謝昭一看陳默手中的尖刀,心不由得抖了抖:不會吧,只是說了幾句,難道就要下殺手?

“你,你,你別過來!小爺告訴你,你要是敢動小爺一個寒毛的話,小爺我,啊——你幹什麼?!”

只見陳默飛快地割破謝昭的外袍,將他裡面的中衣劃破,撕下了兩條長布,將其中的一條麻利地在靠近心臟上端的地方紮緊,緩解毒素擴散,另一條將尖刀擦拭乾淨,在傷口處劃下一個十字形的口子。

謝昭眼睜睜地看著陳默所做的一切,卻不能動彈,此時他只覺得全身有些麻痹,動彈不得,可是傷口處卻格外地疼,陳默劃得那兩刀,他是緊咬牙關才沒有發出聲音。他可不想被臭丫頭看扁!

陳默先用自己的小手用力地將毒血擠出來,擠了幾次之後發現擠不出毒血了,可是謝昭的症狀卻沒有得到緩解。狠狠心,再從謝昭身上割下一塊布料,放在傷口處,隔著白布,低下頭去,開始隔著白布用力地吮吸著傷口,過了一會兒便偏過頭去將口中的毒血吐掉,如此反復幾次。

謝昭簡直震驚地看著陳默的一舉一動,這可是竹葉青的毒血啊!難道她不怕自己中毒嗎?!

謝昭可以清晰地感覺到陳默柔軟的嘴唇在他的手臂上停留,一點點的吮吸,陽光下認真的小臉上掛著細微的汗珠,睫毛纖長,此時低垂著,投下一片陰影,殷紅的小嘴因為用力吮吸而變得更加紅豔,隱隱中透著一股妖嬈,混合著她冰冷的氣質,讓謝昭一下子心跳如鼓!

明明手臂上的傷口還在紅腫燒灼著疼痛,可是謝昭此刻卻仿佛感覺不到一般,所有的神經都集中到了陳默身上,這一刻,他甚至都快忘了自己剛剛命懸一線,差點就葬身蛇毒。

等到蛇毒吸得差不多了,陳默環顧了一下四周,眼前一亮,迅速地跑了過去,摘下幾株能清熱解毒的草藥,放在口中嚼碎後敷在了謝昭的胳膊上,然後用白布輕輕地包紮好。

謝昭隨著神經的一松一緊,最後終於抵抗不過身體的疲憊,暈了過去。

暈過去前,謝昭還不忘氣一下陳默:“有你的口水,真噁心!”

這一番折騰,已經快天黑了,陳默的馬已經摔下了懸崖,而謝昭的馬也不知所蹤,想要叫陳默拖著一個昏迷的謝昭走出這片密林,那絕對是不現實的。

無奈地踢了一腳人事不省的謝昭,陳默認命地去找了些柴火過來生火,幸虧背上還背著箭囊,撿起掉在地上的長弓,陳默不敢走得太遠,就在附近的樹林中獵到一隻野兔後便折身回到了謝昭身邊。

謝昭是被一陣陣肉香餓醒的。

有些疲憊地睜開雙眼,腦子還有一瞬間的不清醒,入目的便是陳默靜靜地坐在他對面,不停地翻著烤架上已經被處理好的野兔,顯然那肉香就是從這裡傳出來的。

火光映襯著陳默的小臉,給她一向有些冷硬的表情添上了一抹柔和,視線下移,集中到了陳默紅潤的小嘴上,不知為何,謝昭的心狠狠地跳動了兩下,臉似乎靠火堆太近,開始發熱起來。

不自在地咳了兩聲,引起了陳默的注意,陳默抬起眼看向謝昭,見謝昭已經能自己坐了起來,顯然是毒素已經開始退了的緣故,心略略放了一下,淡淡道:“過會兒就能吃了。”

謝昭有些奇怪地摸了摸身上的衣服,頓時臉色變得奇臭無比。

“小爺的中衣怎麼變成這樣了?”

原本他暈過去前清楚的記得,那中衣不過是衣擺下被撕了兩道,怎麼現在這件中衣只能說是勉勉強強掛在自己身上,布料少的可憐!

陳默有些尷尬地盯著火堆,不去看謝昭:“林子裡的木材受潮的厲害,不易點著,我從你身上借了點布。”

謝昭氣結,可是又無可奈何。

陳默用刀將烤好的野兔分割了一下,手法嫺熟異常,專挑骨頭的銜接處,手起刀落,野兔的頭、四肢、軀幹,皆都貼著每條大骨劃下去,完全沒有絲毫的猶豫和手抖,簡直就像演練了千萬遍一樣。

謝昭眉毛抖了抖——他自然之道為什麼這臭丫頭能切地那麼熟練了!尼瑪!那天她教淩慶宇分隔屍體的時候不就是這麼教的嗎?!

接過陳默遞過來的兔腿,謝昭洩憤似的狠狠咬了一大口,可是還沒咽下去,就不滿地叫嚷道:“臭丫頭,這兔子怎麼一點味道都沒有?”

陳默眼皮都沒抬,專注地吃著手中的另一條兔腿:“不吃就算了,沒人逼你。”

謝昭也知道現在不是耍王爺脾氣的時候,況且在陳默手中也討不了好。也是真的餓了,低下頭就啃了起來。

吃完後,謝昭眼巴巴地看著陳默,意思再明顯不過:小爺餓著呢,再來點!

陳默有些猶豫地看了眼堆放在大樹葉上其他部分的兔肉,有些肉疼地撿起兩塊不怎麼好的肉並夾雜著一兩塊小肉塊,一併給了謝昭。

謝昭毫不客氣地接過就吃,因為陳默已經切分地很細了,所以吃起來也比較容易,謝昭吃到一塊貌似是兔子脖頸的肉時,忍不住眉眼一亮:“唔,沒想到兔子脖子上的肉這麼嫩!”

陳默疑惑地看了過去:兔子的脖子?沒給他啊?

認真看了一眼,糾正道:“這不是兔子的脖子,這是我給你的蛇肉啊。”

陳默只是為了糾正他的錯誤才解釋,卻沒想到謝昭聽了陳默的話暫態變成了一個木頭人。

僵硬地將脖子轉向陳默,小心翼翼地求證到:“蛇,蛇肉?不是舌頭上的肉?”

“自然不是。這是你殺死的那條蛇身上的肉啊。”

謝昭瞬間石化……。

若是從前,謝昭肯定早就掀桌不幹、暴跳如雷了,可是對著陳默,他學乖了,更何況現在是荒郊野外,他現在的武力值又完全不是陳默的對手。再和她嗆聲,只能說是自取滅亡。

鳳目含淚地默默背過身去,將那幾塊蛇肉挑了出來扔掉,蹲在角落裡繼續吃他的兔肉。

夜風吹過,卷起了幾片樹葉,謝昭無語問蒼天——這個陳默是不是就是你派來折磨小爺我的?

吃完後,謝昭不自在地挪了挪:“喂,臭丫頭,今天我們就睡這兒啊?”

陳默逕自在周圍撒著藥粉,撒完後擦了擦手:“你可以不睡這裡。”

謝昭一噎,恨聲恨氣地“哼”了一聲,雙手枕在頭後面就往後倒。

“你——”陳默還來不及提醒,謝昭已經“哇!”地一聲又彈了起來,抱著自己的胳膊齜牙咧嘴,他怎麼就忘了自己手上還受著傷呢!

陳默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實在是謝昭的樣子太可樂了!簡直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不停地追著他的尾巴團團轉。

謝昭傻愣愣地看著陳默純美的笑靨,整個腦袋都當機掉了,仿佛見到了什麼驚悚至極的事情一般,手指顫顫巍巍地指著陳默,結結巴巴道:“你,你,你居然會笑!”

蒼天啊,原來她不是面癱!她會笑!

陳默也愣了一下,隨即把笑容一收,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剛剛自己笑了?真的笑了?

謝昭有些懊惱自己剛剛的烏鴉嘴,不知道幹嘛要提醒她,那笑容仿佛曇花一現,讓他有些癡迷於那樣的美好,如今卻已消失不見。忍不住有些暗暗著急,恨不得命令陳默給他再笑一回!

陳默微微感覺到一些窘迫。這一番折騰下來,此時早就已經月上中天,隨便找了一個還算乾燥草地躺了下來:“不要過了我剛剛用樹枝畫的那個圈,我在外面撒了藥,野獸討厭那種氣味。”

謝昭對陳默的醫術還是很服氣的,見陳默已經閉上雙眼了,便也再次仰躺下來,看著明淨的夜空,腦子放空起來。

不由得,思緒飄了老遠,今日的一幕幕如走馬觀花般從謝昭的腦海中掠過,最終定格在陳默幫他吸毒血和剛剛的笑靨上。

忍不住側過頭看了一眼離他半米遠的陳默,只見她此時微微蹙著眉,呼吸已經開始放平,現在的她顯得如此溫和無害,和往日裡的冷若冰霜判若兩人。

謝昭的眼中閃過一絲迷惑: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子?為何總是讓他生氣讓他發怒,可是卻又無可奈何?為何總是面無表情、波瀾不驚,可是在笑起來時,卻又讓人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為何小小年紀,就身兼一身本領,不管是驗屍、醫術還是箭術?

她陳默,身上到底有多少謎團?

想著想著,謝昭的眼皮也不由得開始慢慢往下垂,最後還是抵不過睡神的召喚,沉沉睡去。

火堆燃到後半夜就熄滅了,三月的郊外還是更深露重的時候,冷風帶著樹林中一路的寒涼吹到身上的時候,更讓人瑟瑟發抖。

謝昭整個人都有些迷迷糊糊地,只覺得渾身上下一會兒冷一會兒熱,煩躁不堪,不停地翻身,睡得不安穩至極。

長臂一伸,觸碰到了旁邊溫熱的軀體,謝昭直接長臂一撈,就將人抱進了自己的懷裡。

感覺到懷裡的溫暖,謝昭忍不住喟歎了一聲,感覺到胸口的暖意,謝昭攏了攏長臂,不斷地汲取對方身上的暖意。

聞著陳默身上淡淡的清香,謝昭似乎安定了下來,不再那麼煩躁難受。

陳默一開始也覺得十分冷,幾乎蜷縮在一起睡著,後來似乎誰給她蓋了一床被子,鋪天蓋地的暖意包圍住了她,讓她原本冷的有些顫抖的身體放鬆了下來,砸吧了一下小嘴,繼續進入黑甜的的夢鄉。

一雙小兒女,在自己都還不知道的情況下,相擁而眠,場面溫馨美好。

夜風呼呼吹過,卻吹散不了他們周邊的暖意。

天剛濛濛亮的時候,陳默抬了抬沉重的眼皮,入目的就是一片深紫色,腦子發懵了一會兒,稍稍仰了一下頭,便看到了謝昭放大的臉。

怎麼會這樣?蹙眉想了一會兒昨晚的狀況,沒有想起來他們兩是怎麼抱在一起的。

剛想退出謝昭的懷抱,誰知還沒掰開謝昭的胳膊,謝昭似有所覺,雙臂一用力就將陳默再次抱緊。

陳默一時不查,鼻子撞到了謝昭的胸膛上,差點沒把她的鼻樑骨都撞歪了。

可是當陳默的雙手抵上謝昭的身上時,頓時就覺得不對勁了,立馬抬起手摸了一下謝昭的面頰,誰知觸手就是一片滾燙!

昨日謝昭中了蛇毒,雖然及時做了處理,可是免疫力還是急速下降,昨天晚上冷風一吹,發燒也是正常。

謝昭感覺到臉頰上有股涼意,努力地睜開雙眼,便看到陳默躺在他懷裡正在專心致志地把脈。

“喂!你在幹什麼?”謝昭一開口,自己都嚇了自己一跳,嗓音沙啞到不行,腦袋也昏昏沉沉的。

可是她也不能因為他生病了就趁人之危啊!

陳默顯然從他的鳳眼中讀出了他的含義,抬了抬頭,無語。

“把胳膊鬆開。”

胳膊鬆開?

謝昭疑惑地低下頭看去,便見自己的雙手牢牢地禁錮著陳默的細腰,讓陳默緊貼著自己,動一動都困難。

謝昭的心頓時漏跳了一拍,慌忙地將手臂放下,咳嗽了一聲,原本就因為發燒而發紅的雙頰此時更是緋紅一片:“哼,臭丫頭別妄想啊,小爺可看不上你這樣的。”

說完這句話後,還是忍不住偷偷瞄了陳默一眼,卻見陳默已經自如地站起身來,似乎對謝昭的話顯然一點都沒有放在心上,忍不住微微有些失落。

“還能站起來嗎?”

謝昭勉力地撐著雙手想要站起來,卻發現手軟腿軟,一點力氣都沒有。

陳默無奈,只好用力將謝昭扶了起來,將謝昭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向著昨天來時的方向一點一點地挪過去。

謝昭一米八左右的個子沉沉的壓在陳默嬌小瘦削的肩頭,雖然一直有鍛煉,可是走了幾步還是忍不住氣喘吁吁。

謝昭原本在陳默扶起他的一瞬間,就想到使個壞心眼,將身上所有的重量都壓在陳默身上,可是現在側過頭,看著陳默因為使勁,白嫩的臉頰漲的通紅,牙齒緊緊地咬住下唇,臉上雖然還是沒有什麼大的表情,可是謝昭知道,她現在很累很吃力。

不由得,心就慢慢有點放軟了,微微地站直身體,儘量用自己的力量去走路,也不忍心繼續壓在陳默瘦小的肩頭了。

雖然很多時候,陳默給人的感覺都是堅強冷硬,似乎什麼時候都不會倒下,都會絕地反擊、贏得漂亮。可是在此刻,謝昭突然發現她陳默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會累會笑會害怕。

可是她又和普通的女子不一樣,她不會撒嬌、不會任性、不會哭。

這一刻,謝昭的心狠狠地顫抖了兩下,那是一種揭破一切的成見,突然領略到真實一面的感觸,是一種突然心生的憐惜。

想他謝昭何時會去考慮過別人怎麼想,他向來都是我行我素,若是小霸王哪天會考慮別人的想法,他也不會在上京都橫行霸道這麼多年了。

陳默的出現,第一次讓他開始正視起他人,而不是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謝昭現在的狀況有些危險,昨天只是粗略的處理,這荒郊野外也沒有藥材,加上現在還發起了高燒,如果不及時治療,對身體還是有極大的損傷的。

謝昭昏昏沉沉間似乎舉得昨天來過這個地方,突然頓住了腳步停了下來,陳默有些疑惑地望向他,只見謝昭抬起兩根手指,貼近嘴唇,一聲“尖利”的口哨劃破長空,散向遠處。

不一會兒,就聽見“??”的馬蹄聲從不遠處傳來——竟是謝昭的那匹馬!

謝昭得意得沖陳默一笑:“怎麼樣?佩服小爺吧?”

陳默斜睨了他一眼,不屑道:“你要是現在能自己翻身上馬,我就佩服你。”

謝昭一噎,他現在手軟腳軟的,若不是陳默扶住,可能站都站不穩,叫他翻身上馬,真是太難為他了。

可是隨即,謝昭想到什麼似的,得瑟道:“你就等著佩服小爺吧!”

謝昭的馬兒乖乖地停在謝昭身邊,突然謝昭做了個手勢,那匹馬就跪了下來,等待著謝昭上馬。

“如何?”謝昭濃眉一挑,臉頰雖然燒的通紅,可是還不忘在陳默面前炫耀,可能下意識的,謝昭就不想在陳默面前被看扁。

陳默不理會謝昭的無聊之舉,將謝昭扶上馬,自己坐在後面,一抖韁繩,馬兒自發地站了起來,向著原路奔去。

謝昭仗著自己身體不適,無賴地靠在陳默懷裡,享受著溫香軟玉。

陳默只當謝昭虛弱之故,卻沒看到謝昭臉上奸計得逞的笑容。

“是小王爺!”還沒行至營地,就聽到一人高呼起來,暫態許多御林軍和錦衣衛都圍了過來。

原來昨天陳默失蹤之後,明玉心中一直惴惴不安,等到了晚上還沒見到她的蹤影,不只是明玉,就是阮玲公主都開始疑惑起來,誰知他們還沒行動,就聽到了小王爺失蹤的事情。

立馬元成帝震怒,派了大批人馬在圍場地毯式搜索。但是圍場太大,找了一夜都沒有找到陳默和謝昭兩人的身影。

所有人都開始擔心起來,因為再往前就是禁獵區了,裡面許多兇猛野獸出沒,若是在裡面過了一夜,恐怕就有些凶多吉少了。

正當眾人都十分不安地向著禁獵區搜尋的時候,突然聽到了馬蹄聲,仔細一看,可不就是失蹤了一晚上的小王爺和陳默兩人嘛!

陳默拉緊韁繩,停了下來,對著一名御林軍道:“快將小王爺送回去,他昨天被毒蛇咬了,現在正發著燒。”

那些御林軍一聽,立馬駭得不輕,要是小王爺有什麼三長兩短,他們這條命也別想要了。

立即將謝昭抬上另外一匹馬,快馬加鞭向營地奔去。

陳默看了一眼緊緊護送著謝昭離去的御林軍,卻發現明玉沒有跟上去,立在自己身邊。

陳默心下微微一暖,剛剛那些人都是為了找謝昭而來,真正為了找她而來的人,恐怕只有明玉了吧。

陳默經過明玉時,壓低聲音說了一句話,明玉聽了之後愣了一下,然後雙手抱拳道:“放心吧,陳姑娘,明玉這就去。”

說完便向著另一邊打馬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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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哦,傳完了,大家別抽偶啊~嚶嚶,哭泣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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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當場對峙,霸王力挺

陳默剛剛一回到營地,就接到了元成帝的傳喚。

元成帝已經在高臺上發火很久了,剛剛赫連晴從帝都一路策馬趕過來,就是一向對他言聽計從的皇弟謝飛揚都一臉動怒地坐在一邊一動不動,更不用說赫連長空一身令人膽寒的氣勢站在那邊等著謝昭的結果。

有時候做皇帝也不是能夠為所欲為的,還要看手下人的臉色——現在的元成帝就在體會著這樣憋屈的時刻。

雖然謝昭已經安全地找到,但是聽說中了蛇毒且高燒昏迷,赫連晴已經過去照顧了,剩下的一干臣子和大臣家屬都在狩獵空地處屏著呼吸等待著元成帝如何處理這件事。

要知道剛剛有人來報,是有刺客刺殺謝小王爺,才逼得他躲進了禁獵區!圍場上出現了這樣的事,誰還有心思狩獵?誰還膽敢玩樂?

全場氣氛一片肅穆,坐在高臺上首散發著威懾氣場的元成帝,下首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的謝王爺,高臺下麵負手挺立的赫連長空。幾位西嵐國頂尖的大人物都在那邊不爽著,在場的誰還敢第一個跳出來觸黴頭?

“回稟陛下,陳默帶到。”大太監向元成帝行了個禮說道。

陳默的到來,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只見陳默此時頭髮還有些淩亂,衣服也因為一夜睡在草地上而有些褶皺,整個人看上去有些落魄,可是即使如此,在那一群貴族中,陳默也絲毫沒有低一下她的頭顱,反而她的神情、她的儀態,讓她更像一個真正的貴族——即使一無所有、即使衣衫襤褸,可是她自有其一身風華。

可是有人看向陳默的目光中就不僅僅是疑惑和探究,而是帶著深深的驚懼和不可置信,仿佛怎麼也想不到在這裡還能見到她!

元成帝銳利的視線看向陳默,沉聲道:“陳默,昨日你一直和小王爺在一起,究竟發生了何事,速速說來!”

陳默在人群中找到了慕容水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慕容水月和陳默冰冷的視線一接觸,仿佛被冰到了一般,瑟縮了一下。

“回稟皇上,當日民女和阮玲公主一起入圍場打獵,但是民女不怎麼擅於騎術,便行的有些慢。阮玲公主好心等民女,誰知慕容小姐不知道在民女的馬上做了什麼手腳,致使馬兒發狂……。”

陳默還沒說完,慕容水月便幾步走到陳默身邊,“噗通”一聲跪了下來,仰起頭一臉無辜傷心地看向元成帝:“請皇上為臣女做主!臣女當時只是因為公主說陳姑娘的馬兒走的太慢,便拍了一下馬尾,讓它跑起來,絕對沒有什麼做手腳之事!請皇上明察!”

字字懇切、言之鑿鑿,還拖出了公主來說事。

說完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抬起頭時臉上是一片坦然,完全沒有做了壞事後的心虛之色,倒似比陳默這個真正的受害者還要無辜。

阮玲公主坐在元成帝下首,聽到慕容水月的話語,眼神一暗,神情頓時變得有些微妙。

自小在宮中長大的孩子,論起心計手段來,又怎麼會差。當時的情況現在細細想來,絕對是陳默所說的可能性更大一點。

而且不管此時到底誰說了真話誰說了假話,慕容水月這話一出口,顯然就是將她拖下水的意思!說到底是她阮玲公主刁蠻無禮,硬是要讓陳默跟上速度,所以慕容水月為了討好她才這樣做的不是嗎?

立即,阮玲公主心中的天秤立即倒向了陳默。

可是現在還不到她說話的時候,她也不是那般一聽到幾句話就跳出來的蠢人,只是看著慕容水月的一舉一動,不做辯駁。

陳默側過頭靜靜地聽著慕容水月說完,似乎此時在陳默面前的慕容水月不是謀殺她不成還在那邊做著狡辯的仇人,而是一個普通的路人甲罷了,一點憎恨之意都沒有。

慕容水月接到她的目光時,還以為她看錯了,為何這個陳默沒有咬牙切齒或者呼天搶地地對著皇帝哭訴?她都已經準備好了接下去的招了,現在這人不按常理出牌,她倒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見慕容水月不再說話,陳默轉回頭看向元成帝:“敢問皇上,民女可以繼續了嗎?”

眾人滴汗,簡直無語。

按照常規套路,不是應該上演“兩女掐架、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嗎?為何她就這麼鎮定?連辯駁都不曾。

元成帝沒興趣聽這些女人之間的陰私,他要知道的是謝昭之事。不由得對陳默的識相點了點頭,連個眼神都沒給慕容水月,就讓她在地上幹跪著。

好好的丞相嫡女、上京都第一美人,就這樣華麗麗地被忽視了……

“後來民女的馬一直奔跑進了禁獵區,盡頭就是一座懸崖,民女為了保命,只好跳馬,沒想到剛剛躲過一劫,就有一個身穿御林軍服飾的男子前來刺殺民女。幸虧小王爺見義勇為,在其背後射了一箭,結果沒有射中刺客的要害,反而見到小王爺後又起殺心,想要刺殺小王爺。後來民女和小王爺聯手,冒著生命危險制伏歹人。之後小王爺不慎被毒蛇咬傷,民女正好會些岐黃之術,這才僥倖逃過一劫。”

越聽陳默的話,慕容水月越是不可思議,前面的都對,可是什麼時候她有下過命令刺殺小王爺了?這怎麼可能啊?!

事實上,自然是不可能的,借那人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刺殺小霸王。可是難道只有你慕容水月可以信口雌黃嗎?

她陳默雖然看上去面癱,但又不是真傻,說假話的最高境界就是十句話裡九句真、一句假。她慕容水月既然能扯上阮玲公主做擋箭牌,她陳默自然也可以誇大事情的嚴重性,把小王爺的安危推出來!

陳默的話言簡意賅,說完後就靜靜地站在一邊不再多言,沒有針對慕容水月剛剛的話做出任何反駁,而是平靜地說完刺殺之事,平靜到仿佛是在說他人之事一樣。

陳默是平靜了,可是她的話卻在眾人心中掀起軒然大波。

陳默這話說的極為有技巧,幾次三番稱那人為刺客,又強調他身穿御林軍服,且一開始是想刺殺她,後來見到小王爺又要刺殺小王爺。

這人一腦補起來,可是誰都擋不住的。

陳默的話總是會讓人下意識地就認為首先這人是個刺客,其次他是幾乎無差別攻擊的,並不是只為了陳默而來。

如果單單只是想殺陳默,那這件事就變得無足輕重了,最多只能算是私人恩怨,可是一旦扯上小霸王呢?

一個刺客為何要扮作御林軍混入人群中?還要刺殺皇家之人,是不是他最初的目的就是來刺殺皇上的?因為說來說去,只有御林軍最能接近皇族之人而不被懷疑。

順著這樣的思路一想,這件事一下子上升到了刺殺皇族之人、甚至是元成帝的高度!

若是事情到了這份上,還重重舉起、輕輕放下,便是不可能的了。

顯然元成帝也是腦補隊員中的一個。

這也不能怪他,作為一個皇帝,向來就是疑心病最重的,寧可錯殺一百,也不放過一個。

頓時,元成帝的目光直接越過慕容水月,看向慕容展。

慕容家的榮寵,難道是想要到頭了嗎?

慕容展感覺到元成帝的視線,悚然一驚——他萬萬沒有想到,這件原本計畫的萬無一失的事情,竟到了這般田地,立即走上前擺出一副“皇上您冤枉微臣的架勢”,說道:“皇上明鑒,這些都只是陳默的片面之詞,還請皇上三思。”

慕容水月也完全被陳默搞懵了,到現在才回過神來,知道這次事情大條了,慌忙對著元成帝磕頭辯駁道:“是啊皇上,這只是陳默的片面之詞!她說臣女對馬做了手腳,可是那馬呢?當時阮玲公主也在場,公主有目睹一切!”

元成帝偏過頭去看向阮玲公主:“阮玲,此話可是當真?”

呵,還真是小看了慕容水月,居然敢這麼堂而皇之地拿她做擋箭牌,估計當時都是算好的吧!

其實這件事情上,陳默是占了極大的便宜的,雖然她和慕容水月兩人都撒謊了,可是慕容水月處處處心積慮、算計一切可算計的人;而陳默呢,平時給阮玲的感覺就是一個呆子,連說點討好她的話都不會,誰又會想到,就是這樣一個一直一本正經的面癱,也會說謊不打草稿,還說的那麼一本正經呢?

所以阮玲公主想當然地就相信陳默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而慕容水月所說的,自然就不會有半句真話了。

“回稟父皇,當時女兒正在和陳默說話,誰知慕容水月就上前狠拍了一下馬尾,當時女兒心中是有些不滿的,但是礙於她可能也是出於好心所以就沒有責怪。至於到底有沒有動手腳,女兒當時卻是大意了,沒有多加注意。”

在場個個都是人精,又怎麼會體會不出阮玲公主的言下之意呢?雖然說是說沒有看到,可是到底有沒有做下那事,又有誰知到?

但慕容水月現在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只要阮玲公主沒有站出來說看見她做的手腳,那麼就沒有證據說是她做的!

慕容水月臉上梨花帶雨,身為上京都第一美人,殺傷力自然不小,即使剛剛有些人還是在懷疑她,可是這美人攻勢一出來,頓時有些人就立馬倒了風向:這麼柔弱可人的女子哪裡像是心腸歹毒、會做出這種事情的人呢!

“皇上明察,既然沒有什麼證據能證明臣女驚了陳姑娘的馬,那又為何如此苦苦相逼、血口噴人呢?臣女知道那日謝王府一聚,讓陳姑娘對臣女有了偏見,但是也不可如此啊!”

慕容水月的聲音婉轉動聽,面容嬌弱可憐,讓在場的男性都立即心生保護欲,而且她說的也沒錯,確實沒有任何證據,如今馬兒已經墜崖,又有誰能證明她做了手腳,又有誰能證明這一切都是她布下的局?又有誰知道那刺客會和她有關係?

反觀陳默,美則美矣,可是卻有些冷硬和不近人情,兩廂一對比,人們自然會覺得這柔弱至極的慕容水月更像一個受害者。

會哭的孩子有糖吃,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誰知陳默接下來一句話,讓已經暗地裡松了一口氣的慕容水月和慕容展俱都提起了心來。

“我雖然沒有馬的證據,但是我有刺客的證據,或許大家可以辨認一二,認出來也有可能知道是誰。”

什麼?!

她居然還把屍體帶了回來?不是說回來的只有陳默和小王爺嗎?難道他們兩個大活人背著一個死人一路走到了這裡?要不然的話,一具屍體就是現在回去再運過來,也早就被禁獵區中的野獸撕咬的面目全非。

其實陳默早有預料,所以在屍體周圍同樣撒了藥粉,保證屍體的完整。然後讓明玉將屍體偷偷地運了過來,為的就是現在的對峙。

她說過,她一定要讓慕容家知道“痛”字怎麼寫!

在眾人種種驚懼、懷疑的眼神中,明玉搬來了屍體,放到中央讓所有人都看的到的地方。

大家一看,果然和陳默說的分毫不差!

那具屍體左肩頭插著一支箭,箭上刻著一個“謝”字,又是最長的那種箭矢,整個西嵐國只有天生神力的小霸王能開巨弓、射此長箭;然後屍體身上又有三處近身搏鬥時留下的傷口,如果說是兩人聯手將人制伏,也是不假!

可惜這人是慕容家的暗衛,從來沒有在人前出現過,所以此刻也沒有人站出來說見過此人。

一時間,大家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因為誰也不能斷定這件事到底和慕容家有沒有關係。

就在一片安靜之時,突然一個女子跌跌撞撞地擠開站在前頭的人,滿臉淚水地哭倒在御前:“皇上,請原諒臣女御前失儀。實在是臣女聽不下去了,臣女不能在這麼縱容家妹如此行為下去了!”

程清蓮面露苦色,仿佛她此刻真的是一位因為妹妹犯下了滔天大錯而羞愧難忍的姐姐一般,那模樣,說是要大義滅親也不為過。

頓時全場一片譁然,全都對著陳默指指點點,卻在此時,元成帝揚了揚手,示意大家安靜,然後威嚴地問道:“你是陳默的姐姐?”

程清蓮哽咽了一下道:“如假包換。陳默原名程墨梅,因為自小身體不好,便送到了鄉下莊園靜養。誰知她性子激烈,竟以為我們不要她了,一聲不吭便自立了門戶。”

程清蓮全然不說當時他們如何陷害陳默、將她掃地出門,反而一口情深意切,直說的大家義憤填膺、紛紛指責陳默叛逆不孝。

“長的倒是眉清目秀的,沒想到居然是個如此大逆不道的女兒!”

“就是,難怪程翰林從來沒有提過這個女兒,感情這樣的女兒怎麼拿的出手!”

……。

程允先聽著這些對陳默的評論,雖然對陳默有微微的不忍,可是權衡再三,又在官升兩級的誘惑下,還是決定放棄陳默。

程清蓮見達到了目的,低下頭得逞的一笑,人說眾口鑠金、三人成虎,這裡又沒有熟悉陳默之人,就光憑她一張嘴,能說的清楚什麼?現在又不是在她的醫館,可不是她的地盤!

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程清蓮一副羞愧惱恨狀,繼續爆著猛料:“前日晚上,臣女半夢半醒間聽到妹妹起床之聲,心下好奇就跟了上去,結果妹妹在後面的小樹林中似乎在幽會一個男子,臣女當時就覺得有辱門楣,但是卻又不敢當場揭發出來,一直等了一炷香時間,妹妹才回來。當時臣女也沒有往其他地方想,只想著回去之後,必將家法伺候,可是現在聽下來,似乎妹妹不是幽會男子,而是另有所圖!”

這一猛料爆出來,簡直就是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半夜幽會男子,無論是什麼事情,都對名聲有損,現在又說另有所圖,圖什麼?!難道這什麼刺客、刺殺都是沉默一手自導自演出來的?!

程清蓮膝行幾步到了高臺前,猛地磕了一下頭,厲聲道:“我們程家不是什麼高門大戶,可是對皇上還是忠心耿耿啊!卻不知道如何生出了這樣一個妹妹,欺君罔上,陷害朝中高官之女!臣女羞愧難當,還請皇上責罰!”

程清蓮的話簡直讓人不得不信!

親姐姐都如此說了,連家族顏面都不要了,這還能是假話嗎?

程清蓮這招實在是狠毒之極!先說陳默自立門戶,再將陳默的“罪行”一點點披露出來,就算元成帝震怒,也不可能牽連到他們身上!

真是好狠好毒的計謀!

元成帝望向陳默的目光諱莫如深,語氣中帶著壓抑的怒氣:“陳默,那男子是誰?”

就在慕容水月給了程清蓮一個讚賞的眼神,並覺得此次勝券在握時,一道聲音就從場地的左邊傳過來:“那日的男子是我!”

眾人皆驚,齊齊轉過頭去看,只見謝昭被一個小廝扶著,一步一步地走到人群中央,臉上仍猶高燒的紅暈,丹鳳眼淩厲地看向程清蓮,雖然是生病之軀,可是那眉眼中的不羈和貴氣,讓每一個人都不敢小覷。

“胡鬧!”謝飛揚騰地站起身來,怒斥謝昭——身體都成這樣了,居然還出來逞英雄!

謝昭自那次在別院和謝飛揚鬧翻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他,此時父子兩想見,又是冰火相遇的場面。

謝昭看都不看謝飛揚怒氣的臉,行至陳默身邊,突然一把將陳默摟緊懷裡,陳默本能地就想反抗,突然想到此時的情景,強自安奈下自己,松松地靠在謝昭胸膛上。

其實謝昭此時根本沒有太大力氣,虛弱的很,只是當陳默乖乖靠在他懷裡的時候,嘴角還是忍不住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小爺不知道為何晚上見見小爺的默默,就變成了私通刺客之事了!”這“默默”兩字一出,不知為何,陳默突然抖了一下。

謝昭向來是個橫行霸道的主,程清蓮本生就懼怕謝昭發現是她害的小王爺墜馬之事,如今只有訥訥地低著頭,不敢再發出一點聲響。

今天的猛料實在太多,一波接著一波,簡直讓人目不暇接!

此時大家已經完全不敢出聲隨意指點了,只有凝神靜氣,聽謝昭繼續說下去的份。

“敢說小爺的默默私通刺客?!小爺看你他媽是吃擰了!”謝昭目露凶色,小霸王之氣洩露無疑。

元成帝忍不住在高臺上咳嗽了兩聲。

謝昭一愣,連忙打了個哈哈:“還請皇上恕罪。”

然後扭過頭繼續將程清蓮和慕容水月嚇得一愣一愣的。

“那日小爺一見默默的馬發狂了連忙就去追,結果那馬發狂的太厲害,害的小爺都追丟了!找了一會兒,居然聽到了打鬥聲,還聽見什麼”慕容“之類的字眼,小爺自然要英雄救美了,便在遠處射了那人一箭。那人也是有功夫的,躲過一擊,看到小爺居然也想將小爺一起殺了!最後還算我們命大,殺了那名刺客!”

謝昭早就命虎兒將剛剛陳默之言打聽的一清二楚,現在說起來,紋絲不露。

陳默感覺非常不自在,剛剛想站直身體脫開謝昭的懷抱,誰知謝昭居然在陳默腰間擰了一下,示意她不要亂動。

陳默無奈,只能繼續演下去。

可是陳默,你就不能做出點小鳥依人的樣子嗎?就你一個木頭樣樹在謝昭懷裡,怎麼看也不像啊?

謝昭的話讓慕容水月和慕容展都面如死灰——他們也根本不知道當時派出去的人說了何話,現在已經死無對證,就連他們自己心中都相信可能只是真的,所以此時只感覺大難臨頭、心驚膽戰!

原本只是想除去陳默,又怎麼會知道把謝昭也牽扯了進去!

全場的氣氛一下子凝固了起來。

謝昭勉力地甩了一下發昏的頭,鬆開陳默,走到那群大臣面前,少年的俊臉上充斥著怒氣,惡狠狠地問道:“怎麼都不出聲了?難道你們以為小爺會說謊?嗯?”

一聲“嗯”中充斥著滿滿的威脅的意味,讓那群老臣都哆哆嗦嗦地站出來辯解道:“不敢,不敢,小王爺自然不會是說謊之人。”

謝昭擺出勝利之姿重新走回高臺下,大聲道:“皇上英明,還請做下定奪!”

元成帝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做皇帝快半輩子了,這點小把戲自然不能逃過他的眼,事情聽到現在,是非曲直已經差不多明朗,估計就是慕容家勾結了程家,陷害區區一個陳默,原以為萬無一失,可是誰想還牽扯到了謝昭!

原本這事情他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在圍場中,還居然扮作了御林軍!慕容家的膽子似乎也太大了一點,是不是下一次,就連他這個皇帝都不放在眼裡了!

元成帝剛要開口說話,誰知又有一人惶急地跑到了中央,急急磕頭道:“啟稟皇上,淑貴妃她突然暈過去了!”

誰都知道淑貴妃是元成帝寵了數年之久的愛妃,此時一聽到淑貴妃出了事情,急匆匆地就留下一句:“此事改日再議。”後,便向大營主帳疾步而去。

慕容水月和慕容展齊齊都松了一口氣:此事只要能延後再說,估計就算到時候要懲罰,也是小懲大誡。況且,給了他們時間,他們就能再去部署一番!

這此可是多虧了淑貴妃娘娘了!

皇上都走了,下面的人自然也都三三兩兩地散去。

可是大家看向陳默和謝昭的眼神都帶著探究和八卦。

對於刺殺什麼的,在場的都是精明人,誰是誰非也能看出個一二,可是這陳默和小王爺,難道真的……。

程清蓮簡直恨得想要咬碎銀牙,可是又奈何不得,又聽到小王爺居然心儀陳默,簡直恨得不知如何是好,同時心裡又騰升出一股懼意:若是她找了小王爺做靠山,她以前如此欺負陳默,那會不會…。

謝昭被虎兒扶著經過程清蓮的時候,鳳目中閃過一絲疑慮,這人似乎在哪裡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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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小劇場:

陳默:小霸王,那些人怎麼處置?

小霸王斜睨了那些陷害陳默的人,冷哼一聲:拖下去亂棍打死!

陳默:太暴力了,有損形象。

謝昭摸了摸鼻子:那就拖下去輕柔地、慢慢地,亂棍打死好了!

全場靜默……

第十八章:家世淵源,墜馬元兇

一直到最後狩獵結束,元成帝都沒有再露過面。據元成帝身邊的大太監透露出來的消息,淑貴妃這幾日一直絆著元成帝,而這件圍場刺殺案一時間大家在私底下議論紛紛,不知道回上京都之後,元成帝將如何處置。

其實陳默心裡也明白,若不是當時她扯上了謝昭,估計這件事情一點都不會得到元成帝的重視。

第一,若不是謝昭,她很可能此時已經命喪黃泉;第二,若不是謝昭小王爺的身份,身後同時站著皇家和赫連家,就她一個在朝堂中毫無根基、連親生父親和姐姐都要出賣的小小庶女,哪裡能對抗的了慕容家族?

所以雖然嘴上不說,陳默心裡也明白,這次欠了謝昭一次大人情。

在陳默心中,雖然和謝昭幾次過招,可是卻也從來沒有對他真正產生過什麼討厭的情緒,只是覺得此人少年心性,被赫連晴保護的太好之故,再加上赫連晴幾次三番相幫,對謝昭,陳默還是有意無意的多了一絲寬容。

就好比那天野外被謝昭抱在懷裡醒來,若是別人的話,陳默肯定不會還有什麼閒情逸致幫他去把脈,老早一腳踹飛了,熟悉陳默的人都知道,她是有多麼討厭不熟悉的人觸碰她。

如今此時元成帝將此事暫緩,陳默其實一開始也知道,光憑她想要扳倒慕容家族,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慕容一家貴為西嵐國文臣之首,家族龐大、盤根錯節,慕容展的父親慕容天更是西嵐國三朝元老,天下文人都以慕容天為目標,可以毫不客氣地說,慕容天吼一聲,天下文人都會爭相擁護。

只可惜慕容展雖然也是城府深沉之輩,卻還達不到他父親的威望。但是大家只要一想到慕容展身後站著的是慕容家族,那麼怎麼說也要給三分薄面,加上慕容展也卻有才華和眼光,故而安安穩穩坐到丞相之位,也算情理之中。

只是陳默奇怪的是,為何慕容家族要對她下手?似乎他們之間並沒有什麼過節吧?

關於這個疑問,陳默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陳默剛一回到醫館,明玉緊跟著就到了。

此次在圍場中,明玉相助之情,陳默還是銘記於心的。

真摯地說道:“明玉,此次多謝相助。”

明玉對陳默一向恭敬,這次一聽到陳默的道謝,連連擺手:“這是我應該做的,陳姑娘不必道謝。如果真的要謝,還是請謝我家大人吧。”

夏侯玨?

陳默的眉眼略緊,夏侯玨為何如此三番兩次相幫?其實答案早就在陳默心中了。

當初兩個人鬧得這麼不愉快,互生厭惡之情,想當然的這個夏侯玨又怎麼會這麼好心來幫助她?自然是有人囑咐了夏侯玨,讓他對她多加照顧。

那“柳乘風”三個字在她的舌尖上轉了一圈,還是咽了回去。

陳默不是不知道,如果開口相問,自然會從夏侯玨那邊知道柳乘風的消息,可是她自發的選擇不聽不問不看,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讓她的心永遠保持平靜、讓她的頭腦永遠清醒理智。

知道了又怎麼樣?也不過是徒增煩惱罷了。

人生原本就是一出出離別又相聚的戲碼,在陳默的世界中,從來沒有人會為她停留永遠,所以對她來說,離別隨意,相聚亦隨意。

見陳默沒有言語,只當她還在糾結當時和大人之間的不愉快,雖然他不覺得自家大人有什麼過分的地方,因為朝中人人知道,指揮使大人向來以冷酷狠辣出名,要他說,大人對這個陳默其實已經是萬分溫和的了。

女人心海底針,雖然這個陳姑娘不是一般的女人,可是說到底還是女人不是?誰知到她們是怎麼想的。不過這次指揮使大人送了這麼一份大禮給她,就算是有嫌隙,也該扯平了吧?

“陳姑娘,這是大人命我呈給你的密報,說是對陳姑娘極為有用。看完後還請燒掉。我還有些事沒有去辦,現行一步。”

將密報遞給陳默後,明玉抱了一拳後便轉身離去。

陳默有些疑惑地打開這份厚厚的密報,一頁頁地翻開,越看眉頭皺的越發厲害--她怎麼也沒想到,慕容家族竟然和百里家族有如此多千絲萬縷的聯繫!

三百年前,慕容家族和百里家族的先祖都是開國功臣,當時的百里家族還不姓百里,始姓元。

兩位開國功臣因為功勳顯赫,在朝中地位非同一般,一時間榮寵無限,因為兩人還從小一起長大,感情甚篤,就定下了兒女親家,來往甚密。

可是一將功成萬骨枯,雖然謝雲臻雄才偉略可是也逃不過皇帝的疑心病,開始覺得這兩人如此權勢,若是一朝發難,他的皇位也絕對不穩。

於是為了他的皇位著想,謝雲臻首先開始拿元氏一族開刀。謝雲臻的城府無人能及,他不動聲色,佈局三年,一朝打倒元氏一族,將其逐出朝堂,抄家滅族,手段狠辣無比。

這個時候,慕容家族才緩過神來,連連夾著尾巴做人,甚至好幾個慕容家族的族人都紛紛乞骸骨,告老回鄉。謝雲臻當時也不想寒了眾朝臣的心,便沒有再繼續下去。而且慕容一族孤掌難鳴,也確實翻不出什麼花樣。

在元氏一族抄家滅族的時候,誰都不知道,一個元氏幼子此時正在慕容家玩耍,當當躲過一劫,留下了唯一的一個元氏血脈。

後來此子遠赴他鄉,易姓百里,謹遵慕容的囑咐,絕不入朝堂。那名幼子也是個驚才絕豔之輩,短短時間便吸斂了大量錢財,從一鎮首富到江南首富,再一直到一國首富,百里之名再次響徹大江南北。

從此之後,雖然外人不知道,可是百里家族和慕容家族一直私交甚好,百里成了慕容一家的銀庫後院,而慕容則為百里家族保駕護航,如此淵源連綿三百餘年。

百里家族有家訓,男子絕不入朝堂,但是他們家族的女子卻一定會入宮為妃。百里家族的女兒們都是他們的政治籌碼,通過聯姻手段,為百里家族尋求更多的庇佑。

而當今後宮中最受寵的淑貴妃,就是百里家族的嫡次女--百里舒雲。

陳默看完這厚厚的密報,心中波瀾起伏,這份密報從頭到尾、詳盡異常,估計都可以算是皇家辛秘級別的密報了,其中所花心思自然不言而喻。

陳默自然知道,自從她破了雲天佑一案,她的醫館形勢一片大好,人都有從眾心理,見陳默醫館門庭若市,自然陸陸續續都來陳默醫館看病,更兼“陳氏醫館”醫術確實高明,漸漸地大家已經開始認同“陳氏醫館”的存在了。

其實自那次打敗了百里長風之後,“陳氏醫館”和“百里醫館”已經處於對立面了。

現在百里家族的手已經伸地太長,開始想要陳默的小命了!

如今陳默已經和百里家族到了一個不死不休的地步,想要講和,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陳默的杏眼中閃過一絲暗芒:雖然她從來不屑於爭鬥,可是真的要鬥,她也不是怕事之人!

不是覺得她軟弱可欺嗎?不是覺得要她的小命很容易嗎?

還有程府,原本顧念著一些血脈之情,可是如今已經把她逼到這個份上了,那麼到時候也不要怪她無情無義!

她倒要看看,到底誰才能笑到最後!

而另一邊,謝昭回謝王府療養了幾天之後,便又生龍活虎起來。不過他一有精神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迫不及待地沖進了赫連晴的主屋,問了一件他想問很久的事情。

“母妃,那個陳默真的是程府的人?”當時情況緊急,謝昭只是匆匆聽了一遍虎兒的報告便拖著病軀去救場,可事後越想越不對勁,為何陳默會和程府搭上關係?

雖然一直很想問,可是病中那幾天都是昏昏沉沉的,現在一有精神,就馬上要來個刨根問底。

赫連晴此時正在用早餐,聽了謝昭的問話一愣,放下筷子又絲絹擦了擦嘴,抬起手摸了一下謝昭的額頭,見謝昭確實是退燒了才松了一口氣:“你這孩子,有什麼事情叫下人遞個話就是了,病才剛好,何必巴巴地跑過來呢?”

見謝昭急切的眼神,赫連晴詫異了一下:“昭兒不記得陳默實際上是程家人嗎?那次你從馬上摔下來,難道沒有見過她嗎?母妃一直以為你是知道的呢!”

墜馬?陳默?

當時程墨梅確實是出現在過謝昭的視線中的,只是那時的程墨梅有多膽小啊,見到了上京都的小霸王就像跟見了鬼一般,哪裡還敢抬起頭來,所以謝昭根本沒有見到程墨梅的樣子。

這樣一想,當時的一幕幕都浮現在了眼前,那個程清蓮的面容也一下子清楚起來。

“是她!就是那個程清蓮害的本小爺摔下馬的!”謝昭“騰”地一下就站起身來,臉上是怒不可遏的表情:“母妃不是說懲罰了他們嗎?為何如今那個程清蓮還在蹦躂!”

赫連晴的臉色也難看了一下,當時念著是陳默的家人,沒有窮追猛打,沒想到人無傷虎意,虎有吃人心!

於是便將當時的事情原原本本地都和謝昭說了一遍,說到陳默之前被程府眾人各種欺淩侮辱、並且當做替死鬼為程清蓮背了黑鍋的時候,謝昭雙手緊握成拳、青筋暴起--想他這個在上京都橫行霸道了這麼多年的小霸王也不敢將陳默怎麼樣,他們程府的人很好,好的很!而且這個陳默也是愚蠢至極!她不是很能嗎?很厲害嘛?怎麼在她家人面前就這麼一副慫樣?!所以說女人家就是不行,裝的心狠,其實心軟地不行,就像他的母妃一個樣!

謝昭越想越恨,他完全忽略了為何一說到關於陳默的事情他就會如此激動。按理來說,陳默之前如此對他,知道她以前過的如此不好,他應該撫掌而笑、幸災樂禍才對啊!

可是如今謝昭卻恨不得現在就沖進程府好好把那群人痛揍一頓,直打到他們哭爹喊娘為止!

謝昭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想到什麼就要去做,和赫連晴敷衍了幾句,轉身就想出門。

謝昭是赫連晴肚子裡掉下的肉,怎麼會不知道自己兒子要去幹嘛,連忙阻止喝道:“謝昭!不要輕舉妄動,你嫌你的名聲還不夠臭嗎?”每次赫連晴連名帶姓地叫謝昭的時候,就說明她真的生氣了。

謝昭有些無奈地回頭,然後冷“哼”了一聲:“母妃,你怕什麼?反正我的名聲已經夠差了,也不差那麼一星半點,那天那刺客可是連我也要殺啊!我咽不下這口氣!慕容家我現在不能怎麼樣,難道程府的人我還怕了他們不成?再說了,父王也回來了,我不給他製造點麻煩,可能他會覺得日子太好過了!”

說完不再理睬赫連晴在身後的呼喚,命小廝牽來自己的馬,帶著一群王府親衛,殺氣騰騰地就往程府奔去。

赫連晴有些擔憂地坐回了原處,剛剛還覺得奇怪,這孩子什麼時候對陳默的事情那麼上心了,難道對那個陳默……。如今聽到謝昭如此言語,便也覺得正常了。

不過昭兒也說得對,慕容家治不了他們,難道連個程府也治不了嗎?只要不出人命,出口氣也是可以的!

也難怪謝昭有時候那麼橫,有個出生虎將家族的母妃,行事作風中自然和那些酸孺文人不同。

但是赫連晴還是不放心地命令自己的親衛跟上去看看,萬一有意外也好避免。

謝昭呼啦啦地帶著一群人直沖向程府,街上人看到已經消停了好幾天的小霸王故態復萌,似乎又要去哪裡找人算帳了,連忙紛紛讓開道路。

在上京都呆慣了的小商販都知道,在小霸王要找人算帳的路上,千萬不要擋路,要不然你會很慘、很慘的!

“不知道今天誰家這麼倒楣,居然惹上了小霸王!”

“咦?看這個架勢好像要去官街的。”官街是上京都中一條官員集中居住的街道,基本上都是官職不高不低的官員居住的地方,那裡的治安和環境比普通的民宅地區要更好一些。

有人不屑道:“那些住在官街的人你以為有多少好鳥?就讓小霸王去治治他們也好!”

……。

謝昭可不知道這些人的議論,一路疾馳就已經到了程府門口了。

謝昭也不下馬,就這樣高高坐在馬背上。程府守門的門人也算有點眼力,一下子就認出了謝昭,頓時嚇得不輕:“小,小王爺!快請進!小的這就進去稟報!”

這幾天程府裡氣壓極低,老爺動不動就發火,他們底下的人都不知道是什麼情況,現在看到小王爺殺了過來,不用想也知道這回絕對是完蛋了!

謝昭冷“哼”了一聲:“小爺可不敢進你們程家的大門!叫程允先和程清蓮給小爺滾出來!小爺就在這裡等著!”

這簡直比打進府裡還要失面子啊!連府門都不進,路上來來往往那麼多人,要是小霸王突然發難,那豈不是明天程府就要變成整個上京都的笑柄嗎?

可是他小小一個守門人能怎麼辦?只好哆哆嗦嗦、磕磕碰碰地奔向廳堂。

此時程允先剛剛上朝回府,正和家人一起用早餐。程允先有兩個嫡子一個嫡女,並李氏和老太君兩人,靜悄悄地一起吃著早飯,一點聲響都不敢出。

這兩天程允先和程清蓮每天都過得提心吊膽的,吃吃不好,睡睡不好,家人問起來,卻都閉口不談。

就在這時,守門人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臉上一臉驚慌道:“老,老爺,小霸王在門口!他說叫老爺和大小姐出去!”守門人一時驚嚇,連謝昭的綽號都叫了出來,可見嚇得不輕。

“砰!”地一聲,程允先手中的飯碗直直地掉在了飯桌上,白粥流了一桌,幾滴滾到了李氏新做的錦服上,低低地“啊!”了一聲,不滿地抬頭看向程允先,卻見他面色慘白,雙手顫抖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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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打上門來,巧奪身契

程允先和程清蓮當時密謀陷害陳默的時候,真的沒有想到過事情會發生到如此田地。

他們自認為十分瞭解陳默,雖然自立了門戶,可她有什麼?一窮二白的一個庶女,連家族都沒有的庇護,雖然會些醫術,得到了些謝王妃的賞識。那又算的了什麼?自古以來,都是民不與官鬥,謝王妃也不過一介女流之輩,還得不到謝王爺的寵愛。她既然有膽子惹了慕容家,那他們程府就應該當做從來沒有生過這個女兒!

所以當時一受到官升兩級的誘惑時,程允先毫不猶豫地就拋棄了這個庶女,在他心裡,如果這個庶女還能在最後給他帶來點利益的話,那也就不枉他生養了她一場。

誰知道,這個從來不起眼的女兒居然和小王爺搭上了!若是以往,程允先簡直都要笑的嘴巴都要咧開來了,可是現在發生了圍場之事,他們不是找到了一個靠山,是招來了一頭凶狼啊!

可是小霸王就在門外,他們敢不出去嗎?

硬著頭皮帶著已經嚇得面無人色的程清蓮,父女兩隻覺得這條路無比漫長。

李氏和老太君不放心,囑咐另外兩個年紀尚小的嫡子好好吃飯,便也跟了上去。

程允先和程清蓮剛剛站到門口,便看到除了謝昭和他的親衛外,居然還站了許多人,那些人有些是附近官宦人家的僕人,有些是得到消息過來看熱鬧的路人,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原本慘白的臉上,現在更是滿頭大汗--這要是在這麼多人面前失了面子,他程允先在這上京都都要混不下去了。

謝昭握著鞭子翻身下馬,其餘的親衛都跟在謝昭後面。

行至哆哆嗦嗦地行過禮後低著頭站在門口邊的父女兩面前,用鞭柄抬起程清蓮的下巴,冷笑了一聲:“你就是程清蓮?”

謝昭本就沒什麼憐香惜玉之情,這一抬,用力就有些大,瞬間就在程清蓮的下巴上留下一道紅痕!

程清蓮嚇得瑟瑟發抖,忍著下巴上的疼痛感,露出了一抹可憐兮兮的笑容,雖然在程府中囂張跋扈慣了,可是程清蓮還是知道自己長得還算頗有幾分姿色,露出這樣的笑容時,是她看上去最美的時候。

“是,是的,小王爺。”

謝昭明豔的五官原本充斥著怒氣,突然跟著程清蓮的笑容也是一笑,勾人的丹鳳眼中有著說不清的迷魅,聲音中帶著一絲蠱惑人心的味道:“是你害的小爺摔斷腿的?嗯?”

程清蓮被謝昭的笑容晃了一下神,忍不住點了點頭:“是的。”

等到回過神來,就看到旁邊的程允先不停地朝著她使眼色。她剛剛說了什麼?忍不住驚悚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心開始狂跳起來。

程清蓮最害怕的事情就是被人知道當時害的謝昭摔斷腿的人是她,那天在圍場碰到謝昭的時候,她嚇得都不敢抬頭,可是沒想到千躲萬躲,還是被謝昭當眾拆穿!

程允先簡直就想沖過去把程清蓮的嘴縫起來!雖然他也很驚訝原來當初害的小霸王真正落馬的人居然是這個嫡女,可是現在是能說實話的時候嗎?既然已經決定放棄庶女了,就應該把髒水都往她身上潑啊!

謝昭重重地“哼”了一聲,面向著那些圍觀看好戲的眾人道:“大家也都聽到了吧?小爺做事也不過分,當時被這女人害的摔斷了一條腿,那麼今天小爺要的也不多,就拿她一條腿來賠!”

那次小霸王摔斷腿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只是聽說是程家庶女幹的,只是沒想到這個程家好狠的心,庶女雖然沒那麼重要,可是也不能就這樣把庶女推出去送死啊!

再加上平時程翰林一家為人處世也頗為清高,一副不屑他人的樣子,在場的眾人到沒有一個對他們露出同情之色的,反而幸災樂禍之人居多。

程清蓮被謝昭的話嚇得不輕,猛地跪倒在謝昭腳邊,連連磕頭:“小王爺,我當時真的不是故意的!請小王爺贖罪,請小王爺贖罪!”

程允先也一同跪了下來,在那邊苦苦求饒,要是到時候程清蓮斷了一條腿,那麼就再也嫁不到好人家了!本來已經和當朝侍郎嫡次子議親了,若是出了這事,就肯定要黃了!

就在程府門口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李氏扶著老太君一起走了出來,她們剛剛也聽了府裡的小廝報的信,知道是小霸王來興師問罪了,連忙趕了出來。

老太君一出來就呼天搶地地坐倒在地,撲在程清蓮身上開始嚎啕大哭:“我苦命乖孫女哦!不知道什麼罪名都往你身上推,他們是有權有勢的大人物,想斷你一條腿就斷你一條腿,嗚嗚,都怪你父親無能啊,做不到大官!嗚嗚……。”

程府的老太君當年市井出身,撒潑打滾是家常便飯,只是後來做了程府的老太君,才收斂了許多。

但是現在拿出當年的風範來,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不指名道姓,可是這字字句句中說的全是謝昭的不是,暗指謝昭權大壓人、欺辱他們。

她每說一字,謝昭身後的那群親衛就臉色黑一分。

“他娘的!孟叔,你別攔著小爺!”

當時謝昭來的時候赫連晴派了親衛孟叔來看著謝昭,讓他把事情不要弄得太大,所以剛剛謝昭才想來一招先禮後兵。要是按照他原來的脾氣,早就沖上去就是兩鞭子。

可是剛剛那老太君的字字句句簡直就是在戳謝昭的腦神經,謝昭額角的青筋跳了跳,“啪”地朝天把馬鞭甩了過去,將“程府”的匾額一卷,就摘了下來摔倒地上。

“彭”地一聲巨響,匾額摔成了兩半,嚇得老太君連哭喊都忘記了,傻愣愣地看向謝昭。

謝昭突然大笑了一聲,目光如炬,看著老太君:“不是說小爺我權大壓人嗎?小爺就讓你們看看什麼叫權大壓人!今天小爺已經放出話來說要你孫女一條腿,小爺說到做到!今天我們就把這賬,一樁樁、一件件,好好的算算清楚,包括圍場的賬!”

說到圍場的賬時,謝昭猛地看向程允先,只把程允先看的冷汗直冒,低下頭都不敢接謝昭的視線。

“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難道還要小爺親自出手?”謝昭視線掃向那些親衛,冷冷地說道。

那些親衛平時也沒少跟著謝昭一起幹壞事,連忙有兩個有眼力見的立即站了出來想要把老太君和程清蓮拉開。

一老一小立即哭的跟殺豬一樣,老太君仗著年輕時幹過幾年體力活,死死地抱住程清蓮,兩個男人分她們都分不開。

那兩個親衛畢竟是兩個年輕人,不好對著一個老太太動手,結果雙方就在那邊僵持不動。

老太君暗暗得意,就知道會是如此!

沒想到還沒得意一會兒,謝昭上前幾步,一隻單手一拎,就把老太太給拎起來扔到一邊,怒喝道:“瞧你們這點本事!給小爺打斷她的腿!”

這人有時候碰到蠻橫的,就是再多的陰謀詭計都沒用。

少女的腿骨脆弱的很,這群從軍隊出來的大老爺們根本不需要木棍,用力一踢,都能踢地她斷腿。

一個親衛眼裡露出一絲不忍,抬腳就要踹斷程清蓮的腿時,突然聽到了一道嬌軟冷清的聲音。

“慢著!”

眾人隨著這道聲音望去,只見一個身穿嫩黃色衣服的少女翩翩而來,面容極美,雖然還顯稚嫩,可是再過兩年,估計誰也不能抵擋這種美麗,但是這又不是一種輕浮的美麗,反而沉穩大氣,讓人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陳默走至謝昭身邊,連看都沒看程家人一眼,抬起俏臉平靜地對著謝昭說道:“還請小王爺放過她。”

謝昭一愣之後又是一怒--他剛剛為了她而動怒,沒想到這個不爭氣的還為這些渣滓說話!

陳默自然看出了謝昭眼中的憤恨,沖著他搖了搖頭,然後行至程允先身邊,冷意凜然道:“給我吧。”

程允先的手早就嚇得哆嗦不止,顫顫巍巍地將懷裡的兩張賣身契遞給陳默後就訥訥不言。

原來剛剛程允先見謝昭斷腿之心甚篤,腦中想了一大圈,卻發現求誰都沒有用,只有求陳默。可是若現在再說什麼父女情分,連他自己都不信了,唯一還能說動陳默的,唯有兩張賣身契罷了。

陳默將賣身契看了一遍核實後,立即當場撕碎,然後轉過身對著看熱鬧的眾人,平平淡淡地說道:“諸位來看熱鬧,我陳默無話可說,可是今天大家誰說一句小王爺的不是,我陳默不答應,我”陳氏醫館“也不答應!”

明明是淡淡的口吻,可是這話中卻偏偏有著一擲千金的分量,在場的眾人全都愣住了,明明是個堪堪十五歲的少女罷了,卻讓他們暫態都噤聲細聽。

別人只是怔愣了一下,而謝昭心中卻翻起了軒然大波,那種感覺生平罕見,仿佛陣陣波濤一次又一次地沖刷著自己的心房,一點點地推掉那堵心牆;又仿佛心中生出一股喜悅,明明感覺到那種喜悅已經滿了,可是那種喜悅感還在不停地增加,這種滋味讓他留戀、讓他回味。

這是生平第一次,他小霸王做壞事的時候,還被人護著,而不是被周遭人厭惡,被人背地裡指責,被赫連晴批評。

“陳默”這個名字似乎和她的人一般,在他的心中變得越來越不一樣起來。

陳默卻不知道自己這樣的一句話竟會引起謝昭如此之多的心理反應,她的表情依舊,她的神情肅穆。陳默總是有一種神奇的力量,當她說一件事情的時候,人們總是很容易靜下心來傾聽,總是相信的她每個字句。

“我陳默原名程墨梅,是程府的三小姐,自幼親生母親被送往寺廟,據說是去祈福,程墨梅每年只能見到自己的親娘一次。程府是官宦富裕人家,可是程墨梅卻每天忍饑挨餓。小時候母親李氏稍有不如意,便是拳打腳踢,長姐程清蓮經常會在無人之時將程墨梅帶至她的房間,用細針刺她背脊手指,只為取樂。如此種種,不再贅述。就這樣年復一年,一直到一日程清蓮犯下大錯,害得小王爺墜馬斷腿,為了保住程府的名聲和程清蓮的性命,李氏將程墨梅推了出來,作為替罪羔羊。幸虧我略懂岐黃之術,治好了小王爺的腿,王妃寬容沒有要了我的命,但是仍舊怪罪程府。程府為了擺脫罪名,將我逐出家門,任我在外面自生自滅。”

陳默說這些事情的時候都很平靜,似乎在說別人的事情一般。其實也確實是別人的事情。那些關於之前他們如何對待程墨梅的事情,都是平時春香念叨出來的,陳默不願意讓這些人得了便宜還賣乖,不是程翰林府上滿門清貴嗎?那就讓世人看看,他們是怎麼樣的清貴之家!

陳默每說一字,程允先等人的臉色就慘白一分,他們非常想狡辯想否認,可是她說的句句屬實,況且謝王府的人在那邊盯著,他們又怎麼敢跳出來狡辯。

陳默的話直說的大家唏噓不已、同情萬分。

剛剛開始的時候,看見謝昭氣勢洶洶地來打人,雖然有些人也知道這程府不是什麼好東西,可是謝昭名聲在外,再加上那副架勢,大家都是同情弱者的,所以紛紛都私下裡指責謝昭蠻橫。

可是聽到陳默所說的種種,大家簡直就是咬牙切齒,恨不得自己上去把那些人揍一頓,這家人實在太不要臉了,讓人噁心!

出門前謝昭已經知道了一些關於陳默之前之事,可是遠遠沒有她說的那麼詳細,陳默每說一字,謝昭的心就像被重重地敲打了一下,到最後謝昭那雙鳳眼都漲紅了,雙手握拳,要不是孟叔攔著,說不定這程府門口就要多兩具屍體了。

“這次小王爺知道了那日的斷腿真相,又知道了我之前的種種遭遇,心中為之前對我的誤會而內疚,故而有了剛才一幕。所以今天之事,還請大家勿怪小王爺。”孟叔有些欣慰地點了點頭,不愧是王妃讚歎的人,果然上道!

陳默轉過身,冷冷地掃視過程府的每一個人,臉上似罩了一層寒冰,緩緩地、冰冷地說道:“剛剛就是他們以我親娘的賣身契為要脅,想要保住他們嫡女的一條腿,我陳默答應他們!但是--”

陳默猛地伸手,“啪”地一聲就是重重一巴掌打在程清蓮臉上。

“你--”程清蓮不敢置信地捂著自己的臉,何時這個該死的庶女都敢打她了,忍不住就要站出來打還回去!

今天給她的刺激實在太大了,現在加上陳默這一巴掌,她已經完全沒有理智可言了。

誰知她快,陳默更快,一腳側踢過去就把程清蓮踢到在地。

“但是,我陳默也不是塊軟泥,誰想捏圓搓扁就能捏圓搓扁的!今天這一巴掌只是個利息,以後若是再犯到我手裡,就不會像小王爺這麼仁慈,只是一條腿能解決的了!”

眾人皆默……。

果真是彪悍的女子啊!什麼時候居然小霸王也變成了慈祥的代表了……。

不過即便如此,大家都還覺得就這樣放過他們太輕鬆了,紛紛在那邊對著程府怒?:

“還清貴翰林呢!簡直就是狗官!”

“就是!這些女人簡直就是蛇蠍心腸,誰娶了這程清蓮,簡直就是倒了八輩子的黴!”

“叫我賣身契到手,還講什麼信義,直接讓小王爺斷她一條腿再說!”

……

程允先面無人色地癱軟在地上--完了,整個程府,完了!

陳默走至程允先身邊時用只有兩個人才聽到的聲音說了一句:你以為這就是結束?錯了,這才是開始!

是的,真正的報應還沒來呢!

------題外話------

本來要早點發上來的,結果電腦藍屏,把我之前寫的搞沒了,只好重寫!摔!二更了哦,大家快點撫慰一下青夙的玻璃心,來張票票吧~嗚嗚~

再次,青夙有件事想和大家商量一下。我們的題外話是不收費的,所以只能寫300字,之前我都有感謝大家送給青夙的花花票票一類的,其實真的是很誠摯的感謝大家的,後臺不能開兩個視窗,青夙都是先用筆寫下了誰送了什麼東西,再打在題外話裡。但是有些親說我題外話太多…汗,還有親說喜歡看小劇場,但是字數有限,我不知道大家怎麼想,是繼續寫感謝呢,還是寫小劇場捏?大家在評論區可以留個言或者到滿青天下QQ群中給青夙一件哦~

第二十章:心慌意亂,撞破好事

陳默終於解決了壓在心頭的一件事,整個人都輕鬆不少。

其實回來這幾天,陳默已經等不住想要登門要賣身契了,可是誰知她還沒有行動,謝昭先行一步,打上門去,這才讓陳默有機會輕而易舉地拿到了那兩張賣身契,否則的話還不知道程允先那個老匹夫又要如何刁難。

所以今天那一番圍護謝昭的話陳默說的真心實意,雖然當時不知道為何謝昭如此動怒,但是結果就是她陳默得了便宜。她向來恩怨分明,別人投之以桃,她也報之以李,在她看來,理所當然。

可是為何事情結束了這個小霸王還不走,跟在她後面做什麼?

謝昭的親衛遠遠地墜在後面,不敢靠近,親衛甲對親衛乙悄悄地咬耳朵:“你說咱們小王爺是不是看上那小妞了?”

親衛乙橫了他一眼,小聲道:“別亂說,什麼小妞不小妞的!不過話說這次爺是挺怪的,以前都是去春風得意樓胡搞一通,找幾個伶人陪陪酒頂多了,人家近他身還嫌那些女人煩,現在怎麼老往陳姑娘身邊湊?”

孟叔聽到了身後兩個侍衛的竊竊私語,忍不住咳嗽了兩聲,兩人聽見後立馬噤聲,低下頭不敢言語。

孟叔有些擔憂地看著前面的謝昭--小王爺難道真的情竇初開了?這事回去還得先向王妃稟報。

“小王爺還有事嗎?”陳默有些奇怪地回過頭,看向謝昭。

謝昭一愣,自己也沒發覺居然一路在陳默後面跟著,原本謝王府和陳默的醫館是兩個方向,怎麼就跟過來了?

想了想,尷尬的咳了幾聲,板起俊臉道:“哼,今天要不是你,小爺早就教訓地那些人滿地找牙了!臭丫頭就是婦人之仁!”

陳默纖眉一挑,有些不悅道:“你這人做事能不能不要這麼衝動?這麼大人了,凡事用點腦子好嗎?”

今天這件事,若是謝昭真的當眾打斷了程清蓮的腿,自然是大快人心,將程府的顏面踩到了腳底下。可是別人會怎麼想?

別人可不管這事情到底是誰對誰錯,他們只會說,今天小霸王又去鬧事了,居然還打斷了人家閨女的一條腿!然後一傳十十傳百,這謝昭的名聲自然也是越來越臭。

其實自從上次謝昭殺人案以來,陳默就能敏銳地感覺到謝昭身邊的禍患應該不少,後來圍場之行又知道了元成帝膝下只有阮玲公主一女,那麼謝昭在西嵐國的地位就變得很微妙了。

或許在元成帝心中,謝昭就是個備胎,或者說是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元成帝可能也沒有把握能讓他的女兒登基做皇帝,那麼最好的人選就是謝昭。可是謝昭太好或太差都不能如了元成帝的意,所以事實上,謝昭可以說是舉步維艱。

就算陳默不去查,也能知道,謝昭身邊不知道有幾方人馬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可是他怎麼就能仍舊這般肆無忌憚、小孩脾性呢?!

其實按照陳默一慣冷清的性格,也是不會如此嚴厲地去說一個人的,但是經歷了那麼些事情,慢慢地,謝昭這人也被陳默納入了自己人的範疇,所以才會說出這麼一番話。

可是謝昭根本不知道陳默的所思所想,在他耳裡聽到的就是陳默的指責,這種話他已經從赫連晴那邊聽了千百回了,可是每次都當耳旁風吹過。

但這次,謝昭只覺得心中騰生出一股委屈--明明都是為了她才去找那家人的麻煩,為何不說聲謝謝也就罷了,還要如此凶他?!

一下子,小霸王的脾氣又犯上來了:“是是是!小爺做事不用腦子,你用腦子行了吧!哼!還不知道是誰,當初被人欺負的那麼慘,今天要不是小爺我,就憑你,哼哼!”

謝昭重重地“哼”了兩聲,語氣中盡是不耐和反骨,鳳眼不屑地掃過陳默,原本以為說了這話就解氣了,誰知心中的委屈感愈重。

陳默聞言低頭不語了半晌,然後轉過身就走,一邊走一邊說道:“那麼下次,我的事小王爺大可不必插手。”省的讓你惹了一身腥。

這陳默居然就這樣走了?!

他難道看不出小爺我生氣了嗎?!她那雙眼睛是裝飾嗎?!

蠻橫地幾步追上去拉住陳默,怒吼道:“臭丫頭,今天小爺是為了你才去找他們麻煩的,你就是這個態度對小爺?”

為了她?

陳默有些不解,不是說因為程清蓮之事他才跑去大鬧的麼,和她有什麼關係,再說了,

“小王爺對我的事那麼激動做什麼?”

有時候只能說,一個人不可能是十全十美的,就像陳默智商如此之高,可是這情商方面就有些欠缺了,咳咳。

謝昭被陳默的話問住了,鬆開了陳默的胳膊,開始冷靜下來:是啊,他幹什麼要對陳默的事情那麼上心?她和他有什麼關係?為何聽到她之前被虐待那麼憤怒?

謝昭只覺得一瞬間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如何面對陳默,整個人變得有些心慌意亂起來,最後只是傲嬌地側過頭甩了一句:“小爺願意,你管的著!”後,便回身上馬,奔至親衛面前,怒氣衝衝地說道:“回王府!”

眾親衛經過陳默的時候都有些摸不著頭腦--剛剛兩個人不還好好的,怎麼小王爺一下子就生起氣來了?到底怎麼回事啊?

陳默也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一路飛馳而去的謝昭,無奈地搖了搖頭,繼續走回醫館--跟青春期狂躁症發作的人沒什麼好說的。

陳默剛回到醫館,想和春香分享一下已經拿到賣身契的喜悅,卻看到醫館中此時一個病人都沒有,只有薛掌櫃在原地不停地踱步,看到陳默過來了,立即像看到大救星一般迎了上去。

“哎呦,我的好小姐啊!您總算回來了!”

陳默心中疑惑了一下:什麼事情讓薛掌櫃急成這樣?在陳默的認知中,薛掌櫃是個老江湖,為人圓滑的很,最近醫館病人多,來鬧事的也不少,可是都被薛掌櫃一一化解。今天怎麼就惶急成了這樣?

薛掌櫃能不急嗎?今天來的這人只看他一眼,就差點沒把他給嚇得心都跳出來,在那人的氣勢下,薛掌櫃只有討饒的份。

“小姐,那個雅間來了個人,可是問他也不知道要來幹什麼,只是說來zhao小姐您的。”

其實當時薛掌櫃鼓起勇氣問了那人後,那人只是涼涼地看了他一眼,就瞬間讓薛掌櫃噤聲。

陳默不再裡薛掌櫃的絮絮叨叨,直接走到雅間敲了敲門,便推門而入。

夏侯玨今天沒有穿張揚的飛魚服,反而一身低調墨色長袍,頭髮用玉冠束起,五官冷冽,似是上天雕刻而成,當他狹長的冷眸掃到你的時候,變會覺得冷意嗖嗖,更別提夏侯玨身上肅殺的氣勢了。

難怪薛掌櫃會嚇成這樣。

聽到聲音,夏侯玨將落在字畫上的目光聚集在門口處,冷眸中冷意稍減,不過說出來的話卻讓陳默心頭一跳。

“斬草不除根,必留禍患!”夏侯玨的話意有所指,陳默實在沒有想到他的耳目已經靈通至此,剛剛從程府回來,他就已經知道了。

狠辣陰毒是夏侯玨一慣的做事風格,他剛剛那句話也是在說陳默婦人之仁了。

今天接二連三被兩人如此指責,更何況眼前之人是夏侯玨,陳默自然沒有什麼好臉色:“大人前來,所為何事?”有事就說,沒事快滾。

面對夏侯玨,陳默總是有些糾結。她向來恩怨分明,若是之前,她一定會說和夏侯玨只有怨,沒有恩。可是圍場之事的提醒和明玉的相幫,還有那份密報,對陳默來說都是極大的幫助。

所以此刻,陳默還是能耐下性子,聽聽夏侯玨要說什麼。

夏侯玨從懷裡拿出一疊銀票,推給陳默:“這是公主的一萬兩白銀。”

那日比箭輸給陳默的銀子,倒沒想到阮玲公主這麼守信用,陳默一點都不推辭地接過。

“公主聽說了你驗屍的本領,希望你今天能隨我入宮一趟。”夏侯玨說完之後,又推出了一疊銀票,意思很明顯,若是願意進宮,那麼就收下,若是不願意,那麼就不接這些銀票。

陳默沒有看那疊銀票,沉思了一會兒,還是問道:“為何是我?為何讓我進宮去驗屍?”

若是宮裡死了人,自然可以上報給元成帝,讓他派人處理,況且阮玲公主也自有心腹之人,為何一定要叫她進宮。

夏侯玨有些贊許地看了陳默一眼--這女人挺有政治嗅覺的。

“如果你答應進宮,那麼必須扮作太監跟在我身後,而且這次驗屍的事情公主不希望有更多的人知道。”

估計整個西嵐國能扮成太監的驗屍官只有陳默一人了吧?難道讓宋立仁三師兄弟混進宮?就他們那體態,貌似太監不合適吧?

事關宮中辛密,陳默有點不想趟這趟渾水,可是同時陳默也知道,若是這次能交好公主,那麼對上百里家就又是一份助力。

雖然陳默一心想做的只是能無拘無束、自由自在地研究醫理、驗屍破案,可是在這個世上,她慢慢地覺得有很多事情都是不得已的,不是自己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既然如此,那麼她就要靠著自己的雙手,劈出一條道來,創造出自己想要的生活。

若不然,就是她不出手,那些人也不會心慈手軟!

陳默換上夏侯玨給的太監服,背上醫箱,兩人登上馬車,向著皇城而去。

到了皇宮門口,馬車被攔了下來,守門的將士請求打開馬車門查探,看了一眼裡面坐的人居然是夏侯玨,連忙點頭哈腰地向後退去--居然是指揮使大人的馬車,媽呀,幸虧剛剛沒有太無禮,要不然這回一定是吃不了兜著走了!

那人也看到了馬車上還坐著個身穿太監服、亮了一下權杖的陳默,也沒有起一點疑心,畢竟後宮中的妃嬪有時候會派遣太監請人辦事,早就習以為常。

馬車行到一處後便停了下來,然後陳默跟著夏侯玨一路往公主的宮殿走去。

夏侯玨作為錦衣衛首領,經常有秘事稟報元成帝,所以對這宮中之路十分熟悉。陳默是張生面孔,未免穿幫,夏侯玨帶她走的路都是平時無人走的小徑。

陳默曾經參觀過故宮,現在看了一下西嵐皇宮的景致,倒覺得和故宮比起來也不遑多讓。而且因為故宮在現代已經是一座用來參觀旅遊的宮殿,曾經的莊嚴肅穆早就在各色遊客的喧囂聲中逝去,可是現在西嵐國的皇宮,卻是一座真正的皇宮,重兵把守、威嚴赫赫,彌漫著森嚴之氣,讓人一走進來就有所忌憚,心生怯意。

又穿過了一座庭院,走進了一處比較偏僻的小花園中,在路過一處假山時,夏侯玨突然耳朵動了動,飛速地折過身,捂住陳默的口鼻,一個旋身就閃近了一處凹陷處的假山中。

那凹陷處設計的極為巧妙,堪堪能遮住兩個人的身形,讓人從外面經過時發現不了裡面的情況。

夏侯玨的舉動將陳默嚇了一跳,剛想掙扎出來,卻聽到一陣腳步聲從不遠的地方傳來,然後漸漸地越靠越近,最後又經過他們,一直向前面走去。

原來是有人!

陳默松了一口氣,用眼神示意夏侯玨放下手。

夏侯玨放下手後,陳默剛想出去,卻被夏侯玨的大手掐住細腰,箍住了她的行動。

陳默一怒,轉過頭瞪向夏侯玨,卻見他朝著陳默搖了搖頭。

馬上,陳默便聽到從另一邊的假山處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唔!小寶貝,可想死我了!快先讓我親一下!”

然後便聽到一個女子似乎推搡的嬌笑聲和男子帶著濃重**的親吻聲。

陳默瞬間僵住--這是什麼情況?!

偷情?!

是皇宮中的宮女和侍衛,還是妃子和……。

那名男子的聲音極為年輕,陳默可以肯定不是元成帝的聲音。

頓時陳默和夏侯玨都囧了…。

不過夏侯玨在聽到男人聲音的那一刻就豎起了耳朵--那人竟是明成王世子!他怎麼會來宮中?!

明成王是先帝另一位妃子所生的兒子,元成帝登基後,劃了一塊地給他,立他為王,可是他兒子不是應該遠在西南之地嗎?為何會出現在宮中?

陳默和夏侯玨兩人各有所思,可是很快就有聲音打斷了他們的思路。

“哦!寶貝,你真是太美了!我忍不住了!”然後便是一陣撕扯衣服的聲音,和肌膚相親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全都傳進了陳默和夏侯玨的耳中。

陳默只覺得尷尬異常,而此刻夏侯玨正緊貼著陳默,雙手還掐著陳默的細腰,陳默明顯能感覺到夏侯玨的雙手變得越來越火熱,在她頭頂呼出的氣息也越來越灼熱。

而那邊的兩人顯然已經開始行動了,言辭之間露骨異常,讓人聽了臉紅心跳。

陳默明顯能感覺到夏侯玨開始發生變化的身體,壓在陳默身上的重量越來越多,兩個人靠的越來越近。

夏侯玨勉力地克制住自己,想要低下頭舒緩一下,結果低下頭就看見陳默珠圓玉潤的小耳垂,可愛異常。

陳默感覺到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耳邊,有些不自在地動了動頭,示意夏侯玨離她遠一點。

誰知夏侯玨突然低下頭含住了陳默的小耳垂!

兩人俱是一怔!

陳默死命地掐著夏侯玨腰上的軟肉,可是夏侯玨仿佛沒有感覺到一般,還伸出舌頭舔了舔那個耳垂!

耳朵一直是陳默很敏感的地方,夏侯玨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她呆滯了一秒,然後突然伸出雙手,捧住夏侯玨的俊臉,盯著他的冷眸,比著口型一字一句說道:你再敢這樣,信不信我閹了你?!

陳默知道夏侯玨懂唇語,不怕他聽不懂。

夏侯玨也仿佛突然回過神一般,長舒了一口氣,定了定心穩住自己的心神,閉上雙眼,似乎這樣做那些**的聲音就不會再傳入到他的耳朵。

那邊的一男一女還在繼續,陳默只能仰著頭,憋紅著臉,被迫聽了一場“活春宮”。

等到兩人事畢,終於走了之後,陳默猛地將夏侯玨推了出去,自己捂著一張憋紅的臉走了出來。

可是當她看向夏侯玨的時候,只見那人臉上什麼其他表情都沒有,仿佛剛剛兩人之間的尷尬根本不存在一般,這變臉的速度,簡直令人歎為觀止!

陳默也不是那般無聊之人,剛剛夏侯玨的反應也是人之常情,不要說夏侯玨還是個男人了,就是她自己都覺得有些意動。

兩人就像沒發生過這件事一般,繼續往公主的宮殿走去。

只是夏侯玨心中一直在思索:剛剛那個女人究竟是誰?

那女人從頭至尾沒有說過一句話,聽聲音實在不知道是誰!

剛一到公主的宮殿,就看到蘭諾站在大殿門口等著,看到了夏侯玨,立即恭敬地迎上去行了一禮:“拜見指揮使大人。”

夏侯玨示意她不必多禮:“陳默帶到了,我還有公務在身,等結束後,你親自送她出去,知道嗎?”

夏侯玨在後宮中積威甚重,一次有個剛入宮得寵的貴人得罪了夏侯玨,夏侯玨當即就以行為放蕩之罪將她抓進了錦衣衛的地牢,嚴刑拷打了一番,將她之前所做陰私全都翻了出來,搞得龍顏震怒,直接砍了那個貴人。

從此之後,後宮無論是太監宮女,還是嬪妃貴人,見到夏侯玨無一不是客客氣氣、恭恭敬敬的!

雖然蘭諾心中一直覺得陳默是和自家公主有過節之人,可是夏侯玨的話她不敢不聽,立即點頭答應道:“是,必當將陳姑娘安安全全地送回醫館。”

夏侯玨滿意地“嗯”了一聲,轉身就走。

蘭諾給陳默引路:“陳姑娘,公主在內室等您。”

阮玲公主正在發著脾氣,一聽到陳默來了,立即站了起來。

阮玲公主是有自己的公主府的,但是元成帝對她十分疼愛,後宮中的公主殿一直派人好好打掃,三天兩頭就把阮玲接進皇宮。

可是這次回到皇宮,卻發生了一件讓阮玲痛苦異常、憤恨不已的事情--她的貼身丫鬟、左膀右臂碧諾死了!

而且一開始他們找遍了皇宮都沒找到,結果在公主殿后院的井中找到了碧諾的屍體!

皇宮中的規矩,但凡投井自殺的宮女太監,都是直接送去宗人府去調查。可是他們不過是宮女太監罷了,誰會仔細調查?況且這屍體在水中泡過,就算是想查也不可能查的出來。

送到宗人府只不過是走個過場,然後就直接送還給家人或者丟至亂葬崗,就地掩埋。

他們發現碧諾的時候已經三天了,屍體早就應經腐爛發臭,看不清原本的面貌,若不是找到了碧諾脖頸上阮玲公主賜給她的玉佩,他們一個人都認不出來,那具泡的浮腫不堪的屍體會是那個清新雅致的碧諾!

阮玲公主從下和蘭諾、碧諾一起長大,情同姐妹。蘭諾外向,經常會和阮玲公主一起出門,碧諾內向但是穩重懂事,總是將內務打理地井井有條。

阮玲公主紅著眼眶死死地盯著陳默,一字一頓道:“陳默,他們都說你驗屍術無雙,你一定要查出誰是兇手!本公主不相信碧諾會投井自殺!請你一定要查明死因!”

若是交給宗人府,那麼碧諾之死將會永遠石沉大海,所以阮玲公主拜託了夏侯玨,將陳默偷偷地帶進宮。

她知道父皇一定不會將這種事真正地宣之於眾,這畢竟是皇家醜聞,不管是誰做的,可是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是這後宮之人做下的!

她阮玲用不著將她送交官府,只要知道是誰做的,她就一百種方法,讓她死的很難看!

陳默表情嚴肅地點了點頭:“自當盡力。”

阮玲公主帶著陳默和蘭諾兩人一路走到了自己的閨房,陳默稍稍有些詫異,等到打開門時,一股難聞的屍臭味頓時飄散了開來。

三人迅速閃進房內,關上房門。

陳默看著地上躺在軟被上的屍體,第一次有些震動地看向阮玲公主。

剛剛她說是三天之前發現的屍體,可是照屍體腐爛的情況來講,必定已經死了五天之久了,也就是說,這具屍體在阮玲公主的閨房中躺了兩天!

陳默從沒有想過,就古人如此怕鬼神之說的信仰中,還有人能忍受和屍體同眠兩天,而且還是貴為一國公主!

若不是情深意重之人,誰能做的到?!

陳默以前一直覺得阮玲公主驕縱跋扈、為所欲為,可是今天她才真正認識到,這個女孩的心比誰都明亮透澈,比誰都重情重義。

深深地看了阮玲公主一眼,陳默放下醫箱,帶上手套,開始細細地查驗起來。

因為屍體在水中浸泡的時間過長,如今已經完全沒有原來的樣子了,原本秀美的五官,如今雙目圓瞪、口唇外翻、面目猙獰!

阮玲公主一見碧諾的樣子就忍不住掉下眼淚,狠狠地抹去臉上的淚水,倔強地睜著眼,看著陳默一點點地驗屍。

陳默慢慢地、一寸一寸地檢查過屍體的全身,解開屍體身上的衣服,露出慘白的肌膚,上面有些地方已經變成了腐肉潰爛下來,屍體表面並沒有什麼外來武器襲擊過後的傷害,似乎死因不在表面。

“公主不介意我破壞屍身吧?”陳默一邊打開藥箱一邊扭頭問道。

阮玲公主愣了一下,最終還是用力地點了點頭:“無礙。”

陳默聽了阮玲公主的話,轉過頭去拿出自製的手術刀,比量了一下,開始對著屍體的胸腔處剖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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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小劇場:

陳小默:你離我遠一點,你這個混蛋!

夏侯玨:冷靜,要不然會被人聽到的。

說完更加抱緊了陳默,順便揩油。

陳小默陰森一笑,突然貼近夏侯玨,柔聲道:你確定不離我遠一點?

夏侯玨被笑容晃了一下眼:嗯,確定。

陳小默突然拿出一把手術刀在夏侯玨下身比量了一下:好吧,那麼以後你就永遠留在後宮中吧。

夏侯玨遁走……。

陳小默仰天長笑三聲:哼!跟我鬥!

突然銳利地視線掃過圍觀的眾人:看什麼看!快點把票子交出來,看了好戲不交票子?哼哼…。再次晃了晃陰森森的手術刀。

圍觀者丟下票子抱頭鼠竄而去~

(*^__^*)嘻嘻……月末了,大家懂得哈哈哈

第二十一章:宮中謎案,雲家拜帖

第二十一章:宮中謎案,少女情誼

其實陳默剛剛做初步檢查的時候,已經差不多能判斷死者絕不可能是自己投井自殺這麼簡單。

一般而言,生前落水後,由於呼吸作用,冷水大量進入呼吸道,刺激呼吸道粘膜分泌大量富含粘蛋白的粘液,這些粘液連同溺液、空氣混合在一起,在呼吸道內形成大量的白色泡沫,並隨呼氣運動排出呼吸道,在口、鼻孔周圍形成蘑菇樣的白色泡沫。

可是這具屍體雖然浮腫、潰爛,但是口鼻處卻並沒有這樣的白色泡沫。當然屍體已經打撈上來兩天了,也有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而導致了證據的消失,所以剛剛陳默還是沒有妄下定論。

陳默做法醫一向嚴謹,從來用事實和證據說話,大約、應該、可能這些字眼都不能在屍檢中出現。

這是對死者負責,也是對自己負責。

陳默解剖手法頗為老道,完全避開了所有的大動脈,比起她指點霍梓軻,讓他進行解剖時的手法流暢了不止一星半點,若是現在霍梓軻在場,一定會驚歎陳默的完美的手法。

屍體經過水中的低溫加上已經死了數天,所以手術刀劃下去的時候並沒有阮玲一開始預想中的那樣,會流出血來,反而血塊已經凝固,能看到紅豔豔的肉壁和胸腔上混著一些腐肉的白骨。

打開胸腔的一瞬間,一股混著水腥味的屍臭再次衝擊著三人的鼻子,可是沒有一個人感覺到噁心。

蘭諾悄悄地背過身去,她實在不想看到平時在一起的小姐妹如今被開膛破肚的樣子,太遭罪了。

陳默從醫箱中拿出支架,將胸腔從兩邊打開固定住,好讓她能仔細檢查其中的五臟六腑。

陳默檢查過肺部和心臟後,歎了一口氣,開始做驗屍報告:“死者為女性,盆骨發育尚不完全,年齡在16歲到18歲之間,身長六尺左右,左手骨要長於右手骨,是名左撇子。”

這是陳默的驗屍習慣,最先做的都是檢測死者的性別年齡一類,阮玲公主先是聽得一愣,可是越聽到後面對陳默越佩服,同時心中也越絕望。

陳默的描述和碧諾絲毫不差,甚至令她驚訝的是,陳默居然還能看出碧諾是個左撇子!這個基本上只有和碧諾相熟之人才能發現的小秘密,碧諾常年呆在公主府或者皇宮中,她可以肯定陳默沒有見過碧諾。

那麼現在陳默得出來的結論,自然是陳默靠著自己的本事檢驗出來的!雖然早就探聽到陳默驗屍神乎其技,可是真正見識到陳默的本事,阮玲公主還是非常吃驚的。

其實原本阮玲公主還抱著一絲僥倖,說不定是那些人將碧諾藏了起來,這具屍體只是穿戴地和碧諾一模一樣罷了。

如今,她知道,她所想的僥倖已經不復存在了。

也好,這樣朝那人報復起來,她就更不會心慈手軟了!

陳默沒有注意到阮玲公主的神色變化,只是她的下一句話,才真正讓阮玲公主憤怒到極點!

“初步判斷,死者絕不是溺水而亡。”

阮玲公主勃然變色:“是真的?你再說一遍!”

雖然之前猜測不可能是碧諾自己投井自殺,可是自己猜測是一回事,得到確切的答案又是另一回事。

這次連蘭諾也猛地回頭,想要聽聽陳默的解釋。

陳默也知道她們想要知道答案,指著死者的肺部解釋道:“一般如果人生前投井自盡,還是會忍不住開口呼吸,那麼到時候就會有大量的井水進入人體,通過口腔,經過食道一直到肺部。這個時候肺的通氣和換氣功能將會切斷,呼吸會變得困難,此時肺泡腔內含有大量溺液和組織滲出液,形成肺氣腫。因此,如果是溺水而亡的人,她的雙肺體積明顯增大、重量加重,肺表面會有肋骨相壓的痕跡。可是你們看死者的肺部,並沒有出現這樣的症狀,足以說明,死者被投井前已經遇害。”

雖然陳默的解釋中帶了現代法醫學的專用術語,可是阮玲公主抓著主要幾點還是聽明白了:也就是說,碧諾的肺部根本沒有一般溺水而亡之人會有的症狀,碧諾果然是被人殺害後才假裝投井的!

阮玲公主的呼吸一下子變重了一下,雙眼發紅地死死盯著被解剖開的碧諾,回想起她巧笑倩兮的樣子,心忍不住狠狠揪了一下!

“陳默,本公主命令你,一定要找出死因!只要你能找出死因,只要本公主能做到的,什麼都答應你!”

人心都是肉長的,雖然阮玲公主平時驕橫了一些,可是公主府的幾個丫鬟對她都是貼心貼肺的好!她又怎麼能讓陪伴自己一起長大的姐妹就這樣一卷草席、橫屍荒野?

不!她這次勢必要找到真凶!不死不休!

同時她心中也暗暗慶倖,幸虧找來了陳默,估計找遍整個西嵐國,也不能再找到一個仵作,可以像陳默一樣本領高超。

現在她將所有的希望都壓在了陳默身上,也只有陳默或許能給她解開謎底。

陳默抬起頭看向阮玲公主,臉上雖然仍舊沒有過多表情,可是聲音中卻有一種莊嚴神聖的味道,似乎在立下誓言一般認真道:“公主放心,這是陳默的本分,我自當追查到底!”

阮玲公主的心震顫了一下,她看向陳默的眼底,分明讀懂了陳默的意思,即使她不用任何手段和好處,她陳默就算是只為了死者伸冤,也不會放棄的。

這個呆子……。

陳默靜下心來,一寸一寸地按壓過屍體的每一寸關節,發現都沒有骨折症狀,胸腔內的五臟六腑也完好無損。

可是沒有外力致死,也並非自殺溺死,那麼死因究竟是什麼?

這裡還是落後的古代,根本沒有X光、也沒有先進的儀器,就是想蒸骨也沒有地方,實在是頭疼。

陳默的腦海中飛快地結合自己過去所遇到過的案子,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用手指輕輕地扒開死者的眼皮,雖然已經過了五天之久了,可是在那失去光澤的眼球附近還是能看到一點點的血跡!

陳默有些激動起來:這就說明她所料不差,真的有可能是窒息而死!撩開死者的手腕處的衣服,發現因為手腕裸露在外面,上面的腐肉已經脫落,小心地用小刀將腐肉刮乾淨,仔細地端詳了一下手腕骨,然後又走到另一邊如法炮製,看了另一邊的手腕骨——果然,手腕骨上都有細微的骨裂!

如果是抓住死者的四肢,然後用外力使他窒息而死的話,那麼舌骨就會骨折!

陳默打開死者的口腔,也不嫌口腔中流下來的腥臭膿水,將手伸進去查看死者的舌骨時,竟發現沒有斷裂?!

“咦?”陳默輕輕地從死者的舌苔底下摸到了一樣東西,慢慢地拿了出來,這是——一隻耳環?

那是一隻非常小巧的耳環,用綠瑪瑙做成點綴,古樸中帶著一些俏皮。

陳默用白帕包好遞給阮玲公主:“或許這個對你找到兇手有幫助。”

阮玲有些沉重地接過那只耳環,只是興中疑惑不斷地上升:碧諾究竟是怎麼死的?這只耳環又是怎麼到她嘴裡去的?

陳默拿著放大鏡再次對死者的面部做了一次檢查,發現在鼻腔處有一些已經快要融化的紙屑,又在鼻樑處發現了一處細微的骨折。

檢查到現在,一個凶案場景漸漸地在陳默眼前呈現:無聲、靜默,但是又血腥、暴力!

陳默站起身來脫下手套,有些沉重地看向滿眼渴求知道結果的阮玲公主,將她的檢查結果和盤托出。

“死者生前應該是被人抓住了手腳,可是死者掙脫過一次,卻是跌倒在地,導致她的鼻樑骨微微有些塌陷,同時趁這個機會,死者將兇手掉落在一邊的一隻耳環含在了嘴裡。兇手至少有三個人,兩個人抓住她的手腕骨,導致她雙手手腕骨輕微發生骨裂,另一個人用浸透水的宣紙一層一層地附在她的口鼻處,最後讓她窒息而亡。因此,鼻腔下段還有一些被吸進去的紙屑。”

陳默將那一些紙屑指給阮玲公主看,頓了一下繼續道:“所以死者的舌骨沒有發生骨折,因為兇手是用這樣的方法一點點害死死者,也因此解釋了死者渾身上下沒有什麼致命的外傷。而那只耳環,是死者留給我們最後的證據,關於兇手的證據!”

陳默每說一個字,阮玲的手指甲就嵌入手掌心一份。

仿佛隨著陳默的講述,阮玲似乎看到了當時碧諾是怎樣的掙扎,卻是無濟於事。她們怎麼可以能用這樣殘忍的手法,就這樣扼殺掉一條年輕的生命!

在無聲無息中致人於死地!

當時的碧諾該是有多害怕,有多驚恐!

可是她喊喊不出,叫叫不出!

而那最後的線索自然是留給她的,說明碧諾最後死之前想到的人還是她這個主子!她在心裡?喊,叫她這個主子為她報仇啊!

雖然陳默也沒能給她更多的資訊,但是她能發現那只耳環,知道碧諾的死因,那也就夠了。

至少她已經能知道,殺害碧諾的兇手一定是個一宮之主,而且能有此神通害死了碧諾,還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屍體投進井裡,那麼整個皇宮裡也不過就是那幾位了。

她不怪誰,要怪只能怪自己太過大意,太過天真!學了那麼多年帝王之道,卻連自己人都護不住!明明知道皇宮裡的嬪妃沒有一個是善茬,可是她還是自以為是,認為自己是元成帝唯一的女兒,就是借她們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對自己下手。

所以她就放鬆了警惕,在這皇宮裡幾乎沒有自己的勢力,她真是太大意了,大意到失去了碧諾的性命!

低著頭吩咐蘭諾:“派人去宗人府,通知說碧諾的屍體找到了,讓他們好好安葬,另外,”阮玲公主明顯就是哽咽了一下,繼續道:“好好安慰一下蘭諾的父母。”

能做到公主身邊的貼身侍女的,都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兒,她們都是七品官以上的官宦人家的嫡女,經過重重考核才成為阮玲公主的侍女。

若不是她,或許碧諾現在還在家中好好的,小富之家,父慈女孝,到了這個年紀,定上一門親事,憑著碧諾的好樣貌、好才學、好脾性,必定極得夫家寵愛。哪裡會像現在一般,還沒開始燦爛的年華,就永遠戛然而止在這深宮中。

蘭諾心中也戚戚不已,只是不想再給公主添堵,乖巧地說了聲是,轉身就出去辦事去了。

阮玲怔怔地看著碧諾被解剖開的屍體,要是平時她見到這樣的場景,早就嚇得鬼哭狼嚎了,可是現在她只是覺得心如刀割。

陳默看著阮玲公主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一軟,聲音也放柔了些:“你去拿件她身平喜歡的衣服過來。”然後便蹲下身,開始細細地清理起屍體。

阮玲愣了一下,然後馬上明白過來陳默的意思,立即出去命人將碧諾最愛的一件衣服取來。

只見陳默拿出針線,細細地將胸腔再次縫合好,並將屍體表面的雜物全都擦拭掉,然後用梳子將頭髮梳好,穿上阮玲公主拿來的衣服,雖然屍身早就腫脹不堪,看不到原來的模樣,可是陳默還是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將她打扮了一番。

這些活在西嵐國是沒有一個人願意做的,就是那些仵作,也只是查驗一番就走,不會有人像陳默那樣細細地為死者打理。

其實陳默也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可是剛剛從阮玲的眼神中,她看到了那抹心痛,讓她忍不住想要多做一些什麼。

阮玲公主看著靜靜躺在一邊的屍體,心中略微安穩了一些:碧諾生前最是注重儀錶,這樣就是去了陰間,也會好受點吧。

正眼看向陳默,阮玲公主嬌媚的臉上突然綻出一抹笑容,雖然笑容中仍舊帶著悲傷,可是卻也帶著真摯,突然錘了一下陳默的肩膀道:“陳默,以後你就是本公主的人!誰要是和你過不去,就是和本公主過不去!你這個呆子,以後本公主罩了!”

阮玲說的豪氣干雲,她是真的將陳默這個人看到心眼裡去了,這是阮玲生平第一次是,生起了交朋友的衝動。

陳默似乎被阮玲的豪氣所感染,臉上雖然還沒有什麼表情,可是那眉眼中俱是滿滿的對對方的欣賞,同樣也錘了一下阮玲公主的肩膀:“以後你阮玲公主有什麼事,我陳默也罩了!”

阮玲愣了一下,怎麼也沒想到陳默是這麼回應她的,因為在她心裡,雖然是想和陳默做朋友,可是她覺得以她們的身份差距,以後只有她罩陳默的份才對,怎麼用的著陳默來罩她?

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還真是個呆子。

可是阮玲不知道的是,後來真的是陳默罩了她許多許多。

——陳小默分割線——

陳默回到醫館後,和春香商量了一下接孫姨娘回來的事宜,春香樂得不知所措,激動地無以復加,突然朝著陳默就跪了下來,重重地磕了一個頭,唬了陳默一跳,連忙就想把她拉起來,卻被春香阻止。

抬起有些紅腫的額頭,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淚水:“小姐,既然您已經把賣身契給撕毀了,那麼就讓春香再賣給小姐一回吧!”

雖然春香從來沒有在陳默面前提過自己賣身契的事情,可是她心裡怎麼不會為此提心吊膽,畢竟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掌握在那些人的手裡啊!

現在知道自己的賣身契已經撕毀了,小姐也命人去官府註銷了自己的奴籍,可是欣喜過後,她卻也不知道何去何從,難道離開小姐嗎?

一想到這個可能,春香心中卻是萬般不願,陳默已經是春香生命中的一個主心骨,是她依附的物件,若是少了陳默,她不知道以後的生活要怎麼繼續。

陳默怔愣了一下,她沒有想到過春香會如此舉動,因為在她的思維中,自由永遠是最重要的東西,所以她給春香自由。

輕柔地將春香扶起,摸了摸春香激動地發紅的蘋果臉:“難道沒有賣身契,春香就不會跟著我了嗎?以前我也沒有你的賣身契啊!以後月錢比照原來就可以了。”

雖然有了一個人的賣身契確實是能更好地掌控她,可是在這個禮法森嚴的古代,一人為奴,那麼她以後的子子孫孫,只要主人家不放賣身契,那麼她的子子孫孫都將為奴!

不得入朝堂,不得有田地,殘酷至此。

不是陳默聖母,而是通過這麼一段時間的相處,她能相信春香的為人,否則,就是占了別人的賣身契,心不在你那兒,背主的事情也不少。

春香望向陳默的眼眸裡充滿了感激,這一刻,主僕兩的心無比地貼近。

陳默派人通知了孫姨娘那邊接她回來的事宜,而她最近也花錢請人將小院再整治一番,專門僻處兩間屋子給孫姨娘和靈兒居住。

雖然人幾日沒去醫館,可是醫館中卻也一片平靜,薛掌櫃居然都沒有來找過她。

百里家的人終於肯放手了?

那怎麼可能!

明面上是“陳氏醫館”和“百里醫館”在對抗,可是事實上,絕非如此簡單。

“百里醫館”後面站著的是百里家族、慕容家族,甚至李尚書那派也依附上了慕容一家,他們原本以為弄死一個陳默就像捏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

可是漸漸地,他們發現“陳氏醫館”後面站著的勢力也不少!謝王府、赫連家族、雲家、阮玲公主,甚至還有一些他們觸摸不到的勢力也在暗中相助!

當時在馬連鎮時,還是一個空有醫術毫無勢力可言的一介孤女,可是現在才來上京都多久?這個陳默居然能籠絡到這麼多的勢力?!甚至讓他們都不敢輕舉妄動。

這樣的發展速度,令他們驚懼又膽寒!

所以,這樣的陳默,更加不能留!

可是他們在那邊千方百計地想要算計陳默,陳默卻對自己背後有什麼勢力一無所知,還在那邊疑惑怎麼最近“百里醫館”的人那麼安分了?

陳默現在真正令她手足無措的敵人是“孫姨娘”。

自從孫姨娘住進小院後,一下子小院的人氣就旺了起來。

孫姨娘更是對陳默照顧入微,平時陳默窩在自己的房間一研究東西起來就是半天,以前春香在還行,她敢在陳默面前說什麼?還不是陳默愛怎樣怎樣;可是換到孫姨娘面前就不行,孫姨娘雖然在陳默面前也有些拘謹,可是該到吃飯的時候她不出來,她就有那個耐心在陳默門外一遍又一遍地敲門,等到陳默有些怒氣地打開門時,卻發現孫姨娘有些瘦弱的臉上堆滿了笑意,然後好言好語地喚陳默去吃飯。

這時候就算是脾氣再大,陳默也只好乖乖地跟著去吃飯。

更讓陳默難以適從的是,之前陳默的衣服都是買的成衣,可是自從孫姨娘來了之後,陳默的衣服都是孫姨娘親手做的。

孫姨娘說:“姐兒的貼身衣服怎麼能從外面買呢?春香畢竟年紀小,不知事,以後這些都由我來做吧。”

可是當孫姨娘給陳默測量身量的時候,陳默簡直恨不得跳起來!

被孫姨娘拿著軟尺一點點地測量,陳默整個人僵硬地就像一根木頭樹立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就怕忍不住出手就傷了孫姨娘。

這也就罷了,最恐怖的事情就是,陳默現在正在長身體的時候,之前陳默都是隨便買一些寬鬆的衣服就好,這樣長高一點後也能穿。可是孫姨娘卻不允許,因為西嵐國流行的是最合體的衣裳,所以經常需要改一下衣服的大小來達到最完美的狀態。因此也就需要經常測量陳默的三圍。

別人碰一下陳默,她都覺得難受半天,更別提測量三圍了!

可是每次對上孫姨娘眼中那陌生的慈愛和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喜,陳默便硬生生地將心中所有的不耐都壓了下來。

今天早上用過早餐,見孫姨娘又要說些她房裡的瑣事,似乎她房中的一針一線對孫姨娘都重要無比,都要往最精細的地方考究,陳默就覺得無比頭大。

連忙丟下筷子,用絲絹擦了擦嘴,然後裝作匆忙的樣子對孫姨娘道:“那個,姨娘,今天醫館有很多事,我先走了。”雖然孫姨娘已經和程府脫離了關係,但是那聲“娘”陳默卻怎麼也叫不出口。不過幸好孫姨娘也並沒有為此詬病她。

朝著春香使了個眼色,陳默立即大不向門口走去。

如果誰能讓一向面無表情、臨危不懼的小姐落荒而逃的話,那人一定是孫姨娘了!

春香忍住了想要溢出來的笑聲,繼續回頭收拾屋子去了。

陳默剛到醫館,就見薛掌櫃喜氣洋洋地迎了上來:“小姐,大喜事啊!”

喜事?最近醫館生意尚可,沒有人來挑釁,可是這喜從何來?

薛掌櫃也不賣關子,將一封燙金的拜帖遞給陳默,精明的雙眼現在是樂得眯成了一條細縫:“小姐啊,這是今天一早雲管家送來的拜帖,請您今日去”客雲來“五樓雅間一聚。”

“客雲來”五樓啊!這簡直就是對他們這些平頭百姓來說,是個高山仰止般的存在啊,有許多人終其一生都去不了那裡。

“客雲來”?這名字怎麼這麼熟悉?

陳默腦海中飛快地回憶起到這邊的一點一滴,最後停止在“運安城”。

當時她和春香兩人去了一家叫“客雲來”的酒樓吃飯,還救了一人。原來這家酒樓竟是雲家的產業?!

也怪她平時從來不關心這種事,否則早就知道原來不止“運安城”,就是“上京都”也有這麼一家“客雲來”!

近日來醫館生意的帶動可少不了雲家人的相助,就算陳默再怎麼討厭交際,可是這個約還不得不赴。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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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貴女刁難,陳雲初會

陳默看看拜帖上的時間差不多了,只帶了些銀票就出門了。

早上的時候,孫姨娘給陳默精挑細選了一件粉色的衣服,雖然陳默是不怎麼喜歡那麼嫩的顏色,奈何這件衣服可是孫姨娘花了大時間做的,為了不讓她失望,陳默還是乖乖地穿在了身上。

其實粉色正配陳默的年紀,繡著明豔桃花的襦裙,外罩粉色的軟煙羅紗。如今已是春季,天氣也漸漸回暖,穿上這件衣服正合適:淡化了陳默有些冷硬的氣質,讓她看起來更為俏皮一些,配上絕美的五官,簡直就像桃花林中走出來的桃花仙子。

也怪不得走在路上的時候,頻頻有年輕男子回過頭來看上陳默一兩眼,有個男子一邊走一邊看,竟然撞在了一個路過的大娘身上,惹得那大娘一通怒?。

男子尷尬地撓了撓頭,等到再想去找陳默的身影時,卻已經消失不見。

出門的時候薛掌櫃已經告訴了她,那家“客雲來”就在主街拐角處,離醫館其實也不遠,甚至陳默都路過一兩次,只是她根本沒有往那邊掃一眼罷了。

根據薛掌櫃給她普及的消息中,這個“客雲來”是雲家的發家產業,上京都這一家是第一家,雲家一共開了四家“客雲來”,兩家在西嵐國,另外兩家分別在東昌過和南陵國的都城。更別提雲家其他的零星產業和海外貿易,這雲家的實力,可見一斑。

也難怪薛掌櫃會樂成這樣——雲家當家人邀請她,簡直就是財神爺在向她招手啊!

陳默很快就來到了“客雲來”的大門口。

現在正是飯點,大堂裡熙熙攘攘、熱鬧不已。陳默已經來過一次“客雲來”,對裡面的裝潢擺設倒也熟悉:一二樓是大堂,三四樓是雅間,五樓是不對外開放的,只有接到酒樓主人邀約或是一國頂尖的存在才有資格進入。

陳默剛剛走進一樓的大堂,一個機靈的小二就迎了上來:“客官裡面請,可是來用飯?”

陳默搖了搖頭,將拜帖遞給小二,那個小二接過拜帖翻開一看,頓時就是一個激靈:這可是東家最高規格的拜帖啊!

再次悄悄地打量了陳默一眼,沒想到這個年紀輕輕的美貌小姑娘來頭倒是不小,居然是他們“客雲來”貴客中的貴客!

如果剛剛那小二只是表面上的殷勤的話,那麼現在態度一變,絕對是發自骨子裡的尊敬。

“姑娘樓上請,樓上請!”小二哈著腰向前帶路,陳默也不多言,跟在了小二後面上樓。

這座酒樓的樓梯設計也有些意思:這二樓到四樓的樓梯都是有兩面樓梯,因為人來人往比較多,這酒樓地方也大,所以就做了左右兩側都是樓梯的設計,到了四樓往五樓的地方,這樓梯就只在設在了兩樓中間。

沒想到這個古人也挺會合理規劃、利用資源的。

陳默跟著那個小二一路走到了四樓,行了幾步到了四樓中間的時候,正要上五樓,突然四樓雅間的門被推了開來,兩對主僕走了出來,眼尖的一人訝然出聲:“咦!那不是陳默嘛!”

王夢夢連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自己怎麼在這個時候喊了出來!真是個豬頭腦子!

低下頭覷了一眼身旁的慕容水月,卻發現慕容水月嘴角含笑,似乎完全沒有責怪的意思。

陳默疑惑地轉過頭來,也看見了慕容水月,心中自是不喜,面對敵人,她可做不出像慕容水月的樣子,本來“笑”對她而言就是一件苦惱的事情,你還叫她對著敵人笑?瘋了吧?!

有時候這天下還真有這麼巧的事情,今日十五,每月的這天,上京都中的貴女都會到“客雲來”四樓雅間聚會,或談詩論畫、或煮茶賞茗,相仿先人雅士,美其名曰“群芳茶會”,很是得上京都上流社會之人的吹捧。

而且這聚會還不是每個官宦人家的女兒都有機會得到邀請的,家世平常、才貌不佳的女子皆不得加入。也因此,誰要是接到了“群芳茶會”的邀請,那麼必定是一件值得炫耀之事。

今日這些貴女聚會正巧選了一間正對著樓梯的雅間,又正好在陳默要上樓梯的那一霎那,慕容水月和王夢夢準備有事告辭離開,這才有了剛剛那一幕。

陳默看了一眼後就面無表情地回頭想繼續走上去,剛剛那個小廝領到她四樓後就默默地退下了,因為五樓不是他能去的地方。

眼見陳默要走上去了,突然再次被慕容水月叫住,貌似“好心”地提醒道:“陳姑娘,這五樓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地方,估計是陳姑娘第一次到這種地方來不知道規矩吧!要是等一會兒被人扔了下來,那就不好看了吧!”

慕容水月說是提醒,可是這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在說她陳默是個鄉巴佬,沒見過世面,第一次到“客雲來”,不懂這裡的規矩。

這擺明瞭,就是嘲笑陳默。

慕容水月的聲音說的不小,而且剛剛推門出來的時候雅間的門也沒有關上,裡面的幾位貴女都聽到了慕容水月的聲音,又看到原本說要告辭的兩人均都站在門口未動,紛紛好奇地從里間走了出來。

眾人在看到陳默的那一刻,有人驚訝也有人疑惑,因為那次圍場之行也不是每個人都去的,去過的人自然認出了陳默,可是沒去的人則是覺得奇怪:什麼時候上京都出現了這麼個美人,還能讓慕容水月駐足講話的?

陳默從來不是口舌之爭的高手,冷冷地看了慕容水月一眼,非常直截了當地說道:“無須你的提醒,收起你的假好心吧。”

陳默心裡很清楚,和這個慕容水月,估計是只能敵對到底了,人家都想要她命了,她還要好言好語?不好意思,她陳默直來直往慣了,不屑於這種伎倆。

在場的貴女們均都被陳默的話說的傻眼了——這也太彪悍了吧?!什麼時候上京都的風向變了?變成了這麼牛逼的說話方式!

在那些貴女的教導中,後院女子就是心中再恨再氣,也不能失其風度,仍舊要言笑晏晏、面上一派和氣。

其實剛剛慕容水月的話大家也都聽到,兩人之間的過節也略有耳聞,若是換做她們來對付剛剛慕容水月的話,那一定會是抿唇一笑:“謝謝慕容小姐的提醒。”之類的似是而非的話,然後最多不加理睬罷了。如何會像陳默那樣?半句廢話都不曾,直接就撕破臉皮,這人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嘛!

雖然有時候慕容水月說話就是這般綿裡藏針,口蜜腹劍,可是人家怎麼說身後還有一個龐大的慕容家族呢!這個陳默如何膽子就這般大,敢往死裡得罪慕容水月?

慕容水月也不是第一次領教陳默的說話方式了,可是這一次卻是直接在那麼多貴女面前給她沒臉,這要是在這個圈子裡傳揚出去,那麼她就完全顏面掃地了!

慕容水月驀地收起臉上的笑容,冷笑了三聲,柔弱的五官第一次顯出淩厲之色,望向陳默的眼神陰毒無比:“我道是陳姑娘什麼樣的好教養呢!出言不遜、口無遮攔!別人好心提醒,卻還以怨報德,也難怪會被程府趕出來!有這樣的女兒,估計也就只能為家族蒙羞吧!”

慕容水月說這話的時候正氣凜然,仿佛她是代表陳默的父母來教訓陳默一般,浩浩然皆是正氣,讓不明就裡的人還生出了一種她是正義的一方的感覺。

所以說,這世上多的是欺世盜名、道貌岸然之輩,也怪不得越來越多的人會那麼圓滑處事,實在是做個太直接太尖銳的人,容易被其他人不認同。

可是慕容水月的惡毒之處還不止於此,她輕笑著轉過頭問身邊的貴女們:“你們可知道陳默以前叫什麼名字?”

王夢夢向來附和巴結慕容水月,連忙湊上來作答:“這個我知道,似乎是叫程墨梅吧。”

這“程墨梅”三個字一出來,惹得幾位貴女都“噗嗤”一下笑出聲來:哎呦,怎麼會有人叫這樣的名字嘛!

這“梅”字本就不好,在西嵐國同“黴”字,還加個“墨”字,更加不知所云。

“墨”即是黑,這樣的字眼幾乎都不會用在女孩的身上。也不知道當時程允先是怎麼想的,居然取了如此怪異的一個名字,就是普通人家的婢女,名字也比這個好聽。

其實說起來,陳默出生的時候,程允先正公務纏身,惱怒異常,不小心打翻了硯臺,衣袖上染上了墨汁。後來底下的僕人來報,孫姨娘孩子生下來了。一路趕了過去,卻發現只是個女孩,失望之余看見孫姨娘院子裡有課梅樹,便隨口取了個名字,就叫“墨梅”吧。

可能他也沒想到,有朝一日會因為這個名字,而讓陳默遭到嗤笑吧。

陳默有些鬱悶和無法理解地看著在場笑的歡樂的眾貴女,面無表情道:“不知何故發笑?一群不知所謂之人!”

雖然陳默一向表情不多,可是那並不表示陳默就感覺不到別人肆意的嘲弄和侮辱,並不表示陳默感覺不到憤怒和生氣。

只不過那些表情都被掩蓋在她波瀾不驚的表情中,一般人很難察覺罷了。

但是剛剛那句話中,陳默的語氣還是透露著明顯的不爽,言語也就顯得尖利起來,雖然語氣依舊平平,可是在場的貴女均能聽出那種不馴。

頓時圍著陳默的幾個貴女都怒了起來——一個小小的庶女也敢如此對她們出言不遜?!要知道在場的幾個貴女來頭都不小,父兄在朝中也都握有實權,以前她們圈子裡也有不受歡迎的官宦女子,她們也照樣排擠嘲弄,那些人也不敢反抗,怎麼今天這個陳默就敢用這種口氣對她們講話!

簡直就是膽大包天!

如果說一開始她們只是想看好戲的話,那麼現在確確實實有人動怒了。

一個穿著大紅錦緞的貴女上前一步,嬌豔的五官、得體的打扮,一看就是大家出身,可是說出來的話卻是十分的不客氣:“既然取了這個名,就不要怕別人笑話!怎麼,以為改了個名字大家都不知道了嗎?還不是原來那個胸無點墨、粗鄙不堪的程墨梅?依我看啊,你這人渾身上下也就這張臉能看,你們說是不是啊?哈哈哈。”

這名貴女名叫錢思媛,其父官拜二品大學士,外祖家為先帝太傅,家門顯赫,在一眾小姐的地位中僅次於慕容水月,又一向自視甚高,平時尚能維持大家小姐的儀態,可若是誰惹惱了她,那必定是沒有好下場的,手段狠辣在上京都小姐中是出了名的。

胸無點墨?粗鄙不堪?!

陳默簡直就是要掀桌了好嗎?

她從小被譽為神童,各種榮譽不斷,十八歲讀完大學去美國留學,光博士學位就有三個!她們居然說她胸無點墨、粗鄙不堪!

而且在陳默眼中,這西嵐國的文學還停留在非常粗陋的階段,“詩”剛剛起步,還沒出現過什麼了不得的大詩人,比之天朝盛唐時期的幾個大詩人,簡直就差了不止一星半點。雖然西嵐國重文輕武,可是她愣是沒看出那些文人出現了幾個大家的!倒是浮誇享樂之風越來越嚴重。

那些貴女們就是想舞文弄墨,也估計拿不出什麼像樣的。

就她們這樣的,還來嘲笑她胸無點墨?!

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過是一群平日無事,只會無病呻吟的貴女罷了,有什麼資格說我胸無點墨?我陳默開醫館,醫百姓病症;驗屍身,還死者公道。你們又如何?感時傷春、顧影自憐?可悲可笑、不過如此!”

幾句話說得那些貴女們個個面紅耳赤,卻又辯駁不得,因為若真論起來,她們有做過什麼為國為民的事情嗎?呵,別扯了,她們的一生就是在這醉生夢死的浮華貴族間游離,無須做什麼實事。

慕容水月也被陳默的一番話說得羞惱不已,但是今天既然讓她撞見了陳默,就絕不能這麼輕易地就讓她逃過去,必要羞辱她一回!

“既然陳姑娘如此神通廣大,比我們這一眾姐妹更加高潔不凡,要不就給我們作一首詩,也讓我們瞻仰瞻仰陳姑娘的不凡之處!”

慕容水月說的客氣輕巧,可是旁邊圍著一圈看好戲的人都紛紛伸直了頭想看個究竟,四樓都是雅間,更有不少名門公子、富商大賈,難得見到一群美女在那裡針鋒相對,還真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場景。

可是眾人心裡都紛紛為那個勢單力薄的小姑娘擔起心來:這“詩”可是新出來的體裁,就是上京都的才子們都不一定做得好,讓這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作詩,絕對是為難人了。

陳默鄙視地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慕容水月,作詩她不會,背詩會的很,若是能讓那群攔著她的女人閃開,那麼讓她們瞻仰一下天朝的文化精粹,也未嘗不可。

就在眾人看著一言不發的陳默,等著看她告饒的時候,陳默輕起嬌唇,嬌軟又冷然的聲音在每個人的耳邊響起。

“吾家洗硯池頭樹,朵朵花開淡墨痕。不要人誇顏色好,但留清氣滿乾坤!詩名,就叫《墨梅》。”

一瞬家,所有人都愣愣地盯著陳默,整個四樓鴉雀無聲。

這詩,對仗工整、言之有物,更讓人讚歎的是這個小姑娘不僅僅為梅花正了名,講出了它的風姿和傲骨,更是以自己的名字為名,簡直就是絕了!

不管是從詩的總體架構還是從它的寓意情感來說,這首詩絕對是上上之品,值得讓人稱讚、品鑒!和那些閨閣之作比起來,簡直就是雲泥之別!

看熱鬧的人中也不乏真才實學之人,立馬就折過身將這首詩記了下來,準備一會兒拿出來就向陳默討教。

慕容水月和錢思媛等一眾貴女簡直都驚住了,她們也都出身書香門第,就算做不出什麼好詩來,可是最起碼的鑒賞能力還是有的。更可氣的是,剛剛她們還用陳默的名字來嘲笑她,沒想到緊接著陳默就用這樣的方式還擊了回來!

這簡直就是比打她們還疼!

就在大家都回不過神來的時候,五樓的一個小廝“咚咚地”下了樓梯,見樓梯口圍了一圈人,先是一愣,等看到陳默的時候眉眼立即一亮,上次他可跟雲管家一起去過“陳氏醫館”,這位可不就是陳姑娘嘛!

立馬彎下腰朝陳默行了個禮:“原來陳姑娘都到這兒了!東家都等您半天了,快快上去吧!”

陳默見是雲逸塵身邊的人,神情稍稍地放鬆了一下,不再去看身後的那些人,跟著小廝就上了五樓。

“她,她,她真的上去了!”王夢夢不敢置信地那手指指著陳默的背影,轉過頭去看向其他幾位小姐。

貴女們幾乎恨得要絞碎自己的錦帕——居然真的讓她上去了!這五樓,就是她們的父兄都不一定能上去!

四樓其他看熱鬧的眾人暫態間都目露詫異之色,收起了剛剛好好戲的神色——能上五樓的人物,絕非等閒!

如果三四樓的裝飾是極致的雅,那麼五樓又是一番洞天:整個五樓只有五間包間,一眼望過去,就是每扇門都是紫檀木做成,門也不是平常的木門,每一扇門上面都由大師雕刻和包間名相符之景,有風月、有蒼山、有芝蘭……

最後,小廝將陳默帶到了一間名為“雲淡”的雅間停了下來,輕叩了一下門,聽到裡面傳來一聲“進來”後,小廝朝陳默笑了笑,將門推了開來。

陳默剛剛聽到那道聲音的時候,就有一種特別的感覺:那聲音不同于陳默的平靜無波、不同于柳乘風的和煦如風,更不同于沈南之的清越如山澗之水,那人的聲音冷清到了緊致,讓人聽到這樣的聲音就心生一種避世之感,無欲無求,無情無感。

等到真的見到本人時,陳默只覺得更加形象了剛剛對聲音的感覺。

那人靜靜地坐在八仙桌前,仿佛這世間唯他一人耳,冷冷清清、纖塵不染。

雲逸塵一席青衣,眉目如畫,背著光而坐,肌膚隱隱泛著光澤,有一種讓人覺得窒息的美,這種美不在於男女、超越了性別,輕易似乎就能讓人瘋狂,可是他卻照樣能安穩而坐,不動如山。

他就像天上的神祗,靜靜地看著世間百態、人情冷暖,不言不語,仿佛一切的一切都不能入他的心,進他的眼。

看見陳默來了,他也沒有訝異于陳默的年輕或是美貌,仿佛就是看待最普通的一人而已,輕輕的點了一下頭:“陳姑娘請坐。”

若是旁人一定會有些震撼於雲逸塵的美貌回不過神,或者對他過分冷清的態度而有些不喜,幸運的是遇到了陳默這樣的,倒覺得剛剛好,在雲逸塵的對面坐了下來。

小廝麻利地為兩人上了茶之後,便恭敬地退了下去。

“此次相邀陳姑娘前來,是為了當日舍弟之事,多謝陳姑娘。”說道雲天佑的時候,雲逸塵一直冷清無情的臉上似乎有了一道裂痕,站起身來朝著陳默就是深深一揖。

陳默認真地回道:“這是我分內之事,再說雲家給了”陳氏醫館“這麼大一份厚禮,應該是我謝謝你才對。”

雲逸塵也不多言,轉了一個話題道:“今日還有另外一件事想和陳姑娘商量。”

陳默有些疑惑地看向眼前美貌到甚至有些雌雄莫辯的男人,似乎兩人除了上次那件案子外沒有什麼其他交集了啊?

雲逸塵原本冷清到極致的眸子裡突然閃過一絲精光,整個人的氣勢瞬間換了一下,頓時,整個雅間中原本渙散的氛圍變得有些緊凝起來。

“據我所知,如今”陳氏醫館“生意越來越好,草藥供給和各方面的入力物力所需甚多,可是陳姑娘依賴的全是高價採購趙家村人送來的藥材,或是從其他地方採買藥材。陳姑娘曾有雄心壯志,想要把”陳氏醫館“開遍西嵐國的每一個城鎮,不知道有沒有興趣和我合作,我們雲家可以提供藥材和人力物力,陳姑娘只要從我們這裡採買一切東西,我們雲家一定能提供給陳姑娘最好的藥材。”

不得不說,雲逸塵的頭腦非常清晰,十分有商人敏銳額嗅覺,通過兩個月的觀察,雲逸塵已經能看出來“陳氏醫館”潛力巨大,目前唯一欠缺的只是更廣泛的藥材管道和醫師藥童。

陳默對藥童的培養十分老道,這些藥童估計不出一年,就能和普通醫師相媲美,只不過藥材方面被百里家族所控制,根本放不開手腳來做。

而雲家被百里家壓制的地方也是在醫藥這一塊,雖然他們能找到人種藥材,可是如何炮製藥材的方法卻掌握在百里家族手中。如今出現了一個陳默,那麼這就不將再是問題。

如此好的一個雙贏機會,試問雲逸塵又怎麼會放過。

陳默其實也早就發現這點上的不妥,只是可惜畢竟一個人的能力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如今趙家村的這點藥材根本滿足不了陳默的需求,陳默每個月花高價採買藥材,其實都幾乎和醫館的收入持平了。

若是想讓醫館以後長遠發展下去,那麼與人合作就刻不容緩。

陳默沉吟了一下,點了點頭道:“雲公子所言極是。”

兩人一個少言寡語的面癱,一個冷清冷性,量誰也想不到,這兩個人居然在雅間中談了一個下午,直到日落西山,陳默才告辭離去。

至於他們的這次談話史稱“陳雲初會”,在歷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而陳默的“陳氏醫館”也因為這次會面開始真正向巔峰走去!

------題外話------

不好意思哦,昨天晚上突然手指關節處很疼,打字就慢了,今天傳的也晚了,非常抱歉!

不知道對新出來這個美男,大家有沒有點feel呢?嘿嘿嘿,萬惡的作者遁走~

21號禮物感謝下半部分:mengyunni,蘭幽蓮清桂自香(2張!),謝12,nilin1980,gp5201314,zhangyan0824,追逐的風,綠茶hqy(2張!),劉京7894(2張!),wdx1234,zixingdiyi,快樂的麒麒312諸位親親的月票!非常謝謝你們的支持,鞠躬~

第二十三章:宴無好宴,兇手端倪

在謝昭上程府鬧事的三天之後,元成帝突然一紙詔令,程允先教女無方,縱女因妒行兇,然行兇未遂,判其女程清蓮入獄五年以儆效尤,程允先官降兩級,外放出京,十年內不得歸上京都。

當春香神色複雜地將這個消息告訴陳默的時候,心中是有些忐忑的:千錯萬錯,這老爺和大小姐也是小姐的親人啊,這一個入獄一個貶謫出京,不知道小姐會不會……。

陳默聽了這個消息後,靜默了一會兒,一言不發地站起身進了自己的房間。

春香心中咯?了一下:不會吧,小姐還是傷心了?

也是,那些人再怎麼過分,可也是生養了小姐一場,現在大小姐入獄五年,這一生也就算毀了;老爺被外放出京,據說被外放的地方還是西北苦寒之地,一待就要十年!以老爺這把年紀,又是養尊處優慣了的性子,不知道能不能熬過那十年?

春香在那邊擔憂猜測陳默的情緒,陳默的心情確實有些起伏,但是倒不是春香所想的那樣。

這元成帝一紙詔令下來,等於就是昭告世人,圍場之事算是給了一個交代了。

可是這個真的就是交代了嗎?

那麼真正的罪魁禍首慕容家呢?!就這樣連輕輕帶過都不曾嗎?!

其實陳默心知肚明,為何程允先會突然莫名其妙得要脅她一定要去狩獵大會?雖然在程家程墨梅是處處遭到欺壓,可是程允先還沒有狠到就這樣要了自己女兒的命!答案顯而易見,一定是慕容家給了好處,讓他這樣為之。

有些頭腦的人都能想明白,就程允先那麼點勢力,還能派出人來偽裝成御林軍刺殺陳默?若不是有慕容家的人操縱了一切,又怎麼會有那樣的事情發生!

陳默朝野中毫無人脈,也不知道慕容家的人究竟是如何運作的,當初陳默明明也能感覺到在那一霎那,元成帝對慕容家的忌憚之心,可是沒想到到最後就這樣結束了,別說撼動一下慕容家的根本了,就連風吹草動都不曾!

慕容家端是好本事,好手段!

當然,其中肯定也少不了百里家的手筆,就比如那天,若不是那個淑貴妃“病”地那麼巧,說不定那天慕容水月見到她就不會笑的那麼得意了!

陳默只覺得心中一陣陣地發寒——前路曲折、道阻且長!

有時候,就算是我不犯人,人也不一定不會犯我啊!難道像她這樣沒背景沒出身的人就不能驚才絕豔、天資聰穎了嗎?難道就應該活的渾渾噩噩、愚昧一生嗎?難道就註定該屈居人下、永世不得翻身嗎?!

不,不會的,這不是她陳默想要的生活,她要的是自由、是平等,是無拘無束的暢快,是能隨心所欲施展才華的舞臺!

即使再難,她也要走出自己的一條路!撐起自己的一片天!

可惜人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一點都不假!

程允先被貶之事才過去三天,陳默就接到皇宮中的宣召,命她五日之後,在淑貴妃承辦的“百花節”夜宴上,做隨行大夫。

每年的“百花節”都是西嵐國最重要的節日之一,在三月下旬開始舉行,為了慶祝春暖花開、一年伊始。

因為西嵐國三百年前是女尊國家,這個節日也是由女人慶祝的節日,到了這一天,西嵐國的女人們脫去冬裝的沉重,換上鮮豔的春裝,並有一套“百花妝”,根據所選的衣服上的花卉,繪畫相應的花鈿,爭奇鬥豔,好不熱鬧!

雖然現在皇權已經被男人掌控,可是這個節日卻從來沒有被取締過,反而越來越受人重視,也漸漸演變成不僅僅是女人的節日,也變成了男人求愛的節日。若是在這一日,男子將女子裝扮成的花神之花送給女子,就說明他愛慕於她,若女子接受了那朵花,那麼就是接受了男子的情誼。

每年到這個時候,皇宮中的女主人都會承辦“百花節”,宴請上京都中官宦、富商及書香之家的少年少女共同慶祝百花節,當然其中也有些隱藏著的深層寓意:這是皇家組織的大型相親會呢!

歷年來,在這“百花節”上成就的佳偶怨偶都有,不過西嵐國人照樣樂此不疲,每年這個時候,皇家的“百花節”夜宴上還要選出一個“百花仙子”,一般都是在場女子中最最才貌雙全的那一位。

由於人多事雜,每年在這個時候出現問題的小姐公子也有很多,有穿的太少受涼的,有不小心跌倒的,有吃了不乾淨的東西鬧肚子的……。

所以每年都會請宮中的御醫或是“百里醫館”的名醫隨行。

誰知今年這份“殊榮”竟是落在了陳默身上!

人說“宴無好宴、席無好席”果真不假,還不知道他們那些人在後面動了多少手腳,想出了多少好計等著她呢!

既然不能違抗,那她陳默倒要看看,淑貴妃是擺了怎樣一桌“鴻門宴”在等著她!

五日後,百花節。

陳默有些煩躁地端坐在馬車中,不能向平常一般可以肆意地靠在車廂上,因為出門前春香千萬交代,不要弄亂了她梳了近半個史稱的髮式。

坐在另一邊的藥童王林東偷偷地瞄了一眼陳默後,又立馬正襟危坐,低下頭的臉卻是立馬爆紅起來——小姐今天的打扮實在是太考驗人的心臟了!他就是餘光掃過去,也會覺得小姐美得不可方物,不敢直視。

陳默今天出門時,好說歹說,終於勸服了孫姨娘,沒有穿上那件華麗至極的牡丹花朝群。

陳默自稱自己是去當值的,穿的太過會引起上面的人不滿,孫姨娘也就只好作罷。可是最後還是給陳默細細地上了妝、描繪了五官,在眉心畫了一個牡丹的花鈿。

那花鈿是孫姨娘細細勾勒而成,牡丹花呈現出一種欲開未開的嬌羞之狀,正是符合陳默如今含苞待放的年紀,讓原本就出彩的五官更加的明豔動人,清純中帶著妖嬈,羞澀中藏著驚豔,讓人只看一眼,便移不開眼睛!

此時夜幕還沒降臨,離夜宴還有一個多時辰的時間,可是陳默卻要先到場,根據宮裡的安排先到宴會的地方熟悉一下,然後宮裡的嬤嬤會講述一下宮規和注意事項。

陳默被領路太監領到夜宴的地點的時候,場上的宮女太監們都在忙得不可開交,一遍遍地確認菜單、席位和對應的名字,一點點擺放的不到位的地方都要糾正,周邊更是處處以百花為裝飾,將整個御花園弄得好不熱鬧。

掌事的嬤嬤見陳默過來了,放下了手中的活迎了上來,不著痕跡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陳默,眼中飛快地露出一絲驚豔和詫異,滿臉堆笑道:“可是陳大夫?”

陳默無甚表情地點了一下頭,有些不解這個嬤嬤為何對她這麼客氣。剛剛看她行事說話,一看就是宮中地位不低的管事嬤嬤,原以為宮中之人見了她應該是刁難才是,如何會是滿臉善意呢?

這秦嬤嬤自然是要好好招待陳默的!

往年這“百花節”的籌辦都是由當今皇后親自舉辦的,可是今年正好皇后身體不適,就被淑貴妃搶了去。

皇宮中的人都知道皇后和淑貴妃是死對頭,而這秦嬤嬤又是皇后的貼身嬤嬤,便被皇后以“熟悉夜宴流程”之命,派過來“協助”淑貴妃。

誰知阮玲公主一聽到秦嬤嬤來協理夜宴,立即進宮央求了秦嬤嬤好好照顧陳默,不要讓她受了別人的欺負。

阮玲公主是皇后的親女,又是秦嬤嬤一手帶大的,自然寶貝的很,聽了阮玲公主的話,知道陳默和淑貴妃也是對頭,對陳默果然是處處照顧,未曾為難。

可惜陳默也不知道這其中的彎彎繞繞,若是知道的話,一定會感歎,這“公主果然已經開始罩著她了”!

“陳大夫,把醫箱放到這裡即可。”秦嬤嬤指了指臨時房間的一處小櫃上,王林東很自覺地將東西歸置好。

這間房間是臨時搭建出來的,裡面還有兩張床鋪,若是到時候一時有人得了急診,也好休憩。

秦嬤嬤將該注意的事項都一一交代好之後,發現這姑娘不卑不亢,一直都是非常的嚴肅認真地在聽,不由得心中頓生更多的好感。秦嬤嬤在這後宮中生活了大半輩子了,什麼樣的美人沒有見過,越是長得美的,越是自視甚高,死得也越慘。

可是陳默儘管長得極致明豔動人,可是卻能仍然保持一顆平常心,這實在難能可貴!再加上她小小年紀就會一身醫術,秦嬤嬤簡直是越看越歡喜,也忍不住為自家小主人自豪起來:不愧是阮玲公主看上的朋友,性格氣度皆是一流。

秦嬤嬤又關照了一番也便出去了。

陳默熟悉了一下房間裡的設施,裡面各色藥材工具一應俱全,還配帶了煎藥的爐子,果然是皇家待遇,想的就是周到。

很快,夜幕降臨,皇宮內一片歡鬧嬉笑之聲,陸陸續續地整個御花園也熱鬧裡起來,幾乎都是些年輕的少男少女之聲。

慢慢地,宮中各處都點亮了花燈,從這小房間往外望去,外面仿佛又是另一個世界,衣香鬢影、歡聲笑語、觥籌交錯,歌舞昇平的盛世之景仿佛就在眼前;而這個小房間,明明就在這個御花園中,卻是一燈如豆,安安靜靜,仿佛這世上的過眼繁華到了這裡就戛然而止,只剩下房內之人輕輕翻動書頁之聲。

陳默從書中抬起頭,看了一眼坐在另一邊靜靜地背著陳默手寫的《千金方》的王林東,滿意地點了點頭——這也是為什麼她帶王林東來的原因,這孩子沉得住氣,沒有一般少年的毛毛躁躁,此行本來就危機四伏,她不想因為身邊之人的一個小錯,最後弄得兩人被抬著出宮的下場。

外面的夜宴似乎已經開始了,雖然宮裡也有給陳默留了位置,可是被她婉拒了。

宴會什麼的,一向不適合她。既然是來當值做大夫的,那還是安安分分地待在這裡,不要去湊這種她本來就不想湊的熱鬧的為好。

西嵐國雖然男女大防不算嚴重,但絕對是個等級森嚴的封建社會,每次席位安排都是按照個人的地位依次排開,地位越高,離主位越近。

等到“百花節”夜宴正式開始的時候,陳默能聽到大太監遙喊“皇上駕到——淑貴妃娘娘駕到——”之聲,然後便是所有人起身下跪,三呼萬歲。

此時隔著一扇門聽這些聲音,仿佛又回到了現代,有了一種看電視劇的不真實感。

可惜陳默不能真的置身事外,她也是其中一員,很快也要粉墨登場。

外面絲竹之樂奏響,不時有貴女上御前獻藝,為博一個“百花仙子”的名頭。

慕容水月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沒有陳默的身影,有些詫異地往高臺看去,卻發現淑貴妃正好向她望過來,輕微地點了一下頭。

慕容水月嘴角噙出一抹笑意,朝著身邊的王夢夢使了個眼色,王夢夢低下頭咬了一下唇,心中掙扎了許久,才扶著桌幾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走到了全場的中央,對著元成帝和淑貴妃盈盈一拜。

“哦,這王侍郎的閨女這次也出來獻藝了!好,好,好!”元成帝一連說了三個“好”,主要是因為王夢夢在大家的心中一直是個懦弱膽怯的,很少在公眾場合露臉,倒還真不知道她也有什麼驚人的才藝。

王夢夢站直身體,雖然做這種事她一點都不想,可是他們王家還得巴著慕容家,如今慕容水月派她去做這樣的事,也是看得起他們王家!

一定不能搞砸!

使勁地咽了咽口水,對著高臺說道:“臣女聽聞此次陳姑娘也來了,那日在”客雲來“一聚,才發現陳姑娘是真正的才女,不知道能不能在臣女跳舞時,請陳姑娘為臣女伴奏一曲《西江月》。”

元成帝有些疑惑,哪個“陳姑娘”如此才藝不凡?

對上元成帝疑惑的眼神,淑貴妃嬌笑了一聲,湊近元成帝的耳朵說道了一番,元成帝目露了然之色。

上次之事,其實元成帝心中也大概知道了是什麼事,小小一個陳默膽子確實不小,擋了人的道確實是要付出代價的,可是慕容家或許也沒想到居然沒有能悄無聲息地除去她,反倒惹了一身腥。

不過既然慕容家給夠了好處,那麼他這個當皇帝的現在睜隻眼閉隻眼也未嘗不可。其實元成帝心中也隱隱生出了一種看好戲的想法:他倒想看看,這陳默還能不能幸運地逃過這一劫!

有時候坐在高臺上的人就是如此,神態閒適地看著下面的人爭得頭破血流,他卻仍舊能不動如山。

這也是為何歷來這麼多人為了爭這座椅,不顧父兄手足之情,自相殘殺,只為了有一天能獨坐釣魚臺。

主要是這種掌控生殺大權的滋味,太美妙!

默許地點了點頭後,身邊的太監便恭敬地倒退下去,將陳默請了過來。

陳默走進來的一瞬間,頓時吸引住了所有的視線!

並沒有像在座的那些貴女小姐們一般穿著百花服,而是仍舊一席家常的綠衣,上面沒有太多的裝飾和刺繡,略略幾株傲骨虛竹挺拔而立,每行一步間,仿佛吹來一陣綠色的風,給人帶來一陣舒朗之氣。

臉上微微化著淡妝,額前一朵牡丹花鈿顯得尤為引人注目,讓原本就絕美的小臉此時更散發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魅力,直直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明明在那些名貴嬌花中只是一片綠葉,可是那片綠葉卻是如此地傲然不凡、力壓群芳!

元成帝望著款款而來的陳默,心突然震動了一下,讓他有一瞬間的迷惑。

而原本坐在下首,被赫連晴逼著過來的謝昭,在見到陳默的那一刻,愣了一下神,不小心打翻了手中的酒杯,慌忙地扶正酒杯後,抬頭一看,頓時濃眉緊縮,鳳眼裡露出一絲不痛快——這些男人的眼睛是想被他挖出來嗎?!為何都死死地黏在臭丫頭身上!難道都沒見過女人嗎?真是一群沒見過世面的人!

冷嗤了一聲,扭過頭去不再看陳默,可是過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轉過來來偷偷地掃了陳默好幾眼。

陳默原本也沒想過今天能太平,可是她也怎麼都沒想過,這元成帝叫她過來不是來給誰看病,而是來彈瑤琴的!

那次“客雲來”刁難之事過後,陳默的事蹟倒被幾個才子傳了出去,雖然慕容家百年書香傳代,慕容水月也一直被稱作“才女”。可是那天的事,絕對是陳默更符合“才女”這個稱謂。

自古以來,文人雅客最是愛惜羽毛,雖然這件事根本動不了慕容家族什麼根本,可是慕容展還是為此狠狠地說了慕容水月一通。

慕容水月發狠之餘,也派人細細調查了陳默之前的種種,除了知道她會醫術外,其他的才學卻是一無所知。

可是這吟詩作對可以靠著天分靈感自學成才,彈琴可不行!就是天賦再好的,沒有幾年之功,沒有名師指點,想要彈出一首好曲卻是不可能的。

她今天就是要讓陳默在大庭廣眾之下顏面掃地!至於後面的,哼,自然有的是辦法讓她痛不欲生!

既然元成帝已經下命彈琴伴奏,陳默明白照這裡的規矩,你就必須完成這項任務。

低頭想了一下《西江月》的曲譜,也幸虧陳默有個過目不忘的腦子,略一回想便將那曲譜映在了腦子裡。

安靜地在瑤琴邊坐了下來,雙手放在琴上,臉上是一派淡然之色,只看得慕容水月臉上的笑容一僵——她不是應該誠惶誠恐地磕頭謝罪,說自己不會嗎?不是應該驚慌失措地對著瑤琴一點辦法都沒有嗎?為何她這麼鎮定!這麼胸有成竹!

難道說,她還真會彈瑤琴?!

但是很快,慕容水月和在場所有滿懷期待的人都知道自己大錯特錯了!

隨著王夢夢擺了一個起勢,示意陳默音樂伴奏,但是那一彈出來的樂音,差點沒讓王夢夢一個踉蹌,絆倒自己!

這也叫彈琴?!

沒錯,陳默確實是在彈琴,而且彈得很認真。

每一個《西江月》中的音符她都有彈到,可惜她只是用手指狠狠挑過,每一個音符都如魔音入耳,刺耳不堪!

可是偏偏陳默又彈得極為認真,連個停頓都沒有,也沒有去看一下周圍那些如同吃了一隻蒼蠅表情的觀眾,反而一心沉浸在順著記憶的彈奏中。

這下,王夢夢連舞都跳不下去了,傻愣愣地看著認真彈奏的陳默,整個人都呆滯了。

元成帝幾次想要喝止這魔音,可是不知為何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

元成帝沒有下命令,在場的人只好忍受這魔音穿耳。

沒有技巧中的勾、抹、挑,沒有顫音,沒有和絃,有的只是單調重複地單音,沒有節奏和旋律可言,可是你仔細聽下去,真還能發現——丫的!這就是《西江月》!

終於彈完最後一個音,全場眾人全都舒了一口氣,皆都呆滯地看向陳默,失去了聲音。

唯有阮玲公主和謝昭兩人肚子都要笑的打顫了:這陳默是怎麼想的,居然能彈出這麼一首《西江月》,簡直就是震懾全場啊!

陳默緩緩起身,看到站立在另一邊的王夢夢,只當她正好也跳完舞蹈了,朝她點了點頭,意思仿佛是在說:恩,我們兩合作的很好。

王夢夢眼淚都快流下來了——她根本從頭到尾都沒跳過好嗎?!

元成帝咳嗽了兩聲,大家才都反應了過來。沒想到這個時候,坐在元成帝下首的謝昭和阮玲公主俱都鼓起掌來,旁邊的人一想也對,雖然彈得實在太差,可是也不能失了風度,頓時全場都響起了稀稀拉拉的掌聲。

淑貴妃盯著陳默看了幾秒,突然嘴裡發出了一連串的嬌笑聲:“皇上,這丫頭著實好玩!居然能把這曲子彈成這樣還能面不改色!卻也是個高人。”

淑貴妃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剛好周遭的人都能聽見,不由得嗤笑聲從下麵傳來。

這陳默美則美矣,可惜是個無才草包。

一下子,剛剛對陳默驚豔的人,現在卻是覺得她空有美貌,是個木頭美人。

西嵐國崇尚文人騷客的妙筆文章,追捧的是曲水流觴、紅袖添香的名士風流。否則,即使再貌美,也當不得別人一聲贊。

慕容水月低下頭暗笑了一聲,微微抿了一口酒水,等抬起頭的時候,依舊淡笑優雅,名門貴女之色,一覽無餘。

可惜在陳默心中,這什麼才女美人,她從來沒有放在眼裡過。在她心裡,最重要的東西是能突破醫學上的新障礙,是能在這個落後的古代找到更多能檢驗屍體的方法。

這種名門貴女所要追尋的東西,她一直都沒放眼裡過。

陳默行了個禮就想告退,沒想到淑貴妃卻道:“既然來都來了,那也湊個熱鬧吧。”說著便命自己身邊的宮女給陳默安排一個座位。

那名宮女剛下高臺,準備將陳默引到後面的席位時,阮玲公主卻一下子站了起來道:“那個呆,哦,陳默,和本公主坐就好。”說著還親自走上前來將陳默拉到了她的席位邊坐下。

如此殊榮,阮玲公主對著全場的貴女都沒有給過!

那名宮女也是一愣,低下頭行了一禮後,就下去準備陳默的酒水碗筷去了。

陳默在她低頭的一瞬間,突然眼中露出一抹凝重之色——那宮女頭上插的發簪上面點綴著綠瑪瑙,造型獨特,古樸中帶著些微俏皮,竟和那日在碧諾嘴中發現的耳環恰好就是一套首飾!

這是巧合還是——

陳默緊緊地盯著那名遠去的宮女,目露深思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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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捉刀代筆,百花仙子

不過此時人多嘴雜,陳默也不敢在這裡和阮玲公主說出自己的懷疑,只好忍著,等到散宴之後再說。

陳默之事也只是個小插曲,最多被人私下裡再嘲笑幾句,當做笑談。但是儘管如此,看著陳默隨意地坐在阮玲公主身邊,倒也不敢真怎麼去嚷嚷。

畢竟不看僧面還要看佛面啊!

宴會上的女子個個爭奇鬥豔、才藝不斷,更兼有一些名門公子、風流騷客評詩論畫助興,倒真是好一番熱鬧景致。

可惜陳默就和這番熱鬧歡笑的場景有些格格不入了,只是自顧自地吃點東西,或是靜坐在一邊無聊地看看場上的表演,一言不發。

阮玲公主有些好奇地撞了一下陳默的胳膊,陳默奇怪的轉過頭看向她,眼中閃過疑問。

“呆子,你真不會彈琴?”阮玲公主有些不信陳默剛剛的舉動,這呆子雖然看起來有點呆,可是腦瓜子一流,上次一開始都不會射箭的,後來看了一下就學會了,她倒覺得剛剛是陳默耍他們呢!

陳默肯定地搖了搖頭:“我確實不會。”

若說前世陳默有什麼硬傷的話,那絕對是唱歌這種最普通的本領。陳默可以說是天生的五音不全,毫無樂感可言之人,往往一首歌從她嘴裡唱出來就變成了另外一首。

陳默這人又是非常好面子之人,最怕在自己手下面前丟了面子,所以從來不去K歌,也從沒碰樂器。那時她的同事們都覺得她是不苟言笑、一心撲在法醫學上,誰知道會是這樣的原因呢!

這樣的宴會對陳默來說簡直就是種折磨,有這樣的時間,她還不如窩在自己的研究室中再研究些驗屍新法,或是編纂一些驗屍技巧的書籍給那些小藥童們。

幸好阮玲也沒冷落了陳默,時不時地湊上來說兩句,雖然兩人的話題一個東一個北,也沒怎麼說到一塊去,但總比一個人發呆來的強。

坐在陳默對面的謝昭忍不住幾次看向陳默——真是沒想到這臭丫頭還有本事拿下一向眼比天高的阮玲!

其實若論裝扮,坐在陳默旁邊的阮玲公主絕對是能吸引全場眼球的存在,雖然很巧合地兩人同是裝扮成牡丹仙子,可是陳默那只是個半吊子,額前一朵牡丹花鈿意思意思;而阮玲公主一席華麗的牡丹宮裝,由宮中最巧手的針線娘子繡成的牡丹個個活靈活現,有含苞待放的、有全盛開放的、有欲露還羞的,各色姿態,美不勝收。

而阮玲公主又是極熱性火烈的女子,五官也極致明豔張揚,配上這身裝扮,簡直就是當之無愧的牡丹仙子。

但明明是阮玲公主更美更豔,謝昭的目光卻總是在陳默身上流連,似乎他自己都未曾發現,他的視線總是在不知不覺中放到了陳默身上。

難熬的宴會漸漸地就要到了尾聲,最後一項活動就是選出誰是今天的“百花仙子”。

其實規則倒是很簡單,也算公平合理,由皇帝出題,底下的女子各賦詩一首,然後將所做之詩由太監一首一首大聲吟出來後,放在事先準備好的長桌上,在場的公子少爺們若是覺得誰的詩最好,便將手中的宮花放到誰的詩下麵。

當然,說是說看誰的詩更好,可是因為落款都在,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是誰寫的,那麼剛剛獻才藝等等表現都是可以在大家心中加分的。所以歷年來,“百花仙子”不一定是作詩作的最好的那一位,而是品貌、才學、才藝兼具的女子。

陳默對這個“百花仙子”的選拔,完全沒有興趣,百無聊賴地看著周圍奮筆疾書的貴女們。

今年的詩題是以自己所扮的花神之花為題,賦詩一首。比如,她扮作的是杏花,那就以“杏花”為題作詩。時間只有一炷香。

坐在陳默邊上的阮玲公主在紙上塗鴉了幾句,覺得不好,又扔掉了重寫,轉頭看了一眼陳默,卻是優哉遊哉地繼續品嘗著糕點,完全沒有參加比賽的意思。

這個呆子倒是愜意!

阮玲公主眼珠一轉,突然悄悄地用手肘撞了撞陳默,陳默看向她,無聲地問了句:幹嘛?

阮玲公主在紙上寫下了一行字:幫本公主作首詩。

陳默詫異地挑了一下纖眉,腦海中打出了兩個字:作弊?!

話說陳默從小到大都沒做過弊,上學的時候她都是最小的那個,一直被安排在第一排,成績遙遙領先不說,還每天板著個小臉,那些同學誰都不敢和她交個朋友,當然也不敢向這個天才提出點關於作弊的要求了。

這還是陳默第一次被人要求幫她作弊,不知道怎麼的,陳默倒有點躍躍欲試的感覺!

因為小時候她一直非常羡慕隔壁桌的一對同桌,考試的時候兩個人能同心協力一起作弊,就算考砸了兩個人也是相視一笑。雖然當時小陳默也知道作弊是不好的事情,可是那種笑容讓她覺得非常的溫暖,充滿了一種叫做“友情”的味道。

盯著阮玲公主看了一會兒,就在阮玲被看得渾身有些不自在的時候,陳默提起她面前的紙筆,“刷刷”幾筆就寫完了一首詩,悄悄地遞給了阮玲。

阮玲公主接過陳默的詩,眼前頓時一亮,早就知道這呆子藏拙了,果然不出她所料!

趁著陳默不注意,阮玲公主飛快地將落款寫成“陳默”,然後並著自己的一首詩一起交了上去。

其實陳默是不熟悉這“百花宴”的習俗,所以並不知道,每年的“百花宴”詩題,變來變去就那兩個,那些小姐們早就在來之前請人準備好了一首詩,要不然怎麼可能就一炷香的時間,大家都早早交了卷呢!

阮玲公主不用自己開口,都有好多人送上詩歌來給她挑,她自己也是有才之人,作兩首詩自然也是不在話下,雖然不是什麼傑出的大作,但在閨閣中也是了不得了!

所以陳默自認為的“捉刀代筆”,其實倒是給自己寫了一首詩。

一炷香燃完之後,元成帝身邊的大太監開始將一首首詩念了出來:

《憐香》

池上綿綿連碧葉,

岸邊淡淡聞蓮香。

古來君子皆如是,

傲然挺立水中央。

落款,史湘藍。

這首詩雖然算不上什麼佳作,可也算是有情有景,再加上史湘藍也是上京都中美女之一,所以大家都紛紛喝彩起來。

不過有些促狹地,還會朝著坐在中間的一男子擠擠眼睛,顯然大家都知道這首詩是出自誰之手。

接下來又念了幾首詩,大家也都很給面子地紛紛叫好。等到大太監念到慕容水月的詩時,忍不住自己先讚歎了一聲,然後開始念到:

《春盡日》

芳景銷殘暑氣生,感時思事坐含情。

無人開口共誰語,有酒回頭還自傾。

醉對數叢紅芍藥,渴嘗一碗綠昌明。

春歸似遣鶯留語,好住林園三兩聲。

這首詩和剛剛幾首詩一比,明顯就拉開了檔次,不再是怡情之作,可以算的上是大家手筆,頓時讓大家的目光紛紛集中到慕容水月身上。

慕容水月是去年的“百花仙子”,但是作詩卻向來低調,雖然家中的智囊團十分強大,但是卻也很少求助父兄,每次拿出來的都是自己之作。

可是這次,顯然是有高人相助啊!

雖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能聽到如此高明的詩作,也算是殊榮了,周邊的女子對著慕容水月也是又吹又捧,讓慕容水月好不得意。

朝著陳默挑釁一笑,卻見陳默根本沒有注意到她,只是低著頭發呆,不由氣結。

詩作一首首地念下去,卻一直沒聽到陳默的詩,讓慕容水月忍不住犯嘀咕:難道她沒寫?江郎才盡了?

哼,不管她寫了還是沒寫,今天必要將陳默踩在腳底下!

讀到阮玲公主的詩作時,大太監的臉上頓時充滿了笑意,聲音也微微拔高了一些:

《牡丹吟》

牡丹花品冠群芳,況是期間更有王。

四色變而成百色,百般顏色百般香。

元成帝聽完阮玲公主所作之詩,忍不住龍顏大悅,大聲地說了聲:“好!阮玲作的好!賞!”

元成帝知道阮玲一向不屑於用別人之詩,拾人牙慧,每次都是現場發揮,臨時寫詩,比起那些大家小姐的精心準備,他的阮玲公主才是真才實學!

陳默有些奇怪地看了阮玲公主一眼:不是讓她捉刀代筆嗎?可是她剛剛寫的不是這首詩啊!為什麼變成了這首了?

阮玲公主接到陳默的目光,有些調皮地眨了眨眼睛,卻是笑而不語。

很快,大太監就拿起阮玲公主下麵的一張紙,剛想開口,卻愣在了那邊,久久不語。

元成帝有些不滿地咳嗽了一聲,大太監才反應過來,聲音有些激動地念到:

《賞牡丹》

庭前芍藥妖無格,

池上芙蕖淨少情。

唯有牡丹真國色,

花開時節動京城。

念完之後,全場靜默。

有才子細細地品味過後,忍不住失聲道:“這詩真是絕了!不知道是哪位小姐之作?”

是啊,是誰寫的呢?大家都仰長了脖子等著大太監說答案,就是元成帝也微微坐直了身體。

大太監咽了咽口水,顫聲道:“落款,陳默!”

陳默?!

剛剛那個草包美人?!

眾人皆不敢相信地看向陳默,然後互相交頭接耳詢問了一陣,卻發現上京都中根本沒有這樣的人才能寫出如此精妙的篇章,這種詩,足以流芳百世、口口相傳!能寫出這種詩的人才,也根本不會給閨閣之女代筆。

要知道,雖然在場好多文人都為貴女們代筆,但那些都不是全力寫出來的詩篇,文人最高的理想就是能有詩篇可以流芳百世、名垂千古。試問,如果自己能做出這樣的一首詩,會交給一個小姑娘,只為了讓她在百花節上出個彩嗎?

不會!

所以說,這首詩真的是陳默自己寫的?!

想來想去就這一個猜測後,大家瞬間就風中淩亂了。

那為何剛剛彈琴卻彈成這個樣子,難道是故意為之?要知道在西嵐國,凡是飽讀詩書的女子,哪個不會點樂器?

於是乎,大家一點點地腦補成陳默是個大才女的事實。

慕容水月連臉上一慣的笑容都維持不下去了!

“庭前芍藥妖無格”!

呵呵,真是好大的諷刺!她今天扮作的就是芍藥,所以就用詩來諷刺她嗎?

有生以來,第一次遇見了像陳默這樣的對手,仿佛怎麼努力都扳不倒她!

這一刻,慕容水月若不是顧忌著場合,說不定都要撲上去將陳默撕成碎片了!

陳默轉過頭瞪了一眼笑的跟偷了腥的貓一般的阮玲公主,木著臉接受著各種奇奇怪怪的眼神。

後面的幾首詩,在前面屢屢出了三首令人驚豔的詩作之後,就再無出彩的了。

等到少爺公子們拿著宮花投選“百花仙子”的時候,也不知道為什麼,在諸多貌美貴女中,陳默卻是最最讓人銘記於心的那一個,紛紛走到陳默的詩作前,將宮花放在了詩作上。

謝昭拿著宮花在一首首詩作前流連過,經過陳默的詩作時,停頓了一下,又走了開來:小爺才不要投給那個臭丫頭呢!而且她下面的宮花已經夠多了,根本不缺他那一朵。

結果走了個來回,他都沒有將宮花投出去。隨行的太監滿頭大汗地跟著這位爺,忍不住叫苦道:這走一圈也累的慌啊,這位爺怎麼還不投呢?

等到謝昭再次走到陳默的詩作前,竟發現陳默的詩作上已經堆滿了宮花!

忍不住重“哼”了一聲,瞪了一眼一個想要上來投宮花的年輕公子,那公子被謝昭嚇得一愣,將宮花隨便仍在了旁邊的一張詩作上就走。

謝昭得意地一笑,將宮花穩穩地仍在了一堆宮花的最上面,背著手離開了。

等到宮女們數完宮花之後,將結果呈了上去。

元成帝接過統計好的數目時,忍不住朝著陳默深深看去,停頓了幾秒才宣佈道:“此次的百花仙子是,陳默。”

陳默聽到這個結果微微詫異地抬了一下眼睛,卻發現坐在身邊的阮玲公主已經樂不可支了,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道:“哈哈,呆子,你要怎麼謝本公主?”

原本有些惱怒的陳默,不知道為何,看著阮玲公主肆意的笑臉,吐出來一句讓阮玲公主驚悚在當場的話:“那我以身相許好了。”

一本正經的語氣,毫無開玩笑的表情,阮玲公主瞬間風中淩亂了。

陳默有些疑惑不解,她在開玩笑,難道阮玲公主沒聽出來嗎?

說真的,還真沒聽出來。

就這樣,陳默莫名其妙地成為了這一屆的百花仙子,得到了元成帝不少的賞賜。

她自己倒沒什麼感覺,可惜有些人現在已經不止恨得牙癢癢那麼簡單了。

散宴後,人群三三兩兩地結伴而去,陳默吩咐王林東在原地等她一會兒,她剛剛和阮玲公主說有要事相談。

可是一眨眼回來,卻有一個宮女打扮的少女朝著陳默盈盈一禮:“陳姑娘,皇上正在召見公主,讓您隨奴婢去偏殿等候。”

陳默“嗯”了一聲,跟著宮女一起走過御花園,到了一處宮殿的偏殿等阮玲公主。

這處宮殿較為冷清,地方也不大,說是偏殿,也不過就是她們家別院的主屋那麼大吧。

偏殿中侍立著兩位宮女,剛剛引路的宮女端上了茶水點心讓陳默先用著,然後恭敬地問道:“請問陳姑娘需要人在這邊伺候著嗎?因為御花園那邊還缺人手,所以……”

陳默也沒多想,點了一下頭道:“嗯,不需要在這裡候著,下去吧。”

三位宮女齊齊朝陳默行了一禮,告退離去。

陳默看了看桌上的糕點,有些厭煩地推遠了一些。

剛剛在宴會上,別人都沒吃什麼,可是她是從頭吃到尾,肚子早就漲得難受,現在可吃不下東西了。

偏殿中靜靜地燃著熏香,又無人聲,不知不覺間,陳默眼皮就覺得越來越沉,忍不住趴在桌子上睡了過去。

------題外話------

不好意思哦~傳晚了,大家不要見怪,今天青夙人有點不舒服,所以寫的也不多,大家多多包涵~

今日小劇場:

小霸王看著走過來投宮花的男子,冷笑了一聲:你敢投給陳默,小爺斃了你!

男子瑟瑟發抖了一陣,仍舊疑惑道:小王爺不想陳默贏嗎?

謝昭傲嬌地斜睨了那人一眼:哼,你們一千多宮花抵得過小爺的一朵嗎?

說著將所有的宮花抖落在地,輕輕地放上了自己的特大號霸王花!

全場滴汗…。

第二十五章:再出毒計,身陷囹圄

第二十五章:再出毒計,身陷囹圄

房間裡詭異的安靜,只有陳默深深淺淺的呼吸聲,旁邊的香爐中煙霧嫋嫋,可是奇怪的是卻沒有一點香味,反而是一種無色無味的熏香。

大概過了半柱香的時間,突然偏殿的門又被推開了,剛剛那個引路的宮女看了一下裡面的情況,立即反手關上了門,快步朝陳默走去。

順手將那熏香滅掉,將香灰一起倒在事先準備好的荷包裡,然後拖著陳默放到了偏殿裡的一張美人榻上。

本想就這樣走了,想了一會兒,又折過身,將陳默的外衫半褪了下來,滿頭的青絲也放了下來。

這樣躺在美人榻上的陳默,長長的墨發鋪在身後,蕩漾開來,吹彈可破的肌膚,明豔無雙的五官,透著妖嬈的牡丹花鈿,簡直就像一個墜入凡間的仙女,讓人看一眼就移不開眼睛。

那宮女也呆了一會兒,眼中微微閃過一絲不忍,但是還是狠狠心,背過身去,快步離開了房間。

可惜此刻,我們的陳默對此還一無所覺,仍舊睡得香甜,卻不知道危險正在慢慢地向她靠近。

“世子,請往這邊走。”一個太監領著明成王世子謝旭一路往偏殿走去。

那謝旭顯然已經是喝多了,走路都有些不穩,被太監扶著,東倒西歪地往前走。

走至偏殿時,守在偏殿門口的宮女立即扶住了謝旭,沖著小太監道:“好了,小李子,你先下去吧,這裡我伺候著就行。”

小李子正好想擺脫這難纏的主,立即笑著說道:“那敢情好,等世子酒醒了就送出宮去吧。”

宮女爽快地答應了之後,便目送著小李子離開了。

慢慢地將半醉半醒的謝旭送到了陳默的美人榻邊,然後按住自己不停的“撲通撲通”跳著的左心房,立即關上門而去。

雖然讓這麼一個才貌雙全的美人被明成王世子這樣的人糟蹋是很可惜,但誰讓她得罪了主子呢!

謝旭也未完全醉酒,頭腦中的理智還存在一點,宮女走後,他明顯感覺到身邊還有另外一個人。

使勁地抬起眼眸往旁邊看了過去。

這不看還好,一看眼珠子就黏在了陳默身上!

隱隱約約地想起來:這不是今天坐在公主身邊的美人嗎?!

明成王世子謝旭貪杯好色是出了名的!雖然他常年不在上京都,只有得到元成帝傳召才能回京,可是上京都的上層圈子裡誰不知道,謝旭不僅僅喜歡眠花臥柳,更是喜新厭舊之人,府中抬進了一房又一房的小妾,甚至最近聽說,他連小倌都玩上了!

這樣的色中餓鬼怎麼可能不對陳默這樣的上心!

剛剛坐在席位上時,謝旭就心癢的很,但也知道這樣的女人不是他能隨便玩弄的,正想著回西北後找幾個冷若冰霜的美人來玩玩,誰知道竟然現在就能和美人近距離接觸!

雖然隱隱地,他也知道這事有點不同尋常,但是此時美人在前,哪還顧得上什麼,先一親芳澤再說!

謝旭哆哆嗦嗦地就伸出手,開始解陳默身上的衣服……

那廂阮玲公主和元成帝談了一番話出來後,卻怎麼也沒看到陳默,心中不由得暗暗想道:難道那呆子已經等不及先回去了?

正想回自己的公主寢殿,卻被遠處跑來的謝昭一把拉住:“陳默呢?!”

剛剛陳默帶的小藥童找到謝昭,問謝昭陳默怎麼還沒回來。

因為剛剛陳默走的時候曾交代過他,最多一炷香的時間就回來。可是他卻等了許久都沒回來,問了路過的宮女太監,結果都說沒看見陳默。

這說來也巧,今天是春香的生日,陳默答應過春香會回來給她過生日,所以想著如果一炷香的時間,公主和元成帝還沒談完,那麼她就先回去,反正這個事情現在也不急於一時了。

這裡王東林也不認識其他人,唯有謝昭在醫館見過一次,所以只好追上要出宮的謝昭,前去詢問。

阮玲公主被謝昭問的莫名其妙:“本公主怎麼知道陳默在哪兒?”

王東林一聽,立即有些傻眼,焦急道:“可是剛剛有個宮女把小姐引了過去,說到偏殿等您!”

阮玲公主臉色突變,尖聲道:“我沒有派宮女去通知陳默!”

阮玲公主和謝昭對望了一眼,心中頓時都是一緊!

“分頭去找!”謝昭轉過身就往附近所有可能的偏殿找去。

這事現在到底如何還不知道,若是貿然驚動了皇上,到時候萬一發生了一些無法收場的事情,陳默這一生也算是毀了!

所以此刻,謝昭和阮玲公主也只能硬著頭皮,自己去找。

外邊的人正在驚慌失措地找陳默,可是那偏殿中卻是另一番景象。

謝旭好不容易將陳默的外衣給褪了下來,將那件綠色長裙放在自己的鼻子底下嗅了嗅,忍不住有些迷醉。

將長裙一扔,一雙色眼看向陳默的時候,立馬升騰起了濃烈的**,不管不顧地就要撲了上去。

眼見謝旭那張充滿酒氣地嘴就要壓了上來,突然偏殿們被猛地推了開來!

謝旭一驚,猛地轉過頭去,尚有酒意的渾濁眼睛盯了幾秒才看清來人——竟是謝昭!

頓時心中就是一悚!

謝昭也在一瞬間看清了榻上的情景:只見地上丟著陳默今天穿的外裙,美人榻上謝旭整個人已經壓在了陳默身上,而他根本看不見陳默,只看見那長長的青絲從美人榻上傾瀉下來。

謝昭十分靈敏地閃身進來,同時關上了房門。

御花園周邊的偏殿都是用來供給嬪妃們賞花撲蝶,玩鬧累了後休息用的,剛剛謝昭一個個地推開了偏殿的門,有些無人,有些正有妃子在裡面休憩,被謝昭嚇了一大跳,剛想責備,就看見謝昭又向外走去。

原本心急如焚的心情,到現在變成了一種熊熊的怒火,一步一步地走向謝旭,英俊明朗的五官此刻升騰著怒氣,那雙鳳眼中仿佛可以射出刀光劍影!

謝昭每行一步,謝旭都覺得心中顫了一下,等到謝昭走到美人榻前時,謝旭已經嚇得滾了下來!

“你,你,你要幹什麼!”

小時候謝旭也是在上京都長大的,怎麼沒見識過小霸王的脾氣?

那時候還比謝昭大了四五歲,本想欺負欺負他,沒想到謝昭小時候就力氣大的嚇人,愣是把謝旭一通狠揍,而且之後是看到一次揍一次!他想說理,可是人家小霸王根本不是講理的人,告狀也沒用,人家照揍不誤!

雖然後來去了西北之地,可是小霸王的積威猶在,如今看到謝昭一張黑的跟閻王似的臉,謝旭只覺得大事不妙!

隨著謝旭滾了下來,陳默的儀態整個就暴露在謝昭眼前:衣衫半褪,已經快看到裡面的肚兜,青絲淩亂,面色潮紅,可是卻雙眉緊閉,一看就知道中了迷藥!

謝昭猛地蹲下身,把地上的謝旭下了一跳,誰知他卻把地上的長裙撿了起來,扔在了陳默身上,讓春光一絲不泄。

然後捏緊拳頭就朝謝旭揮去,謝旭喝了酒本來腦子就鈍,如今被這一拳頭完全打蒙,連喊叫都不曾,就暈了過去。

可是謝昭打完這一拳後,根本停不下來,怒氣衝衝地繼續左右開弓,在他臉上狠狠地打了十幾個巴掌才甘休!

要不是顧忌到現在是在宮裡,謝昭一定讓這人生不如死!

當然,除非他這輩子不出宮,只要出宮,他就讓他知道,馬王爺長了幾隻眼!

就在謝昭要抱著陳默想悄無聲息地出去時,突然門口傳來了許多人的聲音。

“父皇,我們回去吧!或許陳默已經回家了!”阮玲公主略顯慌張地說道。

“你這孩子真是的!剛剛和你父皇說的時候,還說那陳默是你的好友,現在好友不見了,我和你父皇自然也要關心一下!畢竟是在宮裡不見的。”淑貴妃嬌嬌軟軟的聲音中不知為何帶了一絲期待感。

元成帝有些頭疼地看著身邊一大一小兩個女的不停地說著話,有些不耐煩地對身邊的大太監道:“還等什麼,快推開門看看。”

趕緊結束這兩個女人的對話,實在煩人的很。

剛剛阮玲公主在另一邊找陳默的時候,不知道怎麼就驚動了要擺駕回宮的元成帝,淑貴妃在那邊敲邊鼓,終是從阮玲公主嘴中挖出了找陳默之事。

里間的謝昭抱著陳默簡直就是進退兩難,這個時候要是大家看到陳默被他這麼抱著可就說不清了!

他自己倒是無所謂,名聲一向差慣了,可是陳默一個女孩子,要是被人詬病就不好了。

其實這個時候的謝昭,自己都沒有發覺,為何陳默出事他會那麼緊張,為何還要去考慮陳默名聲受損這樣的事情。在以前,他哪裡會考慮到這麼多?別人死活又關他什麼事情!

眼看著門外的人越走越近,就要推門而入時,謝昭突然靈機一動,將陳默放回了美人榻上,然後拎起已經暈倒在地的謝旭,突然又是一通狠揍。

等到大太監推開門的那一霎那,元成帝和淑貴妃便看到謝昭猛地一拳將謝旭給打飛了出去,正好落在了淑貴妃的腳邊,讓她忍不住尖叫了一聲。

“大膽!謝昭,你這是在幹什麼!”元成帝有些動怒地看向謝昭,這謝旭身份地位比之謝昭差了許多,可是也是西嵐國的堂堂世子啊!居然被這樣打飛在地!

謝昭抱著雙臂冷笑了一聲,不情不願地沖著元成帝行了一個禮後,站直身體忍不住嚷嚷道:“皇上,您是不知道!這人居然打起小爺女人的主意!”

小爺女人?!

頓時在場的人將視線全都集中到了陳默身上,只見發生了這麼大的動靜,陳默仍舊在美人榻上躺著,顯然不是睡了過去,而是昏迷。

再一聯想剛剛謝昭怒髮衝冠的樣子,自然腦補出來發生了什麼事。

可是讓元成帝有些不可思議的是,雖然圍場那天,謝昭有說過私會陳默之類的話,可是當時元成帝只是覺得謝昭是做個偽證,幫陳默洗脫嫌疑罷了。

難道他們兩人真有貓膩不成?

話說元成帝也算是看著謝昭長大的,對他的脾氣也有所瞭解。雖然是個上京都小霸王,但是卻對女人這檔子事一直都不怎麼上心,之前也聽過這孩子和人爭女人的事情,可是調查下來卻都是和別人的義氣之爭,到弄得所有人都哭笑不得。

所以那天陳默的事情,元成帝根本也沒放心上,畢竟就那兩人僵硬的氣氛,加上後來的調查,不說是情人了,不是敵人就不錯了。

可是,剛剛謝昭的表現讓元成帝的眸子暗了暗,那種怒不可遏的神態,那種渾身散發著冰冷氣勢,同為男人,又怎麼不知道其中的意思呢?!

淑貴妃單手掩口,滿臉訝議驚呼道:“那這個陳姑娘,沒事吧?”

陳默此時一動不動地躺在榻上,身上蓋了長裙,再加上淑貴妃這句話,一下子就會讓人忍不住浮想聯翩。

謝昭臉上一黑,高聲道:“淑貴妃,你當小爺是死的嗎?!有小爺在,能有什麼事?!”

眾宮女太監皆都點頭稱是——沒看見那個明成王世子都已經被打成了一坨屎了嗎,這樣還能成事,那也算是個神人了!

元成帝有些動怒謝昭的無禮,又加之陳默這人居然能攀上公主、現在又想攀附謝昭,其實心中已經開始不喜了——和皇家子弟走的那麼近,必然所圖非小!

即使一開始元成帝對陳默還有些欣賞的話,現在那就是絕對的不喜了!

謝昭的婚姻大事必定是要掌握在他手裡的!絕對不能讓這個小女子壞了大事!

“謝昭不得無禮!一個西嵐國的王爺,一個明成王世子,為了一個女人打成這樣,成何體統!依朕看,這陳默就是紅顏禍水,惹得你們兩人大打出手,也絕不是什麼良家女子!”

元成帝的一番話,讓淑貴妃眼中閃過一絲滿意,可是卻讓阮玲公主和謝昭都氣的要跳起來。

阮玲公主上前一步道:“父皇,女兒敢以人格擔保,陳默絕對不是這樣的人!”

謝昭更是被元成帝的話刺激到了,猛地回身就將陳默一把抱起,強力壓制住自己的衝動,啞聲道:“回稟皇上,如果一個人中了迷藥還能迷惑人的話,那我也無話可說。還請皇上允許我將陳默帶回去,實在是不放心再呆在宮中了,蛇蠍之人太多!”

要是平時三句話不對,小霸王早就揮拳頭上去了,可是對方是元成帝,他也只能壓住自己的脾氣,可是最後一句話直直的就是打了淑貴妃的臉,讓淑貴妃一下子就變了臉色!

只能說,小霸王,你夠膽!

元成帝瞬間也拉下了臉,剛剛也不知道這個陳默是怎麼昏過去的,可是若是迷藥的話,那也確實是宮中醜聞!再加上謝昭和阮玲公主對陳默的百般維護,元成帝只覺得頭疼異常。

在那一瞬間,元成帝居然升起了殺念——若是除掉一個陳默能平息掉如今越演越烈的各派紛爭的話,其實也是未嘗不可!

“既然昭兒說是中了迷藥而昏迷的,那麼就要將陳默留下來,好好的徹查一番此事!”元成帝眯起雙眼,語氣中隱隱有冷酷之意。

身後的兩個御林軍一聽到元成帝的吩咐就要上前來奪人,可是謝昭哪裡敢將陳默交出去,一個閃身就避了過去。

元成帝見謝昭還敢反抗他,頓時心中怒氣更盛,剛想下死命令奪人,誰知隨著謝昭剛剛閃身的動作,長裙滑落了一點,露出了陳默光裸的肩頭——上面居然紋著一朵紫色的桔梗!

雖然只是一晃眼,元成帝還是看了個清清楚楚!

突然心臟狠狠地跳動了兩下,抬起手制止了御林軍奪人,勉力淡聲道:“行了昭兒,你帶著她下去吧。”

淑貴妃被這急轉直下的態度轉變弄懵了,側過頭靠向元成帝:“皇上,不是要徹查嗎?怎麼……。”

元成帝有些心慌意亂地避開了淑貴妃靠過來的身體,有些煩躁道:“好了,此事到此為止!”說完冷冷地看了淑貴妃一眼,甩袖離去。

謝昭也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還是抱上陳默,離開時皇宮。


第二十六章:馬車情迷,情深難忘

二十六章:馬車情迷,怒不可遏

謝昭抱著陳默上了馬車,王東林見自家小姐終於出來了,卻是一副人事不省的樣子,頓時緊張起來,但是又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想問謝昭,但是見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怒意,終是不敢多問,和車夫一起坐在馬車前,將馬車往陳默的小院趕去。

謝昭將陳默輕輕地放到馬車上,讓她的背部靠在車廂上,然後也在陳默身邊坐了下來,整個人頓時松了一口氣。

說剛剛在偏殿裡和元成帝還有淑貴妃對峙的時候不緊張,那簡直就是在講笑話。元成帝積威深重,從小謝昭就怕他;淑貴妃雖然不是後宮之首,可是勢力也不小。雖然謝昭是混,可是從來也不會不長眼到招惹不該招惹的人。

原本都做好準備,今天晚上是討不了好了,沒想到最後元成帝卻突然改變了主意,就這樣放過他們了,還真是讓他有些吃驚。

就在謝昭暗松一口氣的時候,突然馬車加速跑了起來,陳默的身子也就很自然地往謝昭那邊倒了過去。

謝昭下意識地就用手去接住陳默,卻一瞬間整個人都僵住了,雙手,似乎,碰到了什麼不該碰到的東西……。

默默地將手從陳默的胸前移開,將陳默再次扶好的同時,蓋在身上的外裙去從肩頭滑了下來,露出了陳默光潔如玉的肩頭和精緻的鎖骨,披散的墨發有幾縷從肩頭纏繞而過,黑與白的鮮明對比讓人有一瞬間的心驚。

微涼的月光從馬車的窗戶上照射進來,灑落在陳默身上,明明衣衫不整、髮絲淩亂,卻偏偏讓人覺得不輕浮、不俗媚,反而有一種清麗絕倫之感。

美得,動人心魄。

謝昭只覺得這一刻,他忘了彆扭,忘了呼吸,忘了自己。

他的眼中只剩下了此刻的陳默,微微起伏的胸脯,細膩瓷白的肌膚,隨著呼吸上下顫動的纖長睫毛,挺直的小小瓊鼻,以及--那微微上翹的嬌小紅唇。

仿佛不自覺地,謝昭漸漸地俯身下來,靠的陳默越來越近,溫熱的呼吸噴在陳默裸露在外的肌膚上,眸光漸漸地暗了下來,在嘴唇吻到陳默嬌豔的唇的那一刻,謝昭的心狠狠地抖了兩下。

忍不住伸出舌頭在陳默的唇上舔了兩下,唔,有些甜甜的、軟軟的,有些笨拙地親著陳默的嘴唇,可是陳默的嘴唇始終合著,讓他焦急得有些冒汗,卻仍舊不得要領。

雙手忍不住地將陳默抱進了懷裡,溫暖寬厚的胸膛緊緊地貼著陳默,少年的雙臂環繞著陳默瘦削的肩頭,讓剛剛冰冷的肌膚有了一絲溫度。

謝昭只覺得渾身火熱只有抱著陳默微涼的身子才覺得好受了一些,滿足地喟歎了一聲,沒過一會兒,卻覺得那種熱度再次來襲,大掌也開始不安分地遊移起來。

一開始只是好奇地摸摸陳默的背部,不知為何,腦海裡突然閃現出剛剛的柔軟,忍不住逐漸移向陳默的胸前,心也隨著一點一點的移動而狂跳起來,漂亮的鳳眼中露出了一絲迷茫的情緒。

就在謝昭的手要觸上那片柔軟時,突然一隻小手攔住了謝昭的手,謝昭的心猛地一驚,抬起還有些迷蒙的雙眼,只見剛剛還不省人事的某只現在已經睜大了她閃亮的杏眼,一瞬不瞬地看著謝昭。

謝昭的手一下子就像被燙到了一樣,猛地縮了回來,美玉般的俊臉上突然爆紅起來,那紅色甚至蔓延到了後耳根,心臟也不停地狂跳起來,仿佛小時候第一次幹了壞事被謝飛揚抓住一樣,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你,你,你醒了?”謝昭心虛地要命,又抱著一絲僥倖的心理,希望剛剛陳默剛剛醒來,還懵著,沒有察覺到他剛剛做了什麼,所以強裝鎮定地先開口道。

陳默纖眉皺了一下,拾起掉在地上的外裙,淡定地穿好,掩去了剛剛洩露出來的春色,抬起眸子,面無表情地看了謝昭一眼:“你剛剛在幹嘛?”

“什,什麼幹嘛!”謝昭被嚇了一跳,還是故作無事地四處張望了下,然後語氣衝衝地說道:“小爺是看看你什麼時候醒,你什麼口氣嗎?!”

說完了,還偷偷地用餘光瞄了一眼陳默臉上的神色,卻發現根本看不出有什麼不對勁,漸漸地放下了一點心。

似乎,沒發現?

還沒等他松下一口氣,耳邊便再次響起了陳默的嬌軟的聲音:“可是你為什麼咬我的嘴唇?”

語氣平平,但是卻在謝昭耳中不嗤為一道驚雷,有些僵硬地轉過頭,死死地盯著陳默,腦海中只有一排大字:完了!被她發現了!

其實陳默那時被下藥之後,並沒有完全昏迷,雖然有一瞬間確實完全失去了直覺,可是陳默身上隨身帶了提神醒腦的香包,後來熏香又被熄滅了,等到謝旭進來的那一刻,她的神智已經漸漸地開始恢復了一些。

可是當時腦子裡漸漸有些神智了,可是卻不知道為什麼就是醒不過來,四肢都在發軟,眼皮一點都睜不開來。

當謝旭對她行猥褻之事時,當時陳默恨不得跳起來把那人給殺了!可是她卻動彈不得,如同砧板上的魚肉一樣,任人宰割。

就在陳默漸生絕望之時,謝昭突然闖了進來,並且把那人痛揍了一番,陳默在心裡真是解氣的很。

之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元成帝等人又闖了進來。陳默完全能夠聽到謝昭為自己的辯護,為她挺身而出和西嵐國最高的存在對峙,甚至還要動起手來。等到謝昭抱起她的那一刻,陳默甚至能覺得微微地心安,似乎心裡在有一個聲音說:終於安全了。

可是後來,到了馬車裡之後,陳默明顯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他這是,在幹什麼?

謝昭的舉動讓陳默的心跳也明顯地加快了一些,明明是情侶間才能做得舉動,讓陳默有些無措,等她終於恢復了行動之力後,抬手阻止了謝昭接下來的動作。

謝昭咳嗽了兩聲,腦子裡轉了一圈卻不知道怎麼回答,忍不住惡聲惡氣道:“小爺就親了怎麼樣!可別忘了剛剛是小爺把你從皇宮中撈出來的!親一下算是利息!”

陳默被謝昭近似無賴的話弄了個無話可說,古井無波般地盯著他看了許久,卻不出聲。

也不是陳默不想說話,而是還真不知道這個時候說什麼好。

回憶了一下過去看的肥皂劇裡的畫面,貌似裡面的女孩子都是害羞帶怯,假裝慍怒地尖叫一聲:“啊--你這個色狼!”聲音高亢婉轉,每次陳默看到這樣的畫面忍不住想要轉檯。

回想起這樣的畫面,陳默都要忍不住抖一抖,不要說是讓她也來依葫蘆畫瓢學一下了,她根本不是那塊料。

所以現在只能靜默。

陳默不說話,搞得謝昭倒更加忐忑了,等一下!忐忑?!謝昭在心裡默默地想著這兩個字,他有什麼好忐忑的?他是上京都小霸王,本來就不是那些天天“之乎者也”的衛道士,不就親了一下嘛,有什麼大不了的!

強自安奈下心慌意亂的情緒,狠狠地瞪了陳默一眼:“你看什麼看!小爺見你有幾分姿色而已,不要把自己看的太高啊!吃虧的是小爺好嗎!你應該趕到榮幸才是。”

陳默原本面無表情的臉突然一變,心底不知為何開始真正生起氣來:如果一開始陳默只是迷惑謝昭的所作所為,但是現在聽到這個答案,卻是極度不爽的!

當她陳默是什麼?和那個“春風得意樓”裡的伶人一樣,可以隨便輕薄之人嗎?!

謝昭正在為自己“霸氣”的話而沾沾自喜的時候,就聽到馬車外的王林東對著裡面的謝昭問道:“小王爺,我們到了。”

謝昭下意識地就想再次抱起陳默,誰知等來的不是溫香軟玉,而是--

“彭”地一聲,謝昭的左眼眶上留下了一隻熊貓眼。

“下不為例!”丟下這麼一句話,陳默跳下馬車,揚長而去。

“臭丫頭--”謝昭捂著自己的左眼,簡直是恨得咬牙切齒!怎麼就接二連三地著了她的道!

可是一想到馬車裡的種種,謝昭原本想要跟著跳出去的身子又縮了回來--其實心裡也是自知理虧,算了,還是先回王府吧。

謝昭人生中第一次,不是揚鞭縱馬、囂張地飛馳在大街上,而是體驗了一把灰溜溜離開的滋味。

陳默跳下來的時候,倒是把王東林嚇了一跳,沒想到小姐已經醒了。

“王東林,你先回醫館吧。”陳默一邊朝小院走去,一邊對著王東林吩咐道。

王東林見陳默也已經到家了,人也清醒了,雖然奇怪小王爺怎麼沒露面就走了,可是見到陳默安全無虞,他也就放心了。

剛剛推開大門,便看到孫姨娘和春香都在堂屋門口等著她,一聽到門口的動靜,兩人便都大步地迎了上來。

“小姐,怎麼去了這麼久!”春香有些焦急得將陳默扶進了屋。

孫姨娘跟在後面,原本擔憂的表情現在略略放鬆了一點,可是進了堂屋,卻發現陳默的頭髮都散了下來,不由得心再次提了上來:“孩子,你的頭髮怎麼散下來了?”孫姨娘因為擔憂,聲音略略拔尖,充斥著慌亂之感。

陳默安撫地看了兩人一眼:“無事,宴席上喝了點酒,在宮裡歇息了一會兒,所以散了頭髮。”

陳默知道,告訴她們在宮中的事情,只會讓她們徒增煩惱罷了!還不如就這樣輕輕帶過的好。

孫姨娘將熱茶親手捧到陳默手裡,猶豫了半晌才開口問道:“默兒在宮裡,可看到了皇上?”孫姨娘問這話的時候小心翼翼,連眼神都不敢看向陳默,說完之後便故作無事般坐下來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陳默也沒多想,點了點頭回答道:“嗯,看到了。”普通的老百姓對皇上皇后這一類的人物還是充滿了好奇的,問兩聲也是正常。

因為陳默的回答,孫姨娘的心猛地一跳,抬起頭細細觀察陳默的表情,卻發現提到皇上的時候,陳默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情緒,心中既有些失落又有些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提醒陳默早點休息後,孫姨娘心事重重地轉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春香在伺候陳默洗漱的時候,陳默突然站起身,從自己放研製藥的藥架上,取出了一瓶白瓷瓶,遞給了春香。

春香有些奇怪地接過了白瓷瓶:“小姐,這是什麼呀?”

“這是給你準備的生辰禮物,以後洗完臉可以擦點在臉上,很好用的。”陳默認真地給春香解釋了一下功效和用法,這個是陳默偶然想出來的,可以用一些中草藥提煉出植物精華,做成現代護膚品的替代品。

春香拔開瓶蓋,湊上鼻子輕輕地聞了一下,一陣好聞的香氣頓時彌漫了開來,但是卻又不是時下流行的刺鼻香粉味,帶著淡淡的馨香,溫和舒淡。

春香想起來幾日前小姐一直關在房裡搗鼓東西,原本是以為她在研製新藥,沒想到竟然是做給她的!

現在市面上那種最普通的香粉還要一兩銀子一小盒,許多小門小戶的小姐都還用不起,可是陳默給她的這瓶東西,可比市面上的高出何止百倍!就是有錢也難買到啊!小姐居然就這樣平平淡淡地送給她了。

春香忍不住又有點想哭的感覺了:她一定是前世做了許許多多的好事,今世才遇上了小姐這麼好的人!

春香珍而重之地將白瓷瓶放到了自己的懷裡,心中直樂的甜絲絲的。

春香服侍著陳默躺下後,陳默雖然精神很疲憊,卻是睡不著,今天晚上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讓她一下子覺得有些混亂,那些層出不窮的詭計也讓她心中漸生一種憤怒之感--看來僅僅只是化解陰謀根本不行,有的時候攻擊才是最好的防守!

如果今天不是謝昭的話,她會有什麼下場,光是想想就覺得冷顫不已!

一想到謝昭,陳默只覺得頭更大,乾脆放空自己高速運作的大腦,蒙上被子,睡覺!

第二天一早,陳默還沒來得及去醫館,阮玲公主已經迫不及待地登門拜訪了。

“呆子,你後來沒事吧?”阮玲公主有些擔憂地上下看了陳默一眼。

陳默有些不喜“呆子”這個稱呼,可是強調了幾次都沒有用,只能宣告放棄。

“沒什麼事。”陳默的話讓阮玲公主松了一口氣,雖然那個時候謝昭已經進去了,可是誰知道在進去之前那個噁心的謝旭有沒有對陳默做過什麼!

要是像呆子那麼真的人,被謝旭那個混蛋糟蹋了,她一定 要去閹了那色鬼!不過昨天小霸王還真是給力,直接打斷了那傢伙三條肋骨,現在請了宮裡的御醫醫治,不知道會不會留下後遺症呢哈哈!

“對了,那天晚上你叫我有什麼事?”不經意間,阮玲公主已經不再將“本公主”三個字掛在嘴上,此時和陳默說話的時候,仿佛兩個人只是平等的朋友罷了。

陳默凝了一下雙眉,抬起杏眼看向阮玲公主:“那日我看見一個宮女頭上戴著一致發簪,應該是和碧諾嘴裡的那個耳環是一套的。”

阮玲公主一聽,“嘩”地一下站直身體,焦急地問道:“此話當真?!”

在原地煩躁地踱了兩步,心中不停地責怪自己竟然沒想到這一茬,那日找到耳環後,阮玲公主曾數次派暗衛去宮中查探另一隻耳環的下落,卻沒有想到過,若是掉了一隻耳環,那勢必很有可能另一隻耳環也會扔掉!倒是陳默,可以如此觀察入微,發現端倪!

“陳默,你快說說那名宮女的樣貌!”阮玲公主猛地停了下來,心中卻擔憂很,這陳默也就見過那宮女一眼,這單憑口述,怎麼能說的清楚到底是誰!而且當時場上那麼多宮女,穿著又都是一樣的,連梳的髮髻都是一樣!

可是阮玲公主並沒有為這個事情發愁多久,只見陳默從懷裡掏出了一張紙展開遞給阮玲公主。

阮玲公主打開後一愣,這簡直畫的是惟妙惟肖啊!

陳默一直想能夠完善這裡的面部復原術,可是這裡卻根本沒有什麼高科技的儀器,想到上次柳乘風所畫的畫像,陳默自己做了幾支炭筆,幸虧之前陳默也學過素描,寥寥幾筆勾勒出一個人的特點,還是易如反掌之事。

阮玲公主盯著那張畫像看了許久,卻也沒想起來在哪裡見過這個宮女,只是覺得有些眼熟罷了。

突然旁邊的蘭諾也湊過來瞧了一眼,驚呼道:“公主,這不是”詠春宮“裡的紅蓮嗎?”

“詠春宮”?!那不是元妃的宮殿嗎?

怎麼會是這樣!

元妃是宮裡的老人了,小時候也非常疼阮玲公主,只是身體不好,一年到頭,總歸要病上個大半年。即使如此,元成帝也並未冷落於她,還經常去她的宮殿看望她,賞賜也是從來沒斷過。

為什麼會是元妃身邊的人?

阮玲公主暫時將種種猜測拋諸腦後,感激地拍了拍陳默的肩膀:“呆子,你這次幫了我一個大忙!你放心,淑貴妃和那群想害你的人,本公主也絕不會放過!”鄭重地給了陳默一個放心的眼神,領著蘭諾就告辭離去。

這件事,一定要好好查個清楚!

“這件事,給朕好好查個清楚!”元成帝坐在龍椅上,眼色深沉地看著下麵單膝跪地領命的夏侯玨。

沉沉的語氣讓夏侯玨心中一緊,已經好久沒有聽到過皇上這麼沉重的語氣了,這個陳默到底是什麼來頭,居然要元成帝徹查她的身份?!

夏侯玨領命而去後,元成帝歎了一口氣,摩挲著自己親手所繪的那朵桔梗花,心中激蕩了萬千情懷,他記得那人說過一句:在她們部族,桔梗花的意思就是無望而又永恆的愛。

難道事情真的是他所猜測的那樣嗎?陳默會是……。

夏侯玨幾日之前被外派出去,調查一宗案子,今天才回上京都,剛一回來就被元成帝召見,原本以為是要聽到稟報那件案子之事,誰知是要去調查陳默的身份。

可是陳默的身份他一開始就調查過了,根本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難道還有遺漏不曾?

剛一回到他的府邸,就接到了明玉呈上了的線報。

基本上若是無事的話,下面的人也不會呈線報上來,必定是有事才會來報。

夏侯玨展開線報,細細看去,卻是越看越心驚,越看身上的冷酷之意越重--果然是百里家的作風!永遠都是那麼陰狠惡毒!還一慣就用這種下三濫的招數,卑鄙無恥至極!

夏侯玨重重地將線報摔在了桌上,眼眸掃過“謝昭”兩個字的時候,又露出一抹深思,為何最近這個謝昭頻頻出現在陳默周圍,這次居然還為了護著陳默而能做到這樣,難道他……

突然想到了一個念頭,頓時心中就升起一股怒火,可是他為什麼要發火?對了,這陳默是乘風先看上的!怎麼可以落到別人之手?就算是那個小霸王也不行!

攤開筆墨,夏侯玨想了想,又重新寫了一封密報,用火漆封好,讓明玉送了出去。

而此時,東昌國皇宮。

“公子,秋明求您了,您就聽從了二皇女的話吧!要不然您的身體會熬不下去的啊!”秋明看著躺在床上,臉頰已經深深凹陷下去的柳乘風,眼裡忍不住還是淌下了淚水。

柳乘風睜開黑漆漆的眸子,原本閃亮如暗夜星辰的眸子,此時變得有些暗淡無光,泛紫的嘴唇牽出一抹和煦的笑容:“秋明,二皇姐欺人太甚,我為她運籌帷幄,讓她大權在握,最後還要為她和親麼?呵。”

輕笑了一聲,柳乘風有些倦怠地偏過頭去,盯著白色的紗幔,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秋明“噗通”一聲跪了下來,狠狠地磕了一下頭:“公子,您的身體不能沒有藥啊!秋明求求你,求求你!您就聽了二皇女的話吧,要是和親到了西嵐國,我們不是又可以見到陳姑娘了麼!”

最後一句話,顯然觸動了柳乘風的某根神經,讓他一下子翻身坐了起來,許是動作急躁了一點,原本就病臥在床的柳乘風一下子感覺到頭有些眩暈,忍不住劇烈地咳嗽了起來,蒼白的臉上因為劇烈咳嗽染出了一抹血色,卻是讓人更加擔憂--柳乘風現在的狀況,比陳默第一次見到他時還要糟糕!

“胡鬧!秋明,我是將死之人,還和什麼親?和親也只是拖累了別人。”如果真的有朝一日,和親去西嵐,怎麼可能還去見陳默?他又有何顏面再去見陳默?!

倒不如,就在這深深地皇宮中,了此殘生罷了。

本就不是長命之人,已經偷來了一年多的壽命,也該知足了。

柳乘風再次地閉上了雙眼,不再去理會秋明的話。

秋明見狀,抹了臉上的一把淚水,猛地站了起來,“蹬蹬蹬”地跑進了自己的房間,將厚厚一疊密報全都抱了出來,放在了床前,再次跪下來道:“公子,秋明知道秋明不該將指揮使大人送過來的密報全都藏了起來,不讓公子知道。請公子責罰!可是,陳姑娘在西嵐國過得很艱辛,公子知道嗎?她”百花節“那天差點被人使計,**給了西嵐國的明成王世子!”

柳乘風原本怎麼也不睜開的眼睛,突然再次睜了開來,眼中閃過了種種情緒,最後止于平靜。

“秋明,自己下去領罰。”柳乘風勉力地坐直身體,將密報拿起來一頁一頁地翻過去。

秋明見柳乘風終於不再那麼頹唐了,立即“嗯”了一聲,退了下去。

其實當時秋明知道二皇女想要將公子和親到西嵐的時候,就知道柳乘風一定不會去的,所以才藏起了密報,想著過段時間,公子一定會忘了陳姑娘,誰知卻根本沒有這樣!

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正在讀密報的柳乘風,暗歎了一口氣--看來這世上,能讓公子牽腸掛肚的人,也就只有那個陳姑娘了。

第二十七章:身世之謎,陳年舊事

第二十七章:身世之謎,陳年舊事

陳默今日要去和雲逸塵商談關於“陳氏醫館”的相關事情,所以也就沒有待在醫館,只帶著春香便出去了。

孫姨娘一個人呆在院中做針線活,春日的陽光暖洋洋的,讓人有些昏昏欲睡。

孫姨娘現在特別喜歡這樣的日子,似乎守著陳默就這樣過一輩子也是很不錯,平靜祥和,安安樂樂,不需要在程府伏低做小,也不需要再擔心外面的風風雨雨。

可是今天勢必是要打破這種平靜了。

“砰砰砰”,小院的大門處響起了敲門聲,孫姨娘有些疑惑地看看日頭,今天靈兒都回家看父母了,她又是不好出門的性子,鄰里都不認識幾個,這個點會是誰呢?

放下手中的針線活,孫姨娘邁著小步走到了大門前,將大門打了開來。

門外站著兩個年輕的男子,為首的男子身形頎長,五官彷如雕刻而成,雖然身著常服,但是身上卻散發著冷酷的氣息,讓人不敢太過靠近。

孫姨娘愣了一下,似乎根本沒有見過這人啊,像他相貌這麼好的公子,要是見過,想必也不會輕易忘記。

夏侯玨行了一個晚輩禮,身上的冷氣稍稍散了點:“請問可是孫姨娘?”

孫姨娘愣了一下後才點了點頭:“是,請問,有何事?”原本想著一定是來找陳默的,誰知到竟然是來找她的!

夏侯玨狹長的雙眸不著痕跡地打量了她一番,心中不知在想什麼。

“還請孫姨娘跟在下走一趟,皇上有請。”說道“皇上有請”這四個字的時候,夏侯玨壓低了聲音,可是孫姨娘還是好像被驚嚇到一般,愣愣的抬起頭看著夏侯玨,原本已經養出點血色的雙頰,一下子變得慘白。

雙手顫抖了好久,才微微地平靜了點,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打結:“官爺稍等,我將門鎖了就來。”

將孫姨娘請進了馬車中後,夏侯玨也翻身上馬,一起朝著宮外元成帝的一處私宅行去。

夏侯玨其實對現在這件事也是十分摸不著頭腦——當時他將調查到的陳默的一切全都交給了元成帝,其實這些東西夏侯玨早就了然於心,和程家的恩恩怨怨,叛離程家之後的所作所為,樁樁件件,根本就沒有什麼值得讓人起疑的地方,若說唯一有點疑惑的,就是那驚人的醫術和驗屍術的話,那也不能說明什麼,畢竟世界上確實是有天縱之才的,見識過陳默無比強大的大腦的夏侯玨,完全相信,這人簡直就是和柳乘風一樣恐怖的存在。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一直在群臣眼中君心難測的元成帝,這回卻洩露了他起伏的情緒,當他將陳默的調查結果遞給元成帝的時候,他顯得非常激動。

如今還請了孫姨娘前去。

難道皇上和孫姨娘還有什麼淵源不成?!

也因此,這次夏侯玨請孫姨娘前去的時候,還算是有禮,因為這世上能讓元成帝出口相邀,還在私宅相見的人,不多。

就這樣懷著心中的揣測,夏侯玨將孫姨娘送進了元成帝的書房後,就安靜地守在了門外,保證元成帝的安全的同時,也運起內勁附在雙耳上,讓裡面的聲音全都能入他的耳。

孫姨娘看見元成帝的那一霎那,眼中飛快地閃過痛恨、厭惡、懼怕、傷心種種情緒,可是孫姨娘一慣懦弱慣了,最後還是規規矩矩地跪下來磕頭行禮:“參見皇上,皇上萬歲金安。”

孫姨娘行的禮非常的標準嚴苛,一看便是受過宮規之人。

元成帝坐在上首,看著俯身在地的女人一眼,難得語氣中有些焦急:“抬起頭來。”

孫姨娘顫顫巍巍地抬起了頭,眼睫卻低垂著,不敢直視元成帝。

元成帝細細地打量著孫姨娘,雖然這麼多年過去了,孫姨娘的面貌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從爛漫少女變成了如今華髮早生的婦人,可是元成帝還是覺得這個孫姨娘眼熟極了,慢慢地就和記憶中的一個人重疊了。

“你是襲月!”元成帝終是認出了眼前之人,“嘩”地一下站起身來,眼眶中微微顯出激動之色,聲音忍不住有些拔高。

孫姨娘明顯因為那個名字瑟縮了一下,但是還是強自鎮定下來,磕了一個頭道:“皇上好眼力,居然還能認出襲月。”

元成帝雙手緊握成拳,聲音中似乎藏著萬千情緒,可是終究還是歸於平靜:“陳默,是,誰的孩子?”是不是,朕的孩子?

元成帝很想直接問出口,可是大概心底還是害怕會失望,所以只是這般問道。

孫姨娘沒想到元成帝的手腳這麼快,居然已經查到了這一步,可是不知為何,她下意識都就不想將陳默的真實身份透露出來:“回稟皇上,陳默是襲月的孩子,十月懷胎所生。”

說完這句話後,孫姨娘只覺得心又緊到了嗓子眼,不敢再抬頭看向元成帝,低垂著眼,不再說話。

“彭”!

元成帝怒拍了一下桌子,眸色狠厲地看向孫姨娘,口氣中的帝王之威顯露無疑:“襲月!你最好還是給朕說實話!如今你這一句話抹殺掉的是什麼,你該知道!今天既然朕能問你這個話,必然是查到了真憑實據了。而且你也應該知道,若是因為你今天這句話,抹殺掉了陳默的身份,那麼她就永遠只是一介庶民,永遠都不是高高在上的一國公主!”

聽到後面那句話的時候,孫姨娘整個人就像癱軟下來一般,眼中的淚水突然猛地流了下來,一向柔弱的人此刻看向元成帝的目光中卻是說不出的恨意:“是!默兒是皇上的女兒!可是那又如何?!默兒從小受苦受難,在程家飽受欺淩,什麼公主之尊,她從來就沒享受過。最卑微的時候,我們只是想保住一條命,苟延殘喘罷了!”

終於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元成帝只覺得心中一松,隨即眼中頓然閃現過一道光彩,緊接著問道:“那夢馨呢?”

說道“夢馨”這兩個字的時候,元成帝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心中波瀾起伏,聲音中竟然還帶了一絲顫抖。

孫姨娘在聽到“夢馨”的時候,竟然整個人竟然嚎啕大哭起來,哭聲怎麼也止不住,那般傷心,那般無助,仿佛要將這麼些年的苦、這麼些年的傷心和悲切全都哭出來。

“小姐,小姐早就去了,那年夏天,小姐生下默兒的時候就去了,最後留下了一句話,叫我永遠都不要讓皇上知道小姐的存在。襲月對不起小姐啊!襲月對不起小姐!”

孫姨娘哭的面無人色,幾近昏迷,而元成帝聽到孫夢馨居然已經過世的消息,整個人倒向了太師椅上,一瞬間只覺得腦子昏昏沉沉,什麼也想不起來,什麼也不願去想。

那般明媚無雙的女子,她的一顰一笑仿佛還在昨天,為何居然已經過世了?

一直以為她是在氣他,躲他,恨他。

想過無數種可能,想過千萬種重逢時該用的表情該說的話,可是到今天才知道,原來這已經成了一種奢望了。

算起來,孫夢馨死的時候,還是雙十年華,正是人生最美最好的時候,他一直以為她回到了自己的國家,回到了自己的部族,誰會知道,她就死在了西嵐國,死在了異國他鄉,死在了他的帝都!

當了近三十年的皇帝,什麼都是掌握之中,卻不知道有一天,一個女人的死,會讓他頓生一種萬念俱灰之感。

他和孫夢馨當年彼此怨憎對方,意氣用事,誰會知道,這一別,就是永遠。

元成帝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就連說話都不像平時那般有力:“襲月,和朕說說,你們出宮後的事情吧。”

襲月原本不想說,可是她見不得自家小姐那般悲慘的死去,而那些始作俑者卻一點都不知道,還在享受著他的安穩江山。

抽抽搭搭地,將當年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地道來。

原來陳默的母親並非西嵐國人,而是東昌國一個神秘部族的族長之女,這個部族的人十分擅長醫藥,但是卻從不出世。東昌國本就是女尊國家,作為族長之女,是要娶夫,繼承族長之位的。

誰知道孫夢馨一次雲遊采藥,結識了微服出巡的元成帝,兩人很快墜入了愛河。可是當彼此的身份揭曉後,矛盾也隨之而來,一個不可能放棄皇位,一個也不想放棄族長之位,兩人就這麼僵持了下來。

最後還是孫夢馨妥協了,偷偷地偷了族中聖物,帶上在西嵐國救下的襲月,一起回到了皇宮。

元成帝當時也正是年少輕狂的時候,當即就豪言許下了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決定在後宮中專寵孫夢馨,將其他嬪妃視為擺設。

然而當時的耶律家勢力強大,又正值西嵐國和北秦國開戰之際,為了尋求兵力上的支持,元成帝答應迎娶耶律家嫡長女為皇后,並必定為耶律家誕下一子。

原本這件事一直是瞞著孫夢馨的,可是紙是包不住火的,最後孫夢馨還是得知了皇后懷有身孕的消息,一怒之下,和元成帝大吵了一架後離開了皇宮。

孫夢馨根本接受不了元成帝除了她還另有別的女人,即使元成帝貴為一國的皇帝,可是在孫夢馨所受的思想中,女子才有資格三夫四侍,她已經為他放棄了族長之位、放棄了娶夫的權利,結果到頭來就得到了這樣的回報!孫夢馨完全沒有辦法原諒元成帝。

可是等到出來之後,孫夢馨才發現自己懷有了身孕,並且那個時候還大病了一場,幾次差點流產。

襲月無法,只得將自己賣身進了程府,做了程允先的孫姨娘,並且很快也懷上了孩子。

一開始她們也沒有想過要李代桃僵,可是八個月後,孫夢馨因為體質原因突然早產,拼了九牛二虎之力將陳默生了下來後,自己卻死於血崩!

襲月當時完全沒有辦法接受這個事情,也不可能領著這個孩子進程府,若是交給別人領養,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上京都,她根本也找不到放心的人。

最後,一向柔弱的孫姨娘終於想出了一條計策,偷偷將陳默偷運進了程府,使計讓李氏將有九個月身孕的她關到了柴房裡,然後咬著牙,一個人生下來孩子後,將孩子放進了竹籃裡,放上安神香,將孩子放到了自己房間的床底下,然後將陳默充作自己的孩子。

等到被放出來後,程府裡的眾人只以為孫姨娘在柴房中自己生下了孩子,還讓李氏被程允先一頓呵斥。

照顧了自己親生的孩子三天后,孫姨娘偷偷地將孩子抱到了一戶普通人家的門前,然後忍淚離去。

之後,陳默便成了程府裡的三小姐,而孫姨娘自己的孩子,她雖然不能照顧,但在有心結識下,和那戶人家的婦人成了朋友,還是能經常照看一二。

誰知,後來那家人家家道中落,想要將那孩子賣出去,孫姨娘無法,將那女孩買了回來,命她在陳默身邊伺候,取名,春香。

當說完這一段前程往事後,元成帝久久不語,低著頭坐在太師椅上一言不發,眸色沉沉。

而此時站在門外的夏侯玨此時已經完全被整個事件驚住了!

原來,那陳默,竟是公主!

第二十八章:驚人策劃,新歡是誰

等孫姨娘終於緩和了下來,人也鎮定了一點,抬起頭來努力地讓眼中的淚水散去一些:“敢問皇上如此斷定默兒是您的女兒,可是看到了她肩頭的紋身?”

元成帝從沉思中醒來,微微地點了點頭。

孫姨娘苦笑了一聲:“這桔梗花是小姐部族的標誌,小姐臨終前懊悔萬分,當年意氣用事,就這樣叛離了部族,最後到死都沒有臉面再回去。只讓奴婢將桔梗花紋在默兒肩頭,盼望這有朝一日能夠重回部族。”

說完後,孫姨娘突然鄭重地朝著元成帝再次磕了一個頭,啞聲道:“小姐死前,囑託奴婢不要讓默兒入皇家玉蝶,還請皇上看在小姐當年的情分上,成全小姐的遺願!”

元成帝突然冷笑了幾聲,聲音中帶著滔天的怒意和悲哀無奈:“不認回默兒?!她可知道,因為她,朕的膝下這麼多年只得一女,這麼多年朕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後宮佳麗三千,外面卻盛傳朕失德於天,勢必要滅朕香火!你以為朕不知道嗎?要不是她,要不是她……。”

元成帝的聲音又漸漸地低落下去,如今再計較那些又有什麼用?人都已經去了,就是滿腔的恨意、滿腔的懊惱,又與誰人說?

而孫姨娘聽了元成帝的話,更是忐忑至極地俯身在地,元成帝積威深重,剛剛只是憑藉著最後一點勇氣將小姐當年的話說了出來,可是要讓孫姨娘反駁元成帝,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有些寥落地站起身來,一邊向外走去一邊說道:“若是當年她沒有做下那樣的事情,那麼放默兒回部族、不認回朕的女兒,朕都會答應她。可是現在,絕不可能!”

門“吱呀”合上,孫姨娘無力地跌坐在了地上:早就知道皇帝絕非等閒之輩,還想著憑一己之力護著默兒,簡直可悲可笑!

當年孫姨娘產下春香後,身體每況愈下,李氏又對她步步緊逼,後來甚至都被送到了寺廟之中,只能偶爾偷偷下山看一下親女。明明知道前路惆悵,程府中的生活也難捱,幾次想要帶著陳默去東昌國去尋zhao小姐的部族,可是孫姨娘放不下啊,她的親生女兒還在這裡,她怎麼捨得遠走他鄉啊!

這麼多年,孫姨娘一個人呆在山上青燈古佛,不是不知道陳默過得艱難,不是不知道程府中如狼還飼。她的心也如刀割一般,她以為能讓陳默過上小姐生活,誰會知道是這樣的下場?!

明明是公主之身,明明是族長之女,可是卻過著比一般下人更低賤的生活!

所以後來能和陳默團聚後,孫姨娘總是用盡全力打理生活上的一切細節--即使比不上宮裡的公主那般金尊玉貴,但是好歹也能有大家小姐一般的生活。

孫姨娘已經覺得自己用盡了生命中所有的力氣了,可是她還能如何?她只是一個弱女子罷了,她再怎麼努力,也擋不住那些當權者的一句話,輕易地決定了一個人的生死榮華。

她不是一個好婢女,沒有完成小姐的遺願,也不是一個好母親,連自己的女兒都不能相認!

孫姨娘呆呆地看著合攏的木門,心一點一點地涼了下去。

然而陳默此刻根本不知道孫姨娘那邊發生了什麼,帶著春香一路向著“客雲來”走去。

上次雖然答應了雲逸塵合作,可是卻也沒有說明具體的合作事項,今天相見就是為了這件事一起商討。

這次是“客雲來”的掌櫃親自接待了陳默,一路引著到了四樓,因為春香不能隨著一起到五樓,掌櫃的也很客氣地請她去了一個小間,上了些糕點讓她解悶。

陳默一個人獨自上了五樓,和第一次的感覺不同,第一次上五樓時只是跟著小廝想要快點到達目的地;可是這次無人相隨,整個五樓和下面的四樓完全不一樣,外面的熙熙攘攘、喧鬧奢華,和這一層樓的靜謐雅致完全不同,仿佛這是一個鬧市中被遺忘的一個角落,這裡有獨屬於某個人的寧靜。

上次見到的那個小廝正在“雲淡”雅間的門口等著陳默,見陳默來了,非常恭敬地打開了門,示意陳默進去。

陳默在看到雲逸塵的那一霎那,有了一種奇妙的錯覺,仿佛自從第一次見面後,他根本沒有離開過,一直坐在這裡,不聲不響、不言不語,活在他自己的世界裡。如同一尊石像,時間在他身上是一種靜止的存在。

雲逸塵還是那一襲青衫,雌雄莫辯、美到驚人的臉轉向陳默的時候,即使情商有些低的陳默,這個時候也忍不住呆了一下。

陳默只是有時候不解風情,可是並不表示她不懂得何為美醜。她心中不得不承認,這樣的人是上天最完美的作品,讓人不禁想讚歎、想驚呼。

只是可惜,這樣的人擁有最完美的外表,擁有最出色的頭腦,卻少了每個普通人都會有的東西--七情六欲。

在雲逸塵身上,你很難尋找到他的情緒,他就像遠離凡俗的仙人,超凡脫俗的同時也過於冷清無情。

他的冷和陳默完全是不同的。陳默只是不擅於表達自己的情緒、表達自己的情感,可是雲逸塵卻是幾乎沒有情緒、沒有情感!

好在陳默從來也不是普通人,在她心裡,雖然雲逸塵過於冷清,可是卻是平凡人中少有的可以跟得上她思路的人,和這樣聰明的人交流起來,她會覺得更加省心。

所以從內心深處來講,陳默是欣賞這樣的人的。

依舊是冷淡地招呼,然後完全不會覺得不自在地落座。

兩人也沒有什麼寒暄,直接就進入正題。雲逸塵拿出了一本小冊,無言地遞給了陳默,而自己則坐在一邊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品嘗起來。

陳默打開小冊子開始細細讀了起來,越看纖眉越舒展,杏眼中隱隱有著讚歎的神色流露出來:這簡直就是太完美了!若是現代,這絕對是最完美的策劃書!

其中詳細寫了“陳氏醫館”日後三年的發展計畫,事無巨細、一一寫來,大到以後將在多少個城鎮建起“陳氏醫館”、如何統一培養醫學人才,小到如何完善每個店內的細節裝飾,全都有了統一的標準和建議。

陳默看這份策劃書的時候,仿佛在看“陳氏醫館”的未來,仿佛在看一個撲面而來的、屬於她陳默的繁華時代,即使像陳默那麼鎮定的人,這一刻心中也微微泛著點激動。

其實陳默雖然之前也放過豪言壯語,想要將“陳氏醫館”開遍西嵐國每一個鄉鎮,可是畢竟陳默是個“外來者”,即使不斷地在汲取這個世界的思想,可是來自于現代的靈魂,很多時候都會忽略掉這裡最普通的常識,會忍不住將現代的思想帶入到這裡。可是每個年代都有每個年代的思想,超越了這個時代的思想,即使再先進,也終將被歷史的潮流淹沒。

但是今天,陳默身邊坐了一個真正的商業天才,用他無雙的智慧,給了陳默一份最驚人的策劃,他甚至計算出了需要多少年,陳默的醫館將會達到什麼樣的高度、將會對這個國家、對這個社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陳默可以斷言,就是在現代,也很少會有這樣的天才出現,他用古樸的手法創造了最先進的商業帝國,這樣地冷靜銳利、這樣的妙計無雙!即使在智商上無比自信的陳默,這一刻也禁不住對坐在身邊的安靜男子刮目相看。

感覺到了陳默的目光,雲逸塵緩緩地開口道:“陳姑娘,我只有兩點要求,第一:從此之後”陳氏醫館“中所有的藥材和管理人員都從我們雲家採購和聘請。第二,我要”陳氏醫館“每年利潤的三成。”

這兩個要求還真是不小啊!

第一個要求緊緊地抓住了“陳氏醫館”的命脈,第二個要求未免也有些獅子大開口的嫌疑。

若是換了別人,肯定是要拍案而起、或是討價還價一番,可是到了陳默這邊,只剩下乾脆俐落的一個字:“好。”

原本視線落在別處的雲逸塵,第一次將視線真正落到了陳默身上,作為一個商人,他已經習慣了那些人的各種刁鑽講價,雖然他是一慣不理的,可是這也是第一次有人可以這麼乾脆大度地同意他的計畫。

其實他心中自有成算,這份計畫在有些人看來甚至可以說是太過冒險激進,而那些利益要求他都是踩到了臨界點上,為自己謀取了最大的利益。

甚至他一開始也想好了,若是那個陳默實在不同意三成利潤的話,他也可以讓一成。雖然這種事情他雲逸塵從來沒有做過,可是“陳氏醫館”的這個計畫對他十分重要,所以也不是沒有商量的餘地。

誰又能想到,那個陳默看完了之後,一句話都沒問他,只說了一句“好”呢?!

難道是她壓根沒有看懂他寫的計畫?還是她太過天真,不懂商業之道?

陳默似乎能感覺到雲逸塵心中那一霎那的疑問,指著那份計畫書面無表情道:“不管將來是成是敗,就這份計畫,值得你的兩點要求,也值得我以後去冒險。”

陳默向來尊重智慧,在她眼裡,若是雲逸塵真的想要用手段謀奪她的醫館,那憑藉他的天才,大可以有千百種方法,完全不必如此。並且,像她這樣的天才都有一種通病,那就是自負,那樣的人更本不屑於如此去做。

雲逸塵因為陳默的話,再次認真地看了陳默一眼,淡聲道:“如此甚好,既然沒有問題,那就一同下樓吧。”

雲逸塵是第一次邀請別人同他一起下樓,一般而言,雲逸塵做什麼事情都是獨來獨往的,從來沒有人有這個殊榮可以同雲逸塵一起做什麼事情,換做別人早就受寵若驚了,可是陳默倒也覺得無所謂,反正事情做完了是要下樓回去了,便點頭同意。

等到陳默和雲逸塵一同出來的時候,雲逸塵身邊的小廝銘雲差點沒抬起手擦擦自己的眼睛,看了半天才發現自己少爺是真的在和那位陳姑娘一邊交談著什麼一邊走下樓。

陳默就剛剛的策劃書裡的內容,提了幾點自己的設想,沒想到雲逸塵聽了之後也大為贊同,陳默也很滿意雲逸塵的思維可以快速地跟上她的思路,兩人之間的氣氛一片和諧。

然而,才走到三樓,一聲尖利的女聲就從旁邊傳來,打斷了剛剛那種和諧的氣氛。

抬眼望去,只見一個打扮光鮮的貴女和她的丫鬟被“客雲來”的掌櫃趕出了雅間,那個掌櫃還在不停地訓斥著身邊的店小二。

“你的腦子是豬腦子嗎?!和你說了多少遍了,凡是趙家人我們一律不接待,你還將人領到了雅間來?是不準備幹下去了嗎?”

掌櫃的罵的兇狠極了,可是轉過頭看向那個趙小姐的時候,臉上還是堆著笑容,只是那笑容實在假的很就是了:“趙小姐,不好意思了,我們”客雲來“不歡迎您,還請移駕!”說是說“請”,可是那咬牙切齒之態,更本就是在說,您趕緊滾吧!

趙念臉上漸漸地升騰起怒氣,可是當眼角的餘光看到那一襲青衫時,臉上突然滾落下了淚水,帶著丫鬟就往回走去,還沒走兩步,突然停了下來,身邊的丫鬟抬眼一看,忍不住驚叫了出來:“雲公子!”

趙念掛著淚珠的小臉埋了下去,朝著雲逸塵深深地福了一禮:“逸塵,不,雲公子,別來無恙。”

雲逸塵平淡地看了她們主僕一眼,連“嗯”一聲都不曾,抬腳就接著往樓下走,陳默也趕緊跟上。

可是還沒走幾步,那名丫鬟突然“蹬蹬蹬”跑到了陳默和雲逸塵前面,攔住了他們的去路,大聲道:“雲公子!我們小姐今天特意是來找您賠禮道歉的!當年我們趙家退婚實在是情非得已,小姐非常的愧疚難安,可是已經過了這麼久了,雲公子又何必如此耿耿於懷,在商場上處處打壓我們趙家?還請雲公子高抬貴手,放我們趙家一條生路。”

那丫鬟說的極大聲,幾乎整個二三樓的人都能聽見,而那掌櫃的越聽那丫鬟的話臉色越黑--她們這是什麼意思?還敢不敢更不要臉一點?居然如此當眾抹黑他們東家!當初明明是趙家先退的婚,自然沒有義務再扶持趙家的生意!如今自己經營不善,反而怪他們東家打壓他們,真是太可笑了!

剛想出聲反駁,卻見雲逸塵一步步走到了趙念身邊,趙念看著眼前這個美得窒息的男子一步步地走來,只覺得心跳的越來越快,臉也越來越紅,甚至有些自卑地不敢去看雲逸塵的臉,實在是那張臉的殺傷力太大,即使身為小家碧玉型美人的趙念也不及他許多。

原本以為雲逸塵是想要和她說話,沒想到他直接越過他,走到了掌櫃面前,聲音清冷,語氣平淡道:“將她們趕出去,自己扣一個月的餉銀。”

一句話,讓掌櫃的頓時眉開眼笑,立即招呼著小二將人趕出去,卻讓趙念主僕二人呆立當場--沒有人跟她們說過,這雲公子居然是個如此沒風度的人物!

頓時,那個丫鬟不幹了,眼神掃到了立在一邊的陳默身上, 一見陳默同樣美豔至極的臉,似乎就像找到了答案一般,伏在地上哭喊道:“奴婢明白了!一定是雲公子如今已經另覓新歡了!所以才對我們趙家如此嚴苛!所以才對我們小姐如此不假辭色!原來從未如此過!嗚嗚嗚……”

從前他們趙家來相求,這裡的掌櫃小二都是客客氣氣的,那位雲公子雖然冷情冷性了一點,可是也是好說話的人!

他們一直覺得,那位雲公子一定是中意小姐的,可是如今只是退婚而已,怎麼可能就一點情分都沒有了?!對,一定是這個女人搞得鬼!一定是她!

隨著那丫鬟的哭喊,趙念的眼神也掃向了陳默,等到看清楚陳默的長相時,身形一僵,眼裡有說不出怨毒!

那個丫鬟還在哭喊著,嘟嘟囔囔地說著雲逸塵另覓了“新歡”,可是這次這“新歡”二字還沒說出口,二樓上的一間雅間的門突然被大力地踹了開來,只見一人快步走到那丫鬟面前,一把提起她,漂亮的鳳眼中此刻充斥著怒氣:“說!誰是新歡?!”

說到“新歡”二字的時候,鳳眼如刀,掃向雲逸塵,俊臉黑成一片!

來人不是謝昭又是誰?!

------題外話------

對不起哦,各位美妞,今天本來青夙也起的挺早的,想要給大家多寫一些,沒想到後來爸媽叫青夙一起出門,一開始我還耍賴不去,沒想到父母很生氣,說自從青夙寫文後,都和他們沒有交流了,當時很傷心也很羞愧,所以今天一天都在外面,晚上七點半吃完晚飯就一直在寫,希望大家原諒~懺悔~

第二十九章:烏龍吃醋,密函驚聞

謝昭一把將那丫鬟拎了起來,謝昭人高腿長,比那丫鬟高出了許多,那個丫鬟雙腿淩空,頓時嚇得面無人色,在那邊吱哇亂叫:“啊!救命!你幹什麼?快放我下來!小姐,快來救我!嗚嗚嗚……”

趙念驚嚇地看著眼前突然冒出來的金尊玉貴的少年,“噗通”一下跪了下來,剛剛還假裝蒼白的面色這回是真的徹底慘白了——這少年她曾經在街上見過,當時正在將一家“百年老店”直接打砸了乾淨!聽路邊的人說,這就是上京都人見人怕的小霸王!

雖然不知道她們到底是哪裡得罪了小霸王,可是她趙念只是個小小的商家之女,怎麼敢和這樣的主去講理?!心中早就方寸大亂,只知道求饒了。

謝昭轉過頭,長眉一皺,狠聲道:“閉嘴!”

那丫鬟被謝昭的氣勢一震,瞬間噤聲,嚇得動彈不得。

謝昭冷嗤一聲,將人扔了下來,看都不看跪在地上的趙念一眼,長腿一邁,幾步到了雲逸塵面前站定,雙手抱臂,上下打量了一番,越看越不爽:“小白臉,叫什麼名字?”

這就是陳默的“新歡”?看來眼光不怎麼樣麼!長的比女人還漂亮算什麼?!娘娘腔嗎?!

拜託,人家說的“新歡”是指陳默,可不是雲逸塵……。

雲逸塵沒有什麼情緒地抬起頭看著謝昭,明明在他面前是上京都人家人怕的小霸王,可是雲逸塵仿佛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一般,一點都沒有像旁人一樣有所驚懼或是諂媚的情緒,仿佛這裡的紛紛擾擾都和他無關一樣,根本沒有牽起他任何的情緒。

“雲逸塵。”雲逸塵只是報上了自己的名字,根本沒有對謝昭口中的“小白臉”升起任何憤怒的情緒。

謝昭只覺得一拳頭打在了海綿上,讓他頓生一種無力感,狠狠地瞪了雲逸塵一眼,還想說些其他的,卻聽到站在另一邊的陳默說道:“謝昭,你幹什麼?!”

陳默的語氣中明顯帶著些慍怒的情緒,雖然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可是謝昭知道陳默是發火了。

謝昭愣了一下,似乎也覺得自己的情緒來的過於奇怪,剛剛他正在和幾個狐朋狗友在裡面雅間吃飯呢,突然聽到坐在窗戶邊的一個損友在那邊驚奇道:“咦,那不是上次的美,哦,陳姑娘嘛!”

謝昭自從上次眼眶上被陳默打了一拳後,幾天都窩在家裡,省的被人看到有損他小霸王的威風,沒想到今天剛剛出來放風,就遇到了陳默。

其實上次那事,謝昭自己都覺得尷尬異常,當時自己也不知道中了什麼邪,就做下了這樣的事情,所以儘管挨了揍,謝昭倒是一點都沒有找陳默算帳的想法,反而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竟然有些不敢再去找陳默。

剛剛一開始坐在雅間裡,也沒想著出來,反而想著要躲著陳默。沒想到那丫鬟的一句“另覓新歡”,讓謝昭頓時暴跳如雷,什麼尷尬什麼忐忑,全都拋到了腦後,直接就從雅間沖了出來。

可是現在被陳默這樣一聲清喝,謝昭倒是覺得剛剛的舉動實在有些,讓他都覺得有些怪異。

謝昭也是聰明人,看了一眼陳默和雲逸塵,根本就沒什麼交流互動,就那兩個人,一個面癱,一個冷情,說是什麼“新歡”,簡直就是不知所謂。

可是他又不想在陳默面前失了面子,眼珠一轉,仔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趙念,腦子裡突然靈光一閃:“你姓趙?”

趙念不知道怎麼了,突然話題就轉到了她身上,只能有些懼怕地點了點頭。

謝昭頓時鳳眼一眯,口氣瞬間就惡劣起來:“你是薑城未過門的妻子?”

趙念心中一喜,沒想到這個小王爺還認識她的未婚夫,是了,她的未婚夫是個當官的,小王爺能知道也不稀奇!

連連點頭稱是。

謝昭突然神色一變,小霸王之氣盡顯無疑:“呵,好一個未過門的妻子!還沒過門就和其他男人拉拉扯扯,真是好的很!正好今天薑城也在,讓他早點看清楚他未婚妻的真面目也好!”

說話間,已經聽到動靜的姜城一步一步從雅間中走了出來,一開始他只將目光放到了陳默身上,知道這丫頭是打過謝昭的那位,不禁心生好奇,沒想到原來這個跪在地上的女人就是趙念!就是他父母給他新訂的婚事!

黑著一張臉占到了趙念面前,趙念呆滯地看著走來的薑城,整顆心一直在往下墜——怎麼會這樣!只是想著靠著以前的情誼,讓雲逸塵再幫她們家一把,誰會知道不僅沒有讓雲逸塵出手幫忙,還將新攀上的婚事給弄黃了!

薑城不屑地看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趙念:“還請回去稟告令堂,改日必定遣人登門拜訪!”拜訪所謂何事,自然不言而喻!

趙念一下子癱軟在了地上,看著已經甩袖離去的薑城,連忙手軟腳軟地跟上追了過去。

謝昭挑釁地看了雲逸塵一眼,目不斜視地和陳默擦肩而過。

陳默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謝昭一眼,也不理他,只是對雲逸塵拱手一禮,在底樓看到了等在門口的春香,兩人一起離開了“客雲來”。

忙碌了一天回家後,卻發現今天孫姨娘吃完飯的時候一直有些魂不守舍的,幾次對著陳默欲言又止,但是到了最後還是低下頭默默地吃飯,沒有言語。

雖然陳默心中有些奇怪,可是她也不知道如何問起,因為在陳默心中,從來沒有母親的概念,更從來不知道如何跟一位“母親”相處。

所以今天的飯桌上,特別地安靜,只聽到夾菜動筷子的聲音。

吃完晚飯,陳默又一溜煙鑽到自己的房間搗鼓東西去了,孫姨娘看著陳默離開的背影,眼中露出了深深的擔憂之色——不知道皇上是否真的會認回默兒,又不知道會是在什麼時候。

這就像一顆定時炸彈裝在孫姨娘的心裡,而且她一直記得當年小姐說過的一句話:元成帝是心機深沉之輩,他有情,但是那情一旦碰觸到了他的皇位,那麼一切都不值一提。若是有一天他真的要認回孩子,那麼很有可能那個孩子也會成為他政治上的一個砝碼。

孫姨娘何嘗不想讓陳默過上好一點的生活,何嘗不想讓她也成為一個真正的公主那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何嘗想要讓陳默在程府飽受欺淩?!

可是她不敢啊!她也在皇宮中待過一段時間,知道那個地方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將一個孤女送入皇宮就如同羊入虎口啊!

可是如今,似乎避無可避,無處可躲了!孫姨娘卻怎麼也說不出真相來,只覺得那真相如同沉沉的石頭,壓在她的喉間,怎麼也吐不出來。

陳默卻還不知道,關於她身份的動盪正在一步步地朝她襲來,她卻渾然不知。

然而第二天,就在孫姨娘在家中仍舊忐忑不安的時候,在醫館的陳默卻從宮中接到了一份密函。

展開密函細細閱讀起來,隨著上面的每一個字眼傳出去都是驚天秘聞,可是陳默臉上的表情都沒有絲毫改變,仿佛密函上調查的人物根本不是她一樣。

陳默是公主之身?!

春香是姨娘之女?!

或許別人會覺得驚訝、顫慄、憤恨、狂喜,可是陳默卻絲毫沒有什麼感覺,因為在她心中她本來就是和這個世界無所牽掛的,即使一開始穿越過來就是公主之身,她也不會有什麼值得高興的地方,如今只是身份的轉變而已。

倒是對孫姨娘,陳默心中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微微有些愧疚,她也沒有想到,原來春香才是孫姨娘的女兒,而她倒是心安理得享受了她們母女的照顧這麼多年。

實在是忍不住為她們感歎了一番。

但是對於她自己身份的改變,陳默更多的是感到厭煩!本身就對心機深沉的元成帝沒有什麼好感,如今竟然變成了他的女兒,陳默實在感覺有些頭疼!

享受皇家待遇的公主,相應的也要承擔更多的責任,也要承擔更多的風險,阮玲公主身邊的碧諾就是前車之鑒!

沉吟了半晌,陳默將那份密函合上,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這會是誰給她的密函?如此重要的秘聞,隨便交給誰都能從中獲取不小的利益,可是那人卻獨獨給了她!

能夠在元成帝身邊獲取這樣的消息,還能神通廣大地將密函從宮中送出來,答案似乎可以呼之欲出了。

是,夏侯玨!

陳默眼中頓時生出了更多的疑問,一直以來,都認為夏侯玨有時候出手相助是那人的囑託,可是這兩次的兩份密函,一份比一份重,都可以算是國家秘聞,卻都給陳默送了過來。

就算真的是受到柳乘風的囑託,也做不到這樣吧?

這夏侯玨,究竟是想做什麼?難道他另有所圖?!

夏侯玨知道她是公主之身後,搶在了孫姨娘之前送了這麼一份密函,讓她有了緩衝和準備的時間,簡直就是送了一個天大的人情給陳默,這樣的人情,要怎麼還?!

第三十章:驗骨求證,屋頂偷窺

然而,讓人迷惑不解的是,陳默接到密函後的三天,上京都仍舊一派平靜,元成帝也完全沒有任何舉動。

孫姨娘心中更加惴惴不安的同時,卻不知道陳默早就知道了一切,而這傢伙也根本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在她看來,元成帝認不認她更本不重要,甚至,她都會產生懷疑,那份密函究竟是真是假。

因為畢竟,這只是她自己的臆測,那份密函來的也是蹊蹺,到底出自誰的手筆還不知道。

倒不如按兵不動,以不變應萬變。

陳默的“陳氏醫館”如今每天門口一大早就要排上長隊,看病之人和對面的“百里醫館”不相上下,甚至傳出來的口碑要比“百里醫館”更加好。

因為親民,也因為醫術不凡,甚至救治過好幾例“百里醫館”沒有救治成功的病例。

雖然“百里醫館”的人恨得牙癢癢,可是每次一想對陳默出手時,還沒實施行動,百里家族內部總會出現點動盪,現在也就只能看著陳默的醫館如日中天地火下去。

也好在“百里醫館”後面有整個西嵐國首富的百里家族頂著,再加上百年名聲,倒也沒有落到劣勢,只能說是旗鼓相當。

陳默不僅醫館的名聲傳了出去,驗屍的名聲也在府衙之間流傳,接到手的案子也越來越多,現在一般比較簡單的驗屍,陳默都是交給霍梓軻等人來做,自己則做最後的查驗,只有比較難搞定的案子,她才親自出馬。

這天府衙裡的兩個衙役抬了一具屍體熟門熟路地到了“陳氏醫館”的後院,後院守門人看到了那兩個衙役,笑呵呵地打了聲招呼:“孟大哥和徐大哥又有新案子了?”說著眼神瞄了一下木板上蓋著草席的屍體,壓低聲音好奇道:“咋死的?”

姓徐的衙役沒好氣地白了守門小子一眼:“我要是能知道咋死的,還來這裡求陳小姐幹嘛?快去請你們家小姐過來吧!估計那幾個小的搞不定。”

少年摸著後腦勺“嘿嘿”地憨笑了兩聲,囑咐兩個衙役將屍體放到驗屍房裡去,自己則小跑著去前面找陳默去了。

陳默每天只給五個人看診,而且診金越炒越高,陳默一直用這個方法維持著醫館的運作,但是事實上,她每天沒有案子的時候,還是會給一些得重症的平民百姓看病,倒也頗有口碑。

等到以後和雲家合作之後,就不必為了維持高額的草藥費用而和那些富人打交道,其實陳默也是有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這就是陳默當年為什麼不願意接手外祖父的“陳氏醫館”的原因,因為接手醫館不僅僅意味著一所醫館,更是一個財團!雖然陳默頭腦無比強大,可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她更想將精力投放在法醫學的研究上。

要不是到了這裡,感受到了趙家村村民的熱情淳樸,感覺到了無依無靠的恐慌,她也不會重建“陳氏醫館”,也不會將“陳氏醫館”作為現在自己生活的重心。

陳默正好診斷完第五個病人,準備收拾東西去後院的時候,守門的小子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向陳默稟告道:“小,小姐,徐大哥他們又來了!這次好像比較難搞,讓您一定要親自前去。”

陳默立馬乾脆俐落地拎起自己另一隻驗屍專用的醫藥箱,叫上今天不當值的王東林就走。

王東林心裡咯?一下,他的膽子向來比霍梓軻他們小,腦子也沒他們聰明,所以陳默之前都是先帶霍梓軻和淩慶宇等人驗屍的,當時沒有叫到王東林的時候,心裡還有些微微的沮喪。可是今天叫到他之後,王東林又忍不住心裡抖了抖--據說,小姐在驗屍的時候,很可怕啊!

一路默默無言但是卻十分忐忑地跟在陳默後面,一直到進了陳默的驗屍房,頓時心中就是一緊!

兩個衙役已經和陳默十分熟悉了,看了一眼陳默,俱都恭敬地行了一個禮:“陳小姐來了,那,我們哥兩就到門口候著了。結束了叫我們一聲就行!”

自從第一次陳默給他們帶來的“驚喜”後,那個筆錄管是說什麼也不願意來了,而兩個衙役不約而同地選擇在門外等陳默驗完屍體再進來。

所以陳默才一定要帶上王東林,兩個人中總要有一個做記錄的。

點了下頭,示意知道了,陳默帶著王東林就進了驗屍房。

剛一進入房間,陳默纖眉頓時一跳:這次的屍體居然沒有散發出惡臭味,這是怎麼回事?

陳默不知道的是,就在此時,停屍房的屋頂上躺著兩個人,一老一少不停地在用內力傳音。

“兔崽子,這女娃在做什麼?”老者花白著鬍子,眉毛長長的垂了下來,滿面紅光,眼中非但沒有渾濁之色,反而閃出一片精光。

沈南之向天翻了個白眼,翻身躺下,將雙手枕在自己的腦袋後面,沒好氣道:“老頭子看下去就知道,那麼囉嗦幹嘛?!不是你要來看人家的麼?”

沈傲天被噎了一下,狠狠地瞪了沈南之一眼,扭過頭去,繼續從揭開的瓦片中看著下麵陳默的一舉一動。

沈南之面上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可是桃花眼裡卻是一片得逞的笑意:死老頭子敢把他抓過來!哼哼,等會嚇死他!

陳默走到屍體前,將上面蓋著的草席掀開,頓時一股煮熟肉味的香味撲面而來!

唔!被煮過的屍體。

陳默心中暗歎了一聲,這樣的話可能會喪失很多證據了。

屍體已經被切成了好幾小段,已經不能說是屍體了,只是一堆肉和骨頭堆在一起,甚至陳默拿起其中的一塊肉時,發現竟然不僅僅是人肉,還有其他組織的肉類,應該是……陳默掏出放大鏡辨認了一下,嗯,應該是豬肉。

陳默熟練地帶上手套,拿起鑷子開始分揀起來,首先要做的就是將真正的屍骨和其他肉類分出來。

“東林,帶上手套,和我一起分揀。這具屍體被分屍之後和其他肉類一起煮過,我要你將人體組織和其他肉類分開來。我教過你們人體組織和骨骼的特性,希望你不要做錯。”

陳默說這些的時候冷靜理智,仿佛一點都沒有感覺到擺在她眼前的是一堆被煮過的屍體,而是最普通的肉類。

王東林不像霍梓軻對驗屍那麼狂熱,也不像淩慶宇那麼大膽,他當時選擇醫術和驗屍術一同學習,只是抱著對陳默的萬分欽佩和信仰。

然而就在剛剛看到那堆肉和骨頭的一?那,王東林有愣了幾秒,因為更本沒想到會是人肉和人骨!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終於想明白了這意味著什麼!

頓時,胃裡就像翻江倒海一般,一股股酸水直往上湧!要不是不想在師父面前顯得太過軟弱,王東林一定拔腿就跑!

然而陳默顯然是高估了正常人的承受能力,當陳默說這具屍體時被煮過的時候,王東林顯然是崩潰掉了!突然猛地打開門就朝外面狂奔而去,蹲在地上就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嘔吐聲。

守在門口兩個衙役互相欣慰地對看了一眼:幸虧咱們早就有防備,沒有進去,要不然估計吐得更厲害。

憐憫地看了王東林一眼,卻沒有人會說,我來進去做筆錄。

進那間停屍房?呵呵,那是自虐的節奏啊!

陳默拿著鑷子的手頓了一下,抬起頭看了一眼外面蹲在地上猛吐的王東林,也沒出聲,只是安靜地做著自己手上的活。

沈傲天在聽到陳默開口的那一霎那就像被點了穴一般,靜止不動起來。

雖然他早就過了知天命的年紀,可是沈傲天是什麼人?江湖上武功排行榜前三名總有他沈傲天一席之位,內功深不可測,要聽到這屋中的聲音,還不是易如反掌之事。

可是沈傲天這次卻真的覺得是不是自己開始老了,耳朵也不中用了,否則怎麼會聽到那樣的話語?!

檯子上的那堆東西是屍體?!是人肉!

那丫頭還在若無其事地分揀屍體?!聲音不顫、雙手不抖!仿佛這些東西只是最普通的豬肉羊肉一般,還能挑挑揀揀!

也幸虧沈傲天沒有將內力集中到眼睛上,否則就算在江湖上也沒少殺人,但是估計也承受不住這樣的場景!

王東林吐了一會兒,腿軟地扶著旁邊的柱子站了起來。

門口的兩個衙役原本以為王東林吐完了就該走了,沒想到卻是一步一步往回走,又進了停屍房。

陳默頭也不抬,語氣中卻是前所未有的嚴肅:“作為一名法醫,最重要的專業素質都沒有,非常失敗。”

陳默語氣平平,和平時也沒什麼兩樣的語調,可是就這輕輕地一句話,說的王東林整張臉都漲紅了起來。

雖然私底下一直有師兄弟會說陳默在驗屍的時候非常毒舌,但是從沒領教過的王東林卻是不以為然。

因為在王東林心中,陳默是非常好的一個師傅,在教導他們課業的時候十分認真細緻,所有的教材都是自己親手編纂。

她教授給他們的永遠是前人無法教授的、最完美的方法和最新的思想。在王東林心中,甚至將陳默看的比自己的父母更重!

如今陳默一句否定的話,直接打擊地王東林晃了晃身子。

少年微微低下頭,眼眶中泛著點水意,有些倔強地抿著嘴角,從藥箱裡拿出自己的一套驗屍工具,套上手套,學著陳默的樣子開始認真分辨起來。

陳默雖然一直忙著自己手中的活,可是眼角的餘光還是放在了王東林身上,見他已經開始動手分揀,眼中劃過一絲滿意。

通過仔細的辨認,將是人體身上的部分全都放到了一邊,不經意間抬起頭看見陳默手上的動作,只見陳默將兩塊粘膩在一起的肉塊分了開來,肉塊與肉塊之間還拉出了肉汁凝固成的絲線!

瞳孔猛地緊縮了一下,原本已經騰空的胃再次湧上許多酸水,王東林側過頭又幹嘔了幾聲後,微微平復了一下情緒,繼續分揀。

“從中切牙右邊磨損的程度來看,死者應該在四十歲左右。”陳默用鑷子加出了一顆牙齒,仔細地看過之後,下了論斷。

王東林愣了一下,沒想到小姐能從這麼細小的地方居然能判斷出人的年齡!簡直就是不可思議!

立即脫下手套將這條資訊記錄了下來,然後繼續分揀。

突然,王東林的手顫了一下,夾出了一個軟軟的肉塊,抖抖索索地遞給陳默查看:“小姐,這是,舌頭?”

陳默抬起杏眼掃了一下,肯定得點了點頭:“大小形狀和人類的舌頭相符,放到一邊。”抖了抖手,還是小心地將那塊舌頭放到了屍骨那一堆去。

兩人分揀結束後,陳默將肉塊和骨頭飛快地擺弄起來,拼湊成了一幅尚有殘缺的屍體。

而王東林也立即拿出了小冊子和毛筆,準備記錄下陳默所做的判斷。

陳默仔細地進行了一番查驗後,認真地開口道:“從死者被切割和砍碎的手法看,屍體應該是被加工過的。”

王東林一愣,不禁問道:“加工過?”

陳默肯定地點了點頭:“是的。也可以從屍體的**組織表面看,上面明顯有被醃制過的痕跡。否則,此時就算被烹飪過,人肉上也不會長時間散發出這樣的香味。”

陳默口中的“香味”二字還沒落下,王東林已經背過身去又是一陣幹嘔。

陳默無奈,等王東林稍稍鎮靜了一些後,有些歎氣地看著勉強拼成的屍體道:“死者的頭骨已經被碎成了幾塊,而且有缺失,想要通過面部復原的手法找到死者是誰,幾乎沒有可能。”

王東林現在才似乎開始有些適應,一字不漏地將陳默的話記下後,並沒有閃躲眼神不敢去看屍體,而是逼迫自己也將視線移到陳默指的方向,努力地汲取著陳默口中的知識。

“屍體已經被烹飪過,要做毒理檢查的話也不能查探出來。現在我們需要將屍體放在蒸爐裡蒸骨,然後再拼成完整的骨架。”

這些活陳默都交給了王東林去做,王東林咬著牙什麼都沒說,將屍骨一點點地放進了蒸爐裡。他隱約記得淩慶宇對他說過,他那個時候還親手分屍後將屍身放進了蒸爐裡。和他比起來,他王東林似乎應該感謝這個兇手,還免了他這一步……

上面的沈傲天簡直看的眼睛都快直了!從一開始的震驚,到現在的津津有味,簡直就像看一宗扣人心弦的話本一樣,恨不得從陳默嘴中知道到底誰是殺人兇手!

王東林將乾淨如初的人骨用巨大的鉗子夾進了託盤中,然後放到了另一張停屍臺上,現在擺在面前的都是雪白?亮的白骨,雖然平時一看,也會覺得有些恐怖陰森,但是和剛剛那番噁心的景象比起來,這簡直已經算是天堂了好麼?

有些生疏地按照陳默平時所教授地套路,將每塊骨頭放到它該放的位置,在拿起一塊膝蓋骨的時候猶豫了幾秒,還是拿起來問道:“小姐,這塊骨頭,似乎不是人骨。”

陳默接過來一看,的確,她剛剛犯了個錯誤,將一塊豬骨看成了人骨,立即承認錯誤道:“是我的錯,大意導致了分辨錯誤。你做的很好!謝謝你指出我的錯誤。”

陳默說的極為認真肯定,完全沒有被指出錯誤的尷尬和下意識的否認,而是大大方方地認錯糾正。

她的態度也不像一個傳統的嚴厲的師傅一般,而是將自己和王東林放在了平等的位置上,可以相互批評,同時也可以相互學習進步。

王東林因為陳默的肯定,臉龐再次顯得有些激動,努力穩定下自己的心緒,快速地擺完一整副骨架後,退至一邊,將位置讓給了陳默。

因為這些骨頭都已經切得比較小,最長的也不過十釐米,想要從這樣一幅骨架上找到死因,簡直是過於艱難。

“死者為女性,年齡四十歲左右,身高,大概在五尺三寸到五尺五寸之間,身形瘦弱。”陳默將骨頭一塊一塊地檢查過去,給出了最基本的判斷,然後對比了幾處切割處的傷痕之後,眼前一亮,終於找到了一些端倪!

“分屍死者的應為男性,手臂力量比較足,而且下手穩健,切割處異常平整,應該對骨骼構造比較熟悉,再加上屍體有被醃制過的痕跡,很可能兇手應該是屠夫一類的職業。”

陳默的話讓王東林簡直佩服地五體投地,通過這些細小的觀察就能推斷出如此精細的結論,實在是不是親眼所見,都不敢相信!

一邊看著陳默檢查屍體,一邊快速地記錄下陳默的話。

趴在屋頂上的沈傲天簡直已經是目瞪口呆了,推了一下也擠過來一起看陳默驗屍的沈南之,內力傳音道:“兔崽子!不是說那女娃是醫術高手嗎?怎麼沒和我說過,她還有這麼厲害的驗屍術?”

沈南之回嘴道:“你又沒問我,我怎麼告訴你!”

沈傲天氣結,突然聽到陳默似乎又有什麼新發現,也顧不得和沈南之吵嘴,豎起耳朵繼續聽陳默的驗屍報告。

“這裡!”陳默似乎發現了新大陸一般,有些激動地將一截骨頭遞給王東林看,指著上面的幾處深淺不一的劃痕道:“這段尺骨下端,曾經有過骨折,是處舊傷,而且應該沒有得到及時的治療,導致了骨節生長錯位,所以死者的左手應該一直處於不能行動的狀態。”

這又是一個關於尋找到死者重要的線索,上京都就這麼大,一一排查下來,也能根據這些線索找到是誰是死者了。

陳默有些興奮地將尺骨放回去,小臉上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容,震得從來沒有見過陳默笑容的王東林和沈南之一愣一愣的!

原來陳默會笑!

只是笑的對象有點詭異就是了,不是大活人,而是一堆白骨…。

然而再檢查卻是檢查了好幾遍也沒有看出其他什麼線索,不甘心地拿起放大鏡再次細細查看,突然再次將剛剛那截尺骨和另外一些被切割過的骨頭一一對比過去,猛然身體一震,整個人也立直起來,口中有些驚訝地喃喃道:“竟然會是這樣!”

可是說完這一句,陳默就沒有下文了,搞得在屋頂上偷看的沈傲天急的抓耳撓腮,一個沒忍住就沖著下面喊道:“到底是怎樣!”

這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將陳默和王林東嚇了一跳,紛紛抬頭望聲音傳來的地方望去。

那兩名衙役也頓時警醒起來,拔出長刀,嚴正以待。

沈傲天和沈南之見已經被發現了,也不好再繼續趴在房頂上了,只能運起輕功落了下來,下來前沈南之還丟給了沈傲天一個白眼,氣得沈傲天想說些什麼,不過最後還是摸摸鼻子,啥都沒說--誰讓的確是他不好,沒忍住呢!

沈傲天笑呵呵地和兩位衙役打招呼:“自己人,自己人哈!”

兩個衙役也不是沒有眼色的人,看剛剛沈南之和沈傲天飛下來的動作就知道了,絕對都是一頂一的高手,這樣的人稱是自己的人的時候,千萬不要反駁!

同樣也客氣地收回了長刀,退到了一邊。

陳默轉過頭看向門外,發現竟然是沈南之帶著一個年過花甲的老頭,也把心放了回去,在王東林抽搐的表情中,將剛剛下意識地就放進自己袖口裡的尺骨拿了出來,放回了原處。

王東林忍不住想要扶額歎息:原來在小姐眼裡,什麼都比不上一根有證據的骨頭重要。

沈傲天還沒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也顧不上介紹寒暄的話,只是繼續追問道:“到底是怎麼樣?”

陳默倒也不是愛賣關子的人,況且人家是問她關於驗屍之事,陳默向來喜歡回答專業領域內的問題:“尺骨下端幾處深淺不一的劃痕,大小寬度都和分屍切割處的大小寬度一般無二,說明導致這兩者的皆是同一樣兇器。也就是說,死者應該是常年和兇手生活在一起之人,並且很有可能一直遭到兇手的虐待!”

兩個衙役頓時再次面露驚歎之色--每次來找陳小姐,就從來沒有失望著回去過,反而此次都給他們驚喜,在細小的殺人細節,都難逃陳默的法眼!真真是令人歎為觀止!

兩人接過王東林遞過來的驗屍報告,見幾人之間有話要說,連忙抬起木板上的骨架,蓋上草席就識相地走了。

沈南之根本沒有在意到陳默和沈傲天大眼瞪小眼的現狀,仍舊在不停地整理著自己白袍,明明應該是非常正經的顏色,偏偏沈南之就能穿出一股騷包的味道。

沈傲天和陳默都有些無語地看著一直在忙碌著整理頭髮、整理衣服的沈南之,等到沈傲天終於等的不耐煩,微微咳嗽了兩聲,沈南之才眯著桃花眼,“啪”地一聲展開摺扇,踱著小方步款款而來。

沈傲天只想捂頭:這孩子絕對不是他教出來的!

“小美人,這是我的師傅,沈傲天。這就是我和你提過的小美人,陳默。”沈南之還算得體地介紹了一下對方,突然神色一轉,俊臉上露出了可憐的表情:“小美人,我們都好久沒見面了,你想我嗎?”

陳默被沈南之的話弄得一僵,頓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不過最近倒是確實想著和沈南之商量醫館的事情,所以,應該算是想吧?

有些遲疑地點了點頭。

沈南之原本以為陳默只是會面無表情,略過他的問題,沒想到居然還正兒八經地點了點頭,不知道為什麼,倒是心裡真的一喜,猛地一把將陳默抱住,作嚶嚶哭泣狀:“嗚嗚,人家就知道小美人還是有良心的!”

陳默眉毛一抖,伸手就要給沈南之一個過肩摔,只是沒想到還沒動作,沈南之被沈傲天一伸手,抓住衣領就扔到了一邊,沈南之頓時炸毛:“死老頭!你敢動我的衣服!”

沈傲天不屑地瞥了沈南之一眼,再次轉過頭看向陳默,搓了搓手,“嘿嘿”地笑了兩聲道:“這個,小美,哦不,陳姑娘啊,我知道你現在是兔崽子的東家。這不,我這裡有個事情想和小美,哦,陳姑娘商量,不知道行不行?”

尊老愛幼陳默還是懂的,雖然是木著臉,但還是點了點頭道:“沈爺爺但說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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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只更新了三千字,被大家唾棄了…。青夙捂臉~因為禮拜天出去了一天,搞得青夙打亂了更新計畫,再加上沒有存稿,整個人就悲劇了…。今天晚上認認真真地碼字到半夜了,大家看在青夙還是很認真的份上,原諒昨天的懶惰吧,嗚嗚嗚~遁走~

PS:再奔回來,又是新的一月了,大家好好給青夙攢著票票哦~評價票月票人家都想要咩~再次捂臉奔走~

第三十一章:近水樓臺,誰敢動她!

沈傲天悄悄地打量了陳默一眼,呵,女娃子長得不錯,俊俏的很!唯一有點不好的就是面部表情太少,缺了點少女的柔情,不過嘛,嘿嘿,這樣也不錯!

“咳咳,是這樣的,老頭子我呢,年紀大了,腿腳不便。這麼些年,也就兔崽子一個徒弟,想著要回上京都頤養天年了,就讓他還是到我老頭子身邊,伺候伺候老頭子好咯!”

王東林站在陳默身後,眉眼抽搐地看著沈傲天——就他那樣的,也叫“腿腳不靈便”?

陳默聽完了沈傲天的話,明顯一愣。沈南之一開始之所以留下來,只是因為對醫術感興趣而已。雖然當時陳默醫館人少力薄,為了讓沈南之留下來,陳默用方子做誘餌讓他呆在“陳氏醫館”做坐堂大夫。

可是之後,陳默在教授醫館中的小藥童時,編纂的藥方、書冊,全都給了沈南之一份,沈南之在醫學上又是頗有天分之人,雖然他沒說過,但是陳默還是知道,他在某些方面應該已經超越她許多了。

沈南之作為土生土長的古人,對這裡的草藥遠比陳默來的更熟悉,他所欠缺的只是更廣闊的思路和更先進的技術。然而現在,或許在中醫一道來說,兩人可能也就是個旗鼓相當。

然而,來了上京都後,事情層出不窮,雖然也一直知道,在馬連鎮還有她的第一家“陳氏醫館”。可是每個月那邊都會盈利,而且從來沒有發生過什麼問題。

陳默自然而然地就忽略掉了許多東西。

比如說,忽略了若不是有一個人盡心為她打理那家醫館,或許馬連鎮的“陳氏醫館”也不會那麼太平。

其實陳默心中向來是覺得沈南之不是個靠譜的人,雖然醫術上佳,可是為人輕浮,擅於花言巧語。對於一向以認真嚴謹為生活態度的陳默來說,這樣的人她是無法理解的。

但是乍然聽到沈南之要走,陳默心中倒是有了一些失落,不管怎麼說,有沈南之在,真的給了她很大的助力。

雖然很不會挽留人,但是陳默心中考量了一下,還是很誠懇地說道:“沈爺爺,讓你們兩分開確實是我的不是。不過,沈南之在醫術一道上確實有大才,不能讓他留下來嗎?”

沈南之有些詫異地看了陳默一眼,他原本以為陳默對他的去留不會有什麼大意見,因為他感覺自從他留在馬連鎮管理醫館後,和陳默就沒什麼交集了。雖然他自己也奇怪怎麼就願意窩在一個小小的醫館中一干幹了那麼久。

直到不久前,他師父沈傲天找到了他。

雖然沈南之15歲開始就獨自闖蕩江湖,可是每年會回藥穀一次,沒想到今年卻一直沒等到沈南之。沈傲天平時雖然一直跟沈南之打著哈哈,可是真一年沒看到沈南之,這心裡還確實是放心不下的,於是就一路找了過來。

當時找到醫館的時候,沈傲天直接要求沈南之跟他回去,說有要是相商。沈南之怎麼會不知道他老人家打著什麼主意,這兩年來,顛三倒四地就是要把這個徒弟推銷出去。

沈南之自是不願,推三阻四半天,一會兒說要打理醫館,一會兒說要照看藥童。

可是沈傲天是什麼人?這麼多年看著沈南之一路成長過來,自家徒兒的脾性還能不摸個一清二楚?就他那油滑的性子,怎麼忍受得了窩在小小一家醫館中死心塌地?

其中必有貓膩!

等到奸詐的沈傲天旁敲側擊地從掌櫃的那裡搞到了第一手的情報,才知道自家徒兒之所以不走,大概是為了這家醫館的東家之故。

而且這東家還是個十五歲的女娃,還曾經打敗過百里長風!

頓時,沈傲天也來了興趣,拎起沈南之就一路趕到了上京都,才有了剛剛那一幕。

沈南之心中也覺得怪異,不是老頭子要帶他回藥穀嗎?為什麼又說要在上京都頤養天年?!這奸詐的老頭子又有什麼陰謀?

頓時扇子也不搖了,豎起耳朵想聽聽沈傲天到底什麼意思。

沈傲天“哈哈”一笑,對著陳默道:“沒想到這兔崽子還能讓陳姑娘看的上眼!要不這樣,老頭子呢,現在暫時住在上京都這裡,要是我家小子在馬連鎮,這來來回回的不方便的很。既然陳姑娘在這上京都也有醫館,何不讓南之就到上京都來做坐堂大夫呢?”

沈傲天一派慈祥之態地撫了一下自己的長須,似乎只是一個普通的老者,只是眼神中飛快地閃過一絲精光,看向陳默的眼光也是越看越滿意。

忍不住回頭瞪了沈南之一眼,眼神中的譴責意味非常明顯。搞得沈南之一頭霧水——師傅哪裡抽抽了?瞪他幹什麼?

陳默臉上表情不顯,但是心中卻是一喜,不得不承認,沈南之是個很好的同事和夥伴,有他在身邊幫忙,她確實輕鬆了很多。只要不離開醫館,調到上京都的話,她可以讓淩慶宇回馬連鎮掌管醫館。而上京都的醫館有了沈南之,她又可以有更多的時間來進行研究和展開與雲家的合作計畫了。

立即果斷地點了點頭:“自然可以!因為醫館之事,帶給沈爺爺麻煩了,我感到很過意不去。”

沈傲天立即高興地走了過去,猛拍了陳默兩下肩膀,連聲說“好”!

陳默一向尊重老人,雖然和沈傲天不熟,但是也忍受著沈傲天的舉動。只是——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您老下手就不能輕點嗎?他是想把她的肩膀拍斷嗎?!

沈傲天平時和人也沒什麼親昵的動作,和沈南之動不動就大打出手,沒輕沒重慣了。也幸虧陳默不是什麼嬌弱的女子,要不然肯定要被拍地上了。

沈南之忍著笑看著面部抽搐的陳默,連忙將沈傲天拉著,對著陳默告辭離去。

爺孫兩走在路上,沈傲天忍不住得意地對著沈南之獻寶道:“怎麼樣?還是我老頭子有辦法吧?”

沈南之一愣,沒搞明白沈傲天的意思,桃花眼中閃出疑惑。

沈傲天氣結,猛地一巴掌拍向沈南之的後腦勺,恨鐵不成鋼地怒道:“真是個沒出息的!平時見你挺會在女娃子面前表現的啊!怎麼今天在默丫頭面前就跟個呆頭鵝似的呢?!你看,現在我這麼一說,你不就被調到上京都來了麼?沒聽過老話都說”近水樓臺先得月“麼?到時候,嘿嘿嘿……”

沈傲天頓時有些猥瑣地笑了起來。

沈南之臉上一片驚愕,頓時就像被踩到尾巴的大貓一樣跳了起來:“您老哪只眼睛看出來我要得那個月啊?!”

沈傲天朝他翻了個白眼,一副“你小子就裝吧”的表情:“不想得那個月你肯留在那醫館幹嘛?你是那種閑得住坐得住人?叫你好好待在藥穀都不肯!你以為老頭子我真的老了嗎?”

沈南之不屑地“切”了一聲,掏出小鏡子照了照自己帥的天怒人怨的俊臉,自戀地咂咂嘴:“留在醫館嘛,自然是小美人長得美了!不過老頭子別亂點鴛鴦譜啊!我可沒想過要娶個女人過門!現在多快活啊,從小看你被師娘打鬥都看夠了。我可不想也找個母老虎回家。”

沈傲天氣得鬍子翹了翹:“好好好!你就嘴硬吧你!我看默丫頭不錯,長得好醫術也好,還是個難得靈慧聰明的!到時候被人搶走了,你可別找我哭!”

沈南之完全不以為意,將小銅鏡重新放回了懷裡,摺扇“刷”地一聲打開。

翩翩濁世佳公子,遊戲人間不知倦。

不理會身後的老者,繼續自顧自地大步離去,白袍翩翩,迷煞了周圍一眾的大小女子。

只可惜,沈南之如今還不知道,此時沈傲天的話在後來居然一語成讖!

自從沈南之來了上京都之後,陳默肩上的擔子終於松了一點,將雲家的計畫和沈南之商量之後,沈南之亦覺得這是一個絕佳的計畫,同陳默一起投入了“陳氏醫館”的建設中。

陳默這個月開始,所有的草藥都由雲家配送。經過一個月的准別,雲家已經憑藉雄厚的財力,在西嵐國各處適宜種植草藥的省縣購置了多塊土地,並且雇傭人力上山採集了多種草藥,這個月就已經源源不斷地送進了“陳氏醫館”。

如今“陳氏醫館”只有兩家,所耗藥材還不大,正好給了雲逸塵一個緩衝的時間,來確定種植草藥的事宜。而陳默憑藉這次的藥材,開始第一次挺直腰杆,想著“百里醫館”施壓!

“百里醫館”一直壟斷了西嵐國的醫藥業市場,基本上沒有一家可以和他抗衡,即使是有人自立門戶,但是所有的藥材還是從“百里醫館”進購的。也因此,這藥材究竟怎麼賣,賣多少錢,完全由“百里醫館”說了算。

可是據陳默考察下來的結果,這藥材的價格完全是普通的平頭百姓負擔不起的,動輒幾兩銀子都算少的,有的時候生了稍微嚴重一點的病,一個不好,就要將家中多年的積蓄都花完了。

陳默徵詢了雲逸塵的意見,設置了一個比較合理的利潤空間,從此之後,在“陳氏醫館”看病,不僅診金要比“百里醫館”便宜,就連藥材也要便宜一半的價格!

一開始降價的消息推出來後,上京都的百姓都是歡欣鼓舞,而“百里醫館”則是震驚和詫異,隨即就放出消息,說“陳氏醫館”中的藥材以次充好,所以才會便宜這麼多。

留言傳播出去後,就連“陳氏醫館”的幾個老顧客都有些將信將疑的,可是過了幾日,發現藥效根本沒有什麼改變,病情都得到了緩和,有些人甚至幾貼藥下去就好了!

頓時,風聲又完全倒向了陳默這一邊。

無論別人嘴皮子說破了都沒有用!這可是實實在在的好處啊!

原本還看在“百里醫館”名頭上的病人,如今紛紛到“陳氏醫館”來試一試,結果才發現,這裡的醫師不禁醫術高超、態度良好,更重要的是用原來一半的價格就能買回了藥材!

短短三天,對面的“百里醫館”的生意一落千丈,有些實在排隊等不到的人,會跑到“百里醫館”問診,然後拿著藥材方子直接到“陳氏醫館”買藥,只把洪掌櫃氣了個倒仰!

陳默手段強硬、動作迅速,在百里家的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在極短的時間裡打破了和“百里醫館”旗鼓相當的局面,開始全面地在上京都立威立信,打壓地上京都中的“百里醫館”有些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更可怕的是,百里長風接到線報,雲家已經開始選了五處地方,正在建造新的“陳氏醫館”!

照這樣的速度發展下去,“百里醫館”危矣!

作為百里家的嫡女,如今作為新寡留在家中的百里媚雲聽到了這個消息,簡直覺得是怒不可遏!

記得那個時候,在運安城也是這個死丫頭給她難堪!原本如果萬宏達就那樣下葬,不被查出來是假的的話,那麼原來他所貪污的那些事情,也算是可以塵歸塵、土歸土了。

可是翩翩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陳默破了那個案子,讓世人都知道萬宏達是畏罪潛逃、金蟬脫殼!那時候,那些平時和萬宏達交好的人都不敢再出手相助,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太守府被抄。

當時百里媚雲作為朝廷欽犯的家屬被押送回了上京都,淑貴妃和百里家族的人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她從監獄裡撈了出來。

如今新仇舊恨正好一起算!

百里媚雲帶上兩個自己的貼身護衛和丫鬟就出了百里家大院。

她今天倒要會會這個讓他們百里家一再吃虧的陳默!

一來到“陳氏醫館”門口,百里媚雲就被眼前排著長龍的隊伍氣到了,冷“哼”了一聲,帶著人就擠開排隊的人,闖進了醫館。

這一舉動惹得被擠開的眾人紛紛怨言不斷:“這誰啊?這麼橫!”

“就是,不排隊就想進去!”

“是啊,有錢了不起啊!”

……。

身後的人小聲地議論著,可是看那幾人都是衣著富貴、趾高氣揚之輩,心中也隱隱知道必定也是個人物。他們這群平頭百姓,也就只能私下裡這樣小聲地議論著。

百里媚雲沖著今日坐堂的王東林直接柳眉倒豎,臉上充滿怒意道:“陳默呢?叫她出來!”

今天沈南之代替陳默去雲家商談關於在建醫館的事宜,而陳默正在後面教幾個新來的小藥童如何炮製藥材。王東林如今也在醫館幹了快一年了,見識的人也多了,一看眼前的人就是來找茬的。

當下還算表面客氣道:“請問這位夫人找我們小姐何事?若是來看病的話還請排隊;若是私事的話,還請醫館關門後再來。”

王東林一番話說得彬彬有禮,可是言辭間卻將百里媚雲等人的無禮蠻橫指露無疑,剛剛幾個被擠走的人紛紛在那邊嗤笑起來。

百里媚雲官太太的日子早就當慣了,回到百里家雖然開始深居淺出,可是家裡的僕人也是對她恭恭敬敬著的。被王東林這樣一說,當下百里媚雲的火就要冒出來,還沒發話,就看見陳默從裡面走了出來,正準備到另外一張坐堂的桌子前坐下時,便聽到了一聲女人尖細的聲音。

“陳姑娘總算出來了!我還以為陳姑娘打算做縮頭烏龜,呆在裡面一輩子了呢!”百里媚雲一見到陳默,就恨到了骨子裡,開口自然沒什麼好話。

陳默愣了一下,抬起頭看向眼前這個身量苗條的美豔婦人,覺得她的臉非常眼熟,仔細在腦海中搜索了一遍,才發現這女人就是當時運安城的太守夫人——百里媚雲。

果然是來者不善!

在百里媚雲看來,陳默似乎絲毫都沒有把她放在眼裡,臉上的表情一點都沒有,直接冷淡道:“不知道夫人有何指教?”

“呵,指教不敢當!我今天來呢,也沒什麼其他的目的,只是希望陳小姐能適時收手,早日關了這”陳氏醫館“的好!”百里媚雲只覺得心中怒火極旺,說出來的話充滿了火藥味。

陳默頭都沒抬,一邊整理著自己桌上的問診器皿,一邊平靜地回答道;“不行。”

百里媚雲冷笑了一聲,大聲地對著在醫館中排隊看病的眾人道;“不知道各位知不知道,為何”陳氏醫館“的藥材那麼便宜?”

緩緩地看向眾人,看著大家均都露出的好奇神色,有些得意地說道:“其實答案很簡單!秘密就在這醫館的後面!大家不知道吧?這所醫館的後面就是一處用來驗屍的後院!陳默每天在那裡驗屍,驗完屍體再跑來給各位看病!更可笑的是,她用驗屍賺來的錢維持醫館運作、降低藥材價格,就是為了打倒”百里醫館“,但是等到以後,藥材還是現在這個價格嗎?不!還是會升到和原來一樣的價格!這一切都是”陳氏醫館“操縱出來的大陰謀!”

百里媚雲言之鑿鑿,對自己揭露陳默的陰謀也異常有自信,因為這確實是她從家中接到的線報,所以說起來的確胸有成竹。

在場排隊的病人都是一驚,陳默後院是個驗屍場所之事,還沒有公開過,只有上層的官府之間才知道此事。

如今乍一聽到,原來每天陳默都是先查驗完屍體再來給他們治病時,只覺得一陣森寒之氣冒了上來,膽顫不已。再加上百里媚雲說的,等打倒了“百里醫館”後,草藥的價格還是會恢復原價,頓時看向陳默的目光中又都透著懷疑。

面對如此咄咄逼人的問話,陳默則是有些奇怪地側頭看向百里媚雲,臉上沒有什麼大的波動,反而一臉“你是白癡嗎?”的問號。

“打敗你們”百里醫館“我用的著費那麼大勁嗎?早在半年前,我在馬連鎮就戰勝了百里長風,按照規矩來說,你們家的”百里醫館“應該在杏林界消失才對。況且,治病救人和驗屍衝突嗎?如果衝突的話,我以後不坐堂便是。”

陳默這一席話,直說的大家頻頻點頭,但是一聽到以後陳默不坐堂的事,立即有些人就不淡定了。要知道陳默醫術確實高超,好多疑難雜症都是由她治好的。

當即就有人喊道:“陳大夫會驗屍怎麼了!我看就很好,不說有什麼目的吧,能用自己賺來的錢給大家的藥材費用減價賣給我們,得到真心實惠的是誰?!是我們大家啊!我真Tm搞不懂怎麼還會有人在這裡唧唧歪歪,詆毀陳大夫!”

這人一喊出來,有些想明白的人也跟著叫嚷起來:“就是!驗屍怎麼了?難道大家都不死了麼!半死不活才可怕呢!要不是陳大夫,我現在還在床上半死不活地躺著呢!”

“要不是陳大夫,我兒子當時就去了!”

“是的啊!陳大夫醫術實在高明!那”百里醫館“本就不該再開下去了,陳大夫心善,沒有叫他們關門大吉,他們到鬧上門來了!”

……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說的那叫一個痛快,同時,站在百里媚雲身邊的幾個人不時地對著百里媚雲指指點點,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指責她不對。

頓時,百里媚雲就怒了,多少年都沒受過這樣的氣了!一怒之下就將王東林前面桌上的醫療器皿全都掃在了地上,怒狠狠地道:“我和大家說明白了!這世上有”百里醫館“就沒有”陳氏醫館“!今天姑奶奶我就是要讓這個醫館消失!誰敢站出來的,就是和我們百里家族作對!給我砸!”

隨著百里媚雲話音一落,兩個貼身侍衛直接就飛身過去將藥箱藥材等砸的遍地都是,頓時醫館裡一陣尖叫聲和東西打砸的聲音。

雖然剛剛也有人站出來為陳默說話,可剛剛百里媚雲說的太清楚了,誰站出來,就是和百里家族作對,他們只是一些平頭百姓,哪裡能有什麼本事,和百里家族叫板啊!

店裡除了薛掌櫃,還有就是幾個剛剛出師的小藥童,都是一些文弱之人,兩個侍衛長的五大三粗的,一看就是練家子的,想要硬碰硬卻是不敢。

只有陳默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和其中一人動手,沒想到這人手上功夫一點都不比陳默差,兩人一招一式,鬥了個旗鼓相當!

百里媚雲沒想到那個看似文文弱弱的小姑娘,居然還能和一個大漢打成了平手,頓時心中就更加不爽,沖著另一個侍衛尖叫道:“還愣著幹什麼,給我上去!我今天倒要看看,你陳默到底能到什麼地步!”

另一個侍衛領命就要上去,醫館裡的人頓時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明眼人也都看的出來,對付一個侍衛,陳默都顯得有些吃力,要是兩個人一起上,明顯就是要敗了啊!

正要有人偷溜出去去報館時,突然門口湧入了一群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衛,十幾個人呼啦啦地湧入了陳氏醫館,周圍看熱鬧的人頓時都嚇得不敢出聲,十分自覺地讓出一條道來——光看他們的氣勢都已經足以讓他們這些人心驚膽戰了!

十幾個人分成兩隊,在前面開路,後方一人大步而行,五官輪廓剛毅冷冽,俊美不凡,但是配上一席紅色的飛魚服,手握繡春刀,就是平時最花癡的女子也是噤若寒蟬,實在是上京都人誰人不知誰人不曉,碰到傳飛魚服的人,尤其是紅色飛魚服的官人,一定要繞道走!

在上京都,就連小孩夜啼,都有大人嚇他說:“要是再哭,就讓穿飛魚服的人把你抓走!”

夏侯玨之名,實在令人膽寒!

夏侯玨狹長的冷眸冷冷地掃了一眼百里媚雲,繡春刀如閃電般飛快拔出,“刷”地一聲,寒涼的刀刃就這樣擱在了百里媚雲的脖頸邊,寒聲道:“我看誰敢動她!”

頓時,醫館中的所有人都像被點了穴一般靜止了下來,無人再敢動彈!

第三十二章:橫刀立威,皇上召見

剛剛那兩個侍衛一下子都不敢動彈了,俱都停下了手,畏懼地看了夏侯玨一眼,等著百里媚雲發話。

夏侯玨氣場一向強大,平時不發怒的時候都讓人戰戰兢兢,更不用說今天對著的是百里媚雲這樣有著深仇大恨之人了!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冷酷氣息,瞬間冰凍了在場的所有人。

最最難受的是離得夏侯玨最近,脖子擱在繡春刀下的百里媚雲了!

雖然百里媚雲可以說是夏侯玨的長輩,可是如今小命在人家手裡握著,自然這心肝也跟著顫了顫,哆嗦著聲音命令道:“停下!”

兩個侍衛都松了一口氣,趕緊站回來百里媚雲背後,眼觀鼻鼻觀心,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陳默也有些奇怪地看著突然出現的夏侯玨,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不過第一次是直接把她綁走,這一次不知道到底想要如何。

夏侯玨再次收回了繡春刀。

然而在收回的那一刻,鋒利的刀刃居然還是劃過了百里媚雲保養地極好的脖頸,還沒察覺出來,一絲鮮紅的血絲就順著脖頸流了下來。

百里媚雲“嘶”了一聲,詫異地用手摸了一下,放到眼下一看,結果立即放聲尖叫起來:“百里玨!你放肆!”

夏侯玨一聽到這個名字,四周的冷凝氣氛馬上就又降了一度,一直跟著夏侯玨的明玉知道一些夏侯玨和百里家的恩恩怨怨,立即就覺得大事不好!

這個女人實在是太不長眼了!她以為大人還是當年那個任他們捏圓搓扁的小少年嗎?難道就沒聽過“風水輪流轉”這句話嗎?

百里媚雲一向優越感太強了,從小是百里家族嫡出的大小姐,雖然沒有被家人選為秀女送進宮去,但是一路跟著萬宏達她也是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在運安城萬宏達就是土皇帝,而這個土皇帝看在她娘家人的份上,還得對她禮讓三分!

這麼多年的養尊處優、高高在上,已經讓她沖昏了頭腦。原本她也是一時想在家人面前表現表現,讓他們知道,就算她百里媚雲守寡在家,但是還是對這個家族有貢獻的!

可是又一次在眾人面前,被這個她以前踩在腳底下的少年削了面子,不用說也知道,這心中是何等的惱怒!

然而,還沒等她開口,夏侯玨已經朝著百里媚雲冷嗤了一聲,冰冷的語氣中藏著深深的不屑和厭惡:“恐怕這位夫人腦子不好使,本指揮使似乎說過,本人姓夏侯!百里這個姓氏,呵,還是由夫人這樣的人留著吧!”

百里媚雲簡直氣結,夏侯玨的每一句話都像在甩她的耳光一樣!

記得還是幾年前,夏侯玨的父親死後,他和他的母親就像喪家之犬一般在在百里家搖尾乞憐!甚至那年他母親病重,讓他穿著女子的衣服在眾賓客面前取悅眾人都可以!更不用說平時的各種羞辱打罵了!

可以毫不客氣地說,那個時候的夏侯玨活的還不如一條狗!

可是現在,當初的那條狗居然已經完全不畏懼當年的主人,甚至還各種出言譏諷、出手還擊,毫不手軟!這讓做慣了主人的百里媚雲怎麼受的了!

當即,百里媚雲就尖聲道:“好好好!夏侯玨是吧!也是!你已經被逐出百里家了!情願跟著你娘那個賤人姓夏侯哈哈哈!估計你的那群屬下都不知道吧?當年你們的指揮使大人可是穿著……。”

百里媚雲話還沒說完,就被夏侯玨猛地一個巴掌甩到了地上!

百里媚雲本就長得嬌弱,雖然為人刻薄,可是畢竟是養尊處優出來的大家小姐,哪裡禁得住夏侯玨帶著幾分內力的一巴掌?!

頓時,這嘴裡就湧出了一股血腥味,“噗”地一聲吐出來,竟發現兩顆牙齒被打落了下來!

百里媚雲先是愣了一下,過了幾秒後,就像瘋了一般爬了起來,指著夏侯玨就是破口大?:“你這狗雜種也敢打我!不想我說是嗎?我就偏要說!要不是當年老祖宗仁慈,你那個偷情的賤人娘親和你這個狗雜種早就該死了!還能站在這邊和我威風?!當年你穿著女裝勾引那些達官貴人的時候,怎麼不擺出現在這樣的表情?!我看你會笑的很!”

百里媚雲說話又快又急,每個字就像機關槍一樣蹦了出來,偏偏還那麼清晰,大家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頓時,所有人都被這些爆炸性的新聞給驚呆了!就是陳默,眼中也露出了深深地詫異之色。

夏侯玨給人的表像總是冷酷無情、兇狠殘暴,可是誰能知道,在他冷硬至極的外表下,曾經有過這樣的年幼時光!

陳默簡直無法想像,像夏侯玨這樣驕傲自負的人,怎麼可能會去穿女裝?!但凡有一點點辦法,他就是去偷、去搶、去殺人,他都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吧!

那時候的他到底經歷了什麼,才會變得像今天這樣?!

夏侯玨狹長的冷眸死死地盯著百里媚雲,仿佛在看一個將死之人,冰冷徹底!而右手已經按在了繡春刀的刀柄上,下一瞬間,誰都不會懷疑,眼前這個人就會人頭落地!

夏侯玨怎麼會忘記那樣屈辱的歲月!

他就是想忘記,也忘記不了!這些人是如何設計陷害了他娘親,怎麼逼死他父親,如何用病危的母親要脅他!形形色色的卑鄙手段,層出不窮的下三濫的陰謀詭計,他夏侯玨哪個沒有一一領教過?!

若不是現在還沒有把他們連根拔起的把握,他現在一定會親手將這個該死的女人斬首于此地!

慢慢地,將右手握緊到泛白的骨節放鬆下來,夏侯玨冷眸中的怒意更加滔天,但是已經隱忍這麼多年了,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總有一天,他會讓他們百里家族的人付出最昂貴的代價!

但是對百里家可以忍,對這個女人,哼,他有的是辦法治她!

使了個眼色給明玉,明玉立即上前用手掐住了百里媚雲的嘴,一個用力就將她的下巴也卸了下來!

一陣劇痛傳來,想要動嘴巴卻發現怎麼也動不了,“啊啊——”尖叫了幾聲,卻發現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如此辱?朝廷命官,本指揮使也不和你這個婦孺一般見識,今天就跟我去一趟刑部再說!”

刑部有錦衣衛的刑訊處,那裡的刑具看了簡直令人髮指,將百里媚雲帶去那裡,就算放出來也是體無完膚!

百里媚雲這下子才理智漸漸回籠,聽到夏侯玨的話,簡直嚇得不知所措!去了刑部就是夏侯玨的天下,那她剛剛說的那些話,往年的恩恩怨怨豈不是都要算在她頭上啊!

頓時百里媚雲不停地搖著頭,後退著想要躲到兩個貼身侍衛的身後去,可是剛剛早就被夏侯玨的行為嚇地不輕的兩侍衛看到百里媚雲靠近他們,下意識地就一下子跳了出去,躲得老遠!

兩個錦衣衛壓著百里媚雲就要離開,卻被陳默叫停了:“敢問剛剛她砸壞了我醫館裡的東西,打傷了夥計要怎麼賠償?”陳默平淡的語氣中不知為何對百里媚雲也帶著一種深沉的怒意,看向百里媚雲的眼神中也透著點點厭惡。

或許連陳默自己都沒發覺,經過夏侯玨幾次相幫之後,雖然未曾當面感謝,可是心裡還是慢慢地消除了對夏侯玨一慣的偏見。

她因為自小的遭遇,對於家庭的不幸非常有體會,當百里媚雲將夏侯玨當年的種種不堪說出來的時候,陳默心中完全沒有幸災樂禍之感,而是充斥著深深的憤怒和厭惡!

不管怎麼說,那個時候的夏侯玨只是個孩子!他們這些人卻如此殘忍、如此兇惡,將一個骨子裡驕傲如斯的孩子,逼到那種田步!他們簡直噁心到家了!

那一刻,陳默和夏侯玨有了一種同仇敵愾之感。

夏侯玨冷眸中的溫度微微放緩,俊朗的眉眼微微一展,冷嘲道:“賠償?百里家一向只知道賺錢,哪裡知道怎麼花錢?賠償之事,還是由陳大夫自己說了算吧。百里夫人,可對?”

可惜這個時候的百里媚雲哪裡還能講的了話?只能“嗚嗚嗚”地喊著什麼,卻誰都不知道她在說了什麼。

陳默看都不看一眼那百里媚雲,只將視線投放到夏侯玨身上,認真嚴肅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要求經濟的賠償了。只希望指揮使大人能借我四人一用。”

夏侯玨這個時候也是被陳默弄得一頭霧水,就這樣輕輕放過百里媚雲了?恐怕這不太像他所認識的陳默吧?

而且還要借四個人?這又是什麼狀況?

明明心中諸多疑問,而且以夏侯玨多疑的性格應該不可能會將自己的人手借給別人,可是這次,卻鬼使神差地點頭答應了下來。

陳默面無表情地說了聲“謝謝”後,直接帶著夏侯玨的四個屬下,就擠開了人群向外走去。

大家見陳默直直地走向對面醫館,均都有些好奇陳默要做什麼,便都跟在了陳默身後,就連夏侯玨也不自覺地跟了上去。

洪掌櫃見到陳默帶著一大群人來“百里醫館”時,也是愣了一下——他們“百里醫館”的人沒少到“陳氏醫館”找過麻煩,可是“陳氏醫館”的人來“百里醫館”還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

當即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事情,只得堆著笑臉迎了上來:“喲,這是什麼風,把我們陳姑娘吹來了?”

陳默抬起頭無甚表情地看了洪掌櫃一眼,答道:“今天吹得是東南風。”

全場靜默.....

這個冷笑話一點都不好笑好嗎?!

洪掌櫃也被噎了一下,正想再說點什麼寒暄話套來意時,陳默卻轉開了身子,在“百里醫館”四周打量起來:唔,真不愧是西嵐國首屈一指的醫館,果然名不虛傳!

“百里醫館”的設施非常齊全,所放置的各色擺設也都是珍品,就是那些藥櫃要架子都是用昂貴的酸枝紅木做成,造價不小!

可是有些可惜了!

不過,下一刻,陳默還是對著跟著她的四個錦衣衛命令道:“給我把這家醫館砸了!”

跟過來的四個錦衣衛先是一呆滯,然後一想到剛剛指揮使大人已經把他們借給這位陳姑娘了,那麼現在就要聽命行事!

只是稍稍猶疑了一小下,幾個錦衣衛同時出動,對著那些古董花瓶、珍貴草藥就是一通亂砸!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陳默打的竟然是這樣的算盤!

就連夏侯玨都是心下暗暗吃驚了一通——誰能想到平時悶不啃聲的老實人,也有發怒生氣的一天!而且這做法,還真Tm的大塊人心!

醫館裡的洪掌櫃還有小藥童和醫師們都沒想到,這對門的陳姑娘居然一來就跟個土匪似的砸東西!“百里醫館”都有上百年的歷史了,百年來,敢砸他們家醫館的,也就是陳默第一人了!

一開始,大家都被陳默的舉動搞傻了,就這樣站著看著那四個錦衣衛砸東西。可是慢慢地大家回過神來後,連聲尖叫,想要上前阻止。

可是這向來學醫的人,也和陳默醫館裡的人一樣,哪裡會什麼武藝?喊上幾個護院,卻一看到那幾位身上的衣服,就嚇得頻頻往後躲。

老天誒!這是錦衣衛啊!他們是吃飽了擰的才想著上前好嗎?!

不說打的過打不過,到時候外衣被錦衣衛抓進了大牢,那種地方據說是不死也要脫層皮啊!

於是,所有的人,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百里醫館”被砸。

砸到一半的時候,陳默突然叫停了下來,面無表情卻眼帶寒芒地看著洪掌櫃:“今天你們百里家的人,到我醫館裡來鬧事,砸壞了不少東西。我也不要求她賠償,只是到這裡也砸壞些東西!只是為了報答你們,多砸壞了一倍的東西。”

陳默說的面不改色,可是那個洪掌櫃都快氣得吐血了,手指哆哆嗦嗦地指向陳默,聲音都變了:“陳默!你居然敢砸”百里醫館“!你等著,絕對不會有好下場的!”

屢屢在陳默手下吃虧也就算了,沒想到今天還被陳默帶著人來砸店!簡直就是畢生未有的奇恥大辱啊!

陳默有些僵硬的學著謝昭的樣子嗤笑了一聲,因為這個動作做得太少,導致做完這個動作後,看到陳默面部表情的人都有些抽搐——陳姑娘,你要是覺得這個表情做起來太困難,就還是放棄吧.....

“當日在馬連鎮一戰,按照規矩,你們”百里醫館“早就應該在杏林界銷聲匿跡了!可是我陳默也並非那種小心眼的人,從未說過這等話語!然而,自從我開了”陳氏醫館“後,你們挑釁滋事不斷!是泥人都有三分土星!今天就在這裡想讓洪掌櫃給你們百里家族的族長帶句話,若依舊執迷不悟,那麼讓”百里醫館“就此消失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這接觸小霸王時間久了,就陳默這樣的人,發起怒來,語氣中帶著點“小霸王”之氣,若是謝昭在場的話,一定會拍案叫絕!

陳默說這話的時候,雖然聲音嬌軟,小小的個子站在人群中一點都不顯眼,可是這些話,字字句句,都讓人相信,絕非開玩笑之語!

這是“陳氏醫館”首次明確表態:他們不惹事,也絕不怕事!

若是“百里醫館”之人,行事如同從前,那麼這世上,兩家醫館只能存其一!

陳默心中其實早就已經明白,百里家的人窮凶極惡,他們不可能放任陳默這樣一個取代他們位置的人的存在。

來上京都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他們已經詭計百出,恨不得對陳默欲先殺之而後快!

他們兩家醫館之間,已經絕無可能握手言和!

那麼只能爭個魚死網破、有你無我之果!

所以陳默今天就擺出這樣的姿態,就做出這樣的舉動!她倒要讓百里家的那些人看看,她陳默也不是毫無反擊之力的人!不是什麼貓貓狗狗惹了她,她都會把氣往肚裡咽下去人!

這是一種表態,也是一種宣戰。

她陳默,無畏無懼,你們百里家的儘管放馬過來!

做完這一切後,也不管四周人如何驚詫的眼神,和洪掌櫃叫?不停的聲音,帶著夏侯玨的人就往回走,看到夏侯玨就站在門口,微微地點了一下頭,表示了謝意後,將人還了回去。

旁邊的一個錦衣衛見他們四人又回到隊伍中來了,連忙好奇地湊過頭去問:“剛剛感覺怎麼樣啊?”

四個人對視了一眼,毫無掩飾的一笑:“一個字,爽!”

平時夏侯玨對下屬雖然嚴厲,但是在一起出生入死這麼多回,夏侯玨絕對是能讓下屬們信賴的上司,非常受到那些錦衣衛的擁護。

今天那個百里媚雲將指揮使大人的往事爆料出來的時候,誰知道他們心中是怎樣的窩火!對於他們家大人的事情,他們多少也有點瞭解,完全不像那個女人說的那樣!要不是大人沒動手,他們肯定先上去把那女人給砍了!

現在陳默正好給了他們一次機會,他們怎麼能不爽!

就在陳默準備回自己的醫館收拾爛攤子時,突然夏侯玨攔住了陳默的去路,態度冷峻地說道:“且慢!陳大夫,此次來此,是為了其他事情。今日皇上傳召,還請陳大夫和在下去皇宮走一趟。”

夏侯玨態度恭敬,言辭禮貌,頓時讓周遭的人都眼露詫異之色——這個陳默到底什麼來頭?居然能讓堂堂指揮使大人如此禮遇?!還能得到皇帝親自傳喚!

陳默身形微微一僵,隨後點了點頭,也沒有什麼多餘的話語,就跟著夏侯玨離去。

其實兩日前,陳默終於從孫姨娘那邊得到了證實,自己確實是元成帝的親生女兒,而且從孫姨娘嘴裡的說出來的當年恩怨,也和她接到的密函一般無二。

孫姨娘倒是惴惴不安地看著陳默,害怕她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哪裡知道陳默早就知道了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一點波瀾都沒有。

其實平心而論,孫姨娘真的覺得現在的生活很好、很滿足,她不想讓陳默去涉獵宮廷、不想讓她和當年的小姐一樣,得不到一個好的結果。可是天子之威,又有誰可以抵擋?元成帝要認陳默誰又能阻止?與其讓陳默到時候被當頭棒喝,倒不如現在就坦白一切,也好讓她有個心理準備。

如今看來,元成帝在大庭廣眾之下,傳召陳默,看來認女之事應該是板上釘釘了。

若是膚淺之輩,知道自己將被認為公主,必然欣喜若狂;若是有點骨氣的,知道當年自己的娘親因為這個人慘死,必然對元成帝滿腹怨恨。

然而陳默卻既無恨也無喜,只是有著深深的厭煩——厭煩這種複雜的恩怨情仇,厭煩這種封建社會的種種不公,厭煩將來隨之而來的各色陰謀算計。

陳默其實一直是一個特別簡單的人,若是可以,她寧願躲在一個杳無人煙的地方,做她自己的研究就可以了。

可是偏偏人是群居動物,她也同樣離不開身邊的人,那麼註定這萬丈紅塵,她是要闖一遭!

紅掌櫃看著陳默的背影,一下子回不過神來,等聽到剛剛百里媚雲的侍衛的彙報,頓時臉色大變!

竟然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難怪這個陳默剛剛居然一反常態出擊!

雖然百里媚雲是主子,可是他心裡也忍不住抱怨道:真是做得什麼事啊!百里家居然也會出這樣的蠢人!

立即派人將這件事報到百里家,此時百里家族的族長百里越正在躺在榻椅上享受著美人的服侍,聽到下麵人的彙報,一腳將伏在他腳邊的一個美人踹開,身俱內力的一掌就將身邊的小塌幾拍了個粉碎!

“這個蠢貨!我們百里家能收容她,居然還敢在外面給我們惹事!”百里越是百里家族新晉的族長,也不過就是二十四五歲,自小有大才,為人陰狠至極,行事卻又低調,是百里家族當年二房的長子,將夏侯玨趕出去後,很快被擁立為族長。

論起來,百里媚雲還是他的長姐,可是如今在他心中,這個長姐不僅失去了利用價值不說,還盡給他惹禍!

這種女人,死一萬次都是活該!

可惜她頗得父母親的喜愛,若是他不把她撈出來,估計很快母親就要上前來求了。

百里越的五官其實也生的極好,只是過於陰柔,又常年浸淫權術,那雙棕色的眸子就像淬著毒一般,掃向一個人的時候,就覺得像被一條毒蛇盯著一般,讓人膽寒不已。

“無極,帶上進宮的拜帖,隨我去見二姐姐。”

如今陳默被皇帝請進了宮,雖然不知道是何事,但是入了宮就是淑貴妃的地盤!

陳默此人已經是百里家的絆腳石了!早就決定將她除去,可是女人的手段就是婦人之仁,幾次三番都沒有將這個女人放倒!要是他出馬,必然一擊即中!

慢條斯理地換上了一件華服,陰柔的臉上閃過一絲陰毒的笑意,帶著貼身小廝無極就一起進宮了。

而陳默那邊,一路跟著夏侯玨再次入宮。

這次可是得到元成帝的親口傳喚,所以根本不用躲躲閃閃地入宮,一路都有宮侍引路,雖然不知道陳默來此所為何事,但是看到指揮使大人一路相陪,自然是點頭哈腰,恭敬不已。

一路到了皇帝的“禦書房”,守門的御林軍也是一愣,元成帝一向對後宮管制甚嚴,除了阮玲公主,還從來還沒有其他女人進過禦書房!

不是沒有過,要是十多年前的老人還能回想起來,那個時候有個長相極美的女子也可以自由出入“禦書房”。而這個女人和眼前的少女有五分相似。

望著頭頂巨大的匾額,陳默心中默默地歎了口氣,跟著夏侯玨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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暈倒,昨天晚上設置了自動上傳,剛剛忙完到後臺一看,居然還沒有傳上來!原來我設成6號了…。嗚嗚,笨蛋作者…。明天的內容很精彩哦!大家期待不哈哈!昨天晚上寫到夏侯玨的時候,不知道咋的,還覺得他挺可憐的,哎,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憐之處是吧?希望有些親親也不要對他那麼嚴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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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拒認父親,百里狠辣

陳默走進“禦書房”的那一刻,元成帝猛地從奏摺間抬起頭來,目光灼灼地看向一步步走來的陳默。

之前第一次在朝堂想見的時候,元成帝就隱隱覺得有一股熟悉之感,如今父女再次相見,細細將陳默打量了一會兒,越看越將她和記憶中的某個人重疊起來。

同樣筆直的纖美,柔美中透著一絲剛毅,同樣透澈明亮的杏眼中帶著清純和柔媚,只是和她母親不一樣的是,那裡面不是陽光明媚的笑容和嬌俏,而是一種淡漠和沉靜,不似這個年紀的女孩該有的沉穩之感。

但是元成帝最滿意的還是陳默的挺直的瓊鼻和菲薄的小嘴。這鼻子和他像極了,嘴唇的弧度也和他非常像,也難怪一而再再而三地能夠容忍她在御前放肆,其實說不定內心深處元成帝對陳默還是寬容的,否則以他一慣的帝王猜忌之心,陳默這樣的人,既倨傲又不聽指揮,無法掌控,還同時和謝昭、阮玲攀上了交情,說不定早就將她除去了。

其實這幾天沒有立即和陳默相認,元成帝也是有他的考量。

他先是派人調查了孫姨娘的話是否為真,仔細調查了陳默的身世,在得到確切的消息後,又派人時刻緊盯著陳默近日來的舉動,並把她之前的行為都呈報給他。

其實說到底,元成帝首先只是一個皇帝,然後才是一個父親。

雖然通過幾次接觸,知道這個女孩不凡,性格沉著冷靜,雖然一開始心有忌憚,但是能讓一個皇帝心生些許忌憚之意的人,想來也不是一般人。

通過夏侯玨的線報,陳默的形象在漸漸地元成帝心中豐滿起來——睿智、冷靜、機變又卻有實力!即使不靠公主的身份,她也能白手起家、做成一番事業。

西嵐國傳國三百年,貴族世家力量越來越強橫,官員和高層的力量全都被世家貴族把持著,新興貴族靠著家族力量庇蔭的多,有才之人是少之又少。

想到他的女兒,以一介女兒之身能夠做成這樣,元成帝心中說不自豪和驕傲那絕對是騙人的!

皇帝總是世界上最現實的生物。

若是陳默只是平庸之人,或許元成帝也就給她個榮華富貴,保她一世安穩也就算了。

可是偏偏,陳默之才出乎他的意料,讓他驚訝不已,於是也在陳默身上動了些念頭。同時也準備將陳默正式納入皇家,寫進皇家玉蝶。

元成帝如果用現代人的語言來說的話,也算是個中年帥大叔,四十多歲保養得卻還得宜,五官俊朗,因為常年身處高位,身上自由一股威嚴正氣,不怒自威。

不難想像,元成帝年輕的時候,肯定也是一位能迷倒一大波女性的少年公子,加之能力卓越,又是身處帝王之位,也難怪當年陳默的娘親會被迷地死心塌地。

元成帝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滿意之色,語氣仍舊威嚴,但是卻和以前相比,卻又多了一分對陳默的真心喜愛:“陳默,你的姨娘有沒有將事情前因後果告訴於你?”

陳默面無表情地“嗯”了一聲後,就再也沒有其他的言語。

元成帝也不以為意,在收到的線報裡得知陳默從來都是言語不多之人,以為她內心狂喜,但是卻不知道如何表達,臉上露出了一絲和藹的表情,微微一笑道:“那麼你也必然知道自己其實是朕的女兒了?”

陳默再次點頭,這是這具身子確確實實的血緣至親,就是想抵賴也沒用。

元成帝眉眼一揚,從書桌後幾步走到了陳默面前,在陳默面前站定:“那麼父皇封你做公主如何?父皇知道這麼多年在外面苦了你了,那些曾經給你難堪之人,朕必當一個個親手滅之,必當還你一個公道!還要昭告天下,將你的身份寫進皇家玉牒,朕的默兒本就是天之驕子,應該讓世人仰望!也算是父皇對你的一些彌補吧。”

元成帝說的情真意切,若是一般人聽到這般言語,恐怕就是一開始對元成帝心有不滿,此刻也該心軟下來了吧?更何況,一國公主的身份啊!還是入皇家玉牒的!

這說明什麼?說明陳默以後就是正式的皇族之人!甚至,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她以後甚至都有機會能爭取一下這個天下霸主的位置!

這哪裡能是一般的誘惑!

在古代,人的出生一般就代表了這個人的一切,含著金湯勺出生和一窮二白人家的孩子,絕對是一個天一個地的存在!這排山倒海而來的是什麼東西?財富?權勢?地位?這三種中無論哪一樣,都是許多普通人一生都可望不可及的東西。

照理說,這樣天大的餡餅砸下來,是個人就得暈,可是到了陳默這兒就完全不是這麼回事了。

陳默低頭沉吟了幾秒,抬起頭極為認真地說道:“恐怕皇上還是不認我的好。”

元成帝先是一呆,做皇帝這麼些年了,還從來沒有什麼東西是他難以預料的。他想過陳默的種種回答,可是卻萬萬沒有想到從陳默嘴裡吐出的是這樣一個答案!

那道那潑天的富貴和權勢,真的會有人不屑一顧嗎?

元成帝眉宇梳攏,眼神幽暗地看著陳默:“難道你是無法原諒父皇嗎?若是你那個姨娘對你說了什麼,還是不要全相信的好!朕當你雖然是對不起你母親在前,可是之後你母親的所作所為也是讓朕無法原諒的!朕覺得朕的女兒絕非那種沒有判斷力的人。”

元成帝說的言辭懇切,若是那些平常被元成帝虐的死去活來的大臣聽了元成帝這一番話,一定會傷心地痛哭流涕——原來皇上也是有這樣好說話的一面啊!是老臣們魅力不夠啊!

元成帝可謂是放下了身段,才說了這樣一番話,但是到了陳默那裡,卻完全沒有被打動的跡象。反而依舊認真平淡地拒絕,而且拒絕的理由也足以讓元成帝瞠目不已。

“權勢富貴我不需要,父親母親我也不需要。我對我母親沒有什麼愛恨,因為從來沒有相處過,同樣對皇上您也沒有什麼愛恨。希望皇上還是能保持原樣,無需震動天下,莫名其妙地多出一個女兒。”

陳默說的平靜自然,顯然不是一時動怒之語,而是發自本心的話。望進她鎮定坦然的杏眼,裡面真的發現不了一絲對於元成帝的憤怒。

她,是真的不稀罕這份萬人爭搶的地位和權勢。

元成帝幽深的眼眸中微微露出詫異,這個女兒出乎他意料的冷靜自若,讓他欣喜的同時,又有些慍怒——似乎自己的一番好意,卻被人毫不留情地拂去。

“既然真如你說的如此,對權勢名利無所求,那為何你又要和百里家一爭長短,為何要揚言將”陳氏醫館“開遍西嵐國每一個鄉鎮?如果是以前,這些事的確是千難萬險,可是如果有了公主的身份,一切易如反掌!”

不愧是皇帝,看什麼問題都一針見血,並且對陳默的現狀瞭若指掌。

陳默現在就像被綁上了一條在大海中航行的船,要麼抵達終點,要麼就在中途溺死。而抵達終點的方法只有一個,那就是掃清前面的一切障礙,比如說——百里家族。

她已經和百里家族勢同水火,並且之前一直處於被打壓的那方。但是如果她恢復了公主的身份呢?有了皇室的支持呢?

那麼一切勢必將會重新洗牌,輸贏之勢一定會像陳默倒去。

然而,聽聽我們的陳默怎麼說。

“只有自己得來的權利和尊敬才不會傷害自己。”陳默眼睫低垂,說出來的話也點到為止,可是這話無異於一場風暴向元成帝刮去!

元成帝浸淫權術多年,對權術操控自然早就了然於心。可是當聽到陳默的話語的那一刻,他的心中還是狠狠震動了兩下!

權利若是自己的,那就可以隨心所欲;若是別人施捨的,那麼必將受到各種掣肘!

即使元成帝也不能否認,陳默身上有許多可以讓他利用的地方,若是恢復成皇室的身份,那麼勢必要為皇室出一份力。如今皇家子嗣單薄,陳默的存在必不可少!  可是這個雙眼清透的女兒,不僅僅可以看到權利的本質,更似乎能看到元成帝內心的所想!

這讓元成帝尷尬惱怒的同時,也讓他心生更深的忌憚之感——即使是自己的女兒,可是能如此輕易地看穿他!這樣的女兒如果不能掌控在他手裡,那麼他一定難以安寢!

“唰”地轉身甩袖,坐回了龍椅上,似乎一下子臉上的和藹全都收了回去,凝神看了一眼陳默,語氣中隱隱透出不悅:“默兒,你的身份註定了不可能繼續流落民間!安心回去,幾日之後,朕會昭告天下,還你身份!”

見陳默臉上似有不甘之色,元成帝有語氣沉沉地加了一句:“這是聖旨!”

一句聖旨,就意味著是命令,是命令就不能違抗!

這已不是尋常的父女談話,而是已經變成了國家最高元首對下面的人下達的命令。

所以說,帝王的情誼只能是那麼短。

陳默的眼太冷、頭腦太清楚,她用最清醒的理智看待著這個國家站在金字塔頂尖的人。

默默地行了一禮,元成帝朝她揮了揮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轉身的那一霎那,元成帝用手扶著自己的額頭,心中不知為何也留下了淡淡的苦澀,但又有些說不出的驕傲。

看,這就是他的女兒!這般清醒、這般聰穎,若是男兒,一定是個大才!

可惜了。

忍不住,還是歎了口氣。

剛剛陳默和元成帝在裡面談話的時候,將所有宮人都遣了出去,所以大家也不知道他們到底說了什麼,如今一個在外面等候的小太監一看到陳默,立即迎了上來:“陳姑娘,指揮使大人命小的在這裡等候,讓小的帶陳姑娘出宮。”

陳默雖然臉上一派平靜,但是心中此刻也有點亂,無意識地點了點頭,跟著小太監往宮門走去。

一路無言地將陳默送出了宮門,小太監長呼了一口氣:終於把人送走了,這可是指揮使大人交代的任務,可不能有什麼閃失。

立即匆匆折身準備回去向錦衣衛的人去稟報。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陳默剛剛順著宮牆走了沒一會兒,突然一道人影從宮牆內竄了出來,一個手刀就直接將陳默敲暈了過去!

扛上陳默,那人輕車熟路地避開了巡邏的守衛,將陳默一路帶到了一座廢棄的冷宮中。

“噗通”一下,將陳默扔到了地上,無極單膝跪地,抱拳道:“主子,陳默帶到。”

百里越慢條斯理地站起身,彈了彈身上落到的細灰,有些陰柔地臉看了一眼陳默。

這還是百里越第一次真正見到陳默,蹲下身子慢慢地摸了摸陳默的面頰,陳默只覺得有就像一條陰冷的毒蛇在自己的臉上爬過,頓時舉得毛骨悚然,差點憋不住沒跳起來!

是的,陳默沒有真的暈過去!

當時無極跳出來襲擊她的那一刻,她已經感覺到了一個人影靠近過來,陳默的反應一向靈敏,也立即判斷出如果此時和對方打鬥,對方的實力完全在她之上,一定討不了好。而且她也有心想知道,到底是誰想要千方百計地害死她!於是,在無極的手刀砍下來的那一刻,陳默不著痕跡地冊了一下身子,將本來置人昏迷的穴位躲了過去。

雖然被大力擊打的那一刻,陳默腦袋保持清醒地感受到了那股痛感,但是陳默向來意志力驚人,居然就這樣生生忍下,甚至被人摔到地上的那一刻,也悶聲不吭!

可是此刻,陳默有了一種被毒蛇盯上的感覺。

百里越有些低沉地笑了起來,仿佛非常開懷:“真沒想到,原來這個陳默還是個絕世美人!可惜了,今天註定是要香消玉殞了!”

百里越猛地站起身來,對著身後的一個宮女使了個眼色,宮女飛快地端來一盆水和一疊宣紙走近了陳默!

這分明是要用殺死碧諾的方法來殺死陳默啊!

陳默感覺到一個步伐稍輕的人一點一點地向她靠近,同時危險的預感也越來越強!

陳默在被無極抗在身上時,乘亂從袖口中拿出了一包迷藥攥在自己的手心裡,等的就是這一刻!

自從陳默上次被設計了之後,陳默也發現必須能有點防身措施。

如今的西嵐國,其實所謂的迷藥根本不像電視古裝劇中那麼頻繁。真能搞到那種無色無味的迷藥的,也只能說這人算是手眼通天之人,而且這種東西也是有價無市的存在。

陳默通過對草藥的研究,居然還真的就研究出了一種比較高級的迷藥,而且比上次迷倒陳默熏香的迷藥高了不止一個檔次。

陳默研製出來的迷藥,經過淬煉和提取,製作出的效果更加地立竿見影,而不是像上次偏殿裡的熏香一般,要燃燒很久才起效果,而且即使昏迷,人也能輕易保持神智和醒來。

陳默輕輕地用手指甲掐碎裝著迷藥的粉包,屏住呼吸,將藥粉暴露在空氣中。

這種藥粉不像那種其他的迷藥,需要灑向對方或者用火燃燒才能獲得藥性,只要這般暴露在空氣中,它就能揮發出去,散在空氣中。

那名宮女終於走到了陳默身邊,放下水盆,伸手拿出一張宣紙的時候,只覺得頭有些暈,甩了甩頭後,將宣紙浸在水中,然後貼了上陳默的口鼻!

陳默只覺得臉上一濕,一下子有了一種呼吸不順暢之感,但是一張宣紙畢竟太薄,很快口鼻處的宣紙就破了。

宮女繼續貼上第二張宣紙,此時只覺得頭更加地重,得到想貼上第三張時,“砰” 地一聲!整個人向前倒去,臉砸進了裝滿水的臉盆中!

站在一邊一直查看的無極和百里越猛地一驚,其實剛剛兩人也覺得頭腦有些發暈,只是因為無極和百里越都是身懷內力之人,又離得沒有那名宮女那麼近,所以還沒有發作。

如今兩人一同湊上前來查看,還沒看出什麼來,只覺得頭越來越暈,百里越一向警惕極高,此時已經發現了不對勁,剛想轉身,卻一陣頭暈目眩,整個人也和無極一般,瞬間倒了下去。

陳默聽到接連的倒地聲,繼續屏息了一會兒,見仍舊沒有動靜後,才慢慢地抬起手,從懷裡摸出來一顆藥丸,放進了嘴裡,咽下去後才覺得腦子稍稍清醒了一些。

這個加強版的迷藥果然強悍,陳默已經儘量屏氣了,可是還是吸進去了一些,所以也有些無力。

等到緩過神來,慢慢地解開了附在臉上的兩張宣紙,坐起來睜開眼看向四周,一眼就看到她身邊躺著的兩男一女,兩個男子皆未謀面,但也不是宮裡人。

當陳默將那個宮女的臉抬起來時,悚然一驚——這人不是上次見到的那個宮女嗎!

陳默記得當時阮玲公主還說她是元妃身邊的人,如今看來殺人兇手果然是她!就連手段都一模一樣!

陳默狠狠得踢開了那個水盆,真是好毒的計謀!

宮裡的人都以為她出宮了,只要陳默一旦失蹤,那麼和皇宮中人根本沒有任何瓜葛!這兩人將她擄進宮裡,在這座廢棄的宮殿中將她殺害,就算以後查起來也不可能查到這裡!

陳默將目光投向那個穿著華麗的陰柔男子——這人一定就是他們的主子了!

這人究竟是誰?居然能夠買通的了宮中的宮女,還對後宮中的地形如此瞭若指掌?!

陳默走到百里越身邊,在百里越的懷中找了一番,果然找到了一枚黑木權杖,上面刻著“百里”二字!

果然如此!陳默將權杖收到了自己的懷裡,然後又將他們身上的銀子扒了個精光!既然百里家這麼有錢,賠償點精神損失費也是應該的!

看來上次碧諾被殺案,肯定也和那個淑貴妃脫不了干係!這百里一家人簡直就是噁心透了!

陳默對百里家一開始只是抱著井水不犯河水的心態相處的,可是百里家的人步步緊逼,她第一次真正生出了如此討厭一個家族之心!

不過,陳默不是那般喪心病狂之人,也不可能在皇宮中將這幾人殺害,若是驚動皇帝,那麼勢必又會被他要脅。

可是就這麼放過他們?

不可能!

陳默想了一番,目光又轉到百里越陰柔的面孔上,只覺得一陣厭惡——一個男人長成這樣,要是放到現代,簡直是個人妖!

陳默將兩男人的上衣拔掉,然後將兩人擺到一起,做出了一個曖昧的姿勢:百里越長髮如瀑枕在無極裸露的胸膛上,姿勢無限撩人。

再看了一眼那個丫鬟,哼,這個人,她現在是不方便動她,但是被阮玲公主這般盯上了,估計也離死不遠了!

一路出了冷宮,在路上恰巧遇到了一隊巡邏的御林軍,陳默自己主動攔住了他們:“不好意思,我是陳默,今天入宮不小心迷路了,還請各位大哥帶個路。”

帶頭的御林軍恰巧今天也見過了陳默,雖然奇怪,好像明明她這會兒已經出宮了啊,為何還會在此?聽到她說迷路,也就坦然了。

剛走出沒幾步,陳默似乎想起了什麼似的:“對了,剛剛在那邊冷宮,似乎有幾個人在交談,不知道是什麼人。”

陳默表情認真嚴肅,根本不像看玩笑的樣子,幾個御林軍對視了一眼,立即帶著人向陳默指的那個方向走去。

這要是宮裡真的出現了什麼奸細,那麼第一個遭殃的就是他們這群御林軍!

陳默算了一下時間,這個迷藥持續的時間估計到他們趕到的時候,已經開始消退了,時間掐的剛剛好!

陳默眼神中閃過一絲厲色:既然這麼想要我陳默的命,那麼今天只是讓你們出個洋相,算是便宜你們了!

第二天,全上京都的人都在茶餘飯後津津樂道一個了不得大新聞——這百里家的族長百里越居然有龍陽之好!和他的侍衛公然在冷宮偷情,被一眾御林軍抓個正著!

“沒想到百里家年少有為的族長居然有龍陽之好!”一人驚訝的捂住自己的嘴,簡直不敢相信這個消息。

另一人不屑地撇撇嘴:“所以說,你們年輕人還是太嫩!其實我早就看出來了!你看那個百里越的長相,明明就是個女人的長相嘛!這種人沒有龍陽之好我還奇怪呢!”

“哈哈哈。”周圍的人都不厚道地笑了起來。

那人繼續補充道:“話說,你們看那百里越長的那麼娘,是不是他侍衛在上面啊?”

一句話,說的周圍的人再次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

百里家族不是沒遇到過公關危機,可是這一次的危機來的特別恐怖!

街頭巷尾都是百里越龍陽之好的消息,許多老百姓一提到百里家族個個都是嗤之以鼻,雖然百里家的人花重金請人力壓謠言,可是有些事情只會越描越黑,百里家的名聲也越來越臭。

甚至許多經常在百里家醫館看病、買東西,光顧百里家生意的老顧客,都紛紛因為流言影響,轉向去“陳氏醫館”看病,去和雲家的店中買東西。

一下子,百里家的生意一落千丈!

就在百里家的幾位長老急的團團轉,百里越臉黑的像鍋碳一般時,陳默收到了一張要款的單子。

陳默看了之後,將單子遞給薛掌櫃道:“去雲家的錢莊,給雲家付一千兩銀子。”

活辦的好,陳默付錢自然爽快!

陳默看了一眼在“陳氏醫館”大排長龍的隊伍,又看了一眼門庭冷落的“百里醫館”,冷哼了一聲——好戲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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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小劇場:

百里越:陳默你這個混蛋!居然敢設計我!

陳默斜睨了一眼:那有怎樣?你不是很囂張嗎?

百里越氣結,猛地拽起衣服裹緊自己,嚶嚶哭泣道:人家的貞操沒了!

陳默面癱,認真道:放心,貞操還在,只不過節操掉了…

無極淚奔而去——老子才是最受傷的那一個好嗎?!

第三十四章:大打出手,求旨賜婚

第三十四章:爭風吃醋,大打出手

其實陳默也沒有想到,這次居然是百里家的族長親自出手,而且這個族長還是個如此年輕之人。當然,她設下了那樣的局,讓百里越栽了個大跟頭,可沒有任何愧疚之感。

21世紀的文化教會她,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看著百里家最近忙前忙後、捉襟見肘,陳默沒有馬上去落井下石,只能說陳默還是太高風亮節了!

可是事情就這樣完了?百里家就會這樣坐以待斃?!

當然不是!

隔了數天之後,突然又一則更勁爆的消息傳了出來:在陳默獲得“百花仙子”稱號的那天晚上,陳默和明成王世子在御花園偏殿偷情被謝小王爺抓住,當即和明成王世子大打出手,將明成王世子打成重傷!陳默不是“百花仙子”,而是紅顏禍水!

更傳聞,陳默表面冰清玉潔,實則私下裡放蕩不堪,甚至與朝中重臣勾勾搭搭,“陳氏醫館”的建成,完全是靠著陳默的相好才能站穩腳跟。

而這個所謂的朝廷重臣,矛頭直指夏侯玨!

當日很多人都看到夏侯玨在“陳氏醫館”衝冠一怒為紅顏,而且說的的確有鼻子有眼睛的,讓人想不相信都難。

百里越果然是擅使陰謀詭計之輩,不先洗白自己,反而先用髒水潑陳默,讓大眾轉移視線。這下子,百姓之間茶餘飯後的話題越聊越多,只能感歎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可是現在最好的醫館上京都就兩家,他們也沒得選擇,雖然嘴上說歸說,可是醫館照去,再加上上京都的大經濟基本上都由雲家和百里家掌控,所以現在這樣一來,到又和原來一樣了——反正兩家的名氣現在也差不多,當然也就沒有了厚此薄彼的說法。

然而,百里越這次的動作幅度未免打了點,一下子把好幾家人家都一杆子打翻了、拉下水,而且還都是西嵐國有頭有臉的存在!

百里家身後有人,陳默身後的人也是同仇敵愾,兩大幫勢力的人互相敵對,把整個上京都的水越攪越渾,就是元成帝最近也是頭疼不已,朝堂上也隱隱地分為幾個派系,成天都有人尋釁滋事,彈劾對方的奏摺不斷,只把元成帝弄得一個頭兩個大。

陳默也沒想到百里越居然反應這麼大、動作這麼快,但是這流言蜚語只是開胃小菜,陳默正要準備後招,卻不知道有人聽了這些消息比她本人還要著急。

謝昭現在是越來越討厭百里家的人了!尤其是那個淑貴妃,後宮這種消息,平時都是要封鎖地多緊就有多緊,可是這回居然就這樣洩露出來了,除了淑貴妃這種人,他謝昭想不出第二個人選!

但是謝昭這回可真有點冤枉了淑貴妃了,這兩天她自己都忙得焦頭爛額,哪裡還有心思去管這些流言之事,完全都是由百里越一人策劃出來的,其實百里越也不不是特別知道當日後宮中發生了什麼事情,雖然那個陷害陳默的計畫他知道一二,但是具體怎麼操作,卻都是淑貴妃搞得。

不過百里越能憑藉著對他姐姐的瞭解和事後明成王世子受傷、現在還在家中躺著的事情,就推測出了大概,不得不說,百里越年紀輕輕就能坐上今天這個位置,也是有點本事的!

不過自從陳默將自己差點被害,且害她之人就是百里家和那個宮女的事情傳給了阮玲公主後,阮玲公主勃然大怒,使計問元妃討來了這名宮女,後來在公主府以頂撞公主之罪,亂棍打死!

而在後宮中,沉寂了多年的皇后,突然聯合起一些嬪妃對著淑貴妃窮追猛打,皇帝一怒之下,撤免了淑貴妃把持後宮的權力,將權力重新放回了皇后手中。

所以此時正是淑貴妃自顧不暇的時候,對於宮外百里家和陳默鬥法的事情她也知道一二,可是她現在正在風口浪尖上,萬萬不敢輕舉妄動!

然而,即使這般夾著尾巴做人的淑貴妃,還是被謝昭恨上了。

謝昭已經幾日沒有見到陳默了,不是不想見,而是心中總有一種怪怪的感覺,讓他有些抗拒,讓他有些魂不守舍。

仿佛見不到陳默,他會有些坐立難安,但是一見到陳默,他的言行舉止又會變得格外奇怪,一點都不像他上京都小霸王的作風!

可是現在乍聞陳默被這樣的流言蜚語攻擊,謝昭實在是按捺不住了,帶著幾個武藝高強的侍衛,就翻身上門,直奔“陳氏醫館”。

他小霸王倒要看看,還有多少髒水要往陳默身上潑!

陳默此時正在和沈南之在雅間中討論再建“陳氏醫館”和繼續招手小藥童的事宜,沈南之也收斂了平時花花公子的姿態,臉上一派認真。

謝昭將韁繩扔給了身邊的小廝虎兒,長腿一邁,就進了“陳氏醫館”。

薛掌櫃那雙精明的眼睛往外一掃,一眼就看到了謝昭,連忙滿臉堆笑地迎了上去:“哎呦,是小王爺啊!裡面請,裡面請!”

謝昭四周轉了一圈,卻沒見到陳默的身影,以為她又在後院搗鼓她的研究了,抬腿就要往後院走,立即被薛掌櫃攔了下來:“小王爺,今天小姐她不在後院。”

謝昭長眉一挑:“去哪裡了?”這個一心撲在醫學和驗屍身上的陳默,還會有其他的嗜好不曾?

薛掌櫃可不敢得罪這位爺,立即回答道:“小姐在雅間呢,不過……。”

後面的話還沒說完,謝昭已經往雅間的方向走去。

“不過在和沈大夫商討事物呢…。”薛掌櫃越說聲音越低,卻發現謝昭早就已經一個拐彎去了雅間,根本沒有聽他在說什麼。

薛掌櫃有些尷尬地重新回到了櫃檯後面,算了算了,這位爺也只有我們小姐能治,他還是不去冒那個險把人攔下了。

然而此時,沈南之和陳默正好討論完事情,沈南之長呼了一口氣,笑意盈盈地看向陳默,桃花眼中一片欣賞之色:“沒看出來麼,小美人不僅人真的美,這論起頭腦計謀來,也不輸任何人!”

陳默早就已經習慣了沈南之有些輕浮的話語,再加上也確實是讚美之詞,陳默毫不客氣地點點頭,照單全收。

就在陳默想要站起來往外走的一瞬間,腳下一個沒注意,絆了桌角一下,整個人暫態往後倒去!

沈南之眼明手快,又兼功夫在身,一個騰挪就穩穩地接住了陳默!

“臭丫頭!”謝昭有些焦急地一把將雅間的門推開,想要問問陳默近況如何,誰知一推開門,就看到的是這樣一副場景——

一個長相妖孽的男子緊緊地圈住陳默的細腰,桃花眼裡一片笑意,陳默仰在那人的懷裡,場面一片溫馨暖人。

陳默和沈南之兩人俱都微微一愣,沒想到這個時候居然有人推門進來了,而且恰恰就在這麼巧的時候。

還沒等兩人反映過來,謝昭此刻內心竄出一股巨大的怒火,如果說酒樓那次只是因為那個小丫鬟的造謠生事而氣怒,也知道是自己誤會了兩人,可是這次,還是誤會不曾?!

陳默被謝昭這樣盯著,也覺得非常不自在,微微動了動身子從沈南之的懷裡退了出來,沈南之只覺得懷中一冷,倒有些貪戀起剛剛的溫香軟玉之感。

謝昭鳳目中噴著一股怒火,走近了幾步,沉聲問道:“臭丫頭,你們剛剛在幹嘛?!”

雖然聲音不大,但是這就像隱藏在平靜海面的滔天巨浪,似乎在下一秒,就要衝出海面,翻起驚濤駭浪!

陳默雖然剛剛有一瞬間的不自在,可是現在脫離了沈南之的懷抱也緩和了下來,聽了謝昭的問話,陳默倒是恢復了平時面癱的常態,隨口解釋道:“嗯,剛剛被桌子絆了一下。”

謝昭心中縱使還是有些不爽,可是聽了陳默的解釋,倒也不糾結了,他知道陳默對這種小事從來都是不屑於說謊的,那就應該如陳默所說,她被桌子絆了一下,然後那個妖孽男扶了她。

狠狠地瞪了沈南之一眼,發現這個妖孽男長得完全不比他差,而且身上自由一股風流倜儻之感,更是覺得心中懊糟,隱隱地升出一股酸酸的感覺——為何臭丫頭身邊總是會出現這麼些優秀的男子!

沈南之察覺到謝昭的眼神,頓時就樂了,這小子看來對他東家有意思啊!一看就是個性格暴躁的人,居然東家一句話就能生生忍下脾氣,呵,小美人真是魅力不淺啊!

忍不住想要氣氣這個不可一世的少年,沈南之突然抱住了陳默,做嚶嚶哭泣狀:“小美人,你是不是有了新歡就不要人家了啊!嗚嗚,那人也沒我長得好看啊!可千萬不要拋棄人家!”

陳默的眉角狠狠地抽搐了兩下——這個沈南之到底是要唱哪出啊?!為什麼每次都弄得她措手不及!

陳默剛想給沈南之來個過肩摔,沒想到自己還沒動作,謝昭已經飛快地將陳默從沈南之的懷裡“拯救”了出來,一把將陳默拉到了自己的身後,怒視沈南之道;“你胡言亂語些什麼?!陳默怎麼會看上你這樣的人!”

不得不說,謝昭你真相了,若是以前的陳默,對沈南之這樣的浪蕩公子,一定是怎麼都不會理的。

沈南之桃花眼一眯,“刷”地一下將摺扇打開,慢條斯理地問道:“哦?那小美人不喜歡我,難道還會喜歡像你這樣的嗎?”

一句話將謝昭堵得怎麼說都不是!陳默喜歡他嗎?而他又喜歡陳默嗎?明明答案已經快呼之欲出了,可是謝昭卻一下子顯得有些慌亂起來,非常想回過頭看看陳默的表情,可是卻似乎怎麼也沒有勇氣向後面看。

頓時,將一腔怒火全都灑在了沈南之身上,少年的臉上充斥著怒氣,臉頰漲得通紅:“你這個妖孽男!看小爺今天我不教訓你!”

沈南之那優哉遊哉的樣子完全激怒了小霸王,既然話說不通,那還是靠拳頭解決吧!

說著不顧陳默震詫的眼神,飛快地把拳頭揮向了沈南之。

可是沈南之是誰?江湖上人見人怕的邪醫啊!謝昭的拳頭雖然硬,可是怎麼比得上身懷深厚內力的沈南之?

沈南之就像逗貓一般,讓謝昭怎麼也打不到他!

可是他以為這樣謝昭就收手了?!太天真了!

謝昭按兩下手掌:“阿大阿二,把這個人給小爺拿下!”

頓時兩道黑影破窗而入,三個人頓時打成了一團。

謝昭這兩個侍衛是赫連晴為了防止謝昭再次受傷,特意層層選拔出來的,武藝十分高強,沈南之解決一個沒問題,可是兩個一起上,就只能鬥個旗鼓相當了。

頓時,雅間裡乒乒乓乓打成一片,各種擺飾全都碎了一地!

陳默再也看不下去了,從來都是平靜淡定的人忍不住怒喊了一聲:“都給我住手!”

頓時,房間裡的男人們仿佛被點了穴一般,都靜止不動起來,紛紛將頭轉向陳默,絕對是被平時說話都無起伏的她,如今的一聲吼給嚇住了!

“沈南之!你為何這樣搗亂?!引起別人的誤會很好玩嗎?若下次再這樣,那麼我這間小廟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謝昭,你做什麼事情能不能不要動不動就出手?!三思而後行的道理不懂嗎?”

陳默完全不能理解這兩個男人怎麼就三言兩語不和,就到了大打出手的地步,簡直就是不可理喻!

恨恨地推開雅間的門,甩著袖子而去,也不看雅間裡兩個男人難看至極的臉色。

沈南之將自己有些淩亂的頭髮重新規整完畢,聳了聳肩,無奈歎氣道:“不是女人都喜歡看男人為她打架嗎?小美人真是不可愛!”

謝昭有些怔愣地看著陳默怒氣而出的背影,有心想要追上去,可是卻又不知道追上去能說什麼,聽到了沈南之的話,狠狠地再次瞪向這個罪魁禍首:“死妖孽男!你給小爺等著!”

沈南之冷哼一聲,看謝昭也越看越不爽,回擊道:“那我就等著!不過我可告訴你哦,我是這間醫館的沈大夫,要是不小心氣怒傷肝,可以來找我哈哈!”

沈南之的話永遠是那麼吊兒郎當,可是聽在謝昭的耳裡就是赤果果的威脅——我在醫館呢,可以天天和陳默接觸!

謝昭用手背抹了一把剛剛打鬥中不小心被打傷的唇角,那上面破了皮,絲絲血液流了出來,可是謝昭根本沒當回事,明明實力不如對方,可是謝昭完全無懼:“估計你這個大夫不會做的太久!”

被嫉妒淹沒的男子根本忘記了考慮現在的狀況——就算你掐掉了這朵桃花,後面還有更多呢!當務之急應該是獲取美人心才是啊!

只可惜愣頭青就是愣頭青,要點還沒抓住啊!

但是謝昭雖然是愣頭青,可是這主意也不少!

他心中已經感覺到陳默對他而言很重要,三天見不到面,就會覺得有些朝思暮想的感覺,有時候空暇時,不停地回想著,她在做什麼,她在吃什麼……。

謝昭可能還不知道這就叫相思、這就叫喜歡,可是這並不妨礙我們小霸王強取豪奪的本性,當即一回到王府就直奔赫連晴的臥室。

“母妃,明天隨我一起去面見皇上吧!”謝昭衣服都來不及換,急匆匆地就說道。

赫連晴正臥在美人榻上看書,聽到謝昭的話驚訝了一下,坐直身體好奇道:“怎麼會想到進宮?你不是最討厭面聖的嗎?”

謝昭怒氣衝衝地坐到了一邊的圓桌前,給自己倒了杯茶後,一飲而盡,“啪”地將杯子扔在了桌上,回過頭一臉認真道:“我要明天見皇上,請求他賜婚!”

“啪”地一聲,赫連晴手中的書掉到了地上,震驚地看著謝昭,有些不可思議地問道:“賜婚?”

她的耳朵是不是聾了?那個時候給他選了多少名門世家的姑娘,他一個不要,一聽到定親,跑的比兔子還快,怎麼今天就會突然說到賜婚這件事?!

雖然她這個做母親的心裡已經隱隱冒出來一個人選,可是還是覺得有些不敢置信。

“你要和誰成婚?”謝昭是皇家之人,婚姻之事甚至都不能他的父母說了算,一定要得到皇帝的同意才行,甚至有時候皇帝會越過謝飛揚和赫連晴直接給謝昭指婚都有可能。

可是謝昭如今已經17歲了,按照西嵐國風俗來說,男子一般15歲定親,18歲成婚,可是皇帝遲遲沒有動作,赫連晴想給謝昭選妻子,可是謝昭卻溜得比兔子還快!

明明兒子終於找到自己心儀的人,做母親的應該開心才是,可是赫連晴的眉宇間卻忍不住染上了一層憂色。

果然——

“我想請求皇上為我和陳默賜婚!”謝昭的話落實了赫連晴的預想,可是卻讓她更加不安!

陳默確實是個不錯的女孩子,若他們只是一般人家,能有幸有這樣的姑娘做媳婦,可以說是上輩子燒高香了,可是對於他們這樣的人家,和陳默之間懸殊實在是太大了!

不說先前陳默只是個五品官的女兒了,如今她只是一介孤女,雖然有個醫館,可是再怎麼說,這樣的人怎麼配得起一個王府之家呢?

赫連晴不是不欣賞陳默,不是真的有這種門第之見,可是這謝昭的婚事也不是她一個人能夠決定的,上頭還有皇帝那座大山壓著啊!而謝飛揚一向又是站在元成帝那一邊的,就算真的去為謝昭求聖旨賜婚,這能如願的機會也是少之又少啊!

赫連晴將這些細細地和謝昭講了之後,謝昭卻“騰”地一下站了起來:“皇室!皇室!皇室!為什麼我做的每一件事,都要為這個皇室考慮?那他們給了我們什麼?當年要不是因為這個該死的皇室,母妃你會像現在一樣,過得一點都不幸福嗎?!”

謝昭氣怒地踹翻了一張椅子,若不是這個皇室,會將他的母妃囚禁了一生嗎?那麼些年,他親眼看著他母妃從整日以淚洗面,到漸漸地變得故作堅強,到最後練就了銅牆鐵壁般的心,雖然謝昭從來不說,可是他的心也痛!

為這種變化而痛!為這麼多年來赫連晴越來越理智而痛!也為了自己無法反抗這個所謂的皇室和痛!

如今這種壓抑、這種束縛也加諸到他的身上,實在讓他有一種叛逆到極致的情緒:“母妃,明天我一定要去面聖!不管怎麼樣,我要娶她!”

赫連晴看著兒子年輕的臉,那種一定要得到的堅決,不由得心就軟了下來。

赫連晴從小看著這個兒子長大,怎麼會不懂兒子的心!所以她連什麼將陳默納進來做個妾之類的話,提都沒提過,她知道以謝昭的性格,既然一定要得到的人,就不可能是妾一類的身份。

或許做母親的不該這麼縱容自己的孩子,或許應該訓斥他要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一想到自己這麼多年手的苦,她就不希望自己的兒子重蹈當年的覆轍,最後由政治結成婚姻,但是卻永世不得安寧!

也罷也罷。

既然兒子如此堅持,那看來陳默一定是他心悅的姑娘,就是使盡手段,也要完成兒子的心願!

赫連晴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既然如此,昭兒,明日便隨我一起進宮面聖吧。”

謝昭聞言,心中狂喜,想到有一天陳默能永遠地呆在自己的身邊,謝昭就忍不住笑意湧上面頰。

看著謝昭高興地離開,赫連晴眼中的憂慮卻越來越重。

當天晚上,赫連晴便修書一封,寄給了自己的父親。赫連長空看完密信之後,大呼女兒糊塗!

他的外孫怎麼能娶一個這樣的女子,最近的街頭巷尾他也聽了不少,雖然不能全信,可是人家既然說的有鼻子有眼的,自然也不是空穴來風!

況且,兩家的門第相差這麼多,怎麼可以結為連理?

可是當看到女兒下面的一句“女兒不希望昭兒以後過得如我一般”時,赫連長空沉默了,心中沉吟良久,最終決定不理會女兒的求援,也不去阻撓他們去求皇上賜聖旨。

雖然在他心裡,早就已經做下判斷——謝昭如此微妙的身份地位,元成帝肯定不會同意像陳默這樣的女子入主謝王府就是了。

此時陳默還不知道,因為今天事情的刺激,竟然讓謝昭去御前求聖旨賜婚,更不知道遠在東昌國的柳乘風已經隨著使臣的隊伍,將親訪西嵐國。

馬車中,秋明有些崇拜地望向柳乘風,忍不住問道:“公子,你是怎麼讓二皇女答應您的要求,允許您出使西嵐國的?”

柳乘風微微地笑了一下:“沒有什麼特別的方法,皇姐最希望得到的是權力,她覺得大權在握了,可是只要放點權力給四皇姐和大皇姐,那麼她自然就自顧不暇了。”

柳乘風說的輕描淡寫,可是秋明還是驚悚了一下:那時候二皇女已經收回了公子身邊的所有勢力,可是公子居然就靠著身邊幾個監視自己的人,能做到這樣!是誰說公子只是與世無爭的出世之人?!若是公子一旦想要使計謀,保准讓人眼界大開!

可是,一個月之後就要到西嵐國了,為何公子看上去一點都沒有焦急之色呢?

一年後,名滿天下的柳公子再度返回西嵐國,又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呢?

上京都的這道颶風越發地向陳默刮去,而陳默處於風口浪尖,又要怎樣去一一應對?

第三十五章:皇帝心思,放蕩不羈

早朝過後,元成帝的“聚賢殿”。

元成帝聽到身邊的太監說謝昭和謝王妃求見,頓時心中微微有些驚訝--若是平時,一定是謝昭犯了什麼事情,赫連晴來求情。

可是最近風平浪靜,這小子一直被赫連晴拘著,難道又犯什麼事情了?

誰知赫連晴一開口,元成帝表情乍變!只是因為赫連晴和謝昭都低著頭,所以沒有看見元成帝那充滿猜疑、顧慮和佈滿陰霾的雙眼!

居然是來請求賜婚!

而且賜婚的物件還是陳默!

就在不久前,元成帝剛剛發現了陳默的身世之謎,這才幾天,謝昭母子就來求聖旨賜婚,他們難道得到了什麼風聲不曾?

西嵐國和天朝古代不同,沒有“同姓不婚”的說法,只要不是親兄妹,那麼就表兄妹、堂兄妹均是可以結婚的。

而元成帝向來多疑,雖然有把握沒有將陳默身世之謎透露出去,可是此時元成帝心中還是忍不住懷疑起謝昭和赫連晴--為何早不說晚不說,偏偏這個時候說!

赫連晴等了一會兒,卻見元成帝仍舊不出聲,這心也越來越沉:果然還是不行嗎?

忍不住仰起頭來,對元成帝行了一禮後道:“皇上,妾身知道這陳默只是一介民女,但是這位姑娘心地善良、沉穩睿智,若是昭兒有幸能和這位姑娘共結連理,她必然能讓昭兒收收心,以後也能有些擔當,更加勤學向上。”

赫連晴說的字字懇切,雖然謝昭有些不喜赫連晴說以後陳默會管著他,但是此刻在元成帝面前,也只能充作沒聽見,心中卻哼哼道:母后以為我是想把她供起來才要娶回家的嗎?太好笑了!這臭丫頭那麼不省心,娶回家後一定要好好教訓!哼!

若是有一天真的娶回家,還不知道是誰教訓誰呢!

元成帝收斂了剛剛驚詫的表情,滿是狐疑地試探道:“哦?是嗎?朕還以為這陳默有什麼了不得的地方吸引了昭兒呢!”

其實元成帝也想起來,當日陳默差點被明成王世子佔便宜的時候,謝昭那急的差點拼命的樣子,雖然這求聖旨賜婚也算是有理有據,可是還是抵不過帝王濃重的猜忌心。

“回稟皇上,其實主要是昭兒年紀也不小了,又難得找到一個心儀的,所以妾身才巴巴地跑來請求皇上賜婚,還請皇上應允。”赫連晴為了兒子,極為誠懇地跪下來磕了一個頭,謝昭見狀,連忙也俯下身行禮。

兩人都在凝神靜氣,等待著元成帝的回應,尤其是謝昭,這一刻他的心跳的格外地快,若是元成帝同意賜婚,那麼就意味著陳默以後將是他的!

不知為何,只要一想到陳默將會是他的,謝昭整個人就開始激動起來。

可是元成帝卻一言不發地看了他們許久,最後才出聲道:“行了這件事情朕知道了,先放在這擱幾天,過一段時間再給你們答覆。”

元成帝一句話就把這件事擱淺了下來,謝昭有心上前還要說些什麼,但是卻被赫連晴阻止了,立馬帶著謝昭躬身告退。

出去後,謝昭有些不滿地對赫連晴說道:“母妃,剛剛為何不讓我說話?”

赫連晴凝重地看了一眼身後的雄偉宮殿,壓低聲音的道:“皇上既然沒有當即反對,那麼此事還有一線生機。我們靜觀其變就好。”

元成帝一定有自己的顧慮,雖然赫連晴還不知道是什麼,但是能讓元成帝猶豫,那就是好事。

謝昭雖然做事衝動,但是 也不是笨人,微微一想,就明白了過來,點了點頭,和赫連晴一起向宮外走去。

元成帝看著母子兩離去的身影,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

早在數年前,元成帝就有心讓謝昭和阮玲聯姻。

元成帝的心裡想什麼?到底是讓唯一的女兒繼任還是這個侄子繼承皇位?其實曾經元成帝也曾經猶豫過,可是身邊近臣的一句話,讓他下了決心--女兒親還是侄子親?

況且,謝飛揚雖然名義上和他一母同胞,對他也是言聽計從,可是誰又能知道萬一這人心大起來,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

所以這麼些年,元成帝都是冷眼旁觀謝昭的所作所為,明明知道赫連晴是慈母多敗兒,也未曾阻止過,反而也對謝昭寵溺庇護,讓謝昭在上京都更加橫行霸道、有恃無恐!

元成帝想讓謝昭和阮玲親上加親,只要阮玲能真的收服謝昭,那麼又怎麼會怕以後赫連家的勢力不歸他謝家皇族所用?

只是,阮玲和謝昭從小也算青梅竹馬,可是兩人卻從來沒有對彼此有什麼好感過,反而有時候一言不和還要大打出手,謝昭越大,性子越野!元成帝也明白,如果一個女人收不住一個男人的心,那麼那個男人根本不可能對她真心實意!

更何況,女兒家大多天生多情易傷,他怕就怕在,到時候沒能收服得了謝昭,反而賠了自己女兒的心,那就得不償失了!

如今,雖然對當年陳默母親的所作所為,他既有怨恨又有愧疚,可是對於子嗣幾度稀少的元成帝來說,現在還能有一個女兒,簡直就是意外之喜!

其實,如果這個女兒真的能讓謝昭死心塌地的話,那麼成就這一段因緣,確實時難得的好事!

可是元成帝在此之前,一定要搞清楚一件事情:到底他們知不知道陳默的身份?是別有所圖,還是真心喜歡陳默?這才是重中之重!

這次的調查,元成帝沒有派夏侯玨前去,雖然坊間傳聞不可信,可是元成帝為人一向謹慎多疑,因此派了他人前去調查此事。

元成帝在那邊不停地權衡陳默的婚事,而陳默此時卻毫無所知,正在自己的書桌前看著一份京畿府衙送來的信函。

陳默驗屍有要求,希望如果能找到兇手的話,將前因後果寫下來告知她。

別人只以為陳默是好奇,其實陳默是想通過信函中對案件的描述,來最終確認一下,他們是否抓錯了兇手,因為曾經確實有過這種錯抓兇手,後來因為陳默看了報導之後,重新抓到真正兇手的案列。

信函中提到,已經將上次分屍後煮熟的兇手案的兇手緝拿歸案。

通過陳默提供的消息,京畿府的衙役們通過排查,發現一名屠戶嫌疑最大。

半個月前,鄰居聽到了這戶屠戶人家發出了很大的動靜,不過大家都沒有上去勸架。這位張屠戶是這裡有名的蠻狠不講理,人又長得五大三粗的,非常兇悍,對著他妻子經常非打即罵,鄰居曾經勸過,沒想到卻被那個張屠戶反過來暴打一頓,從此再無人敢勸。

沒想到第二天,大家都沒有看到張屠戶的妻子,聽說是昨天晚上連夜逃回了娘家,於是大家也就沒什麼好奇的了,反正這張屠戶三天兩頭地打老婆,他老婆也三天兩頭地往娘家躲,早就習以為常。

沒想到這次他老婆一走就是半個月,正當鄰里們納悶的時候,就看到一大幫官差將張屠戶抓了回去--因為據去張屠戶的岳家人說,張屠戶的妻子根本沒有回家!

一開始那張屠戶還死死不承認,說可能自己的妻子在回岳家的途中發生了事情,他自己也擔心的很。可是當衙役從他的家中搜到了一把剔骨用的薄刃砍刀時,張屠戶的話顯然開始著急起來,還錯漏百出,經過拷問,竟然從張屠戶嘴中挖出了一則駭人聽聞的消息!

原來張屠戶生性暴力,他妻子又是十分柔弱之人,那日張屠戶去賭坊輸了錢,心情鬱悶就在家中喝酒,他妻子見他喝的太多,便小心翼翼地上前勸阻,沒想到張屠戶心中頓時火起,借著酒瘋就把他老婆給生生打死了!

看他老婆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一開始張屠戶還以為人就是暈了過去,也沒去管倒在血泊中的妻子,繼續站起身來吃酒喝肉,沒想到過了一個時辰,他的妻子都再也沒從血泊中站起來,這才嚇得醒酒過來,顫顫巍巍地查驗了一下,他妻子居然已經被他打死了!

張屠戶心中害怕,又不知道怎麼藏屍,突然不知怎麼的,就想出了一個主意。

張屠戶除了每日上菜市場賣點豬肉骨頭之類的,還和周圍的屠戶們一起承辦了一個為大戶人家圈養的巨型犬送骨頭和肉的生意。

他們這些屠戶,每天將一些不要的骨頭和肉放點作料熬成一大鍋,然後一起倒到一個大桶中,由仲介人挨家挨戶地給那些大戶人家送去。

於是才有了後來的分屍和煮屍體這一事。

原本這張屠戶想著,這屍體都被那些大狗吃掉了,自然就死無對證,毀屍滅跡了!

誰曾想,那些狗都是吃慣了好東西的,這送來的食物裡面加了人肉,他們自然一聞就聞了出來,已經口味養刁的狗死活不吃。

那戶人家沒辦法,只好將那天的食物全都倒了出去。

上京都每天的垃圾也有人收,這些垃圾一起運到一處準備處理的時候,有人突然從一個桶中看到了人的手指,當即嚇得子哇亂叫,報了官之後,才有了後來請陳默驗屍的事情。

陳默放下信紙,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真的沒想到這前因後果居然是這樣的!原本以為肯定是有什麼深仇大恨的兇殺之案,沒想到最後,卻是丈夫殺死了自己的妻子!

雖然說這個張屠戶最後落得個秋後處斬的下場,可是那女子的家人呢?還有那個只有八、九歲大的小孩呢?!

為何大人造的孽,總要那些最無辜的小孩來承擔最終的後果!

陳默握住信紙的手忍不住緊了緊,心中一霎那,真的是百感交集。

眼看著醫館快到打烊的時間了,陳默走到櫃檯前,對著薛掌櫃吩咐道:“明天你去一趟和運胡同,去看看那個張屠戶的兒子現在怎麼樣了。”

薛掌櫃一驚,張屠戶?該不會是最近坊間流傳的那個分屍殺人的張屠戶吧?

“是,那個殺人碎屍的張屠戶?”薛掌櫃的腿忍不住抖了抖。

陳默點了點頭,完全沒有發現薛掌櫃的不情願:“就是去看看,那小孩現在過得怎麼樣。”

薛掌櫃也知道一點陳默驗屍的本事,似乎這次官府能破了這麼大一宗案子,完全是仰賴自家小姐的驗屍術,可是人家小孩過得怎麼樣,管他們什麼事情啊?

別看小姐平時冷冷清清的,沒想到這心地還真是比普通人都要善良啊!

薛掌櫃忍不住在心頭歎了口氣,雖然有些不情願,覺得陳默犯不著做這些,不過東家都吩咐了,他這個掌櫃的只能明天去看看了。

陳默看了一眼四周,卻都沒有看到沈南之的身影,覺得有些奇怪,平時那人都是打烊後才走,今天怎麼走的這麼早?

“沈大夫回家了?”難道是他那個師傅有事叫他先回去了?

陳默這一問,讓薛掌櫃頓時臉色變得尷尬起來,真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小心翼翼地試探了一句:“額,小姐找他有什麼事情嗎?”

陳默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薛掌櫃尷尬的臉色,平淡道:“今日我有一個研究要做,需要人做助手。”

陳默今天研究了一個新的藥方,但是對有些草藥的藥性還不能非常有把握。

其實這藥方拿到現代來講,自是一個簡單的治感冒用的藥方,而且在西嵐國也不是沒有類似的藥方。但是陳默所要做的,在這個時代而言,絕對是個創舉。

在這個年代,還從來沒有什麼成藥之說,都是找大夫縣看病把脈,然後再按照方子抓藥、煎藥,耗時長、價格貴不說,還非常不方便,有時候甚至有些人因為負擔不起高額的醫藥費,導致病情被耽誤,有許多人因此而喪命。

陳默想要通過對各類藥的提煉,然後按照現代的樣式,做成藥丸,可以以後當成藥來賣。當人們只是得了一些最普通的傷風咳嗽的時候,可以通過購置常備的藥,來緩解或者治療相應的症狀。

如果這真的讓陳默做到了,那麼無疑就是給“百里醫館”最沉重的一擊!這是完全顛覆傳統看病治療方法的一大改革,可以讓西嵐國的醫療水準遙遙領先於各國,更能大大地降低死亡率!

更不用說,如果陳默壟斷了這塊市場,那麼這種具有長時間保質期和常備藥的利潤,將會達到怎樣一種驚人的高度!

但是陳默對於幾味藥的藥性大小還尚存疑慮,那些草藥雖然和天朝的某些草藥同等藥性,但是副作用和劑量大小還不好掌控,若是通過大量的臨床研究的話,又不知道搞到何年何月,如今沈南之在身邊,倒能省了她不少事。

誰知,剛剛想叫他幫忙,這人就跑了個無影無蹤。

薛掌櫃知道陳默對研究醫理方面的執著,雖然略微窘迫了些,但還是回答道:“那個,沈大夫大概現在在”如意閣“。”

“如意閣”?

陳默聽完後點了點頭,看看這個點,難道去吃飯了?估計現在去找他還能碰個面。

於是對幾個小藥童吩咐了一些收尾的事情,命令春香守著醫館,等她回來後,一個人便去了“如意閣”。

薛掌櫃有些傻眼地看著離開的陳默,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看小姐剛剛那副樣子,一定是不知道“如意閣”是什麼地方吧?這下可完了!小姐怎麼就沒多問一句,他怎麼就沒敢插嘴給小姐先解釋一下啊!

“如意閣”是什麼地方?

自然不是什麼好地方!

那是男人眠花臥柳、尋歡作樂之地,當時“如意閣”的老闆娘一句“事事皆讓您如意”而聞名,上京都名流才子經常出沒的地方。

所以,當陳默問了一個路人“”如意閣“怎麼走”時,那個路人驚訝地打量了陳默好幾秒,才給她指了方向。

等到陳默走遠了,那人還忍不住搖了搖頭:“真是世風日下啊,這麼貌美、氣質清高的姑娘,居然也會去”如意閣“?!”

“如意閣”是上京都中最大的銷金窩,裡面的美人各個出挑美豔,各款各型都有,只要客人提得了要求,那麼就絕對能滿足!

而且,“如意閣”裡面除了美人,也有小倌,上京都中也不乏有家勢有能力的女子,有時候也會到“如意閣”中花天酒地。

“如意閣”的老闆娘長了一顆七竅玲瓏心,將上京都的有錢人可謂是一網打盡!

所以,當陳默走到裝飾清雅的“如意閣”時,完全沒有概念說,這是其實是一個風月場所。

沒錯,“如意閣”這樣的地方,和一般的妓院不同,別人家豔俗,她就清高;別人家攬客,她就端著等待;別人家外表華麗,她就脫俗。

也因此,在陳默眼中,這“如意閣”似乎和“客雲來”一般,是個高雅的吃飯場所。

當陳默走進大門的時候,才發現裡面的佈局和“客雲來”非常不同:四周都有些垂下來的絲幔,顯得非常飄逸,大堂了坐著一對對男男女女,都在津津有味地看著前方高臺上的表演,不時地低聲說著什麼,倒不似“客雲來”大堂那般有些喧嘩,配合著柔美的絲竹之音,倒更像個古代的音樂會似的。

高臺上,一穿著曼妙如仙的女子正在輕聲吟唱著一首詞,婉轉處如泣如訴,高昂出跌宕起伏,倒比陳默在皇家宴會上聽到地格外動聽些。

不過陳默對這些沒什麼興趣,直接在裡頭張望了一下,希望能發現沈南之的影子。

一個龜公正在給客人端茶倒水,轉眼看到了站在門口不動的陳默,一時就是見慣了各色美人的他也有點失神。

回過神來,見陳默穿著不俗,又是張新面孔,立即殷勤地湊上前來:“請問姑娘是一個人來還是等朋友?”

剛剛見陳默在四周張望,於是龜公非常有眼色地問道。

陳默面無表情地點點頭:“我來找沈南之。”

沈南之?!

邪醫沈南之!

龜公驚了一下,沒想到這位是沈公子的朋友,也難怪長得這麼不俗了!

立馬神色也恭敬了起來,對著陳默道:“原來是沈公子的朋友,沈公子在樓上包間,請隨小的一同前去吧。”

沈南之過去每次到上京都來,都會去“如意閣”,所以也算是這裡的熟客,更兼之沈南之在江湖上名氣極大,出手又闊綽,自然這裡的龜公都將他奉為上賓。

陳默一路跟著龜公上了二樓包間,在一處雅室停了下來。

這裡的包間不像其他的酒樓一般,是用木門隔開,而是長長的一卷竹簾做門,倒是顯得雅致非常,頗有文人氣息。

龜公到裡面稟告了一番,依靠在美人懷裡的沈南之俊美一皺,桃花眼裡露出疑惑之色:一位姑娘來找他?會是誰?

一旁沈南之的好友項逸夫大聲笑道:“難怪今天三請四邀你都不肯來,原來是有了美人相伴了!快快將那位美人請進來,也好讓我們開開眼!”

旁邊幾位也都和項逸夫及沈南之相熟,大家都起哄起來,龜公一聽,哪敢不從,立即將陳默請了進去。

當陳默掀開竹簾,走進去的一?那,兩方人馬俱都沒了聲音。

沈南之那邊的人是沒有想到,走進來的女子竟然如此美貌無雙,纖眉如畫,杏眼沉靜,瓊鼻高挺,紅唇緊抿,配合著纖瘦嫋娜的身材,這樣的女子渾身上下無一不美!

更兼之,陳默身上的氣息冰冷乾淨,完全不同於煙花之地女子的俗媚和故作清高,頓時讓大家有了耳目一新之感。

所謂美人,者以花為貌,以鳥為聲,以月為神,以柳為態,以玉為骨,以冰雪為膚,以秋水為姿,以詩詞為心。

所說的,就應該是陳默這樣的美人吧!

而陳默訝異的是,在場的有四五對男女,有人敞開外衣,袒露胸懷,肆意地仰臥在美人膝蓋上;有人渾身酒氣,頭髮散亂,東倒西歪;而沈南之,平時高高束起的長髮,如今隨意地披散下來,如玉骨雕刻般的長指輕輕地捏著一隻青玉酒杯,迷人的桃花眼此時正醉眼迷蒙地靠在一位紅衣美人的懷裡。

風流公子,放蕩不羈!

陳默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沈南之,再往前走了幾步,從窗口往下看大堂裡的情景,忍不住問了一句讓眾人下巴脫落的話:“這裡是煙花之地?”

否則,就算西嵐國的女子束縛不多,但也不會這麼隨便吧?

一句話,讓幾位少年公子愣了幾秒後,全都哄堂大笑,項逸夫忍不住捶桌道:“南之,原來你這美人都不知道你是來煙花之地啊!我還以為是來捉姦的呢!”

項逸夫的話,讓其他人笑的更凶,沈南之倒是微微坐直了身體,他也沒有想過此刻陳默會來,心中倒有些尷尬和不自在。

不過片刻之後,他又恢復了臉上一慣浪蕩不羈的笑容,調侃道:“小美人怎麼找來了?是不放心我嗎?”說著還自戀地沖著陳默拋了個媚眼。

得到眾人的回答,陳默倒也覺得自己來的不是時候,像她這麼嚴謹認真的人,還真的第一次到這種地方來,難怪覺得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覺。

對這種風月之地,陳默向來是反感的,不管她包裝地多麼雅致,可是內裡還是**裸的骯髒,這些都是陳默不喜的地方。

不由得語氣也有些不好,倒不是惱怒沈南之,而是惱怒自己沒問清楚就進來了,實在是讓她覺地尷尬至極:“既如此,那我先走了。”

陳默聲音並無波瀾,但是杏眼中還是閃過一絲不認同,就當眾人都以為會看上一出好戲時,沒想到陳默居然轉身就要走了。

要知道,以前也不是沒有女人找上來,為了沈南之和那些伶人們大打出手,沒想到這個美女倒好,連個眼神都沒給她們,直接扭頭就走。

走了沒幾步,陳默似想到了什麼般,回過頭對著沈南之說道:“記得使用防護措施,否則要是得了什麼病,很難治。”

陳默說的可是肺腑之言,在這個年代,要是得了什麼花柳之類的疾病,沒有青黴素、沒有各種西藥的年代,這簡直就是等死的節奏。

陳默也是好心,卻沒想到一句話說的在場眾人齊齊變色,那幾名伶人更是臉頰漲得通紅,其中一直坐在沈南之身邊的紅衣女子“唰”地一下站起身來,幾步攔住了陳默的去路,聲音中帶著滿滿的氣怒:“你胡言亂語什麼?自己看不住自己的男人,居然敢暗諷我們不乾淨!你今天要是不說出個一二三來,就休想走出這個門!”

紅衣女子是“如意閣”的當紅頭牌,名叫鳳仙,最是得意的時候,多少王公貴族捧著。她的性子一向以張揚開朗、說話嬌蠻直爽受人喜愛,讓那些膩味了伏低做小的公子貴人們耳目一新,再加之容貌不俗、才藝不凡,自然成為了“如意閣”新的搖錢樹。

所以此刻,鳳仙對著陳默這樣有著驚人之貌的女子,心中本就各種嫉妒,再加上陳默的那番話,簡直就是在打她們嘴巴!

陳默神色平靜地看了一眼十分激動的鳳仙,認真地問道:“你是處女?”

一句話,直說的鳳仙被噎地死死的,說什麼都不是!她十五歲出來接客,如今在這個風月場上已經混了三個年頭了,怎麼可能還是處女?!

沒想到這個看上去清冷高貴的女子,說出的話來,卻惡毒至此!

其他的幾個風流公子皆都看好戲般看著兩位美女的爭執,沒有人上來你勸阻,而沈南之的桃花眼中此刻不知為何卻閃過一絲複雜之色--那時項逸夫來找他一起去“如意閣”的時候,他心中不知為何閃現出了陳默的樣子,本以為陳默會對他來這種地方多加指責,沒想到只是雲淡風輕的一句話就要走……。

見鳳仙答不上來,陳默繼續面無表情地問道:“你不知道和多個男子接觸會得病?”

這次不僅僅是鳳仙了,在場的其他三個女子臉色一下子都變得慘白:怎麼可能不知道!幾日之前,樓裡剛剛走了一個姐妹,據說當時就是渾身潰爛而死,死狀極其恐怖。

可是樓裡的媽媽從來沒有說過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才死的啊!當時媽媽給出的答案是,那位姐妹得了急性的惡症才死,根本沒說過其他的東西!

“若是你們中有人真的得了此種病症,那麼症狀就應該是”初生如飯粒,破則血出,生惡肉有根,肉出反散如花,諸惡瘡久不瘥者亦然。“,這種病症稱為花柳,極為危險,到最後花容月貌不在,只剩一具枯骨。當然此種病症更加駭人之處是潛伏期較長,若是其他人和該女子交合,那麼將會傳染給該男子。按我們西嵐國如今的醫療狀況,此症無解。”

陳默說的雲淡風輕,可是在座的人全都嚇得面無人色,當陳默說出得這種病的狀況時,那幾名伶人和風流少年俱都推翻前面的酒盞,就是醉意最濃的那人,也“騰”地跳起來就跑!

一瞬間,眾人跑的跑,逃的逃,竹簾不斷地被掀起落下,最後只剩下淡定的陳默和一臉驚訝的沈南之。

陳默滿意地看了一下被她科普過後無人敢留的雅室,“遺憾”地看了沈南之一眼,平靜道:“大家都走了,我們也回去吧。正好我對一個藥方有個新想法,我們可以……。”

沈南之巨汗,這才是陳默的目的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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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聖旨駕到,石破天驚

陳默天才般的想法再次讓柳乘風對陳默刮目相看,桃花眼中有些迷惑地看著陳默,他不知道這樣的女人還會有多少的驚喜等著他去挖掘,有多少的震驚等著他去感受。

對於今晚陳默突然到來之事,他真的非常驚訝,陳默出現那一刻,他的心忍不住顫抖了一下,連他自己也覺得奇怪,為何會有這樣的感覺。

明明沒有做什麼虧心事,可是面對陳默的時候怎麼就覺得那般尷尬。

後來他幾次三番試探陳默,卻發現陳默真的是對他去那種煙花之地無感。

不由得,就有些挫敗下來。

陳默倒真的對沈南之的舉動無感,對她而言,去哪裡做什麼事情,都是每個人的自由,是他的私事。他們只是工作上的夥伴,對於沈南之的私生活,她完全沒有興趣。

於是,這樣的兩個人就一起開始通宵工作了一晚。

一個陷入研究成品藥的無限投入中,一個陷入今晚發生的事情無限揣測中,雖然偶爾走神,但是陳默問什麼,沈南之就機械地答什麼,倒也配合地還算好。

兩人一直忙到了天光大亮,直到薛掌櫃他們重新開門,才發現這兩人居然呆在後院誰都沒離開過。

如果是其他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必定會惹得到處非議,可是見識過陳默那種在醫學一途上“拼命三娘”氣概的醫館眾人,只能感歎她的這種精神。

其實有的時候,並不是一個人足夠聰明就可以了,聰明可以助人一臂之力,可是最重要的還是像陳默這樣徹底鑽進去的精神!

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

只有真心地投入,方能在這個領域取得成功!

得到陳默終於確認了藥方的劑量後,整個人松了一口氣,同時也感覺到了渾身湧上來的疲憊之感,側頭看了一眼同樣疲憊不堪的沈南之,陳默很不厚道地說道:“我先回去休息了,醫館交給你了。”

雖然需要做的事情不多,現在小藥童裡也有人能獨當一面,可是碰到疑難雜症的時候,還是需要陳默或者沈南之在場,所以陳默非常淡定了選擇了沈南之來看醫館。

沈南之傻眼,剛剛想要抗議,陳默已經先他一步,背過身去,向外走去。

最近“陳氏醫館”裡鬧事的不少,讓陳默有些心煩。尤其是百里越花了大代價從夏侯玨手裡撈出了狠狠吃了一番苦頭的百里媚雲之後,百里家更是處處針對著陳默,外面風聲不斷,有些人受了百里家的蠱惑,還專門上“陳氏醫館”叫?,著實讓醫館裡的人叫苦不堪。

也幸虧陳默一向淡定如初,面對外面的風風雨雨,她連正眼都沒有給那些人一下,照樣做自己該做的事,仿佛那些在別人眼中了不得的大事,在她眼中還不如今天中午吃什麼來的重要。

面對陳默這樣淡定的態度,倒也穩定住了人心,醫館裡的人也沒有一開始那麼驚慌失措,該幹啥幹啥。

可是今日這事,就有些不同尋常了。

陳默剛剛從內院繞到前面的醫館,就聽到醫館裡面聲音極度嘈雜,甚至有人高聲怒吼著:“叫陳默滾出上京都!”

那人聲音粗獷,語氣中充滿了憤懣之情,似乎陳默做了什麼傷天害理、天理不容的事情一般!

薛掌櫃和淩慶宇等人不停地規勸那些激動的人群,可是卻沒有絲毫效果,醫館大堂裡擠得水泄不通,就是醫館門口的大街上都站滿了人,不時地大聲叫囂著讓陳默滾出上京都的話語。

陳默站在醫館大堂的後面,渾身上下有了一瞬間的僵硬。

可是她穩了穩心神,還是堅定了下來,臉上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樣子,一步一步地從後面走了出來。

當看到醫館裡現在情景的那一刻,縱使是一向平淡無波的陳默,此刻的平靜的面容也龜裂了一下。

只見上京都的許多百姓都聚集到醫館內,將三百多平米的地方圍得滿滿當當,眾人七嘴八舌地謾?著,群情激動,根本聽不進去薛掌櫃和其他藥童的解釋。

有人甚至朝著薛掌櫃他們不停地扔著臭雞蛋、爛菜根等物,好好的一個醫館現在被弄地亂七八糟。

更有甚者,都爬上了櫃檯,將醫館藥架上的抽屜裡的藥全都撒到了地上。

尖叫聲、吵嚷聲、辯駁聲、砸東西聲,霎時充斥了整個醫館。

陳默出來的那一刻,不知道是誰眼尖地看到了她,大叫了一聲:“陳默出來了!”

醫館裡各色吵鬧聲突然有了一瞬間的停止,眾人的目光全都放到了陳默身上。

薛掌櫃暗暗著急——剛剛那些人突然就來了,他還來不及叫人先讓小姐走,沒想到小姐這個時候怎麼就出來了!這可怎麼是好?!

“陳默,你還好意思出來!居然賣假藥,難怪這麼便宜!我們真是上了你的當才相信你這種道貌岸然的傢伙!”一個中年男子憤慨都死盯著陳默,要不是看陳默是個女人,說不定馬上就要上前揍兩拳了!

那名中年男子的話音一落,另一個婦人打扮的女子立馬上前一步,惡狠狠地朝陳默瞪了一眼:“長的倒是乾淨!誰知道心這麼黑!婉娘的兒子才六歲,就這樣死在你的手裡!”

“和她說什麼廢話,這種人就應該送到官府去!”

“送去官府有什麼用?你不知道人家厲害的很,勾搭了很多達官貴人嗎?”

“這種人就該下地獄!囉嗦什麼,先把這害人的醫館拆了才是!”

……

頓時,眾人你一眼我一語,情緒越來越激動,不知道是誰憤怒之下,朝陳默扔了一個臭雞蛋。

“啪”得一聲,陳默雖然身子躲了一下,可是空間太小,四分五裂的雞蛋液體還是順著陳默的肩頭流了下來。

陳默有一瞬間的怔愣。

世人最愛跟風,有人這麼做了,頓時其他人膽子也大了起來,紛紛朝著陳默扔起了手中的東西!

此時所有人都失去了理智,就是陳默說什麼都完全聽不見,個個紅著眼睛,將陳默如殺父仇人般對待。

陳默剛身上被咋了兩下,突然從大堂後邊竄出來一道白色的人影,一個旋身就將陳默護在了懷裡,如雨點般扔出來的東西全都砸到了沈南之背後的白衣上。

頓時原本潔淨無瑕的白衣,留下了一道道髒汙,陳默睜大眼睛看著護住自己的沈南之,心突然狠狠地震動了一下——這個騷包,不是最愛乾淨了麼?怎麼會……。

那個懷抱,有著沈南之身上特有的騷包香味,有著淡淡的溫暖,在這一刻,莫名其妙地給了陳默一絲力量,讓她原本一直在冰冷下去的心微微緩解了一些。

沈南之將陳默拉到身後,正對著那些群情激奮的人群,桃花眼中頓時燃燒起怒火——這些該死的人!居然敢弄髒他的衣服!弄亂他的髮型!簡直是無法原諒!

沈南之運起內勁聚集在手心,突然朝著離得他們最近的一群人,就將掌風掃了過去。

頓時,剛剛還在叫囂的人群,俱都往後連退了幾步,空出了擠在陳默前面的空間。

沈南之還算有分寸,只是用掌風將人群掃到了一邊,並沒有傷到任何人。

可是那些人還是被驚嚇到了一下,畢竟在普通人眼裡,像沈南之這種會武功的江湖人,都是讓人敬畏的存在。

“扔啊!吵啊!剛剛不是罵的挺開心的嗎?”沈南之的桃花眼中半點笑意都無,此刻身上散發出來駭人的氣勢,簡直讓陳默也迷惑了一下,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的沈南之。

有個人雖然害怕沈南之身上的氣勢,可還是哆哆嗦嗦地站上前來,叫?道:“我們怎麼就不能罵了?明明是”陳氏醫館“賣假藥害人!”

接收到沈南之鋒利的眼刀,那壯漢的聲音不自覺地放低了一點聲音,可是那只是懼怕于沈南之的武力,心中還是萬分的不服氣!

“死了人了?嗯?就是我們醫館的錯嗎?!那我們救活了那麼多人呢?!賣假藥?賣假藥那些人是怎麼治好的?你們都是豬腦子嗎?被別人三言兩語一挑撥,就來醫館鬧事,扔東西仍地很過癮嗎?!”

沈南之的話用了內力,每一聲都能讓所有人聽見,讓那些剛剛還非常激動的人群,像是被澆了一盆冷水一樣,突然冷靜下來一點。

沈南之讓出身來,將剛剛護在身後的陳默暴露在眾人面前,指著陳默,語氣有些不穩道:“你們覺得你們看到的就是真相?錯了!我告訴你們,真正的真相是,這個人她廢寢忘食地研究藥理,幾次三番改良藥方,務必讓每一張藥方上的藥材都能是普通人負擔的起的藥材!她圖什麼?圖的就是你們這些小老百姓的一點銀子?不要講笑話了,她隨隨便便給個富人看個病,都是賣給你們藥材價值的總和!如今看看你們是怎麼回報她的?就是用這些?恩?”

指著地上一地的蔬菜和碎掉的雞蛋,沈南之每看向一個人,那個人的視線就躲閃了一下,不敢接沈南之的視線。

這時淩慶宇也站了出來,有些氣怒道:“我真不明白你們是怎麼想的!小姐收我們做弟子的時候就說過,要以一顆善心來行醫。可是我們所謂的善心換來的竟然就是這些!婉娘的兒子究竟如何死的,到現在官府有給出定論嗎?小姐平時是怎麼對大家的,難道大家都沒有眼睛沒有心的嗎?”

淩慶宇越說越激動,就連眼眶都微微有些泛紅,他們這間醫館的人平時都是看著陳默做到什麼樣的程度的,如此多的努力、如此多的心血,難道換回來的就是這樣的結果嗎?

想想都替小姐不值!

陳默一直看著周圍的人,不曾出聲,也不曾有任何情緒的變化,唯有掩在廣袖中的手,微微地在顫抖,洩露了陳默此刻的不平靜!

然而,發生這樣的事情,自然不可能是單純的鬧事,其中混著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在裡面起哄搗亂,如今見在場的其他人都陷入了寂靜和思考之中,頓時就慌了手腳。

好不容易都做到這一步了,怎麼可以就因為他們的幾句話功虧一簣?!

那人賊溜溜的眼珠子轉了一圈,突然換上了一副憤慨不屑的表情,躲在人群中大聲道:“果然是陳姑娘!不同凡響啊!不僅能勾引地了達官貴人,就是醫館裡的男人也不放過!”

這一句話真是歹毒到極致,原本人群中就有過來看好戲、也有眼紅陳默的名聲的,此時一聽這話,俱都又鬧了起來。

可是還沒等大家吵起來,突然不遠處傳來一道高聲傳唱聲“聖旨到——”

剛剛還喧鬧的人群,全都驚住了,所有人都慌忙地跪了下來,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喘。

唯有陳默和沈南之,仍舊站立在原地,在一群俯下身來的人群中,鶴立雞群。

------題外話------

今天本來說不想更新了,後臺請假也請了。可是當我翻到後臺評論時,我真的感動了,那麼多人的鼓勵,那麼多人的期盼,讓我覺得我不該這麼任性。今天雖然更的不多,但是還是獻上一章。

特別謝謝大家。

第三十七章:身份曝光,栽贓嫁禍

第三十七章:身份曝光,栽贓嫁禍

兩列御林軍肅穆地在前面開路,佇列整齊,威儀不凡,後面是宮廷隊伍,手舉冠蓋,莊嚴大氣,皇家威儀盡顯,讓人禁不住屏住呼吸,不敢稍有逾越。

中間的一名太監手捧聖旨,隨著隊伍在“陳氏醫館”前站定,高唱道:“陳默接旨!”就在眾人驚疑不定的時候,大太監的一聲高唱,讓所有人的視線都向陳默望去,所有人都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陳默——她只是一個小小醫館的東家,何德何能讓皇帝親自下聖旨?

而且,生活在天子腳下的平民百姓也是有眼力見的多,那道聖旨是黑犀牛角軸聖旨啊!

聖旨一般也是按等級頒發的,有著嚴格的區分,一品為玉軸,二品為黑犀牛角軸,三品為貼金軸,四品五品為黑牛角軸。

普通的官宦人家,有個四五品的聖旨都要激動地不得了了,不要說這次的聖旨還是二品黑犀牛角軸聖旨了!

“陳氏醫館”外突來的變化,也引起了百里家的人注意,紛紛從“百里醫館”裡走了出來,想要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古來皇帝下聖旨都是了不得的大事,陳默雖然沒有研究過西嵐國的臣民是怎麼接聖旨的,可是薛掌櫃這些老人精怎麼會不懂,立即當場擺上香案,焚香祭天,叮囑著陳默拜上三拜,才安靜地跪下來,聆聽聖旨。

陳默雖說不願,可是畢竟入鄉隨俗,這裡是個皇權至上的封建社會,陳默也知道按照這裡的規矩來辦。

倒是沈南之這個自由慣了的江湖中人,最不耐煩的就是這些規矩之事,乘著大家都在擺香案忙碌的時候,一個鷂子翻身,就躺在了醫館大堂的橫樑上,既不讓下面的人發現他,又能將下面的情況看的一清二楚。

要知道,聖旨這玩意,可不是每次都是好東西,搞不好就是個滿門抄斬的聖旨怎麼辦?到時候可是帶著陳默逃命要緊!

陳默要是知道沈南之現在的所思所想的話,一定會滿頭黑線。

大太監身邊另外兩名傳旨太監一人一邊,將長長的聖旨展了開來,這種聖旨的長度是最常見的長度,大約有200多釐米長,寬幅也有33釐米左右,聖旨材質極為考究,由上好蠶絲製成的綾錦織品,上繡祥雲瑞鶴,富麗堂皇,兩端銀龍翻飛,氣派非常。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王者敦睦九族,協和萬邦。然,寡人雖受命于天,許德行有虧,子息不繁。幸,數年來兢兢業業,勵精圖治,察知民間尚留一女,終得團聚。此女珩璜有則,禮教夙嫻,慈心向善,謙虛恭順深得朕心,三日之後,昭告天下,賜公主金冊,正公主之名。欽此!”

大太監讀完了,兩位小太監熟練地將聖旨收攏,諂媚地笑著遞給了陳默——這位可是實實在在的公主,真正的金枝玉葉啊!要是能攀上這個關係,也不枉他們爭搶來的差事。

陳默有些機械地領旨謝恩,交給薛掌櫃後,薛掌櫃火速地將聖旨放進了醫館內的供奉臺上擺好。

全場上,除了最先回過神來的薛掌櫃,所有人一片寂靜。

當然其實薛掌櫃現在也是在走神狀態,只是本能地將供桌、跪墊搬來搬去外,其實他現在腦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要說些什麼做些什麼。

更多的人,腦子裡現在只是迴旋著一句話:陳默是公主?陳默是公主!

漸漸地回過神來的眾人,不是為了最先知道這個爆炸性的新聞而激動,而是深深的懼怕和顫抖——蒼天啊!他們剛剛都做了些什麼?!對著一國公主扔爛菜葉、臭雞蛋?他們果然是嫌命太長了嗎?!

雖然現在聖旨已經頒完,所有人也都站了起來,可是他們現在情願還跪著,這樣也不用嚇得腿肚子直哆嗦!

說來說去,這些人也就是些最普通的平頭百姓,平時能見個小官都激動半天,可是今天居然砸了公主的醫館,還各種出言不遜,甚至準備直接動手!

如果這聖旨早一點發,他們就是借了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啊!

所有人都是惜命的,雖然當初被婉娘兒子之死義憤填膺,被人一煽風點火就鬧了起來,可是現在清醒過來,才覺得剛剛實在太過衝動!如今更是悔得連腸子都青了。

平時那些大太監傳個旨意、遞個話,哪個達官貴人不是巴結著、討好著,走的時候明明暗暗地都會塞一點銀子。

可是眼前的這位新晉公主估計是不會有這樣的覺悟的。

幾個小太監都有些奇怪地互望了一眼,就算是公主,以後也要知道點宮裡的消息的吧?怎麼也不表示表示?

陳默本來就沒有因為這個身份的到來而有多大欣喜,對她而言,最好的身份莫過於一個自由自在的身份,而不是像“公主”一樣高高在上、華麗卻又充滿束縛的身份。

陳默不僅僅是一個普通的法醫,更是一名人類學法醫,除了醫理知識外,古今中外的人類學知識她都有涉及。

可能在別人眼裡,一說到“公主”,立馬想到的就是童話裡面最終征服了王子,成就最幸福結局的那個美麗動人的姑娘。

可是現實生活中的公主呢?縱觀歷史,多少公主還不到成年就夭折?多少公主因為政治利益遠嫁異邦或是聯姻?即使有公主能挑到自己中意的駙馬,可是最後結局完美的又有幾個?

“公主”只是一件光鮮亮麗的外衣,束縛住的卻是美好的青春歲月和女人的愁緒多情。

歷來女子皆苦,可能有時小富之家反而安泰,地位越高越是只有自己知道個中滋味。

所以,如此抗拒這一身份又從不懂這些彎彎繞繞的陳默,想叫她來給你們這些太監“好處費”,只能說你們想太多了。

大太監到底是人精,一看陳默的樣子就知道這次是撈不到油水了,可能對別人他還能暗地裡使個絆子、威嚇幾聲,可是拿陳默,還真是沒辦法。

眼見也無其他事了,只好領著大隊人馬再次恭恭敬敬地告退,雖然陳默還沒有正式地拿到公主的金冊、證實身份,可是就憑這一道聖旨,明眼人也看得出來,元成帝對陳默之喜愛,或許都不亞于阮玲公主!

人群中剛剛還激憤不已的人現在只想著拔腿就跑,就怕被陳默認出來。而那幾個被人派過來挑事的人,現在也是兩股戰戰,就算對方給了巨額的好處費,可是也比不上自己脖子上的腦袋重要啊!

就當有幾個人想要悄悄撤退時,陳默的一句話讓那些想要逃跑的人都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如果大家不介意的話,還請留下來,先不要走。”陳默的語氣平平淡淡,可是那幾個想要逃跑的人面面相覷,都在用眼神詢問著:難道發現我們了?

陳默身上的淡紫色襦裙還有著髒汙的痕跡,挽起的秀髮也因為剛剛的推攘有幾根飄落了下來,顯得有些淩亂。

但是即使這樣,在場的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認,陳默的身上還是有一股沉靜如水的氣質,無關她公主的身份,就能讓人動容和折服。

陳默的目光掃向了那幾個試圖逃跑的人,繼續波瀾不驚地說道:“今日既然來了,大家就是來討個說法的。我們”陳氏醫館“開門做生意,就是為大家治病看病,求醫問藥提供個方便。現在有人說我們”陳氏醫館“的藥吃死了人,大家言之灼灼,我也不是巧舌如簧之人,不知如何分辨。那麼一句話,我們就用事實說話!不才我也會些驗屍術,就請今天所有在場的各位一起到婉娘家看看,也好讓事情有個交代如何?”

眾人被陳默的話說的都哆嗦了一下,現在人家是誰?人家是公主啊!就是真的治病治死了個人又怎麼樣?他們這些小老百姓敢說什麼?

如今她嘴上說的好聽,大家都去做個鑒證,要是中途反悔,說他們觸怒了公主,那他們的好日子也算是到頭了。

如今之計,他們還哪裡顧得上給別人,只想著自己能逃過一劫就謝天謝地了。

陳默似乎看出了眾人眼中的忌憚之色,小手緊握成拳,杏眼將這些人一個一個地看過去,陳默記憶能力驚人,但凡見到過一次的人都能記住,眼前的這些人,大部分她還真都見過。

最前面那個穿醬色長衫的酸秀才,曾經得了偏頭痛,她當時正忙,吩咐王東林把了脈,然後她根據脈象開了個偏方,治好了他的病;左邊的一個胖胖的婦人,她相公有慢性胃炎,她當時也沒收銀子,只是開了幾張食補的方子,讓她回去按著方子一日三餐,後來聽說也有所好轉;那婦人身邊的一個矮個子男人,他父親前年腰背勞損,只能臥床,陳默幾次去了他們家,親自針灸治病……。

這麼些事情,一一浮現在陳默面前,然而如今這些人居然也就隨著大流,不分青紅皂白地跑來指責她、謾?她,說不傷心,說不難過都是騙人的。

這人心都是肉長得啊!

是,陳默是少言寡語了些,是不擅表達了些,可是這並不表示陳默沒有心、沒有情啊!

那一刻,看到他們那樣紅著眼眶瘋狂地攻擊她的樣子,她覺得自己的整顆心都被冰凍了起來。

然而陳默不是那樣被容易服輸的人——恩將仇報沒事,被人挑唆至此也沒事,但是敢污蔑她害死了人,她絕對不能輕易揭過!

“大家不必擔心我陳默用身份壓人!在大家面前,我還是我,還是那個”陳氏醫館“的東家。今天我們只對事不對人,既然大家說我害死了人,那麼事情必要弄個水落石出不可,大家只需做個鑒證即可。到時候,若是真是我陳默所為,那麼要打要殺悉聽尊便,若是有心人嫁禍于我,那麼我要你們一句對不起!”

陳默的每個字眼都像打在了他們心上,此刻別說那些被陳默救治過的人了,就是那幾個在裡面煽風點火的人都漲紅了臉愧疚不安起來。

如果說,這世上還有一個身處高位的人能用這樣平等的態度、就事論事的姿態來和他們談話的話,這個人也就只有陳默了!

眼前的女子那般驕傲、那般淡然,突然所有人都覺得就是此刻不去驗屍,他們也有絕對的理由相信她。

可是如今的他們,還有什麼臉面來說這樣的話呢?

陳默跟著一隊領路之人,帶著幾個大家推舉出來的見證人,一起往婉娘的家中前去。

躺在梁上的沈南之望著陳默遠去的背影,陷入了深思之中。

一路越走越偏,終於在到上京都最週邊的地方拐進了一條小弄堂。

這條小弄堂周圍的住家都是些上京都人口中的“破落戶”。

不是家道中落、流落至此,就是一向一貧如洗,無以為繼的家庭。偶爾竄出來幾個打鬧的孩童,身上穿的也是破破爛爛,幾乎和街上的乞丐無異。

因為天氣漸漸轉熱,整條街上的散發出來的氣味也不怎麼好聞,大家也都屏息堅持著。

最後,在一家半敞著破敗小門的一處人家停了下來,一人顯然是對這裡熟門熟路,輕輕地敲了敲門,見沒人理會也不意外,朝裡面高喊了一聲:“婉娘,我們進來了!”後,便領著眾人進了小院。

一到裡面,倒讓所有人都舒爽了一些:這個家破敗是破敗,可是處處理得乾乾淨淨,沒有一絲髒亂,和外面的雜亂無章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婉娘似乎聽到了外面的聲音,放下手中的活,急急忙忙走了出來,等看到陳默等人,又是一驚,整個人愣在了當場。

陳默也細細地打量了這個婉娘一番,沒有想到出來的女人竟然是這樣的:一身麻布衣裳,身上還穿著孝,作為一個女人,渾身上下卻一點裝飾都沒有,唯有的僅僅是頭上的一支荊釵。雙眼通紅,顯然是剛剛哭過,容貌平平,臉色蠟黃乾瘦,身材瘦削不堪,一看就是長期的營養不良。

婉娘曾經在醫館抓藥的時候遠遠見過陳默一次,雖然沒有來得及細看,可是像陳默這樣的人物,縱使只是見過一次,也是印象深刻的。

婉娘原本就生的膽小怯懦,一看到陳默等人,雖然看向陳默的眼光中飛快地閃過一絲憤恨,可是仍舊連說話也不敢大喘氣:“陳,陳大夫。”

婉娘打了一聲招呼之後,就不知道再說什麼,縮手縮腳地立在一邊,頭也低著,讓人看不清她臉上慌張的表情。

剛剛那個拍門的男子顯然是和婉娘相熟,大致說明了來意,沒想到話音剛落,婉娘就惶急起來,難得那樣的女人說話也大聲了點起來:“胡、胡說!我家安平如今已經去了!你們還要擾得他不得安寧嗎?我,我不允許!”

說著就站在眾人面前,攔著了他們的去路,雖然手腳都在抖,可是那婉娘還是勉力讓自己站直身體,不允許他們進屋子!

和婉娘相熟的男子一把拉過婉娘,背對著眾人對著婉娘低語道:“婉娘,你不是沒錢安葬安平嗎?今天陳大夫說了,無論如何一定會還你公道。要是真是他們醫館的責任,那麼就不用說了,你肯定能賠到一大把銀子;就是最後不是他們醫館的責任,你哭個窮,也能得到個棺材錢!你現在這是做什麼?”

婉娘遲遲疑疑,臉上萬千表情閃過,卻始終不曾開口,到最後實在沒辦法了,才低聲道:“我家小兒無錢購置棺材,現在還在堂屋的草席上躺著。”

低低的一句話,似乎道盡了這個家中的貧窮和悲哀。

陳默淡淡的目光掃過婉娘,從頭到尾都不曾出聲,跟著眾人一起進了堂屋。

堂屋中還擺著香燭、垂著白簾,小孩的屍體放在了一張門板上,前面放著一個火盆,裡面燃著些冥幣。

整個堂屋就如陳默在趙家村中最落魄的時候,一貧如洗,家徒四壁。

婉娘顫顫巍巍地將改在安平身上的白布掀開,忐忑地站在一邊,囁嚅道:“驗屍可以,但是覺得不能破壞我家安平的屍身。”

陳默看了一眼躺在木板上小男孩,看上去也就四五歲樣子,因為是昨日死去的,所以此刻屍體已經出現屍僵現象,身上呈現青紫色的屍斑,透過小男孩瘦弱到極致的面龐,可以看到皮膚下的靜脈血管中透著一些藍綠色素。天氣漸漸轉熱,屍體**地也快,雖然只是放了一夜,暴露在空氣中的屍體仍舊微微彌漫著一股屍體的腐臭氣息。雖然不濃,但是湊近屍體還是能聞得到。

陳默先沒有去驗屍,而是叫婉娘將方子和藥都拿了過來,一一查驗。

根據醫館中王東林所開的藥方,這個孩子所得之病是普通的小兒發熱,所用的藥方都是陳默編撰的《千金方》中最常見的方子:青蒿五錢,銀柴胡五錢,丹皮五錢,白薇五錢,野菊花八錢,大青葉五錢。

王東林向來細微謹慎,就是開藥也從不開虎狼之藥,更何況是這種最普通的藥方?說句不中聽的,就是這藥方開的不對路,可是也不至於吃死人啊!

將婉娘端來的藥渣子一一查驗過後,陳默將自己的判斷說給了眾人聽,並且坦然地看著婉娘道:“這藥和方子確實都是我們醫館所出,可是你可以拿著這些去問任何一家醫館,這藥到底有沒有問題。”

陳默將藥方遞還給愣愣不語的婉娘後,從藥箱裡拿出手套戴上,開始細細查驗小孩的屍身。

當摸到小孩皮包骨似的身形時,陳默的心也不由得抖了抖,一寸寸的驗過身體各處的關節後,發現並無外傷,那麼只能是內因了。

若是內因,確實難查,剛剛通過介紹,這家裡只有母子二人,婉娘的相公幾年前做苦力的時候不慎摔死,公婆又俱無,只能和兒子相依為命。

看婉娘的樣子,親手給自己兒子下毒的可能也不大,而且陳默雖然不是病理學法醫,但是對毒素的表現症狀還是知道的,這小兒身上除了正常的屍斑屍僵,並沒有毒素引起的致命症狀。

陳默深思了一圈,小兒發熱,猝死,一系列的字眼從陳默腦海中盤旋而過,突然陳默想到了一則小兒病例,飛快地抬起死者緊握成拳的小手,展開小手,發現上面果然有出現丘疹、皰疹的痕跡!

在眾人驚疑不定地目光中,陳默又脫下了小兒的鞋襪,頓時,腳上的症狀和手上一般無二!

這就是現代小兒中經常可見的手足口病的症狀!

腦海中飛快的閃過手足口病的表現:由腸道病毒引起的傳染病,多發生於5歲以下兒童,可引起手、足、口腔等部位的皰疹,少數患兒可引起心肌炎、肺水腫、無菌性腦膜腦炎等併發症。個別重症患兒如果病情發展快,導致死亡!

就是在現代,這種病一旦誤診,也很容易致使小兒死亡!

陳默有些沉重地站起身來,將自己的檢驗結果告訴眾人:“婉娘,你的兒子應該是死於一個名叫”手足口病“的病症,和一般的小兒發燒不一樣,它伴隨著手足上、臀部上的皰疹併發,會急速地引起發熱、咳嗽、流涕等症狀,和普通的發燒相似,但是若是不能對症下藥,很容易致死。”

婉娘一愣,她雖然看到過手腳上的皰疹,但是也沒有太當回事情,當時也沒帶安平一起去醫館就診,只是對立面的大夫說普通發燒,抓了藥就回來了,這樣說來,豈不是她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兒子!不敢相信地跑過去扒下兒子的褲子一看,竟然臀部真的也有皰疹!

婉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忍不住就嚎啕大哭起來,一邊哭嚎一邊斷斷續續地沖著陳默賠禮道歉:“陳、陳大夫,是我的錯!我,我不該聽信別人的話,認為是你們害死了,害死了我兒子!是,是我啊!是我,害死了我兒子!是我害死了我兒子!嗚嗚嗚……”

婉娘不停地嗚咽著,但是在場的眾人還是聽了個清楚,原來安平死後,婉娘一開始也沒有覺得是“陳氏醫館”的錯,因為她雖然不識字,也把藥方給識字的人看了,人家也說是正當的方子。

婉娘家貧,“陳氏醫館”的藥比別人家的便宜,品質也好,所以婉娘一直從“陳氏醫館”買藥,安平也吃過幾次,俱都無事。

可是那天,有人知道了她家安平死了之後,看了藥渣子硬說是“陳氏醫館”賣假藥,才將她兒子害死了!

婉娘這怎麼能承受地了,很快就將這件事情張揚了出去,外人不明就裡,又讓有心人一挑撥,本來陳默最近的名聲就不好,這樣一來,所有的人都仿佛找到了宣洩口一般,一同去“陳氏醫館”鬧事。

誰能知道,最後查出來的結果居然是這樣的!

剛剛那些還在陳默面前叫囂的人,如今個個都低下了頭,想到之前在“陳氏醫館”受到的恩惠,再對比他們今日的所作所為,簡直無顏再面對陳默。

陳默一一看向在場的眾人,語氣中雖然沒有怨恨和怒意,可是每個字眼都直接敲打在他們心上。

她說:我陳默做事向來光明磊落,從不屑于蠅營狗苟。

她說:若是以後還有什麼事,儘管說出來,只要是她的責任,她一併承擔,不是她的錯,她也絕不會認!

她說:無須畏懼她公主的身份,在“陳氏醫館”,她只是陳大夫。

望著陳默負手離去的身影,所有人都動彈不得,婉娘的整顆心更是顫抖不已:她,她居然誣陷了公主!

至此之後,再無關于陳默的流言蜚語!

昨天的留言多達30多條,只是因為我一篇公告,讓我發現了許多默默看文的人對青夙的支持,因為這是我的第一篇文,因為從來沒有和讀者如此近距離地接觸過,所以青夙可能有時候還不能盡善盡美地處理好讀者和作者的關係,大家放心,青夙會學的更淡定一些、更包容一些,也更加用心地寫好文。

我非常感謝所有的讀者,不過是路過還是一路跟來的,我都衷心地說聲謝謝,讓我學到很多,也讓我成長。

千言萬語,到最後,青夙還是最想說一句,謝謝大家。

第三十八章:滿城風雨,各方態勢

在古代雖然沒有不像現代那般傳媒工具眾多,可是也架不住天生有著雄厚八卦**的世人,短短兩天時間,陳默是公主一事就被傳的滿城風雨,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陳氏醫館”的生意一瞬間火爆到不行,很多人不是為了治病抓藥,而是單單為了看看這個流落民間的公主。

有人是慕名而來,有人是又驚又怕,而還有人則是震驚過後當即殺向了“陳氏醫館”。

可惜當謝昭趕到“陳氏醫館”的時候,卻和其他所有人一般鎩羽而歸,因為從薛掌櫃那邊得知,陳默已經被皇帝接進宮裡去了。

謝昭耀目的五官此時隱隱透著些氣怒,一路馬不停蹄地回到了謝王府,虎兒聽到自家小王爺回來了,連忙迎了上來。

謝昭直接將韁繩扔了過去,緊繃著俊臉大步走向他的練功房。

謝昭因為天生神力又從小好動,雖然定不下心來打坐入定練內功,但是對拳腳功夫卻是喜歡地很,平時一有空就會到練功房練上一段時間,尤其是上次赫連晴壽宴上被陳默一個過肩摔當場撂倒後,謝昭來練功房就來的更勤了。

謝昭換上玄色的練功服,墨發有一根黑色的緞帶綁起,配著頎長的身材,寬肩窄臀,少年英姿顯露無疑。

一眾陪練的小廝同樣身穿練功服,挨個和謝昭打鬥起來。

小廝們一個是顧忌謝昭的身份,另一個謝昭也確實天生神力,不小心就會被他的拳頭揮到,弄傷自己,所以這打起來就也畏首畏尾起來,沒幾下,兩個小廝紛紛敗退。

謝昭鳳眼銳利地掃了那幾個小廝一眼,怒斥道;“都給小爺打起精神來!是沒吃飯還是怎樣了?怎麼這麼不中用?!”

幾個小廝對視了一眼,頓時心中都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謝昭罵了一會兒覺得還是不解氣,指著那十個小廝命令道:“你們幾個,給小爺一起上!要是讓小爺發現你們躲懶,這個月的月銀扣光!”

月銀扣光?!這也太毒了吧!沒銀子他們那什麼養家糊口啊?

頓時,剛剛那兩個被打趴下的小廝,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站起來擺好架勢就像謝昭沖去。

其他幾人一見這個狀況,嘿,還有啥好說的,頓時十個人一擁而上,拿出十八般武藝就和謝昭打鬥起來!

謝昭動作迅敏,一下子撂倒了三個人,其他幾個圍城一圈,對著謝昭就上拳腳招呼,也不再管他是不是小王爺還是什麼身份。

謝昭力大無窮又有名師指點,應變也快,雖然免不了挨了幾拳,可是打的那叫一個暢快!

一瞬間,練功房內傳來呼呼赫赫地打鬥之聲,和不停有人被摔到在地聲音。

等到謝昭滿頭大汗地將所有人都撂倒地上後,終於氣喘吁吁地揮了揮手,示意那些小廝出去。

“?”地一聲,倒向地上,謝昭大口地喘著氣,看著練功房的房頂,額頭上不停流下的汗水流到了眼睛裡去,讓謝昭的眼睛酸澀難忍。

原本放空的腦子,不知為何突然閃現出陳默的身影,有些懊惱地甩甩頭,卻發現她的一舉一動似乎早就印刻在他的腦海裡,只要一閉上眼,滿腦子都是她。

嘴角突然掀起了一個笑容,可是卻讓人覺得有些苦澀——陳默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可是卻重來沒有和他透露過隻言片語。

這說明什麼?

謝昭不是笨人,自然明白,可能在陳默心中,他是完全不值得交心之人。

明明應該是理所當然的回答,可是謝昭一想到這一點,就想拼命地回避!

謝昭是一個以自我為中心的人,從來不會去考慮別人的感受如何,只要是他看上的東西就一定要得到手。可是這一次,謝昭忍不住想到自己因為意氣之爭而向元成帝請求賜婚的事情。

他的腦海裡突然有了一種假設:如果元成帝同意了這門婚事,而陳默根本不願意怎麼辦?

若是原來的謝昭,肯定會嗤之以鼻地說:“小爺看上的人,還能由得她願不願意?綁小爺也要綁回去!”

可是他真的會這麼對陳默嗎?

經過幾次相處,謝昭也發現,陳默絕對是那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人,如果她真的不願意,那麼......

謝昭的心忍不住緊了緊,陳默這個人如今已經像一個執念一般深深地刻在他的腦子裡,只要一想到自己可能會得不到她,他的心就猛地往下掉!

然而,還沒等謝昭繼續想下去,練武房的門就被推開了,赫連晴一眼看到了仰躺在地上的謝昭,立即有些好氣又好笑地將他扶了起來,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塵,有些責備道:“這麼大人了,怎麼還像個小孩似的躺在地上?像什麼樣啊!”

說是責備,可是語氣中寵溺的意味更明顯一些。

看到謝昭有些悶悶不樂的臉,赫連晴猜也能猜出來是什麼事情,眉頭也微微有些聚攏,這件事確實不太好辦啊!

“昭兒也知道陳默是公主的事情了?”

謝昭無意義地“嗯”了一聲,走進休息室中坐了下來,赫連晴一邊跟在謝昭後邊,一邊繼續道:“真是沒有想到,陳默居然是她的女兒!也難怪當時皇上要把求婚的聖旨扣了下來,陳默這樣的身份,自然是不能輕易言嫁的了。”

有些擔憂地看了謝昭一眼,赫連晴眼中微微有些不忍,歎了一口氣道:“昭兒,陳默如今已經不是當時的陳默了,她現在已經貴為公主之身了。這尚公主的事情,昭兒還是,三思而後行吧!”

赫連晴說的語重心長,當年她儘量阻止謝昭和阮玲公主的接觸,讓有心的元成帝始終沒有下定決心賜下婚事,就是為了讓謝昭不要趟進這趟渾水中。

雖然對陳默這個姑娘,赫連晴心中是歡喜的,可是這樣的身份倒還不如沒有身份來的好!

謝王府完全不缺權勢地位,若是再更進一步,肯定是要讓元成帝更加懷疑了。

如果當時赫連晴還對元成帝扣下賜婚之事不表態的話,現在赫連晴已經完全能猜到元成帝的所思所想了,不就是想看看他們是事先知道了陳默的身份,有心如此,還是昭兒確實對陳默有意,才去求旨賜婚的麼!

然而,赫連晴的話不僅沒讓謝昭打消了娶陳默的念頭,手中原本握著白瓷杯的手掌突然一緊,整個白瓷杯在謝昭手心中四分五裂,尖銳的瓷片紮入手掌心,絲絲鮮血從手掌心處流了下來,鳳眼睜得通紅,一字一句道:“母妃,我不管陳默到底是公主還是乞丐,我就是要定她了!”

謝昭的行為把赫連晴唬了一跳,連忙扒開謝昭的手掌心查看,只見零零碎碎的瓷片紮了一手,順著手指縫流了下來,讓平時一向遇亂不驚的赫連晴頓時心疼不已,眼眶中的淚珠都要掉了下來,連忙高聲叫外面候著的青兒拿藥箱過來。

一邊給謝昭挑著碎瓷片,一邊恨恨的點了一下謝昭的腦袋,心疼道:“你這個傻孩子!是存心要挖母妃的心嗎?從小到大,你要什麼母妃不把它捧到你的面前?既然你就是要陳默,母妃就是憑著這條命,也不會讓昭兒失望!”

謝昭是赫連晴的命根子,可能以前赫連晴有故意寵溺謝昭,讓他逃過元成帝的猜忌,可是慢慢地,這種寵溺會變成一種習慣,讓赫連晴習慣了對謝昭百依百順,也更加助長了謝昭的任性氣焰。

雖然因為上次牢獄之災的事情,赫連晴也有教訓過謝昭,謝昭也確實在很多方面都收斂了很多。

其實謝昭雖然紈?,可是倒還真的沒有對赫連晴說過他一定要什麼,這次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雖然她的傻兒子可能到現在還沒看清楚自己的心,可是這當娘的哪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家的傻兒子心裡是真的有那個陳默咯!

赫連晴也是過來人,就是因為自己的情愛不順,所以也就很希望自己的兒子能順順當當的。

雖然現在陳默的身世複雜、地位太高,可是只要兒子喜歡,就像昭兒說的,不管她陳默是公主還是乞丐,謝王府要定了這個兒媳婦!

這廂母子在盤算著怎麼樣才能將陳默兜進碗裡,那廂陳默正在宮殿中被阮玲公主纏住。

阮玲公主明豔俏臉上一片凝重,昨天陳默進宮的時候,驚動了很多人,個路人馬紛紛派人來打探陳默,可惜陳默這種視社交於無物的人,怎麼可能去搭理那些別有用心的後宮嬪妃?直接閉門不見,給所有提著禮物假惺惺來道賀的人吃了個閉門羹。

阮玲公主是第二天下午才派人傳話約見,來的時候連做個樣子的禮物也沒提,直直的就走了進來。

阮玲公主遣散了宮殿裡的大小宮女,春香雖然這幾天有些彆扭,但是還是不自覺地看了陳默一眼,看到她點頭的動作才放心離去。

阮玲公主神色複雜地看著陳默,一時竟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眼前這個人,是她此生第一個朋友,兩人算是不打不相識,狩獵會上一較高下、幫她破碧諾凶案、百花宴上驚人之舉……。

雖然當時兩人的身份一個高一個低,懸殊極大,可是阮玲公主還是拿出了自己的真心相待。

可是突然有一天,她居然成了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這種感覺真是複雜至極!

這麼多年來,元成帝都只有她一個女兒,可謂真的是萬千寵愛集一身。元成帝平日教導她雖嚴厲,但私下裡也算和藹。

妃子奉承,皇帝寵愛,原本這些都是她一個人獨享的,可是今天卻才知道,原來這個世上還有另外一個人,可以將她的這些全都分享走,甚至,如果她夠出色的話,這西嵐國的江山,她都可以名正言順地拿走!

雖然極為欣賞陳默,可是一旦涉及到其他東西,尤其其中夾雜著利益的時候,阮玲的心就不由得變得沉重起來。

“沒想到,我們居然還是親姐妹。”阮玲的聲音有些飄忽,看著陳默的目光也有些複雜。

陳默微微垂著頭,盯著眼前的茶杯,悶聲悶氣地“嗯”了一聲。

然後動手給阮玲倒了一杯茶,面無表情地遞了過去。

阮玲看了一會兒陳默的面癱臉,宣告放棄地搖了搖頭,想要從陳默的臉上看出東西,還真是比較困難。

一時間兩人都陷入了尷尬的沉默中,仿佛因為這次的身份變化,兩人間的友誼也變得有些生分起來。

其實陳默此刻也很糾結,從來沒有兄弟姐妹的人,突然冒出來一個人,還是自己的“姐姐”,如果說是陌生人也就罷了,她也不必費什麼心,偏偏這人還是之前有過交集的阮玲。

所以此刻陳默也不知該用什麼樣的情緒來和阮玲相處。

隔了一會兒,陳默抬起頭,盯著阮玲看了一會兒,阮玲被她看得心中一顫,心中想著她終於要說些什麼吧!

陳默憋了半晌,最後看了看外面的日頭,面無表情道:“該吃午飯了。”

原本阮玲都做好準備,聽陳默說些要麼嚴正以待要麼煽情肺腑的話了,沒想到這呆子醞釀了半天,就得出了這麼一句!

忍不住“噗嗤”一聲就笑了起來,而且越想越覺得好笑,虧她剛剛還在那裡擔心來擔心去,看著陳默木著的臉以為她要憋個大招,沒想到她想來想去居然就想出了這麼一個大招!

真是樂死她了!

剛剛還凝重的氣氛突然一下子煙消雲散,整個大殿中都只剩下阮玲公主的歡笑聲。

或許十年後的阮玲不會心思如此單純、不會如此相信陳默,可是時間偏偏停留在這一刻,所以剛剛還對陳默少許的忌憚完全消失,狠狠地拍了兩下陳默的肩頭,大笑道:“是是是,確實是到吃飯的時間了哈哈!走走走,今天姐姐我陪妹妹一起吃!”

說著就要拉著陳默往外殿走去。

陳默突然停了下來,杏眼中閃現了一絲不愉,認真糾正道:“我是姐姐。”

如果避免不了這段關係,可是怎麼說陳默的實際年齡都要比阮玲大的多,在陳默心中,阮玲就是個小屁孩。

其實若論長相,兩人的年齡看上去是差不多,可是要是比起氣質來,陳默更加沉靜,所以看起來到不像比阮玲小的樣子。

可是阮玲可不同意這樣的說法,得意地朝陳默一笑:“別想反抗啊,我可是比你大一歲呢!再說了,做小的有什麼不好?以後宮裡有我罩著你,保證你能橫著走!”

陳默本就不是能言善辯的人,而且事實也確實是這樣,不由有些鬱悶——明明比自己小的人,還要占著個“姐姐”的名頭……

可是一想到明天就是冊封大典,陳默心情就更鬱悶了,看了一眼剛剛元成帝送給來的公主服飾,陳默就覺得頭大——要不要這麼多層,要不要這麼多首飾!

------題外話------

和眾位美妞報備一下,這兩天青夙實在太忙,最近要經常出外差,要一直忙到15號,所以更新可能要少一些,盡青夙所能多更新一些,等忙完這段時間,就能輕鬆一些了,大家包涵包涵~頂著鍋蓋遁走~表拍我啊啊啊,哎,都說了別拍了,你們還拍,嚶嚶,都是壞人~(>_

第三十九章:冊封大典,暗生嫉恨

春香為陳默鋪好床鋪後,轉回頭看見陳默還就著宮燈在看書,一句“小姐”都快要到嘴邊了,卻還是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若是以往,春香肯定早就在那邊說“小姐,天色不早了,快早點休息吧!”

可是如今,春香卻默默地低下了頭,在陳默身後站了一會兒後,轉過身靜悄悄地想離開寢殿。

“春香。”

淡淡的一聲呼喊,成功地阻止了春香的腳步。

春香背脊有些僵硬,此刻不知道是否該回過頭來,因為這幾天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和陳默交流,也不知道該究竟把自己擺在什麼樣的位置上。

當陳默和孫姨娘兩人將身份之事講開之後,陳默依然毫無所覺,孫姨娘則對陳默一向恭敬。

可是兩人卻都不知道如何將這件事情對春香開口。

於是這事情就一拖再拖,一直拖到降下聖旨,孫姨娘終於是憋不住了,才將前因後果都講給了春香聽。

本以為春香聽候會很激動,沒想到她卻什麼都沒說,一個人默默地回到了房間裡,一呆就是一整天。

等到她出來後,還是如往常一般伺候陳默穿衣洗漱,裡裡外外都收拾地井井有條,可是卻變得不愛說話了,對孫姨娘更是能避則避,不再如往日那般親切。

陳默明明知道了春香心中有心結,可是向來有些口拙,在感情上又有些遲緩,雖然很想和春香好好談談的,可是幾次都欲言又止。今天她也算是下了大決心,才把春香給叫住了。

見春香不曾轉過身來,陳默醞釀了一會兒,才道:“春香,是怪我了嗎?”陳默的聲音有些低沉,不像平日那般平靜無波。

春香忍住眼眶裡打轉的淚水,轉過身來,向陳默福了一禮:“奴婢不敢。”

然後就默默地立在那邊,眼觀鼻鼻觀心,不再言語。

陳默長長地歎了口氣,走至春香身邊,因為春香不出聲地抗拒,讓陳默的心更加沉重了一點:“我——”

單單只開口說了個“我”字,後面卻不知道要如何開口,因為說來說去,的確是她虧欠了春香許多,不管是本尊,還是現在的自己,都曾享受著她的服侍,佔用了她的身份。

這些對春香而言,都是極度不公平的。

明明是小姐的身子,但是卻是丫鬟的命。

即使如今事情已經大白,可是春香真正的親生父親和兄弟姐妹,卻因為陳默,要麼正在收著牢獄之災,要麼在苦寒之地苦苦地熬著,甚至很有可能因為陳默的原因,以後元成帝更加不會放過程家人。

陳默知道,雖然這一切對她這個外來客而言,全都不足為慮,可是春香呢?

春香沒有陳默那麼淡然的世外之心,沒有陳默驚人的智慧,沒有陳默超出常人的才幹。春香所求可能非常簡單,家人、溫飽、和樂。

陳默甚至想,如果不是本尊占了春香的身份,說不定憑著春香那樣討喜的性格,還能得到程允先的喜愛,不會和陳默一般,混得那麼慘。

所以,陳默心中,的確是覺得對不起春香的。

半晌之後,陳默也不知道如何去說,只能誠懇地對著春香說了一句:“對不起。”

春香有些詫異地抬起頭,心同時也狠狠地震動了一下,雙手連連搖擺道:“不,不,小姐,是春香對不起你!”

春香怎麼也沒想到最後陳默對她說的竟然是“對不起”三個字!

春香這幾日一直提心吊膽,做事也都小心翼翼地,甚至都不敢怎麼和孫姨娘說話,就是怕陳默不開心!

可是沒想到到頭來,陳默非但沒有怪她任何,反而和她道歉!這世上哪裡有主子和奴才道歉的理?

也就只有她們家這個小姐了!

春香強憋著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嗚咽著道:“小姐,春香一直視小姐為春香最重要的人,一直想要是春香能為小姐做些什麼就好了!可是春香蠢笨,只能做做家活,其他醫館上的事情什麼都幫不上小姐。”

用手背摸了摸滾到臉頰上的淚水,春香淚眼朦朧地看著陳默遞過來的手帕,接過來後,眼淚卻流的更凶了:“小姐,當奴婢知道真正的身世時,奴婢好愧疚!奴婢一直生活的安安樂樂的,哪怕被賣到了程府,也沒吃過什麼苦頭,反而是小姐,一直受他們折磨、每天非打則罵,過得苦不堪言!原來小姐這是代替春香受過啊!春香的心裡不好受,嗚嗚。”

還真是個,傻丫頭!

陳默一直以為春香是因為她占了春香的身份和母親,而和陳默鬧彆扭,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是因為這樣的原因!

明明眼前的少女哭的梨花帶雨,可是陳默此刻卻覺得心前所未有地溫暖,慢慢地靠近了春香,在她不敢置信的眼神中,陳默張開雙臂有些笨拙地抱住了春香,動作僵硬地拍了兩下春香的後背,安慰道:“不哭,不哭。”

完全是哄孩子的語氣,卻讓春香瞬間破涕為笑——從來不知道,原來小姐也有這麼可愛的一面!

春香原本擔心陳默做了公主之後會對她疏遠,再加上兩人曾經互換的身份,春香忐忑極了,雖然心中極為高興一直喜歡的孫姨娘居然是自己親生娘親,可是因為春香看的出來,孫姨娘在陳默眼中是不同的,所以才刻意地避開孫姨娘。

因為她從孫姨娘那裡聽來,小姐的親生母親在生她的時候就難產死了,她不想讓小姐僅有的一些對親情的安慰都煙消雲散。所以她寧願自己冷著心,和孫姨娘保持距離,也不希望陳默觸景生情。

誰知,一個悶聲不響,一個自以為為了對方好,倒讓兩人著實生分了幾天。

如今話一說開,兩人都覺得心中豁然開朗,再無隔閡!

春香笑著擦乾了自己臉上的淚水,催促著陳默快點上床睡覺:“小姐,明天可是你的冊封大典,可要早點睡哦!明天要一早起來梳妝打扮呢!”

陳默頓時臉色突變,春香自然明白自家小姐的想法,一想到小姐最討厭過於繁瑣的裝飾和衣服,然後再想到明天避不開的隆重場合,春香也不由得替陳默捏了把汗!

但願明天順順利利地吧!

第二天天還沒亮,陳默已經被宮裡的四個大嬤嬤給叫醒,還沉浸在夢鄉中的陳默,此刻還在呈呆滯狀,腦子一瞬間的空白,不知道自己為何出現至此,這些人又是什麼人。

想了半天,才回憶起來,自己現在身處皇宮,今天是她作為公主的冊封大典。

想到冊封大典,陳默到沒什麼興奮激動的,反而一想到今天之後,元成帝能放她回去,她心裡倒稍稍安適了一些。

在西嵐國,公主們一般在及笄那一天就賜公主府,以示成人,能夠獨當一面。

雖然陳默離及笄還差兩三個月,可是元成帝大概也考慮到她可能不會太適應宮廷生活,答應她冊封大典之後就賜公主府,不必留在宮中。

陳默被幾個嬤嬤拖起來後,被引至了一處溫泉池,溫泉池四壁都由漢白玉砌成,上刻祥雲飛龍,好不氣派!

陳默還沒怎麼欣賞,就被人趕下了溫泉池,更有大小宮女上前為陳默伺候洗澡,唬的陳默沉下臉,將人通通趕了出去。

最是討厭讓陌生人近身的陳默,怎麼可能讓她們伺候自己洗澡?真是開玩笑!

最後只留下春香給陳默傳遞毛巾和洗浴用品之類,眾人見陳默堅持,又不熟悉這位公主的怪癖,只好退下。

一路被幾個嬤嬤催促著,陳默終於絞幹了頭髮,披上長袍走了出來。

陳默走出來的一瞬間,讓那些等候在外面的嬤嬤宮女們俱都看的有些回不過神來。

只見陳默因為溫泉池中水蒸氣的作用,雙頰蒸的緋紅,讓原本有些冷然的面容顯現出一種驚人的美態,但是配上沉靜淡漠的杏眼,那種一冷一熱的交替、兩種氣質的融合,說不出地美豔、道不盡的魅人。

陳默身上外罩一件寬大的淡紫色睡袍,剛剛絞幹的頭髮披灑在身後,有幾縷淩亂地垂到了胸前,發燒的水珠順著陳默優美的下顎流到了精緻的鎖骨處,打濕了有些單薄的睡袍,讓尚未發育完全,但也前凸後翹的玉體顯得更加迷人心魄。

那些老嬤嬤早就見慣宮中各色美人的,此時也有些回不過神來,更別提那些拼命咽著口水的小宮女了!

當陳默冷然的視線射向一位元老嬤嬤的時候,老嬤嬤手裡拿著繃臉的細線,人精似的自然明白陳默是不願意用細線繃臉了,仔細觀察了一下陳默的臉,毛孔根本看不見,汗毛也更加細小,似乎繃臉與否都不重要。

見這位主不樂意的眼神,老嬤嬤也是識趣,見弄不弄效果都差不多,那就收起絲線,拿出一應的化妝品來,給陳默化了一個明豔的宮妝。

其實陳默的五官已經長得極好,不需要再做過多的修飾,不過宮中根據每個人的身份地位,所畫妝容也是不一樣的,所以今天,老嬤嬤根據陳默的特點,給她化了個符合公主身份的妝容。

之後陳默的房間裡陸陸續續地來了許多人,一會兒拿這個進來,一會兒拿這個出去,耳朵邊一陣吵鬧聲,陳默只覺得腦袋昏昏然,整個人就像一個提線木偶般,隨便那幾個嬤嬤如何給她梳頭穿衣打扮。

等到陳默終於將一層又一層的公主朝服穿上後,所有人都靜默了幾秒,倒是春香最先回過神來,興奮道:“小姐今日真是太美了!”

陳默沒有理會春香的讚美,反而聲音有些悶悶道:“還沒吃早飯。”

聲音中不乏有些委屈的意味在裡面,陳默的生活中,吃飯一直是頭等大事,而且必要講究營養均衡、膳食搭配,嘴巴又挑剔,能讓陳默完全滿意的手藝,也就春香了。

深知自家主子習性的春香連忙上前低聲解釋道:“小姐,冊封大典之前是不能進食的。”

其實但凡隆重場合,一般參加的人都不會提前進食,防止出現想要去茅廁的尷尬,更何況今天的主角就是陳默,此時更不能吃東西了。

感受到陳默有些哀怨的眼神,春香連連保證,等冊封大典之後,會給陳默做好吃的,才讓她心中稍稍放平了一些。

陳默為公主之身的事情,元成帝早就放皇榜昭告天下了,世人皆知陳默的娘親就是當年寵冠六宮的夢貴妃,至於陳默為何流落民間,皇榜上雖然沒寫,可是也阻止不了世人恐怖的想像力,各種版本層出不窮,愣是給年過半百的元成帝再譜戀曲。

如今陳默只差一個儀式,讓她重歸皇族,得到所有人的承認,更加地名正言順!

元成帝站在玉階高處,看著下面佇列整齊的文武百官,以及兩邊的朝廷命婦和後宮妃子,點了一下頭之後,大太監命兩個小太監展開白玉軸聖旨,大聲高唱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吾女默,靜容婉柔,麗質輕靈,風華幽靜,淑慎性成,

柔嘉維則,甚得朕心。著即晉封長夢公主。賜公主一品金冊,享八百擔俸祿,回歸皇家玉牒,賞公主府邸。欽此——



隨著大太監一聲欽此,眾文武百官、朝廷命婦皆都跪首高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在一片高呼聲中,陳默被扶著緩緩地走了出來,從眾人讓出來的一條道中,鶴立雞群地行走在一眾跪著的官員們中間,讓人一下子就將視線投向陳默。

謝昭本就有特赦權,無須朝拜,所以站在元成帝下首的謝昭也第一時間看到了陳默!

明黃色的皇家宮裝,上繡金鳳祥雲,外罩金色薄紗,頭上插著鏤空飛鳳金步搖,妝容尊貴霸氣,纖眉飛揚,眼線上拉,唇色鮮紅,一下子就將陳默淡漠的氣息弱化,反而隱隱透出一股巾幗不讓鬚眉的霸氣之感。腰配鏤空羊脂玉雨蝶配飾,手腕上懸著蓮花紋銀鐲子,胸前垂下了寶銀邊玉鎖片,莊嚴大氣中又參和著女子該有的柔情,讓人一下子移不開眼,回不了神!

驚豔魄人心,冠蓋滿京華!

謝昭的鳳眼一瞬不瞬地盯著緩緩走過來的陳默,心臟突然快速地跳動起來,當那些文武百官叩首站起身後,顯然也紛紛都將視線投到了陳默身上,均都露出了驚豔的眼神。

謝昭狠狠地瞪了那些目露迷離之色的官員,恨不得此刻將陳默藏起來,不再讓她暴露在眾人眼下。

而在一眾羡慕的眼光中,慕容水月簡直恨得想要上前扒下陳默身上的那代表著公主身份的朝服!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才短短幾個月,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庶女,居然一躍成了西嵐國的公主!身份地位都遠遠超於她,更不用說,因為這次陳默身份的曝光,之前她的種種事蹟都被翻了出來:醫術高過百里長風,驗屍術天下無雙,第一次嘗試射箭就戰敗阮玲公主……

一瞬間,陳默在民間的呼聲越來越高,完全超過了她這個曾經的上京都第一美人的名號,讓她怎能不銀牙咬碎、恨不得啖其血肉!

更糟糕的是,曾經視陳默如螻蟻的慕容水月,以後見了陳默還要恭恭敬敬地行禮!這讓她怎麼能咽得下這口氣?!

然而,不管慕容水月多麼憤恨嫉妒,陳默還是按照祖制,拜祭了謝家歷朝歷代的先祖後,跪下來雙手接過了由元成帝親自頒給陳默的公主金冊。

元成帝看著這個跪在自己腳下,卻背脊絲毫不曾彎下的女兒,心中自豪之情溢於言表——不愧是他的女兒!這般出色,這般美麗!

親自將陳默扶了起來,父女兩人再次接受著朝臣的恭賀。

然而,陳默被封為公主之後,雖然被賜予了公主府,但是對於陳默而言,生活倒也沒什麼其他的變化,自己的生活起居還是由春香一手操辦,其他的雜事都由春香和孫姨娘掌管,而陳默照樣是醫館公主府兩頭跑,完全沒有身為公主的自覺。

更可怕的是,如今這座公主府是西嵐國第一位長公主留下來的府邸,占地面積極大,陳默更是辟出了一處院子,專門用來研究醫藥,有時候甚至吃住都在哪裡,搞的公主府的僕人半夜走路的時候,都有些人心惶惶,因為搞不好陳默這個時候就會突然冒出來,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就向自己的寢室走去。

陳默是生活照舊,完全不受影響,但是按理來說,這陳默得勢了,不管她自己是否有意願,這世人都是慣于踩高捧低的,當初“百里醫館”對陳默如此不遜,自然會有人為了拍馬屁而找百里家麻煩。

可是讓人驚奇的是,百里家的聲望不降反升!

先是百里家打出親情牌開倉放糧,接濟因為水患逃到上京都的流民,接著又是醫館草藥降價出售,雖然仍舊比陳默賣的貴上一成,但是人家說這是因為品質更好的原因,再接著,淑貴妃做了一首《清歌調》,詩中如泣如訴地表達了對元成帝的愛意和因為最近的冷落而新生傷感之意,成功喚回元成帝的心。

這些手段他們也不是沒使過,但是真正讓百里家名聲大噪的,是因為最近全國各地出現傳唱百里家族的各種美名之聲,將他們的事蹟一樁樁一件件編成童謠傳唱,讚揚他們厚德仁義,心懷百姓!

百里家的名聲一瞬間躍到高點,讓其他世家豔羨不已!

然而就在百里家眾人沾沾自喜、得意洋洋之際,卻不知道前所未有的危機正在向他們漸漸靠攏。

而原本向元成帝來信函說要半個月後才到的東昌國使團,如今已經喬裝打扮,化作了一隊商旅,悄悄地入住進了上京都。

柳乘風看完了秋明呈上的線報後,白玉雕成般的細長手指輕輕地在書桌上輕敲了兩下,嘴角噙著一抹如沐春風的笑意:真是沒有想到,原來小默竟然是公主之身!同時心中又隱隱生出了一種慶倖之感。

只能感歎世事無常,有些事情總是能夠峰迴路轉。

秋明想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問道:“公子,那個百里家明明不是個好的!當初對指揮使大人那樣,如今又變著法欺負陳姑娘!為何公子還……還處處給他們打響名頭?”

秋明實在是不理解柳乘風的舉動,雖然平時也不一定能看的懂公子做事的用意,因為公子一般左下一件事後,後面的事情將會環環相扣,讓人目不暇接,還沒反應過來,就將敵人毀於笑談之間!

可是這次……。秋明還真的是萬分不理解了。

柳乘風漆黑如墨的眼睛透過窗外看向外面的景色,嘴角的笑意卻從未褪去過:“有時候啊,人都是站的越高,摔得越痛。”

只是淡淡的一句話後,就再也沒有任何解釋。

秋明雖然還是一知半解,但也沒有繼續去問,默默地關上門退了出去。

在門外忍不住搖了搖頭——真想不通公子是怎麼想的,都到了上京都了,陳姑娘也近在眼前了,為何卻不去找人家呢?

------題外話------

青夙知道最近是更的少了,不過最近確實工作比較忙,昨天晚上吃完飯搞搞都八點多了,坐在電腦前也覺得累的很,勉強寫了2000多字,困得不行,就去睡覺了,早上五點半起來繼續碼字,早上狀態倒還可以,但是後來搞搞又要去上班了,現在才忙完手頭的活上來把新章節傳上來,大家原諒我把,阿門~

第四十章:試探陳默,使團來訪

最近一段時間,陳默都在和沈南之潛心研究各種成藥,對於成藥的製作,沈南之完全拜服于陳默幾乎是天馬行空的想像之中。

陳默將配好比例的藥材均都研磨成粉,然後加入提煉好的蜂蜜,將蜂蜜倒入藥粉之後,放入打好的模具中,即成為了顆粒狀的藥丸!

他們招募了幾位自願來試藥之人,開了一些他們的成藥後,發現每個人的身體都有所好轉!兩人更是喜不自勝,立即又投入了其他成藥的研製中。

這段時間,百里家族忙於穩固自己新晉的名聲忙碌,慕容家族迫于陳默已為公主之身而忌憚,倒難得讓陳默不受打擾,更專心地研究起自己的藥方來。

陳默完全將自己的公主身份和皇帝老爹忘得乾乾淨淨,但是元成帝可是氣得直上火——原本以為陳默一定會來給他請安,並且聯絡父女感情的,誰知道這個女兒倒好,完全沒有當女兒的自覺!

元成帝什麼時候會去套別人近乎?無論是親人也好還是朝中大臣也罷,誰不是上趕著來巴著他、討好他?

於是元成帝也憋著,他倒要看看是誰拗得過誰!

可是一連幾天過去了,這個新認的女兒完全沒有要來找他的架勢,更是擺出了一副“你不來找我更好”的樣子!

這可讓元成帝著起急來,給自己做了好大一會兒工夫的心理暗示,才命人傳他的口諭將陳默召進了宮。

既然山不來就他,那他就去就山好了。

陳默接到口諭的時候,顯然是非常不耐煩,愣是讓那一眾大小太監在公主府喝了半天的茶水才姍姍來遲。

那些太監討好地迎上去,可是陳默的臉色卻黑的可以:“快點進宮吧,早去早回,我還有事情。”平平淡淡地一句話,讓眾太監齊齊變臉——如果這個世上比日理萬機的皇上還忙的人,那一定就是眼前的這位!如果這個世上,皇帝召見還如此不耐煩的人,也一定就是眼前這位!

陳默這次入宮和前來次入宮相比,都大有不同,冠蓋車輦、隨從宮女,一律出行都嚴格按照公主儀仗,羨煞了一眾後宮女子。

此次召見陳默正踩在飯點上,陳默進了“養心殿”後,朝著上首的元成帝行了一個萬福禮,還沒蹲下就聽元成帝溫和道:“起來吧。”

陳默聞言也就沒有再彎下腰去,本就討厭這些低人一等的繁文縟節,此時自然是能免則免。

“沒想到朕想見自己的女兒一面也不容易啊!還得朕親自去請才行。”元成帝狀似感歎地說了一聲,眼角的余光看向陳默,卻見陳默根本對他的感歎無感,毫無所覺得打量著“養心殿”裡奢華的擺設,根本沒有領會元成帝話中打的機鋒。

元成帝的臉色頓時沉了一下,雖然早就從線報上得知自己這個小女兒不善言表、情緒極少,可是也對他太不尊敬了些吧!

但是轉念一想陳默這麼多年都漂泊在外,自己確實對這個女兒虧欠良多也就把自己這心緒給按捺了下去。

轉身吩咐身邊的大太監下去傳膳,元成帝打趣地說道:“怎麼?看上朕宮裡的擺設了?看中什麼直接說就是,到時候朕安排人送去你的公主府上。不過現在還是先去用膳吧。”

陳默一向對金銀沒什麼太大感覺,剛剛只是覺得和這個皇帝父親呆在一起太過彆扭才看向四周的,如今一聽到“用膳”兩個字,她的眼睛頓時亮了亮——據說這宮中的膳食極為美味,今天居然能吃到宮中的膳食?!

頓時剛剛所有的尷尬都拋諸腦後,立即睜大了杏眼看向元成帝,眼中滿是渴望。

元成帝頓時失笑:沒想到這個女兒不愛金錢名利、不慕權勢地位,確實最愛美食之人!

原本以為元成帝也會像天朝皇帝那般,一頓發要吃個108道菜、來個滿漢全席,等真的坐上席位的時候才發現,西嵐國的皇帝根本沒那麼好命,只有十幾道菜而已。

不過想想也是,平時只有元成帝一個人吃的話,這十幾道菜已經足矣,甚至說這麼多菜也是有點浪費了。

宮人將餐具擺好之後,元成帝擺擺手,示意不用太監們站在邊上伺候著,有時候阮玲來的時候也是如此,難得天家也有如此溫馨的時刻,元成帝偶爾也想體會一下人倫之樂。

元成帝示意可以開動後,陳默毫不客氣地就開始埋頭苦吃起來,雖然進食的速度極快,但是手上動作仍舊優雅如初,不疾不徐。

可是眼見著剛剛還是一盤子的清炒蝦仁,元成帝還沒有動一筷子,就見了盤底,倒讓元成帝懸著筷子不知道還要不要夾蝦仁好。

最後筷子還是拐了個彎,夾了些其他的菜吃。

陳默吃的專注,完全沒有察覺到元成帝剛剛的糾結,心中不停地大贊禦膳房的大師傅,這菜的味道簡直比以前在五星級酒店吃的菜味道更好、更贊!

原本元成帝這次召陳默進宮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說,可是見陳默如今吃的這麼歡脫,又完全秉持著“食不語”的信條,所以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

等到撤下膳食的時候,元成帝終於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問道:“默兒,你有沒有撐著?”

元成帝實在是對陳默的好胃口理解無能,她幾乎吃了比他還多的東西!

在元成帝一慣的理解中,女人吃東西總是跟貓一樣少,不管是後宮中的嬪妃還是阮玲或者說是那些宴會上的朝廷命婦,個個都吃的少的可憐,可是今天陳默卻是讓他大開眼界!

陳默有些奇怪地看向元成帝,果斷地搖了搖頭:“我一向注重養生,吃到八分飽即可。”

原來……。還只有八分飽?!

雖然元成帝知道宮裡的女人畏懼于他,可能不敢過多進食,可是能向陳默吃這麼多,還長得如此纖瘦的女子,元成帝只能暗贊一聲——真不愧是我的女兒!

元成帝詢問了一些陳默近日的所做之事,想要多多親近親近這個女兒,奈何陳默生性不是那種軟和的小家碧玉也不是左右逢源的大家閨秀,生硬地回答完了問題後,就一言不發,完全沒有做出一副關心一下自己父親的樣子。

元成帝暗歎,還真是,比他這個做皇帝的還有個性!

東拉西扯了一會兒,元成帝感覺差不多了,心中琢磨著也該把上次謝昭求旨賜婚的事情透露一二了,雖然元成帝心中是覺得能促成這樁婚事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據探子來報,謝昭確實早前就處處維護陳默,雖然自己這個女兒不動如山,可是那小子卻是情誼不淺。既然是真心喜歡他家女兒的,那麼這事情就好說話了。

雖然從一個真正父親的角度上來看,這個謝昭也絕不是什麼好女婿,既無才華又無本事,和那些青年才俊比起來,還相差甚遠。

可是若論本心和政治利益來說,這樁婚事實在算是眾望所歸,既可以再次拉攏赫連一族,修復之前的緊張關係,又可以讓謝昭死心塌地地向著皇族,實在是諸多利益相伴。

不過元成帝也不是那般無情之人,思來想去,還是先探探陳默的口風為好。

想著女兒家都臉薄,元成帝又向來是說話說一半留一半的皇帝,需要的都是別人揣摩,所以這以下的對話就出現了。

“默兒似乎和謝昭交情不淺吧?”元成帝輕啜了一口茶,狀似漫不經心地問道。

謝昭?

似乎最近幾日都未曾見到他,可能是因為上次鬧了變扭吧。不過即使兩人曾經有過多次不愉快,可是陳默內心中還是急著謝昭曾經的圍場相救之情、以及程府出手之義。

在她心中,謝昭有時候做事太過不成熟,可是說到底,或許只是少年心性,心也是不壞的。

微微點了點頭,陳默肯定道:“謝昭行事張揚,但是做事磊落。”就算是欺負人也是光明正大地欺負你。

輕輕地一句點評,倒是讓元成帝眼前一亮——沒想到這個悶聲悶氣的女兒,對這個謝昭評價倒是很高。

看來這事有戲!

元成帝繼續再接再厲:“沒想到默兒對他評價倒是很高,可是朕看他,卻是紈?不堪、暴虐成性,讓上京都百姓苦不堪言!”狀似不滿謝昭的所作所為,元成帝狠狠地將茶杯放下,滿臉怒意。

陳默雖然早就知道元成帝對謝昭心存忌憚,沒想到卻已經不滿至此。

一想到謝昭的幾番相護和赫連晴的多次相助,陳默雖然不通人情世故,可是知恩圖報還是懂的,想了一會兒,還是出言維護道:“皇上不必如此氣怒,雖然小王爺名聲的確不好,可是做事還算有分寸,只是世人多帶偏見,小王爺做事也是無所顧忌才會如此。”

一向沉默寡言的人,居然為了謝昭說了這麼多話,就算兩人沒有兩心相許,那也應該是心有好感了吧?

如果是這樣,那也不算委屈了這個女兒了!

按照元成帝一貫的邏輯來講,和一個女兒說道某個男人,而且都是正當適齡婚嫁之人,早就將神經繃得緊緊地了。若是無意,肯定立馬會撇清關係,如何會如此急切維護呢?

元成帝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非常滿意地離開了“養心殿”,繼續去批閱奏摺了,而陳默也一臉淡定地出宮去了。

元成帝不知道的是,自己為了顧及陳默的感受,如此拐彎抹角說了一通,陳默卻根本是不得要領,也完全沒有聽出元成帝的弦外之音。

若是元成帝直截了當地將問題拋出來,陳默也根本不會臉紅一下,只會據實以告,在陳默心中,謝昭還只是個普通朋友的位置,離成為伴侶還差的遠呢!

可惜一個自認聰明、能看透人心,一個只是仗義執言、完全沒聽懂弦外之音,於是這個大烏龍就華麗麗地產生了。

再過兩日便是元成帝四十五歲的壽辰,在天合大陸,人均壽命極為低下,凡是四十歲之後的壽辰,有條件的都會大操大辦,更何況是帝王了。

於是這次元成帝壽辰相比往年而言更加隆重,宴請四方。如今的天合大陸,一分為三,西面為西嵐國,東面為東昌國,北面為北秦國。

西嵐國男尊女卑,幅員遼闊、物資富饒,經濟發達;東昌國雖說是女尊男卑,可是基本算是男女平等的社會,才傑輩出、文化強盛;北秦國更是獨樹一幟,厲兵秣馬、以武當國,民風彪悍。

三個國家表明安穩和平,可是歷年來大大小小的戰爭也是不斷。但論到綜合實力,一定是西嵐國更勝一籌,經過謝家三百餘年的積累,西嵐國明君當道、國泰民安,隱隱有傲視三國之態。

也因此,這次既然元成帝想要隆重舉辦壽宴,其他兩國的國君自然也不能無動於衷,均都派出了使團,帶上奇珍異寶出使西嵐,為元成帝賀壽。

東昌國如今最得勢的二皇女派出了柳乘風,而東昌國則為了以示誠意,派了東昌國太子出使。

倒不是東昌國二皇女不想自己露一回臉,但是如今東昌爭權頻繁,就怕一個抽身最後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故而派出了一母同胞的柳乘風,雖然路上千難萬險,可是她這個當姐姐的,卻是一點都不擔心。

並且走時曾經和柳乘風約法三章,必要他討得西嵐國公主的歡心。

如今的上京都,各處張燈結綵,他國之人頻頻出現在上京都接頭,各處商家們更是樂得合不攏嘴,這次可是沾了他們皇帝的福了,賺的可謂是盆滿瓢滿。

北秦國使團剛一進入上京都的時候,主街兩側就被圍了個水泄不通,西嵐國的子民都紛紛好奇地湧上街頭,想要看看這傳說中茹毛飲血的北秦人。

結果卻發現,這北秦人果然個個長得人高馬大、英武不凡,雖然沒有傳說中的那麼恐怖,但是光光那幾個車夫和隨行護衛的整齊劃一的腳步,也讓人的心為之一顫,不禁感歎北秦國的武力強盛可見一斑。

不過世人最想一睹風姿的卻是那個傳說中的北秦國太子秦明月。

據傳,這個太子雖然生在驍勇之地,可是卻在出聲當天,就有個老和尚說此子陽氣過盛,一定要取個陰柔之名來鎮壓陽氣,於是才有了這個類似女子的名字。

當然,三國之中流傳此人的名聲,卻不是因為單單取了一個女子的名字,而是因為傳聞他十分地驍勇善戰、智計百出,十三歲入伍,十五歲帶兵打仗,如今二十又二,從無敗績,頗受北秦國人推崇。

而和他戰場上的威名不同,傳聞他名字甚美,但是狀若惡鬼,誰要敢在他面前說個“美”字,必然當場斬殺!

雖然震懾于秦明月的名聲,可是上京都的百姓按捺不住心頭熊熊的八卦之心,全都湧上街頭,爭相一睹。

可是從頭到尾,秦明月都未曾露過面,標誌著“秦”的馬車一路駛過去,排場赫赫,卻沒見到眾人想八卦的人。

和北秦國不同的是,東昌國的使團正式入京都時,低調地很,幾乎沒有放出什麼風聲,只是和西嵐國的朝廷打過招呼後,靜悄悄地進了都城,然後兩方人馬一同入住進了上京都的驛館中,等待著兩日後,西嵐國國主的壽辰。

而元成帝也想著在自己壽辰之日,將賜婚之事昭告天下,雙喜臨門、不亦樂乎!

這次多方人馬齊聚西嵐國,元成帝的壽宴頓時熱鬧無比,而在壽宴上所發生之事,更是出乎眾人意料,成為了三國臣民經久不衰的熱議話題,沒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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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寫的陰謀算計比較多,寫的有點沉重了。然後青夙工作的也很鬱悶,現在手頭的活算是基本要完成了,終於又能有多點時間寫文了,接下來的內容也會越來越精彩了!大家拭目以待!

小夥伴們,準備好閃瞎我們的鈦合金眼了嗎?咩哈哈

第四十一章:三男爭女,重磅炸彈(萬更!)

五月初五,西嵐國法定的“聖壽節”。

上京都上上下下一片祥和,四處張燈結綵,共慶皇帝壽辰。

此次壽宴,規模宏大,從神武門到西直門,一路張燈結綵,各地官員搭建了為元成帝祝壽的各色彩棚、金殿,棚裡擺放著官員精心準備的壽禮,金殿裡掛滿壽幛,壽幛上寫著對皇帝的讚美和賀詞,另有若干戲臺,戲臺上鑼鼓宣天,上演著為皇帝祝壽的吉祥戲劇。

民間熱鬧,皇宮中自然是更加熱鬧!

皇宮中更是一片歡樂祥和。這天所有的宮女太監都穿上新衣,忙忙碌碌地佈置宮殿,各宮嬪妃更是拿出十八般武藝,將壓箱底的首飾頭面都拿了出來,力爭今天宴會上要撥得頭籌,博取皇上的眼球。

沿途百官分和皇親國戚分兩隊而列,遠遠望見皇帝的駕鑾到了,無不磕頭祝壽。隨行的太監則笑咪咪地向跪在地上的官員們分發壽桃、壽糕等點心,讓臣民們分享皇帝的福壽之喜。

陳默混在人群中,有些無奈地扯了扯緊繃的頭皮,真是搞不懂為何一定要出席這種宴會,為何出席宴會一定要穿得那麼隆重!

阮玲早就發現了悶悶不樂的陳默,發現她不停的揉著頭皮,將視線也投了過去,只見她今天梳了個華麗的飛雲髻,將她烏黑的秀髮高高盤起,露出光潔的額頭,身穿木蘭青雙繡緞裳,下身一條紫燕紛月裙,雖然對於出席這種級別的宴會,還是素了些,可是加上陳默本就極美的容顏,仍舊讓人移不開目光。

佳人傾城,一顧難忘。

看來讓陳默這麼糾結的,應該是被頭髮拉扯地有些疼的頭皮了,阮玲悄悄地走到陳默身邊,拉下她的手,湊近她低聲道:“不要再揉了,再揉髮髻就要散了。”

陳默聞言,只好將手放下,強自忍耐下想要將頭上沉重的發簪扔掉的衝動,跟著眾人一路走到了“長春園”。

“長春園”是當年謝雲臻建造的專門用來正式宴請賓客時的園子,設在皇城的東北角,這裡占地面積極大,有戲臺和觀眾席位,高臺上可以表演節目,下面的觀眾席分為好幾排,最前面的都是皇親國戚、封疆大吏,而身份越低坐的越後面。

帝后的位置在最前方,座椅中間擺放一張月牙桌,上面放滿了瓜果點心、酒水蜜餞,讓人可以隨意取食。

陳默和阮玲兩人就坐在帝后後邊一派,而謝昭則坐在她們的鄰桌,看到陳默的那一刻,陳默也顯然是看到了謝昭,朝著他點了一下頭,誰知謝昭卻假裝沒看見般轉過頭去。

陳默也不以為意,從謝昭身邊經過後,和阮玲一起坐了下來。

謝昭眼角的餘光看了一眼陳默,發現她不再看向自己,剛剛那種心跳飛快的速度才稍稍緩解了一些--昨天母妃已經和他透露了確切的消息,這次賜婚應該算是十拿九穩的事情了。

所以剛剛看到陳默的時候,瞬間就覺得非常地不自然,可是如今見陳默已經不再將目光放在他身上,耀目的五官中又顯出一絲悶悶不樂之態,乾脆也轉過頭去,眼不見心不煩。

皇帝身邊的大太監走上高臺,宣讀了元成帝的旨意,大意就是今天大家都吃好喝好玩好,無須拘束,皇帝有時候也要拉攏一下人心,與民共樂嘛!

眾朝臣聽候,齊都朝著元成帝跪下,三呼萬歲,場面聲勢浩大,一派繁華之境,讓元成帝頓時笑眯著眼說道:“平身吧。”

陳默右側那一桌坐著謝昭和另一個叫不出名字的世子,左側那兩桌卻是空著,無人落座。

正在心裡暗自納悶,難道這個世上還有那麼拽的人,可以拒絕參加皇帝的壽宴時,只聽傳旨太監大聲高唱道:“宣,北秦國特使覲見--”

話音剛落,所有大臣後妃都伸長了脖子等著秦明月現身,實在是這人名氣太大,但是卻甚少在外露面,如今終於可以看上一眼了。

就連阮玲也是異常激動,雙目一瞬不瞬地看著“長春園”的入口處,等待著那個傳說中的人物出場。

估計全場唯有陳默,還在沉浸在宮廷美食的誘惑中,難以自拔,根本沒有去在意那個所謂的北秦太子。

當秦明月出現的時候,所有人都恨不得再次揉揉自己的眼睛,就怕自己眼花了才會看到眼前這一幕!

不是說狀若惡鬼嗎?不是說兇狠殘暴嗎?

為什麼走過來的是這樣一個人?

個子繼承著北秦國人一慣的高度,大約有一米八五左右,身穿一件玄色窄袖蟒袍,袖口處鑲繡金線祥雲,腰間朱紅白玉腰帶,上掛白玉玲瓏腰佩,氣質優雅、氣度逼人!

然而,更加讓人讚歎的是那張完美至極的面孔!

面如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眉如墨畫,面如桃瓣,目若秋波。

雖怒時而若笑,即視而有情。

這樣的面容,即使和素有上京都第一美男的小霸王謝昭比起來,也不遑多讓。

一個耀目鮮明,一個瑰麗逼人;一個囂張霸道,一個謙和有度。

秦明月果然不負明月之名!

然而,即使秦明月長相如此之美,但也沒有人會把“女氣”這樣的字眼放在他身上,主要是因為他就這樣靜靜地站在那裡,也會讓人感覺到一陣迫人的壓力,只要稍稍一斂眉,就會讓人窒息一次--此等人,絕非等閒之輩!

秦明月不急不慢地走上前來,彎腰行了一禮後,抬起頭來,臉上露出一抹笑容,頓時吸引了全場女性的目光--這深深的酒窩,實在是致命的誘惑啊!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英俊霸氣卻又不經意間顯露出一絲可愛,頓時可以俘獲大批少女的心!

一向喜歡美男的阮玲頓時不淡定了,緊緊地握住陳默的胳膊,激動道:“呆子,別吃了!快點看美男!”

陳默有些茫然地抬起頭,順著阮玲所指的方向望去,仔細地看了一番後,中肯地下評論道:“嗯,的確是個美男。”不過陳默在心裡卻想著,外表如今美麗,死後還是一樣化為枯骨啊。

也幸虧陳默沒有說出來,要不然肯定要受周圍人的白眼了。

坐在陳默右側的謝昭將她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忍不住冷哼一聲,也看了眼秦明月,頓時冷嗤了一聲--哪裡有小爺長得帥!一群沒眼光的女人!

“皇上,我秦明月代表北秦子民,為皇上送來了賀儀,惟願青松挺拔、壽比南山!”說著朝身後的兩人使了個眼色,頓時有兩個壯漢提著一個大箱子走到了御前。

秦明月親自將木箱打開,只見一陣耀目的金光頓時折射出來,打木箱裡赫然坐著一尊金光閃閃的大佛!

看剛剛兩個壯漢都有些吃力地抬上來的舉動,這尊大佛看來是用足金打造,這樣的一尊幾乎長六十釐米,高五十釐米的大佛,所下的血本可是一等一的足啊!更不要說大佛身下的蓮花盤上,裝飾著各式各樣五顏六色的寶石和美玉了!

北秦國這次,下的可是大血本!

元成帝頓時龍顏大悅,連說了三個“好”!才命自己身邊的大太監親自將他領到席位上。

剛一落座,阮玲就立馬湊上去想要和秦明月攀談,倒也沒想到秦明月不是那種傳聞中的孤傲之人,倒顯得極有風度。

大太監將秦明月引入座後,又折身返回高臺,繼續高唱道:“宣--東昌國特使覲見!”

此次東昌國來的特別低調,甚至在眾人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入住驛館,隨後雖然也有達官貴人想要拜見巴結,卻全都被攔在了外面。

如今正主終於出現了,倒也讓人立馬將視線從秦明月身上轉回來,投到入園口。

陳默也正在單手托腮地發著呆,目光直愣愣地看著園口,腦子卻正處於神遊狀態。

可是,當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現的時候,陳默原本百無聊賴的表情一下子變了,直起身來死死地看著慢慢從陰影處走到明亮的宮燈下的某人,心中頓時湧出了滔天巨浪!

怎麼會是--他?!

他原來是東昌國的皇族之人?!

在場的封疆大吏倒沒有一個人認出這人就是柳乘風的,因為柳乘風破案,都是和民間官府合作,和這些手掌一方之權的人倒沒有什麼交集。

而坐在陳默身邊的謝昭因為只在監獄裡和這人有過一面之緣,除了覺得眼熟外,倒還一時沒想起來這人是誰。

柳乘風仍舊是一身寶藍色常服,柔順的墨發用白玉冠束起,身形比兩人告別時瘦削了些,面色雖然並不蒼白,但是雙頰明顯凹陷了下去,似乎昭示著他過的日子應該並不太順心,淡粉的唇角處一如既往的是那如沐春風般的笑意,雖然整個人看上去有些羸弱了些,可是當人們的目光集中在他的雙眸中時,所有身體上的不足都會被人忽視!

那雙黑眸集聚了世間最睿智的靈魂、最清透的目光和最能直視人們心底的透澈,世間所有的一切,在這雙眼睛下面,都無所遁形。

那般淡然、那般仿佛與世無爭的柳乘風,卻在向元成帝行完禮的那一刻,那雙眼睛穿過層層人群,最終定格在了那個端坐著盯著他看的女子身上。

那從來都是波瀾不驚的面容、那在夢中出現過無數次的美麗杏眼,那經常緊抿著的豔麗唇角,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貪戀無比,心跳若鼓。

強自按捺下跳的過快的心臟,柳乘風對著陳默露出了一個真摯的笑容,讓陳默心跳漏跳一拍的同時,也讓她下意識地就垂下目光。

當日的事情還歷歷在目,雖然本就沒有對此過分的傷心過,可是陳默心中還是留下了一道陰影。

陳默可以自信在智商上可以和柳乘風比肩,可是在心思上,她卻也能清楚地知道,自己和柳乘風根本不是一個段數的。

那樣的人,心中可以有萬千算計,可是陳默卻做不到,她也可以去算計別人,但是那都是最單純、最本能的算計,而柳乘風,他的心思卻是深不可測,根本讓人看不透。

這樣的人,其實也很危險。

柳乘風看到了陳默拒接的眼神,忍不住暗淡了一下,命人同樣奉上的賀禮,三人捧著託盤,上面放著書籍和畫卷,齊齊將禮物敬獻給元成帝。

當大太監高唱著書籍和畫卷的名字時,頓時下面華聲一片,這些都是真正的名家孤本、價值萬金啊!

雖然只是幾卷書冊和畫卷,但是也足以與北秦國打個平手了。

西嵐國本就崇尚文風,此刻元成帝自然也是笑的合不攏嘴,欣然接受了禮物之後,便也命人將柳乘風引了下去入座。

三國最頂尖的青年才俊齊聚一堂,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不時有官家小姐朝著那幾個男子拋媚眼,可惜卻沒有一個人回應她們的。

壽宴正式開始,高臺上不時有民間請來的戲班子來為元成帝賀壽,戲劇、雜耍、評書,樣樣齊全,惹得台下紛紛叫好,元成帝今日也確實開心,多喝了幾杯之後,話也比平時多了些,群臣自然此刻也更加自在,沒有了平日的拘束,互相敬酒拉關係、看表演,不亦樂乎!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等到表演告一段落的時候,就是群臣和皇子皇女送禮的環節,並且每個人都要在此時送一段祝福的話語給元成帝,以悅龍顏。

群臣送禮都是幾個大臣合資,給元成帝進獻禮品,而其他的皇親國戚則是和往年相比,沒有太多新意,一般也就是些與祝壽吉祥相關的事物。

等到阮玲公主送完一本手抄的《金剛經》,並立誓要為元成帝祈福九九八十一天,這般孝心,讓元成帝的目光一瞬間放柔,賞賜了好多東西才讓阮玲退了下去。

阮玲之後,就是輪到陳默了。

對於這個新晉的公主,文武百官其實也都抱著萬分的好奇心,這次是這個公主晉封之後,第一次在公眾場合露面,紛紛都將目光放到了陳默身上,想看看她到底會拿出什麼驚世駭俗的禮物出來!

畢竟這是她第一次在公眾面前表現,自然要下足功夫了。

就當眾人翹首盼望這陳默會拿出什麼樣的禮物時,卻見陳默身後根本沒有宮女太監的身影,唯獨只有一個人上場,看了半圈,也沒看到陳默身後跟著人。

不會吧?!

難道她根本沒有準備禮物?

就在眾人猜忌之時,陳默朝著元成帝行了一個禮,然後認真地說道:“今日我所送之禮,是給全天下的百姓的,我想這應該是皇上最想要的禮物。”

此言一出,全場譁然!

這是多大的口氣啊!

不僅敢說這是給全天下百姓的禮物,更是元成帝最想要的禮物!

今晚元成帝收禮物收到手軟,禮物之多創歷年新高,她怎麼就能如此大言不慚地說自己的禮物會是元成帝最想要的禮物?

元成帝如今已經能夠摸清楚一點陳默的為人了,知道她一向是個認真嚴謹之人,而這樣的人最不可能信口雌黃,如此說來,這個小女兒真的有大禮送給他?

不由得,元成帝倒也有點期待起來。

主要是,今年收到的禮物美則美矣、貴則貴矣,可是對於見慣了這些東西的皇帝來說,還真沒有什麼禮物,能真的讓他上心的。

可是就在陳默放出話的時候,眾人找了一圈,還是沒有看到任何禮物的影子,越加覺得奇怪了,他們倒要看看,這公主能拿出什麼樣的禮物出來。

陳默不急不緩地解下佩在自己腰間的香囊,在眾人不可思議的眼光中,將香囊交給了元成帝身邊的大太監。

不,不是吧?就一隻女兒家最常見的香囊?

這個世界是妖魔化了吧?

就連場下的謝昭和柳乘風也是為陳默捏了一把汗,而秦明月則是饒有興致地看著場上的那個與以往所見的美人完全不同的女子,一副等待著看好戲的樣子。

元成帝接過香囊,在鼻子下嗅了嗅,倒是聞出了一股藥香味,自以為戳中答案了,有些滿意地問道:“默兒可是在香囊里加了藥材,可有什麼作用不曾?”

哦!原來是加了藥材的香囊,難道是可以延年益壽?這樣元成帝也就能有更多的時間治理國家、保西嵐長久昌盛。

嗯,雖然有些小題大做,倒也算是應景。

就在眾人以為猜到了答案的時候,卻聽到陳默對著元成帝糾正道:“請皇上打開香囊。”

陳默的話顯然否定了剛剛元成帝的猜測。

西嵐國的香囊一般分為兩種用途,一種即是裝上花瓣等東西,讓它散發出香味,一般女子佩戴地極多;另一種用途則是類似於荷包的功用,也會裝些小巧的事物。

元成帝聞言,挑了一下眉,好奇地把香囊打開,將裡面的東西傾倒了出來。

只見裡面掉出了十個用紙包好的一小包、一小包的東西,每個紙包的外面還寫著幾個小字。

元成帝兩指夾起了一個小包,有些失笑地問道:“這是什麼?”難道他要送的東西就是這種小紙包?

陳默看了一眼元成帝手中的小紙包,辨認了一下後,隨即解釋道:“這個紙包裡裝著能治風寒的藥丸。”

元成帝一愣,仔細看了一眼,果然看到紙包外面寫著兩個字“風寒”,打開小紙包,裡面頓時顯現了五粒小藥丸。

“這種小藥丸是從藥材中提取出來的,通過加工成為了現在的樣子。不要看它個頭較小,但是它的藥性其實是和我們在藥房裡抓藥煎藥後的藥性是一樣的,這一點,我們醫館已經請人經過了測驗,甚至有人反映說,效果可能更好些。”

陳默的話頓時在全場掀起了軒然大波--什麼?!這種小藥丸可以代替平時煎得那種藥材?那麼以後都可以不用煎藥熬藥了?這,這簡直就是難以想像!

然而,陳默給的震撼還在後面:“這種藥丸,外面裹有蜜糖,口服不會感覺到苦,而且它的保質期有一年左右,也就是說買了這個藥,可以在一年之內服用,都無礙。而這種藥的價格,和平時藥材的價格相等,不會過高,平民百姓也負擔地起。那個香囊裡除了治風寒的藥,還有治咳嗽、高燒、胃疼、頭暈等藥丸,以後”陳氏醫館“還將研製更多的藥材。”

陳默給的震撼一波接一波,讓人都忘記了呼吸和思考,在場的眾人哪個不是人精?

陳默的這種藥豈止是造福了天下百姓?不用憑她公主的身份,單單憑著這藥丸,以後的西嵐國必將在三國之中獨佔鰲頭,她的貢獻簡直不亞於歷史上任何一位帝王的貢獻了!

如果這種藥材真的如陳默所說的那樣的話,那麼以後看病治病將方便上何止是一星半點,整個國家的死亡率也會大大降低,更不會出現過多庸醫誤人的事端!

這樣的創舉,如果沒有如此天才般的想法,可能一百年以後都不可能如此輕易實現!

元成帝聽完陳默的話,一下子站起身來,激動地在原地走了兩步,忍不住大笑道:“好!真是朕的好女兒!果然是朕最想要的禮物,果然是送給全天下百姓的禮物!”

接著大手一揮,滿腔豪情道:“賞!白銀萬兩,玉如意五對,黃金千兩,綾羅綢緞百匹。另,賜”陳氏醫館“匾額一塊,供世人瞻仰!”

陳默領恩叩謝的同時,心裡也暗暗佩服道:真不愧是商業嗅覺敏銳到極致的商人,那次陳默將研究的藥丸之事和雲逸塵說了之後,雲逸塵頓時眼前一亮,讓她不要過早地將此事透露出來,而是要在今天才公佈於眾。

如果古人也知道廣告的話,那今天陳默的一舉一動,無疑是史上最成功的植入廣告。

就在陳默要告退離開時,元成帝卻叫住了陳默。

“眾位愛卿也看到了,朕的這位女兒天資聰穎,實屬不凡!借著今天這個機會,朕要宣佈一樁大喜事!”

元成帝說到這邊的時候,謝昭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似乎預感到什麼一般,旁邊的柳乘風目光沉沉地看了謝昭一眼,卻在此時聽到元成帝口中扔出來的重磅消息!

“幾日前謝王妃在朕跟前求了個旨意,希望昭兒能和默兒共結連理!依朕之間,果真是佳偶天成!朕今天傳旨賜婚給這雙小兒女,讓他們共結連理,永結同心!”

說著,傳旨太監早就將準備好的聖旨拿了出來,準備宣讀。

與剛剛陳默給出的消息比起來,群臣們倒是更好接受這一個消息,畢竟大家心裡都有數,公主嘛,這滿世界能尚公主的也就這麼幾個人,許給小王爺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阮玲倒是為陳默可惜了一下,畢竟在她心中,看到剛剛的陳默之才,如今卻只能配謝昭這樣的人,倒是覺得父皇這次絕對是亂點鴛鴦譜了。

阮玲是基於自己考量上的可惜,而另外一些看熱鬧的女子,剛剛還對陳默羡慕嫉妒恨的,現在一下子就平衡了下來。

謝昭身份雖高,可是上京都誰不知道他是個鬥雞走狗、不學無術的?雖然長得是俊美不凡,可是這長得好也不能當飯吃不是?

更傳言,小霸王三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又是個天生神力的,就陳默那副小身板,還不是一拳頭下去,就給整沒了?

就在慕容水月也懷著這樣的想法,暗自竊笑的時候,突然一道身影越過眾人,站到了元成帝的面前,臉上仍舊是那副如沐春風般的笑意,可是語氣中卻罕見地有些惶急:“皇上且慢!”

柔和的聲音卻是堅定不移地打斷了傳旨太監的話語,元成帝有些詫異地看向東昌國的三皇子,不知道他此刻站出來是何意?

柳乘風看了一眼身邊同樣微露詫異之色的陳默,轉過頭,臉上的笑意轉而不見,變成了無與倫比的堅定:“懇請皇上收回旨意!此次我代表東昌國前來,一是祝壽之意,二是聽聞西嵐國公主醫術超群,德才兼備,誠有聯姻之意,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今天眾人受的刺激實在是太多了!

從陳默上臺獻上賀禮之後,所有的事情都朝著一個詭異的方向發展,一波三折、熱鬧不斷!簡直比今天晚上所有的戲劇更加動人心魄,扣人心弦!

底下的人快被這麼多信息量沖昏了腦子,但是元成帝卻是沉下了面孔,眼中露出了深思之色,略帶玩味地問道:“哦?東昌國居然也有和小女聯姻之意?不知道聯姻的物件是--”

柳乘風悠然一笑,坦然道:“正是在下。”

東昌國二皇子?!

這下元成帝也有點不淡定了。

別人不知道,作為各國高層之間,還不知道這個東昌國的二皇子嗎?

線報上曾經這樣描述過東昌國的三皇子:生來惡疾纏身,然智力超群,從小儼然有神童之稱,東昌國皇室女子霸權,男子毫無權力可言,但是這個三皇子卻可以在後宮中雲淡風輕地劈出一塊屬於自己的天地,心性不愛爭權。

然,其父逝去前,這位三皇子曾用計血洗東昌國後宮,老皇帝也因此一病不起,可以說東昌國如今幾位皇女的權勢之爭,完全是由於眼前這個笑容和煦的男子造成的。

元成帝在這一刻心中確實是閃現過猶豫了,如果能夠得到東昌國這份助力,顯然是可以比謝昭更甚一籌的!

可是這個三皇子此次的目的,到底是敵是友,元成帝還一下子分辨不清,所以此刻他陷入了一陣思索中,而此刻全場也會鴉雀無聲,全都等著元成帝的答覆。

陳默全身僵硬地看著站在自己前方的男子,當初兩人一別,陳默甚至也有一種此生再見非常渺茫的感覺,可是誰會想到,居然會在這樣的場合兩人再度相遇!

兩人都換了身份背景,華服加身,但是陳默還是那個陳默,卻不知道這個柳乘風還是不是那個柳乘風?

當聽到元成帝要給她和謝昭賜婚的時候,陳默已經是吃驚非常、想要拒絕了,可是沒想到還沒等她有所動作,柳乘風已經先她一步,阻止了元成帝。

然而,柳乘風也想娶她為妻?

即使是當初,陳默也不會一時衝動將自己的終身託付給別人,更何況是分別了如此之久,而且柳乘風又搖身一變變成了東昌國的三皇子的時候呢?

陳默一向知道,政治是最黑暗的東西,面對著她看不透的柳乘風,陳默根本沒有信心將終身託付給這樣一個人!

可是,就在陳默想著措辭、元成帝想著厲害關係的時候,謝昭暴怒而起,幾步行至陳默身邊,單膝跪地道:“皇上,我是真心求娶二公主為妻,還請皇上成全!我謝昭再此立下誓言,今生今世,只娶默兒一人!永不辜負!”

按照謝昭的性格,就應該一拳朝著柳乘風揮過去,可是他不想再在陳默面前表現出魯莽之狀,也不想在異國人面前丟了西嵐國的臉面,所以此刻他只是靜靜地低垂著頭,如同一尊雕塑般,堅定、牢靠、剛毅!

雖然還只是個十九歲的少年,可是此刻他已經漸漸顯現出了一個男子該有的擔當!

陳默這回是真的詫異了,如果說剛剛她還以為這樁賜婚是元成帝一手導演的話,那麼此刻,顯然是謝昭誠心求娶了。

從前的一幕幕一一湧上心頭,謝昭那一次次壓抑著自己的本性,處處為陳默忍讓的畫面也讓陳默恍然中似乎明白了點什麼,難道這個少年,真的、對自己動心了?

謝昭這個人驕傲直接,最最不屑於政治上的陰謀算計,如果是他自己上來說出這麼一番話,那麼陳默相信是沒有人能逼得了他的!

不可置信的同時,陳默的心裡也升起了點點的愧疚,陳默對謝昭尚未有什麼兒女之情,雖然眼前的兩個男子都是人中龍鳳,可是陳默卻沒有一個想要嫁的。

柳乘風不曾看向謝昭,可是緊握成拳的雙手,洩露了他此時的心情,挺直著腰杆,同樣也單膝跪地,一字一句認真道:“我所跪之人,並非西嵐國的皇上,而是小默的父親。小默是我平生所見最不一般的女子,皇上也知道我們東昌國的規矩,男子從無二妻,我是真心心悅於她,還請皇上成全。”

柳乘風有多和煦,他的骨子裡就有多傲氣,作為使臣,完全不需要給他國皇帝行禮,但是柳乘風說了,他是給陳默的父親行禮!

突然之間,元成帝的臉上又露出了笑容,和藹地看向陳默:“默兒啊,既然如此,這個事情為父是做不得主了,還是看你自己吧。”

好個元成帝,居然最後將皮球踢給了陳默!

也是,無論選擇哪一個,到最後元成帝都能得益,倒不如讓陳默自己選擇,既然女兒滿意,也讓這兩人無法心生不滿。

還真真是一箭三雕!

“看來這個西嵐二公主果然是過人之輩!居然引得兩國俊才為二公主折腰!”秦明月輕擊雙掌走上前來,風度極好,帶著笑意的臉頰上酒窩若隱若現,頓時讓全場的女性再次母愛氾濫起來,這帶著笑意的臉實在太過可愛了些!

唯恐天下不亂般,秦明月也對著元成帝行了一個禮,慢聲道:“既然如此,也不能欺我北秦無人才是,今天既然來了,自然也要向皇上求娶公主一番。”

此言一出,所有人再次石化……。

這種事情,原來也是可以湊熱鬧的?!

眾人無語望天,不停地催眠自己,他們一定是在做夢吧、一定是在做夢吧?!

三個同樣俊美不凡但是各有千秋的男子,在元成帝面前同時求娶陳默,這條新聞明天一定能成為天下百姓最津津樂道的新聞,沒有之一!

就在場上所有女子都咬碎銀牙,在心裡紮草人詛咒陳默的時候,陳默木然地立在場中央,淡漠地看了這些人一眼,心中沒有半點喜悅,反而生出了一股怒氣。

這些人當她是什麼?

想求娶就求娶?

問過元成帝就沒事了?就能娶她了?

那麼這些人裡有誰問過她呢?她的意見就絲毫不重要了是嗎?

難道他們還以為這是對她至高無上的榮耀不曾?

簡直就是可笑!一群不知所謂的男人!

陳默不再看向那幾個男子,反而上前一步,雖然心中氣怒,可是臉上卻將自己練得爐火純青的面癱臉擺了出來:“啟稟皇上,我一個都不選。”

聲音沉穩、語氣認真,毫無開玩笑之感。

秦明月倒是立即就直起身軀,繼續饒有興致地看向陳默;柳乘風似乎對此毫不意外,而謝昭則是猛地抬起頭來,死死地看著陳默,心一下子不斷地往下沉去!

元成帝也是有點訝異,當初不是看上去對謝昭極有好感嗎?就算不喜歡謝昭,另外兩人也絕對是所有姑娘家心中的乘龍快婿,為何到了這個女兒面前,就變成了沒有一個能入她的眼的了呢?

但是這麼多人在場,元成帝也只有平心靜氣地問道“哦?這是為何?”

對呀?為何啊?

全場的女性集體咆哮!你不要我們要啊!到底懂不懂什麼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陳默卻依舊淡定如初,一臉認真地爆出了一個讓全場靜默驚悚的回答:“因為他們都不是女人。”

哢哢哢,剛剛石化的眾人頓時化為粉塵,轟然倒塌!

他們聽到了什麼?!

就連元成帝也忍不住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懷疑剛剛自己有一瞬間的耳鳴,所以聽到的是幻覺!

再次看向陳默,她的臉上完全沒有任何愧疚不安或是自卑自責的表情,對,一定是他們聽錯了!

謝昭頓時暴跳而起,耀目的五官此時帶著深深的不可置信:“你剛剛說什麼?!”

陳默淡定地重複了一遍:“因為你們都不是女人。”然後還附送一個你們耳朵怎麼都不好使的表情?

柳乘風站起身來看著陳默,啞然失笑,秦明月此刻臉上的笑意更深,可是此刻卻再沒有人為他的笑容著迷,而是完全沉浸在了陳默居然喜歡女人的炸彈消息中!

阮玲公主此刻簡直有昏死過去的衝動--這丫頭不是玩真的吧?!

此刻所有人心裡都在咆哮:為什麼這人就是個面癱!就是看不出她心裡到底想些什麼?!

蒼天啊,大地啊,所有人的世界觀都奔潰掉了!

原來現在有同性之癖的人,已經淡定如斯了嗎?

陳默靜靜地朝著元成帝俯身一禮,然後默默地轉身離場,留給了那三位男子一個風華絕代的背影。

所有人都像被點了穴一般,直到陳默走後良久,才漸漸回過神來。

------題外話------

嚶嚶,青夙冒出來了,一個下午都在不停歇地碼字,終於搞定了傳上來,最近青夙事情比較多,所以沒有捉蟲,過幾天會統一捉一下蟲子嘿嘿。

這幾天更的少了,今天的還算可以吧哈哈!青夙求表揚呢~嚶嚶,揮著小手絹,等著眾位看官的愛撫哦~後面會越來越精彩哦,哢哢哢哢!來來來,給丹丹火速親一個,晚上才有力氣繼續碼字哈哈,先滾去做飯了,大家雙休愉快!╭(╯3╰)╮

第四十二章:傷心大怒,狠撕醫書

如果說以前如謝昭、阮玲公主或是慕容水月等人算是上京都響噹噹的名字,經常被人拿做是茶餘飯後的談資的話,那麼“萬壽節”的第二天,陳默成功榮登“頭版頭條”,名號一舉將那麼些有頭有臉的人物全都刷了下來,成為上京都第一名人!

就當上京都人將昨天晚上壽宴上“三男爭女”的事情說的繪聲繪色,仿佛親臨的時候,女人們豔羨陳默的好運氣,居然有這麼多俊美又有地位的男子向她求親,男人則恨不得親眼去看看這個公主到底長得有多美豔,讓天下英雄竟折腰!

當然更有好事之徒,將陳默居然好女色的事情傳得大街小巷都是,可惜因為陳默上一次對流言的遏制,這次對陳默不利的流言雖然也在傳,但是卻也沒有鬧得太過分。

此時世人不知道的是,這幾位當事人如今卻都不平靜,只有置身事外看好戲的秦明月第二天還有心思出去逛逛,感受一番西嵐國的都城。

公主府,小花園。

陳默的主院中帶著一個小花園,那時是為了前代公主撲蝶賞花所用,陳默搬進來後,到沒有對裡面的奇花異草有什麼特別大的感覺,正碰上研製藥丸的時刻,所以還沒在這個小花園中逗留過,每次出行都是行色匆匆。

今天,陳默卻一反常態,沒有去醫館,也沒有到研究室去研究事物,而是命春香將美人榻搬到小花園中後,便自己一個人躺在樹蔭下,不許任何人上來打擾。

如今已經時值初夏,微微有些熱氣,但是卻比不上現代因為大氣污染之後那麼灼熱難擋,更像一個暖洋洋的春日的氣息,小花園裡植物芬芳,芳草聘婷,側邊一口小池塘,微風拂過,吹來陣陣帶著水意的涼氣,吹散了那一絲絲的熱氣。

陳默閉著眼,腦子裡紛亂無章,儘管昨天晚上表現地那般無情,拒絕地那般直接,可是夜裡卻是輾轉反側了一宿。

真的是萬萬沒想到,居然會在昨天夜裡那樣的場合再次遇見了柳乘風。

不得不承認,柳乘風是在這個世界中,差一點真的走進陳默心裡的人。

陳默能夠看破一個人的皮囊,能夠看清許多世事,不在乎名利地位。這個世上可以讓她心生好感的人,真心的,不多。

可是柳乘風的存在,曾經讓她有過一絲憐惜,有過一絲不忍,但是真正讓她折服的是他的智慧——這個軀體羸弱的人,身上卻隱藏著無比強大的、智慧的光芒。

這種光芒吸引著她,讓她不自覺地會將目光投放在柳乘風的身上。

然而,那時那般決絕地回去,甚至根本沒有一個解釋,昨日又突然莫名地出現,又顯露出了一個讓人驚訝的身份。

柳乘風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是她不知道的?這樣的人到底有多深?這些對她而言全都是個未知數。

曾經,柳乘風離開,擾亂過她的心房,後來時隔一年,就在陳默慢慢地要將這個人淡忘的時候,他再度出現。

兩人之間隔了一年的時光,隔了重重的身份,本是熟人,卻在重逢的那一刻,顯得那樣的陌生。

他到底,要做什麼?

忍不住地,陳默長歎了一口氣,只覺得心中異常沉重,而同時,謝昭的面容又擠進了她的腦海,讓她更加頭疼不已。

說曹操,曹操到。

陳默腦海中剛剛閃現出謝昭的身影,謝昭已經一把將公主府的守衛撂倒一邊,大步朝著陳默的院子走去。

兩個守衛其實剛剛也沒使出真本事,同是在皇族手下當差的人,怎麼會不知道,這位可是小霸王啊!

只是象徵性地擋了擋,見小霸王執意要進去,另一人只好趕緊去稟報陳默身邊的大丫鬟春香了。

然而,他們還沒到,謝昭已經闖進了陳默的房裡,卻沒看到陳默的身影,唯有春香在擦拭著多寶閣。

春香看到了謝昭,先是一愣,然後突然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自然也明白了謝昭的來意。

對著門外探頭探腦的守衛揮了揮手,示意他下去,那人連忙如獲大赦般跑了出去。

向謝昭行了一禮,恭敬道:“參見小王爺。”

謝昭根本沒理春香的行禮,只是急切道:“陳默呢?”

春香為難了一下,其實自從昨天知道了謝昭求親的消息,春香倒也不覺得吃驚。

原本那麼霸道囂張的一個人,但是卻為了小姐屢次三番收斂自己的脾氣,為小姐出頭,若說是看上小姐倒也過的過去。

只是春香心裡倒一直覺得柳乘風更好些,可能是因為先入為主的觀念吧,柳乘風更加和煦溫柔,而謝昭則是急躁易怒。

不過春香一直不知道柳乘風的真正身份,昨天也沒去壽宴,只以為柳乘風已經回到自己的國家,和她家小姐也再無希望了,所以此刻看到如此焦急的謝昭,心中倒是微暖:看來這人是真心喜歡她家小姐的。

猶豫地擦起了多寶閣上的一個匣子,支吾了半天還是勸道:“小王爺,小姐今日心情不好,要不您改日再來?”

謝昭聽了這話,倒也沒有糾纏不休。其實謝昭昨天又是暴怒又是失落,他才不相信陳默話裡的意思是她喜歡女人呢!跟她相處了這麼久,哪裡看不出來?!

今日想要朝陳默問個一清二楚,可是卻被她的侍女阻攔了,畢竟謝昭也知道春香是陳默身邊極為重要的人,要是對她動了粗,那估計後果不太好。

想到赫連晴曾跟他說過,對付女孩子要有懷柔政策,謝昭想了一下,假裝好奇地問道:“咦,這個盒子裡裝的是什麼?”

其實他也只是想撬開春香的嘴巴,跟她套套近乎,然後再去找陳默而已。

眼見著謝昭不僅問了,還想將盒子拿過去看看,春香一時急了,脫口而出道:“別碰!這是柳公子送給小姐的!”小姐一直放在多寶閣上的……

後面這句話春香沒有說出來,下意識地就覺得不該說剛剛那句話,頓時心中就有些懊悔。

謝昭這時腦子轉地極快,飛快地將人對上了號,手中捏著木盒的手一緊,頓時木盒上出現了幾道細微的裂紋:“柳、乘、風?”

謝昭一字一頓地問道。

春香惱恨自己剛剛說溜了嘴,本想祈禱謝昭根本不知道柳公子是誰,沒想到謝昭不僅知道,還將人的全名給說了出來!

有些尷尬地點了點頭,這個時候再說謊,顯然是欲蓋彌彰了。

好!非常好!

這個時候,謝昭終於知道為什麼見到那個三皇子覺得這麼眼熟了,原來就是當日和陳默一起來監獄看他的那個男子!

也就是說,他們早就相識,而陳默還如此珍視他送的東西!

謝昭知道,陳默幾次搬遷,從一開始的趙家村,到後來的馬連鎮,再到上京都別院,最後搬進了公主府。

可是這麼多次搬遷,這個東西卻一直好好地呆在這個多寶閣上,呵呵,這可真是算的上心愛之物了!

猛地將木盒打開,裡面赫然就是當初柳乘風送給陳默的那本醫書!

謝昭一把將醫書攥在手心,俊臉緊繃,口氣愈加地低沉:“陳默,到底在哪裡?”

春香一驚,下意識地就往小花園的方向望去,謝昭立馬朝著小花園走去,根本不再聽春香的勸阻。

一進小花園,謝昭的目光就立即落到了樹蔭底下的陳默身上,緞帶似的墨發隨著美人榻披灑下來,寬大的粉色常服,背對著謝昭的時候,露出了雪白柔美的優雅脖頸,一切都顯得那麼寧靜祥和。

謝昭的呼吸有那麼一瞬間的一窒,可是隨即又大步朝陳默走來。

陳默本來就只是閉目養神,如今聽到了腳步聲,而且完全不像春香那麼輕巧,有些煩躁地坐起身來,剛想呵斥,卻見來人是謝昭。

謝昭今天一身冰藍色對襟窄袖長衫,衣襟和袖口處都用寶藍色的絲線繡成祥雲流紋,貴氣逼人、舉世無雙。

可是今天的小霸王和往日的他完全不一樣,陳默見過囂張的小霸王、蠻橫的小霸王、傲嬌的小霸王,卻從來不知道,原來有一天謝昭也可以這樣,嚴肅到令陳默心頭一跳!

一想到昨天晚上的種種,陳默不禁覺得頭疼更甚,其中又夾雜著一些對謝昭的抱歉:如果說別人可能會帶著目的說出要娶她的話,那麼她相信謝昭不會。

可是先不說他們之間是否有情,從血脈上來說,謝昭應該算是陳默的堂哥,雖然這個時代不避諱堂哥堂妹之間的婚事,可是來自現代的陳默又怎麼會不知道近親結合的危害呢?

陳默站起身來,看著眼前豐神俊朗的少年,動了動嘴唇,卻終是沒有說出一句話。

她沒說話,謝昭卻先開口了,誰知道他第一句話就是:“那人是柳乘風?”

陳默的心頭猛地再次跳了一下,但是臉上卻仍舊沒有什麼大表情,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

謝昭只覺得那股嫉妒地火焰一下子沖上了頭腦,不同於以往的任何一次,這次他似乎可以預感到,那個名叫柳乘風的人,在陳默心中確實有著不一般的地位!

謝昭用力地按捺下生來就有的火爆脾氣,可是發出的聲音卻越來越低沉,明亮的鳳眼中似乎聚集著一團小小的火焰,讓他那雙眼睛越加明亮:“那麼,小爺我再問你,昨天晚上為什麼用那樣的理由拒絕小爺?你明明知道小爺——”

謝昭說到這邊的時候,白玉般的面頰上仿佛突然出現了一抹緋紅,不自在地咳嗽了兩聲,將臉轉向了別處,頓了一下還是飛快地將那句話說完:“你明明知道小爺我喜歡你!”

說完這句話的一?那,謝昭的臉突然漲了個通紅,心臟也快速地跳躍起來,有些忐忑地看向陳默的表情,卻發現陳默根本沒有因為他的表白有絲毫動容!

剛剛還通紅地雙頰又瞬間消退下去,整顆心也似乎跌到了穀底,散出一種徹骨的寒涼,從來天不怕地不怕的謝昭,這一刻居然有了一種害怕退縮的感覺,心也緊縮成了一團!

可是謝昭還是不甘心,他逼近了一步,看向比自己矮上不少的嬌俏少女,艱難地還是將那句話問了出來:“為什麼拒絕我?”

不再稱自己是“小爺”,完全認真嚴肅的一個“我”字,謝昭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陳默,不敢錯過她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或者是任何一個小小的字眼。

陳默似乎被謝昭的認真和眼中明亮的光芒所震撼,那般火熱、那般真誠,仿佛一團火焰包裹著她,讓她樹在外面堅冰似的牆壁也可以燒灼、也可以融化!

可是,他們是不可能的啊!

咬了咬嘴唇,雖然知道說出來的話比較殘忍,可是陳默不希望給別人模棱兩可的回答,在陳默心中,感情上的拖泥帶水,就是對別人真心的侮辱!

“謝昭,我和你是不會有結果的,因為我們——”陳默剛剛想要將近親結婚的害處向謝昭解釋,可是沒想到謝昭剛剛一聽到陳默的回答,整個人就立即狂暴起來!

拒絕!為什麼又是拒絕!

昨天謝昭一個晚上都悶悶不樂,赫連晴勸慰他這是陳默的權宜之計,畢竟不能在這樣的宴會上讓其他國家的人難堪,只有誰都不選,才是最好的辦法。

於是,謝昭今天是滿懷著期待來找陳默的,他雖然忐忑,可是昨天晚上就連做夢,都夢到了以後將會和陳默過著怎樣的生活。

但是,這一刻,陳默還是拒絕!

謝昭猛地將那本醫書舉到陳默眼前,滿臉戾氣地吼道:“你就是為了這個人是嗎?!”

那本孤本頓時映入陳默的眼簾,謝昭本就神力,如今又是氣怒交加,下手自然就不知道分寸了,只見那本孤本上的封面已經被謝昭捏地完全捲曲起來。

陳默本就極愛這麼醫術,又加之裡面確實存有一點柳乘風的情誼,心不自覺地一緊,抬手就要奪過來:“謝昭,把醫書給我!”

謝昭倒退一步,沒有讓陳默得手,冷笑地看著陳默,心越加地冰涼刺骨:“原來你的心裡果真是有他!哈哈哈,小爺簡直就像一個白癡一樣被你耍著!”

謝昭想到之前自己為陳默動怒、為她打架、為她保駕護航,如今這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是個巨大的笑話似的!

他在人家心裡算個啥?!

屁都不是!

謝昭只覺得心裡又酸又痛,見陳默又要上前來奪,猛地兩手抓住醫書的兩邊,只聽“嘩”地一聲,整本醫書就被撕成了兩半!

陳默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謝昭手裡的醫書,這個可是孤本啊!

謝昭撕成了兩半猶不解氣,又連撕了幾下,頓時書冊成了點點碎片,飄落了下來!

陳默的面癱臉瞬間破裂,他居然敢撕我的醫書!他居然敢撕我的醫書!

陳默來到這個世界,只有三個愛好:一是驗屍,二是醫書,三是美食。

可是今天這個謝昭居然將她心愛的醫書給撕碎了!

簡直就是罪無可恕!

可是還沒等陳默出手,謝昭原本漲得通紅的鳳眼裡突然滑過了一絲明亮的光芒,直直地墜落在地,若不是陳默眼尖,幾乎都會忽略。

這是他的……眼淚?

謝昭恨恨地看著陳默,為什麼這個女人偏偏對他這麼無情!而自己還可笑地編織著自己和她的美夢!

陳默有一瞬間的窒息感,她的心居然也狠狠地疼了一下,雖然只是非常短暫的感覺,但是陳默知道這不是幻覺。

陳默絕對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如今看見謝昭乍現的脆弱,此刻竟也隱隱生出了一種愧疚感。

掀了掀嘴角,陳默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別人,可是還是覺得這一刻該說些什麼:“謝昭,你,你不要難過好嗎?”

傻愣愣地想了半響,卻只有這麼一句乾巴巴的安慰。

鮮豔的小嘴上下動了動,可是謝昭卻似乎什麼都沒聽進去。

謝昭突然邁近了兩步,一把就將陳默摟住,猛地低頭含住陳默嬌豔的雙唇,在陳默想要驚呼的一瞬間,謝昭的唇舌已經鑽了進去,橫衝直撞地在陳默的口中翻攪著,抓住陳默的小舌就笨拙地吮吸著,毫無技巧地親吻,顯得十分地粗暴蠻橫!

陳默被驚了一下後,雙手抵在謝昭的胸膛前,立即大力地想將謝昭推出去,可是謝昭雙手將陳默箍地死緊,隨便陳默怎麼對他拳打腳踢,他就是不鬆手。

陳默的唇舌中有著淡淡的香氣,讓謝昭迷醉,儘管陳默力氣不小,不停地在捶打他,估計好幾處都已經打青腫了,可是謝昭卻渾然不覺。

仿佛也知道自己剛剛的粗暴弄疼了陳默,謝昭有些討好地舔了舔陳默的唇角,如同一隻大犬,希望得到主人的原諒。

那一刻的謝昭,似乎可以忘記剛剛的不快,沉浸在兩人肌膚相親,唇舌相依的美妙感觸中。

然而,謝昭迷醉了,陳默卻並沒有。

趁著謝昭微微愣神的功夫,陳默一把將謝昭推了出去,謝昭一個踉蹌,就被陳默推到了地上!

陳默大口地喘著氣,剛剛只覺得差點要窒息了一樣!

謝昭跌坐在地上,低著頭低沉地笑了幾聲,然後站起身來,看都沒有看陳默一眼,蕭索地往門口走去。

陳默本該生氣、本該大怒,可是這一刻,看著謝昭的背影,陳默卻覺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謝昭騎著馬一路從公主府飛馳到謝王府,路上驚嚇到路人無數,可是謝昭毫不在意,馬速飛快,當到了謝王府的時候,還沒等侍衛開門,就一腳將謝王府的大門給踹開了,唬的守門人嚇了一跳。

聽到消息趕來的赫連晴,卻發現謝昭已經鎖在了自己的房間裡,沒有半點聲息。

這可急壞了赫連晴,連連拍門叫謝昭出來,可是謝昭卻呆在裡面,就是不回應。

等聽得煩了,謝昭忍不住大吼一聲:“讓我一個人呆著!”

赫連晴停下了拍到發紅的手,擔憂至極地看著禁閉的房門,一瞬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勸慰兒子。

看這個狀況,肯定是陳默拒絕了昭兒!

一瞬間,赫連晴心裡也有些埋怨起陳默來。

當娘的心裡,自己的孩子自然是千般好、萬般好,如今從小被她捧在手心的謝昭,卻傷心成這樣,自然心裡也是極不好受的。

赫連晴命人守著房門,裡面一有風吹草動就來給她彙報,而她則揉著脹痛的腦仁,不知道這接下來要怎麼辦才好。

如果是一般的女子,就是幫自己兒子搶來又如何?只可惜,如今這陳默已經是公主之身,可是強迫不得啊!

謝王府這邊不平靜,陳默那邊也是心潮起伏。

春香眼看著謝昭一臉寥落地快步走了出去,剛剛又聽到了兩人在小花園裡的爭執之聲,趕緊跑了進去看看。

卻見陳默仍舊保持著謝昭離去後的站姿,頭低垂著,沒有梳起的秀髮披散著,讓春香看不清陳默的臉。

小心翼翼地走到陳默身邊,輕聲地問道:“小姐,你沒事吧?”

陳默仿佛猛地被驚醒般,抬起頭,眼中有一瞬間的迷茫,然後又恢復成原本的面癱狀,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無事。”

也不看春香,木然地轉過身就要離開,春香立即擔憂地跟上去,思索再三還是勸解道:“小姐,其實如果柳公子不回來的話,小王爺人也挺好的。雖然混了些,可是奴婢看的出來,他是真心對小姐的呢!”

在春香眼中,陳默年歲也不小了,是該定下一門親事了,如今西嵐國能配上小姐身份的人不多,女兒家嘛,都是想要有一個疼自己的相公的,小姐有錢有地位,根本不需要再錦上添花,如果能找到一個疼愛自己的,那才是好事呢!

沒想到,果然是自己太遲鈍了,就連春香都看的出來,謝昭對自己有意,可惜她卻是到現在才明白過來。

如果早點察覺到,或許也就能避免今日的局面了。

陳默前世也不是沒有人喜歡過,但是那些人不是因為接觸了感覺她太冷而逃跑,就是為了她外公留給她的產業而有目的地接近她。

這些人在陳默眼中從來都是不屑一顧的,拒絕時也是乾脆俐落地很,可是為何今天,拒絕了謝昭,她的心裡就會這麼地不好過?

明明他們就是堂兄妹,明明這種婚姻就是不應該的,明明她對謝昭也只是一般的朋友之誼,為何如今卻覺得自己仿佛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一般?!

沒有理會春香的話,陳默回到了自己的臥室,換上了一身工作時的窄袖衣衫,背上自己的醫箱就朝著公主府的大門走去。

春香一愣,立即扔下手中擦抹布的手,飛也似的跟上陳默。

陳默守則第二條:如果覺得心煩,那麼工作時最好的解壓方法。

兩人坐著馬車,一路無話地駛向醫館。

如今“陳氏醫館”徹底出了名氣,關於藥丸之事也在民間傳的風生水起,打量的百姓和同行都前來打探這個消息,當然其中也有一大部分人是沖著公主之名,想來見見陳默的。

陳默命令車夫走後門,將馬車在醫館的後院門口停好,陳默帶著春香下了馬車,命令車夫晚間的時候再來接她後,有節奏地敲了敲後院的門,馬上守門的小廝就將門打開了:“小姐,您來了。”

陳默“嗯”了一聲,在醫館,她還是命令大家叫她小姐,一切如常。

那小廝將門關上後,立即湊上前來:“小姐,今天陳大人過來說東邊民宅發生了一件命案,他在那裡等您。”

陳默原本有些頹喪的神情立馬一正,帶上春香轉身就走。

第四十三章:箱中鎖屍,精妙絕倫

第四十三章:箱中鎖屍,精妙絕倫

陳默一路和春香十分低調地現身東街民宅的時候,卻沒有發現什麼所謂的屍體命案,而是兩個衙役在那邊等著她們。

看到陳默來了,兩人立即十分恭謹小心地迎了上去,行了一個大禮道:“參見公主。”

如今陳默已經是公主的身份,官府裡的人自然要對陳默恭恭敬敬的了,雖然上頭有命令說以後不准再請求陳默來辦案,可是陳默幾天沒有驗屍,這京畿府破案的效率明顯低了很多。

後來陳柏興親自前來請求陳默辦一樁案子,原本以為陳默很有可能會拒絕,誰知她卻一點都沒拿喬,還是和原來一般,認真負責地將屍體驗完便走。

於是,官府有了比較難斷的屍體,還是回來請求陳默。誰讓放眼整個天下,有誰能有陳默一般的本事呢?

陳默有些疑惑地看著那兩個衙役:“不是說這裡發生了命案麼?”

那個姓徐的衙役尷尬地笑了笑,解釋道:“公主勿怪、勿怪!事情是這樣的,這發生命案的地方不是這裡,而是”萬利錢莊“,這陳大人聽說”萬利錢莊“是雲公子的產業,而雲公子又和公主您有合作,為了不把事態搞得太大,所以才和那守門的小廝說是在這裡發生案子。”

陳柏興不愧是當了這麼多年的官,有著一顆七竅玲瓏心,案子發生在“萬利錢莊”,即使和這家錢莊沒有關係,可是世人口耳相傳,影響總是不好的。

陳默“嗯”了一聲,算是接受了這個解釋,示意那兩個衙役帶路後,一行人向著“萬利錢莊”行去。

姓徐的衙役一邊走,一邊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先和陳默說了一遍。

原來這次倒不是案發現場就是在“萬利錢莊”,而是今天早上有個小乞丐,拖了一大箱東西到了“萬利錢莊”,準備把它典當了。

有時候街邊的乞丐也會四處轉悠,撿些東西來賣,雖然每次都不見得能賣個好價錢,可是能讓日子過得好一些也是好的。

今天這個鐵皮箱子,也是小乞丐從河裡撈出來的,打開了半天也打不開來,只好拖到“萬利錢莊”,準備賣個好價錢。

當時“萬利錢莊”的潘掌櫃正好也在,便命人將鐵皮箱子拖到後院,找了個力氣大的小廝把箱鎖撬了開來,誰知一打開來,那個小乞丐嚇得沒暈過去——這箱子裡居然鮮血濃稠地堆著一堆屍骨!

那小廝也算是個膽大的,穩了穩心神,立即將潘掌櫃請了過來,潘掌櫃當機立斷,先花錢堵住了小乞丐的嘴,然後馬上想到了陳默和雲逸塵的關係,立即請求官府裡的人將陳默給找了過來。

說話的間隙,四人就已經到了“萬利錢莊”的後院,那裡早有一個中年女子等在後院門口了。

一見到陳默等人,立即憂心忡忡地迎了上去,十分恭敬地朝著陳默一揖到底:“這位就是陳姑娘吧,裡邊請。”絕口不提陳默的公主身份,避免了行大禮的尷尬,這個潘掌櫃還真是有著一顆七竅玲瓏心。

其實陳默也有些詫異,一直說著“潘掌櫃”“潘掌櫃”的,沒想到這人居然是個女子!

雖然知道西嵐國女子的地位也不是很低,可是這女人何止不弱於男子,反而更加果決爽利、雷厲風行!

雲逸塵的眼光果真有一套!

陳默完全不擺公主架子,細細地詢問了關於屍體的相關細節後,跟著潘掌櫃直奔“萬利錢莊”的後院。

潘掌櫃也是暗自在心裡點了點頭,對陳默越加欣賞,帶著陳默進了一間清理乾淨的小屋之後,便退了下去。

箱子靜靜地躺在地上,嗅覺敏銳的春香甚至已經能感覺到一絲絲血腥味,早就領教過陳默驗屍的春香立即搶先道:“小姐,我先去外面候著,好了叫我。”

說完,留給了那兩個衙役一副“你自求多福的眼神”,拔腿就跑。

陳默先打開自己的藥箱,將紙筆遞給了其中的一個衙役,淡然道:“今天沒有帶學生來,需要你們自己做筆錄了。”

“轟隆隆”!

仿佛一道晴天霹靂砸到了兩個衙役的頭上,這個時候他們才發現今天到底做了什麼蠢事!

居然沒有叮囑那個小廝叫陳默帶上她的學生!

那麼,現在這個情況就是意味著他們要自己做筆錄?!就是說接下來,他們要三百六十度無死角觀看陳默神乎其技的驗屍術?!

其中那個沒有拿到紙筆的衙役看了一眼徐衙役,有些諂媚地笑了笑:“徐大哥,我現在有些尿急,要不一會兒來替你?”

徐衙役冷笑了一聲,一把拉過那個小兔崽子的後領,死死地將他拽回身邊,湊到他的耳朵邊小聲道:“想逃?門都沒有!今天必須得陪著老子一起!”

那個小衙役沒辦法,只好苦著臉留了下來。

雖然已經做好了準備,可是陳默打開箱子的一瞬間,兩人還是齊齊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一陣酸水就湧了上來——好傢伙!這回還真是,大飽眼福了!

這個箱子裡的東西已經不能稱之為屍體了,因為根本已經看不出這是一具完整的屍體了!

這口木箱看上去也就長款各五十釐米樣子,可是卻放滿了鮮血淋漓的零散骨架,血液已經極致粘稠,顯露出一種深紅的血色,一根像腸子一樣的東西居然還黏在了箱蓋上,被陳默拿下來的一瞬間,那個小衙役雖然已經做好了全部的心裡準備,可是還是背過身去吐了起來!

徐衙役無奈地搖了搖頭——年輕人,還是需要鍛煉啊!

可是就在他回頭看向陳默的一瞬間,頓時也臉色變得慘白!

陳默從那一大坨血紅色中掏出了一塊骨頭,順帶著粘著粘稠的血液,拉出了一道道長長的血色絲線!

實在是視覺衝擊力太過強大,那粘膩的血汁、那拿出來的骨頭上滴滴答答地還在掉著血塊,再配上那味道強大的血腥味,瞬間就有讓人想把自己的眼睛戳瞎的衝動。

徐衙役只歎自己剛剛嘲笑別人太早,偏過頭去也是一陣狂吐,等到稍微平穩一點之後,才勉強拿起小冊子,顫巍巍地說道:“公主,小的還是轉過去吧。”

陳默頭都沒有抬一下,現在她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眼前的木箱上,稍稍地點了一下頭,然後將手中的一小塊骨頭湊近了眼前,那塊骨頭顯然是人類的下顎,陳默摩挲著那塊下顎骨體,快速地下著定論:“根據下顎骨體和上什支交界處的90度下顎角度,說明死者為男性,頭蓋骨底座仍粘合著蝶枕軟骨,顯示死者只有十幾歲。”

徐衙役一邊記著筆錄,一邊忍不住揣測道:“這麼說來,就是兇手將死者折斷,然後塞在這個箱子裡嗎?”

陳默抬起頭看了徐衙役的背影一眼,十分認真道:“兇手?我們還不能斷定死因,所以也不能斷定是否有兇手。”再沒有確定死因前任何事情都不能去揣測。

小衙役已經吐完了,這個時候聽到兩人的對話,忍不住插嘴道:“可是如果沒有兇手,這人總不會自己跑到箱子裡去吧?”

陳默沒有理睬他們,而是從用旁邊放著的清水,一一將那些骨頭洗淨,然後開始拼裝成完整的骨架,再對骨頭上的傷痕和骨折做評判。

因為聽說說這個箱子是在河裡找到的,所以這些骨頭上好多都有因為河流沖刷以及和岩石撞擊而造成的骨折,有些骨頭還粘著血肉,一時無法去除乾淨,也大大影響了判斷。

其實死者的頭骨保存的還算完整,要是有現代的面部復原技術,倒是可以測出死者是誰,可是這樣的人才,陳默也只碰到過.....

當目光集中在頭骨上的時候,陳默有些疑惑地將頭骨翻過去檢查起來,果然發現了其中的蹊蹺,忍不住有些激動道:“你們說的對!死者確實是他殺!他後腦勺處的枕骨被打斷,碎裂的裂紋成放射性狀,不可能是死後造成,初步判斷是死者枕骨被打斷後,造成了大出血而死。”

兩個衙役頓時眼前一亮,“刷刷刷”地記著陳默口中的每個字,經不住追問道:“那有死者身份的消息嗎?”

陳默又細細地從頭到尾檢查了一遍,可是卻沒有發現任何其他的資訊,歎了口氣道:“這裡沒有我需要的設備,要把這些屍骨運到醫館後院去。”

運.....運到醫館後院去?!

頓時,那兩個衙役臉上的表情就好玩起來,青了又紫,紫了又綠,精彩紛呈!

拖著箱子走太過引人耳目,陳默吩咐潘掌櫃拿了個包袱過來,將已經洗淨的骨架全都放進了包袱裡,把包袱鄭重地遞給了那兩個衙役,鄭重道:“你們將這個包袱先拿回去。”潘掌櫃還有雲逸塵傳的消息要告訴她,她要過會兒再走。

徐衙役小心翼翼地接過包袱,只敢提著包袱的結扣處,將包袱拿地離自己遠遠的,心裡早就下起了滂沱大雨——為什麼受傷的總是他!

兩個衙役走後,陳默隨著潘掌櫃一起到了“萬利錢莊”的貴賓室,“萬利錢莊”雖然名字叫錢莊,其實也幹典當的事情,如果是死當的話,變會挑出一些精品拿到另一間鋪子裡去賣,生意也極為火爆,因為時不時地“萬利錢莊”就會推出一些讓人意想不到、甚至有錢都買不到的東西,雖然價高,但是千金難買爺樂意。

也因此,和“萬利錢莊”連著的那個鋪子為了顯示檔次,裝飾極為富麗堂皇,貴賓間也是非常舒適。

想到陳默的身份,潘掌櫃自然不敢怠慢了陳默,連忙將陳默引到了這間鋪子裡的貴賓室。

潘掌櫃也是剛剛得到雲逸塵的消息,趁著陳默此刻正好在這裡,連忙將現在陳默名下另外無處的“陳氏醫館”的建造進度詳詳細細地說了一番,並且讓陳默定好接下來將會派哪些學生前去管理醫館的名額,又說了一些瑣碎之事後,這兩個俱都理性的女人一下子沒了話題。

兩人又不是特別會閒聊的人,到最後陳默起身的時候,潘掌櫃突然又想起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對了,陳小姐,我們東家這幾日身子都不太安適,可能接下來的事情交接都會由我出面。”

陳默也沒多嘴地問雲逸塵怎麼了,只是淡定地點了點頭,顯示自己知道了後,就走出了雅間。

倒讓潘掌櫃詫異了一下——沒想到自家美成那樣的公子,也有人無動於衷的時候。

走出雅間之後,陳默直接想去“萬利錢莊”的另一間鋪子裡將春香喚出來一起回去,卻被放在多寶閣上的一件玉飾所吸引。

陳默忍不住走了過去,將玉飾取了下來。

那玉一握在手心就有些微微的暖意,通體溫潤光滑,雕刻成了一朵長生花的樣子。

這塊玉飾居然和前世陳默從小一直佩戴的那枚一模一樣!

還記得小時候,陳默一直體弱多病,動不動就要被外祖父扎針。後來外祖父求了一塊暖玉回來,雕刻成了一朵長生花的樣子。

長生花是一種存在於神話中的花朵,因為花開不敗,因為常年是這種繁盛的形態,所以叫做長生花。

她外祖父給她這塊玉佩,也是希望她能健健康康地成長。

說來也怪,自從陳默佩戴了這塊玉飾之後,身體還真的越來越好了,又練了強身健體的功夫,後來就是撂倒一個大漢都不成問題。

陳默一見這塊玉飾,就心生欣喜之意,店小二剛剛看到這位少女是潘掌櫃親自帶來的,自然來頭不小,如今又在店裡駐足,於是連忙迎了上去:“姑娘可有看中什麼?”

陳默揚了揚手中的玉飾;“這個多少銀子?”

店小二正眼看了一下那塊玉飾,剛剛想報個價格,突然想到這塊玉飾已經被人訂走了,連忙不好意思道:“這位姑娘,還真不好意,這塊玉飾別人已經下了押金了,這——”

竟然已經被人訂走了?

陳默心裡有些淡淡的失落和不舍,不過既然是人家的東西,再怎麼喜歡,也是枉然。

剛想把玉飾遞還給店小二,突然一道熟悉的女聲從陳默背後傳來,語氣雖然嬌柔,但仍舊帶著絲絲不滿:“這位小姐,這玉飾可是我先訂下的!”

陳默回過頭的那一瞬間,眉眼微微挑了一下——慕容水月?

慕容水月顯然也是詫異了一下,沒有想到在這個地方會遇到陳默。

一想到陳默現在的身份,慕容水月就憋屈地很,可是看陳默的樣子,身邊也沒有隨行的侍從,估計也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於是便也順水推舟般,稍稍向陳默行了個半禮,仍舊稱呼陳默之前的姓:“真是好巧,在這裡遇到了陳姑娘。”既然她自己不要身份,那麼她樂得不用行大禮!

陳默一向對這個巧言令色的女人無感,如今又知道這枚玉飾是她先訂下的,只覺得心裡膈應地很,將玉飾隨手放下後,看也不看慕容水月一眼,轉身就走。

慕容水月頓時被氣了個倒仰,沒想到陳默居然這麼直接,連個眼神都懶得給她,完全視她為無物!

慕容水月快速得拿起櫃檯上的玉飾,快步走到陳默面,攔住沉默的去路,笑盈盈地低聲道:“公主,可是喜歡這枚玉飾?”

陳默的杏眼投到了這枚玉飾上,眼中不自覺地流露出喜愛與不舍之意,可是看了一眼嘴角溢出得意之色的慕容水月,陳默冷眼看了她一下,面無表情道:“我要的東西,無須別人施捨。”

這個慕容水月會有這麼好心?

這種臉上掛著笑意,實則內裡陰暗的人,若是今天欠了她一個小小的人情,將來還不知道要怎麼大做文章呢!況且,她陳默想要的東西,自然靠自己去獲取!

慕容水月原本掛著笑意的臉一下子沉了下去,突然直直地朝著陳默跪了下去,臉上也瞬間佈滿了委屈的淚水,卻強裝堅強道:“二公主,我自然不敢和公主搶心喜之物!這枚玉飾雖然是我先買下來的,但是二公主既然想要,送給您又何妨!”

原本這鋪子裡的人就多,而且來來往往都是上京都有頭有臉的人物,一開始也有人覺得這兩個女子眼熟的很,但是也不好意思一直盯著她們細看。

如今慕容水月一聲高喊,瞬間點破了陳默的身份,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陳默——原來這人就是新晉的公主!

眼前的情況似乎一目了然,新晉的公主以勢壓人,讓這位可憐的小姐將自己的心愛之物讓出去。

忍不住就有人交頭接耳地小聲嘀咕:“嘖嘖,這有了權勢了就是不一樣,想要什麼就要什麼,也不管是不是別人的東西。”

另一人冷笑了兩聲,憤慨道:“可不是嘛!聽說這位公主昨天還在宴會上公然宣稱自己不喜歡男子呢!”

“啊呸!你這話可不能這麼說,那公主也沒有直接說是那個意思啊!不能瞎猜,不能瞎猜!”

另一人嘲諷地看了一眼他眼中的畏懼之色,卻是把頭轉向了一站一跪的兩個女子身上,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樣子。

陳默最最看不慣的就是慕容水月這副樣子,明明是栽贓嫁禍給別人,但是自己卻顯出一副可憐相!

慕容水月就等著現在看陳默出醜呢!就想讓別人看看,這位公主到底是個什麼貨色!

可是這人和陳默交手了那麼多次,還是沒學乖。陳默哪次出手是在她的意料之中的?

只見陳默一把將那枚玉飾奪到自己手中,面似罩霜道:“既然你執意裝可憐、敗壞我名聲,也要將這枚玉飾給我,那我幹嘛還要推辭?”

慕容水月呆滯地看了眼空了的雙手,突然那種深深的屈辱感再次湧了上來,為什麼每次這個陳默都不按常理出牌!為什麼都讓她欲哭無淚?!

重重地朝著陳默磕了一個頭,慕容水月揚起慘白的小臉,無力地笑了笑:“公主的意願,我們這些平民百姓又怎麼能違背呢?”

這句話顯然是要引起民憤啊!

慕容水月明明是高官之女,卻將自己的身份歸為貧民百姓,這不是明擺著要讓人用唾沫把她淹死嗎?

然而還沒等真的引起民憤,一道和煦如風的聲音瞬間撫平了眾人心中的氣怒:“姑娘此言差矣!”

眾人紛紛回頭,只見一位年輕公子,身穿藍色長袍,面色微微帶著些病氣的蒼白,可是整個人看上去卻讓人發自內心的舒適順和,氣質優雅、從容不迫,一雙黑曜石般的雙眸中,眨動間閃著無與倫比的智慧之光。

陳默真是感覺今天不該出門,一出門就遇到了兩個自己不怎麼想遇到的人。

柳乘風的面容無疑是出色的,昨晚柳乘風雖然露了一面,但是慕容水月離得較遠,而且當時柳乘風穿著華貴,如今卻是最普通的服飾,慕容水月倒以為是哪家的翩翩少年郎。

剛剛柳乘風說了一句“姑娘此言差矣”,倒讓慕容水月心下一喜,因為柳乘風說的是陳默, 沒想到接下來的話確認慕容水月的臉色一變再變。

“這位姑娘口口聲聲說是趨於公主權勢,才將玉飾拱手相讓,可是事實真的是這樣嗎?”柳乘風一直淡然的雙眸中突然掠過一道光芒,稍縱即逝。

隨即,修長如玉的手指指向慕容水月的膝蓋處,犀利地言語在眾人耳中響起:“你的膝蓋處的衣服褶皺整齊,折痕細小,說明你跪下的一瞬間是早已設想好,並且跪地十分有準備和技巧,兼顧了自己的儀態,並不是姑娘口中所說的,公主強迫而跪。”

繼續指向慕容水月手中握著的絲絹道:“絲絹乾淨無水漬,說明你哭的時候並未用絲絹擦拭。為何?因為你想要讓眼淚被他人看見。”

“剛剛公主奪走玉飾的一瞬間,你手中握地極緊,在你手中劃出了一道紅痕,看來你心中並無誠意將玉飾送人。”慕容水月緊了緊自己的手心,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男子,他怎麼可以連這些她自己都忽略的東西都發現!

然而,柳乘風不給眾人喘息的時間,繼續說道:“姑娘走路姿勢標準,行禮規範,身上的衣服是只有官家女眷才能享有的”福瑞軒“的布料,身上小小的一件飾品價值千金,自然不是什麼貧民百姓。”

“至於又手小手指處,指甲蓋稍有斷裂,但是如此注重儀錶的姑娘卻未修剪,只能說這事情發生在不久之前,而且是在姑娘出門後,根據姑娘身後的侍女不停地揉自己右手臂的動作,應該是姑娘在責打侍女的時候,掐斷了自己的指甲。”

長長的一番精妙絕倫的推理下來,慕容水月只覺得自己無所遁形,自己一層層的偽裝都被此人一一扒掉,差點沒真的哭出聲來!

店裡所有人都呆呆的看著眼前的男子,久久回不過神來。

第四十四章:七竅玲瓏,心思難測

陳默摩挲了一下玉飾,將其收入懷中,瞥了一眼遠遠墜在後面偷笑的春香,心中不知為何微微歎了口氣。

有些無奈地看向一路跟過來的柳乘風,陳默停住了步伐,微微沉默了一會兒道:“柳公子似乎不和我們同路吧?”

驛站在北邊,她的公醫館在南邊,為何要跟著她?

突然想到柳乘風是路癡的事實,額角忍不住抽了抽,指著反方向道:“這才是驛站的方向,你走錯了。”

柳乘風原本微微的笑意突然擴散開來,黑曜石般的眼眸中如群星璀璨,動人心魄,讓人仿佛下一秒就要沉溺進那如此迷人的笑容中。

“沒想到小默還記得我經常迷路的事情呢!”永遠和煦的聲音,仿佛總是有一種神奇的魔力,輕易地就能化解兩人之間一年的時光,言語之中盡是相熟之人間的熟稔。

在那一霎那,陳默忽然有了一種錯覺,似乎柳乘風從來沒有離開過,這個人還像是在馬連鎮遇到的病弱公子一般,蒼白著、微笑著、和煦著,總是那麼親切地叫著她“小默”,溫馨又暖人。

可是昨天晚上的記憶,明明白白地告訴她,眼前這個人不是那個神探柳乘風,而是東昌國的三皇子。

迷惑只是一瞬間的事情,轉而陳默的眼中就是一片清明,理智地看著柳乘風,冷清地說道:“如果你身邊的秋明不在的話,我可以安排春香送你回去。”

被提到的秋明此時正在含淚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穿行,整個人顯得好不孤獨——公子啊,您怎麼可以這麼無情無義,一見到陳姑娘,就徹底拋棄了我捏?

柳乘風原本燦爛的雙眸黯淡下來了些,可是嘴角的笑容和煦依舊,仿佛沒有聽出陳默語氣中隱藏的“逐客令”:“小默不是要回去繼續驗屍嗎?或許我能幫到些什麼呢!”

陳默有些詫異地看了柳乘風一眼:他怎麼知道她要回去驗屍的?

柳乘風的洞察力是多麼強悍的人,自然看出了陳默眼中的疑問,微微一笑,指著陳默的袖口處道:“小默的袖口邊上有一滴血跡,身上也隱隱帶著些血腥味,袖口有卷上去的痕跡。再加上小默的肩上有著一道細長的壓痕,應該是背了藥箱的緣故。如今屍體不在,藥箱也不見蹤影,必然是派人將屍體和藥箱都送到你的驗屍處了。”

陳默垂下長長的睫毛,不去看此時的柳乘風,這樣的柳乘風太過自信耀眼,讓人有一種不自覺被吸引的感覺。

不是沒有和現代的偵探合作過,不是沒見識過洞察力驚人的人,可是像柳乘風這般的,似乎只有在偵探小說中才能遇見的主人公。

世界上怎麼會有像他那樣的人?

明明軀體這麼脆弱,明明是個溫暖和煦的人,可是他的智慧卻能讓所有人折服,他用無匹強悍的大腦可以擊敗世上最強的武力。

陳默覺得這個人,太難懂,原本以為只是個溫和的翩翩君子,可是越加靠近這個人,就讓人覺得,這個人的溫和是表面的,骨子裡其實是徹骨的寒涼。

想到屍體頭骨保存完好,如果柳乘風在的話,倒是可以再做一次面部復原術,隨即倒也沒有任何反對了,只是悶著頭在前面走路。

柳乘風看了一眼前面的纖細背影,微微頓了頓腳,隨即也跟了上去。

“陳氏醫館”的後院,停屍房。

陳默將已經送過來的屍骨完整地擺好,然後拿出炭筆和紙,和柳乘風說了這炭筆的用法,沒想到聰明人真的是一點就透,柳乘風稍微試驗了幾次就眼前一亮,果然這樣畫出來的人物更加生動形象,易於辨認。

陳默將頭骨放於手掌間,開始細細研究每一處的細節:“死者為男性,年齡在15歲到18歲之間,眉骨上揚,這種人的眉型特點是纖細但不濃密,額骨適中,雙頰飽滿豐潤,眼眶較一般人更大一些,鼻樑稍低,微有塌陷,上下嘴唇都比較菲薄……。”

陳默每描述一處,柳乘風就筆走龍蛇般畫好,並且因為是用炭筆作畫,反而畫出來的人物形象更加鮮明好認,不一會兒就將整幅圖繪完,果然就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模樣,樣貌顯得憨厚可愛,一看就是個宅心仁厚的面孔。

陳默結果畫像,細細核對了一番,有些感歎地歎了口氣,將圖紙交給了立在一邊的新的小學徒玄色,吩咐他繼續將屍體整理乾淨,然後再檢驗一遍後,將驗屍報告和圖紙一起送到衙門。

陳默現在慢慢地會將自己手裡的驗屍工作會交給底下的學生們來完成,可以給他們更多的實習機會,當然她是會來做審核工作的。

等到陳默走到院子的涼亭裡準備坐下來休息一下的時候,卻發現柳乘風仍然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一起走進了涼亭。

陳默看了看天色,如今已是傍晚,難道他還要在這裡過夜不成?

初夏的風涼涼的,晚霞如同在天空中燃燒著一般,遠遠望去,竟是紅地那樣驚人、仿佛帶著能灼傷人的溫度!

那般明豔的顏色,那般絢爛的晚霞,可是不知為何,陳默腦海中響起的聲音卻是: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就連心情也帶著微微的感傷。

“不是說不會回來了麼?”

原本以為自己不會問出那句話,可是就在自己想著的時候,不知不覺說出了這句話。

柳乘風一愣,原本微帶笑意的唇角此時也隱了下去,定定的看著陳默,一年多來的日日夜夜從眼前呼嘯而過,在壽宴上看到陳默的那一瞬間猛跳的心臟,那畫室裡鋪天蓋地的畫像,那通宵讀密報時的思念和擔憂,每一件事情都在眼前閃過,仿佛很遙遠,又似乎近在眼前。

最終柳乘風的眼眸裡只剩下了陳默的身影,似乎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因為想要來求娶小默啊!”

陳默慢慢地將視線收回,移到了柳乘風俊逸的臉上,嘴裡的苦澀味越來越濃重,眼裡也湧現出了失望,臉上也漸漸有了表情,但是那表情卻是更加地拒人於千里之外:“柳乘風,你以為我真的看不出來,你並沒有想要求娶我的意思嗎?”

陳默的心思不深,也沒有柳乘風那樣超強的觀察力,可是她有時候有著驚人的直覺,當時她雖然也覺得驚訝,但是她能看出來,真心想娶她的人是謝昭,看好戲的人是秦明月,而柳乘風,他志不在此。

柳乘風聽到了陳默的話,不僅沒有被看穿的尷尬,而是臉上綻出了一抹真正的笑容,甚至有越來越絢爛的姿態,他讚賞地看著陳默,心中對這個女子越來越愛。

她永遠那麼鎮定,永遠那麼明晰,不會被外界的一切蒙蔽了眼睛。

“那小默又為何要說”因為你們不是女人。“呢?”柳乘風雖然是問話,但是卻自己回答了下去:“我想小默不是在說自己喜歡女人吧?而是在指責我們不理解女人的感受,罔顧你的意願,就來向你求親了。如果我們是女人的話,是不會做出這樣的冒失之舉的。可對?”

明明是那麼雲淡風輕的話語,可是卻不啻為在陳默心中投下了一道驚雷!

世人紛紛誤解她、揣測她,可是就只有眼前這個人,真正地懂她,知道她心中的所思所想!

那麼,如果說柳乘風能這麼輕易地看清楚她,那他的所作所為也就明瞭了。

因為明白陳默不是那種可以讓人擺佈的女人,因為也知道皇權下的聖旨不可違,柳乘風站出來求親,是讓元成帝有了猶豫,是讓陳默有了選擇,是在幫她——解圍!

柳乘風的智計謀略,無人能及!

陳默想明白了前因後果,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這個一直微笑,永遠溫和的男人,突然狠狠地打了個冷戰!

這樣能算到一切的男人,不免讓人心生懼意!

柳乘風靠近了陳默一步,陳默卻下意識地後退——如今的柳乘風,已經完全沒有陳默最初所想地那般無害,其實這個男人就是個無底洞,七竅玲瓏,心思難測!

柳乘風立即停住了,笑容也是一頓,修長如白玉般的手掌還是伸了出來,寵溺地揉了揉陳默的頭髮,因為陳默今日的頭髮大部分都是披散著,又不曾佩戴任何發飾,真是入絲綢般順滑。

有些留戀地收回手,語氣也變得有些蕭索:“小默討厭我了?”

一想到“討厭”這樣的字眼,柳乘風的心就狠狠地一緊,或許是情緒波動太大,心臟的疼痛一直在持續著,可是臉上的微笑卻從來沒有改變過。

陳默認真地搖了搖頭,她不覺得眼前這個人討厭,似乎這樣的人怎麼樣都讓人討厭不起來,可是卻也會讓人心生忌憚。

仿佛感應到了柳乘風蕭索的氣息,陳默第一次有了換話題的覺悟:“那你這次,為何又來西嵐?”

柳乘風輕笑了一聲,自嘲道:“如果說,我是迷路來的,小默相信嗎?”

陳默一呆,她從來都不是擅於看玩笑的人,此時竟不知道怎麼去接話。

卻聽柳乘風又道:“呵呵,說笑呢!即使我再怎麼不認得路,也不會一路從東昌迷路到西嵐。”我只是,想再見你一面罷了。

當然,這句話,柳乘風始終沒有說出口。

------題外話------

各位親親們,青夙今天真的對不住了,不僅晚更,還寫得那麼少。其實青夙也真的很痛苦,第一次嘗到了卡文的滋味,一直覺得每次都能寫得文思泉湧,可是昨天一直卡到今天,痛苦異常,今天晚上會好好整理一下後面的思路,剛剛寫文的時候又來了點靈感,大家要支援青夙啊,需要乃們~嚶嚶,打滾抱大腿~

第四十五章:天罰顯現,危機四伏

第四十五章:天罰顯現,危機四伏

東昌國三皇子大庭廣眾之下打擊地上京都第一美人體無完膚,力挺二公主。

原本這條新聞絕對算是大條,可是這兩天突然上京都流民突增,糧食緊張異常,商家大肆漲價,原本有閒情逸致嚼舌根的百姓如今全都人心惶惶、不安至極。

原來是初夏剛至,運河汛期來到,堤壩常年不修理,這次居然發生了特大水災,沿途淹沒了好幾個村莊和小鎮!更加讓人擔憂的是,不僅僅是西嵐國,其餘兩國也發生了大面積的水災,實屬百年來罕見的大水災。

也幸好上京都處於內陸地區,不在運河沿岸,倒是沒有遭受到水災,但是離上京都近的幾個鄉鎮之人還是受了水患的影響,紛紛拖家帶口地進了上京都。

因為水災的影響,陳默命令“陳氏醫館”的眾人熬煮預防疾病的藥湯,放到醫館門口,供人免費取用。並且另外五家正在試運營的“陳氏醫館”也如法炮製。

陳默這一舉措馬上得到了世人的盛讚,可是百里家見到了陳默的舉措後,立即也進入了“公益服務”中,加上他們家世雄厚,自然能做到面面俱到,原本稱讚陳默舉措的人,全都將目光轉向更大的利益。

此時就是百里家的人放了一個屁,也是香的。

世人如此行為,陳默倒也沒什麼煩惱的,如此倒也可以省點事情,於是終日又可以躲在她的研究室,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驗屍手段。

然而,讓陳默沒想到的是,這次因為水災,許多人病倒了,又是逃難至此,看病煮藥非常不方便,於是乎,陳默推出的藥丸立即大受歡迎,幾乎每天都是銷售一空。

名聲賺得滿滿的百里家眼紅地看著賺得盆滿瓢滿的“陳氏醫館”,滿口的苦水也只能往自己的肚子裡咽!人家悶聲發大財,他們卻還要為了自己的聲譽,不停地發放糧食,送衣送藥。

民間忙成了一鍋粥,廟堂中人自然也是忙得團團轉,大小官員都卯足了勁想要表現一番,有人爭著出謀劃策,如何修壩築堤;有人主動請纓,請求派往水災地救災;甚至連欽天監的人都出動了,紛紛向上天禱告,請求水災地區暴雨停歇、否極泰來。

元成帝,當然也忙!

因為三國水災都猛地一下子爆發,讓大家都沒有來得及準備,於是這次原本目的是祝壽的兩國特使,均都變成了受災領導人三方會議的參與者。

三國之間雖然小打小鬧不斷,但是表面上還是一派和樂,三個國家的領導層之間達成了各項協議,保證各項物資人力齊備。

就在大家都忙得熱火朝天之際,上京都民間突然出現了一個聳人聽聞的傳聞。

東鵬村是上京都下面的一個小村莊,人煙稀少,但是因為也靠近運河,此次在水災中,雖然受災不嚴重,但是卻出現了一件怪聞!

因為河水的沖刷,導致了一處山丘塌陷了下來,河水退後,居然在當地的水坑中發現多處都有類似人體屍骨的存在!

這可嚇壞了不少人,許多人甚至大呼這是上天對蒼生不滿,特下此昭,警示世人所致!

古人多信鬼神之說,這一下子,可覺得不僅僅是水災那麼簡單了,硬生生地上升到了“天罰”的地步,民間甚至悄悄興起了一些別有目的的教派組織,宣揚朝廷不仁,預示著天下將亡的徵兆。

原本水患之事就讓元成帝夜不安寢了,這件事情一出,更是急的頭髮都少了不少,連夜派人搜查邪教組織,力求殺一儆百。

上京都各處暫態變得人心惶惶,但是陳默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卻立即激動了起來!

作為一個人類學法醫,陳默不僅僅專注於法醫學的知識,她更加癡迷的是研究古老的屍體,通過他們來探究人類的演變、文化的興盛和衰亡。

這就好比考古學家一般,只是考古學家是通過古物來解開歷史之謎,而人類學法醫,是通過研究古代屍體達到近乎同樣的目的。

陳默在現代時,就研究過周口店北京人的屍骨,也曾受邀飛往埃及,探尋金字塔木乃伊之謎。

當陳默來到這個異世後,因為本身就是古代,而且對這裡的文化瞭解不深,所以陳默還一度為此鬱悶過。可是如今知道了這麼一條消息,陳默簡直激動地不知所以:她曾在一本名叫《奇山異水》的雜記中看到過,東鵬村千年之前也曾是一座古都,只是後來山川移位,平原變成了山嶺,這才遷都到了上京都。

如今又從東鵬村山腳下漂處大量屍骨,陳默立即想到,千年之前這片大陸還未一分為三,當時還在實行奴隸制,當奴隸主死後,其擁有的奴隸都將為主人殉葬!

那麼很有可能,那處丘陵是個古墓,而漂出來的屍體很有可能是那些陪葬奴隸的屍骨!

一想到這邊,陳默簡直就是坐立難安,頻頻在室內踱步,恨不得馬上就去東鵬村一探究竟。

然而,她冷靜了一下後又坐了下來--幾日之前,元成帝還托阮玲的口,和她說了一些關於驗屍的弊病之處。

總的而言,就是說開醫館元成帝支持,畢竟名聲高潔、能博得百姓美譽;而驗屍當仵作就完全是落了下乘,有損皇家公主風範云云。

還好元成帝手還沒有伸那麼長,沒有明令禁止,否則陳默真的是要叛出皇族,準備偷渡到其他國家了。

以前驗屍也就罷了,這回可是要去那麼危險的東鵬村一探究竟,這要是傳到了元成帝耳中,一定是不可行的!

認真地想了想,陳默命春香叫來了霍梓軻,如今霍梓軻是陳默手邊第一得意人,經常輔助陳默做各項驗屍工作,他的技術也是突飛猛進地增長著,陳默心中其實還是最滿意這個學生。

對著霍梓軻將她的推測說了一番後,霍梓軻立馬眼前一亮,可是又有些猶豫地看著陳默,想了再三還是勸道:“師傅,要不還是我一個人去吧!這東鵬村現在亂著呢!萬一您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我這不好交代啊!”

陳默凝神看著霍梓軻,只把霍梓軻看得渾身不自在,才緩緩開口道:“梓軻,不瞞你說,我熱愛驗屍,熱愛解開一切的謎團,如果有一天我是因為這兩個原因而死,那麼我也算是死得其所。”

陳默的聲音明明是有著少女特有的嬌柔,可是卻又一直是那般的平靜、那般的從容,明明是應該不會掀起什麼大波動的聲音,但霍梓軻這一刻隻覺得有萬千豪情從心中升騰而起!

他在陳默身上,看到了一種人類真正對某一件事物終極的追求--可以為它生,也可以為它死!

不在乎是什麼身份,不在意有什麼危險,只要還能呼吸,那麼就不會去停止追逐的步伐!

這才是真正的夢想,這才能真正談得上是畢生所求!

霍梓軻心中頓時感慨萬千,最好鄭重地點頭說好。

陳默隨即交代春香,她和霍梓軻兩人將去鄰鎮辦案,春香見兩人同行,也沒什麼懷疑的,但是聽到要一去兩天,卻是開始猶豫了起來,畢竟小姐現在身份不同了,不再像原來那般無牽無掛。

剛想勸陳默帶上護衛時,陳默斷然拒絕:“官府會派人來接應我們,春香不必擔憂。你也一向知道,我討厭那公主的一套規矩,就不必如此麻煩了。公主府還要托你照料了。”

春香拗不過陳默,只好點頭同意。

可是陳默和霍梓軻剛一出門,就被人盯上了。

那人看到了陳默出行,而且只帶了一個隨從,往著城門的方向走,頓時眼前一亮,立即命令另一人時刻緊盯著,自己則立即抽身,飛奔而去。

“陳默要出城?”

百里越身邊美豔的姬妾將一粒葡萄塞進百里越的嘴中,百里越陰柔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眼中精光一閃,低下頭含住葡萄的同時挑逗地舔了舔姬妾的指腹,頓時惹得那個姬妾笑的花枝亂顫。

百里越優雅地站起身來,仿佛一頭蟄伏了許久的野狼,此時終於找到了突破口:“還以為她一輩子躲在上京都不出去了呢!原本以為只是個小角色,沒想到居然--”

一想到那日陳默的所作所為,百里越原本閒適的表情就立即猙獰了一下,隨即又恢復成笑意盈盈的樣子,只是那笑容根本未達眼底:“吩咐下去,派死士十人,未必將陳默斬於城外!”

公主之身又如何?凡是擋了百里家族的人,都、得、死!

如今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來投!原本百里越一時也拿成為公主之身的陳默沒辦法,畢竟上京都是天子腳下,除非敢和元成帝硬碰硬,要不然還真不能出手!

但是出了城就不一樣了,現在流民那麼多,說不定就會碰到些流民山賊之流,衝撞了公主呢?

“哈哈哈哈……”百里越突然爆發出了一陣暢快的笑意,雖然這十個死士對百里家而言也是個巨大的損失,可是只要能除了陳默,奪了她的“陳氏醫館”,搶了她的藥丸配方,那麼百里家更上一層樓的那天,就指日可待了!

大笑著一把抱起身邊的姬妾,大步走到了里間,簾子落下來的一瞬間,裡面頓時傳來了動情的呻吟聲。

陳默走進了霍梓軻在上京都的一處小宅院,快速換上了一身男裝,走出來的那一霎那,霍梓軻都有幾秒的呆愣。

一直知道自家師傅是個極美的美人,可是沒想到這穿上男裝,不僅一點都沒有女人的嬌柔之氣不說,反而英氣勃勃,將纖細的眉毛畫粗畫平之後,到更是風度翩翩,勝過他自己許多。

有些哀怨地看著比自己更俊美更英氣的某人,忍不住靠近了陳默身邊站定--哼,看吧,身高還是不能比的!

陳默完全沒看出某人的小心思,她只是覺得穿男裝更加方便一些,帶著霍梓軻雇了一輛馬車,一路向城門口駛去。

謝昭此時正百無聊賴地在“一品居”喝茶,聽著那些狐朋狗友說話逗趣,想盡辦法想逗這位爺開心,可是謝昭卻是一直無精打采地看著樓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並不搭腔。

這種狀況已經持續了兩天了,大家也都知道謝昭心情不好是因為女人的事情,薑城一向和謝昭關係甚鐵,經過上次趙念一事後,對女人更是不屑,有些恨鐵不成鋼地勸慰謝昭道:“你也算是上京都一霸了!為了個女人鬧成這樣你值得嗎?就算那個女人是公主又怎麼樣?吹了燈蓋上被子還不是和樓裡的姑娘一樣?!”

薑城生於武將之家,說話本就粗俗,以前謝昭也從來不追究,還覺得這人真性情,可是今天他居然將陳默和花樓裡的女子相提並論,謝昭“騰”地一下就怒了,剛要轉過頭沖薑城發火,卻看到樓下有輛馬車駛過,裡面的人撩起簾子的一瞬間,謝昭看了一道自己朝思暮想的身影!

雖然是穿上了男裝,也沒看清面容,可是謝昭還是確信這道身影自己沒有弄錯,因為那人身上有一種自己十分熟悉的感覺,而這種感覺只在陳默身上體會過。

這時,謝昭也沒時間沖薑城發火了,直接站起身來一腳踹掉薑城屁股下的椅子,讓他摔了個四腳朝天,然後頭也不回地向樓下奔去。

快速地解下韁繩,連侍衛都來不及帶,快速地朝著陳默馬車的方向奔去。

如今城門處流民眾多,想要進城十分不易,但是出城卻方便的很,守城的侍衛隨便檢查了一下馬車,便放行過去。

東鵬村離上京都極近,馬車駛過去也就一個時辰樣子。

馬車夫駛到東鵬村村口的地方,就將陳默兩人放了下來,因為再往裡走,就有積水了,很難行駛馬車了。

霍梓軻付了馬車錢,背上醫箱,跟在陳默後邊往東鵬村裡面走去。

東鵬村本就人煙稀少,這次又碰到了水災和外界之人所說的“天罰”,村中人早就人心惶惶,四處逃竄了,也難怪剛剛那個馬車夫知道他們是要去東鵬村眼神那麼怪異,實在是如今的東鵬村已經差不多是個空村了。

兩人雖然穿著靴子,但是如今還沒有21世紀那麼方便,有雨靴這樣的存在,不一會兒,陳默和霍梓軻的腳都被滿出來的河水浸濕了。

兩人一路趕到東鵬村,此時已經快將近傍晚了,因為初夏夜長,倒還沒有天黑。

跋涉著進了村裡面,發現果然在一些積水坑中有人類屍骨的出現,但是遠遠沒有外界流傳地那麼多,拼湊起來也就最多五六具骨架那麼多。

陳默蹲下身撿起一塊大腿骨,仔細地鑒別後,果然發現這塊屍骨已經有石化的跡象,非常有可能是千年之前的屍骨。

陳默原本的猜測變成了現實,將結果告訴霍梓軻後,兩人都激動了起來:這說明這裡真的很有可能有一座千年古墓,裡面埋葬著多具屍骨!

只可惜被沖刷到外面的屍骨已經被氧化了許多,很多證據都已經無法判別,所以參考價值也就低了不少。

兩人互望了一眼,點了點頭,均都堅定了繼續尋找古墓,探尋古屍之旅。

隨著一步步地前行,兩人也發現了一些屍骨不是千年前的屍骨,而是死亡了大概有一百多年、或者更晚些的屍骨,不由得,一個深層的揣測在陳默腦海中形成:很有可能這個古墓曾經被盜墓者光顧過,有些人滿載而歸,有些人則不曾再走了出來。

一直到這次水災,將他們給沖刷了出來,才得以重見天日,只不過也算是被棄屍荒野了吧。

兩人一路向著那座山嶺走去,卻不知道跟在陳默和霍梓軻身後的謝昭,在到了東鵬村的時候,也棄馬前先,一路跟著陳默的腳印追了過來。

兩人到了那座山嶺之後,轉了兩圈卻根本沒有發現絲毫墓穴的痕跡,陳默突然想到,這裡原本為平地後來才變成丘陵,那麼原本埋在地下的古墓,如今非常有可能被頂到了半山腰或者山頂上!

而所謂的被河水沖刷下來的屍骨,可能根本不是因為河水之故,而是前幾日接連暴雨,才將高處的屍骨給沖了下來。

望了一眼密林遍佈的連綿山嶺,陳默估量了一下,山體的海拔並不高,最多只有兩三百米左右,也不是非常陡峭,只是上面灌木叢很多,非常不容易行走。

可是陳默還是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地朝著高處爬去,霍梓軻先是愣了一下,不明白為何陳默爬上山去,可是處於對她的信服,還是緊跟其後。

陳默分析著四周的地貌,腦海中瞬間出現了一張平面圖,曾經她也探考過許多古墓,知道古人十分相信墓地風水一說,雖然是在一千多年前的奴隸制國家,可是那時的人類已經漸漸衍生處對於墓地風水的重視,雖然還算粗陋,但是會遵循最基本的墓地風水原則。

所謂墓地風水,一看山二看水。

一千多年前,這裡應該山在更東面,水則是還是這條運河水。

這裡原本也是地勢較高的地方,再加上東面群山環繞,有山有水,實在是個風水寶地。

陳默大概判斷了一下方向後,領著霍梓軻往東南方向繼續行走,走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時間,陳默果然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霍梓軻,快看這裡!”

只見半山腰處的一個地方,隱隱有一處洞穴,只是那處洞穴被灌木叢擋住了,平時很難發現,如今因為暴雨的沖刷,才將一處灌木沖倒了,陳默慢慢地一寸一寸地照過來,才發現了這處洞穴!

陳默非常激動,甚至都沒有回頭看一眼霍梓軻,一個人快速地朝那處洞口進發,卻沒想到,霍梓軻剛想跟上陳默的步伐,身後就突然出現了一個黑衣人,將霍梓軻一掌捶倒在地,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就已經暈死過去。

另一個黑衣人朝他使了個抹脖子的動作,那人卻搖了搖頭,意思是這次的目標只是陳默,其他人不用管。

這次雖然派了是個死士過來,可是為了防止被人發現,其餘八人被安排在東鵬村各處,防止有人出現搗亂。

他們當然也看到了一路跟來的謝昭,只是謝昭的身份十分不同,既然沒有得到上頭的命令,他們也不能將他怎麼樣,只是準備一會兒他出現之後也如法炮製,將他敲暈即可。

只是如今謝昭也上了山,這到處灌木覆蓋,人手也不足,一時還不知道謝昭走到了哪邊去。

當然要是謝昭在這裡迷路了那是更好,完全不用他們再出手對付他了。

他們的算計極好,眼看著陳默離洞穴口還有五米多遠,兩人剛想運起輕功結果了陳默,誰知突然竄出來一道人影,沖著陳默大叫了一聲:“躲進去!”然後“刷”地一下扔出了兩枚黑色的圓球狀事物!

兩個黑衣人顯然也看清了謝昭扔出來的是什麼東西,俱都目露驚恐之色--他們怎麼也不會想到,謝昭身上居然會有這種江湖傳聞中的暗器“霹靂火球”!

這“霹靂火球”經過強烈的撞擊就會發出巨大的爆炸聲,類似于現代的小型土制炸彈。在當時的西嵐國簡直可以算是可遇不可求的寶物了!

傳聞“霹靂火球”的發明者是個出世之人,根本不會參與外界的紛紛擾擾,更不會將他所做的“霹靂火球”流到世面上。

只聽說他有個僕人曾經偷了十枚“霹靂火球”拿到世面上來賣,結果被一人統統收購過去,誰想要一枚,簡直是散盡家財也不一定能搞到啊!

可是小王爺,你要不要這麼土豪?一下子扔出兩枚,你讓那些看都沒看到過的人情何以堪啊!

當然此刻那兩名黑衣人嚇得只知道運起全身的內力不斷地後退,可是還是沒來的及,距離太近,仍舊被爆炸的火力殃及,兩人瞬間被炸暈出去。

陳默還沒反應過來,謝昭已經一把抱住陳默,在“霹靂火球”爆炸的那一霎那,滾進了洞穴中去!

只聽外面一聲巨響過後,片刻就沒了聲息,謝昭有些慶倖地鬆開了陳默,剛想去外面看看情況,誰知到整個山洞突然也地動山搖了起來!

“轟隆隆”!

一道沉重的聲音在洞穴中響起,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還沒等謝昭反應過來,突然發現洞穴中一黑,啥都看不見了!

“怎麼回事?!”謝昭心中一驚,抹黑快速地朝著剛剛進來的洞穴口奔去,卻發現明明有亮光的洞口如今被什麼東西擋住了,伸手一推,除了摸到滿手的青苔外,竟然紋絲不動!

陳默摸到了一直抱著懷裡的藥箱,摸摸索索找到了裡面的火石和火摺子,打了幾下後終於點燃了火摺子,原本黑漆漆的洞穴中終於出現了一抹亮光。

同時謝昭也終於看清了眼前長滿青苔的是個什麼東西了--居然是一堵巨大的石門!

他們被困在了這處洞穴中了!

謝昭努力地咽了口口水,有些沉重地走到了陳默身邊,卻見陳默臉上的表情絲毫未變,不像一般的千金小姐那般只知道哭泣或是尖叫,而是用細嫩的手掌不停地拔著山洞牆壁上的藤蔓。

謝昭頓時明白過來陳默的意圖,如今陳默手中只有一個火摺子,要是不趕緊點燃其他東西的話,那火摺子馬上就會熄滅,那麼他們在這個漆黑的山洞中只會更加地寸步難行!

連忙上前大力地扯下藤蔓,將它們放做一堆,而陳默也立即用火摺子去點燃他們。

因為山洞口處多日大雨,這些藤蔓也並不乾燥,很難燒著,陳默點了很久,才將那些藤蔓點起來,吹熄了火摺子。

明亮的火光升騰起來的時候,陳默和謝昭心中頓時都覺得安心了一些,有的時候,黑暗確實會讓人覺得更加驚恐不安。

陳默冰著一張小臉,口氣中第一次有了遲疑和不安:“謝昭,剛剛你可有看到,霍梓軻?”

說到霍梓軻三個字的時候,陳默只覺得異常艱難,她的心同時也提到了嗓子眼,剛剛那兩個黑衣人明明就是沖著她來的!而她之後也一直沒有再聽到霍梓軻的聲音,要是他……。

謝昭雖然看不清楚陳默的表情,但是還是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了擔憂,立即安撫道:“霍梓軻沒事,他們只是敲暈了他,而且我剛剛扔”霹靂火球“的時候也注意了方位,不會傷到他的,估計他一會兒就會醒來。”

陳默聽到這個答案,心才微微穩了下來,可是看了看四周陷入黑暗中的山洞,又看了看那堵明顯被石門堵住的洞口,心又懸了起來--他們一會兒是要如何才能出去?!

謝謝昨天很多親給青夙的鼓勵,昨天青夙真的是腦子一團亂麻,一點都想不出好情節,但是即使這樣,大家還給青夙送花送鑽送鼓勵,讓青夙覺得超級溫暖!什麼都不多說了,先親一個!╭(╯3╰)╮今天雖然沒有萬更,但也還算足量吧!大家不要嫌棄哦嘎嘎,後面的內容更精彩~

第四十六章:溫情脈脈,竟是皇陵

 第四十六章:溫情脈脈,竟是皇陵

受潮的藤蔓點燃後霹靂啪啦地響著,謝昭四處打量了一下這個山洞,又有些煩躁地走到山洞口,使出全身的力氣推著那塊巨石門,可是費了半天勁,卻一點效果都沒有。

“不用白費勁了,這道石門是專門用來讓人無法進出的石門,一旦落下,就無法再打開了。”陳默看到謝昭白費力氣的舉動,站在火堆旁勸阻道。

謝昭一愣,驚訝地轉過頭看向小臉隱在火光中的陳默:“你怎麼知道的?”

“因為這個洞口其實是一處古墓的入口,也許當年發生了什麼事情,導致匠人最後沒有來得及將這道石門落下。剛剛大概是因為爆炸的緣故,將這道石門震落了下來。”

陳默仔細觀察了一下石門的構造,發現這應該就是水銀液壓控制的石門,當工匠們安葬好主人後出墓室時,這個石門必須要讓他們出去,而且在他們出去後別人進不來,所以就在門後挖了一個坑,裡面盛滿水銀,再在水銀中放一塊頂門石,當關門時石門會把水銀中的石頭壓下去,當石門關上後那塊石頭因為水銀的浮上來,把門頂住。

這已經算是一種十分巧妙的機關了,因為單靠人力,根本沒有辦法打開這道石門,利用了許多物理上的原理,沒想到那麼久遠的人類已經有如斯智慧了!雖然如今被困於此,可是還是忍不住讚歎古人的智慧。

可是謝昭完全沒有陳默這種欣賞古人智慧的心情,他現在滿腦子只剩下了陳默口中的那一句“這個洞口是一處古墓的入口”!

也就是說,他們進的不是一個普通的山洞,而是一處墓穴?!

頓時,謝昭只覺得原本還沒什麼大感覺的山洞,此時變得森冷可怖起來,就連那從洞穴深處吹來的冷風,也帶著絲絲陰氣,讓人顫抖不已。

謝昭狠狠地咽了口口水,走到陳默身邊,雖然有些不情願,不過還是故作鎮靜道:“臭丫頭,咳咳,本來你上次得罪小爺了,小爺該現在就扔下你不管的,不過看在你是個女人的份上,一會兒你就跟著小爺走好了!”

說完還臭屁傲嬌地看了陳默一眼,意思仿佛就是在說:看吧,小爺是多麼地大人大量,雖然上次咱們吵架了,但是小爺還能屈尊降貴不和你計較呢!

可惜某人忘了當時是誰傷心大怒,還撕了人家的醫書。

陳默面無表情地看了謝昭一眼,然後目光轉到謝昭身後的藤蔓上,嘴裡淡淡地吐出了一個字:“蛇。”

謝昭只覺得渾身發麻,瞬間破功!

只聽“啊--”地一聲,謝昭就像個小炮彈一樣,一躍而起,撲到陳默身上,大叫道:“快,快把它弄走!”

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謝昭本身就超級怕那些軟體動物,如今又聽到有蛇出沒,暫態就感覺理智神馬地飛速拋之腦後,腦中只有那次握在手中各種軟滑陰涼粘膩的感覺,整個人瞬間崩潰!

陳默額角抽搐地看著占盡自己便宜的謝昭,聲音中似乎壓抑著怒氣一字一頓道:“給、我、下、來!”

謝昭一愣,看了一眼兩人的造型:只見自己的兩條腿死死地盤在陳默的細腰間,雙手緊緊地抓住陳默的肩膀,陳默雙手下垂,一副無奈的樣子,而如果謝昭知道這世上有一種生物叫做樹袋熊的話,那就會明白現在是他自己的真實寫照!

也虧得陳默也是個練家子的,謝昭這點分量還是小意思,要不然換了個弱不禁風的,被一個男人這樣一撲,早就倒地不起了。

這時,那條細細小小的蛇似乎也在藤蔓中呆厭煩了,緩緩地怕了出來,全身只有一截筷子長短,完全沒有任何殺傷力。

那條小蛇泰然自若地遊過兩人時,還回頭看了謝昭一眼,仿佛在嘲笑謝昭說:還真是個笨蛋,就我這樣的你就怕成這樣,還說什麼要罩著陳默呢!

謝昭尷尬地從陳默身上跳了下來,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敢再去看陳默的臉。

也幸虧陳默的面癱臉,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所以謝昭倒還能維持地住面子,要不然換了別人就算嘴上不說,臉上的表情肯定也是精彩紛呈。

陳默就著火光,在洞口處發現了一大截樹枝,估計是被狂風暴雨吹進來的,從藥箱中找到了手術刀,飛快地削成幾截木棍,然後將一根點燃後,其他地扔給了謝昭保管。

燃起火把,陳默背起醫箱轉頭就往洞穴的更深處走去。

謝昭猶豫了兩秒,還是立即跟上了陳默的步伐:既然洞口這邊的石門已經沒有希望了,那麼只能到裡面去看看,說不定能走出去。

此時的陳默心中還抱著僥倖心理,因為之前已經有盜墓者進過這裡了,那麼如果這個墓穴有機關的話,也被前任破壞掉了,所以,應該是,安全的吧?

在天朝的墓穴考古記載中,雖然也有機關暗道,可是根本沒有現代小說中寫地那麼神乎其神,只是最普通的防止盜墓者盜墓的機關而已。

但是這個時代對於墓穴總是如神明般敬仰,所以歷來關於墓穴的雜談也少,陳默也不能推測出更多關於這個異世中的墓穴到底是怎麼一種情況。

其實這次古墓之行,陳默心中早就有對危險係數的估量,可是她還是忍不住那些沉睡在地底下的千年古屍對她的誘惑,撇開了對未知危險的恐慌,一路跋涉到了這裡。

其實陳默自從到了這個異世後,有個謎團就一直困擾著她,按照歷史發展的正常潮流來說,這裡也應該像天朝一樣向來是男尊女卑的社會,女子為尊只應該出現在母系社會。

可是很奇怪的是,這裡卻曾經因為男女比例的嚴重偏差,女子可以一妻多夫而漸漸演化成了女尊國家,一直到現在,雖然西嵐國男子重新掌權,但是女子的地位卻也沒見的有多低下。

說來說去,還是那句老話,物以稀為貴。

陳默研究過許多異世的植物和食物,希望能發現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但是卻不得其所。這次能找到這個古墓,或許通過那些塵封多年的屍體研究,找到真正的答案也不一定。

陳默一想到或許這次能揭開這個謎團,心臟就飛速地跳躍起來,整個人都快陷入了一種高度的興奮狀態。

陳默這邊興奮著,謝昭那邊完全就是如臨大敵般警惕地看著四周,越往裡面走越是幽黑潮濕,因為下過暴雨,這山洞頂上還不時會掉下來一兩滴冰涼的水珠,尤其是掉進脖子裡的時候,可以讓人身上所有的寒毛都豎起來!

山洞有些曲折,也不是特別寬敞,大概也就只能容下兩個人並排走吧,謝昭高舉著火把,看著前面陳默的背影,有一瞬間的晃神。

當時從茶樓往下看的時候,也只是驚鴻一瞥,而且明明是穿著男裝,可是卻直覺地認為這個人就是陳默!

一想到剛剛站在火堆邊的陳默,雖然穿著男裝,但是卻融合了豔麗和英氣兩種截然不同的兩種氣質,讓謝昭一想起來就覺得臉頰有些發熱,又有些衝動想要再看一次那張會讓人看了神魂顛倒的小臉。

大約走了一百多米,突然陳默停了下來,謝昭也是一驚,立在了陳默的身後,剛想問怎麼了,就看見前方黑暗處正有數十雙綠油油的眼睛正看著他們!

一瞬間,謝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立即將陳默一把拉到身後,死死地盯著那群不明生物,心中充滿了驚懼。

人最恐懼的時候,就是對眼前的危險是未知的時候!或許謝昭知道眼前的生物是什麼後,不會如此恐懼,可是偏偏,它們隱在黑暗中,瑩綠色的眼珠子不停地上下起伏著,空氣中傳來拍打翅膀的聲音,扇來陣陣陰風。

陳默雖然心中隱隱有答案,但是也不能確定眼前的生物到底是什麼,可是讓謝昭隻身犯險,卻並非她所願。

謝昭被關在這裡說到底也是她的原因,她不希望還是因為自己,讓謝昭受到更大的傷害。

然而,她腳下還沒動,謝昭突然將陳默兜頭護在身下,那群東西撲騰著翅膀朝著謝昭和陳默撲來,謝昭終於看清了那是什麼東西--翅翼寬大,耳朵尖小,通體漆黑!

這不是蝙蝠又是什麼?!

可是謝昭這個古人完全沒有見識過蝙蝠是什麼樣的,也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麼物種,有沒有毒,只是本能地感覺到這些蝙蝠害怕火光,頓時就在空中揮舞著火把,將那些密密麻麻地蝙蝠驅趕開來。

那些蝙蝠也嘶鳴著一路飛過去,由於蝙蝠數量眾多,雖然它們也懼怕那樣的火光,可是有些蝙蝠的前爪還是特別驚慌地抓到了謝昭身上有些甚至在謝昭的手背上留下了長長的抓痕!

等到那些撲棱棱的蝙蝠終於全都飛走了後,謝昭也松了一口氣,將一直用另一隻手臂將陳默護在身下的陳默放了出來。

陳默有些不滿地一把推開謝昭,這人力氣怎麼這麼大,只要一被他逮住,就怎麼也掙脫不開。

“謝昭,你知不知道剛剛那是什麼東西啊?也敢一個人往前沖?要是剛剛那不是普通的蝙蝠,是吸血蝙蝠怎麼辦?!”剛剛那些生物飛來的一瞬間,陳默總算看清楚了是什麼東西,也立即判斷出來這些只是最普通的蝙蝠,應該是靠捕食昆蟲為生,正準備掏出驅散鳥獸的藥粉時,卻被謝昭一把按住,完全失去了行動能力。

也幸虧謝昭命大,這種蝙蝠只是普通蝙蝠,若是以靠吸食哺乳動物的血液為生的蝙蝠,那麼現在謝昭就不可能好端端地站在這裡了。

要知道這麼多的蝙蝠一擁而上仿佛蝗蟲過境般,密密麻麻地掠過謝昭,可能那些蝙蝠飛走後,謝昭只剩下一副骨架了!

而且一般也不應該主動去驅趕蝙蝠,要知道蝙蝠差不多有5%攜帶著狂犬病毒,被攻擊到的話會很麻煩!

謝昭立即也有些不樂意了,自己豁出去性命想要保護她,沒想到這臭丫頭不感激也就算了,還倒打一耙指責他!

“小爺可是為了救你啊!誰知到那玩意是什麼東西?你看,小爺都被抓傷了,你也不心疼一下小爺!果然無情無義!”謝昭恨恨地怒哼了一聲,將手背上一條大約三公分長的傷口抬起來給陳默看,傷口雖然不是很深,但是還是在不停地滲著血。

陳默看清楚了那道傷口,心裡也是一驚,這謝昭為何總是這麼魯莽,既然都不知道那蝙蝠會不會有毒、會不會咬死他,他也敢死磕著一個人去抗!

立即從醫箱裡拿出提純過的酒精,用棉球沾了後,一點點幫謝昭消毒,只把謝昭疼的齜牙咧嘴,“嘶嘶”聲不斷。

陳默一邊在謝昭的手背上撒上藥粉,一邊沒好氣地說道:“原本我也帶了驅散鳥獸的藥粉,撒過去它們聞到這個味也就會繞過我們飛走了。何必如此大動干戈,還讓自己受傷呢?”

謝昭聽完陳默的話,整個人也瞬間僵硬了一下:沒想到剛剛自己如臨大敵,還把陳默死死地按在身下,不顧她的掙扎,原來這些都是無用功!

不會是那個臭丫頭已經在心裡把他笑了個遍吧?

頓時,謝昭的表情就變得極為不好起來,低著頭看著此刻為他小心翼翼包紮的陳默,聞著女孩身上特有的芬芳,謝昭原本尷尬的內心此時也得到了些緩解。

要是做了這樣的蠢事,能有臭丫頭那麼小心的照顧和體貼,貌似,也不錯。

幸虧此時謝昭的表情隱在黑暗中,陳默也看不清楚,而且看他不說話,只以為他心中也在暗暗懊悔。

哪裡知道那人居然還有些小得意!

包紮完之後,謝昭這次說什麼也要走前面,但是兩人同時也約定好了,要是再發生危險,一定要商量著來,不能再出這樣的大烏龍了。

走過剛剛那些蝙蝠的棲息地,兩人發現居然出現了一道向下蜿蜒而去的階梯!

那階梯一直往下延伸,拿著火把照過去,根本看不到底。

兩人對視了一眼,似乎現在也只能往下走了。

這次謝昭一定要拉住陳默的手才肯往前走,因為謝昭走在前面,對後面的情況一無所知,若是陳默一旦發生些什麼,他都不能第一時間知道,所以不管陳默臉上的不樂意,還是緊緊地將陳默的小肥爪捏在了手心裡。

忍不住用手指捏了捏陳默柔軟的手掌心,只覺得陳默的小手和自己的十分不同,自己的手指骨節粗大、手指修長,幾乎沒有什麼肉,但是陳默的手掌卻是出人意料地柔軟,看上去身材纖細的陳默,手掌上的肉卻是挺多的,手指也不是特備修長,但是摸上去卻非常地圓潤可愛,讓他愛不釋手。

陳默有些無語地用另一隻手捅了捅謝昭的後背,示意他不要再捏自己的手指了。

謝昭走在前面,自然感覺到了陳默的動作,得意地一笑,將手掌收緊,繼續牽著陳默一步一步地往下走。

這地道兩側壁上每隔五米就會有一個半凹陷下去的球狀小坑,小坑大小都是一模一樣,看來是人工鑿刻而成,裡面必然是塞了照明物。

陳默略一推測,自然想到這應該是為了鑲嵌夜明珠而開鑿的小坑,只是現在只剩下小坑,夜明珠卻都不知去向,看來早就有人光顧過這裡,並且將夜明珠一個不落地全都挖走。

這地道應該已經修成了一千多年了,所以有些地方已經被腐蝕地不輕,有些坑坑窪窪的,走路的時候越加要小心翼翼。

陳默和謝昭每一步都走的小心謹慎,因為前方到底有什麼兩人都不知道,只能繃緊著神經,一路走下去。

大約走了百十來級階梯後,兩人齊齊都松了一口氣,階梯的盡頭居然是一處十分雄偉的殿堂!

謝昭經常入宮,自然非常瞭解皇宮的構造,這處殿堂完全是仿造皇帝上朝的大殿建造而成:龍椅、禦案、香鼎、雕刻著盤龍祥雲的柱子……。

雖然在細節處有所變動,可是這麼熟悉的場景,讓人一看就能想到這處宮殿是哪裡!

謝昭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對著陳默問道:“該不會這不是普通的墓穴吧?應該是…。皇陵?”

古人造墓,最是看重品級和地位,如果超過了他本身的品級地位,那麼就連那些工匠也會一併治罪、株連九族。

如果說這樣的殿宇配的上這座陵墓的主人,那麼只有一個可能,這座陵墓的主人生前是為帝王!

陳默自然也想到了這點,遲疑地點了點頭,倒不是因為這古墓的主人到底是皇帝還是其他身份,而是這座殿宇後面有三個洞穴,這到底應該選走哪一個洞穴呢?

第四十七章:危在旦夕,月事初至

第四十七章:危在旦夕,月事初至

就在陳默糾結到底要選哪一個洞口繼續前進時,謝昭已經往右邊的洞口方向走了。

陳默呆愣著被謝昭拉過去,卻連忙穩住了腳步:“為什麼往右邊走?”

“你不知道嗎?一般皇陵都是這種設計,其餘兩個洞穴是迷惑敵人的,右邊的才是通往真正陵墓的。”謝昭曾經隨先祖祭掃過皇陵,記得當時也是看到三條路,後來選的是右邊這條,想來不會出錯。

陳默將信將疑地跟在後面,那條通道也不是太長,大概也就三四十米就走到了盡頭,果然一路上根本沒有任何阻礙,暢通無阻。

然而,等兩人真的走出地道時,卻都齊齊深吸了一口氣--比剛剛看到的殿宇更為驚悚!比想像中最可怕的畫面更為可怕!

眼前是一個類似於古代的校場的地方,下面站成了一排排佇列整齊的士兵,軍衣鐵甲、長槍短劍,一一握在手中,每個人的頭上都扣著厚重的青銅盔,肅穆地立在此地!

謝昭將火把一點點地照亮過去,越看越心驚,仿佛下一秒都能夠聽到那些威嚴赫赫的士兵們發出震天怒吼,揮起手中的劍戟就要進入戰場戰鬥!

然而此刻,他們卻都靜靜地佇立在此地,被時光定格在了千年之前。

憑藉著多年的法醫經驗,陳默也有些難以置信地喃喃道:“這些,居然都是真人!”

原本以為只是一位奴隸主,會有奴隸進行陪葬,誰曾想到,居然是整整三十列軍隊、三百余名軍人在此陪葬了這座陵墓的主人!

謝昭一開始還不相信陳默所說,可是當火把照到一位軍人的手掌時,則是心臟猛跳--只見那只手掌已無一丁點人肉,只剩下一層薄薄的皮膚,在火光的映襯下,甚至還能看清乾癟皮膚下面的手骨!

這些居然全都是真正的人!

不是泥塑,不是雕像,是真人!

殉葬制度早就取消了數百年,西嵐國皇室每一代的皇帝死後,也有諸多的陪葬品,但是卻不會有人殉葬。

為了能讓皇帝在死後也享受到帝王的待遇,專門會請泥塑的匠人將皇帝身邊御用的幾個僕人,雕塑成他們的樣子給皇帝陪葬,而不會用真人殉葬。

謝昭著實是被眼前的情景震驚到了,嘴唇張合了幾次,還是忍不住問道:“為何到現在,他們還能這樣佇立著?”

若是普通的屍骨的話,早就已經成了一堆枯骨了,為何他們卻仍舊佇立在這裡,守護著這個千年之前的皇陵?

陳默微微地靠近了那些青銅武士,發現其中居然大部分都是女人,而且身高骨架都不亞于男人!這簡直是,違反常理的存在啊!

聽到謝昭的話,陳默自然地解釋道:“其實這些人已經被做成了木乃伊。這些人在死之前應該先被絕食數天,然後賜予毒藥後徹底身亡,取出他們的內臟,把腹部弄乾淨,然後填充進去防腐的香料,縫好腹部後放入堿水中浸泡四十多天,穿上這些密不通風的青銅盔甲,他們就能如現在這般,不會腐朽,屹立千年。”

謝昭雖然沒聽懂“木乃伊”是什麼意思,可是看到陳默興奮地發紅的眼眶,那陳述地如此詳細的製作過程,頓時當初目睹陳默驗屍的那一幕又浮現在眼前,胃裡也立馬湧上了一陣陣酸水。

謝昭就是怎麼也不明白,為何陳默就對這些東西那麼感興趣呢!

而陳默現在則是完全沉浸在這些木乃伊中,心情激蕩,久久不能平靜!

如此大規模的木乃伊,任何一件拿出去都是舉世的珍品啊!只是可惜這些木乃伊經過上千年,還是會慢慢被腐蝕,如今恐怕已經和那青銅盔甲融為一體,無法分離了。

要不然,陳默真的很想抗一具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這其中,無論是對於歷史還是對於天合大陸女子的進化研究都有著十分重要的作用。

謝昭沒有像陳默一樣將目光焦灼在那些士兵身上,而是環顧了一下四周,突然發現離他們不遠處,似乎有什麼東西堆在那裡,忍不住將火把湊過去,想看個究竟。

火把一移走,陳默這邊就一下子暗了起來,抬起頭正要叫謝昭把火把遞給她,卻聽到謝昭一聲驚呼:“臭丫頭,快過來看這裡!”

陳默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連忙快步趕了過去,只見謝昭指的地方堆著一堆白骨,一個骷髏頭正在謝昭的火把下泛著陰冷的寒光,那雙空洞洞的眼眶正好正對著兩人,幽暗陰森地很,要是一般女子看到了肯定嚇到腿發軟。

陳默卻自如地立即放下醫箱,帶上專用的演示手套,將頭骨放在手心中一寸寸鑒別:“根據這裡的空氣流通速度和骨頭的風化程度,死者應該死了五百多年了。男性,三十歲到三十四歲左右,體格較小,身材瘦弱,死因是--”

“是這個。”還沒等陳默檢查死因,謝昭已經眼尖地看到了那堆白骨下的幾支箭羽。

兩人有些僵硬地轉過頭看向那一列列的士兵,只見果然有三列士兵手持弓箭,只是上面的箭羽已經少了數根!

原來這些士兵不是擺設,是真的有用的啊!

“不過幸好這些倒楣的盜墓人已經破壞過機關了,要不然我們可就--”

謝昭一邊說著一邊朝另一邊走去,如果他沒看錯的話,再走幾步就是一堵石門了,或許打開石門就能找到出去的線索吧。

一般而言,皇陵的出口都有兩個,一個是工匠們離開時關閉的出口,就是他們進來的那個;另一個則是供後人祭拜的出口,一般都是皇室成員中最核心的人物才會知道的秘密。

然而謝昭剛剛踏出去一步,突然那些手持弓箭的幾列軍人的箭矢突然猛地朝謝昭飛速而來,帶著錚錚殺氣、一往無前朝著謝昭射去!

陳默本來就保持了極高的警惕,剛剛謝昭踏出那一步的時候,陳默就想叫他小心,沒想到居然真的觸發了機關,連忙一手抓過謝昭的衣領,將他猛地往她那邊拽過去。

謝昭一個旋身,將陳默抱了個滿懷,兩人在地上滾了幾圈,才停了下來。

“嗖嗖嗖”的利箭之聲在兩人身後響起,不斷地射向謝昭剛剛站的地方,撞到山洞的壁上後又紛紛落下。

兩人齊齊松了口氣,剛剛要不是陳默反應地快,或許這次謝昭就要被射成窟窿了。

也是兩人大意了,覺得前面已經有人走過了,應該將機關破壞殆盡了,沒想到居然還有一波!

此時火把已經掉在了地上熄滅了,整個山洞此時也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謝昭壓在陳默身上,卻是眼前一黑,有些手忙腳亂地想要站起來時,手上一撐,整個人倒是一僵--什麼時候這地居然變得這麼柔軟了?

莫名地動了動手,卻聽到被壓在下麵的陳默氣息不穩地怒斥道:“把手拿開!”即使一向平靜淡漠的陳默,這一刻聲音中也是充滿了尷尬和怒氣。

謝昭隱在黑暗中的俊臉一片燥紅,顯然也是想到了手中抓的是什麼部位,立即整個人彈跳起來,在腳邊摸了半天才找到了火把。

兩人再次點燃了火把後,不知道是火光太亮還是其他什麼原因,陳默和謝昭的臉上都出現了可疑的紅暈。

仔細地觀察了一下那些千年前的士兵,發現大部分拿弓箭的士兵手中的箭矢已經不見了蹤影,但是還是有一部分弓箭上還搭著箭矢。

陳默將一直緊抓在手中的骷髏頭給扔了過去,果然骷髏頭剛剛著地的那一刻,又有箭矢射過來,謝昭依葫蘆畫瓢,忍著噁心將幾塊白骨也扔了過去,連扔了幾塊,才讓箭矢用盡。

這些古人好厲害的心思,知道盜墓者不會只有一個,竟然想出了分批發射弓箭的想法,也是,這樣的話,可以保留實力,又能讓後來者放鬆警惕。

謝昭也是捏了頭上的一把汗,要是剛剛以為箭矢這關已經過了,繼續往前走的話,估計就真的被射死在這裡了。

不過看著那些手握長槍的士兵,謝昭心中倒是不解了:“難道這些人就是用來擺設的嗎?沒有任何攻擊性?”

陳默也是看了半天,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只能搖了搖頭,繼續和謝昭往前走。

走過一地的箭矢,看著那扇厚重的石門,發現石門中間有一處凸起的按鈕,正當陳默猶疑要不要按下去的時候,謝昭卻在石門上敲敲打打,然後猛地一用力,推開了石門。

看到陳默驚訝的眼神,謝昭忍不住得意道:“這個按鈕一定是來迷惑我們的,要不然怎麼會做的這麼明顯,大家一看到按鈕就會按下去,其實這個石門是空心的,不重。”

能在陳默面前有所表現,謝昭的心情那叫一個好。

沒有想到,石門之後居然是一個往上的盤旋樓梯,四周石壁上用

螢光材質的顏料繪成了山川河流、田舍農家,浮現在石壁兩側,每走一步都是一種風光,讓人目不暇接。

陳默發現,石壁畫像中的女人呈現的形態都和男人一樣健壯,由於女子數量更少,再加上生育崇拜,女子被視為部落裡的貴族,接受男人的供奉和服侍。

謝昭每看一副畫,心中也是在不斷深思,這麼多年來,西嵐國受男權統治,對女權思想越來越諱莫如深,過去歷史上女子統治的階段,一個是因為年代偏遠,史記不全,還有一點也是因為當權者的故意抹殺。

竟沒想到,原來當年的女權如此昌盛,女性崇拜到了這樣的一種地步!

等到爬上旋轉樓梯的最後一級階梯,眼前突然不再是一片黑暗,而是出現了一片昏暗的亮光。

這才是真正世人想像中的皇家墓穴。

一個大概一百平方米的大廳,四周牆壁上都嵌著夜明珠照明,兩邊幾乎每隔兩米就是一具棺材,有幾具棺材上面的蓋頂被打開,露出了裡面的一具白骨,和白骨周邊灑滿的陪葬品,金銀事物不計其數!

然而,這個大廳裡不僅僅棺材裡擺放著骨架,還有很多倒在地上的白骨,白骨上泛著一點青黑色的光,陳默的眸色不由得暗了暗。

將目光放在那些白骨旁邊的金銀珠寶上,很顯然,這些珠寶上面都是抹了劇毒的,這些人求財心切,拿了金銀之物就想走,沒想到卻永遠留在了這裡。

謝昭顯然也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看到陳默將手要伸進棺材裡,連忙嚇得抓緊陳默的手:“不可!這些金銀上有毒!”

陳默拂開謝昭的手,鎮定道:“我知道,我只是想檢測一下那些屍骨。”

正要繼續將手伸進去,沒想到謝昭卻快她一步,先將那些屍骨一一拿了出來,放到了地上,然後虎著一張臉,沒好氣地說道:“快檢查吧,驗屍怪人。”

這人,是怕她不小心碰到那些金銀,所以他將那些屍骨拿出來嗎?

陳默的心忍不住悸動了兩下,可是想到兩人的關係,還是低垂下頭,不去看謝昭,認真地檢查起屍骨起來。

一連檢查了多具屍骨,似乎這裡的殉葬者都是這座皇陵主人的奴隸,但是這些奴隸應該也是受寵的或者是有身份的奴隸,生前並沒有被過多奴役的跡象。

根據人類一般的生理發展狀況,男子的屍骨沒有任何問題,但是女子卻顯得很奇怪,似乎有什麼東西極力催生了女子骨骼的發展,造成了女子體格和力量類似男子。

陳默檢查下來的結果,卻是不盡人意,因為已經是千年前的古屍,也做不了病理測驗來鑒定結果,但是陳默心中卻已經隱隱有了揣測。

一般而言,女子的先天力量都會弱於男子,但是為何千年前的天合大陸卻出現了這種現象,答案很有可能是當時他們常吃的食物中,有一種可以增強女子的力量,隨著這種食物越來越少,一直演變到今天,恢復了女子正常該有的力量和體格。

陳默小心翼翼地用密封的竹管裝了兩截骨頭回去準備繼續研究。

謝昭見陳默終於擺弄好了屍體,心中也松了一口氣,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找到皇陵的另一條出口,否則兩人都沒有帶任何食物,這裡也沒有水源,若是一直不能找到出口的話,很有可能兩人就會餓死在這裡。

然而,就在謝昭靠近陳默,兩人一同踩在一塊方磚上時,突然這塊大方磚急速下沉,在兩人還沒有來得及反應的瞬間,一起往下落去!

借著那一閃而逝的火光,謝昭的眼睛驀地瞪大--下面居然就是剛剛那些站立著的手持長槍的士兵!

那些長槍的箭頭寒光閃閃地對著他們,只要重重地落下,兩個人必將穿膛破肚,必死無疑!

因為剛剛陳默站在方磚的最中間,而謝昭站在比較邊上的位置,電光火石之間,謝昭一手猛地抓住陳默,一手狠狠地扒住地上的一邊,兩人降落的速度猛地停住!

謝昭只覺得剛剛受傷的手背頓時全都爆裂開來,透濕了紗布,左手背上上青筋直暴,指腹和粗糲的地面摩擦時一點點地劃出了五道血痕!

然而此時根本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謝昭死死地咬著牙齒對陳默說道:“你攀著我的脖子,讓我空出右手。”

陳默此時二話不說,立即攀住謝昭的脖子,謝昭立即將右手也伸上去,扒住了上面的地面:“快、上、去!”

雖然謝昭天生神力,可是兩個人的體重全靠兩條胳膊承受,謝昭也總會力竭!

陳默立即將謝昭的身子當做樹木一樣,往上攀爬,然而,陳默每動一下謝昭的十指就會一點點地往後移,雖然已經將指甲扣進了地面裡,原本修長如玉的手指早就鮮血淋漓,可是還是抵不住那每一次力道地下沉,只能死死地咬住嘴唇,盡力讓手臂不要發顫。

陳默一點點地攀上謝昭的肩膀,此時她心裡也懼怕異常,心中焦急得想要快點爬上去,可是又怕用力過猛就會導致兩人都掉下去的結果,只能在大腦中精確地計算著力度和速度,一點點地往上爬。

她不是沒有感覺到謝昭發抖的雙臂,不是沒有聽到他越來越沉重的呼吸,但是她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只能不停地往上爬、往上爬!

陳默個子嬌小,等到終於爬到謝昭肩膀上面的高度時,才能用手臂夠到上面的地面,連忙抓住上面的地面,然後微微地借了點謝昭身上的力,爬了上去!

她的雙腳蹬向謝昭雙肩的那一刻,雖然已經儘量地使用巧勁,但是還是聽到了謝昭悶哼一聲,手指飛快地往邊界劃去,指甲頓時外翻,留下十道鮮血痕跡!

陳默上去後,第一時間抓住謝昭的胳膊,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將謝昭往上拖,這才將謝昭拖了上來。

謝昭躺在陷阱的一邊呼哧呼哧地喘氣,而陳默則低著頭看著陷阱邊上那十道深紅的血跡,不知道為何,心中憋悶著一種不知道什麼樣的感覺,竟然讓她的眼眶開始微微地變紅變熱。

猛地轉過身去,不敢去看謝昭,這一刻陳默的心,亂極了!

兩人顯然已經發現了問題所在,這裡的方磚重量全都是設計好的,若是明顯超過一個人的重量踩在上面,就會馬上下陷。

可能之前的盜墓者都是各幹各的,沒有兩個人同時站在一塊方磚上的,才倖免於難,倒是陳默和謝昭,嘗了個鮮。

幸好剛剛掉下去的時候,醫箱放在另一塊方磚上,沒有掉下去,陳默為謝昭細細地消了毒上了藥,可是這次卻和第一次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只覺得嗓子眼堵得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此時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凝重,剛剛算是真的在鬼門關晃了一圈,若不是謝昭反應及時,或許兩人就要命喪於此了。

或許他們真的是小看了古人的智慧,不知道這次還能不能安全地活著出去。

謝昭不聲不響地從牆壁上扣了兩顆夜明珠下來,塞了一顆在陳默手裡,要是火把再熄滅,也好有個照明的東西。

然而,為了出去,他們沒有選擇,必須要繼續往前走。

走過這個陪葬的墓穴,繼續往前走卻又是陰暗的地道,兩人依舊謝昭在前,陳默在後。

可是謝昭卻發現陳默的步伐越來越慢,小手也越來越冰,忍不住轉過身來看向陳默,卻發現在火把的火光下,陳默的臉色煞白,牙齒咬的咯咯作響,另一隻小手死死的捂著肚子,頭上更是滿頭的虛汗。

謝昭一驚,連忙將陳默來到跟前,俊臉上一片惶急:“臭丫頭,你怎麼了?”

陳默此時也恨得咬牙切齒,大姨媽這個東西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

陳默一年前就一直聽春香叨叨,說陳默的月事一直不來,太奇怪了。

天合大陸的女子普遍發育過早,基本上十一二歲就會來月事,十五歲一及笄就會嫁人生子。

可是陳默雖然發育尚好,卻一直不曾來月事。

其實陳默知道,那是因為之前的身體一直受程家人虐待,體質過寒引起的,雖然一直有喝藥調理,可是也沒有放在心上,反而覺得沒有例假的煩惱也不錯。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初潮居然會在這個要命的時候到來!

謝昭問到的時候,陳默到沒有什麼扭捏的感覺,因為在她心裡,初潮例假之類的東西是女性生理的一部分,根本沒有什麼難以啟齒的地方,只是這來的時機太不對!

“我來月事了。”陳默蒼白著小臉,一副坦蕩摸樣地將現在的情況告知謝昭,沒想到謝昭倒搞了個大紅臉。

手足無措地呆了一會兒,然後吞吞吐吐地問道:“你,你可有月事帶?”他有一次聽到過王府裡兩個小丫頭在那邊說過,當時好奇還命她們拿出來看了一番,直躁地兩個小丫頭沒鑽進地縫裡。

當時的謝昭可沒現在這種尷尬害羞的感覺,只是想好奇心作祟罷了。

陳默搖了搖頭,這是她的初潮,哪裡會記得準備這些東西。

謝昭抓耳撓腮了一會兒,從陳默身上背的藥箱裡拿出了剪刀,然後轉過身去,俐落地將自己的中衣剪下了幾道長條,然後回想了一下,大致疊成了月事帶的樣子遞給了陳默,俊臉漲得通紅道:“你可以先將就著用用。”

然後就拿著火把往前走了幾步,背對著陳默停了下來。

陳默愣愣地拿著手中的幾條布條,一時不知道作何感想。

借著夜明珠的光,陳默用紗布將那幾條布帶捆起來,然後做成了大致現代衛生棉的樣子,墊在了身下,雖然不如現在各種方便的衛生棉,但是如今這種情況,也就只能將就了。

等到陳默處理好了身體問題,仍舊慘白著小臉走近謝昭的時,謝昭只能緊緊地握住陳默的冰涼的小手,希望能讓她好受一點。

只能暗歎,這臭丫頭就是個逞強的傢伙,明明已經痛得不行了,卻還不願意讓他背她。

一雙小兒女,互相緊緊地牽著彼此的手,這一刻,兩人只剩下了對方。

黑暗中兩人摸索著前行,不知道等待他們的究竟還有什麼,但是只要還有一線希望,就要一直地走下去!

可是,等到兩人走了長長的一段路之後,居然發現盡頭又是一堵石壁!

謝昭對著那堵石壁敲打了半天,卻是完全沒有動靜,那堵石壁不像之前的那些石門一樣平滑光整,而是就像一堵天然的石壁一般,紋絲不動地佇立在那兒,堵住了所有的去路。

難道到了這裡就是盡頭了?

難道前方無路?!

兩人的表情同時沉重了起來。

突然,陳默擦了擦額頭上不停冒出來的虛汗,對謝昭道:“將火把滅了。”

滅火把?

謝昭猶豫地看了眼陳默,但是還是將火把滅了。

其實不瞞大家,這兩天除了身體不舒服,人也越來越倦怠,似乎寫小說到了這麼多字數,已經開始有些疲憊了,似乎持續著那麼長時間,不停地碼字碼字,會讓人有些厭煩。但是青夙很無恥地偷偷看了群裡妹紙的聊天的記錄,看了大家關心青夙的評論,瞬間就覺得,自己不該生出這樣的情緒。謝謝大家一直陪著我,鼓勵著我,讓我覺得溫暖,讓我覺得可以不停地寫下去。謝謝大家!

第四十八章:千鈞一髮,生死相依(萬更!)

謝昭滅掉火把的那一刻,果然發現那處石壁後面居然透出了點點的細光!

也就是說,這堵石牆後面後面又是一個新的空間,並非是死路。

那麼,又如何打開這堵石牆呢?

謝昭有些急躁地在原地踱了幾步,這堵石牆推又推不開、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任何像是機關的地方,難道要走回去?

雖然在古墓中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可是肚子中漸漸生出的饑餓感、有些乾裂的嘴唇都說明了他們已經在這裡逗留了不少時間了,這裡雖然有金銀珠寶,但是此時這些金銀都沒有一碗水來的重要。

陳默深吸了一口氣,使勁地開啟自己強悍的大腦,將在現代關於古墓的知識一一在腦海中閃現。

猛地,陳默突然眼前一亮,將火把湊近石牆一點點地看過去。

既然這堵石牆並非天然,那麼就說明肯定有人工的痕跡。

這堵石牆立在這裡,功能有二,一是攔住盜墓者,二是能通往石牆後面的墓穴!

既然如此,肯定有什麼地方是他們遺漏的!

陳默拿出了她觀察人類屍骨時的超級眼力,每一寸都不放過,突然她的目光定格在兩處凹陷下去的地方。

那兩處凹陷下去的地方,如果單單只看一處,完全不會有任何突兀感,因為本就是凹凸不平的石牆,凹凹凸凸的地方多了去了。

可是在陳默眼中,看慣了對稱的人體骨骼,對於這樣兩個單獨看怎麼也看不出任何門道的兩個凹陷處,陳默卻是看出了其中的不同之處。

那兩處凹陷幾乎是一模一樣,直徑、方位、高度,偏差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雖然大自然有的時候的確可以有驚人的創作,但是陳默還是覺得這個很難會是巧合。

小心翼翼地將左右手的食指探了進去,居然真的有機關!

狠狠地往裡一按,只聽到厚重的石牆移動的聲音,那堵石牆慢慢地向後退去,最後形成了一個可供一人穿行的通道。

謝昭詫異地看著陳默的舉動,見她果然打開了石牆,激動地連忙拉住陳默的手,兩人一前一後就走了出去。

此時陳默或許都還沒有發現,謝昭牽起她的時候,她一點都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平時普通人隨便碰她一下,她都會覺得渾身怪異,但是此刻卻緊緊地回握住謝昭的手,汲取著他手掌上的暖意。

一走進這間墓穴,給兩人的感覺,這不是墓穴,而是一座世外桃源!

裡面挖出了一條溪流,填滿了水銀,雖然不能流動,但也是波光粼粼,跨過這條小小的溪流,就是一座用各種寶石玉器雕刻成的竹林,大量的祖母綠被雕刻成了挺拔蒼翠的竹子,下麵鋪著用金子做成的黃色的竹葉,暗含著落葉歸根的意思,零星著還有幾朵用紅瑪瑙雕刻成的鮮花,嬌豔欲滴,似有花香。

這些事物在鑲嵌滿夜明珠牆壁的映襯下,美麗到如夢如幻,仿佛下一秒,就會讓誤入此中的兩個人忘記了此刻身在何方。

謝昭有些不可思議地摸了摸那些翠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作為從小生長在鐘鳴鼎食之家的小王爺,自然也見過不少奇珍異寶,可是這麼大手筆的佈置,就是如今三國皇帝加起來,也遠不及矣!

要知道,祖母綠可是素有“綠寶石之王”的稱呼,極難開採,若是能有人偶爾得到了一星半點,都是捂著藏著的要當做傳家寶的,到了這裡倒還,完全不當回事情似的,就這樣大把大把地浪費著,雕成一整根翠竹已經是讓世人驚悚的事情了,哪裡會想還是一個翠竹林,至少有上百根一樣的翠竹!

不由得,對於這個古墓主人身份的猜測,謝昭心中越來越有了一個輪廓。

忍不住就拉住了還要繼續往前走的陳默,難道嚴肅地對陳默說道:“你來之前,可有查過這座古墓的主人是誰?”

陳默搖了搖頭,來的時候,只是想著可以探究古屍之謎,卻沒有去推測這座墓的主人是誰。

雖然進來後,陳默心中也已經開始慢慢比照自己曾在史書上看到過的歷任君主,可是卻覺得沒有一個是能和這位古墓的主人相提並論的。

千年前的天合大陸,更迭朝代十分迅速,加上頻繁的內部戰爭和匱乏的醫療技術,幾乎平均五年就更換一位元君主,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了一百五十年之久。

雖然陳默記憶強悍,可是比照了那麼多位君主,陳默卻覺得沒有一位君主是可以有這樣的魄力,建造這樣一座堪稱瑰寶的皇陵!

是的,這絕對是瑰寶,陳默甚至可以預見,這樣的規模、這麼多巧奪天工的設計,若是人類繼續進步到21世紀那樣的年代,這絕對是世界級的瑰寶,如同天朝的秦始皇陵一樣的存在!

謝昭知道陳默入皇家不久,並且她的心根本沒有放在過皇室上,雖然他自己也不曾上過什麼心,但是好歹從小接受的也是皇家教育。

很多時候,皇室對於言論的掌控都是十分縝密的,他們並非如世人想像的那樣充滿正義、關愛子民,而是一向實施的是“愚民政策”。皇家之人始終相信,利用皇家言論引導世人思維,真正的歷史和話語權都掌握在貴族手中。

也因此,在民間所能學習到的歷史,和皇室教育中的歷史,其實有時候是兩碼事情。

有很多史實,因為過於驚世駭俗,手掌皇權之人就會將其掩埋,但是卻會當做警鐘,為皇室之人所熟知。

“如果小爺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座陵墓的主人應該是那位傳說中的女帝千羽寒。”

“千羽寒”?

陳默搜索遍了自己的大腦,卻沒有得到關於這位元女帝的任何資訊,看來這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可以讓三國皇帝均都諱莫如深,民間根本沒有流傳過關於她的事蹟。

傳聞千羽寒是個十分狠辣的女人,雖然在千年前的朝代更迭中,一般都是女子占統治地位,但是由於女子生來柔情,所以手段並不狠厲,反而溫和者居多,這也導致了經常有男性掌權者時不時的暴動和反抗。

然而,這位千羽寒雖然起于微末,生平無從考處,但是卻文韜武略無一不精,並且精於兵器改革,據皇家秘史記載,弓弩、馬鐙等作戰利器皆都出自此人之手。

千羽寒先是佔領一個小小的部族,然後憑藉強悍的軍事才能,逐步侵吞周邊的地區,一直到直搗黃龍、力挑當時的都城大姚。

當時千羽寒的隊伍兵馬赫赫、裝備精良,皇城軍根本無法抵擋,兵敗如山倒,諸多將士紛紛投降。

可誰知道,這位女帝居然不接受投降,屠城三日,埋坑二十余萬人!

這樣狠厲的手法,簡直讓人膽顫,但是也因為這種鐵血政權,周邊小國紛紛投誠歸降,天合大陸第一次有了根本意義上的大一統。

然而,可能是天妒英才,這位女帝五年之後就突然駕鶴西去,當時才剛剛年滿三十歲。

五年時間中,這位女帝統一度量衡、開鑿運河打通南北阻隔,無論是軍事儲備力還是經濟實力,都達到了一種讓後人矚目的高度!

然而,也是因為這位女帝太過驚世駭俗,後來的掌權者無一能夠超越,再加上後人一直宣揚女子優柔寡斷,不適合稱帝的說法,所以這位女帝的事蹟慢慢地從市井之間消失。

陳默聽完這段關於千羽寒女帝的事蹟,只覺得心中泛起驚濤駭浪,如此驚才絕豔之人,超前了古人如此之多的智慧,似乎只有一個答案才能解釋地通--這位女帝和她一樣,是個穿越者!

深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地將這種震驚呼出,陳默穩穩心神,繼續打量著這個如同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怎麼也沒有想到,誤打誤撞間,居然闖進了另一個穿越者的墓穴之中!

在陳默和謝昭不遠處,是一座用玉石建造成的小屋。

是的,居然是由玉石做磚,一塊塊壘起來的!

陳默心猛跳了兩下,似乎可以感覺到,那位穿越先祖正靜靜地躺在那裡。

許多書籍中曾經記載過,越靠近墓穴的真正主人的地方,機關越是多到令人咋舌,所以謝昭和陳默每走一步,都是做好了完全的準備,卻發現一直走到小屋前兩人都未碰上任何殺機,安然無事。

推開小屋玉石的門扉,似乎這裡真的只是一個祥和之地,偶然闖進了兩個外來者,但是這裡的主人卻是十分無害,只是靜悄悄地等待著客人的到來。

玉石屋中什麼都沒有,唯有一座水晶做的透明棺材靜靜地躺在小屋的中間,晶瑩剔透,無聲無息。

不自覺地,陳默和謝昭都放緩了呼吸的節奏,似乎怕打擾到這位傳說中的女帝。

雖然這間小屋未曾有任何裝飾,簡簡單單只是放了一尊水晶棺材,可是這隱隱中散發出來的威懾之感,即使過了千年,也讓人感覺到呼吸壓抑。

這裡一定就是那位女帝的棺槨之處!

一步一步靜靜地靠近那尊棺材,等到看清裡面所躺著人的那一霎那,不管是謝昭還是陳默,都忍不住驚呼出聲!

雖然時隔千年,可是那位女帝居然一點都未曾腐化,仍舊保持著下葬時的面容,雙手交握緊緊地躺在那裡。

原來那位傳說中凶煞無比的女帝,居然長了一副美若天仙的樣貌,雖然身形比現今的女子要高出一個頭,但是身形還算纖細,面容美豔,玫瑰色的嘴唇微微輕啟,似乎含著一枚小珠子。

“定顏珠!”竟然是傳說中的定顏珠!

謝昭簡直已經無法形容此刻的震驚了,定顏珠這種似乎只存在于神話雜談中的東西,居然是真的存在于現實中的!

陳默也是深深不解于這種超越自然的存在,很想一探究竟,可是兩人卻誰都沒有伸出手,想要盜取那枚定顏珠--或許兩人的心中都隱隱覺得,要是這位女帝就這樣煙消雲散,變成枯骨,那也是一種讓人心痛的結局,所以當時的人才會千方百計找到定顏珠,保住她的千年容顏吧。

謝昭總覺得這位女帝給他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雖然她身上的威嚴大氣即使就這樣躺在這裡,還能震懾到他,比之元成帝更甚,可是謝昭還是覺得這幅容顏讓他覺得心生好感,不停地回憶可有在哪裡見過。

而陳默則把雙眼定格在女帝交疊的雙手間,那裡雕刻著一株植物,樣貌平凡,枝葉寬大,果實是小小的紫色顆粒狀果實,似乎從來沒有再西嵐國的任何植株中看到過這樣的植物。

可以說,陳默在研究各種植被方面佔據了她到西嵐國大部分的時間,每一種不曾在天朝出現過的植物,她都有研究,但是卻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的植物。

而且據陳默觀察,這樣的植物並不起眼,也無氣勢充當國家的標誌,為何這位元和她一樣的穿越者,臨死前卻要帶著它呢?

不由得,陳默瞳孔一縮--難道說,這就是天合大陸女子身形突變之謎的答案?!

是了,如果這人和她一樣同為穿越者的話,心中一定也對當時女子的身形充滿了疑惑,想要找到答案,而這位女帝得到的答案,如今正捧在她的雙手之間!

似乎她也希望後來者,能夠看到這種植物,能夠引起關注,解開她至死都未解開的謎團。

現代人講究術業有專攻,這位女帝可能是軍事方面的天才,但是對於研究植物卻無進展,找遍了全國,最終只是知道這種植物會改變女性的體質,但是具體如何改變,她可能自己也不知道。

所以她將這枚植物帶進了自己的棺材中。

陳默想通了其中的關鍵,立即將那植株的模樣深深地印刻在腦海中,以期將來若是找到了這樣的植物,可以做一次深入的研究。

感覺到站在身邊長舒一口氣的陳默,謝昭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陳默,這一看不要緊,又立即低頭看了一眼那位女帝,如此反復幾次,心中頓時湧起萬千巨浪--怪不得覺得這位女帝長得有些眼熟,陳默居然和她有三分相似!

這樣的答案,忍不住讓謝昭的心抖了抖,但是不知道為何,卻沒有當即指出來,因為總覺得說陳默和一個死人長得像,哪怕她是曾經的女帝,也怪異地很。

再說,世間長得相像的人多的是,又何須如此大驚小怪。

其實,隱隱地,謝昭自己也覺得這種說法可能有些自欺欺人,可是謝昭卻似乎不希望陳默真的和這位女帝有什麼關聯。

女帝的屍身也找到了,心中潛藏的疑惑也有了頭緒,可是如今擺在陳默眼前的,卻是如何從這裡走出去。

陳默和謝昭已經來來回回在這裡走了好多圈了,可是卻一點都沒有發現任何出去的線索,仿佛到了這裡,就是盡頭了,要麼往回走,要麼就留在這裡。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一開始謝昭還有閒心講些什麼話轉移一下陳默的注意力,可是現在他也覺得萬分疲乏,上下眼皮不停地在打架,肚中空空如也,嘴唇乾渴到已經開始開裂。

兩人不知道,其實他們已經在這古墓中度過了兩天一夜,而外面的人早就找他們快找瘋了!

原本陳默這次出行,春香就覺得有些惴惴不安,結果當天夜裡,霍梓軻就帶著一身塵土地跑回了醫館,將事情前因後果都說了一遍,當即就急壞了春香。

霍梓軻暈過去的時候,只看到陳默往山洞的方向走去,並沒有看到後來的謝昭,心中十分擔心陳默的安危,不知道她是被黑衣人所害,還是進了山洞躲避。

所以當時春香也沒有想到向赫連晴求助,只能和孫姨娘兩人一起到宮門口請求宮人通報。

可是因為陳默本身都很少在宮裡露面,所以對春香和孫姨娘幾個侍衛更是不熟,盤問了半天卻遲遲不放兩人進去。

就在這個時候,春香眼尖地看到了從宮裡走出來的柳乘風,立即也不管為何會在宮門口遇見了柳乘風,哭著將事情又敘述了一番。

當即柳乘風臉色大變,命人進宮通傳元成帝后,自己領著東昌國帶來的人,一路快馬加鞭隨著霍梓軻往東鵬村進發。

誰知大家到了東鵬村的山嶺上,雖然找到了當時的那個山洞,可是如今卻已經被一堵石牆擋地嚴嚴實實!

派了大量的人力去挖掘,想要重新挖出一個山洞出來,進入裡面,卻連挖了幾處,都沒有成功。

因為當時元成帝的人馬還沒到,柳乘風居然自己親自上前加入挖掘的隊伍,幾次被人勸阻都不曾聽過,一點都不復以前的從容優雅,俊臉緊繃,嘴唇抿成了一條線,目光緊緊地盯著那堵石牆,恨不得現在是在東昌國,這樣他就可以調動軍用器械來撞擊開這處石牆。

後來元成帝也派了一列軍隊前來尋找陳默,甚至派了內功深厚的江湖人士一起去推石牆,可是卻紋絲不動,毫無進展!

外面的營救隊伍不停挖土鑿山,想要找到當初關住陳默的山洞,但是在墓穴裡的陳默和謝昭此刻卻對外界一無所知,雖然身體疲乏,但是卻也一刻不停地尋找著出路。

因為困乏和體內不停地在流逝的水分,不要說是生性暴躁的謝昭了,就是一向淡然的陳默,此刻也開始覺得煩躁起來,心中漸漸地生出一股無望之感,仿佛一直將走不出去一般!

陳默本就初潮剛至,人非常的虛弱,身體上的不適一直在侵襲著她,墓穴中本就寒涼,陳默身上穿的又是夏天的薄衣,不停地打著寒戰。

突然,身上一暖,一件帶著少年人氣息的長衫罩在了陳默身上。

陳默有些詫異地抬頭,只見謝昭將衣服緊了緊,裹在陳默身上,不耐煩的語氣中卻透著關心:“臭丫頭一向死鴨子嘴硬,冷了不會和小爺說嗎?小爺看上去是那麼小氣的人嗎?”

給陳默披上衣服後,有些喪氣地坐了下來,看了一眼四周都是明晃晃的夜明珠,不知為何心中一陣陣地發冷。

已經找了許久了,山洞中的時日似乎特別的漫長,但是謝昭能感覺地出,他們至少在此已經過了一天了。

如果真的一直被困在這裡,那麼等待他們的似乎只有一個結果。

陳默隨著謝昭一起坐了下來,兩人已經不停歇地走了好久好久了,身體得到放鬆的一霎那,心情卻格外的沉重起來。

以前的話,陳默一定會拒絕謝昭的示好,明明知道是不可能的兩個人,又為什麼要給別人希望。

可是在這個古墓裡,此刻只有她和謝昭。

其實陳默心中明白,如果不是謝昭,可能她都進不了古墓,直接在外面就被人殺了,進了古墓之後,兩人相依相扶,一直走到了這裡,可是卻好像走不出去了一般。

猶如困獸之鬥,在牢籠中徘回許久,可是就是出不去!

謝昭突然輕笑了一聲,抬起耀目的五官,直直地看向陳默,語氣戲謔,可是丹鳳眼中卻是執著的認真:“臭丫頭,這鬼地方還挺難走的,可能會出不去了,現在是不是心裡特別恨啊,和小爺這麼討厭的人要死在一塊了?”

漫不經心的語氣,認真的表情,或許下一刻兩人就要死了,所以謝昭不甘心,不甘心在死之前,都不能得到陳默的心。

但是他又很慶倖,慶倖是自己陪著陳默到了這裡。

如果最後真的避免不了地要死在這裡,那麼和眼前這個丫頭的話,似乎也不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

雖然,可能有些對不起母妃了。

陳默怔怔地看著謝昭,那般明豔無雙的少年,人人都說他不學無術、打架鬥毆、無惡不作,可是偏偏陳默知道這個少年有著一顆無比赤城的心,那顆心,其實是那麼地晶瑩剔透,如果能被那顆心裝下的人,一定會覺得非常非常的幸福。

陳默感覺地到謝昭的心,雖然她總是遲鈍,情商不高。

可是那個少年太火熱,就是她想避,也避不開。

低下頭,不去看謝昭那雙能將人灼傷的雙眸,陳默的語氣中第一次帶著些輕微的顫音,緩緩地說道:“謝昭,你知不知道曾經的我是怎樣的一個人?”

曾經的陳默?是待在程府裡時的陳默嗎?

謝昭搖了搖頭,雖然有去瞭解過一些,但是畢竟只是道?塗?的,說到瞭解,根本談不上。

“我討厭和人相處,討厭一切和人接觸的機會,我會把自己關在實驗室裡,不停地驗屍研究屍體。因為在我眼裡,和人相處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我是一個極不擅長社交的人,我總是讓別人非常地不愉快,也讓自己非常地不愉快。有時候我甚至想,是否我該躲在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只要能工作就行?”

誰曾知道,陳默的心中也有過這樣深深地自卑和厭煩,渴望有正常的感情和交往,可是在一個人的孤獨道路上,從來沒有人來告訴她,其實她可以不孤獨。

“如果你覺得像我這樣的人,願意握你的手,願意披上你的衣服,願意和你有肢體接觸是厭惡你的話,你盡可以這樣認為。”

陳默的話,讓謝昭的心起伏不定,突然覺得陳默也不是如此高不可攀,也不是真的那般拒人於千里之外,很有可能,是她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去表達。

如果註定她是那麼樣一個人的話,作為男人的自己,主動一點,沒面子一點,又何妨?!

想通這一點的謝昭一把扳過陳默的雙肩,目光火熱道:“所以你沒有討厭我,你也喜歡我對不對?!”

不等陳默回答,或者又是害怕從陳默嘴裡聽到不願意聽到的回答。

謝昭又一把將陳默抱進了懷裡,心臟劇烈地在跳動,陳默靠上去的時候似乎都能清晰可聞。

“臭丫頭,你放心,以後我一定不會讓你孤孤單單一個人!我,我知道,我很多地方不如你,但是你相信我,我遇到你的那一天開始,我就一直在改,等你嫁給我的時候,我一定會堂堂正正地娶你過門,讓你做天下最幸福的新娘子!”

謝昭的心有多真,這一刻他就抱著陳默有多緊!

他把一顆最純粹最真摯的心捧到了陳默眼前,如此火熱、如此動人、如此喜悅,讓陳默的心一下子軟了下來。

其實陳默或許自己都未曾發覺,對待謝昭,她有太多與世人不同的看法,她對他何嘗又不是做出了許多她自己都沒有發現的遷就。

若果是別人撕了陳默的醫書,不管這人是怎樣的理由,可能陳默當即就會大怒揮拳頭,可是當時面對謝昭的時候,她甚至未曾呵斥;若是別人在此刻說下這樣一番話,陳默或許不會有半分的心軟,可是面對謝昭,不知為何,她竟然都未曾掙扎出他的懷抱。

或許,這個墓穴太冷;或許,她的人生太累,這一刻陳默覺得靠在這個少年寬闊的肩頭,她覺得很安心。

如果這一輩子都走不出這處墓穴的話,那麼就這樣相依相偎地死在這裡或許也不錯?能在她荒蕪的人生中感受到一點溫情,能讓這個少年不再失望,或許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至於那些的血緣關係,就先拋到腦後吧,就讓她現在,休息一下。

合上眼睛的那一刻,陳默的眼前似乎閃現過那張一直笑得和煦如春風的臉。

陳默只覺得渾身無力寒冷的軀體這一刻終於得到了溫暖,而那個一直抱著她的少年,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

其實謝昭此刻也早就疲憊不堪,困乏地很,可是他害怕睡去,因為這樣的地方,如果一旦睡下去,可能就永遠醒不過來了。

但是人的身體總是有極限的,謝昭手臂突然覺得非常酸麻,想要甩一下手臂的時候,突然碰到了雕成的一朵假花,就在陳默和謝昭都沒有在意的那一霎那,突然整個墓穴中傳來“轟隆隆”的聲音!

陳默立即張開了雙眼,和謝昭警惕地看著四周,全發現幾分鐘過去了,卻什麼都沒有發生。

然而,那種轟鳴作響聲卻越來越大,越來越響,仿佛從四面八方彙聚而來,帶著野獸般嘶鳴地怒吼,鋪天蓋地、一往無前!

就在陳默和謝昭都站起來嚴正以待的時刻,突然剛剛那座玉石做的小屋即刻下沉,上面又立即掉下來一塊大石板,嚴絲合縫地覆蓋在原地,而原本一堵光滑的牆壁突然往上收縮而起,露出了另一條通道。

陳默和謝昭正猶豫要不要走這條通道時,突然他們來時的那條通道口湧入了巨大的水柱,仿佛如滔天巨浪般朝著陳默和謝昭打來!

“跑!”陳默和謝昭下意識地就朝著剛剛打開的通道口狂奔而去,這些水流顯然是引運河之水而來,現在運河正處於漲潮期,被這樣的水流淹沒,那麼就一點生還的希望都沒有了!

謝昭人高腿長,拉著陳默一路狂奔,雖然兩人跑的極快,可是身後的水浪更是速度驚人,已經迅速地漫過了剛剛那處世外桃源,朝著他們正狂奔的那條通道咆哮而來。

水流越積越猛,幾乎是擁堵著整條通道而來,在兩人後面兇猛地追趕。

陳默要是在身體狀態最好的時候,速度也不一定比謝昭慢,可是如今本就身體虛弱,再加上已經疲乏不堪,根本就是謝昭的拖累!

陳默忍不住一邊跑一邊想要掙扎掉謝昭牽著自己的手,可是卻發現一路奔在前面的謝昭一聲不吭,抱著紗布的手卻握著陳默的手死緊,怎麼也不肯鬆開,就算傷口重新撕裂,鮮血浸透白紗,也是不曾鬆動過分毫!

陳默忍不住怒吼起來:“謝昭,該死的你放手!我不想和你死在一塊兒!”

謝昭卻睬都沒有理睬陳默,咬緊牙關,死死用力拉著陳默往前狂奔。

這條通道如此地漫長,仿佛永遠都走不到盡頭,但是謝昭又害怕有盡頭,害怕盡頭處又是一堵石牆,那麼他們今天就註定要命喪於此了!

身後的水浪越來越近,三十米、二十五米、二十米、十五米!

陳默的鼻尖似乎都能聞到水腥味,火把藥箱早就統統扔掉了,黑暗中什麼都看不見,只能聽到身後濤濤的水聲,和心臟不停地跳躍聲!

隱隱地,在一片黑暗之中,陳默似乎看到了前面有一點點的光線透出來--前面有出口!

可是那樣的距離大概還有三四百米,他們撐不到了!

而且人的體能是有限的,他們的速度只會越來越慢,如果謝昭放開她,一個人跑還有希望,如果帶著她……。

“謝昭,你放開我!我其實一直都不喜歡你!你這個天底下最傻的傻子,我一直都是在利用你你看不出來嗎?!”

陳默聲嘶力竭的喊聲中幾乎都帶著哭腔,她自己死在這裡可以,可是她不能帶累一個無辜的人陪她一起死在這裡!她是一縷異世的魂魄無牽無掛,可是謝昭不一樣的,他還有大把的時光,大好的人生!

謝昭聽到陳默說“不喜歡”三個字的時候,心臟抖了抖,可是卻突然一把拉緊陳默,速度突然又加快著往前奔,陳默手腳一軟,差點沒跪下來。

其實陳默這兩天沒有食物的補充,一直都是在硬熬,身體早就虛弱到了極致,手軟腳軟根本沒有一絲力氣,否則但凡有一點點辦法,她也不會如此打退堂鼓!

她隱隱也知道,謝昭可以跑得更快些,可是他為了自己,在束手束腳。

她本就孤孑一身,如此一個人陪著那位女帝埋葬在這裡,可能就是她的歸宿也說不定。

但是謝昭不肯!

謝昭猛地折回身,將陳默一把撈起,扛在背上,一秒都沒有停頓,繼續飛快地往前奔跑!

陳默被謝昭背起的那一刻,謝昭只覺得有一滴冰涼的水珠掉進了自己的脖頸處,。

身後是嘶吼的水浪,仿佛他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五米,四米,三米!

謝昭背著一個人,速度更是慢了下來,眼看著前面確實是個洞口,而且亮光越來越明顯,不再是夜明珠昏昏暗暗的光芒,而是屬於真正太陽的光芒!似乎前面就是出口!

謝昭就像被打了一針強心劑一般,速度再次提了上來,幾乎都要突破他的極限了,然而就在離洞口還有五米遠的地方,陳默眼看著身後的水柱就要怕打上來,立即伏在謝昭的背上--如果一定要拖累謝昭,那麼現在就讓她保護一下身下這個少年吧!

那些水已經不是至柔之物,而是壓縮了萬千力道的水浪,一旦被拍打到,其威力不弱于一個內力深厚之人的十成功力的一掌!

然而,就在這一刻,謝昭同樣也感覺到了水浪的來臨,旋身一轉,一股巨大的水浪拍打在謝昭胸口!

“噗--”地一聲,謝昭的口中噴出一朵血霧,卻又被水流沖乾淨,兩人被水浪淹沒,一起被沖向洞口外。

陳默雖然沒有直接受到水力的衝擊,但是在兩人急速往前沖的那一刻,頭部猛地撞到了一處石壁,整個人立即暈了過去。

暈過去前,陳默只記得謝昭死死地揪住自己的衣領,將自己抓回,抱進懷裡。

水流一出洞口,便立即得到了釋放,向四面八方湧去,再度成為大自然中最為柔順的事物。

而謝昭和陳默都隨著水流往前方漂去。

這裡的動靜,顯然驚動到了山頭另一處的人馬,他們已經挖通了入口,柳乘風跳進去就要隨西嵐國的御林軍一起進去時,就聽到山間響起了巨大的轟鳴聲,然後眼尖的人便看到不遠處的運河水位急速下降。

柳乘風立即想到了這水位恐怖的下降,一定和陳默有關,立馬命人追著水流聲走。

山間長滿灌木,騎馬根本行不通,只有用腳力狂奔。

此刻的柳乘風,滿身塵土,不顧內力反噬的痛苦,施展輕功一路追了過去,將大部隊遠遠地甩在了後面。

等一路狂奔,到了山的另一頭的時候,突然就看到一處洞口噴出了大量的水流,但是等到他走近拿處洞口時,卻發現此處的洞口再次緊閉,也沒有看到任何陳默的影子。

柳乘風本就被一再告誡過,不能使用內力,這次強行運功,喉間立即湧上了一股鐵銹味,低頭將那口血吐出來的一瞬間,目光卻是一亮,那是陳默的醫箱!

原來那水流居然將陳默的醫箱一併沖了出來!

雖然已經是支離破碎的醫箱,但是柳乘風還是能夠一眼認出來它的原型。

既然如此,陳默肯定也被水流沖走了。

此處是條小河流的交界處,剛剛的水流大部分都流入了這條河流,那麼陳默很有可能也是順流而下了!

想通這一點的柳乘風立即眼前一亮,也不顧自己的身體,在此處留下了一個秋明能懂的標記後,立即沿著河流往下游奔去。

------題外話------

姐妹們,青夙復活出現!萬更啦啦啦啦!咱們的小霸王這章表現真的不錯!我都感動了捏,嚶嚶~大家快來表揚一下他哈哈哈,不知道接下來又會發生什麼樣勁爆的事情捏,嘎嘎嘎嘎,大家一起期待,歡呼~還有,非常愛你們,昨天沒更都有這麼多人給我送禮物,我真的是老淚縱橫啊~

第四十九章:身份有變,不離不棄

第四十九章:身份有變,不離不棄

陳默醒來時,只覺得頭痛到不行,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直到身下再次被潮水浸濕,渾身打了個哆嗦,才反應過來。

他們沖出了古墓,但是還是被水浪打傷,她撞到了頭,而謝昭……

對了,謝昭!

陳默的心瞬間吊了起來,立即坐起身來,環顧四周後松了一口氣——謝昭就在她不遠處躺著。

小心翼翼地挪到謝昭身邊,發現謝昭的大腿處被河底的尖利的石頭劃傷,上面不停地湧出鮮血,被溪水一沖後,又消失不見。

陳默立即忍著後腦勺處緊密的疼痛感,將謝昭拉回岸上,看著謝昭有些慘白的臉,知道他是因為失血過多所致,立即在溪岸邊找了找,倒給她幸運地發現了兩株止血草!

立即嚼碎了給謝昭敷上,看到確實止住了血才松了一口氣——如果一直這樣流血不止的話,估計謝昭很有可能就慢慢失去知覺而死了。

突然有些慶倖自己早早地醒了過來,要不然的話……。想到那樣的可能,陳默居然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

他們被水流沖著水流而下,此處又是另一片群山環繞的穀底,四周根本也沒有什麼人煙的跡象。

陳默吃力地將謝昭扶到一棵大樹下面,幸好現在是夏季,正是果實繁盛的時節,這裡灌木叢豐茂,陳默幸運地找到了幾個野果,雖然味道尚顯青澀,嚼在嘴裡味道其實非常糟糕,但是對於已經兩天多沒有進食的人來說,也算是美食了。

又給謝昭留了許多野果,陳默只覺得困乏異常,雖然身體凍得瑟瑟發抖,但幸好午後的陽光還算熱烈,陳默吸取著這暖洋洋的陽光,不一會兒就靠著大樹沉沉地睡去。

等到陳默再次醒過來時,只覺得渾身都熱得發燙,一陣一陣的頭疼感襲了上來,仿佛整個腦袋都要裂開了似的。

想要動動手腳,卻怎麼也動不了,剛一動,就似乎被束縛住,靠在一個溫暖的地方,讓她出著一腦門子的汗。

眼皮太沉重,努力了很久,才慢慢地抬起眼睫,只見離她一米遠的地方,有個火堆正在燒著,此時已經入了夜,四周除了蛙鳴聲,就是這些火柴的爆裂聲,顯得異常安靜。

又動了動胳膊,卻聽到頭頂上方有個人拍了自己一下,說了聲:“乖,別動。”後,又沒有了聲息,只聽到放緩的呼吸聲。

陳默仰起脖子,往上看去,只見謝昭正疲憊著一張俊臉,倚靠在樹幹上打著盹,雙手緊緊地將她收攏在懷裡,仿佛是怕她著涼。只要陳默輕輕地動一下,謝昭就會用手掌拍兩下,撫慰著陳默。

陳默突然感覺到鼻頭有一種酸酸的感覺,側著身子就想坐起來,不想動作大了些,立即驚醒了謝昭。

謝昭如一只豹子般敏捷地將目光瞪向前方,右手已經緊緊地握住放在身側的木棍,卻沒有發現有什麼動靜。

這才微微緩過神來,低下頭的一瞬間嘴唇擦過陳默的額頭,兩人俱都一僵。

這次倒是謝昭先反映過來,明朗地一笑,那勾人的鳳眼瞬間旖旎出萬千風情,又帶著少年人特有的豪爽舒朗,不禁讓人覺得心情頗好。

剛想用手掌測測陳默額頭上的溫度,卻發現自己手掌上還包著厚厚的紗布,於是低下自己的頭,用自己的額頭貼向陳默的額頭,感覺到一陣火熱,忍不住有些擔憂道:“你都高燒了好久了,為什麼還不退?”

記得自己小的時候發高燒,赫連晴怕小孩子吃多了藥不好,於是一般都是緊緊地將謝昭抱在懷裡,讓他出一身汗,再喝完姜湯就沒事了。

小孩子愛動,尤其是像謝昭這樣從小閑不下來的,赫連晴為了讓謝昭少動彈,基本上將他的手腳都困住,不讓他動彈。

謝昭不像陳默一樣是個大夫,知道很多的醫理知識,當時發現陳默一張小臉蛋燒的通紅地靠在樹幹上,心都提了起來,想了半天沒想出什麼好辦法,只好像當時赫連晴那般照顧他一樣照顧陳默。

陳默沒想到自己一下子居然就病倒了,而且燒的特別厲害,但是此刻兩人處在荒郊野外,那藥箱又早就被水流沖走了,想要找到能退燒的藥也不是易事。

陳默恍惚記得當時被沖上岸邊的時候,東面方向有一片青蒿,跟謝昭描述了青蒿的樣子,謝昭立即拄著木棍采了一大片青蒿過來遞給陳默。

青蒿在這個時代還是被當做雜草一般的存在,但是實際上青蒿。清熱解暑,除蒸,截瘧。用於暑邪發熱,陰虛發熱,夜熱早涼,骨蒸勞熱,瘧疾寒熱,濕熱黃疸。是一種非常有效的野外退熱草藥。

這是這味道……。嘖嘖,嘗過青蒿味道的陳默,一想到還要嚼碎了將它們咽下去,就覺得一陣胃疼。

這青蒿的味道非常難聞,陳默強忍住胃裡的不適,將青蒿咀嚼後咽了下去。

謝昭看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陳默這次卻臉上出現了各種痛苦的表情,忍不住就覺得心中有些好笑,但是同時又有些好奇地將一株青蒿折了一些放進嘴裡,沒想到還沒嚼兩下,就立刻全都吐了出來。

這玩意真是難吃到了極致!陳默居然還只是略有痛苦表情,但是依舊把它們吃了下去,也是牛人!

陳默咽下去一些後,只覺得元氣大傷,靠在樹幹上閉目養神想要休息,卻再次被謝昭困在他的懷裡。

有些不自在地動了動:“謝昭,你這是幹什麼?”

幸虧此時陳默發著燒,臉本來就紅,可是此時人高腿長的謝昭輕鬆地將她抱在他的大腿上,長手環住她的細腰,讓她的腦袋枕著他的胸膛,兩個人仿佛是一個半圓,如今剛剛好的契合在一起。

謝昭長眉一挑,正色道:“現在你發著燒,晚上又更深露重的,小爺抱著你,讓你暖和暖和還不好嗎?再說了,可別到時候病的更加嚴重,拖累到小爺可就不好了!”

陳默此時動一下就是頭暈眼花,根本沒有力氣再和謝昭辯解什麼,也沒力氣去掙扎,反而出人意料地乖順。

仿佛一隻收斂了自己利爪的貓咪,此時正閉著眼打盹,過去的拒人於千里之外,在這一刻煙消雲散,只剩下沉重的呼吸聲和鼻翼中不停噴出來的熱氣。

謝昭十分滿意此刻陳默的乖順。

說來也怪,雖然明明是謝昭比陳默大上了三歲,可是在行事說話都精簡幹練的陳默面前,謝昭一直沒有一種比她大的感覺,反而很多時候,自己過於衝動,看待問題太過偏激,而顯得不成熟。

謝昭心悅陳默,總想在她面前表現出最好的自己,可是卻又覺得陳默無論從哪一方面來看,都遠遠地勝過於他。

這人他氣惱、不安,想要討好佳人,卻又無所適從。

如今,陳默的順從讓他終於覺得自己也是可以被她依賴,也是可以照顧她、保護她的。

這讓他對自己第一次有了一種超乎尋常的認同感。

然而,陳默此時昏沉著腦子,根本考慮不了這麼多,也沒能體會出如今謝昭起伏不定的心情。

她只覺得渾身煩躁不堪,許是白天昏睡了太多的時間,此時陳默閉著眼睛,卻覺得一陣眩暈,小腦袋不停地在謝昭的胸口蹭了蹭去,調整了好久,卻找不到一個舒適的位置,能讓她心中可以不要這麼煩躁,頭可以不要這麼痛。

謝昭看著自己胸口處的小腦袋不停地蹭來蹭去,陳默的整張小臉仍舊紅的嚇人,纖美緊縮,臉上的表情十分不安。

突然,陳默還是睜開了眼睛,才覺得沒有剛才那麼難受了。

閉著眼睛,陳默就覺得腦子一片眩暈,亂七八糟的旋轉畫面不停地在她腦海中旋轉,把她折磨地更加痛苦。

謝昭也知道陳默此時正是難受的時候,煩躁地睡不著也是正常。

見她目光發直地看著前面的火堆,卻是一言不發,整個人顯然是陷入了放空狀態。

“喂,陳默,你看這是什麼?”謝昭從身後隨便拔了顆“雜草”,放到陳默眼前,給她辨認。

陳默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住,眼中也有了些神采,雖然發著高燒,可是此刻通紅的小臉上卻是一派認真,剛剛還煩躁不堪的心情,此刻也微微沉靜了下來。

看著陳默接過自己手中的“雜草”,認真查看的模樣,謝昭不自覺地就有些得意。

就知道這人肯定會被這種東西吸引注意力,這不,人也不煩躁了,心也靜下來了,注意力也轉移了。

人在心中感覺十分不舒服的時候,就一定要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將心思轉到別的地方,這樣才能暫時地忘記不快。

雖然謝昭也有些鬱悶,能讓陳默轉移注意力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些亂七八糟的“雜草”。

沒想到,這回謝昭真的是好運到不行,隨便抓的一把東西,居然還真的不是“雜草”!

陳默的聲音有些嘶啞,但是還是難掩其中的興奮:“謝昭,這就是”親人草“!”

“親人草”?這是什麼東西?

謝昭一臉奇怪地看著陳默,只覺得這草的名字怪異地很,從來沒有聽說過。

陳默如今正處於極度的興奮之中,雖然頭還暈著,可是心卻高興地想要飛起來。

當時第一次知道“親人草”這種東西,還是在和元成帝確認父女關係的時候。

元成帝是什麼人?就算人家都說陳默是他的女兒,密報上得來的關於陳默出生年月的時間也並無偏差,可是但凡有一點點疑慮,元成帝也不會如此痛快地將女兒認下來。

要知道,這個女兒萬一認錯了,被人帶了綠帽子不說,還混淆了西嵐皇室血脈,這樣的罪名他就是到了陰間也無顏面對先祖的。

所以當時元成帝曾經特意找到了“親人草”,將陳默和他的血分別滴在“親人草”的一片葉子上,然後就看到原本綠色的葉面迅速變成了深藍色。

原來,這“親人草”之所以得此名,是因為只要是有血緣關係的親人之間,將鮮血滴到葉面上後,如果是血緣關係比較近的,就會變成深藍色,越遠顏色越淺。

陳默當即就問元成帝索要了這“親人草”,如果這東西用到查證親屬關係上,無異于現代的DNA檢測,這樣有用的東西,她怎麼能放過。

只可惜,這“親人草”世面上千金難求之物,只存在各國皇室之中,而且也是寥寥無幾。外人更是難以得知此物。

要不是當時陳默堅持將那用剩下的“親人草”帶回去好好研究了一通,又查遍了書籍,或許今天也認不得這株看似普通的小草。

陳默也不想喝謝昭多廢話,主要是說話喉嚨太痛,嘴唇也太乾裂,直接在他身上找了個傷口,擠了一滴血在上面,然後也在自己的傷口上處擠了一滴血,對著謝昭解釋道:“你看,這個”親人草“,如果滴上我們的血,就會變得……”

咦?!為什麼根本沒有變色?!

難道這不是“親人草”?

陳默扶著有些疼的腦袋,仔細地再次看了一遍,不可能,這就是她曾經研究過的“親人草”!

那為何謝昭和她的血滴上去後,完全沒有起反應?

不由得,一個答案在陳默心間升起——她和謝昭根本沒有血緣關係?!

可是,這怎麼可能?

如果她確實是元成帝的女兒,那麼有問題的人是謝昭?

一瞬間,陳默的聲音卡在了喉間,再也說不下去。

謝昭聽不見陳默的聲音,低下頭將那片葉子翻來覆去看了一番,也沒看出什麼苗頭,卻只見陳默雙眼又發直地看向別處。

“怎麼不說下去了?”謝昭的大手在陳默的眼前揮了揮。

陳默立即回過神來,低下頭不動聲色地將那“親人草”收攏在衣袖中——不行,不能說。不管謝昭是不是皇室中人,現在說出來肯定會傷到他。

也有可能是她錯認了“親人草”,對,不能這樣妄下定論。

陳默搖了搖頭,乾脆重新倚在謝昭的胸前,悶悶道:“沒事,就是頭太暈了,關於這株草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謝昭長眉一挑,本來也對這個沒什麼興趣,見陳默不想再說話,便也專心地繼續守夜。

原本謝昭是準備在這裡休息了一夜之後,養足精神明天一早出發,走出這個山谷的,可是誰曾想到,陳默吃了青蒿之後,原本已經開始有些穩定的病情,到了後半夜之後居然開始渾身燙的嚇人!

謝昭使勁地想將陳默推醒,可是陳默怎麼也醒不來,等到終於睜開眼睛後,也是半昏迷地看了他一眼,顯然整個人都燒迷糊了!

這樣下去不行!要是沒有藥、沒有好的休息環境,估計陳默在這樣燒下去,腦子都會燒壞掉的!

謝昭猶豫了幾秒,忍著大腿上的疼痛感,將陳默背在了身後,稍稍辨別了一下方向,一步一步地順著河流往東面走去。

穿過這片山谷,東面就會有官道,有了官道就會有人煙。

山谷中的路非常難走,灌木叢太多,腳下又多細石,謝昭一路背著陳默,默默地往前走。

雖然陳默不重,可是經歷了古墓之行的謝昭其實也早就耗盡了力氣,再加上大腿上撕裂的傷口,每走一步都是隱隱作痛。

可是謝昭穩著身子,一點都沒有讓陳默感到半點顛簸,一步一步地走在漫無人煙的山谷之中。

靜謐的山間只剩下一片蛙鳴聲和謝昭沉重的呼吸聲,每一步都很累,可是每一步都很穩。

謝昭是一個從小沒吃過什麼苦的人,錦衣玉食、養尊處優。

如果他的背上此刻躺著的人不是陳默,他不會走得如此堅定,不會堅持這麼長的時間,不會連大腿處的傷口再次裂開也忍痛繼續向前。

那背上背的,是這世間最甜蜜的負擔,即使再累,他也想一路背下去。

然而,山間氣候無常,剛剛還是清風萬里的朗朗之夜,突然就下起了瓢潑大雨,從細小的雨滴慢慢彙聚成豆大的雨點。

謝昭心中一急,頓時加快了速度,四周也沒有看到任何可以躲雨的地方,只能蹣跚著腳步,快點走出這裡。

此時其實也已經快到天亮了,只是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加上下雨,到處更是一片漆黑。

陳默是被雨滴砸醒的。

只感覺到自己一路在移動,一開始以為是頭暈的錯覺,可是當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確實是伏在謝昭的背上,他正背著自己一路前進。

陳默恍然間想起了謝昭腿上還有傷,有些虛弱地附到謝昭的耳邊,斷斷續續道:“謝,謝昭,不要走了,休息,休息一下。”

謝昭感覺到陳默噴灑在他耳邊的熱氣,有些敏感地側了側頭,將陳默往上托了一下,繼續加快腳步往前走:“臭丫頭,別急,我們很快就能走出去了,前面就是官道。”

陳默雙手摟緊謝昭的脖子,防止自己掉下去,頭窩在謝昭的脖頸處,冰冷的雨滴倒讓她渾身沒有那麼熱了,臉上不知道有什麼東西混合著雨滴一起流到了謝昭的脖頸處。

“謝昭,其實,你是一個好人。”陳默喃喃的說道。

“嗯。”依舊不停歇一下步伐,明明左腿已經疼到不行,傷口也裂開了,可是謝昭只想著加快步伐,因為很明顯地,陳默已經開始在說胡話了。

“謝昭,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因為我喜歡你。”

“我這麼討厭的一個人,居然也會有人喜歡,我好,好開心。”

陳默突然“咯咯咯”地笑了起來,開心地仿佛像個孩子。

謝昭的心,一下子變得好柔好柔。

“謝昭,謝昭,謝昭,謝昭……”陳默嘴中不停地念叨著這兩個字,又喃喃的不知道說了些什麼,謝昭眼看著天就要亮了,馬上就要走出山谷了,立馬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雙手托住陳默的雙腿,繼續往前走。

突然,就快要到官道的那一刻,謝昭停了下來。

前面有個人,同樣淋著滂沱大雨,蹣跚著向著他們前來。

越來越近,近到謝昭終於認出了那個人。

雙手頓時收緊,讓陳默緊貼著伏在他的背上,雙眼怒視著來人。

滿山風雨,那人向來纖塵不染的藍衣上,沾滿了泥水,髮髻早就被這風雨吹散,濕噠噠的長袍緊貼在他身上,露出了瘦削的身材,漆黑的眸子在看到陳默的那一刻,瞬間泛起萬千星辰。

風一路,雨一路。

擔憂了一路,焦急了一路。

最終看到那個人兒還在。

雖然伏在另一個人的肩頭,可是,還在。

雖然此刻的柳乘風渾身雨水,整個人也是疲憊不堪,可是當他踏風而來的時候,那舉手投足間,翩翩公子的風采還是讓人覺得,即使最狼狽的那一刻,他仍舊能奪人眼球。

謝昭看著眼前這個男子,呼吸聲更加急促,兩個男子對視的那一刻,一個怒目而視,一個嘴角泛出一抹雲淡風輕的笑容。

在謝昭面前站定,柳乘風攤開掌心,顯出了握了一路的白瓷瓶,聲音和緩道:“這裡有些小默配置的藥丸,可能有你們需要的。救援的人馬還有半柱香的時間就到了,將她交給我吧。”

柳乘風看了一眼謝昭還在流血的大腿,淡聲道。

謝昭猶疑地看了一眼柳乘風,卻來不及發出任何聲音,只覺得緊繃的神經一放鬆下來,整個人眼前一黑,向著前面倒去。

第五十章:心事如海,捧殺百里

陳默仿佛做了一個漫長到極致的夢,夢裡她獨自一人走在狹窄的小巷子裡,從來未曾停歇過。

巷子越走越窄,似乎永遠沒有盡頭,那洶湧而至的孤寂,那緊迫人心的壓抑,都讓陳默暫態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然而,後來突然出現了一個讓陳默心安的身影,想不起他叫什麼名字,只是看到他,就讓陳默覺得,那種窒息的感覺一下子消失不見了。

那少年忽而朝著陳默綻開了一抹耀目的笑容,抬起修長的右手撫上陳默的臉頰,陳默忍不住抬起手抓住了那修長的手指,嘴裡喃喃地溢出了兩個字:“謝昭。”

雖然聲音不大,可是原本就靠著陳默極近的人一下子頓住了擦拭陳默臉上汗珠的手,毛巾在他的手裡緊了又緊,眼中的眸光黯淡地令人心驚。

想要用另一隻手輕輕地拂開陳默緊抓著他的小手,卻不想陳默顫了幾下睫毛,幽幽轉醒。

“柳——”剛一開口,陳默就感覺到自己的聲音嘶啞到極致,根本無法繼續說話。

柳乘風立即站起身來,走到桌邊給她倒了一杯水,扶著陳默坐起身來,想要將水杯湊到她嘴邊喂給她喝的時候,卻被陳默躲了過去,自己接過水杯,一飲而盡。

柳乘風背在身後的手緊握成拳,可是嘴角卻是扯出一抹和煦的笑容,仿佛和過去別無二致,但是若是再觀察地細心一些,必然能看到裡面隱藏著的刻骨迷戀和悲涼的絕望。

陳默喝下了一杯水,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此時思想也漸漸回籠,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自己居然已經回到了自己公主府的臥室,但是自己的思緒明明停留在謝昭背著自己在山谷間穿行的畫面。

等等,難道是柳乘風找到了他們,救了他們?

“謝昭他怎麼樣了?”陳默此刻最擔心的還是謝昭,為了自己,那人一路真的是吃了不少苦頭,雖然陳默當時發燒燒的整個人都暈乎乎的,可是那份情誼,她一點都沒有忘記。

柳乘風背過身去,將茶杯又放回了桌上,同時傳來了低低的聲音,不如以往溫和,反而帶著些冷氣:“他已經被王妃接回謝王府了,身體無礙。”

赫連晴一接到謝昭出事的消息,立馬和謝飛揚兩人趕到了東鵬村,知道柳乘風前去查看後,也一路追著柳乘風做的記號到了山谷那邊。

後來等柳乘風找到陳默和謝昭時,他們很快也趕了過來。當時兩人立即將謝昭抱進了馬車,而陳默則被柳乘風抱在懷裡,進了另一輛馬車。

兩隊人馬之後就立即兵分兩路,各走各的。

不過,聽說謝昭雖然身上擦傷甚多,大腿處的傷比較嚴重,但也只是失血過多,並無性命之憂,將養幾日便可;倒是陳默,一回來就昏迷了三天,這三天,宮裡來來去去多少人來看陳默,各類藥材更是像不要錢一般送到了陳默的府上。

柳乘風這三天每天都會來看一次陳默,也是得到了春香的默許,有了單獨和陳默相處一會兒的機會。

聽到謝昭無礙的消息,陳默心中吊著的大石頭終於松了下來,隨即便感覺到自己的頭還有些眩暈,往身後的大靠枕上靠了靠,側過頭看向站在床邊的柳乘風,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似乎每次面對這個人的時候,陳默的心情不復原來的輕鬆明朗,而是帶著微微的壓抑感和沉重感,尤其是,面對的還是一個心事如海的男子。

沒想到這次卻是柳乘風先開了口。

仿佛是一個熟稔的老友般,柳乘風講起了那樁“箱中鎖屍”案:“小默不知道吧?在你失蹤的那幾天,那些衙役根據我們一起繪製出來的畫像,找出了那個小男孩的身份。其實他是一個雜耍班子的藝人,從小天賦極高,沒想到居然遭到了同門師兄的嫉妒,用木棍將他敲死後裝進了鐵箱中屍沉河底。”

那些捕快是根據陳默提供的驗屍報告,找到了兇器,並且將兇手緝拿歸案。

陳默沒想到衙門這次辦事效率如此之高,那麼快就破了案子,心中也知道這次多虧了柳乘風,否則的話可能不會如此快就破案。

雖然唏噓于小男孩的遭遇,可是能讓他在被沉屍一年之後,將殺害他的兇手繩之以法,陳默覺得這是對這個已經死去的小男孩最好的慰藉吧。

不由得,看向柳乘風的目光中終於少了一些戒備,多了一絲柔和。

“……。只是讓人想不到的是,那位師兄居然就是班主的兒子,所以這件事情才會被隱瞞了這麼久,甚至也從來沒有人舉報過雜耍班少了這麼一個人。陳默,是不是如果當時陪你進山洞的人是我,此刻我們就不會如此生疏?”

前一秒還在講著案子,下一秒突然轉移到了那樣一個話題上。

陳默有些驚訝地看著柳乘風,嘴唇張了張,還沒說出話來,就聽柳乘風突然低低地笑了一聲,仿佛剛剛那句充滿希翼的假設只是個幻覺,他還是那個一向和煦有禮、理智清醒的柳乘風。

可是,當柳乘風的黑曜石般的雙眼看進陳默的眼底時,陳默不自覺地整個人一僵,因為那雙眼裡飽含了太多的情感,仿佛下一秒,那麼多的情感就要宣洩而出,讓她避無可避。

陳默的印象中,柳乘風淡然、睿智、腹藏萬千妙計,談笑間能令檣櫓灰飛煙滅,他雖然一直笑著,可是那種笑卻從未到達過眼底,很多時候,陳默甚至覺得他其實比她更不會表達感情,因為在柳乘風的世界中,微笑,就是唯一的表情。

可是,這一刻柳乘風眼中的情緒,多到讓她感覺不能呼吸。

下一秒,柳乘風又收回了目光,只是臉上的笑意不再,溫潤的眉眼中彌漫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哀傷。

仿佛是在對陳默說,也是在對自己說,他說道:

“我這一輩子有許許多多的不如意,而且我也很確信未來只會更加的艱難。”深深的看了陳默一眼,柳乘風抬起優雅如白玉所雕地手指,將陳默散亂下來的亂髮別到耳後,眼神中的寵溺似乎快要溢出來。

“可是,小默,你卻是如此的美好,在一切的不如意之中,你是我生命中出現過的最美好的人。”

因為太過美好,所以他誠惶誠恐過,患得患失過,自私謀算過,可是到最後,他發現如此美好的人,不該是像他這樣的人所能擁有的。

不該是像他這樣一個沒有明天的人所能擁有的。

他是如此敏銳的一個人,不管是智商還是情商都是一流,作為旁觀者,他不像陳默,看不出謝昭的真心,看不清她自己的心動。

他從接到密報開始,就對謝昭充滿了偏見,那樣一個人,怎麼配得上陳默?

可是當親眼看到謝昭為陳默做的點點滴滴,看到他為著陳默捨生忘死,柳乘風突然覺得或許謝昭真的會成為陳默的良人——一個男人在乎一個女人到可以為她去死,那麼自然也可以為她改變。

或許,他本就是一個不該出現的人,追逐著一段註定無果的情感。

或許,就應該默默地看著她幸福,守護著她,在這世間的一個角落,看著她,就可以了,無須如此,靠近。

雖然陳默心中對柳乘風那次決絕地離別,對他現在的身份都有所忌憚,可是看著原本那和煦的表情一點點地崩裂,仿佛她能看到他的心,也在一點點地碎裂。

那樣地,讓她沉重到喘不過氣來。

唇瓣動了又動,話語到了嘴邊又咽下,最後到了嘴邊只剩下蒼白的三個字:“別難過。”

是的,她能感覺柳乘風心中那種傷心,可是她又覺得什麼都做不了,只能言語蒼白地安慰著。

柳乘風卻因為陳默僵硬的安慰,再次放鬆地笑了笑,那絲笑意在眼底轉瞬即逝,最終化成絲絲留戀凝視著陳默。

此時的柳乘風多想長一雙能看透未來的眼,能看到陳默的以後,能知道她是否如他想像中那般幸福安康快樂,能看到如果有一天他離開了,是不是她也會為他流淚。

然而,千言萬語,到了最後,柳乘風卻仍舊是保持著最得體的儀錶,站起身來,和陳默告辭離去。

似乎就像最普通的病中探望一樣,說完了一切該說的,告別友人,最後一個人走上回家的路。

就連五日之後,他將重回東昌的事情,柳乘風到最後也沒有提上一句。

他做好了一切,但是不需要陳默知道。

至少在這一刻,他不需要陳默知道他為何回東昌,為何又來西嵐,為何現在又要不告而別。

可是,當春香目送著柳乘風的背影出去時,不知道為什麼,眼淚就這樣自然而然地流了下來。

明明,柳公子只是和往常一樣,有禮地和她道別,明明那表情還是那麼地和煦,那聲音還是那麼地溫和,可是春香沒聽柳乘風說一個字,看到他的每一個舉動,她都覺得眼角的淚水不自覺地就要流下來。

她就是覺得,此刻的柳公子,讓她覺得萬分心疼。

春香不知道的是,不僅僅是她有這樣的感覺,愣愣的坐在床上的陳默,看著柳乘風離去的方向,卻覺得心不斷地在往下沉。

——陳默分割線——

百里家的“清風閣”,二樓雅間。

外面的暑氣越來越重,豔陽高照,推開“清風閣”的窗戶,就能看到外面院落中滿塘的荷花,清風徐徐而來,消散了原來的暑氣,不愧“清風閣”之名。

慕容展年近四十,雖然身體已經開始微微發福,但是五官仍舊帶著中年人的儒雅,尚能看的出年輕時也屬於長相不俗之輩,再常年浸淫文學辭藻,作為文官首腦,慕容展身上自由一股氣度,正所謂腹有詩書氣自華。

可是,此時慕容展卻不似平常在金鑾殿上那般自信滿滿、口舌機變,反而雙眉緊鎖,看著眼前滿臉陰鬱的百里越,不由得長歎了一口氣:“賢侄這次還是衝動了。”

這次的行動全是百里越一人的義氣之行,完全沒有只會過慕容家,等到他們得到消息時,卻是為時已晚。

百里越也沒有想到,如此機關算盡,到最後不但沒有取了陳默性命,反而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當時因為謝昭的“烽火霹靂彈”,導致兩個死士一死一傷,那位身受重傷的死士也是昏迷了一天之後才冒死潛回了百里家,向百里越稟報了此事。

百里越隨後就想派人去阻截,勢必要將陳默死於東鵬村,可是誰曾想當時柳乘風已經帶人不停地挖掘山洞,想要找出陳默,而他們的人馬也根本沒有機會進入裡面。

於是就派人一直在那邊候著,一直等到聽到消息說陳默被水流沖到了山的另一面,立即派了大量人手前去刺殺陳默。

誰曾想到,在半路時遇到了一隊錦衣衛的人馬,後來又有一個武功其高的年輕男子也加入了戰鬥,百里越的死士根本抵抗不了這些武藝高超之人,死傷大半!

可以說,這次刺殺陳默的行動,百里家非但沒有討到半點好,反而犧牲了二十多名死士,這對百里家而言也是巨大的損失!

然而,更多的後患還在後面!

現在眾人的視線都還集中在陳默和謝昭養傷上面,一旦兩人恢復了身體,那麼必然就要開始對整件事情進行調查!

如果是死無對證那還好,反正這世間最不少的就是替罪羊,但是關鍵問題是陳默現在沒死!

她和百里家一向又積怨頗深,如果陳默根本不在意這次到底是誰下的手,就是要和百里家拼個魚死網破,一口咬定害她之人是百里家的人,那麼這次真的是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百里越承認當時確實也是一時衝動了,可是做大事的又怎麼能畏首畏尾?!

陳默不管從哪一方面來說,都是他們必要除去之人——此女不除,後患無窮!

百里越陰柔的臉上漸漸地露出一抹狠厲之色,目光沉沉地望著窗外無邊明媚的美景,可是吐出來的話卻讓人心不由得抖了抖:“慕容伯父,小侄也知道這次行事微有魯莽,但是這個陳默,不除不行。”

慕容展捏了捏一直把玩在手中的茶杯,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這是自然,但是也不必如此快就動手。”

百里越有些驚訝地抬起頭看向慕容展,不知道他這話是何意。

慕容展倏爾一笑,臉上的表情可以稱作和藹:“主上說了,這個陳默能讓阮玲公主、謝小王爺等凝攏起來,但是也能讓他們分崩離析!既然如此,我們為何不做點什麼呢?與其就這樣讓她死去,倒不如想個別的法子,讓他們活的痛苦。”

阮玲公主雖然也是不俗,可是畢竟還太過稚嫩,難以擔當大任,元成帝就是有心想立阮玲公主為太女,也會心有不安。

原本局面對於他們來說,是一片大好,可是這半路卻殺出了個陳默,攪亂了他們的全盤計畫。

一開始只是讓“百里醫館”大不如前,後來更是搖身一變,變成了二公主,又立即擺正了自己的位置,一副不和阮玲公主爭搶的樣子,倒叫那些原本並不怎麼成器的小輩抱成了一團!

更讓人憂心的是,陳默居然還和雲家搭上了線,這一點更是讓人覺得心驚,按照這樣的情形發展下去,必然會阻礙他們的大業!

百里越聽了慕容展的話之後,突然眼前一亮,原本陰鬱的表情也減減散去:“慕容伯父的話果然在理。”

慕容展撚須一笑,拍了拍百里越的肩膀道:“這段時間百里家的名聲大顯,對於你我也是好事。估計皇上不會如此之快就把事情查到百里家頭上,趁著這段時間,趕緊把事情都給圓過去,不要再露出任何的蛛絲馬跡了。”

百里越慎重的點了點頭:“放心慕容伯父,現在水患將退,百里家在民間叫好聲一片,就是皇上想動我們,也要掂量一番。”

可是百里越不知道的是,他剛剛說完這句話,百里家就開始頻頻出事。

先是有人舉報百里家派送的防病藥湯中的藥材以次充好,一下子讓他們一開始在民間累積的仁厚的名聲掃地;緊接著,又出現了各大酒樓的掌櫃齊齊跳槽到了其他家的酒樓,讓他們的酒樓生意一落千丈;之後一位百里家的表親魚肉鄉里之事,被捅了出來,緊接著關於百里家財大氣粗、靠著貴妃娘娘的威勢作威作福的事件一一被百姓翻出!

更讓人驚訝的是,關於百里家處處打壓商業同僚,百里長風戰敗于陳默,卻仍舊堂而皇之地為難當朝公主,對皇家不敬,招搖地繼續開著醫館,完全沒有將皇室的威名放在眼裡。

所謂捧得越高,摔得越痛!

之前百里家的名聲被傳的有多好,那麼現在百姓心中的落差就有多大!

百姓都覺得自己被愚弄了,一開始還四處傳揚百里的名聲,但是誰知道竟然是這樣的一家人!

這種心情就像是對待一個情人,一開始他表現地千般好,對你溫柔小意,誰知道最後卻是甩了你一個耳光說,其實他是一個王八蛋,只是玩玩你而已!

所以百姓們憤怒了,而元成帝聽到這樣的流言也深深地氣怒起來——百里家看來是越來越肆無忌憚了!

可是此刻,躺在床上養傷的謝昭還不知道外面的風風雨雨,更不知道以後他和陳默還要面對這些人怎樣的陰謀算計。

------題外話------

前兩天寫到陳默月事初至,然後老丹居然大姨媽也來了,真是不幸啊~(>_

額,吐槽完畢,進入正題,南翎羽憂親親為青夙建了一個V群,之後可能有些被河蟹的內容就放在V群裡了,普通群的群號是43898871,敲門磚:陳默,入群之後,姐妹們可以私戳管理員南翎羽憂、極品逍遙,不戒,將訂閱截圖給她們即可入V群,等著大家哦~麼麼麼麼

第五十一章:意亂情迷一室旖旎

陳默這個病倒沒有什麼大礙,高燒一旦退了,整個人也就大好了,雖然後腦勺那邊腫起來老大一個包,但是幸虧也都是外傷,得益於春香的精心照料,陳默很快就好了起來。

養了三天,陳默今天終於都大好了,春香趁著給陳默梳妝打扮的時候,將坊間關於百里家族各種醜聞一一說給了陳默聽,語氣中不乏有些叫好活該之意。

陳默聽著蹊蹺,總覺得百里家最近的事情轉折太大,再加上百里家百年經營了,不會這麼不小心,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這次百里家招惹了什麼不該招惹的人,別人給他們下了一個大絆子!

縱觀這一個多月來百里家的整個動態,陳默只能說這次百里家得罪的人,來頭不小、心機頗深,看似無意的舉動,其實是在下一盤極大的棋,到了現在剛剛收了一下棋面,這百里家的頹勢就一下子顯現出來了。

這招捧殺,用的夠狠夠厲!

不過,陳默早就對百里家不滿了,幾次三番想要毀她名譽、害她性命,這次的事情雖然不知道是誰要加害於她,但是陳默也敢肯定,和百里家脫不了干係。

既然有人幫她出手,她也樂得看好戲!

春香拿來了陳默一身常服剛要給陳默穿上,陳默卻看了一眼,然後搖了搖頭道:“換一件吧,將那條紫碧紗紋雙裙拿來。”

春香手一頓,有些不可思議地看了陳默一眼,倒也沒有做聲,只是乖巧地將手中淺碧色的紗裙放回了衣櫥裡,將陳默指的那條裙子拿了出來。

小姐一向對穿著隨意,一開始的時候春香還會問一下陳默今天穿什麼衣服,後來發現這種話簡直就是自問自答之後,就乾脆不問了,每次都是幫陳默配好衣服,直接給她穿戴就是。

在這一方面,陳默從來沒有過多要求。

只是今天,怎麼會一反常態地想要換上這條裙子呢?

春香知道陳默一向偏好淡紫色,這條裙子又是今天夏季宮裡的針線房為陳默量身定做的,穿在身上顯得整個人特別的輕盈飄逸,陳默第一次試穿這條裙子的時候,春香就看的出來,小姐對這條裙子極為滿意。

為陳默穿戴完畢,又梳了一個漂亮俐落的髮髻,插上一直碧玉簪子,映在銅鏡中的陳默猶如九天玄女,妍麗多姿中又帶著幾分飄渺之氣,讓人一見就心生驚豔之感。

春香想到前兩日一直來看陳默的柳乘風,忍不住多嘴問道:“小姐可是要去見柳公子,哦不,三皇子?”

當春香知道原來那日在元成帝壽宴上求親的三皇子就是柳乘風時,真是高興地不知道怎麼好。

當時柳乘風就這樣沒有什麼理由地離開了,春香心中也埋怨過,因為她看的出來,小姐為此而傷神過。

可是如今柳公子一定是為了小姐才重新會西嵐,才會向皇上提親,也一定是為了小姐才會回到西嵐國,才會在知道小姐失蹤後發了瘋似的找,找到小姐後更是天天過來探望。

春香總覺得陳默是對柳乘風有情的,再加上這次柳乘風尋找陳默時那副瘋狂的樣子,就是之前有氣有怨,現在也都煙消雲散了,所以對柳乘風也是格外看好。

畢竟兩情相悅的婚姻肯定要比只是那個小王爺喜歡小姐,而小姐對小王爺無感的婚姻要好的多。

可是陳默卻是涼涼的看了春香一眼,率先朝前踏了一步:“去謝王府。”

自那天之後,柳乘風就再也沒有出現過,陳默心中有點亂,可是那次無緣由的離別還歷歷在目,那時的自己感覺就像是個傻瓜一樣,被愚弄了一般,讓她甚至覺得有些惱意。

但是,她尚且還是可以克制自己的心,可以很快地用工作忘記了這個人,將他從自己的生命中剔除。

可是,為什麼就在她已經快要忘記這個人的時候,他又再次出現,擾亂她的心房?

他那樣的人,太難以捉摸、深不可測,而她也不準備以西嵐國公主的身份和這個東昌國三皇子有所交集,政治,永遠是她最討厭的東西。

不理會春香的愕然,陳默命她帶上早就命下人準備好的禮物,登上馬車,朝著“謝王府”而去。

赫連晴一聽到陳默來訪的消息,眼前暫態一亮,原本對陳默稍稍的怨意退散了許多。

本以為這陳默是做了公主,看不上她家昭兒了,所以先是賜婚無所回應,接著又是當場拒絕謝昭,害的她家傻兒子一個人關在房裡喝的爛醉如泥,後來又引得昭兒為她捨生忘死,差點沒死在那個山洞裡。

這當娘的心裡,怎麼會不怨恨陳默?

看著自己的兒子情竇初開,為了一個女子費盡心思,絞盡腦汁,為她出生入死、改變自己,赫連晴說不吃醋、說不心疼都是騙人的。

赫連晴若是真的好好教謝昭,那憑著謝昭聰慧,如今也不會被眾人如此嘲笑,成為上京都一霸,而不是那種飽讀詩書的清貴公子。

只是這麼多年,為了避開元成帝的鋒芒,赫連晴只能忍痛將自己好好的一個兒子往廢裡養。

只是如今經歷了這麼多事情,赫連晴越想越是後悔——元成帝是放下戒心了,可是自己的兒子卻連爭個老婆都沒爭得過人家!

其實在赫連晴心中,對陳默這個姑娘還是欣賞的,聰慧、能幹、美貌、地位,幾乎無一不全!

更加難能可貴的是,這個姑娘的出現可以改變她的兒子,讓他變得更好、更上進,更符合世人心目中對於“好男人”的定義。

最重要的是,她能讓元成帝不再對著謝昭虎視眈眈!

雖然婆媳天生不對盤,但是如果能有一個這樣的媳婦,確實也是他們家門之幸。

如今聽說陳默身體剛剛好上一些,就備了禮物來看昭兒,這說明什麼?

說明那姑娘也不是對自己的兒子毫無所覺!

赫連晴也不是沒有接觸過陳默,知道她是怎麼樣的一個人——這樣一個完全不把人情世故放在眼中的人,若是真的對他們家昭兒一點意思都沒有,會在這種敏感的時候如此光明正大地來看昭兒嗎?

若是一個人一旦沒入了陳默的眼,就是那人機關算盡,陳默也不會多分出一絲精力去關注他的。

赫連晴滿意地朝謝昭的房間方向看了一眼,微微俯身在青兒耳邊竊竊私語了一番。

青兒一開始還不斷地點頭稱是,等聽到後面“魅情香”時,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看向赫連晴,一幅不敢置信的樣子。

“王,王妃,這樣做恐怕……”青兒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勸阻道。

赫連晴仍舊年輕的臉上揚起一抹得色,毫不在意地揮揮手:“怕什麼?只是”魅情香“,又不是什麼樓裡用的下作物!只是幫我這個傻兒子看看,那女人到底對他有意無意罷了!”

說到這個“魅情香”,還真不是什麼低俗的下作物品。

這種奇香傳自西域,平常點燃一支放在房間中可以起到凝神靜氣的作用。但是如果是一對情侶之間點燃此香,會容易讓情人之間意動,情愈濃,作用越大;反之,無情則無意。

只是這東西一般而言都是禦供之物,當年赫連晴生下謝昭後,謝飛揚就搬去了別莊和梅心兒雙宿雙棲,赫連晴每每以淚洗面。其母親心疼女兒,千方百計從宮中娘娘那裡討了幾支香給赫連晴,想讓她試一試謝飛揚的真心。

可是赫連晴這樣一身傲骨的女人又怎麼肯低頭,用這樣低微的辦法去試探謝飛揚。

但是如今到正好可以幫她的傻兒子看看,這姑娘心裡到底有沒有他。

經歷過了自己那樣的婚姻悲劇,赫連晴只希望謝昭可以和他兩情相悅之人成親。

青兒此時也想明白了赫連晴的意思,這兩天看著自家小王爺跟害了相思病似的,成天躺在床上藥不思、飯不想的,也確實讓人著急。

鄭重地點了一下頭,從一堆鑰匙中找到了一把,打開了一個小匣子後,拿出裡面的和普通熏香別無二致的“魅情香”,往謝昭的院落走去。

而赫連晴則是整了整自己的衣冠,帶著一眾僕婦,浩浩蕩蕩地朝中門走去,準備去迎接當朝的二公主。

如今陳默的身份今非昔比,雖然按品階來說,陳默和赫連晴一樣,都是正一品,但是陳默是真正的金枝玉葉,而赫連晴始終算是外姓人,皇家的媳婦。

孰遠孰近,立見分曉。

陳默出行一向不喜歡帶太多的人,這次除了帶著春香出門,便是五個手捧表禮的婢女。

一個上了年紀的嬤嬤立即非常有眼色地收下禮物,並將那幾個婢女帶到下面去好生招待。

赫連晴親熱地挽過陳默的手,連語氣中帶著一股親昵勁:“默丫頭可是好久沒來看我了,可是不願見我這個老太婆了?”

陳默立即連連擺手,糾正道:“怎麼會?王妃變成老太婆還有很多年呢!況且根據王妃的頭骨和臉型來判斷,屬於那種不顯老的人。我只怕王妃不願見我才是。”

若是別人聽到赫連晴這番話,肯定是立即迎合上來、大誇赫連晴年輕貌美依舊,可是陳默卻只會實話實說。

而且她那句“只怕王妃不願見我”也讓赫連晴腳步頓了一下——她在怪陳默如此對待昭兒的時候,其實這個姑娘內心深處又何嘗不是自責呢?

其實作為過來人,情之一字本就無法強求,她之前那般苛責陳默,卻是不應該了。

但是也因此,赫連晴看陳默也是越看越歡喜,就連她常年的“面癱臉”也讓赫連晴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樣才好,長得這麼好的姑娘,就是該表情嚴肅點,才能鎮得住外面的狂蜂浪蝶。

“默丫頭是來看昭兒的吧?我尚有些事情要辦完,就不打擾你們敘舊了。”

陳默也確實只是想來看一番謝昭就走,並沒有久待的意思,帶著春香一路隨侍女走進了謝昭的臥室。

記得上一次進謝昭臥室的時候,陳默還是為了保命,不得已而為之,想到兩人第一次見面時,陳默為謝昭“斷骨重接”時的畫面,陳默就心中暗暗覺得好笑。

謝昭身邊的小廝虎兒早在陳默進府的時候就一路狂奔到了謝昭的臥室,將陳默來探望他的消息告訴了謝昭。

謝昭聽到外面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忍不住再次將自己頭頂的玉冠整了整,又將自己被壓皺的衣服撫平了一下,比劃著嘴型道:“小爺看上去咋樣?”

虎兒強忍住笑,對著謝昭數了一個大拇指後,就立在那裡表情嚴肅地眼觀鼻鼻觀心,一臉擔憂謝昭病情的樣子。

此時正好侍女也推開了房門,將陳默引了進來。

對著謝昭行了一個禮道:“啟稟小王爺,二公主到了。”

隨著謝昭退下的手勢,那名侍女又朝著陳默俯身一禮後,便識相地退了出去。

而虎兒這個時候,促狹地朝著謝昭眨了眨眼睛,轉過頭來,恭敬地向陳默行了一禮,然後熱情地對著春香道:“這位就是春香姑娘吧?久仰久仰,聽說春香姑娘廚藝一絕,小的妹妹十分想和春香姑娘學個一招半式,公主您看……”

陳默看了一眼被誇了之後臉紅地像個蘋果似的春香,見她沒有什麼不樂意之處,便也點了點頭,接過春香背著的藥箱,示意她可以隨會兒一道出去了。

一下子,屋中只剩下了陳默和謝昭兩個人。

一種名為“尷尬”的氣氛在兩人之間流轉,倒是齊齊靜了幾秒。

陳默一步步走到謝昭床前,將藥箱放在一旁的矮凳上。

謝昭有些癡迷地看著絕美的陳默,陽光從側面的窗戶穿過,打在陳默的側臉上,讓她細膩粉紅的臉頰更添了一抹亮色,睫毛纖長,微微眨動一下的瞬間,仿佛是一隻蝴蝶振翅欲飛,小嘴緊抿,表情還是如一慣的嚴肅,但是卻讓謝昭百看不厭。

尤其是那身紫色的羅紗裙,穿在陳默身上,更是讓她完美的身材展露出來,凹凸有致、玲瓏剔透。

一路逆著光走來,還真讓謝昭有了一種九天玄女下凡塵的錯覺之感。

“身體好些了嗎?”陳默在謝昭的床邊坐下,看著臉上已經恢復血色的謝昭,心中稍安。

謝昭鳳眼微彎,顯出了一個可愛的弧度,眼中倒影出的滿滿都是陳默的影子,心中早就為陳默語氣中微微的擔憂樂開了花,可是仍舊有些拽拽地說道:“小爺什麼身子骨?早就好的差不多了!”

說著就要掀開薄毯,起身下床,駭地陳默立即用小手抵住謝昭的胸前,將他推了回去。

夏天衣衫本就輕薄,謝昭此時只是穿了一件薄薄的外衫,此時陳默溫熱的小肥爪一抵上他的胸膛,謝昭只覺得渾身一抖,一種莫名的感覺直擊心頭,恨不得立即反手推開她!

在陳默收回小手的時候,又讓他對那個感覺留戀不已,眼神怪怪的看了陳默一眼,倒一下子變得乖乖聽話起來。

陳默一把抓起謝昭的胳膊,將右手搭在他的脈搏上細細把脈,把完之後倒是徹底放下心來——脈象不浮不沉,沉穩有力,只是稍有氣血不足,只需靜養幾天便可。

其實那天看到謝昭被那水柱打到的時候,陳默的心一直是揪著的,那麼大的力道打上去,估計一般人很難承受,內府可能會受到擠壓而導致內傷,但是謝昭卻硬生生地扛了下來,這強悍的體質也是讓人咋舌。

陳默細細地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在她自己還沒發覺的時候,她對謝昭的關心已經遠遠超過了普通的病者或是朋友。

謝昭一條條地牢記在心,只覺得那塊曾經被陳默打碎的心又一點點地拼湊起來,心中溢滿了濃濃的喜悅,同時也忍不住關心道:“臭丫頭,那你身體如何了?沒有什麼事吧?”

雖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陳默已經恢復如初了,可是謝昭還是不放心地問了一句,當時記得她還來著月事,又是落水又是淋雨的,聽母妃說,這樣對女子的身體是極大的傷害。

陳默搖了搖頭,她這次除了發了高燒外,就是體內侵入了太多的寒氣,以後落下了個一到冬天就手腳冰涼的毛病,其他的倒也無礙。

想到謝昭當時腿上的大口子,立即從藥箱中拿出一個白瓷瓶,遞給謝昭道:“這是我新研製出的金瘡藥,效果比之前的好了十數倍,下次換藥就用這個吧。”

陳默前段時間找到了止血聖藥“三七”的替代草藥,混合了其他能夠消炎祛疤的草藥提煉而成,這回謝昭倒也正好用的上,便帶了過來。

謝昭轉了轉眼珠子,覷了一眼陳默,咳嗽了兩聲,故作哀怨道:“現在也到該換藥的時候了,也不知道王府裡養的大夫到底是在幹什麼,連個人影都沒見著!”

陳默藥箱裡紗布、消毒液一應俱全,也沒多想便說:“要不我幫你換吧。”反正她做這事也是個熟練工。

一開始倒也沒察覺出什麼不對勁,一直到謝昭將身下的長褲退去,露出了筆直有力的長腿,那處傷在大腿處,陳默熟練地解開紗布,觀察了一下癒合情況,然後便將自己研製的金瘡藥塗了上去。

當陳默的小手輕輕地拂過謝昭大腿的時候,謝昭忍不住漲紅了臉,只覺得陳默的小手似乎帶著魔力般,移到哪裡時,他所有的感覺就會隨著一起到哪裡,呼吸也漸漸變得沉重起來。

當陳默再次給謝昭換上白紗布的那一刻,剛剛想抬起頭詢問一些事項,但是視線剛一上移就是一頓,那長袍本就輕薄,少年又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顯然謝昭這是情動了。

迅速地低下頭,繼續麻利著手上的動作,飛快地打結包紮好後,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覺得這一刻她的心也跳的厲害,有種手腳不知道該往哪裡放的感覺。

謝昭顯然也是發現了自己身體的不對勁,而這種不對勁又被陳默發現了,立即有些羞窘地將薄毯蓋在下身,支支吾吾想解釋什麼,卻發現陳默轉過身低低地說了聲“下次再來拜會”,就要轉身就走!

謝昭一下子就急了!

本來只是想多留一下陳默,讓她幫他換個藥,享受一下心愛的人關心的待遇,沒想到自己的控制力一下子變得這麼差,在陳默面前丟了臉,有心想要解釋,佳人卻在此時就要走了。

心裡一急,動作已經比腦子快速地做出了反應,長臂一伸就抓住了陳默的胳膊,大力往回一拽,因為謝昭力氣過大,陳默也沒有做絲毫的準備,暫態就一個旋身,腳步沒站定,整個人撲倒在謝昭身上。

謝昭雙手緊握住陳默的細腰,感覺到陳默柔軟的胸脯剛剛撞擊到自己的胸膛上,整個人和自己貼的嚴絲合縫,原本被羞惱下去的**,一下子又抬起頭來,甚至比剛剛更甚。

陳默連忙避開謝昭大腿處的傷,嬌軟的聲音中帶著些微的尷尬:“謝昭,你這是做什麼?快放開我。”

謝昭的鳳眼凝視著陳默,原本還顯得有些慌亂的眼眸慢慢地變深,眼中只能看見陳默一張一合的小嘴,只知道她的小嘴嬌豔欲滴,她的聲音嬌軟動人,她的細腰不盈一握,她的清香能讓他迷醉。

至於她說了什麼,完全沒有聽進他的耳朵中去。

陳默見謝昭半天沒有聲響,忍不住仰起頭看向他,卻被他炙熱的目光所燙傷。

那目光如此真摯、如此灼熱,似乎此刻在謝昭的世界中,唯有一個名叫陳默的女子。

那眼中的歡喜和寵溺似乎要無邊無際地漫出來,一股濃濃的暖意包裹著陳默,讓她渾身一顫。

謝昭只覺得陳默只要看上他一眼,他整個靈魂都在悸動、都在顫慄,雙手一提,就將陳默抱到與他齊高,菲薄的嘴唇壓向陳默,帶著他一貫的熱度和強勢,在陳默口中攻城掠地,但是對比於第一次的青澀和憤怒,這一次卻溫柔了許多,仿佛是在取悅陳默一般。

陳默被謝昭吻得猝不及防,就在想要推出謝昭的那一刻,腦海中不知怎麼地就閃現出兩人在古墓中的一幕幕畫面,那漫無邊際的黑色山洞,兩人牽手狂奔的不離不棄,風雨交加中的溫柔相護,謝昭就像童話中被所有女生嚮往的忠臣騎士一般,永遠守護左右。

不由得,就有些沉淪于謝昭的吻,甚至慢慢地閉上了眼睛,並沒有將謝昭推出去。

謝昭對時心中狂喜,動作慢慢地緩了下來,親親地咬了咬陳默的嘴唇,仿佛覺得嘗到了什麼美味一般,覺得又軟又滑,讓他無法停下來,一下一下地用舌頭舔著陳默的嘴唇,眼中的欲色更重,雙手忍不住在陳默的背上輕撫,不知不覺間就來到了陳默的胸前,仿佛又害怕又好奇般輕輕地捏了下。

“嗯——”

陳默原本緊閉著的眼一下子瞪大,簡直不敢相信剛剛那聲千回百轉的聲音出自她的口中,如此地嬌媚動人、如此地,勾人心魄!

謝昭只覺得腦海中轟地一聲爆炸開來,明明知道現在不是對的時間,不是對的地點,自己身上還帶著傷,可是他覺得此時理智早就已經飄散而去,腦海中只叫囂著三個字:要了她!

“魅情香”,情愈重,意愈動!

謝昭正所謂愛慘了陳默,可以為她生為她死,這情,要有多濃烈,自然不言而喻。

謝昭的五官本就長的十分耀目,此時的鳳眼中水光瀲灩,薄唇半啟,鳳眼一眯就帶著無盡的魅惑之色,雖然尚帶著些青澀和笨拙,可是卻也足夠讓眾多女人為此神魂顛倒了!

陳默腦子還有些呆滯,只覺得鈍鈍地反應不過來,不再如原來一般清晰理智,似乎看著謝昭的眼睛,她也有些不自覺地沉迷,但又隱隱覺得此時的氣氛太過危險,應該抽身才對。

謝昭抱著陳默一個轉身就將陳默壓在了身下,鳳眼專注執著地看著陳默,以往總是覺得讓他遙不可及的人兒,現在正躺在自己的身下,近到可以聽到她的心跳,可以觸摸到她的肌膚,而不是午夜夢回中,自己的又一個美夢。

謝昭的渾身都在顫抖,太過激動,也太過緊張。

所以,就連聲音都帶著顫抖:“默默,我,我”喜歡你。

明明只是短短幾個字,可是謝昭太緊張,幾次都說不完全,只能重複地喊著陳默的名字,頭也低了下來,從陳默的唇角一路遊走到她優美的脖頸,在謝昭深深吮吸下去的那一刻,陳默突然像被燙到般推開了謝昭!

甩了甩有些發昏的腦袋,陳默只覺得今天的一切都失去了控制,謝昭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似乎都能勾起她心中的柔軟,都能讓她深深迷惑或著迷,可是他們不該這麼快發展到這一步,她還完全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然而,就在陳默想要落荒而逃的那一刻,卻發現謝昭衣衫淩亂地走在一邊,有些怔怔的看著陳默,臉上還有著情動時的紅暈,可是剛剛還明亮地讓陳默不敢直視的鳳眼,此刻卻是一片黯淡,眼中的光芒一瞬間消散,那種哀傷比第一次陳默拒絕他時的憤怒更加讓陳默心顫。

心緊緊地揪著,對這個少年,陳默有著許多的不忍,許多的愧疚,許多的,歡喜。

似乎這一刻不做些什麼,陳默的心就難以安下來。

本來都已經走下床了,陳默卻再次走回了床邊,雙手圈過謝昭的脖頸,輕輕地吻上了謝昭的唇瓣。

謝昭的鳳眼驀地瞪大,他沒有想到過陳默居然會主動上來吻他!

謝昭一向是又好面子又驕傲的人,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地位,可以說世間很少有人可以讓他低頭。

可是面對陳默,他一次又一次地低下了自己高貴的頭顱,即使被她無情地拒絕,知道她有危險的時候,還是甘願沖在最前面,為她遮風擋雨,他被這段情折磨地幾乎快要風魔,可是陳默卻一次又一次地推開他,抗拒他,即使他做了這麼多,結果卻仍舊是一樣。

謝昭從來不是一個耐心很好的人,很多時候,總是容易暴躁又衝動,可是面對陳默,他覺得他已經獻上了這輩子最多的耐心!

可是就在他心涼的那一刻,為什麼這個折磨人的小妖精又要如此對他!

原本陳默不撩撥謝昭,他都已經快被陳默搞的欲火焚身,現在陳默如此動作,陳默只想著要安慰一下謝昭,用他喜歡的方式,可是沒有經歷過男子情愛的陳默卻不知道,就是因為這一吻,讓謝昭徹底失去了控制!

謝昭只覺得渾身都滾燙到不行,呼吸深深淺淺地噴在陳默身上,狠狠地吻住陳默的雙唇,拽住陳默的香舌與他一起共舞,比起前兩次的生澀,這一次謝昭已經無師自通地熟練了很多,也讓陳默不斷地沉迷下去。

修長的手指還帶著些細碎的傷口,但是撫觸過陳默的每一處身軀,都帶起了一陣電流,讓陳默覺得整個身軀都酥麻地厲害。

謝昭的吻一點點地落在陳默的耳邊,修長的脖頸,優美的鎖骨,陳默其實還微帶著理智,只是在她心中,她一直覺得這是最正常的人類繁衍管道,是個人都會有**,只是過去從來沒有人能喚起過她的**,也從沒走進過她的心。

但是這個少年,他做到了。

在這一刻,陳默只覺得莫名的心安,甚至微微的心疼,明明這個少年已經快欲火焚身,可是他還在一味的觀察著陳默的反映,小心地取悅著陳默,明明自己都在沉淪與理智之間徘回,卻還不忘照顧她的感受。

或許一開始那個安慰的吻到現在已經變質了,但是陳默的心也慢慢地為這個少年而淪陷,甚至為他的小心翼翼而心疼。

衣服一件件地褪下,在兩人不知不覺間已是肌膚相親,謝昭的大掌流連地撫過陳默每一寸的肌膚,心中只覺得澎湃萬千,心跳如鼓,陳默的身上無一不美,稱之為冰肌玉骨、吹彈可破也不為過。

謝昭膜拜地吻過陳默身上的每一寸肌膚,如此虔誠,如此迷戀。

而謝昭本就身形長的極好,長腿瘦腰,又常年鍛煉,機理緊繃,全身上下如被玉石雕刻成一般,充斥著陽剛之美,精美的就像一尊藝術品,可以讓天下所有女人尖叫!

不僅僅是謝昭被陳默蠱惑了,陳默同樣此刻也被謝昭所魅惑。男人有**,女人自然也有!這一刻,陳默只覺得思緒漸漸飄遠,所有的感觸都隨著謝昭修長的手指不斷遊弋。

當謝昭的手指撫觸到陳默的下面時,陳默只覺得渾身一緊,緊緊地抱住了謝昭的脖頸,也不知道此刻該做些什麼,雖然作為一名醫生和法醫,對人體的構造最為熟悉,可是這一刻,她也是心慌意亂,不知所以。

謝昭腦子裡也是亂哄哄的,畢竟這也是他的第一次,雖然平時狐朋狗友在一起的時候,沒少講過這些,可是這一刻他也是手忙腳亂。

省略。

美的驚人!也同時美的讓謝昭差點忘記了呼吸。

感覺到了陳默的用意,謝昭更是激動不已,一點點地探入其中,看到陳默一皺雙眉就停了下來,而自己額頭上早就已經大汗淋漓,憋得俊臉通紅。

陳默緊緊地摟著了謝昭的後背,湊近謝昭的耳邊,小聲地說道:“沒事的,進來吧。”

陳默的氣息溫溫柔柔地飄散在他的耳邊,謝昭再也忍受不住,一舉直搗黃龍,而陳默也猛地蹙眉,感覺到了整個身體差點被貫穿的痛意!

但是,非常奇妙的是,身體雖然是痛的,但是精神上此刻卻又是無比的甜蜜,似乎空缺的一半終於填滿,似乎孤寂的靈魂終於有了陪伴。

甜蜜而又痛苦,似乎就像是預示著每一對情侶的未來。

安靜的室內喘息聲曖昧地飄出,香爐裡的“魅情香”剛剛好也已經燃到了盡頭。

第五十二章:暖人相會初嘗情愛

春香跟在陳默身後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原本小姐面無表情的樣子已經夠讓不熟悉她的人覺得生冷了,現在真正擺出一張黑臉,加上通身冰寒的氣息,頓時將人凍得不輕。

肯定又是小王爺惹到小姐了!

春香忍不住埋怨地揣測,一直就覺得小王爺脾氣不好,小姐也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肯定剛剛兩人又吵起來了。

要不然小姐的表情為什麼會這麼糟?

陳默每行一步都覺得身下有些微微地不自在和痛意,腦仁也疼的很,只覺得有些頭昏腦漲。

剛剛的一切,腦子裡明明知道是真實發生的一切,可是陳默總覺得有些虛幻的感覺。

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可是明明有著理智,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甚至已經推開了謝昭要離開了,就是因為一個不忍心,之後的一切就失控了。

陳默不否認,經歷過那麼多事情,尤其是古墓之行後,內心深處又怎麼會對謝昭這樣的男子一無所覺呢?

陳默只是外表冷清了些,但是事實上,她的心並不硬。

如果真的對謝昭沒有感覺,她也不會一清醒過來,就對那株“親人草”再做實驗,證實了那是一株真正的“親人草”,而她跟謝昭確實沒有血緣關係。

當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陳默何嘗不是有松了一口氣的感覺,甚至隱隱有些竊喜。

就是從那一刻開始,陳默才突然正視自己的內心——原來她不是真的排斥謝昭,而是當時礙於兩人的血緣關係,自己為自己劃了一個圈。

其實,讓陳默心中真正駐進謝昭這個名字,是在他們兩人瘋狂的跑在水浪之前的那條山洞裡,那時陳默心中突然就被這個少年震撼到了,之前那般無情地拒絕了他,卻沒想到這人在最後關頭寧願自己受傷,也要保護著她!

那是一種被人全心捧在手心的愉悅,也是一種震撼!

在現代時,陳默的身邊也來來去去過很多人,也被介紹過幾個所謂的“男朋友”,可是那些人要麼一聽到她法醫的身份就嚇得落荒而逃,要麼就一見久攻不下,摸摸鼻子繼續獵豔。

在陳默心中,世間所謂的愛情,不過是受β—苯乙胺控制的化學反應,所能持續的時間不過48小時,保鮮期最多只有兩年,這樣多餘的情感,不要也罷。

可是從謝昭那裡,她才真正學會了什麼是愛情——執著、勇敢、耐心和包容。

推翻了她原本的愛情觀,給她帶來了新的震撼,原來愛情不止是尋找一個生活中比肩的合作者,更是一種心靈的契合和感動。

雖然後來謝昭背著她走在大雨中的時候,她發著燒,當時說了什麼話現在也記不得了,但是唯有一點,她記得清清楚楚,當時的自己,流眼淚了。

或許對於一般的女人而言,流眼淚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遇到高興的時候哭,遇到傷心的事情哭,遇到感動的事情還是哭。

就像賈寶玉說的那樣:女人天生就是水做的骨肉。

可是陳默不同,從小她外祖父和所面對的世界教育她,流眼淚是弱者的表現,是無能、是怯懦,所以陳默自五歲之後就再也沒有流過一滴淚。

她的人生中,只有科研、只有法醫學,只有不斷地攀登,達到她那個領域的頂峰,她的人生信條中,只相信汗水,不相信眼淚。

可是謝昭的出現,改變了她的信仰,衝擊著她的理念。

謝昭在陳默心中的不同,毋庸置疑。

可是就算如此,陳默也沒有想過會在今天就將自己交給謝昭!

當時的情況有些混亂,只覺得情緒也在失控,明明理智猶存,可是卻一刻不停歇地想要將對謝昭的喜愛不斷的宣洩出來,讓她自己都覺得驚訝。

但是對於沒有經歷過男歡女愛的陳默來說,她將此歸結成少男少女的衝動,一時的血氣方剛。

其實陳默對於性的問題,一直是以科學嚴謹的態度對待的,在她看來,它能讓人類大腦得到愉悅的同時更重要的功能是繁衍後代。

在現代的陳默甚至有過打算,再過兩年可以試著尋找一位身體條件和智商各方面都優秀的男人進行短期的情侶關係,來獲得屬於一個自己的寶寶,只是這個計畫還沒實施,就被送到了這裡。

陳默並未十分在意那一層膜,可是這事發生地太過尷尬和迅速,讓她猝不及防,尤其是當時謝昭跪在床沿的大腿竟然又崩開了傷口,流出了不少血,但是謝昭不先去止血,反而火急火燎地將弄髒的傳單換下,俊臉憋得通紅地和陳默說他會自己處理的時候,陳默就覺得整個世界都有一種崩碎的跡象——他們這是在,偷情嗎?

當然,更加讓陳默臉色奇臭無比的原因是,就當兩個人又冠冕堂皇地穿好衣服,陳默繼續給謝昭的大腿包紮上藥的時候,赫連晴也帶著劉大夫一道來看謝昭,給謝昭換藥。

其實原本赫連晴一起來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著來看看兩個小輩有沒有來點互述衷腸的感人畫面,誰知道一進來看到的就是謝昭的傷口又裂開的畫面!

又看到陳默和謝昭的頭髮都有些淩亂,當即就想到該不會是自己的傻兒子動了情,想要對陳默用強,結果被陳默以暴制暴給反壓了過去,這不,被揍得太慘,傷口都裂開了。

只能說,這有時候人一腦補起來,就勢不可擋。

當時赫連晴真是又羞又愧,這不用說肯定也是自己兒子不對,怎麼可以對女孩子家家用強的呢?雖然也心疼兒子傷口又流了這麼多血,可是陳默居然還能幫他繼續包紮,只能說就算這陳默真的對自己的兒子無意,能做到這份上也是仁至義盡了。

誰能知道,其實陳默早就已經將她的兒子給辦了呢!

於是,赫連晴頂著深深的歉意,不停地向陳默拐彎抹角地道歉:“二公主,是小兒魯莽了,還請公主海涵。”

陳默的臉色黑了一層,沒錯,是挺魯莽。

“公主,這是點小小回禮,不成敬意。”赫連晴又趕緊命人從庫房搬出了一堆名貴之物,讓人送到陳默的公主府中。

臉色繼續加黑,這是感謝她結束了謝昭處男人生的謝禮?

最後,在陳默走出“謝王府”的時候,赫連晴猶豫再三,還是低聲地對陳默滿懷歉意地說道:“默丫頭,今天這事,絕對是昭兒的一時衝動,你,千萬別放心上。”

這句“一時衝動”完全踩到了陳默的痛腳,臉色終於徹底黑了下來,勉強維持著風度對著赫連晴行了一個晚輩之禮,登上馬車,匆匆而去。

心亂如麻,尷尬惱怒。

陳默從來也沒想到,一向平淡如她,也會有一天生出如此之多的情緒。

陳默不說,春香也被陳默的低氣壓嚇得不敢動彈,回到公主府之後,陳默就一頭紮進了自己的研究室,一直到深夜才回臥室睡覺。

第二天,陳默剛梳洗打扮好,就聽春香小心翼翼地上前稟報:“小姐,小王爺求見。”

陳默下意識地就想說不見,不是不想見,而是覺得經過昨天的事情,見面實在尷尬的厲害。

想了再三,還是命春香泡壺好茶過來,而自己一路向著客廳走去。

結果去了客廳,卻沒看到人影,蹙眉之間,一個侍女立即上前一步柔聲稟報道:“公主,小王爺在此已經等了一個多時辰了,現在正在小花園。”

等了一個多時辰?

以謝昭閑不下來的脾氣,還真是難為他了。

謝昭久等陳默不來,想起上次和陳默在小花園見面的場景,便獨自一人走了過去。

夏季花草繁盛,池塘紅蓮,高樹蟬鳴,芳草萋萋,嬌花妍麗,勃勃一片生機。

此刻的謝昭心中也是萬分忐忑,雖然極想立即就見到陳默,可是又怕見到陳默。

昨日的事情現在想來,就是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甚至幾次掐了掐自己,才能證實那不是一場夢。

想到那時陳默黑著臉出去的表情,謝昭就覺得這心裡直打鼓,而且似乎,他昨天的表現也不是很好,應該是弄疼她了。

想到這裡,謝昭就是一陣沮喪,早知道那時兄弟們傳授經驗的時候,就不要總是在那裡嘲笑他們了,就應該吸取經驗總結教訓才是。

那時薑城還偷偷塞給過他一本精裝版《春宮圖》,據說出自大師期藍之手,世面上千金難求,但是他翻了兩頁覺得無聊就甩在一邊了。

現在才知道,這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啊!

謝昭腦子中七想八想,瞬間就神遊天外了,不知不覺走到紫藤樹下,那紫藤樹已經長得很高,上面的紫色小花可愛異常,迎著風顫顫巍巍地飄蕩下來幾朵花瓣,有幾瓣花瓣就這樣垂落在謝昭的肩上。

“謝昭。”陳默的聲音從身後響起,雖然帶著一絲猶疑,可是那嬌軟的嗓音,那淡淡的口吻,瞬間就讓謝昭的心緊了一下。

快速得轉身,正好一陣夏日的涼風吹過,紫藤花飄飄散散的灑落,耀目明豔的少年嘴角含笑看著對面的少女,鳳眼中一片明媚,長身玉立,紫袍金冠,晨曦的光芒打在他的側臉,勾勒出一道金色的光芒,一朵紫色的小花瓣好巧不巧地落在少年的眼角下,為他增添了一抹攝人心魄的魅惑。

陳默心中著實在輕歎,為何這樣暴躁脾氣的一個人,卻生生有這樣一幅魅惑世人的好相貌。

即使她,也經不住有些迷醉。

這一幕,在陳默以後的人生中,被記了許久許久。

謝昭大步走到陳默面前,噙著笑低下了頭,雖然心中忐忑,可是喜悅之情似乎在見到陳默的那一刻就再也停不下來。

“默默,我,”轉換了稱呼,讓謝昭有一瞬間的彆扭和難為情,我了半天也不知道怎麼開頭為好。

突然,謝昭解下自己的荷包,遞給陳默,咳嗽了兩聲道:“喏,小爺在街上隨便買的,送你了。”貌似還是說“小爺”覺得順暢啊。

陳默將荷包打開,發現裡面是一尊世面上很常見的白瓷娃娃,那個娃娃玉雪可愛,但是臉上卻沒有什麼表情,看上去到真還和陳默又兩分的相似。

謝昭覷了一眼陳默,想要看看她什麼反應,卻忘記了眼前這人是個“面癱”,完全沒有任何資訊給他。

有些著急地搓搓手,恨不得沖回去將那薑城揍一頓,早就和他說了默默不是平常的姑娘,還買什麼白瓷娃娃,還說什麼是個女人就喜歡,他真是腦袋被門擠了,才相信了薑城那小子的讒言!

陳默端詳了一下,雖然對這種女孩子的小飾品無感,但是這怎麼說也是謝昭的一片心意,她還是將那小人好好地放回荷包,攥在手心,輕聲道了聲“謝謝”。

誒,沒有不喜歡?

謝昭頓時松了一口氣,而上京都中在家呆的好好的薑城突然也覺得剛剛不詳的預感立馬飄散了。

“你腿好了?”陳默突然想到這人昨天還又拉傷了傷口,現在居然就跑到她這裡來了,忍不住有些擔憂蹙眉。

謝昭拍了拍自己的傷口處,一臉自豪道:“小爺是誰?怎麼點小傷根本不算什麼,有你的金瘡藥,休息一天小爺又是生龍活虎了!”

陳默被謝昭的舉動嚇了一跳,連忙拽住他的手,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乾脆把自己的腿拍斷好了!”

謝昭立即打蛇上棍,將陳默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裡,大掌緊緊地牽住陳默的小肥爪,就怕一不留神,她就走了。

一定要牽地緊緊的!

沒想到這次,陳默居然沒有抽走自己的手,而是低下了頭,任謝昭牽著自己向不遠處的小亭子走去。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

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隱在不遠處的夏侯玨將這一切盡收眼底,雙手緊握成拳,猛地向旁邊的樹幹砸去,身上的氣勢一下子變得陰沉冷酷不已,帶著熊熊的怒火,——原來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讓乘風心灰意冷至此!

好你個陳默,好你個謝昭!

陳默不知道的是,還有個人,為了這次救陳默被打成了重傷,正躺在一處民宅被一個老頭死死的看住,就是不准他再接近陳默!

------題外話------

昨天謝謝大家給青夙的鼓勵,有些親親覺得昨天發生的事情太出乎意料了點是不是嘿嘿,希望今天這章能給大家來點緩衝~~麼麼麼~~~對了,昨天忘記說了哦,祝大家耶誕節快樂,嗨,都過了才說,算了我還是等著元旦的時候說吧嗚嗚嗚,揮小手絹遁走~~

第五十三章:師徒爭論,情深不壽

“臭小子,你再敢往前走一步?信不信我現在就折斷你的腿?”沈傲天氣得鬍子都要翹起來了,惡狠狠地看著左腳已經邁出去的某人,正在下達著“最後通牒”。

沈南之“謔”地一下收回腳,轉身笑眯眯地走到沈傲天面前,討好地拍了拍沈傲天的背:“老頭子別氣別氣,氣壞了身子就不好了。我這不是在家待煩了,想出去溜達一圈嘛!”

沈南之說的情真意切,可是沈傲天卻是冷“哼”了一聲,不同於以往那種玩鬧的神情,而是真的動了真怒:“你以為老頭子我真的老了嗎?你這是要看那個小丫頭去!”

沈南之被沈傲天戳中了心事,面子上有些過不去,可是桃花眼微微一眯,諂媚地給沈傲天倒了一杯水,拿出自己的寶貝摺扇給沈傲天搖了幾下:“師傅啊,那小美人好歹也是我的東家不是?按道理來說,我現在也要去看看才是。”

沈傲天本來已經接過沈南之端過來的茶水準備喝下去了,聽到沈南之此言,立即“碰”地一聲,將茶杯重重地磕在茶几上,恨鐵不成鋼地怒道:“臭小子,上次是誰和我說要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我看你就是中了那個陳默的邪了!現在心心念念記掛著她!”

不等沈南之開口辯解,沈傲天已經率先打斷了他的話:“沈南之,你可知道你是誰?你是我”藥王谷“的傳人,以後要接掌整個”藥王穀“,你難道還真的做個普通的大夫做上癮了?你玩世不恭我不管你,你在外面胡鬧我也可以睜隻眼閉隻眼,但是若你還是對這個陳默執迷不悟,就休怪老頭子下狠招!”

沈南之的心一下子沉了下來。

自從沈傲天知道陳默是皇家之人後,態度立即急轉直下,特地從“藥王穀”休書一封,讓沈南之離開“陳氏醫館”。

沈南之知道,每一任“藥王谷”的穀主都要在列代先祖面前宣誓,終身不和皇家摻上任何關係。

當時沈南之作為下任谷主,自然也隨著沈傲天發了這個誓言,並且覺得這個誓言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他們這些江湖中人,本來就和朝廷對立,又怎麼會和皇室中人攀上什麼交情呢?

所以沈南之發過誓言也就拋之腦後了。

沒想到老頭子消息這麼靈通,陳默的身份剛剛被昭告天下,就立即飛鴿傳書,命他回“藥王穀”。

可是沈南之卻沒有走,自己在心裡對自己說,是為了交接好工作。

醫館中幾個成器的學徒都被指派到其他地區的“陳氏醫館”中去了,像上京都這樣的都城之地,偌大的一個醫館只靠陳默一個人還真鎮不住。

所以沈南之也就心安理得地繼續呆在“陳氏醫館”中。

誰知道,隔了幾日之後,沈南之就聽到了陳默被困山洞的消息,性命危在旦夕!

當時沈南之一路飛奔至東鵬村,卻又聽到陳默被水流沖走了,隨著他們所指的方向,運起輕功一路狂奔至山巒的另一側穀底,卻在途中遇到了百里家的死士和夏侯玨所帶領的錦衣衛在殊死搏鬥!

作為江湖上有名的頂尖高手,沈南之自然也看得出來,這一回可是那些喪心病狂的死士占了上風。

原本沒想趟這趟渾水,但是夏侯玨的一句話止住了他的步伐:“這些人是來暗殺陳默的!”

本來就是來尋找陳默的,自然要除去這些威脅到陳默生命安全之人,於是也立即加入了戰鬥。

本來憑著沈南之的武藝,立即就幫著夏侯玨控制住了整個局面,誰知一個死士太過狡猾,居然朝著沈南之噴灑毒粉!沈南之堪堪避過,卻還是不小心著了道,被那人用內力打成重傷。

雖然最後還是被他們合力解決了,但是沈南之卻受了嚴重的內傷,被夏侯玨的屬下一路送回了他所居住的民宅。

同時,也看到了坐在太師椅上等了他一天的沈傲天。

沈南之一想到這幾天師傅借著為他治病之由,死命地折騰他就是一陣頭疼,今天好不容易覺得自己好些了,也聽說陳默被救了回來,想去探望一下,卻被沈傲天抓個正著。

忍不住梗著脖子反駁道:“老頭子你這樣也太不近人情了,怎麼說我和小美人也是同僚一場,怎麼就去看看她都不行了?”

上下打量了一番沈南之,沈傲天不屑地說道“你確定你要這幅樣子去看她?臉色蒼白地像鬼一樣,黑眼圈還這麼重!你就頂著這張臉去看那丫頭嗎?”沈傲天一手帶大沈南之,他的七寸,他一掐就准。

驚聞沈傲天的話,沈南之一下子不淡定起來,立即掏出了隨身攜帶的小銀鏡,細細地照了起來:完了!這臉色還真的很差啊!天哪!還真的有黑眼圈!

沈南之馬上歇了要去探望陳默的心思,精神恍惚地回到了自己的房裡,閉目養神起來——還真不能頂著這張臉去見小美人,這不是生生被那小霸王比下去了!

而沈傲天則一臉凝重地看著沈南之的背影,心中思緒萬千——看來這個上京都,不宜久留。

然而,在上京都不宜久留的人還不止沈南之一個,柳乘風今天也將會帶著他的使團返回東昌。

為了顯示西嵐國的大國氣度,接待異國使團的驛館相當之大,說是驛館,其實不亞於是一座行宮。

秋明一邊整理著東西,一邊不斷地偷瞄著柳乘風,心裡的小鼓不斷地在打,只覺得惴惴不安極了。

自打那天公子見了陳姑娘後,雖然臉上的笑容是越來越和煦了,可是秋明心裡卻是越來越?的慌,只覺得只要一待在柳乘風身邊,那氣壓就低極了。

這兩天,柳乘風忙於進宮和元成帝、秦明月兩人商討三國互助,共抗水災,現在各地大水已經退去,三國都要忙於災後安撫百姓、開倉放糧,而各項互惠條例也都已經談完,所以柳乘風決定儘快回東昌,將水患之事早日解決。

看著一臉閒適的翻看著書冊的柳乘風,秋明忍不住在心裡暗暗歎了口氣——公子的心思就是這般難猜,完全不懂公子到底在想些什麼。

就在這時,一名侍衛大步走了進來,對著柳乘風行禮後稟告道:“啟稟三皇子,外面有個名叫春香的侍女求見。”

春香?

柳乘風的心微微一動,似乎想到了些什麼,溫和道:“請她進來吧。”

侍衛領命出去,不一會兒,春香便帶著公主府的兩個侍女,捧著謝禮一路走了進來。

上次柳乘風山谷相救之情,雖然後來陳默昏過去了,但是還是從春香嘴裡知道了一二,所以今日命春香帶上厚重的謝禮過來酬謝。

柳乘風看著春香捧過來的東西,臉上原本溫潤的笑意一斂,優美的唇線如今緊繃成一條直線,整顆心也一直往下沉。

他那麼洞察力驚人的人,又怎麼會看不懂陳默的意思呢?

她不想見他,甚至都客氣地用上外交禮節,用這些俗人之禮來感謝他,想要撇清他們之間的關係。

冷眼看著春香行禮,將謝禮放下,恭敬地稱呼他為“三皇子”,仿佛“柳乘風”這個名字早就在她們主僕兩人的心中煙消雲散,現在留下的知識陌生的東昌國三皇子。

柳乘風沉默了半晌,最後突然展顏一笑,如冰雪消融,白蓮花開,仿佛什麼都沒察覺到般,聲音依舊和煦好聽,並無半點痕跡:“如此,便有勞春香了。”

春香高高興興地站起身來,心中不由得感歎道:還是柳公子人最和藹了,就算是皇子的身份,但是一點都不擺架子。

想到那日陳默從謝王府中出來,氣怒異常,昨天小王爺雖然來zhao小姐了,兩人沒有鬧出什麼大動靜,可是春香心裡還是認定,一定是小王爺惹到了小姐,昨天也是來賠禮道歉,小姐仁厚才沒和他計較。

在春香的想法中,或者是世人的思維中,謝昭並非良配。

如今的西嵐國,世人多追尋名士風流,重文輕武,君子之風盛行。可是謝昭留給大家的印象,和文人雅士根本沾不上邊。

春香心中,自家小姐又是那般的獨一無二,醫術高超,驗屍術無雙,就連文采亦是斐然,還是大家公認的“百花仙子”。

若說以前唯一欠缺的是沒有個好家世的話,那麼現在陳默也是公主之身,這樣一個完美的小姐,配不完美的謝昭,春香總是覺得有些暴殄天物了。

但是柳乘風就不一樣了,雖然身體弱了點,但是春香相信,如果有小姐潛心治療,這根本不是問題,再加上柳乘風的身世,他和陳默旗鼓相當的智慧和才學,春香真的覺得,他們兩人站在一起才是真正的神仙眷侶。

今天陳默說要送禮的時候,春香立即眼前一亮,認為小姐一定對柳公子尚有情誼,於是便立即主動請纓,攬下了這個事情。

可是春香眼神剛剛掃向四周,臉色突然一變,有些驚訝道:“柳公子,哦不,三皇子殿下,您要離開西嵐國了嗎?”

柳乘風微微一笑,連日來的忙碌,讓柳乘風的身體有些不堪重負,所以臉色有些蒼白,唇色也不是特別好,但是那種笑容,還是能很輕易地俘獲人心,通身的氣派也讓人完全感覺不到眼前的男子,其實有著那麼孱弱的一副身軀。

“是的啊,一會兒入宮面見過皇上,我就要回東昌了。”肯定地點了點頭,黑曜石般的眸子一如既往的平靜,可是那深沉的黑色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麼,卻是誰都無法猜透。

春香一聽到柳乘風肯定的回答,立馬就激動起來,在心裡憋了很久的話,一下子就全都跑了出來:“柳公子,您怎麼可以又這樣不聲不響地離開?!您知道上次您離開的時候,小姐有多麼傷心嗎?是,奴婢的小姐看上去總是冷冷淡淡、不善言表的樣子,可是春香知道的,小姐很難過!否則小姐那麼認真努力的人,也不會在一次研究醫理的時候,盯著您給的醫書發了半天呆,也不會在小王爺撕碎了醫書後,還用了一夜的時間將醫書有一頁頁地拼完整!”

春香說的又氣又急,眼淚差點都要掉了下來:“奴婢知道,奴婢是個笨人,公子您才智超群,做什麼事情都是有著自己的考量,可是為何公子總是走得無聲無息?上次不是還在皇上面前向小姐求親嗎?為何到了現在,又一次連告別都沒有?!難道在柳公子心中,小姐就是那般呼之則來,揮之則去之人嗎?!”

春香實在不能理解,為何柳公子要又一次這樣做,如果第一次他隱瞞了身份,是覺得兩人之間身份的差異而不得不放棄,這個春香還能理解,那麼現在呢?已經在皇上面前求了親,幾次三番出手相助小姐,東鵬村拼死相救之情,難道這一切都是假的嗎?

春香實在看不懂柳乘風的所作所為。

當然,她也不想懂,她唯一希望的就是小姐能平安喜樂,能得到最好的。

但是顯然柳乘風這樣的舉動,無疑會又一次傷害到小姐,所以這一刻的春香是異常憤怒的,雖然知道自己作為一個侍女,是不該說出那樣的話的,可是柳乘風的舉動就像給她澆了一盆冷水,讓她覺得透心的涼。

每聽春香的一句話,柳乘風的心就會痛一下,這種痛不同于疾病發作時的痛苦,而是像一隻大手,死死地揪住他的整顆心臟,不斷地壓迫著他的心臟,讓他疼地無法呼吸。

就連嘴唇也開始泛著紫色,眼中的沉寂驚人地絕望,臉色也越來越蒼白,那樣的無雙公子,這一刻渾身上下竟然顯露出的不是自信怡人的風度翩翩,而是一種深深的寂寥和滅頂的哀傷。

立在一邊的秋明狠狠地瞪了一眼春香,沖上來就想辯駁,卻被柳乘風按住。

低垂著頭,讓人也看不清他臉上現在究竟是何表情,那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可是那其中掩蓋的情緒,就是春香,也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那麼,還請春香姑娘代我和小默道聲別離吧。”

說完這句話後,也不管春香是何表情,轉身便進了內室,而春香張口結舌了一會兒,卻再也說不出什麼話了。

雖然柳乘風只說了一句話,可是春香還是覺得當時柳乘風身上散發出的氣息讓她只覺得快壓抑地瘋掉,也讓她再也說不出一句指責的話。

柳乘風一走進內室,便緊緊地捂住自己的心臟,跌跌撞撞地扶住椅子坐了下來,大口大口地呼著氣,隔了好長一段時間,他才緩了過來,有些怔怔地盯著空氣中的某一處發呆。

春香的話一遍又一遍地在自己腦海中回蕩,讓他臉上的表情時而微笑時而又痛苦。

他一直以為陳默對他是無意的,但是事實上,她曾經也對他心動過不是嗎?

怪只怪,自己再聰慧絕倫,身在其中的時候,還是如所有懵懵懂懂、初嘗情之滋味的普通人一樣,慌了心、亂了方寸,就連自己引以為傲的智慧,在面對喜歡的人的時候,也完全失去了作用。

一個人不是愛上了另一個人就變成傻瓜,而是越愛那個人,智商就會變得越低。

一想到陳默也為他而傷神過,柳乘風就覺得心中劃過一陣甜蜜,然後那種甜蜜僅僅持續了幾秒,就入天空中最絢麗的煙火,轉瞬即逝。

微微地閉了閉眼,如果是一年前的自己,或許還會不自量力地繼續想要將陳默擁在自己懷裡,可是現在這樣的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呢?

那遲到的光陰,那錯過的感情,那無以託付的未來。

右手再次附上自己的左心房,嘴角的線條越來越苦澀,一切都來不及了,一切都來不及了。

慧極必傷,情深不壽。

柳乘風一想到自己剛出生時,東昌國國師給自己下的批語,就忍不住地苦笑,還真是,一語成讖。

柳乘風正要整理衣裝,準備進宮面聖,元成帝此刻卻正讀著東昌國傳來的信函,心中不斷地在琢磨著、合計著、考量著。

本來關於陳默賜婚一事早就應該提上日程,早日解決,也好消了上次陳默那句“因為你們不是女人”這句話所帶來的的負面影響,和朝中大臣對於他這個么女性取向的各種揣測。

然而,最近事情一件接著一件地來,先是各地水患,接著又是陳默失蹤,然後百里家的事情又鬧得沸反盈天,元成帝每天都是忙的團團轉,也幸虧這一路上阮玲跟在他後面學了不少事物,他也看到了這個長女的進步,做事殺伐果斷、俐落乾脆,雖為女子,但是半點不讓鬚眉。

原本都要將陳默賜婚之事差點遺忘的元成帝,再接到東昌國的信函之後,又立即開始鄭重考慮其這個問題。

信中提到,東昌國有意和西嵐國結百年秦晉之好,知道西嵐皇室子息不繁,可以依照東昌國的傳統,命柳乘風和親西嵐。

又稱柳乘風遊歷西嵐之時,就和陳默相識,兩人之間頗有情誼,實乃佳偶天成。

當然,最能引起元成帝重視的是,信函中提到近年來,北秦國厲兵秣馬,軍事實力十分強悍,若是有朝一日揮軍南下,西嵐首當其衝。還希望兩國之間情誼長存,若真有那一日,可以聯合抵抗北秦。

這封信函出自東昌國二皇女之手,也就是柳乘風的親姐姐。

這三年時間裡,東昌國皇室一團亂麻,禍起蕭牆、互相傾軋,皇權紛爭不斷,但是因為一年前柳乘風的加入,東昌國二皇女以絕對的實力,力壓各皇女,手掌東昌大權。

如今東昌國皇帝形同虛設,成天由名貴藥材吊著性命,完全不起作用,這二皇女也就等著老皇帝一朝駕崩,榮登寶座了。

她的話,自然是有分量的。

這幾日接觸下來,元成帝也對柳乘風極為滿意,雖然身體孱弱了些,但是絕對是那種玲瓏剔透之人,凡事一點即透,做事滴水不漏、面面俱到。

再加上當日陳默失蹤,這位皇子確實惶急到極致,拼命尋找,這情誼絕對不俗。

若是真能促成這一樁婚事,絕對比謝昭更加有利,也可能更得默兒的歡心,更重要的是,根本不需要陳默遠嫁東昌,而那個三皇子在上京都,即是兩國情誼的保障,又可以充當質子,真可謂是百利而無一害!

一想到這裡,元成帝的心也放鬆了下來,命身邊的大太監攤開聖旨,開始起草賜婚聖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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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甜蜜時光,一語驚人

第五十四章:甜蜜時光,一語驚人

兩國聯姻,程式非常複雜,首先要東昌國皇帝寫下婚書,備上重禮,派禮部之人出使西嵐,然後元成帝閱讀過後,蓋上玉璽允婚,才算是同意了這門婚事,而後面的各種七七八八的瑣碎之事,禮節問題,絕對會把兩國的禮部忙個人仰馬翻。

所以這次只是東昌國先發出信函,想要探探西嵐國國主的口風,互通有無。

如果元成帝回信答應了此事,那麼這樁婚事才算板上釘釘,定了下來,之後東昌國二皇女才會正式派遣禮部之人向西嵐國提親,也省的到時候突兀求親,反而被西嵐國一口拒絕,那絕對是丟了整個東昌國的臉面了。

元成帝剛剛看完信函,就聽到身邊的太監通傳柳乘風覲見。

元成帝本以為是來談及婚約之事的,沒想到這個三皇子竟只是來道別的。

轉念一想也是,東昌國的男兒不比西嵐國的男子,更加地注重名聲名節,似乎叫他自己和元成帝商談婚事,的確不恰當。

如此告辭離去,倒有避嫌之意。

為此,元成帝也未曾挽留,心中想著這柳乘風早日回東昌也好,正好有更多的時間備嫁,為以後和親西嵐做好準備。

於是便也欣然同意了柳乘風的辭呈,並且送了一大堆國禮,令其帶回自己的國家。

元成帝是越看柳乘風越滿意,只覺得這次確確實實給自己的閨女找了個好郎君。

元成帝寫下給東昌國二皇女的回信之後,就命人送了出去,準備等手頭水患之事一做好,就將陳默招進宮中,好好商議一下此事。

“陳氏醫館”,後院停屍間。

陳默正在為新搬運過來的一具屍體做檢查,而謝昭則像只巨型犬一樣,百無聊賴地蹲在門口,不時地朝停屍間看過去一眼,眼巴巴地等著。

其實謝昭也很想進去近距離接觸一下陳默,可是那裡面的場景實在太過血腥暴力,剛剛誤闖進去一次,吐了個天昏地暗之後,謝昭就沒敢再進去,只得蹲在門口等著。

陳默的小弟子玄色將驗屍筆錄拿出去,準備交給等在門外面的官差大哥,卻發現小霸王謝昭正在哀怨地看著他,目露失望之色,鳳眼中深深地都是控訴--為何出來的不是陳默!

玄色抖了一下,立即跑了開來,這心還是不斷地狂跳著。

作為土生土長的上京都人士,謝昭的名聲可是如雷貫耳,威名赫赫,玄色可是做夢都想不到,這個在上京都橫行霸道差不多十幾年的小霸王,也有這麼一天--收斂起所有的專屬於小霸王的氣勢,還能擺出這樣一副“怨婦狀”!

玄色只能在心裡仰天長嘯:師傅,你贏了!你絕對贏了!

謝昭這兩天只要一有空就會到陳默的公主府和醫館來報到,幾乎只要有陳默出現的地方,肯定就能看到謝昭的身影。

公主府和醫館眾人私下裡都對此事議論紛紛,而且兩個當事人都是不予辯解,更加堅定了眾人猜測的八卦之心。

陳默脫下驗屍的手套,用白布重新蓋上屍體,終於從驗屍的世界裡走了出來,剛一到門口,就被謝昭堵截住。

“默默,你終於出來了,還沒吃午飯吧?走,今天小爺帶你去嘗個新鮮的!”

謝昭語氣興奮,仿佛是一個獻寶的孩子,鳳眼明亮地看著陳默,期待著陳默的表揚。

這兩天謝昭一直纏著陳默,幾乎陳默一得閒,就拉著陳默走遍了上京都的大街小巷,帶她吃各處美食,領著她觀賞上京都的名勝風景。

在現代,接觸過陳默的人,除了對她能力上的驚歎,唯一的評價就是無趣。

是的,陳默的生活可以說單調地令人髮指,經常在停屍房一呆就是一天,要麼撰寫論文,發表新的驗屍發現,要麼就是在研究室裡進行新的實驗研究。

總之,陳默的生活中除了工作還是工作。

也因此,陳默即使到了這裡,過得生活幾乎也沒有什麼樂趣可言。

上京都不小,作為幾個朝代的都城,其中有許多名勝古跡,再加上南來北往的小商小販特別多,各色美食也大大的有,可惜陳默竟然一處都沒有去過。

正是知道這點,謝昭這個把上京都每一寸地方都逛透的京都霸王,才拉著陳默各處地逛。

其實陳默有時候也會覺得壓力過大,也會有沮喪鬱悶的時候,而有了謝昭的陪伴和處處哄她開心,陳默雖然不說,可是心中還是非常愉悅的。

謝昭的出現,就像在陳默的世界中打開了一扇窗戶,讓她可以看到一個更加多姿多彩的世界。

兩人一個寡淡冷清,一個熱情似火;一個是醫學狂人,一個是京都霸王;一個隻專注於事業,認真嚴謹,一個視名利如糞土,自由自在。

就是這樣在世人眼中截然相反的兩個人,仿佛他們兩個根本沒有交集,也不可能處到一起,可是兩個人真正走到一起的時候,卻讓人絲毫不覺得有任何的違和感。

這兩天出門,謝昭和陳默都沒有帶上自己隨身的侍女和侍衛,陳默原本就不喜歡被人跟著,而謝昭則是更享受兩人無人打擾的私密時光。

謝昭熟門熟路地牽起陳默的小手,雖然兩人連肌膚之親都有了,可是每次牽起陳默的手的時候,謝昭還是會覺得心中有些細微的緊張和酥麻,從來不知道,一個人可以給他這麼多的感覺,就是牽個手,都能讓他激動。

其實謝昭不知道的是,每次他忍不住用手指摩挲著陳默香脂軟玉般的手背時,陳默的心中也會泛起層層漣漪,讓她想縮回手,又有些不捨得。

“我們這是去哪裡?”陳默打量著四周,總覺得今天謝昭帶她來的地方很不對勁,前兩天去的地方,不是上京都一絕的特色酒樓,就是看各種民俗風景,可是今天怎麼越走越偏了?

這周圍的人也是不斷用打量的眼神好奇地看向這一對金童玉女,看兩人身上的打扮,就能知道,肯定是出生不一般的富貴之家,少年耀目俊美,少女沉靜妍麗,怎麼看怎麼和這條破破爛爛的小弄堂不和諧。

這裡陳默曾經也來過幾次,不過都是為了辦案而來,知道這裡的治安環境非常之差,屬於上京都中的貧民區。

謝昭沖著陳默明朗地一笑,神秘地沖她眨眨眼:“很快就到了!”

兩人又穿過一條小巷,拐了出來後,就看到前面有個不大的餛飩攤位,兩位五十多歲的大爺和大娘笑著迎接每一個坐下來的顧客,雖然背脊已經佝僂,但是臉上的表情卻是和藹地很,動作也是非常嫺熟麻利。

夫妻兩,妻子將包好的餛飩下到鍋裡煮餛飩,丈夫一邊招呼客人,一邊閒暇的時候包幾個餛飩,配合地異常默契。

因為餛飩攤的四周都是一些住宅居民,位置倒也算好,來的顧客顯然都是熟客,一上來就和那對夫妻打個招呼,自在地坐了下來。

謝昭拉著陳默走上前去,還沒坐下來,就沖著那對夫妻打了個招呼:“張叔、張嫂。”

張叔剛剛招呼完一個人,轉身就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猛地抬起頭,看到竟是謝昭,立即有些激動地迎上來:“賀少爺來了啊!快裡面請,老婆子都念叨多時了,想你想的緊啊!”

賀少爺?

陳默有些奇怪地看向謝昭,轉念一想就明白過來,他母親姓“赫連”,取“賀”這個姓氏隨他母親吧。

這麼說來,這對夫妻並不知道謝昭的身份?

也對,謝昭一般混跡於上流場所,這種地方還真不像是他能來的地方。

再說,要是這對夫妻知道眼前坐著的這位是上京都人見人怕的小霸王,那估計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熱情地招待他們了,而是看見謝昭就逃之夭夭了。

這可不是陳默臆想出來的,而是昨天當她和謝昭走在上京都主街上時,好多的小商小販一看見謝昭出現,立即整整東西就跑路!

那時候,陳默竟然想出了一件非常無厘頭的事情--要是這謝昭放在現代,出任城管一職,絕對完爆其他城管。

謝昭帶著陳默在一空桌前坐下,張嬸聽到張叔的招呼聲,立即把張叔叫了過去看火,自己拿著抹布笑盈盈地走了過來,一邊麻利地將桌子抹乾淨,一邊親熱地招呼謝昭:“賀少爺還真的好久沒來過了呢!今個兒吃什麼?還是三鮮餛飩?”

謝昭點了點頭,然後將目光轉向陳默:“你呢?你喜歡吃什麼?這裡有三鮮的、芹菜豬肉的還有白菜豬肉餡的。”顯然以前謝昭常來這裡,對這裡熟悉的很。

張嫂的目光看向陳默的時候,猛然一亮--真真是好標緻的姑娘!

雖然面上沒有一般大家小姐的溫柔嫵媚,可是卻也不會生出那種嬌嬌怯怯、目中無人的態度,五官猶如上天精心細刻而成,無論從哪個角度望過去,都能讓人驚歎!

更重要的是,那身上的氣度、那沉靜的杏眼,讓人絕對不敢小覷。

謝昭在張叔張嫂心目中一直是個絕佳的公子,一直想著什麼樣的姑娘才能配得上謝昭。

可是今日一見到陳默,張嫂也忍不住掐大腿暗自為謝昭叫好,賀公子真是好福氣!

張嫂是過來人,看到謝昭仿佛是要黏在陳默身上的目光,就知道這位姑娘一定是他的心愛之人。

陳默被張嫂灼熱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然:“和他一樣就好。”

張嫂直起身來高聲地對張叔喊道:“老頭子,兩碗三鮮餛飩!”

喊完後,又朝著謝昭眨了眨眼,有些揶揄道:“上次還和賀公子說有了喜歡的姑娘一定要帶過來讓張嫂我看看,沒想到公子還真記著張嫂的話呢!哈哈,你們稍等,餛飩一會兒就上來。”

張嫂走後,謝昭的耳際有些發紅,對著陳默解釋道:“默默,張叔張嫂人很好的,你別看門面小,可是這裡的餛飩真的非常好吃!曾經有一次我因為不聽話闖了禍,被我父王狠揍了一頓,一路跑到了這裡,當時天黑了,肚子也餓得很,身上也沒帶銀子,張叔張嫂看我一直站在那邊,就給了我一碗餛飩吃,那滋味,一吃就忘不了!”

謝昭雖然生於王侯之家,可是對於父愛總是缺乏的,那日他出言頂撞了謝飛揚,被他一通狠揍。

氣怒之下跑到了這裡,當時還是個冬夜,寒風刺骨,冷冽異常,謝昭一個人呆呆愣愣地站在這個餛飩攤的對面,看著做工晚歸的人們帶著自己的小孩過來吃餛飩,那洋溢在他們臉上的笑容,那種融入骨髓的幸福感,讓他覺得茫茫天地間,仿佛只有他一個人而已。

那時候張叔張嫂的一碗餛飩,讓他記到了現在,幾乎每次當謝昭感覺到不開心或者有心事的時候,都會跑到這裡來吃一碗餛飩,和張叔張嫂插科打諢幾句。

這裡的謝昭,是個外面的人都不認識的謝昭。

不是謝王府中備受謝王妃溺愛的小王爺,不是眾人眾星捧月、阿諛奉承的對象,不是百姓眼中人見人怕的小霸王。

在這裡,他只是賀公子,只是他自己。

所以,這個地方,就好像是他心靈中的一塊棲息地一樣,謝昭從來沒有對其他人說過,就連赫連晴都不知道,謝昭經常會到這樣一個地方來。

這個對他意義非凡的地方,他只想帶陳默一起來。

陳默靜靜地聽著謝昭說著他過去的事情,臉上沒有過多的起伏表情,可是心中卻也閃過些許訝異。

她也沒有想到,走近更真實的謝昭,才發現他原來是這樣的人,並不是世人眼中那般的囂張跋扈、胡作非為,他有他的喜怒哀樂、憂愁悲傷。

甚至,他的悲傷和憂愁並沒有因為他高高在上的地位而減少,反而可能比普通人家的更多。

但是他用他獨特的、維護自己的方式過著自己想要的生活,他沒有世人想像中的那般風光無限、為所欲為,事實上,他“霸王”地很有分寸,他踩著眾人底線上,追求著自己想要的自由。

陳默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心情,但是對於這樣的謝昭,她心中升起了淡淡的心疼。

似乎心中有一種衝動想要說些什麼,可是“安慰”這種高難度的事情,完全超過了陳默的能力範圍。

想了一會兒,陳默突然站起身來,走到謝昭身邊,謝昭坐著她站著,一下子就比謝昭高上了好許。

伸出右手,附在謝昭的頭頂,陳默輕輕地揉了揉謝昭的頭頂,嗯,有些毛茸茸的,很舒服。

想著當年外祖父安慰過她的話:“乖乖不要傷心,以後我陪著你。”

這是她不苟言笑的外祖父說過的最讓陳默暖心的一句話,陳默一直把它記在自己的心中,當做寶貝一般地存放著,這是她第一次將這句話送給了另外一個人。

謝昭被陳默哄小孩似的舉動弄愣了幾秒,等到反應過來時,陳默已經坐回到原位置,仿佛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淡然。

謝昭心裡真是既好笑又感動,為什麼這姑娘要這麼可愛,這一刻,謝昭真想將陳默狠狠地抱進懷中,蹂躪一番。

不過雖然西嵐國民風還算開放,一雙小兒女在大庭廣眾之下牽個手、說幾句悄悄話是沒事,可是這要是摟摟抱抱,就有礙觀瞻了。

不一會兒,兩碗熱騰騰的餛飩就端了上來,謝昭立即從筷籠中拿出兩雙筷子,遞給了陳默一雙,率先吹了吹自己那碗餛飩,嘗了一口後,馬上說道:“還有點燙,吹一吹再吃。”

說完不等陳默反應過來,已經端過陳默那碗餛飩,為她吹涼了一些,才又端給了她。

謝昭從小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慣了的,所以做起這些事情來也是笨拙,但是卻用了百分百的真心。

試問這天下間,除了陳默,還有哪個人能有過這樣的待遇?

陳默低下頭,嘗了一隻餛飩,眼前頓時一亮:果然鮮美異常、皮薄餡大,混著香濃的湯汁,雖然現在是夏天,吃這麼熱騰騰的食物讓人覺得太過炎熱,可是也抵擋不住美食的誘惑,快速地夾起了第二隻餛飩往嘴裡送。

就是吃慣了山珍海味的謝昭也說這餛飩好吃,那自然是有它的獨到之處,兩個人都沉浸到了美食的美好中,享受著這炎炎夏日中熱燙的美食。

吃完餛飩,謝昭付了銀子和張叔張嫂道別後,謝昭又帶著陳默滿上京都地亂逛,陳默跟在謝昭後面玩的也是興味盎然。

人人都說陳默無趣,但是沒有人天生是該與工作為伍的,很多時候,是沒有人告訴她,事實上,這個世界上是有很多更好玩的地方,是有更多更好吃的美食。

兩人逛了一路,剛剛走出主街,要往“陳氏醫館”方向走時,突然聽到後面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陳默有些詫異地回過頭--是春香?

春香提起襦裙快速地跑到了陳默的面前,有些氣喘吁吁地說道:“小,小姐,奴婢,奴婢都找了您一下午了,中午的時候宮裡的公公傳召說皇上要見您,快點,快點回去吧!”

那公公中午就到了,春香派了好多人出去找陳默,都沒有找到,只能自己親自出馬,猜測著他們可能會走的路線,一路找到了這裡。

元成帝要見她?

這幾日元成帝忙於水患之事,只有在她生病臥床期間來看過她一次,後來兩父女就沒見過面,不知道這次傳召地這麼急,是所謂何事。

陳默抱歉地看了謝昭一眼,原本兩人還說一會兒去逛夜市,猜燈謎的,看來今日是去不了了。

謝昭自然知道皇命不可違的道理,理解地點了點頭,示意陳默先走。

快步行至“陳氏醫館”,那名太監早就在醫館等陳默等得著急萬分,來之前皇上說了今天下午就要讓二公主到皇宮面聖的,這現在可都傍晚了!

陳默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帶上春香一起坐上了宮裡派來的馬車,一路朝著皇宮而去。

陳默心中疑惑,不知道這個時候元成帝找她是所謂何事,同時不知為何,對這次進宮面聖,陳默直覺的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西嵐皇宮,禦書房。

元成帝合上一本奏摺,看著遲到許久的小女兒,倒也沒有什麼生氣的表情,只是走下了臺階,和藹地問道:“今兒個去哪了?怎麼現在才來見你父皇啊?”

“出去逛逛、遊玩了一番。”對於元成帝,陳默仍舊覺得兩人之間的距離太大,還不如平常在公主府中照顧她的孫姨娘來的親切些。

所以,一直到現在,陳默也從來沒有稱呼過元成帝為“父皇”。

元成帝對於這個答案倒是眉毛一挑,沒想到這個一心撲在醫術之道的女兒,居然有一天也能跟個普通的大家小姐一樣,出去逛逛玩玩。

頓時,元成帝的臉上浮現出些微的笑意:“女兒家也確實該多出去逛逛,可不能老躲在醫館!”

元成帝又問了陳默如今的身體如何,問了些她在山洞中的經歷,陳默因為不想再有別人打擾到那位在普通歷史中消失的女皇,只謊稱山洞最終被大水所淹。

其實元成帝也不是真心想要瞭解山洞之事,只不過是?磚引玉罷了:“默兒啊,想來你也知道了那位東昌國的三皇子那日為了救你,可是下了好大一番功夫!朕也聽說了,你們兩個早有情誼,思慮了幾天,還是覺得這三皇子要比昭兒更加適合你。前兩日東昌國傳來議親的信函,朕覺得你們兩個倒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元成帝笑意吟吟地終於將想說的話說了出來,卻沒想到陳默原本面癱著的臉,突然神色一變,就連聲音都拔高了八度:“萬萬不可!”

元成帝沒有想到陳默居然是如此直接肯定的拒絕,心中也是徒然一驚,就連夏侯玨都有向他稟報過,兩人早在運安城時就互生了輕易,怎麼現在這個女兒卻是如此強烈地反對?

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陳默,心中的疑問自然也是脫口而出:“這是為何?”

陳默連想都沒想,脫口而出道:“因為我已經和小王爺謝昭有了夫妻之實,我要對他負責!”

頓時,整個禦書房中一片沉寂,落針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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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霸王:無良的丹媽,你都要虐我了,還要讓別人砸我!你到底是不是親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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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霸王哀怨地一笑,留下一道感傷的背影——淪落至此被後媽欺啊!

第五十五章:皇帝震怒,謝昭猜忌

元成帝只覺得心中被壓住了一塊大石頭,壓抑地連呼吸都不暢!

當初一開始雖然有意指婚陳默和謝昭,可是後來接到夏侯玨的線報,才知道陳默真正有意之人是柳乘風。

雖然有些不明白當日壽宴上陳默為何沒有選擇柳乘風,但是元成帝也只以為是女兒家難懂的心思或是難為情罷了。

如今陳默面不改色地扔出這樣一顆驚雷,元成帝即位這麼多年,喜怒很少形於色,可是今天卻是被這個女兒的一句話弄得震怒不已,若不是還有些理智,肯定就要一巴掌揮過去了!

“混帳!這種話也是女兒家家能說出口的?!”元成帝雙目發紅地死盯著陳默,雖然氣怒,但是理智猶存,還在不停地分析著,這個女兒向來嚴謹端莊,斷不可能做出這種事,很有可能只是緩兵之計。

西嵐國民風開放,民間男女之間凡是定了親的,也有未婚卻先有夫妻之實的,但是這種事情卻萬萬不能存在于貴族之間。

就算真的在貴族之間發生了這種事情,那必然也是三緘其口,絕不對外宣揚。

雖然在歷史上,西嵐國的公主好幾個都是三夫四侍之人,但是那都是明媒正娶、國法應允的。

哪裡會有人還沒成親,就能大言不慚地說出這種話呢?

一定是她故意氣怒他這個父親!

陳默雖然自己也覺得那次和謝昭發生了關係有點莫名其妙,可是這麼多時日相處下來,謝昭真的是走進了她的心。

其實陳默在聽到元成帝要賜婚她和柳乘風時,心中也是一抖。

可是那個人她一點都看不透,和他在一起的時光,總是很容易讓人陷入他編織的溫暖中,但一旦回過神,卻發現很多事情其實和自己想像中的一點都不一樣。

陳默沒有經歷過太多的感情,但是這不代表她不知道什麼是真實和虛幻。

就像詩詞中說的那樣: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人生沒有那麼多的如果,陳默那麼果決的一個人,在她心裡,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而且她確實也和謝昭有了夫妻之實,可能對於那些貴女來說,這種事情實在羞於啟齒,可是對於一向嚴謹的陳默來說,這只是一個既發的事實,無論如何辯駁,都不能改變它的結果。

所以陳默說的坦然,完全沒有半分扭捏。

所以,她接下來的話,也徹底地讓元成帝放棄了心中自以為是的猜測。

“皇上,即使這種話不是一個姑娘該說的話,可是這就是事實,我只是事先告訴皇上,卻有其事罷了。”

陳默的表情嚴肅,語氣平淡,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在陳默心裡,她的實際年齡要大於謝昭,生活經驗也要比他更足,發生了這種事情,可能更大的責任應該在她這邊,所以說出負責的話也是覺得理所當然。

元成帝目光沉沉地看向陳默的眼睛,卻從那雙沉靜的杏眼中看不出一絲一毫的心虛或者是彆扭,而是在告訴他這個父親,她說的話絕無半句虛言。

一時間,元成帝心中的怒火騰然而起!

如果說曾經想過將女兒許配給謝昭,那麼這一刻,元成帝是恨不得撕碎了那個謝昭!

這謝昭一直被她母親縱容著、寵溺著,他這個做伯父的向來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上京都小霸王之名,其實也是元成帝默許出來的。

可是不管謝昭怎麼鬧騰,為非作歹也好、橫行霸道也罷,謝昭動靜搞得越大,越是失人心。

但今天,元成帝聽到什麼?

這小子居然和他女兒有了關係?!還是在他完全不知情、兩人都沒有婚約的前提下!

在元成帝眼中,謝昭年長陳默三歲,又是常年混跡於各種三教九流之地,肯定就是個花叢老手!

而自己的女兒呢?一心只知道潛心研究醫理,癡迷於驗屍術,認真嚴謹、不苟言笑。

他甚至可以說,他這女兒連煙花之地的門往哪開都不知道!

這樣的女兒在感情上何其單純?!

如果不是謝昭那兔崽子騙了他女兒上鉤,兩人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他這個小女兒會到了這個地步還如此維護謝昭?

他真是太大意了!無論女兒怎麼聰慧能幹,她終究還是個女子啊!

感情上的事情,永遠都是女孩子吃虧!

元成帝此刻恨不得將謝昭碎屍萬段,也難解他心頭之氣!

雖然陳默這個女兒是他半路認的,而且和她的娘親還有這麼多的恩怨糾葛,可是元成帝心裡還是喜歡這個女兒的,欣賞這個女兒的。

所以這份喜愛和欣賞,換到謝昭身上時,就變成了深深的厭惡,就是原來有賜婚他們兩個的打算,現在謝昭的形象也在元成帝的心中一落千丈。

如此不懂得尊重女子、花言巧語騙得他女兒童貞之人,實在該殺!

元成帝深吸了幾口氣,緩下了神來,語重心長地對陳默說道:“默兒,你要知道和東昌國三皇子比起來,這個謝昭絕非良配,從他如此輕浮行事就能看出一二了。東昌國對女子貞潔看的不重,只要我們將此事遮過去,也無人敢質疑你。”

謝飛揚一家的把柄還握在他的手裡,若是謝昭敢毀壞默兒的聲譽,那絕對讓他們謝王府吃不了兜著走!

陳默有些詫異地看了元成帝兩眼,她能聽出元成帝的語氣中是在為她做考慮,儘量地壓抑住了他心中的怒氣。

可是陳默還是堅定地搖了搖頭,對著元成帝行了一禮道:“皇上,還請您為我和謝昭賜婚!東昌國之事,就此作罷吧。”

陳默的拒絕卻讓元成帝更加反感謝昭,之前同意賜婚,也是因為在陳默身份公之於眾前,謝昭已經前來請求賜婚詔書。

如果說那個時候,元成帝會覺得謝昭出自於真心喜歡自己的女兒,才來求親的話,那麼現在,他甚至開始陰謀論地認為,謝昭為了將陳默捆在身邊,才先與陳默發生了關係,讓事情變成板上釘釘!

雖然這麼些年來,謝王府之人幾乎不參與朝政,赫連一家也低調地很,可是這並不代表元成帝就會放下他的警戒之心。

怒“哼”了一聲,元成帝想也不想地拒絕:“默兒,東昌國三日前就發來求親信函,而朕也已經同意此事,現在這封信函估計都快到了東昌國皇室的手中。難道你是要朕背信於他國皇室?丟了整個西嵐國的面子不成?此事已成定局,關於謝昭的事情,朕會親自處理,你只要安心地聽從朕的安排即可!”

元成帝作為一個皇帝,耐心自然有限,想要讓他跟個普通父親一樣,苦口婆心地勸阻自己的女兒自然不可能。

他最熟悉的事情和方法,還是直接下達命令,讓人依照著他的命令列事。

況且這樁婚事,不管是從政治利益還是從陳默的歸宿問題上來說,都是極為有利的。

他也是看清楚了,這個女兒性格極為倔強,就是要找個像柳乘風那樣的才好,謝昭脾氣太過暴躁,行事衝動不成熟,兩人絕非佳偶。

如果以前沒有的選擇,謝昭也算是西嵐國一等一的貴族子弟了,可是有了柳乘風這個選擇,元成帝的心也自然就偏了。

陳默當初不願進入皇家的原因,就是因為這些!

她十分不喜元成帝下命令的語氣,雖然自己名義上是他的女兒,是這個國家的公主,可是她從來沒有將這些當成過一回事。

“皇上,我想我的婚姻不需要您來指指點點,謝昭很好,我嫁與謝昭也是完全符合皇上您的利益的,還請不要只考慮您自己最大的利益,罔顧你女兒的幸福!”

陳默的話,字字如刀,直戳元成帝的心窩,明明想要辯解,可是卻發現這個女兒說的東西,從本質上來講,一點不假!

頓時,元成帝就惱羞成怒起來,一掌重重地拍向書桌,怒斥道:“放肆!放眼天下,哪個女兒的婚假,父母可以聽之任之了?你的眼裡還有沒有朕?還有沒有整個西嵐皇室?看來是朕給了你太多的特例,讓你無法無天了!今日之事,朕意已決!不日,就將昭告天下!”

說完,也不等陳默辯駁,沖著外面怒喊道:“來人啊,將二公主給朕”請“出去!”

禦書房外的御林軍早就在那邊等候命令,一聽到裡面元成帝帶著怒意的喊聲,哪裡還敢怠慢,立即沖了進去,動作看似強硬,實則根本不敢弄疼陳默,將她“請了出去”。

擺脫!他們父女兩個現在是吵架不和了,到時候萬一又和好了,二公主向皇帝告一狀,慘的可是他們咯!

陳默也有些怒意地甩開兩個御林軍的手,獨自一人向宮門口走去,心中對元成帝的不滿第一次到達了定點!

哼,答不答應他國聯姻是你的事,願不願意成親是我的事!

陳默氣得一連幾天都把自己關在實驗室中,宮中傳喚一概不去,以這種無聲地抗議反對元成帝的無理要求。

陳默甚至都已經準備好了,要是元成帝真的下了旨意,她就包袱款款帶上謝昭一起走人,這個公主誰愛當誰當!

用21世紀的話來說,人才就是第一生產力!像她陳默這種技術型人才,走到哪裡都不會餓死的!

再加上“陳氏醫館”已經在西嵐各地陸續開建,甚至已經有一家在上個月分別落戶東昌國和北秦國,可以說陳默現在無論走到天合大陸哪裡,都是餓不死的!

公主的身份只是給她帶來了地位,可是榮耀,全都是她自己的努力得來的,絕非區區來自一個公主的頭銜。

貴族之間的消息總是流傳地最快的,更何況是兩國聯姻這樣的大事!

謝昭這兩天還覺得奇怪,怎麼一向身體健康的母妃,一下子就病倒了,讓他想去見一下陳默都走不開身。

謝昭雖然平時做事是霸道囂張,可是對他母親赫連晴還是極為孝順的。

知道母親生了病,王府的劉大夫稱是腸胃之疾,開了幾服藥卻總不見好,這心裡也漸漸擔憂起來。

原本謝昭總是卯時過來請安的,今天卻是起了個大早,心裡想著看過母妃之後,就去醫館找陳默,讓她幫忙看看母妃的病情。

剛剛走到赫連晴的房門口,就看到兩個當值的丫鬟準備進去通傳,卻被謝昭抬手阻止了,生怕母妃現在還睡著,吵醒了她。

輕手輕腳地走進了內室,還沒等掀開簾子,謝昭就聽到了裡面傳來赫連晴的聲音。

“這兩日一定要儘量絆著昭兒,不要再讓他去見默丫頭了知道嗎?”赫連晴的聲音和往日一般無二,完全沒有昨天聽上去那樣虛弱。

又聽到了陳默的名字,謝昭猛地停住了腳步,立在一邊,靜靜地聽著裡面的對話。

青兒小心翼翼地端來一杯漱口水,捧給赫連晴,有些擔憂地說道:“王妃,這皇上既然已經下定決心將二公主許配給了那位三皇子,那我們小王爺可如何是好啊?奴婢看的出來,小王爺極喜歡二公主的。”

赫連晴歎了口氣,坐在床沿上默默無語了半晌,才開口道:“我看前幾日昭兒一天到晚往默丫頭那邊跑,心裡想著說不定還能讓兩人處出點感情出來。只是現在,也沒什麼感情不感情的了,皇上能有此決定也不意外,畢竟和那東昌國三皇子聯姻,確實更加來的有益。只是這事,哎,還是先不要告訴昭兒了,免得他傷心,能拖一時是一時吧。”

赫連晴的低歎聲從房間內傳來,明明是輕輕淺淺的聲音,可是傳入謝昭耳內卻不嗤為一道驚雷!

皇上要給陳默和柳乘風賜婚?!

那麼,他又算什麼?!

謝昭的腦海中頓時閃出一片空白,心也在慌張地猛跳,愣了半晌之後,突然折身就跑,值班的兩個丫鬟被突然沖出來的謝昭嚇了一跳,慌忙跪下來行禮,卻見謝昭連看都沒看他們一眼,飛奔出去。

赫連晴聽到了外面的動靜,立馬從里間走了出來,從那兩個丫鬟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卻也沒有去派人攔住謝昭。

低低地歎了一聲,轉過身進了里間,將下人都遣退了下去,有些頭疼地扶住了自己的額頭。

自己兒子這次的情路,實在坎坷!

謝昭先是快馬狂奔至公主府,知道陳默已經去了醫館之後,半點都沒停歇,折身往“陳氏醫館”奔去。

謝昭坐在馬背上,可是腦海中卻是一片空白,只是順從著本能,一路行至“陳氏醫館”門口。

飛身下馬,將韁繩扔給迎出來的薛掌櫃,熟門熟路地就往後院跑。

玄色正抱著一堆草藥準備送到陳默的實驗室去,看到了謝昭,隨即也明白了他是來找誰。

本來還納悶為何這兩日都沒有看到小王爺,現在看到他來了,到才覺得正常,主動告知了陳默在哪裡,卻見謝昭連個招呼都沒打,面無表情地往實驗室大步而去。

玄色有些奇怪地摸了摸鼻子,直覺地今天的小王爺有些和平常不一樣。

火急火燎地到了陳默實驗室的門口,謝昭卻一下子停住了,不過也就停頓了兩三秒,下一瞬間,實驗室的門被陳默從裡面打開了。

陳默正要出去那一些額外的藥材進來,一打開門,卻看見謝昭像尊石像般立在自己的門口。

來的時候明明有千言萬語想要問陳默,可是真的見到了她,謝昭卻像喉嚨口被一塊大石頭堵住了般,什麼都說不出來。

謝昭比陳默足足高出了一個頭,所以陳默看向謝昭的時候,必須得揚著頭來看他。

纖眉微微一蹙,陳默雖然不太善於揣測別人的情緒,可是現在謝昭渾身上下都透露著一股壓抑的怒氣,不禁有些擔憂地問道:“你怎麼了?”

陳默的話仿佛突然又讓謝昭找回了思緒和言語,面色難看地終於問出了那個問題:“皇上是不是要給你和柳,柳乘風賜婚?”

說到“柳乘風”三個字的時候,謝昭明顯停頓了一下,顯然這個名字如鯁在喉、他非常不想說出來。

陳默一愣,她本不想將這件事情告訴謝昭,因為這件事就是說出來了,也是徒增煩惱,更何況就連元成帝還沒有正式下詔書,她就更不能自己先說出來了。

但是既然謝昭知道了這個消息,陳默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只能點頭。

謝昭雖然知道這是元成帝的意思,可是心中完全不能接受這個消息,忍不住就沖著陳默狂吼起來:“陳默你確定你是要跟那個狗屁三皇子成親嗎?那小爺怎麼辦?!小爺難道就註定贏不了那個該死的病秧子?小爺做了這麼多,其實還是比不上那個柳乘風,是不是?!”

謝昭的情緒一下子失控起來,這幾日是他和陳默相處的最甜蜜的時日,每一日他都過得小心翼翼,生怕早上醒來,就發現這是一個美夢!

那天意亂情迷之中,和陳默發生了關係,其實連他自己都非常詫異,後來追問了赫連晴,才知道當時屋裡點了“魅情香”!

雖然世人都說“魅情香”是有情才動心,可是到底是怎麼樣的誰能知道?

謝昭只是覺得自己用卑鄙的手段得到了陳默,所以後來,他並不敢和陳默做出太過親密的舉動,也不敢告知陳默事情的原委,心中雖然惴惴不安,可是還是享受著那樣的甜蜜!

原本以為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那也是上天對他的恩賜了。可是今天一聽到這個消息,謝昭簡直覺得就像是晴天霹靂!

原來偷來的幸福還是要還的!原來這份情感不是一個人一廂情願就能完成的!

就算是柳乘風回了東昌國,他還是能輕而易舉地得到陳默!遠比他在這邊費盡心思、絞盡腦汁輕鬆地多,似乎那個柳乘風都在不遠處嘲諷地看著他!

原本心中就一直處在極度不安中,原本那個柳乘風在謝昭心中就像一根刺一般,從來沒有被拔出過!

如果元成帝賜婚秦明月他都不會這麼激動,可是那人偏偏是柳乘風!

所以謝昭不淡定了、不理智了,思緒也是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

謝昭此時的語氣要多惡劣有多惡劣,肆意地宣洩著他心中的不滿。

就是一開始陳默能理解他的心情,可是隨著他那咄咄逼人的語氣,陳默原本就因為賜婚而煩躁的心情也一下子爆了起來!

面色冷凝地看向謝昭,口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可是熟悉陳默的人都知道,她在壓抑著怒氣,可以說陳默一向也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

“謝昭,請你不要如此幼稚和無理取鬧。想要給我賜婚的人是皇上,並非我所願!況且,我也知道柳乘風也並不知道此事,否則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

如果這件事是柳乘風一手策劃的,那麼根本不會弄到現在這個地步,陳默完全有理由相信,柳乘風只會做的更絕、更狠,不會讓她留有退路。

而如今還只是兩國表面上的交涉,她尚有餘地,而春香上次送別柳乘風時,也完全沒有聽到過任何風聲,原因只有一個,他也對此事毫不知情。

陳默不提柳乘風還好,一提到他,謝昭頓時就像吃了槍藥一般,鳳眼瞪得赤紅,心中的嫉火一下子熊熊地燃燒起來:“是!小爺我就是如此地幼稚、無理取鬧!是比不上那個病秧子三皇子那麼文采風流、卓爾不凡!你和他才是兩心相系、心心相印是吧?小爺做的這一切都是狗屁!不,是狗屁不如!”

陳默有些恍神地看著如此激動的謝昭,深藏在記憶中的一幕幕一下子飄到了眼前:

“我知道,你心裡還是有那個女人對不對?”女子尖利的聲音仿佛要刺穿小陳默的耳朵,她躲在衣櫃裡,畏懼地看著大吵起來的兩人,怎麼也不敢出去。

“我和你說了多少遍了,為何你就是不相信我?!”男子暴躁地將電話機掃到地上,雙目赤紅地看著眼前的女子,完全失去了一慣的翩翩風度。

女子仿佛不能忍受男子如此的語氣,突然像失了理智一般,嚎啕大哭起來:“如果不是因為那個女人,我們第一個孩子會流掉嗎?你會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嗎?”

女子一邊怒喊著,一邊用手狠命地捶打著男子,兩人爭執間,女子一把摸到了梳粧檯上的水果刀,狠狠地朝著男子的心臟捅了過去!

一瞬間,所有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

女子的尖叫聲,男子的咒?聲,東西的碎裂聲,一切的一切都瞬間精止,只剩下滿目的鮮紅!

女子驚慌失措地看著倒在血泊中的男子,雙手染滿鮮血地想要將他扶起,卻發現男子已經完全失去了心跳和脈搏!

女子突然冷靜了下來,詭異地笑了兩聲,居然也躺倒在男子身邊,靜靜地吻了他一下後,用鋒利的水果刀割開了自己的手腕,滿足地閉上了眼,將頭枕在男子不停流血的心臟處。

陪伴著小陳默長達五年之久的爭吵聲,突然在這一刻,永遠地消失在陳默耳邊。

留下的,只是那個夏日的午後,房間裡開著門窗,白色的窗紗肆意地飛揚著,只留下一地的鮮紅。

時空交錯,鏡頭拉近又拉遠,最後陳默沉靜的杏眼定格在了謝昭身上。

冷冷淡淡地看了謝昭一眼,陳默原本堆積的怒氣突然一下子全都散了開來,只剩下淺淺淡淡的一句:“如果說完了,就離開吧。你讓我很失望。”

謝昭原本還想說些什麼,卻被陳默的話定格在原地,那個眼神如此之冷,仿佛回到了兩人第一次相見時的那種感覺,甚至比第一次的相見時的眼神更加冷、更加陌生。

謝昭明明焦急得想伸手將陳默攬在懷裡,想要解釋、想要道歉,想要挽留住陳默的步伐,可是卻不知道為何,一瞬間失去了勇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陳默背過身去,走回了實驗室裡。

關上那扇門的那一刻,謝昭只覺得仿佛陳默心中的那道門,也被關了上去。

就在陳默和謝昭爭吵的當夜,本來忙得連軸轉的阮玲公主突然造訪陳默的公主府,兩人談了大概兩個時辰的時間後,阮玲公主滿意而去。

第二天一早,“陳氏醫館”突然發出消息,取消了陳默所有的預約看診。

請求陳默看病的,都是為官作宰、富極一時之人,忍不住四處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原來這位二公主突然接到宮中旨意,今日一早就帶著護衛和使臣,出使東昌國。

而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情而去,大家眾說紛紜,卻誰都不知道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情。

------題外話------

咳咳,今天睡晚了,下午又是拖地、又是燒飯,寫文的時間就少了…。現在終於寫完,趕緊傳了上來~

突然覺得雙休日比平時還忙哈哈~

今天這章結束後,我們就要開啟新的旅程了~開啟了我們的第三卷啦~之前驚鴻一瞥的幾位美男子,如今也該粉墨登場了,而我們的小霸王也的確需要一些時間來成長,所以小霸王的粉粉們,別傷心,兩人還有相遇時啦~

好了,新年也快到了,我們新的旅程也要開始了,大家準備好了嗎?更多的精彩在等著大家哦~哈哈哈哈哈

第一章:東昌之行,霸王離都

第一章:東昌之行,霸王離都

春香有些忐忑地給陳默倒了一杯茶,放到馬車裡的小幾上,方便陳默隨意取用。

對於這次出行,春香真的非常意外。

昨天晚上阮玲公主來了一趟之後,小姐突然通知她整理好她的隨身物品,明天一早就去東昌國。

春香一頭霧水,可是小姐當時表情嚴肅,語氣也不好,雖然平時春香也敢和陳默說上一兩句玩笑話,可是真的當陳默板起臉來的時候,春香還是打心眼裡畏懼陳默。

陳默這次出來,也是簡裝易行,只帶了全套自己吃飯的傢伙,然後春香又幫她整理了必備的衣服和首飾,再加上一累書籍,再無其他。

原本還要帶上兩個侍女,可是陳默除了春香外,根本不喜歡使喚他人,便將偌大的公主府交給孫姨娘一人打理,而她則一大清早就帶上春香,登上宮中派遣過來的馬車。

古代的馬車避震系統都不好,陳默看了幾頁書就覺得眼睛有些酸疼,放下那本《東昌地志》,微微闔上眼,靠在馬車車廂上閉目養神。

腦海中突然回想起了昨日阮玲來找她的畫面。

那時陳默心情因為謝昭之事,也十分不佳,知道阮玲前來,也未十分熱情地接待她。

那時阮玲遣散了屋中的眾多侍女,只留她們兩人,然後沖著陳默有些揶揄地一笑:“呆子,沒想到看你的樣子冷冷清清的,到愣是讓那些男人為了你爭得快要頭破血流啦!”

見陳默不曾理睬她,阮玲也不惱,笑眯眯地將一道官方文書遞給陳默,有些小得意道:“本公主呢,雖然這幾天忙的很,可是也不小心知道了你和父皇的爭執,經過本公主的調節,父皇終於肯退了一步。你現在手中拿的呢,就是出使東昌所要用到的官方詔書。父皇說了,他老人家是丟不起整個西嵐國的面子了,要是你能出使東昌,說服東昌國的二皇女和三皇子,打消聯姻的念頭,那麼他老人家也不是不可以往後退一步滴!”

阮玲一副“怎麼樣,還是你姐姐厲害”的表情,讓陳默心中稍暖,神色有些複雜地看著手中的文書,不知道該作何感想。

如果是早一些元成帝能退一步,那麼事情也不會弄到現在這麼一番地步。

她也知道當時自己對謝昭的態度不好,可是她壓根沒有想到過,原來在謝昭心中,根本沒有信任過她,原來他們的感情是如此脆弱,稍稍一有風吹草動,就立馬會有瓦解的可能。

那時謝昭對她叫嚷的語氣,讓她一下子回想起了父母之間的悲劇,因為不信任,因為猜忌,兩個人終究一起走向了死亡。

有時候,一個人從記事開始就能有如此清晰的記憶,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或許普通人會隨著時間的消逝,漸漸地忘記那殘忍的一幕,可是陳默卻無法做到,那強悍的記憶力,將那一幕仿佛是拍了高清圖片一樣,定格在她的腦海中。

隨著年齡的增長,對事物的理解更加透澈,幼年時的傷害再次浮現時,帶給陳默的是更深的傷害。

原本陳默都已經能很好地處理那段往事,將它放到自己記憶的角落中,輕易不將它打開。

可是因為謝昭,陳默一下子又仿佛再次親臨了一遍那樣的場景!

甚至,讓她有些顫抖地預感到,會不會他們的將來,會重演她父母的悲劇!

她害怕那樣的爭吵,畏懼那樣的不信任,所以她用最冷漠的聲音隔開了彼此,選擇逃避到自己的世界裡。

如今元成帝的確又給了她一次機會,可是看著手中的文書,陳默卻覺得有些五味陳雜,這文書似乎一下子失去了它本來的意義。

思量了許久,即使和謝昭感情發生了問題,她也不可能和東昌國聯姻,也不可能和柳乘風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成親。

所以,這場東昌之行,她不得不去。

阮玲告知她,元成帝答應東昌聯姻的書信已經到了東昌國了,如果陳默想要取消聯姻,肯定是要趕在東昌國的禮部出發來西嵐國之前,那麼也就只有兩個多月的時間而已。

從西嵐國的都城上京都到東昌國的都城千葉都,大概也要半個多月的時間,所以陳默決定早日解決這件事情為好,第二天一早就從上京都出發了。

當陳默出發時,她沒想到的是,竟然是夏侯玨和他的一眾屬下護送她去東昌國,還帶上了兩位使臣專員陪同。

要知道夏侯玨的官位可是從一品大員,整個西嵐國也就只有皇帝才能使喚地動的人物,可以說是皇帝的配備保鏢,這樣的人可以陪陳默一起出使東昌國,對旁人來說可是天大的榮耀啊!

可是對於陳默,可就不是什麼好事了。

這一路上,除了陳默剛剛登上馬車時,夏侯玨對她行了一個禮之後,就一直高坐在馬上,再也沒有和陳默說上一句話。

之前兩人見面還算客氣,可是現在,夏侯玨對陳默的態度,可以說是冷若冰霜,完全不因為陳默的身份而友好一些。

陳默心中也明白,這次她被指婚柳乘風,說裡面沒有夏侯玨的推波助瀾,她是完全不信的。

所以夏侯玨的不理不睬,倒是完全正中陳默的下懷,因為陳默也對夏侯玨的好感再次全無,兩人相看兩厭,一路上都是通過春香來傳話,整個隊伍中,兩位頭頭都是靜默無聲,其他人更是走的壓抑。

整個隊伍一路向東,很快走出了上京都的官道。

此時日頭漸漸高升,就是坐在馬車中的陳默和春香都覺得有些暑熱難耐,就更不用說坐在馬上、暴露在明晃晃的日光之下的男人們了。

錦衣衛出來的,無一不是每天刀口上走的人物,所以面對這一點點小小的暑熱,還沒放在眼裡。

可是那兩個外交使臣就不行了!

本來這外交使臣就是個閒職,每天到辦公的地方點個卯,然後就是整理整理文書之類的清閒活,現在突然得了差事,這一路上都已經騎了半日的馬了,大腿早就磨得不行,再加上這酷熱難耐,恨不得現在就暈過去。

只是看著那指揮使大人一路行在隊伍之前,一想到那傳聞中的狠辣冷酷,那兩個使臣就兩股戰戰,不敢吱聲。

而這本應該是金枝玉葉、一點都受不得苦的公主居然也坐在馬車中顛簸了半天了,連個休息都沒有。

兩個使臣這才體會到,什麼才叫是欲哭無淚。

又行了大約一炷香時間,突然隊伍裡出現一陣騷動,原來是一位姓許的使臣終於受不住這炎炎烈日,腦子一發暈,從馬上摔了下來!

也幸虧旁邊的明玉反應迅速,飛快地將那人撈了起來,才避免摔斷了脖子。

車隊頓時停了下來,趕車的車夫也立即拉緊了韁繩,有些慌亂地往後方看去。

明玉打馬上前,湊近馬車的車窗,向陳默稟報:“啟稟公主,許使臣中暑暈了過去,可能馬車要停靠一段時間了。”

陳默一聽是有人中暑了,想了想,命令隊伍走到道路邊的小樹林去。

兩個錦衣衛聽從陳默的命令,將許使臣抬到樹蔭下,然後解開他的衣扣,給他扇風。

陳默又將解暑的藥丸遞給明玉,示意他將藥丸給那使臣服下,並囑咐著多喝一些水。

因為突發了許使臣的事情,大家便也紛紛找個樹蔭坐下來休息一下,而春香也匆匆地從馬車裡取下了一壺水遞給陳默。

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即使站在樹蔭下也止不住地流汗,輕輕地拿起扇子跪坐在陳默身邊為她打扇。

眼看著不一會兒,水壺裡的水就要見底了,而這時,夏侯玨也正好經過他們主僕二人,春香急急地叫住了夏侯玨。

“指揮使大人,還煩請給我們也打點水。”夏侯玨手裡拿著個水壺,顯然也是要去打水,但是河流離這裡還有點遠,需要打馬過去。

夏侯玨沒有伸手接過水壺,而是將目光投注在低著頭的陳默身上,長腿一邁,幾步走到了陳默的跟前。

陳默原本正在低垂著頭想事情,正在沉陷在自己的思維中,突然眼簾中映入了一雙藏青色的靴子,慢慢地抬起頭,那人逆著光,讓陳默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只見夏侯玨的一雙冷眸幽深冷凝,此時正在靜靜地看著她,滿頭青絲高高束起,棱角分明的臉龐,斜飛入鬢的劍眉,高挺的鼻樑,淡色的嘴唇,剛毅的下巴,明明是個讓人可以一見傾心的絕世美男子,可是卻因為他身上的冷寒之氣,讓人對這樣的男子望而卻步。

夏侯玨突然對著陳默露出了一抹帶著嘲諷的笑意:“如果公主也能拿出對待不相干人時的關心,給一下其他人,那他也就不用這麼日日痛苦了!”

夏侯玨的話冰冷寒栗,完全不似這夏日的炎熱,反而讓站在一邊傻愣愣地拿著水壺的春香嚇得瑟瑟發抖,不知所措。

夏侯玨話裡話外的意思,陳默自然一清二楚,忍不住心中也有些氣怒:“指揮使大人似乎多管閒事了些!還請做好自己的職責!”

夏侯玨冷哼了一聲,從春香手中拿過水壺,掛在馬背上,飛身上馬、策馬而去。

陳默這邊和夏侯玨鬧得不愉快,而謝昭那邊更是差點沒將上京都攪的天翻地覆!

謝昭因為和陳默發生了爭執,一晚上翻來覆去都沒有睡著,第二天一早就跑到公主府找陳默,誰知卻被人告知,陳默已經去了東昌國。

那一瞬間,謝昭只覺得心中萬念俱灰,不敢置信般地又跑到醫館求證,發現陳默真的已經出了上京都!

各種驚疑不定的猜測從謝昭腦海中呼嘯而過,只覺得連呼吸都開始變得不順暢,連連詰問薛掌櫃陳默的確切去向,卻正好碰到了好不容易從沈傲天看守下逃出來的沈南之。

沈南之雖然這幾天都沒有來醫館,可是對於陳默的事情,還是通過自己的資訊管道瞭解地一清二楚。

本來沈南之就看不慣謝昭的所作所為,看到謝昭如此怒氣衝衝地責問醫館之人,頓時心中更是火大,一把將他拽到了雅室中。

沈南之內力深厚,抓著謝昭的時候手上附了內勁,鬆開謝昭的時候,謝昭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有些狼狽地爬了起來,謝昭的風目中帶著熊熊的火氣,恨不得現在就撕了沈南之。

可是沈南之是誰?在江湖上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的老江湖,說出來的話更是一針見血!

“怎麼?不服氣是嗎?哼,你有什麼資格不服氣?像你這樣單單靠著家室的紈?子弟,也想肖想小美人?!你自己看看你自己,除了那張臉,當然了,臉也比不上我,你還有什麼?”

謝昭被沈南之的話氣得臉一陣紅一陣白,忍不住狠狠地拍向旁邊的實木桌子,雖然沒有內勁,可是光憑謝昭身上的大力,也將那桌子拍得四分五裂!

“你膽敢再說一遍?!”

沈南之雙臂抱胸,不屑道:“再說一遍又如何?你也知道我說的都是實情吧?文不成、武不就,配得上小美人嗎?也難怪小美人去找那個病秧子,也不選擇你!”

謝昭雙目赤紅地死盯著沈南之,就在沈南之做好準備,要和謝昭再次大打出手的時候,謝昭卻突然繞過他,目不斜視地走出了雅間。

醫館裡的人都是齊齊松了一口氣——就怕兩位祖宗在裡面打了起來,幸好幸好,雷聲大雨點小!

三日之後,上京都的百姓俱都感覺到有了些不尋常,細細想來,才發現這幾日都太平的嚇人,小霸王居然已經三天沒出來鬧過事了!

上京都小霸王,再後來很長的一段時間,都銷聲匿跡於上京都。

第二章:公主兇猛,夜半來客

第二章:公主兇猛,夜半來客

陳默此次出使東昌國,雖然明面上元成帝沒有下詔文書,但是所有沿途的驛站早就接到指令,當朝的二公主將會下榻各地的驛站。

陳默的車隊一路上並沒有想像中的風餐露宿,而是每到一處,都可以到驛站整頓休息,補充乾草和更換馬匹。

不得不說,西嵐國的驛站還是建地非常地全面,幾乎按照正常的速度趕車,總是能在天黑之前到達下一處驛站。

一行二十多人,已經在一處走了五天了,可是這一路上大家都頗感壓抑,連說話聲音都不敢大聲,生怕惹怒了兩位祖宗。

無論是單獨和公主相處還是和指揮使大人相處,大家都還覺得尚可。

可是只要這兩人湊到了一起,那麼馬上氣氛就開始變得劍拔弩張,指揮使大人動不動就摩挲著繡春刀的動作,讓一直跟著他的明玉嚇得不輕,就怕指揮使大人一時氣怒,做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

而春香就更不必說了,每次陳默一將右手摸向袖口,春香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乖乖,那裡面可是裝了十幾種防身的毒藥,隨便哪一種扔出來,都夠那些錦衣衛喝一壺的了!小姐一定要冷靜、冷靜!這些人可是來保護她們的啊!

陳默向來也不是脾氣好的人,雖然和剛入異世比起來,她已經不再是那個科研怪人,對於人情世故完全一竅不通,平時也還算好說話。

可是,真要有人觸了她的逆鱗,那麼總會有好果子等著他吃的!

車隊不急不緩地往前走,很快就到了新的一處驛站。

這處驛站真真可謂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處於兩座小鎮之間,完全是為了供傳遞公文以及往來的官員下榻而設的。

因為已經快到邊關之地了,如果往西北方行去,就是一處大沙漠,西嵐人稱之為“死亡沙地”,因為生產水準的限制,這裡的人們還不能像現代人那樣,在沙漠深處也有遊民。

但是有時候也會有南來北往的大膽商人想要穿過此地,因為想要穿過這裡一般都是九死一生,所以才有了“死亡沙地”之名。

一般而言,所有人到了這裡,都情願多走上十天半個月,繞道而行。

也幸好陳默他們這次是一路往東,無須繞過這處沙漠。

因為此處驛站靠近沙漠附近,顯得更加炎熱,就算是到了傍晚,陳默和春香一下馬車,還是覺得有一股熱浪包裹住了她們!

總管驛站的官員早就已經帶領著驛站上上下下的人員前來迎接陳默。

平時這裡來來往往的官員雖多,但是都是一些調到他地上任的官員或者是一些派送公文的文史官吏,真的像陳默這樣身份的達官貴人,在這邊陲小地,還真是第一次見到。

所以為首的邱驛史已經在驛站大門口等了將近一個多時辰了,終於望到了陳默的隊伍後,立即上前下跪迎接。

春香從懷裡拿出出使文書,遞給了邱驛史,邱驛史檢查無誤後,立即雙手捧還給春香,小心翼翼地躬身道:“公主殿下,上廳已經為公主您空出來了,還請您隨小臣前去。”

傍晚的暑氣一波接著一波地沖上來,就是一直生活在此處的邱驛史都熱得有些受不了,汗水早就濕透了官服,更別提那兩個文弱使節了。

一聽到終於能休息了,兩人跌跌撞撞地從馬上下來,一瘸一拐地跟著錦衣衛後面走著。心中實在是很不服氣,明明大家都是騎馬的,為何他們這麼狼狽,大腿磨得生疼,而那些錦衣衛卻仍是龍行虎步、威風凜凜!

更別提走在最前面的夏侯玨了,別人都是熱的大汗淋漓,可是這指揮使大人卻好像和他們處在兩個世界中一般,渾身上下一點汗都沒有不說,反而身上還在不停地散發著冷酷的氣息!

只可惜這指揮使大人的氣場太過恐怖,要不然貪涼也要靠近他一番,也好解解暑氣。

大家入了驛站之後,因為是邊陲之地,這裡的驛站顯然也沒有前幾個大城鎮的驛站來的豪華舒適,只是如同最普通的農家一般,前院是處理公文之地,後院是供給官員修整、落腳的地方。

因為陳默的夏侯玨身份較高,所以他們兩個的房間照例在上廳,只是因為這裡的條件太差,所謂的上廳其實一共也就三間房間而已,而其中一間還被邱驛史和他的夫人占了,所以陳默和夏侯玨只好住在隔壁。

而其他人則一例被安排在了別廳睡大通鋪。

春香給陳默打來了洗澡水,伺候著陳默洗了個澡,然後給陳默穿上一件比較飄逸涼快的粉紅煙羅紗裙,剛剛想將陳默的頭髮挽起來時,陳默卻搖了搖頭:“就這麼披著就好,還濕著呢。”

春香看著陳默背後的滿頭青絲,也有些頭疼,要是挽了起來,厚厚地攏在一起,到時候恐怕吃過了晚飯都不見得會幹。

想了想,還是覺得就這麼披頭散髮著出去,有損小姐的身份和形像,於是用幹毛巾將陳默的頭髮絞幹,然後再細細地用紅木梳子將這如瀑的黑髮梳通,用絲緞松松地將那些頭髮收攏,系在一起。

陳默原本就是個認真嚴謹、不苟言笑之人,平時的打扮也因為經常要去醫館的需要,所以總是以簡潔幹練為主。

這次的旅途上,陳默無須再去驗屍,所以穿著打扮上,也都盡聽春香的。

今天這身的裝扮,帶著些隨意、帶著些慵懶,沉靜的杏眼睜大著看你的時候,你又會覺得那樣的陳默,透著無辜和純情,明眸流轉間又有著一絲嫵媚的風情,仿佛是介於女人和女孩之間的綜合體,矛盾中卻又帶著致命的吸引力。

可能陳默自己都沒有發覺,這樣的自己其實是那麼地迷人。

就是見慣了陳默美貌的春香,也在這一刻稍稍愣了一下神。

但也幸好兩人相處已久,春香又立馬回過神來,心中讚歎了一番,又替陳默整了整衣服,輕聲道:“小姐,那我們現在出去吧?”

剛剛邱驛史已經和陳默打過招呼了,等陳默整頓好之後,想要晚上宴請陳默。

其實所謂的宴請,也就是在驛館中吃喝一通。

之前的幾次,陳默都給推了,讓人將飯菜送到房裡,獨自一人吃飯,可是這次,春香悄悄地告訴陳默,這個邱驛史可不是想要討好陳默,而是這邊陲之地實在苦寒,只有一人煮飯燒菜,人手根本不夠,所以想讓陳默屈尊降貴一下,和眾人一起吃飯。

陳默不是拿喬之人,又不愛罷公主的架子,所以就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帶著春香一同走出了房間,來到了前院的大廳裡,只見大廳裡擺了三張圓桌,兩大一小。

兩張大的圓桌邊,一眾錦衣衛和兩個使節都已經落座,看到陳默走了出來,連忙紛紛站起來朝陳默行禮。

人群中也就只有夏侯玨仍舊背對著陳默坐著,完全沒有朝她行禮的意思。

陳默原本並不在意那些虛禮,可是夏侯玨的態度還是有些惹怒了她,冷冷地看了夏侯玨一眼,無聲地冷嗤了一聲,坐到了顯然是給自己留的座位中去。

眾人訕訕地起身,看了一眼陳默,又看了一眼夏侯玨,只覺得一種深深的無奈之感浮上心頭——為何這兩個人一湊到一起就會變成這樣?!

明明兩個都是寡言少語、類似冰山型的人物,怎麼一遇到一起,就像火星撞地球般,火花四濺!

唯一的一個廚娘,忙忙碌碌地將飯菜端上來,陳默這邊菜的樣數和另外兩桌是一樣的,只是分量少了許多。

那邊的兩桌男子已經吃了起來,旅途艱辛,那些男子又都是二三十歲的年紀,吃的又多,很快那邊一盆盆菜就被消滅光了。

幸好廚娘早有準備,菜的花樣不多,但是勝在量多。

陳默看著驛站中的女眷都戰戰兢兢地站在自己身後,伺候著自己吃飯,終究有些不耐,命令大家都坐下來吃飯,一開始眾人還不敢,連連推脫,被春香一個個拉下來後,才顫顫巍巍地拿起筷子來吃飯。

其實陳默也不喜歡跟很多人一起吃飯,所以早就將自己愛吃的飯菜夾在自己的碗中,然後就低著頭,快速且優雅地將碗中的飯吃完。

為了不讓大家覺得尷尬,陳默吃完之後,也非常自覺地準備離開。

夏侯玨那桌上,因為都是男子,邱驛史便遣人去買了幾?子好酒過來招待他們。

雖然錦衣衛紀律一向嚴明,但是偶爾淺酌兩杯,夏侯玨還是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男人嘛,酒一入腸,這話匣子也打開了,嗓門也拔高了,動作幅度也大了!

所以他們也就完全沒注意到另一桌,陳默已經吃完,並且起身想要回去。

夏侯玨手下一名叫做侯保的錦衣衛,是他們裡面年紀最小的,所以平時也頗得大家照顧,再加上為人激靈、辦事牢靠,非常得到夏侯玨的賞識。

不過這人就一毛病,有時候喝了兩杯酒,一興奮起來,就開始沒大沒小!

夏侯玨一般沒有公務在身的時候,也會和這幫兄弟們喝上幾杯,而且酒量不小,但是一旦在外執行任務,則是滴酒不沾。

只是這侯保和夏侯玨相處的時間不長,還不知道這一點,所以看到夏侯玨一個人在那邊吃著菜,連忙端上一碗酒,敬畏又崇拜地沖著夏侯玨道:“指揮使大人,要不也和兄弟們喝上一碗吧?”

侯保站起身來的時候動作有些急,這身下一個沒站穩,手中的酒碗也就沒端穩,一下子朝著夏侯玨飛了過去!

可是夏侯玨是誰?反應又何其靈敏?身子稍稍一側,就讓了過去。

陳默剛好走到夏侯玨身後的那個位置,一點都沒有防備之下,一碗酒水就這樣潑到了她的裙子上!

頓時,剛剛還熱熱鬧鬧喝酒的眾人,一下子都變得鴉雀無聲,俱都屏住呼吸看著陳默,尤其是那個侯保,當即就臉色慘白,站立在原地,完全地不知所措。

夏侯玨因為背對著陳默,一開始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看著大家齊齊往他身後看的表情,才轉過身去。

微微眯了眯狹長的冷眸,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驚豔之色。

陳默的秀髮松松地攏在一起,有幾縷飄蕩了下來,顯得慵懶又隨意,那沉靜的杏眼、高挺的秀鼻,羊脂白玉般的臉頰下面微微泛著粉紅,此時因為不愉,漂亮的唇線崩成一條直線。

這個女人,就是這麼一副嚴肅的、不溫柔的表情,也有魅惑世人的能力!

可惜,一想到那天在公主府小花園看到的場景,夏侯玨就下意識地將修長的手指撫摸到繡春刀上,而冷硬的嘴角也勾勒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想必公主大人有大量,不會責問區區一個毛頭小子吧?”

夏侯玨連身子都沒有起,丟下這一句話後,便又轉過身閒適地夾起菜來。

原本別人不小心將酒水潑到她身上,也不是故意的,因為是個有潔癖之人,所以陳默雖然剛剛有了一瞬間的不快,不過還算可以忍受。

只是這夏侯玨的態度,簡直就是想讓陳默炸毛!

這人一路上一直是這樣輕慢的態度,那些錦衣衛對他又是馬首是瞻,說是說來保護她的,可是那神氣,簡直就拽的二五八萬似的!

其實陳默也很不解夏侯玨突然又起的敵意。

如果說之前是因為怕她攀附高枝,狐媚柳乘風,那現在又是什麼意思?又為他的好兄弟打抱不平?

真是莫名其妙!

陳默原本就想回房間換身衣服也就算了,可是因為夏侯玨的態度,突然腳步一轉,直直地走向夏侯玨那一桌。

那些錦衣衛還被嚇得站在原地,沒敢動彈,所以陳默左腳一勾,將一張方凳勾到自己身邊,旋身坐下。

整套動作乾淨俐落、身姿飄逸,一看就知道,這位公主可不是什麼藏在深閨的小姐,人家可是有兩把刷子的!

夏侯玨只覺得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馨香,轉頭一看,便看見陳默已經坐在了自己的身邊,神情淡淡地看著自己,可是那雙杏眼眼底,卻閃著兩簇小火苗,顯然是動了怒氣。

“指揮使大人,可是對本宮極為不滿?”這是陳默第一次稱呼自己為“本宮”,顯然就是說,我是君,你是臣,還是要擺正自己的位置!

夏侯玨冷冷地看了陳默一眼,仿佛沒有什麼情緒,又仿佛所有的情緒都隱在那雙狹長的冷眸之後,看著陳默用那雙明亮的杏眼看著自己的時候,不知為何,原本冷硬的心軟了軟,但是口氣卻照舊地壞:“眼看著就要天黑了,公主一介弱質女流,還是早些回房休息吧。”

就在夏侯玨的話音剛落,陳默突然騰身而起!

就當眾人以為這位公主終於忍受不住指揮使大人的毒舌的時候,要大發雷霆時,突然陳默一把按住夏侯玨夾菜的右手,將他的手掌死死地按在桌上,又迅捷俐落地抽出旁邊一名錦衣衛腰間配備的匕首,在眾人的驚呼聲和抽氣聲中,將匕首飛快地往夏侯玨的手掌處紮下去!

那邊趕來的女眷全都嚇得閉上了眼,那些想要出手阻止又不敢的錦衣衛全都被陳默的舉動定在當場,而想要反抗的夏侯玨卻發現此刻自己身上居然一點內力都提不起來,其實不要說是內力了,就是力氣都一下子變得空空如也!

“咚”!地一聲,就在眾人以為指揮使大人這右手今天不保的時候,卻發現陳默只是紮到了食指和中指之間的指縫中!

就當大家松了一口氣的時候,陳默突然再次拔出匕首,上演了一場讓眾人冷汗直冒、心跳如鼓的驚險遊戲!

只見陳默用這把鋒利的匕首飛快地在夏侯玨五指指縫中穿梭遊走,幾次已經緊貼著夏侯玨的手指了,但是卻又是有驚無險,反而匕首的速度越來越快,到最後簡直只是看到一陣銀色的流光在夏侯玨的手掌上邊穿梭移動!

最終,就在眾人的心越提越高的時候,陳默“咚”地一聲再次將匕首狠狠地插在夏侯玨的指縫之間,鬆開匕首的那一瞬間,還能聽到匕首搖動的蜂鳴聲!

“本宮這個弱質女流呢,就先去房間休息了!”說完又“啪”地一聲,扔下一個白瓷瓶,轉身離去。

直到陳默走出去良久,眾人屏著的一口氣才徹底呼了出來,就是這麼熱的夏夜,也驚出了一身冷汗!

夏侯玨扶住有些虛軟的身子,打開白瓷瓶,將藥丸吞了下去,看著陳默的背影,目光深沉中又掠過一絲興味。

白天大家已經趕了一天的路了,再加上傍晚吃飯的時候,陳默帶給眾人的驚嚇一幕,到了夜晚大家都已經累得不行,剛沾上枕頭就呼呼睡去。

只有幾個錦衣衛在驛站中輪流值班,到了後半夜,眾人神經都開始放鬆起來,而這個時候,陳默隔壁房間的窗戶突然悄無聲息地打開了,一道人影輕車熟路地從視窗掠出,幾個翻身就躺在了陳默房間的房頂上,精神有些放空地看著夏夜的星空,腦子裡卻想的是今天傍晚的一幕幕。

想著想著,夏侯玨的臉上居然露出了一抹輕笑,不同于平時滲人的笑容,反而是發自內心、無比自然的真正笑容,若是那些手下看見,肯定會嚇得不輕!

但是很快,夏侯玨臉上的笑容一斂,耳朵動了動,銳利的目光飛速地越過層層黑幕,看向驛站的週邊。

略一思索,夏侯玨快速地飛身到了陳默房間的視窗前,身形一晃,就鑽了進去。

啦啦啦,今天是31號了哦,馬上我們就要迎來了2014年,老丹先在這邊祝大家新年快樂~祝大家在新的一年裡,馬上有錢、馬上有物件、馬上升官發財,總之,大家想要什麼,就趕緊許願,因為作者,咳咳,是屬馬的,會保佑大家的哦~

三個多月來,謝謝大家的支持和鼓勵,老丹才能走到今天,新的一年,也會多多加油!大家群麼一個哈哈哈~

第三章:殺機再現,遁走沙漠



夏侯玨閃進房間的一瞬間,原本躺在床上的陳默猛地坐起身來,手中握著迷藥就要撒出去。

“是我!”夏侯玨低低的聲音,讓陳默的手一頓,心中雖有疑惑,但也知道夏侯玨不會在這個時候對她不利。

不是來自什麼女人的直覺,就算她晚上吃飯的時候算是“得罪”了他,不過不管怎麼推斷,這人也斷不會這個時候來害她。

說是只有一兩秒的時間,可是陳默腦子中已經將事情九轉十八彎地繞了一圈,最後得出結論,一定是有什麼突發情況了!

夏侯玨身形奇快,飛速地將陳默掛在衣架上的紗裙丟進了帳內,聲音之中有些嚴峻:“快穿上衣服,外面的人來頭不小。”

才幾個呼吸的功夫,那三個人已經突破了錦衣衛的防守,聽著聲音已經往這邊過來了,可以說這三個人一定武功奇高,不是普通的錦衣衛能夠對付的,就是派出了他的手下來阻攔,也是讓他們去送死!

既然外面沒有什麼打鬥聲,那麼就足以可見,這些人就是沖著陳默來的。

如此這般,倒還不如來個金蟬脫殼便宜!

陳默二話不說,利索地將紗裙穿上,也幸好不是冬天,沒有那裡三層、外三層繁瑣的服飾,可是陳默還沒系好腰帶,夏侯玨突然猛地竄進紗帳內,一把捂住陳默的口鼻,就在門外的幾人撬門進來的一瞬間,帶著她飛速地從視窗中飛掠出去!

領頭者手中握著帶著寒芒的利刃,“唰”地一下將紗幔劃裂,只見床上早已不見了人影,狠厲的眉眼一眯,看著打開的窗戶,低啞迅速地一句“追!”,整個身形已經如流星箭矢般飛竄出去!

夏侯玨雖然比那些人先飛出去,可是帶著一個陳默,就是不重,也是負擔,使出輕功的速度立即比平時慢了一籌!

然而,身後那三個人不比以往夏侯玨處理的官家死士,而是真正的江湖中一頂一的高手,運起輕功的速度非常之快。

一行五人,兩個逃、三個追!

在這靜謐的邊陲之地展開了一場生死追逃!

夏侯玨此時真真是有些叫苦不迭!

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視野寬闊,就是想要找個地方躲避都沒有,加上陳默這個負累,這速度就是減慢了一點,也都有讓後面三人追上來的危險!

突然,一直被夏侯玨單手夾著,不曾出聲的陳默,在夏侯玨耳邊悄悄地說了句:“往南邊方向跑!”

夏侯玨一愣,不明白為何要突然改變方向,可是腳下還是在樹枝上輕輕一點,旋身變了方向,一路往南邊飛掠出去。

那三人也隨即換了方向,在後面緊追不捨。

此時正吹著南風,他們往南邊方向跑,顯然是逆著風跑,讓夏侯玨更為吃力!

就在夏侯玨心裡暗罵怎麼就信了這女人的邪時,幾個呼吸之間,就感覺到那三個人已經快追上他了!

心中頓時也有些凝重起來!

如果說是一對一地單打獨鬥,那他夏侯玨也絕對不懼,可是這三人一起,再加上陳默這個拖累,完全是勝算全無!

只是夏侯玨也是常年在刀口上遊走的人物,雖然大敵當前,可他還是半分不露懼意,只是身上冷酷的氣息更重,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不停地催促著身體中的內力運轉,速度竟又是快了一層。

可是夏侯玨快,後面三人更快,竟也突然加速,與夏侯玨的距離又生生地拉近了幾分!

陳默估量著距離,將早就捏在手裡的迷藥突然撒了出去!

因為是逆風,那些藥粉全都向著後面三人撲去,眼看著那三人就要著了道了,沒想到那個領頭的人突然一左一右將另外兩人推開,自己一個側身屏住了呼吸,掌風一掃就將那些迷藥悉數拍散!

另外兩人雖然不小心吸到了一口,但俱都是內勁強悍之人,幾吸之間便已經把呼吸到的迷藥排了出去。

雖然這迷藥沒有起到預先的效果,但是還是為夏侯玨爭取到了時間,那三人一停頓,就讓夏侯玨帶著陳默竄出去老遠。

可是這三人可不是一般的宵小之輩,他們均來自於一個叫做“暗夜鬼魅”的殺手組織,在這個組織中,向來只要出足夠的價錢,就能幫你完成任務!

這個殺手組織內部的規矩只有一條--要麼殺了目標,要麼殺了自己!沒有第三條退路!

今天這三人都是“暗夜鬼魅”中的老牌殺手了,能同時請動他們三人,只能說對方給的銀子,夠足!

眼看著夏侯玨又竄出去百來米遠,他們中的大哥鷹芒朝著另外兩人使了個眼色,隨即三人朝著不同的方向開始奔了出去。

東、南、北,三個方向包抄過來,看他們兩人怎麼逃得出去!

今日十五,月圓如銀盤,靜靜地垂掛在天空中,四周除了風吹過的聲音,仿佛整個大自然都陷入了沉睡中。

原本如此祥和的夜,卻誰都不知道,此時正上演著一幕驚險的生死遊戲。

夏侯玨快,可是那三人的速度比夏侯玨更快。

立即,夏侯玨就感覺到四周有三道氣息向他逼來,而且越來越近!

腦中一轉,就馬上明白,他們三個是想要採用包抄戰術!

為今之計,只有往西面逃竄!

原本溫和的夜風,因為速度太快,就變得不是那麼地和煦,反而如同暴烈的罡風一般刮在陳默的臉上!

再加上兩人一路向西,居然已經進入了“死亡沙地”的領域,罡風帶上沙塵,讓陳默險些連眼睛都睜不開!

可是有些時候,事情往往就是這樣,不管怎麼努力、怎麼拼命,該來的命運仍舊是逃脫不掉的。

就在那三人快要追上夏侯玨的那一刻,夏侯玨突然將陳默往沙地上一拋,連停頓都沒有,拔出繡春刀,快速地折身向那三人迎上去,回蕩在陳默耳邊的只有一個字:跑!

身下都是細細的沙子,被拋下來並不疼,望了一眼已經快速進入戰鬥狀態的四人,陳默卻第一次有了彷徨!

走還是不走?!

以前陳默也會看一些狗血電視劇,每次看到男主拋下女主,讓她快走,女主卻死活不走的時候,陳默總是立刻換台,最受不了的就是那種白癡女主還在那邊拖著不走,結果還要連累男主。

可是真到了這一刻,陳默的雙腿就像灌了鉛一般,邁不出去!

和那夏侯玨沒有什麼太多的交清,甚至兩人一度敵對。

論起來,保護陳默本來就是他的本職所在,陳默如果是土生土長的古人,那就一定會心安理得地逃跑,因為畢竟說到底,這人也就是個皇家的奴才!

在這樣的社會中就是如此地殘酷,人和人之間的命,絕對不一樣!

只是,那三人的目標是她,夏侯玨完全可以獨自逃走,將她一個人留下,況且,她還是一個在他心中討厭之人。憑著夏侯玨的本事,就是元成帝想要怪罪,也絕不可能讓他抵命的!

兩人之間或許有誤會、有成見,可是這一次,陳默看到了夏侯玨身上的閃光點,他並不只是那個只懂耍威風、作風強硬的錦衣衛指揮使,他比她想像中,要大度地多!

這些念頭在陳默腦海中一閃而過,然而下一秒,陳默立即堅定地轉過身,向著沙漠深處飛跑出去。

既然是個累贅,那麼就不要再去拖累夏侯玨!

既然幫不了他,那麼就盡自己所能,不要讓他一切的努力都白費!

這邊陳默跑得艱辛,那廂夏侯玨打的吃力!

本來夏侯玨的功夫和那頭領鷹芒旗鼓相當,再加上那人的兩個幫手,夏侯玨打的非常吃力!

其實夏侯玨一直在保存體力,在三人之間遊走,為的就是儘量拖延時間,可是即使是這樣,幾吸之間,夏侯玨身上就已經多處受傷。

那鷹芒出招向來刁鑽,利刃遊走間、招招奪人要害,夏侯玨只能堪堪避開要害處,可是下一瞬,背部又再次被劃了一道大口子,鮮血快速地流出來,滴到滿地的黃沙中,變成了乾涸的血跡!

三人鬥了幾個回合,眼看著夏侯玨越來越呈敗勢,而鷹芒卻越大越狠、越打越興奮,顯然是太久沒有這麼暢快淋漓地打鬥過了,今天遇到了個旗鼓相當的對手,自然興奮!

夏侯玨拿住繡春刀的手腕微一翻轉,身形如閃電般向著鷹芒沖去,除了身上幾處致命處,其他地方一概不管,狹長的冷眸中似乎只有一個信念--殺了他!

那三人齊齊被震了一下,這人夠狠、夠厲,居然比他們這三個殺手更像殺手,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那柄繡春刀本就是削鐵如泥的寶刀,這一刻,這把刀上泛著森冷的光芒,直擊鷹芒腦門!

說時遲那時快,鷹芒飛速向後一閃,可惜雖然避過了要害,可是左肩處還是被砍了一刀,頓時鮮血噴湧出來!

那最年輕的殺手名叫飛豹,平時一直是鷹芒的跟班小弟,兩人交情不淺,見夏侯玨傷了他的大哥,立即漲紅了雙目,右手緊握匕首,飛快地向夏侯玨刺來!

鷹芒同時也猛起一腳,踢中了夏侯玨的小腹,夏侯玨就地一滾,堪堪躲過那致命的匕首。

“不好!豹子,那女的跑了,快去追!”鷹芒往夏侯玨後方一看,已經見不到陳默的身影了,頓時也急了,這個女人才是今天任務的嘴中目標,絕對不能讓她給跑了!

飛豹得令,立即朝著剛剛兩人的方向追過去。

飛豹是三人中最會追蹤的那一個,所以鷹芒將他派了出去,但是心中是非常篤定的--就憑她一個女流之輩,想也知道,不可能在這個沙漠中能走多遠。

最終,夏侯玨還是不敵兩人,被鷹芒狠狠制伏,另一個叫做冷心的殺手正要一刀結果了夏侯玨,卻被鷹芒用匕首擋住。

“大哥!為什麼不讓我殺了他?這小子剛剛可是傷了您的!”雖然不致命,可是也是兩道大口子,再加上他和飛豹兩人身上零零碎碎的小傷,只能說,這小子夠本事!

居然能在他們三兄弟手上還能討到好。

只可惜,現在他冷心還是要一刀結果了他!

可是,正當冷心想要一解心頭恨的時候,卻被鷹芒攔住了,所以分為不解,看了一眼夏侯玨的俊臉,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大哥,你該不會是……。”

鷹芒一巴掌揮了過去:“小子瞎想什麼,我可不喜歡這個調調的!一會兒等豹子把那女人抓來了,我們還要從她嘴裡套出點話來,我看那兩人有點意思,用這個男人做威脅,不怕她不就範!”

冷心眼珠子一轉,立即也明白了他大哥的意思,立即抽出繩索,將夏侯玨捆了個結實。

鷹芒原本以為飛豹不一會兒就會把那女人給抓回來,可是誰想到一等等了一炷香的時間,才看到了飛豹提著一個女人的身影飛奔過來。

“砰”地一下,將陳默仍在了地上,飛豹跑的直喘氣,一邊喘氣,一邊大罵道:“他娘的!沒想到這小娘皮忒地狡猾!一路藏得太緊,要不是大爺我輕功快,還真被她逃過去了!”

陳默沒走出一步,都將自己的腳印用沙子覆蓋住,又向其他方向走幾步,擾亂了飛豹的視線,讓他來來回回走了好幾遍冤枉路!

但是奈何陳默人單力微,這沙地又極不好走,最終還是被那飛豹找了出來,繩索捆捆被綁到了這裡。

鷹芒哂笑一下,用匕首將陳默的小臉給抬了起來。

雖然一路狂奔,頭髮散亂,臉上還沾了不少灰塵和砂礫,但即便如此,那張羊脂白玉般的小臉,在散發著銀芒的月光下,還是美得讓人驚心動魄。

尤其是那雙眼睛,並沒有鷹芒想像中的懼怕、憎惡或者驚恐,反而平靜地無一絲波瀾,仿佛根本不知道現在的險境一般。

那揚起的小臉,趁著那銀色的月光,讓人有一種見到了月光女神的錯覺:冰冷、華麗、淡然、驚豔!

這讓鷹芒三人在猝不及防下,都吞了口口水。

如此佳人,還是百年難得一見!

就在還有兩人愣神時,鷹芒卻先回過神來,帶著刀疤的臉上擠出了一個猙獰的笑容:“還真是沒想到,這居然是個如此舉世無雙的大美人,也難怪招人恨,要叫我在殺你之前,你劃花你的臉!嘖嘖嘖,真是可惜了。”

鷹芒說的陰狠嚇人,奈何陳默一點都沒有配合,表情依舊鎮定如初,倒讓鷹芒覺得是自己唱了半天白戲!

忍不住冷“哼”了一聲,站直身體,啞聲道:“廢話我就不多說了,只要你說出來如何將草藥提煉成成藥的秘密,我今天就給你一個痛快,否則美人就等著享受我們哥幾個的招呼吧!”

雖然對方沒有告訴他們陳默是什麼身份,可是他們還是稍稍查了一下,才知道這人是西嵐國國主的小女兒,是個名副其實的公主!

照理說,他們這種江湖組織,是很少卻碰皇室中人的。

只是這次,任務的酬金可以說他們“暗夜鬼魅”上上下下不出去殺一個人,也夠他們花天酒地三年的了,況且他們也並非西嵐國人,這次任務又是得到上頭首肯的,所以既然主顧不提身份,他們也就當做不知道陳默的身份。

只是陳默聽到他們的話,眼中暗芒一閃而過,如果說這個世上誰最想要製藥的秘方,那麼百里家族絕對是不二人選!

而至於誰想要她這張臉,頓時,慕容水月那張嬌嬌怯怯的面容顯露在自己眼前。

真是沒有想到,百里家族已經自顧不暇的時候,還要來招呼招呼她!

陳默真是不知道自己該感到榮幸呢?還是該說,百里家、慕容家簡直就是沒有把西嵐國的皇室放在眼裡!

陳默的思索不啃聲,讓鷹芒三人以為她是不想將秘方說出來。

隨即,冷心突然一把將捆住的夏侯玨拎了起來,寒涼的匕首抵在夏侯玨的脖頸間,陰冷地笑了一聲:“美人,我的耐心可不太好,如果你不想叫你的情郎現在就死在這把刀下的話,還是乖乖地將秘方說出來!”

陳默冷冷地看了冷心一眼,讓冷心突覺呼吸一窒息,誰知道她說出來的話,卻讓在場所有人都大跌眼鏡!

“這人不是我情郎,不要污蔑我。”認真、嚴謹、不苟言笑,還真是陳**醫的作風!

艾瑪,大家的重點顯然不是在“情郎”上好嗎?要不是陳默表情嚴肅,鷹芒三人肯定以為這女人在逗他們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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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生死一線,絕地反擊

鷹芒狠厲地一眯眼,將利刃狠狠地拍了拍夏侯玨的臉頰,頓時那張俊臉上被拍出了兩道紅痕,顯然用力不小!

“我看美人還是識相點,不要在我這裡打哈哈!”鷹芒顯然是會錯了陳默的意,以為她還在賣弄口舌,卻不知道陳默可是很用心地在糾正他。

夏侯玨的眼中閃過一瞬間的憤怒,但是很快又隱在了狹長的冷眸中,身上冷酷的氣息越發濃重,讓站在他旁邊的飛豹忍不住驚詫地看了他一眼。

對於那製作藥丸的秘方,夏侯玨也知道一二,這玩意可以說能讓西嵐國立馬進軍三國的醫藥市場,要不是陳默本就是皇室中人,必然是要掌握在國家手中的東西。

這東西,如同於國家軍事機要的存在,自然不能透露出去。

況且,說了秘方就等於他們一切的利用價值都沒有了,反而死的更快!

陳默冷冷淡淡地看了一眼夏侯玨,果然說出來的話和夏侯玨想的如出一轍:“我要是說了秘方,你們不是一樣要殺我?那我說了又有何用?”

鷹芒皺了皺眉頭,牽動了臉上的刀疤,頓時顯得滿臉猙獰,打量似的看了夏侯玨一眼,冷笑道:“這麼看來,姑娘是一點都不對這人有情誼了?嘖嘖!”

鷹芒乍了乍舌,突然一把將匕首扔給旁邊的冷心:“那這條命留著也是浪費,先把這小子瞭解了吧!”

陳默臉色一凝,只見那冷心接過匕首,果然就要朝夏侯玨的脖頸處抹去!

陳默的瞳孔一陣緊縮,就在夏侯玨心中冷笑一聲,沒想到今天居然是命喪此地時,陳默大聲地一個:“慢!”字,讓眾人都停住了動作。

眾人齊齊看向陳默,就連夏侯玨心中也是一陣驚愕,沒想到陳默居然還會救他?!

要知道,這秘方一說出來,就等於陳默一點保命的法子都沒有了,她,難道真的是為了救他?!

夏侯玨一直冷硬的心突然軟了下來,冰冷的眼眸望向陳默的時候,也有一瞬間的放柔。

冷心滿意地收起匕首,而鷹芒也得意地一笑,就知道這兩人之間有點貓膩,死娘們還敢在他面前嘴硬!

然後,接下來陳默說出來的話,卻讓他們都變得目瞪口呆。

“成藥製作的主要原則是提取藥材中的精華成分,合成藥劑,在具備基礎醫學、臨床醫學的基礎上,進行人體解剖學、組織胚胎學、生理學、生物化學、內科學、外科學和中醫學等研究,採用中西醫結合的方式,制的藥丸和藥劑。”

陳默說了這麼長一段話,連個停頓都沒有,仿佛將一切都告訴了那三人,說完之後還長長地松了一口氣,一雙杏眼認真地看著鷹芒,仿佛在說:這下行了吧,我已經把我能說的全都告訴你了。

飛豹狠狠地咽了口口水,湊近鷹芒小聲地問道:“大哥,你剛剛聽明白了,這,好像說的太快了,我一個字都沒聽懂啊!”

一大堆現代醫學的專業術語,他能聽明白了才是見鬼。

鷹芒臉色漸漸發青,難道要對自己的兩個一向崇拜自己的兄弟說,他這個見多識廣的老大哥,也一個字都沒聽懂嗎?

忍不住咳嗽了兩聲,唬著臉道:“說的那麼快幹什麼,重新說一遍!想蒙混過關是不是?告訴你,休想!”

陳默擺出了一副有些懼怕的樣子,顫抖地放慢速度,又將剛剛的話重新說了一遍。

鷹芒終於在陳默的眼中看到了懼意,心中不由得有些得意:再怎麼裝,心裡肯定也是怕的!也不怕在生死面前,這女人還敢說謊!

於是三人用著心,又叫陳默說了三遍,才將陳默的話一字不漏地記在了心裡。

心中還不由得有些感歎,果然是常年弄藥的人,要是一般人還真不知道這說的是什麼,估計也就只有給那些醫學大家才懂吧。

這隔行如隔山這句話,說的真是一點都不差。

這邊陳默顫顫巍巍、斷斷續續地將“秘方”一遍遍地說了出來,那邊一直低著頭的夏侯玨,突然眼中精光一閃,臉上的表情松了松。

帶陳默的“秘方”終於被那三人記住,也便到了處決他們兩人的時候了。

鷹芒滿意地點了點頭,二話不說,拿起匕首就要立即結果了陳默,卻被一直站在旁邊的飛豹突然攔住。

鷹芒有些疑惑地看向飛豹,只見那飛豹將乾瘦的雙手搓了搓,有些猥瑣地看了陳默一眼:“大哥,這實在是個難得的美人,這裡又是荒郊野外的,要不先讓兄弟樂一樂吧!”

鷹芒又看了陳默一眼,顯然心中也是贊同飛豹的話的。

他們“暗夜鬼魅”的人一向嚴謹,從來沒有在刺殺行動中還想著這種事情,只是今天這女人實在是讓人一見難忘,是個難得一遇的大美人,說是傾國傾城也不為過!

若是就這樣死在刀下,成為亡魂,可能還真的是可惜了。尤其是,這個女人還是個公主啊!能將公主壓在身下,這光是想想,就讓人興奮了!

此刻陳默和夏侯玨都被綁地死死的,一點危險性都沒有,於是這鷹芒也有些放鬆了下來,開懷一笑道:“就這樣死了,還真是可惜了!不過麼,怎麼說也是做大哥的先來哈哈!”

鷹芒的眼中閃過淫邪的光芒,看向陳默的眼光中,仿佛她沒有穿著衣服一般。

飛豹心中頓時有些不願了,這妞看起來生澀的很,可能還是個處,居然就要讓大哥搶了先了,以前去花樓,每次都是大哥先來也就算了,這次居然也要在前面。

但是誰讓人家是大哥呢?!

雖然不情願,飛豹還是退後了一步,雙眼死死地盯著陳默,只差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冷心看著飛豹急色的表情,低低地“冷哼”一聲,抱臂轉過身去,眼中盡是鄙夷。

鷹芒粗糲的大手摸了一把陳默粉嫩的臉頰,頓時眼前一亮,這在月光下欺霜賽雪的肌膚觸感居然如此美好!

今天還真是不虛此行!

陳默厭惡地將頭扭了過去,眼中噴出了憤怒的火光,恨不得現在就將這個人碎屍萬段!

手腕處用力地掙扯著繩索,只是那繩索顯然是他們一慣用來綁人用的粗繩,太過牢實!

可是陳默卻一言不發地繼續磨著繩索,就連手腕處光滑的肌膚已經磨出血來都不曾在乎,心中拼著一股狠勁,就是要將繩索掙開!

鷹芒撲上來的一瞬間,陳默飛速地抬腿朝著鷹芒兩腿間踢了過去,只可惜那鷹芒本就是習武之人,雖然陳默速度不慢,可還是被他躲了過去!

鷹芒一把抓住陳默的小腳,大笑了幾聲,脫掉了陳默的鞋襪,只見陳默的小腳迅速地暴露在月色之中,小巧玲瓏、玉色飽滿,腳趾個個玉粉可愛,就連每個指甲蓋下面都透著淡淡的粉色,緊繃的秀美小腳帶出一種絕妙的弧度,讓這些男人一下子有些把持不住!

夏侯玨的冷眸死死地盯在鷹芒握住陳默小腳的右手上,眼中掠過一片殺意!

陳默的身體渾身緊繃!

像她這樣有著潔癖,平常人碰她一下都要難受半天的人,被鷹芒這樣噁心的男人抓上了自己的腳,簡直比別人被一千條小蟲在身上爬還難受!

手腕處的鮮血已經浸透了粗繩,可是陳默仿佛此刻已經感覺不到疼了一般,死命地掰扯著繩索,對於她來說,就是死,也不要這個人再碰她一下!

鷹芒制伏住了陳默,刀疤臉上露出了一抹淫蕩的笑意,大手一揮,頓時“嘩”地一聲,陳默身上的紗裙被扯了開來!

如白玉般的嬌軀半遮半掩地裸露在月光下,肩頭圓潤可人,胸前山巒起伏,細腰不盈一握,再配上那樣清麗無雙的小臉,簡直美得讓人心驚!

就在鷹芒瞬間想要壓上去的時候,坐在一邊一直看著眼前一幕幕的夏侯玨突然出聲,打斷了鷹芒接下來的舉動:“真是想不到,原來你們也就這點品味!”

夏侯玨說的輕慢至極,就是陳默這樣的人都經常會被他挑起火氣,更何況是那三個殺手?

鷹芒猛地扭頭,狠厲地目光掃向夏侯玨。

然而,就在兩人對視之際,夏侯玨原本冷冽的表情突然一松,臉上勾勒出一個魅人的笑意,狹長的雙眸流露出七分媚態,眼眸流轉間似乎能奪人心魄,仿佛在一瞬間,就像變了一個人一般,讓人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一個人!

可以說,夏侯玨給人的感覺總是冷硬、強勢、殘酷,可以用各種這樣類似的修飾詞來形容他,可是在這一刻,就是陳默也有些呆滯地看著夏侯玨,感覺到深深地不可思議。

仿佛他已經演練了千萬遍,知道如何顯露出笑容會讓人被迷惑心魄,知道如何微掃眼鋒會讓人呼吸一窒!

月光下的男子,胸膛處被打鬥時的動作劃傷,衣衫破碎處顯出一條細長的血痕,隨著那條血痕往上,是如玉的肌膚,肌理分明的胸膛,夜風一吹,如罌粟般的兩點在飛魚服下若隱若現,帶著致命的吸引力!

陳默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那天百里媚雲口不擇言的話語:當年你穿著女裝勾引那些達官貴人的時候,怎麼不擺出現在這樣的表情?!我看你會笑的很!

當時的陳默怎麼想像不出夏侯玨這樣的人勾引起別人來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可是現在,她看到了。

平心而論,這樣的夏侯玨比起她這樣的木頭美人,毫無疑問,更有風情和姿色!

原本處於憤怒狀態的鷹芒,突然眼中的欲火大盛!就是一直站在一邊不動聲色的冷心,此刻眼中也跳動著火焰,恨不得立即撲上去!

說起來這三人為何抱成一團,也是因為這種不為人知的嗜好。

三人都有龍陽之好,只是這鷹芒和飛豹都是男女皆可的人物,而冷心則只愛男子。

一開始的時候,夏侯玨給他們的感覺,只有男子的冷硬之氣,完全沒有半點想法。

可是現在看來,這個男人卻是身上每一點都是誘惑!

不自覺地,鷹芒就放開了陳默,踱步到夏侯玨身邊,刀疤臉上甚至露出了激動的神色,顯然夏侯玨要比陳默更加吸引他!

忍不住蹲下身體,粗壯的手指拂過夏侯玨胸前的血痕,將沾著血跡的手指放進嘴裡吮吸了一下,表情中盡是陶醉。

站在一邊的冷心,一下子呼吸急促了起來。

“哈哈!還是這小子夠味!”鷹芒眼中光芒大盛,將夏侯玨推倒在地,整個身體也壓了下去,腥臭的舌頭掃過夏侯玨精緻的鎖骨,雙手也在夏侯玨身上不斷摩挲!

陳默被這一幕刺激地眥目欲裂!這群噁心的畜生!居然對著一個男人都做得出這樣的事情!

陳默雙手不停地扭動著,因為過於用力地摩擦,繩索已經緊緊地勒進皮肉,雙眼一閉,一個狠心,只聽細小地一聲骨頭碎裂的聲音,陳默居然生生地掰斷了她的大拇指!

雙手快速地逃脫了束縛,根本顧不上大拇指骨頭骨裂的疼痛,眼看著一直垂涎於她的飛豹終於找到了機會,想要欺上前來,陳默突然就地一滾,將懷中的毒藥藥粉猛地撒了過去!

“啊!”只聽撕心裂肺一聲慘叫,飛豹的臉頰飛快地腐蝕起來,劇烈的痛楚從面部傳來,沒一會兒就已經疼得倒地不起!

這個藥粉一直是陳默貼身藏著的,只有極近的距離才有用,但是也兇狠異常,一粘上去,藥石無救!

而就在鷹芒和冷心處於欲念的瞬間,一直清醒的夏侯玨很明顯看清楚了陳默的舉動,在陳默出手的同時,也看準時機,一腳踹在鷹芒的褲襠中間!

夏侯玨的速度和力氣可不是陳默可以比擬的,這一腳用上了內力,又快又狠,一瞬間就將鷹芒給踹飛了出去!

在鷹芒飛出去的一瞬間,夏侯玨飛速地抽出鷹芒腰間的匕首,猛地騰身而起,就刺向站在一邊被陳默和夏侯玨的動作驚住的冷心!

人說高手過招,失之毫釐、謬以千里,就冷心愣神的那一秒,已經足夠夏侯玨出手的了!

他已經暗自蓄力已久,這一刀過去,自然是快、准、狠!直擊冷心的心臟,只聽“噗嗤”一聲,匕首已經深深刺入,那冷心睜大了雙眼,仿佛不敢置信般,向後倒去。

夏侯玨一點停頓都沒有,立即又拔出匕首,飛身向疼得抱成一團的鷹芒沖去,就是武功再厲害的人,被人踹中了要害處,還是疼到撕心裂肺,狠辣果決地在他脖子上一抹,又一條性命結束在夏侯玨手中。

沙漠上的冷風呼嘯而過,帶起沙子上的血腥味。

這一瞬間,整個世界都靜止了下來,只剩下陳默和夏侯玨大聲的喘氣聲和匕首尖上的滴血聲。

陳默的心臟跳得飛快,等到稍微安穩了一下,才步履蹣跚地走到夏侯玨面前,沙啞的聲音中還透著些驚魂未定:“我們走吧。”

夏侯玨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已經成為一具屍體的鷹芒,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厭惡至極的神色,撿起被丟棄在一旁的繡春刀,森冷的繡春刀一揮,將那鷹芒的右手斬落!

看了一眼赤著小腳站在沙漠上的陳默,一把拽過陳默的右手,只見那只右手大拇指已經被大力弄得外翻,變成了一種奇怪的造型,而手腕上的傷痕簡直是深可入骨,忍不住嗤笑了一聲:“這只手不想要了是不是?連自己的手指都敢掰斷,還真是好狠的心!”

夏侯玨的毒舌陳默已經領教過好幾回了,這次陳默也沒有心思和他鬥嘴,暗自對他翻了個白眼,不曾理會。

夏侯玨將一精緻的小鎖片丟進了陳默的右手掌心:“下次機靈點,記得用這個。”

那把小鎖片看起來只是個小小的不起眼的裝飾品,但是微微按住小鎖片的一端,就會彈出一個鋒利的小刀片。

難怪剛剛夏侯玨能掙脫出繩索!

就在陳默盯著這小鎖片看的時候,夏侯玨彎腰撿起了剛剛被丟在一邊的鞋襪,蹲下身子,火熱的掌心抓住陳默小腳的那一刻,讓陳默嚇了一跳,剛想往回縮,就聽到夏侯玨冷冰冰的聲音傳到了她的耳朵中:“別動!這裡可沒有侍女給你穿鞋襪,你就將就點吧,公主殿下!”

陳默手上有傷,確實要穿上鞋襪很是吃力。

夏侯玨的手掌很大,陳默的小腳在他手掌中顯得格外嬌小,夏侯玨仿佛怕碰碎了如此完美的藝術品般,力道也放柔了幾分,為陳默套上襪子,然後細心地穿好繡鞋。

直起身來,看了一眼無邊無際的沙漠,夏侯玨接下來的一句話,讓陳默也有些目瞪口呆:“這裡好像已經是沙漠中心地帶了,我們迷路了。”

迷路?

陳默抬眼望了一下四周,果然,黃沙漫漫,無邊無際,沒有一處地標,也沒有任何指示。

這樣的地方,最能讓人迷失方向!

第五章:沙漠求生,初入軍營

陳默雖然重新為自己的大拇指正了骨,可是因為沙漠之地沒有什麼療傷的藥,只能用布料固定住。

幸好不是什麼粉碎性骨折,否則這次還真夠陳默喝一壺的。

夏侯玨十分暴力地將那三人身上的衣物扒下,又找遍了他們身上所有的地方,終於找到了一個水壺,將它系在自己的腰間,然後將其中一人的衣服兜頭罩在陳默的身上。

陳默有些厭惡地想要扯下來,卻被夏侯玨阻止:“沙漠的夜晚太寒涼,你不會是以為你身上這件衣服能遮得住你吧?”

陳默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的紗裙,因為剛剛被那個鷹芒撕破,只能堪堪遮住胸前的風光,還要用手攬著,沙漠裡的夜風吹來,果然寒涼異常,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

無奈,只好將那件衣服穿在外面,幸虧裡面還是自己的衣服,要不然陳默這樣的超級潔癖,還真是有點受不了。

夏侯玨又找了找,將那些人身上七七八八的瓷瓶全都堆到陳默面前,示意她來分辨一下。

將每一瓶都打開,取出一點藥粉放在手心,仔細分辨了一番,發現裡面大部分是一些粗制的毒藥和迷藥,對他們都沒什麼用,唯一有用的就是兩瓶金瘡藥,陳默給挑了出來,用左手遞給了夏侯玨,示意他先解決一下自己身上的傷。

夏侯玨身上幾處被利刃割傷,深深淺淺許多道口子,再加上剛剛一番大的動作,讓多處傷口處的鮮血都湧了出來,看著就十分滲人。

夏侯玨接過白瓷瓶,到沒有先給自己傷口上塗藥,而是將陳默的雙手捉住,將金瘡藥灑在了陳默手腕的傷口處。

“嘶!”地一聲,陳默雙眉緊皺了一下,這種金瘡藥也算是世面上比較好的金瘡藥了,止血效果尚佳,唯一的缺點就是藥力過猛,一接觸到傷口,就會讓人覺得分外刺激和疼痛。

夏侯玨沒有去管陳默臉上的表情,冷眸中一派認真,手腳麻利地給陳默上好藥,又立即從身上撕下兩條乾淨的布條為陳默雙手的手腕綁上,前前後後也就用了兩三分鐘的時間。

要說這個業務,絕對能夠媲美現代的專業護士!

給陳默上好藥後,夏侯玨又將剩下的藥粉倒在自己的胸前、手臂和大腿等地方,他身上傷口眾多,撒上去的金瘡藥也多,可是他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仿佛這些對於他而言都早已是家常便飯。

等前面的傷都處理好之後,夏侯玨拿著白瓷瓶的手頓了頓,又將塞子塞回白瓷瓶瓶口,沒有去管在背後的一處刀傷!

陳默正背對著夏侯玨站著,背後的那處傷痕雖然不長,但是很深,此刻仍然在流著血,若是不及時止血,也會發生危險。

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人就是這麼死要面子活受罪,叫她幫一下忙很難嗎?

此時陳默的手腕也不靈活,只能攤出手掌心,遞到夏侯玨面前,面無表情道:“將金瘡藥給我。”

夏侯玨停頓了兩秒,還是將金瘡藥遞給了陳默。

“把上衣脫了。”陳默淡聲地命令道,原本毫無起伏的聲音,不知為何,聽在夏侯玨耳裡,卻是呼吸一窒,久久不曾動作。

如果陳默此時能看到夏侯玨的表情,一定能發現他的臉上湧上一抹紅潮。

陳默等著夏侯玨的動作卻見他一直沒動靜,心中正要不耐煩,夏侯玨卻在此時慢慢地在不牽動傷口的前提下,將上衣脫了下來。

月光下,夏侯玨的充滿力量的後背就這樣突兀地呈現在陳默面前:夏侯玨不是那種肌肉虯結的男子,但是每一塊肌肉中都蘊含著強大的力量,後背的線條又帶著天然的男性美感,寬肩、窄腰,線條分明,帶著一種偉岸的風姿,多一份則嫌太過壯碩,少一分則嫌太過單薄。

夏侯玨這身材,可謂是剛剛好!

只是讓陳默驚訝的不是夏侯玨如此完美的身材,而是他背後數不清的傷痕!

憑著她做法醫的經驗,很容易就看的出來,好多傷口都是陳年舊傷,上面有一道傷口大概已經有四、五年之久了,從左肩胛骨一直貫穿到背脊下端尾椎骨附近,傷口應該極深,否則不會一直到現在還如此醒目!

而且傷在這個地方,陳默都可以想像到,如果當時那個人再用力一分,夏侯玨的脊椎骨將會徹底斷裂,那麼這個男人說不定下半輩子就要在躺在床上度過了。

除了這道十分駭人的傷疤,還有許多類似剪刀、尖針、小刀等利器造成的傷痕,一道道、一片片,遍佈在夏侯玨的後背,似乎在他的後背就找不到一塊好肉!

夏侯玨感覺到陳默遲遲沒有動手給他上藥,忍不住冷哼了一聲:“怎麼?被嚇到了?這可是你自己要幫我上藥的,快點。”

夏侯玨說這話的時候,陳默明顯能看到他的背部一陣緊繃,他這是,緊張的表現?

陳默一向不是多事的人,而且根據他背上的傷,也很容易能想到,這是夏侯玨在百里家時的遭遇。

百里家,還真不是省油的燈!

如果不將百里家連根拔起,那麼她陳默這輩子都要夜不安寢了!

陳默拋掉腦海中亂七八糟的想法,將金瘡藥灑在夏侯玨的背上,然後毫不猶豫地用匕首在夏侯玨的中衣上劃了兩刀,扯下一長條布,靠近夏侯玨,將白布繞過夏侯玨的胸膛包紮上。

陳默將她的小手伸到夏侯玨胸前的時候,夏侯玨瞬間出現了一種錯覺,仿佛陳默不是在給他包紮,而是在擁抱他!

月光下,兩人的影子交相疊映,陳默從背後緊緊地抱住了夏侯玨,兩個人看起來如此和諧溫馨。

背對著陳默的夏侯玨,此刻臉上居然露出了一絲罕見的笑意,整個人的氣場也終是一斂,一路上對待陳默的敵意態度此刻也全部消散開來。

陳默為夏侯玨包紮好,夏侯玨穿上自己破破爛爛的衣服後,又套上了一件剛剛扒下來的死人衣服,兩個人處理好了傷口,可是接下來卻再次犯難了——他們該往哪個方向走?

陳默想了想,記得來的時候邱驛史曾說過,沙漠在西邊,那麼他們想要回去就得往東邊走。

陳默抬起頭看向天空,今天夜色清明,月亮非常明亮,倒讓北極星顯得太過黯淡,陳默確定了一下北極星的位置,然後順時針方向指了一下,便是東、南、西方向。

“走這邊。”陳默指著東邊的方向,率先走了出去。

夏侯玨不明白為什麼陳默只是抬頭看了一下天就知道了方向,忍不住跟上去直言問道:“你怎麼知道是走這邊?”

對待真理,陳默總是回答地非常正經:“你看到那顆形狀像勺子一樣的星座了嗎?”陳默指著北斗星星座問夏侯玨。

夏侯玨順著陳默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那七星連起來就是一個勺子的形狀。

“在那勺子的末端七倍距離處有一顆明亮的星星,它叫北極星,而它的正下方就是正北方,然後我們可以順時針,哦,也就是這樣的方向,順著下來就是東南西北了。”陳默給夏侯玨比劃了一個順時針旋轉的方向。

夏侯玨眼中閃過一片精光,這個世界還沒有如此精確地在黑夜中判斷方向的方法,倒是頭一回聽說這種方法。

這個陳默到底腦子是怎麼做的?為何總是能知道許多世人所不知道的東西,為何總是能夠讓他,刮目相看?

這樣的女人,到底還有多少秘密,多少驚歎在等著他?

似乎在這一刻,他終於明白,為何柳乘風如此迷戀眼前這個女人了。

不是沒有見過傾城貌美的女子,不是沒有遇到過才華橫溢的才女,可是這世間像陳默一樣的女子,只此一個!

夏侯玨默默地將陳默所說的方法記在心中,卻不知道正是因為正是因為這個方法,為他以後爭取到了一線生機。

當然此是後話,暫且不提。

此時夏侯玨內力已經耗盡,身上嚴重虧損,只能和陳默一起深一腳淺一腳地往東面走去。

儘管是夏夜,可是此刻沙漠中沙子的熱量早就被急速地放掉,陣陣夜風吹來,顯得非常寒冷,此時地表溫度可能已經接近四、五度左右,陳默忍不住裹緊身上的的衣服,身上一陣一陣地寒戰。

夏侯玨低頭看了一眼陳默凍得直發抖的陳默,下意識地就想運起真元為陳默取暖。

想了一下,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只是猛地將陳默扯到自己身邊,將身上的衣服脫下來給陳默裹緊,語氣也稍稍有些嚴肅:“穿上,在太陽出來之前只會越來越冷。”

陳默知道自己的身體比不上夏侯玨的強悍,只好瑟瑟發抖地裹緊身上的衣服,抿著嘴唇,沒有反抗。

他們都是清醒理智的人,雖然都沒有在沙漠中行走的經驗,可是“夜行曉宿”的道理還是知道的。

現在雖然冷,可是白天只會更加地難熬!

如今是能多走一步是一步。

然而,幾名殺手襲來的時候,本來就已經是月上中天了,如今又一番折騰下來,已經快到黎明。

而沙漠中真正難熬的時刻,也正在慢慢地顯露出它猙獰的一面。

只能感歎,這座沙漠,不愧“死亡沙地”之名!

沙漠的早晨如果還算是和煦的話,那麼當到了近九十點鐘的時候,陳默只覺得整個人快虛脫了。

汗水已經不知道流了多少,將她的紗裙打濕了一次又一次,可是陳默卻不敢脫掉外面的外套,實在是原本如玉般嬌嫩的臉頰,此刻已經被曬得生疼,最難忍受的是後脖頸的皮膚燒灼感,因為本就已經被太陽灼傷的皮膚,在衣領的摩擦下,只會更加地疼痛。

嘴唇已經開始出現乾裂,可是卻不敢對夏侯玨說上一句話,因為怕一說話,就會浪費半分體力。

陳默知道在沙漠中不宜白天趕路,尤其是在沒有駱駝這樣交通工具的情況下。

可是他們別無選擇,他們只有那一壺清水,若是在清水沒有喝完前走出去,那麼最終等待他們的是什麼下場,自然不言而喻。

剛剛陳默已經忍受不住渴意,灌了一口水下去,夏侯玨則到現在一口水都沒有喝過,只是將水壺口嚴密地封好,就怕被蒸發掉半點水分。

然而,此時越走陳默心中越加沒底,因為那所謂的“東”方向,已經完全得不到星空的指引,而這處“死亡沙地”終於告訴了陳默它為何會有這個名字!

原本還算平靜的沙漠,突然刮來一陣陣狂風,而沙子因為風力的推動,迅速形成一個個沙丘。同時,那些沙丘不斷地在移動,讓陳默和夏侯玨一瞬間失去了方向!

陳默忍不住閉了閉眼,風沙狂暴地撲面而來,讓陳默的嘴唇和鼻腔中都被灌上了不少沙塵,就連頭髮中也被刮進了許多細沙!

然而,根本來不及去糾結這滿頭的沙塵,夏侯玨迅速地將陳默裹進自己的懷中,眯著狹長的冷眸,快速地躲避過不斷移動的沙丘!

這些看似無害的大自然的手筆,卻是暗藏了諸多的兇險,要是慢上一兩步,很有可能就被這些沙丘活埋在裡面!

陳默腳下絲毫都不敢停頓,緊隨著夏侯玨的步伐,可是由於兩人身高上的差距,陳默走地非常吃力,只覺得身上的力氣在一點點地消失。

他們此刻一定要找到一處固定的沙丘,來躲過這場來自大自然的風暴!

突然陳默原本半眯著的雙眼突然一亮,離開了夏侯玨的懷抱,不敢開口說話,但是卻用手指指向了不遠處的一處隆起。

如果陳默沒有看錯的話,那也是一處沙丘,而且上面覆蓋了一些稀稀落落的植被,這一定是一座固定的沙丘!

只要能躲在這個固定沙丘後面,那麼他們應該就能躲過這場浩劫了。

夏侯玨自然也立刻領會了陳默的意思,正要拉著陳默繼續往前趕,沒想到陳默一個體力不支,手腳發軟,居然重重地倒在了沙地上!

其實那個時候,夏侯玨也是快力竭了,所以牽著陳默的手並沒有用太多的力氣,陳默這一摔,直直和夏侯玨切斷了聯繫。

等到夏侯玨迅速回頭的時候,卻發現陳默身邊飛快地聚攏過來一處移動的沙丘,而那些沙丘又迅速地滑落,朝著陳默狠狠地砸下去!

不出十秒,陳默就會被這些沙子所埋葬!

陳默忍不住閉著眼,感覺到身上重重地壓上了鋪天蓋地的沙子,只覺得心中一片寒涼:她陳默,難道今天真的就要葬生這“死亡沙地”了?!

甚至,陳默還有些亂糟糟地想著,她是不是又一個活生生的例子,證明了“死亡沙地”的危險?!

就在這一刻,夏侯玨突然覺得自己心中十分重要的東西正在快速地消失,心跳在這一刻驟然停止!

夏侯玨自從懂事起就一直遊走在生與死的邊緣,在他眼裡,自己的命,不值錢,別人的命,更不值錢!

可是現在,他的腦海中一片空白,眥目欲裂!行動已經遠遠比思維更快做出反應,運起已經快枯竭的真元,飛速地向陳默被掩埋的地方飛去。

頂著滿天風沙,和自己也被沙丘掩埋的危險,夏侯玨快速地用雙手扒開四周的沙礫,用盡了渾身的力氣不停地向下挖,就是手指破碎也沒察覺。

可是風沙實在太大,這才一會兒,夏侯玨半個身子也已經陷入了沙堆中!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還沒有救出陳默,他自己就要先葬身此地了!

只有賭一把!

夏侯玨計算著陳默陷下去的速度和方向,突然猛地一閉眼,整個人向沙堆裡紮進去,奮力地推開身邊的沙子,雙手一直往下伸。

抓到了!

夏侯玨摸到了陳默的手臂,耗盡所有的內力,突然騰身而起,終於將陳默從沙堆中拉了出來!

“咳咳咳。”陳默一陣狂咳,口腔和鼻翼中全是細沙,剛剛被埋在下面的感覺實在太過恐怖,整個世界一片漆黑,無法呼吸,就這樣感覺到生命一點點地流逝,那種詭異的窒息感和漫無邊際的黑暗,讓此刻的陳默仍舊心有餘悸。

然而,不等陳默停歇片刻,夏侯玨已經一把將陳默抱在胸口,將她的臉對著他的胸口,不讓風沙再吹到陳默的臉上,向著陳默剛剛指的方向,終於走到了那處固定的沙丘。

背靠著固定的沙丘,夏侯玨將陳默放了下來,兩人俱都松了一口氣。

夏侯玨將一直牢牢綁在自己身上的水壺拿了下來,遞給陳默,此時他的臉上也滿是沙礫,哪裡還看的出一點過去的豐神俊朗、冷酷邪肆。

“喝一小口,潤潤唇。”陳默有些遲疑地接過水壺,她已經喝了三次了,可是一直到現在,夏侯玨還一口都沒喝過。

陳默小心地抿上一口,並不敢多喝,因為此刻他們顯然已經偏離了原來的軌跡,甚至有可能為了躲避移動的沙丘,已經越走越遠了,這一點點水,就是他們所有的生存依賴。

將水壺遞還給夏侯玨,陳默的聲音透著一股幹啞:“你也需要補充水分。”

夏侯玨看了一眼頭髮蓬亂、已經看不清面容的陳默,接過水壺,卻只是潤了潤唇,並沒有喝水。

兩人喝過水之後,就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沙漠中的狂風不斷地呼嘯而過,漫天的風沙如同這世間最為可怕的惡魔,昭示著世間最無情的時刻。

此刻的沙漠,寸步難行。

就在陳默在沙漠中歷經磨難之時,謝昭其實此刻離陳默並不遙遠。

那天被沈南之刺激到之後,謝昭不顧赫連晴的勸阻,當即請求他的外祖父赫連長空修書一封,他以一名新兵的身份,加入守衛邊關的軍隊之中。

他當時為賜婚之事求到御前,誰知道元成帝卻只留下了一句:默兒的婚事,由她自己做選擇。

謝昭當時腦海中就回想起沈南之對他的評語:文不成、武不就!

他突然覺得自己是配不上陳默,雖然他大可以此刻追著陳默一起到東昌國,可是追到了又怎麼樣?

陳默身邊好男兒比比皆是,而他是最沒用的那一個!

所以在那一刻起,謝昭就下定決心,一定要做出一番事業出來,不為光宗耀祖,只為了陳默!

當時謝昭連個小廝都沒帶,一路快馬加鞭到了邊關,如同所有今夏剛剛新征入伍的新兵蛋子一般,領取軍服和生活日用品,然後被編入伍,領取牌號到了軍帳中。

雖然這個軍隊的主帥就是當年赫連長空手下的副將,但是謝昭卻一點都沒有叫他相幫的意思,他甚至再三強調,自己不想有特殊照顧。

可是,有的時候,像這種天生就處於貴族統治階級的人,一舉手一投足之間,還是會讓很多人不滿。

謝昭一進軍帳,原本嘻嘻哈哈的眾人全都停掉了聲音,齊齊看著他,有人打量,有人驚訝,有人不屑。

趙老三突然打了聲口哨,怪笑道:“哎呦,這哪裡來的細皮嫩肉的娘們,長的這麼好看,還真是少見!”

其他人原本沒什麼心思,被趙老三這麼一說,俱都哄堂大笑起來。

實在是,這裡面的人一看都是粗糙老爺們,雖然不是個個五大三粗,但是至少沒有一個長的如謝昭如此白嫩的。

謝昭低垂下鳳眼,沒有接這個話茬,只是握緊的拳頭忍不住又緊了緊,要是以往,他一定早就一拳頭揮過去了!

只是現在,他忍!

裝作沒聽到一般,謝昭繼續整理自己的床鋪。

趙老三仗著自己身材魁梧,又是這群新兵蛋子中年紀最大的,已經收服了幾個小弟,現在自然很想擺擺老大的威風,見謝昭不吭聲,就以為他怕了,更加地得寸進尺。

幾步走到謝昭面前,粗聲粗氣地呵斥道:“小白臉,叫你呢!跟爺裝聾作啞啊?!”

爺?!他才是上京都的小爺!

見謝昭還是不接話,趙老三面子上也有些掛不住了,粗壯的黑手正要抬起謝昭的下巴,卻被謝昭用單手一把捏住!

趙老三起先還不在意,想著就要將謝昭的手揮開,誰知道謝昭的臂力驚人,趙老三更本撼動不了一絲一毫!

趙老三忍不住伸出左手想對謝昭出手,誰知謝昭單手提起趙老三就往對面床鋪一扔,耀目的五官一一巡視過軍帳中已經看呆的眾人:“誰還想來試試?”

眾人都咽了口口水,媽呀,這小子好厲害的臂力,趙老三剛剛絕對是找死,原本以為長得細皮嫩肉,是個好欺負的,沒想到卻是個硬茬。

突然軍帳的氈布一下子被掀了開來,他們小隊的伍長往裡面看了一眼,正色道:“快速整理好軍服,午時一刻到教練場集合!”

剛剛還凝結的氣氛一下子散了開來,等伍長一走,大家都忍不住哀嚎起來:這麼熱的天去訓練,還真是要人命啊!

不過眾人還是迅速地穿戴完畢,走出了軍帳。

謝昭抬頭望了一眼正午的烈日,只是站在太陽底下不動已經開始汗流浹背了。

但是他還是堅定了一下自己的心,向校場的方向走去。

——謝昭辛苦成長分割線——

沈南之一路上悄悄地躲開沈傲天所派之人的追蹤,一路朝著東昌國的方向快馬奔去。

倒不是他想去追陳默,而是他手中握的線報給他遞了一條消息:“暗夜鬼魅”的三大高手準備沿路截殺陳默!

只是這條消息來路不詳,沈南之也是將信將疑,但是還是動身出發了。

雖然沈南之是單槍匹馬,可是因為一路都在和沈傲天玩著追蹤和反追蹤的遊戲,所以速度上倒生生比陳默一行慢了一籌。

等到一天之後,沈南之也趕到了驛館附近,為了躲避沈傲天,沈南之不敢立即現身,只是在附近遊走,卻驚訝的發現,陳默一行人沒有再動身出發過!

突然沈南之的眼皮就是一跳:難道所謂的沿途截殺,就是在這裡?!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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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其他幾個美男,也正在陸續登場,發光發熱,讓大家看到各人的好哈哈哈~

群抱一個~青夙遁走~

第六章:邪醫妥協,陳默脫困

可是沈南之還沒來得及前去探查,突然左側方傳來一道破空之聲,速度之快他根本無法躲避,來人以氣為勁,下一秒就封住了沈南之身上的大穴,讓他想躲避已是晚了,被人當場定住。

沈南之多情的桃花眼中此時滿是憋屈,運起全身的內力想要衝破穴道,奈何下手的人太狠、段數又遠超過他,只能恨恨地放棄,如山泉般清越的聲音中此刻卻帶著暴躁的怒意:“死老頭,快給我解穴!”

沈傲天“嘖嘖”著嘴,繞到了沈南之的前面,語氣中帶著可惜,可是那神態明明就是得意:“怎麼?臭小子你不是很會跑麼?再跑跑試試啊?跑啊!”

沈南之桃花眼轉了轉,知道和這個老頭子來硬的是討不了好的,只能擺出一副可憐巴巴的表情:“那個,師傅啊,我知道錯了,快幫我解穴吧!我這身體也是剛好,氣血還不暢著呢!這被你大穴都封住了,不是要讓徒兒更短壽吧?”

沈傲天冷哼了一聲,根本不去理會沈南之臉上的表情,語氣也轉為凝重:“如今還要和為師狡辯說對那個陳默沒有意思嗎?當時在祖宗牌位前如何起誓都忘嗎?”

沈南之被沈傲天的話激的心中一顫,臉上也凝重了一兩分,說出來的話卻下意識地撇清他和陳默的關係:“師傅,怎麼說我也和那陳默相處了這麼長時間了,就算是作為朋友之誼,也應該前去救她一命吧。”

沈傲天其實在內心深處,還是覺得陳默那小姑娘是個不錯的人,奈何她身為皇家人,道不同,不可為謀。

但真要就這樣看著陳默白白送了一條命,沈傲天倒也沒有這麼狠心,沉吟了半晌,最後還是退了一步:“想要救她一命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要答應我立即就跟我回”藥王穀“。”

沈南之最近總是被沈傲天灌輸了一個念頭:他是在乎陳默的,他是喜歡陳默的。

可是他明明在乎的是陳默身上無窮無盡的醫理知識不是嗎?

他喜歡的是那種和陳默坦然相處、不為外貌所累的自然不是嗎?

他們,只是朋友不是嗎?

勉力按下心中的紛亂,沈南之點了點頭,或許也是應該收收心,重回“藥王穀”看看了。

沈傲天終於得到了沈南之的保證,心中一松,爽快道:“你放心,他們被幾個殺手帶到了”死亡沙地“中,但是把那幾個殺手都殺了。現在在沙漠中迷路了,其實他們所在的位置離驛站也不是太遠了,再走半日就能出來。”

沈南之眼前一亮,正要再次央求沈傲天給他解穴,誰知道沈傲天話鋒一轉,繼續道:“我可以將陳默他們現在的具體方位告訴那些錦衣衛,只不過你現在就要和我走。”

沈南之知道,他這個師傅平時嘻嘻哈哈、很好說話,可是一旦做下了什麼決定,那麼就是師娘說話也沒有用。

腦子裡有一瞬間的慌亂,仿佛活了二十多年的歲月中,第一次真正意義上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心慌意亂”。

他沈南之總是玩世不恭的、嬉戲人間的,萬事從來不放在心上,可是這一次,他的心不由得沉了沉。

只是下一秒,沈傲天已經不等沈南之答應,整個人已經如利箭一般飛竄出去,身影已經出現在百米外的驛站處,一張早已準備好的紙團對著明玉飛竄出去,明玉只覺得耳際涼風一陣,抬手的瞬間,握住了一個紙團,打開一看,只見上面只有一行蒼勁的大字:陳默在“死亡沙地”西面方向二十裡處。

明玉心下一驚,立即抬頭望四周望去,可是周遭一切風平浪靜,根本沒有人出沒的痕跡。

這是個絕對的高手!

明玉當即心裡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

明玉昨夜就發現了異常,靠近夏侯玨的房間敲了一下門,卻沒有人應門,心中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因為夏侯玨平時的警覺性非常地高,一有風吹草動就會立馬驚醒,斷不會敲了這麼久的門都沒有反應。

結果幾人推開門一看,兩個房間的人都消失地無影無蹤!

這做下人的自然不能揣測主子去了哪裡,可是這人不見了,當然是焦急萬分,只是又完全沒有線索,根本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頓時這些錦衣衛就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找。

甚至明玉在搜尋驛站的時候,還聽到那兩個使臣小心翼翼地嚼耳朵,說公主和指揮使大人這是去私奔了。

當即就把明玉嚇得不輕,一路上就覺得公主和指揮使大人之間氣氛詭異,要是往這一方面去想,還真有點說的通!

兩人故作敵對,放鬆大家的警惕,最後一走了之!

想到這裡的時候,明玉立即將這個想法拋出腦子,不敢繼續往下想下去,他們失蹤之事也被他壓了下來。

今天接到這個紙團,明顯就是暗處高人所為,而且像這種人,武功應該極其之高,根本不屑於用陰謀手段將他們引到“死亡沙地”,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公主和指揮使大人確實在那裡!

明玉各種想法在腦海中過濾了一遍,立即調集人手,請了“死亡沙地”附近的村民,帶領著他們往西邊的方向走去。

--陳默分割線--

此時沙漠中的狂風終於漸漸地平息了下來,陳默利用太陽的位置稍稍辨別了一下方向,繼續和夏侯玨走在這茫茫沙漠之中。

每走一步,就感覺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陳默只覺得體力消耗地異常地快,衣服緊緊地貼在身上,腦子中一片嗡鳴聲,似乎下一秒就要倒在這個沙漠中,無法再往前邁上一步。

要不是夏侯玨不停地再催促著她往前走,她或許真的無法再繼續堅持下去了。

不得不說,雖然他們單獨相處的時間只有短短的這一天,可是陳默到現在才知道,夏侯玨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一壺水,現在已經只剩下最後一點水底了。可以說大部分都是陳默喝的,而夏侯玨只是沾了幾次唇而已。

可是他那種驚人的意志力,就連陳默也是驚詫和佩服不已。

明明其實兩人都已筋疲力盡,可是他就是能再次站起來,不停地催促自己往前走。

他不是一個溫柔的人,他的態度有些強橫,他的話語總是充滿著暴躁的意味,可是若不是夏侯玨,陳默迷失的可能不僅僅是方向,還有她自己。

陳默已經累到說不出一句話來,可是夏侯玨卻在兩人一次又一次地跌倒時,將陳默扶起來,然後繼續前行。

陳默漸漸地有些明白,或許自己一直對他都有些誤解。

這個人也和她自己一樣,不會表達自己的感情,不會說出任何示好的話,在很多人眼裡,都是那麼的不近人情,讓人反感。

陳默不傻,如果夏侯玨真的是那種冷血無情的人的話,他絕對可以丟下她,一個人走出沙漠,她已經毫無保留地將白天和黑夜中方向判斷的方法告訴了他。

憑著他強悍的體格和那一壺水,他絕對不會比現在走的更艱辛。

這一刻,陳默對自己有些羞愧,她一向自詡清高,也曾十分地目中無人,憑自己好惡判斷一個人。

可是在危急時刻,卻偏偏是自己一向討厭的人在拯救著自己。

或許,是時候該擦亮自己的眼睛,好好看看自己身邊的人,不要再繼續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

看看別人是如何對自己的,而自己又是怎麼對別人的。

陳默第一次發現,原來她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已經太久太久了,她總是用一種藐視的眼光看待著這個世界的人和事。

是的,也許這裡的科技水準和物質水準都是原來的世界中無法比擬的,或許這裡人的智慧比不上她厚積薄發、中華上下五千年淵源深厚,可是這些並不能代表這裡的人不堅毅、不進取、沒有感情。

雖然是古人,但是有許多方面他們其實比她做的更好。

若論心胸大度,她不及夏侯玨;論堅持毅力,她不及夏侯玨;論處事不驚,她不及夏侯玨!

她開始正視的,不僅僅是她自己,更是夏侯玨這個人。

“怎麼樣?還堅持地住嗎?”夏侯玨見陳默已經開始走得精神恍惚了,還是忍不住心軟地問了一句。

陳默的杏眼此時已經沒有了神采,有些呆滯地看向夏侯玨,很想點點頭,可是卻只能雙腳毫無知覺地交替著繼續前行。

她此刻,肚子很餓、嘴唇已經乾裂到開不了口,腦袋已經開始暈暈乎乎,就連呼吸都有些不暢。

就是點頭這個動作,對她而言,都是那麼地困難。

烈日當空,放眼望去全是一片又一片地金色沙漠,明明是那麼美麗的顏色,可是卻如此地殘酷和炎熱,似乎想要烤熟這沙漠表面的一切事物,讓天地萬物都淪落成此中的一粒細沙!

夏侯玨閉閉眼,很想讓她休息一會兒,可是他不敢,他此刻的體力已經透支地太厲害了,就怕一休息,兩個人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就在兩個人走得已經毫無知覺的時候,突然遠遠地一隊駱駝的隊伍朝著他們行來,而且越來越近。

眼看著就能看清來人的長相了,還沒等夏侯玨判斷是敵是友,就聽到當先一人站在駱駝背上對著夏侯玨高喊:“大人--”

竟是明玉等人!

最終,救援的隊伍還是來了!

陳默和夏侯玨相視一笑之後又是互相都是一驚--什麼時候我和她(他)居然還能產生這種默契了?!

------題外話------

不好意思,今天家裡來了親戚,全程作陪,現在才有時間碼字更新,和等待的妞們說聲抱歉了。

第七章:初入東昌,再遇凶案(萬更!)


自從經歷了沙漠之難後,陳默和夏侯玨之間凝重的氣氛一下子鬆散了開來,倒是讓一路上都提心吊膽的一眾隨從都松了一口氣。

順利地出了西嵐境內之後,在東昌國一路上倒是順風順水,再沒有出過什麼意外。再加上出了上次半夜刺殺之事,錦衣衛做事更加小心仔細,就是偶然有宵小之輩,也很快就被明玉等人制伏打發。

東昌驛館的驛史雖然接到陳默的公文都是非常驚訝,但是皆都是畢恭畢敬地接待了,安排的食宿也是最好的,只是這心中不免暗自嘀咕:最近沒聽說過西嵐國的公主會出使東昌啊?

雖然心中揣測,但是畢竟人家的身份地位擺那裡呢,自然不敢怠慢。

眼看著離東昌國的國都千葉都越來越近了,夏侯玨屢次見到陳默的時候都欲言又止,雖然這一點都不符合夏侯玨一慣的脾性,可是這種事情,還真不知道如何開口。

其實夏侯玨的心情非常複雜,一開始上路的時候,他確實有處處刁難陳默的意思。

那次在公主府小花園看到的那一幕,讓他心中百味陳雜,他當時第一反應竟然不是其他,而是泛上來的濃濃殺意--想殺了謝昭!

夏侯玨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當時會起了如此濃厚的殺意。

他當時不斷地對自己說,他那麼生氣是因為陳默背叛了柳乘風,可是那怎麼也止不住的酸意湧上來的時候,在後面出使的路上,每次只要一見到陳默就不能給她一個好臉色。

他對陳默的關注從一開始只是為了幫柳乘風搜集情報,到後來自己每一天晚上必要做的事情,就是了解今天陳默的一舉一動。

仿佛這些密報已經不再只是為了柳乘風而搜集,而是成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

看到她醫館中成長的點點滴滴,他會為她高興;看到她被人找茬欺侮,他會心中鬱結、派人暗中相助;知道她深陷險境,他會焦急……

幾次交手,屢次對峙,明明一見面總是劍拔弩張的氣氛,可是夏侯玨的視線還是不知不覺地被陳默吸引,越是靠近她、瞭解她,就越想知道她更多。

如果以前還能騙自己說,他是因為柳乘風而對她給予了這麼多的關注的話,那麼當在沙漠中,陳默被沙丘掩埋的那一霎那,那停止的心跳、那窒息的感覺,讓他無法再欺騙自己--他似乎,喜歡上這個總是能讓他動怒、讓他動心動性的陳默了!

可是隨即而來的,就是柳乘風的面容,以及陳默和謝昭在小花園中的畫面。

仿佛一團亂麻般揪扯不開!

兄弟之情,芳心他許,自己心思,種種混雜在一起,讓他每次見了陳默都想說些什麼,但是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夏侯玨高高坐在馬上,第一次為了這種事情而不斷地糾結著,望向陳默馬車的眼神中也帶著一抹深思。

就在這一刻,陳默撩起馬車車窗的簾幔,往外望去,正好和夏侯玨對視了一眼。

陳默隨即一愣,不知道該作何表情,鬼使神差地想到了春香每次和她對視一眼,都是給她一個笑靨。

有次她不解地問春香何故發笑,春香告訴她,這是對人友好的表示,也可以緩解尷尬。

陳默此刻想了想,覺得他們這樣兩個人如此對視,確實挺尷尬的,所以便有些僵硬地牽起自己嘴角的肌肉,沖著夏侯玨一笑。

如果說一開始這個笑容還有些僵硬的話,可是過了一兩秒,倒是笑的真誠起來,主要是因為夏侯玨平時一副冷酷的形象,剛剛在看到陳默的笑容時,竟像是見了鬼一般瞪大了眼睛,明顯就是不敢置信--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面癱”也會笑了?!

看到夏侯玨這幅樣子,陳默倒是真的笑了出來,原本就嬌麗明豔的五官在這一刻不再封陳於毫無表情的面容下,反而煥發出無與倫比的美態,大大的杏眼中滿是笑意,嘴角兩個深深的酒窩帶著絲絲的甜意,彎起的唇角嬌豔欲滴。

這時的陳默,才真的像一個天真無邪的少女,渾身煥發著明媚的光芒,讓人心顫。

夏侯玨冷硬的五官在這一刻也柔和了下來,仿佛被陳默的歡樂所感染,嘴角若有若無地也牽起一個弧度。

或許自己本就多慮了,兄弟之情是兄弟之情,芳心他許也未必終成正果,無論如何,他夏侯玨也要爭上一爭!

八仙過海,各憑本事!

想來即使乘風知道了他的心思,也斷不會就這樣捨棄他這個友人!

這才是他夏侯玨的風格!

兒女情長、英雄氣短,這樣的戲碼根本不適合他,他活了這麼久,人生信條只有一個:想要得到什麼,就要靠著自己的本事去爭取!

夏侯玨只覺得心中陰霾頓消,看什麼都變得肆意暢快起來,無論得失,他夏侯玨承受的起。

一行人只要走過這處小村莊,就快要到達千葉都,可是卻在這裡發生了點意外。

只見一群人圍在這條道路的中央,裡三層、外三層,沖著裡面指指點點,不時地交頭接耳,不知道在談論著什麼。

明玉眉頭一皺,正要上前驅散人群時,陳默卻突然心下一動,立即撩開車簾下了馬車。

“慢著,明玉!”陳默的聲音成功地阻止了明玉接下來的舉動,有些不解地看向陳默,不知道她為何出言阻止。

春香跟在陳默後面也急急忙忙下了馬車,對著同樣下了馬的夏侯玨匆匆行了個禮:“裡面的人是我家小姐的徒弟霍梓軻。”

春香剛剛聽到裡面有個少年人的聲音也是覺得熟悉,要不是小姐說出“霍梓軻”的名字,她倒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說來也對,自從小姐和雲當家的合作後,“陳氏醫館”越開越多其中有一家新開的,就是在東昌國的都城千葉都,當時小姐是委派霍梓軻去掌管那家醫館,如果在這裡遇見了霍梓軻,倒也不足為奇。

夏侯玨的劍眉一挑,冷眼看了一下那邊賭城一團的人群,朝著明玉一個眼色過去,只見一行錦衣衛齊刷刷地站成一列,飛速的鑽入人群為陳默開道。

因為之前的刺殺事件,夏侯玨覺得穿著飛魚服招搖過市目標太過明顯,所以要求所有人都換上常服。

一開始圍著看熱鬧的眾人被擠開了還有些不爽,嘟嘟囔囔地想要罵幾句,可是一看到來人個個手握刀劍,神色緊繃、氣場強大,便都識相地閉上了嘴--一看就是大人物出場,他們只是小老百姓,上去叫囂?吃擰了吧!

尤其是當夏侯玨踏入人群中,帶著陳默往前走時,大家更是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好傢伙!這又是哪裡來的人物!

東昌國男子地位雖然也不低,但是性格陰柔者眾多,很少有像夏侯玨一般長相冷硬俊美、氣場冷酷強大的,更兼之這男子明明沒有什麼兇狠的表情,但是就是讓人覺得不寒而慄!

但是這東昌國的女人雖然心中對著夏侯玨有些敬畏,不過還是忍不住對他看了一眼又一眼,有些人眼中甚至流露出了絲絲貪婪的神色,恨不得現在就將夏侯玨占為己有!

還真不愧是女尊的國家,就是不一樣!

只是大家看向陳默的時候,眼中的目光就多是不屑--一個緊緊地跟在男人身後的女人,想來就是沒有什麼出息的!

在東昌國,因為天生體能的差別,是有很多地位較高的女子會雇傭男子做保鏢。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可偏偏誰叫陳默長得嬌小美豔,而夏侯玨又如此氣場強大,所以眾人下意識地就覺得,呵,又是一個吃軟飯的女人!

不過陳默也不知道這些人的所思所想,只是一直跟著夏侯玨往人群中心走,待走的近了,霍梓軻的聲音也越來越清晰:

“若是三嬸還是不能相信我,那我也沒有辦法!只能說您固步自封,墨守成規了!”

霍梓軻完全被他那個三嬸的話激怒了,竟然說他的驗屍方法是子虛烏有、嘩眾取寵的賣弄!不僅僅對他之前的驗屍進行詆毀,現在更是連屍體都不給他看!

簡直就是豈有此理!

霍梓軻的三嬸長得膀大腰圓的,臉上一副倒三角的眼睛,盯著霍梓軻看得時候,就是一副瞧不起人的嘴臉:“哈!你小子還真是去了一次西嵐國,連最起碼的禮數都扔了!真還以為你學了什麼了不得本事呢?敢在都城開個醫館也就算了,還吹牛什麼自己拜了師傅學了一身了不得驗屍手段!我看啊,純粹子虛烏有!”

霍梓軻忍了又忍,對這個三嬸簡直就是厭惡至極,在宗族裡的時候,一直欺負他們一家不說,還總是用自己的一點驗屍術壓人!

他們宗族是東昌國有名的仵作世家,專出驗屍術了得的人才,而霍梓軻從小也非常癡迷驗屍術,只是苦於他是旁支,根本沒有機會學習。並且還一度遭到宗族之人的嘲笑!

尤其是這個三嬸,同樣是仵作出身,知道霍梓軻想要學習驗屍,經常出言譏諷,還時常就跑到霍梓軻家中打秋風,搞得他們一家苦不堪言。

這次霍梓軻本來想著算是榮歸故里,誰知道這個三嬸好不要臉,不僅處處詆毀他,給“陳氏醫館”下絆子,還到處宣揚霍梓軻驗屍術虛有其表,根本不會驗屍等言論。

這一次更是過分,霍梓軻接了官府的一宗案子,正要去驗屍,卻生生被這三嬸半路截了下來,對那兩個衙役大呼不要上當,更是將他從來沒有再宗族裡學過驗屍術的事情抖了出來!

兩人堵在路中間越吵越厲害,這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一直到陳默等人到來。

霍梓軻正想和這個萬分討厭的三嬸繼續爭辯下去,尤其是這人還好死不死地污蔑他心中分外厲害的師傅,更是氣得他滿臉通紅!

“霍梓軻。”一道清清淡淡的聲音止住了霍梓軻滿腔的怒火,他先是一頓,然後不可思議地回過身望去,當看到陳默的那一霎那,猶自不敢置信地擦了擦眼睛--該不會是自己眼花了吧?!師傅?師傅怎麼會在這裡?

隨著霍梓軻的一聲“師傅”,頓時讓在場所有的人都閃瞎了雙眼!

剛剛他們可是已經圍觀了好一會兒了,霍梓軻如何形容他那個驗屍術神乎其技的師傅,大家也都有所耳聞,心中先是不信,後來見他說的有鼻子有眼睛的,更是驚詫不已,心中早就將霍梓軻的師傅想像成世外高人的樣子了。

可是現在這一聲“師傅”,完全讓大家回不過神來。

騙、騙人的吧?

就這十六歲左右的少女?!就這個一看就是吃軟飯的少女?!

這霍梓軻就想找個人來濛濛他們,也找個像一點的吧!他自己都快二十歲了,你好歹也找個年紀大點的、看上去能糊弄人一點的啊!

就找了這麼個人,也太對不起大家的智商了吧!

陳默不理會眾人懷疑、驚奇、不屑的眼神,坦然地走到霍梓軻身邊,淡淡地掃了一眼他那個一副看好戲的三嬸,轉過頭對霍梓軻道:“不是要去驗屍嗎?為何還杵在這邊跟一個鄉野村婦爭論?就是說了再高深的道理給她聽,她也不會聽的懂的。”

陳默的語氣一如既往地波瀾不驚,可是她沒說一句話,就讓三嬸的眉頭跳一下,到最後簡直就是被陳默的話氣得臉色成了豬肝色,忍不住破口大?:“你個小娘們,別以為這小子叫你一聲師傅,你還真以為自己會驗屍!估計你看了屍體,不哭著跑掉就不錯了!還在這邊大言不慚姑奶奶不懂!我讓你看看--”

這個三嬸越說越激動,恨不得撲上來教訓陳默一番時,“唰”地一聲,繡春刀朝著三嬸頭頂揮去,嚇得她豆大的三角眼驚恐地睜大,立在原地一動都不敢動!

“啪”地一聲,一團髮髻掉在了地上,而夏侯玨手中的那柄繡春刀已經再次收回刀鞘,身子都沒有側一下,仍舊站在陳默身邊,仿佛剛剛那一幕只是個假像。

然而,三嬸顫顫巍巍地伸出肥胖的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頂,發現只是削掉了頭髮,腦袋還在時,忍不住“哇”地一聲叫了出來,整個人癱軟在地上,抖抖索索地指著陳默,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利索。

陳默卻看都沒看那個刻薄三嬸一眼,施施然地轉過身,看了一眼被嚇得噤若寒蟬的兩個衙役,態度卻沒有趾高氣揚,反而是比較有禮地說道:“不知道兩位官爺可否現在帶我們去驗屍之地了呢?”

那兩個衙役看了一眼差點嚇到尿褲子的三嬸,又看了一眼儀錶不俗、禁衛森嚴的陳默等人,立即看的處到底誰才是不能得罪的人,其中的一人笑呵呵地站出來,搶先道:“官爺不敢當,幾位請跟著我一同前去吧,就在前頭的村落裡。”

眼看著陳默等人浩浩蕩蕩地離開了,站在原地圍觀的眾人都是面面相覷,原來這個看上去吃軟飯的小姐還真是個人物不曾?

隨即也有些慶倖,剛剛沒有出言不遜。只不過這人?,總是好奇心重的很,雖然已經能夠隱隱知道那位小姐可能來頭不小,可是還是想跟上去一探究竟。

而那三嬸也立即站起身來,望了一下眾人離開的身影,自己也趕緊跑回宗族之中尋求支援--她倒不信了,幾個毛都沒張全的小屁孩,還真能越過他們去!

因為要去驗屍的地點就在前面不遠處,陳默等人也就放棄了坐馬車,選擇步行而去。

春香最是知道陳默,立即機靈地鑽進車廂裡,將陳默的醫箱背上。

而陳默看到夏侯玨立即指派人馬看好馬車等物品,然後又安排人手保護陳默,頓時覺得自己這一舉動似乎給他帶了地點麻煩--陳默來此的目的只是為了談退親之事,這突然跑出來幫自己的徒弟,從她的角度而言,那是理應如此;可是從夏侯玨的立場看,卻是給他添亂了。

這麼一想,陳默倒也有了幾分不好意思,等夏侯玨走在自己身側時,低低地對他說了聲:“麻煩指揮使了。”

夏侯玨還真沒想到陳默這樣從不理會人情世故的人,還會對他道謝。

忍不住心中就有些小小的歡喜,狹長的冷眸放柔,低下頭看著只到自己肩膀處的陳默,同樣用比較低沉的聲音道:“只是小事情而已,而且本指揮使也想看看,陳小大夫是如何的神乎其技!”

夏侯玨的話,帶著些調侃,雖然見識過陳默驗屍的本事,但是因為剛剛霍梓軻可是將陳默說的天上有地下無的,還真有些誇張成分在裡面的。

可惜陳默倒沒聽出來調侃,反而一臉自信地回答道:“那是自然。”

一本正經的回答,真是搞得夏侯玨啼笑皆非。

一行人很快到了一處農戶門前,衙役上前敲了敲門,過了一會兒,一個七八十歲、身材十分矮小的老頭打開了院門,一看到來了這麼多人,頓時有些驚慌:“這,這官爺,怎麼來了這麼多人?”

兩個衙役連忙上前安撫了一下這個老人,表明來意,那個老人見官府中的人都在,而且來的人雖然眾多,可是一看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自然也就不敢再立在門口,不讓人進來。

老人姓周,他的夫人多年前就去世了,無兒無女,寡居多年。

前兩日準備在自家後院種上一些果樹,便開始整理後院的花花草草,沒想到這不整理不要緊,一整理竟整理出了一堆屍骨!

嚇壞了的周老伯立即跑到縣城裡去報了官。

這個小縣城因為靠近都城,一向平和昌盛,很少發生這種兇殺之事。

而且初聽周老伯所陳述之事,還不能確定是兇殺還是多年前的骸骨,於是便派人先穩定住了周老伯,然後去請仵作到周老伯家中去查驗。

誰知道半路上就發生了霍梓軻和他三嬸這一出,原本不想宣揚出來的事情,現在倒好,已經搞得沸沸揚揚的了。

周老伯家的後院如同普通的農家小院一樣,一邊種了些瓜果蔬菜,一邊被挖出了幾個坑,準備種上幾株樹苗。

就在左邊相鄰的幾個坑中,有幾塊屍骨靜靜地躺在那兒,雖然是炎夏,可是眾人看了還是忍不住覺得身上一陣陰寒。

不等陳默吩咐,霍梓軻已經非常自覺地問周老伯要來白布,將屍骨一塊塊地從泥土中挑揀出來,放在白布上。

陳默正要打開醫箱,準備上前查看時,突然又湧來了一大幫子人。

“族長,就是她!”馬三嬸吊著三角眼,狠狠地等著陳默,頭頂禿了一大塊,再配上她故作耀武揚威的表情,還真是有夠好笑的。

霍家老族長霍連英看了一眼正在坑中挑揀屍骨的霍梓軻,忍不住怒哼了一聲,褶皺頗多的老臉上一派肅穆:“梓軻,是誰借你這麼大的膽子,連族中長輩的話都可以不聽了?嗯?!”

站在一旁霍梓軻的父母親均都擔憂地望著霍梓軻,可是卻又不敢吱聲,只能站在那裡乾著急。

霍梓軻猛地直起身來,看向族中的老族長,一下子顯得有些慌亂,畢竟這是他們族中最最位高權重之人,積威已久,說不害怕那是騙人的。

??了半晌,卻是沒說出一句話來,只是有些倔強地站在那裡,看著自己族中那些看好戲的人,心中憋屈至死!

明明應該給他鼓勵、為他歡欣的家人,可是卻如此反對他去追求他熱愛的東西,反而回到這裡處處轄制他、嘲諷他、嗤笑他!

這還算是什麼親人,算是什麼長輩!

原本想著和陳默學了本事,接管東昌國的“陳氏醫館”,算是光宗耀祖地回來,可是誰知道竟然會是這番光景!

陳默慢條斯理地帶上了手套,拿出了工具,看了一眼呆立在一邊不言不語的霍梓軻,嚴肅道:“霍梓軻,為何還不動手分揀?這些簡單的事情難道還要我來做嗎?”

霍梓軻是和陳默合作時間最長的徒弟,有陳默在的時候,經常會給陳默打下手,並且傳授給他驗屍的知識。

而陳默在驗屍時,絕對是個最嚴厲的老師,無論是誰稍稍一分心,就會被她批評,而且絕對是最不留情面的批評,可以說哪怕這裡圍滿了人,但是一會兒霍梓軻哪裡做的不好了,陳默鐵定也會繼續批評。

也因此霍梓軻聽了陳默的話,如果條件反射般地彎下腰繼續分揀屍骨。

霍連英就這樣被族中的一介無名小卒給無視了,頓時臉上就掛不住了,眼神上上下下地掃了陳默幾眼,很是不屑道:“年紀不大,擺的譜子倒是不小!就你這樣的還是梓軻的師傅?我們梓軻需要去他國拜師?難道小姐不知道我們霍家就是東昌國第一仵作世家嗎?”

陳默很誠懇地搖了搖頭:“不知道。”

霍連英本就是來顯擺他們霍家的名聲,誰知道陳默居然這麼打她們的臉,心中的火氣騰然而起,早就在紅塵俗世中摸爬滾打了五十多年的老太太,也被陳默那般“誠懇”的回答氣得不輕!

“好哇!你們西嵐國人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連”三不驗“的道理都不懂,還敢來冒充別人師傅?!真是讓人笑掉大牙了!”

所謂仵作界的“三不驗”,就是指:只剩骨頭的不驗,王公貴族的屍身不驗,時隔多年的屍身不驗。

這只剩骨頭的屍體,按照現在的驗屍水準根本驗不出任何東西;王公貴族的屍身精貴,不能進行驗屍;而時隔多年的屍身,據說會附上怨氣,糾纏活人,故而不得驗屍。

現在陳默和霍梓軻想要驗這屍骨,已經差不多符合了“三不驗”中的兩條,所以霍連英說陳默欺世盜名,倒也有點那麼個意思。

連這點常識都不懂,不是欺世盜名又是什麼?

夏侯玨冷眸瞥了一眼不可一世的霍連英,只想將她滿嘴噴糞的嘴給堵起來,可是陳默卻不慌不忙地拿起細刷,開始細細地為霍梓軻放在白布上的屍骨刷去塵土,露出白骨本來的樣貌。

一個出塵的美女,一手握著個骷髏頭,一手拿著個細刷仔仔細細地刷過骷髏頭上的邊邊角角,這個場景怎麼看怎麼覺得滲人!

幸好這是在大白天,這要是在晚上看到這一幕,還不嚇得屁滾尿流啊!

突然,陳默在骷髏頭的裡側發現了一條蠕動的蛆蟲,將它捉了出來,觀察了一番,然後用手指將它輕輕捏爆。

“噗嗤”一聲,白色的漿液崩了出來,不多,但是夠讓人心驚肉跳的了。

剛剛還質疑陳默是吃軟飯的人,默默地將那句話咽回自己的肚子裡去,誰見過吃軟飯的女人這麼兇猛的!

俐落地將屍骨清掃乾淨,然後陳默手下動作飛快地將亂糟糟堆在一起的骨頭排成了兩幅人體的骨架。

這一手一露,剛剛還嘲諷陳默的霍連英嘴角一抽,想要說出來的嘲諷話語也被吞了回去--雖然自己沒這本事,可是看她還是會看的。

這確實是兩幅骨架,而且這人排列地一點不錯,無論是從哪個角度看,她所排列的骨架就是原身的骨架,而不是她胡亂湊成的骨架。

誰要是能有這種功夫和眼力,在仵作界裡,也絕對是高手了!

這個姑娘不是花架子?人家是有真本事的?!

霍連英十分不想承認這一點,可是目前的情況好像就是如此。

霍連英表情突然凝重,霍家其他人也不敢出聲。

可是就在這一刻,陳默平淡的聲音卻如一道驚雷般響在眾人耳側:“這具屍骨,胸肋末端顯示死者介於35到40歲之間, 骨長說明死者的身高大概在五尺六寸左右, 而另一具屍骨,年齡介於10歲到13歲之間,身高大約在四尺五到五尺之間。根據兩具屍骨骨骼的鈣化,死亡時間大概在三十年前。”

陳默的一席話,讓不明就裡的圍觀者聽得雲裡霧裡,讓霍連英更是聽得勃然大怒:“一派胡言!你有何根據判斷死者的身高、年齡、死亡時間?只不過是胡亂揣測罷了!”

這一回,霍連英是真的覺得陳默是在胡說八道了,只是看幾眼屍骨,什麼都不做,隨便扯幾句大家聽不懂的話,就能得出這麼多資訊嗎?就以為能蒙蔽大家了嗎?

她可不信!

霍連英一發話,霍家人都對陳默群起而攻之,恨不得立即撕了陳默偽善的面孔。

霍梓軻氣怒地不得了,這些東西師傅都曾給他講過原理,他們什麼都不懂,卻還在這邊叫囂,胡說八道的是他們才對!

而夏侯玨也十分不滿霍家人的所作所為,正要威嚇一下,卻被周老伯一聲大吼給通通打斷!

“夠了!你們都給我閉嘴!”周老伯一生唯唯諾諾,跟鄰里嗓門都沒有打過,可是這一次卻是沖著霍家人在咆哮了。

眾人都被他嚇了一跳,完全不知道他為何那麼激動,就是霍連英也被他喊楞了,在場所有人,都沒有周老伯年紀來的大,就是一向喜歡以老賣老的霍連英,在周老伯面前也只能算是個小輩。

像周老伯這樣年紀的人,在古代的確算是高?了!

周老伯將視線轉回到陳默身上,渾濁的雙眼在這一刻竟然滾動著一些淚花,聲音也是激動著不穩:“小女娃,你快說下去。”

陳默有些憐憫地對著周老伯歎了一口氣,神情也有些複雜地繼續道:“這兩具屍骨應該都為周老伯的親人。周老伯的家族中應該是每個人個子都不高,其實這是一種遺傳性的骨骼發育不良,表現的症狀就是身材多為矮小之人。而這兩具屍骨,全都患有這種骨骼發育不良的症狀,所以我斗膽猜測,這具屍體應該是周老伯您的兒子,而這具應該是您的孫子。”

陳默的話音剛落,在場的人全都沒有反應過來,怎麼事情就急轉直下,變成了這幅樣子!

而周老伯則“?”地一聲,竟然直直地雙膝跪地,臉上更是老淚縱橫!

其實他剛剛在聽到陳默在說這兩具屍體的身高年齡時,心中已經開始不安地揣測起來,如今再聽陳默一確認,簡直就是萬念俱灰!

周老伯家裡只有一個兒子,捨不得將兒子嫁出去,又知道兒子身形矮小,肯定也不會受其他女子喜歡,便想法設法地買了一個奴隸回家,其實就是打算著讓她入贅好好待自己的兒子罷了。

但是周老伯一家都對那位吳姓女子極好,後來兩人成親,一度也是和和美美,誰知道三十三年前,突然自己的兒子和孫子就不見了蹤影,就連那名吳姓女子也一併離開了。

周老伯和老伴兩人找了一輩子都沒找到他們三人,誰能想到自己的兒子和孫子就被埋在自家後院裡呢!

周老伯這傷心事,也便成了村子裡的人不再提起的話題,這麼多年過去了,也就漸漸地忘了。

誰曾想到,會在今天,被陳默一一揭露出來!

周老伯年紀雖大,可是腦子也清楚,現在就挖出了自己兒子和孫子的屍體,那麼很有可能就是那吳姓女子做下的事情!

陳默被周老伯這一跪也是有點嚇到了,連忙想將老人扶起來,可是周老伯死活不起來,而且渾濁的眼睛中淚水越淌越多:“女娃子啊,求求你告訴我老頭,他們是怎麼死的?”

其實這兩具屍體的死因陳默一找就找到了,就連霍梓軻剛剛站在旁邊查驗屍骨的時候也發現了死因。

只是這般**裸地將死因說出來,陳默還真怕這周老伯會受不住。

周老伯見陳默遲遲不肯說出來,心中越發焦急,恨不得給陳默磕頭了,霍梓軻連忙上前給自己師傅解圍。

“周老伯,別為難我師傅了,還是我來告訴您吧!您的兒子和孫子,都是被人入睡的時候下毒害死的。”

陳默詫異地看了霍梓軻一眼,卻見他暗自偷偷地對她搖了搖頭,陳默頓時也醒悟了過來:如果告訴這老人,他的親人都是被人打斷手腳、掐斷脖頸而死,還是這個死法更讓人好受一點。

周老伯年事已高,本來就受不得刺激,雖然霍梓軻已經儘量婉轉了,可是奈何周老伯一聽完這話,人再也支援不住,暈了過去。

頓時場上一片混亂,幸好有夏侯玨在陳默身邊保護著,將眾人隔開,給陳默替周老伯把脈的時間。

“無事,周老伯只是心情起伏太大,暈了過去,醒來就好了。”陳默收回手,命兩個錦衣衛將周老伯抬進了屋裡。

霍家人很想再跳出來說陳默裝腔作勢,怎麼可能一個人既會驗屍,又會醫術呢!

可是一想到霍梓軻如今是在醫館工作,而又稱她為師傅,那麼很有可能,這“陳氏醫館”就是眼前這個小姑娘的!

一想到這裡,霍連英就生生地打了個寒戰--東昌國最好的醫館稱為“何氏醫館”,當時“陳氏醫館”入住千葉都的時候,還引起他們這些老牌醫館的不滿。

可是誰知道“陳氏醫館”一落成,誰都不能動它分毫,據說是有皇室中人保駕護航!想也知道,一個西嵐國來的醫館,能這麼大口氣以姓氏為名,落座在東昌國的都城,主人沒有兩把刷子,那是想都別想的事情。

可惜這個年代,通訊困難,消息散步不廣,東昌國普通百姓哪裡就能知道,這“陳氏醫館”的主人就是他們東昌國三皇子求親的對象呢!

但即便如此,霍連英心中也開始重新掂量起陳默來。

陳默將自己的驗屍工具一樣樣放回藥箱中,在春香端來的水盆中將手洗盡,看了一眼還在震撼中的馬三嬸,突然眉頭一皺,仔細地看了幾眼馬三嬸和霍連英,眼中疑慮頗深。

霍連英奈何不了陳默,難道還奈何不了霍梓軻嗎?

“霍梓軻,還不快過來和你三嬸道歉?!難道你的師傅就是教你忤逆長輩、目中無人的嗎?”霍連英不愧是老江湖了,這話一出,讓霍梓軻不道歉也得道歉,若是單單只是他一個人,倒也無所謂,可是帶上陳默,就不行了。

難道他真的要反抗到底,最後給陳默帶來一個壞名聲嗎?

在霍梓軻眼裡,陳默所賦予他的一切,遠比霍家帶給他要多得多,她才是真正讓他尊敬的人,而不是所謂的那些長輩。

正當霍梓軻握緊了拳頭想要妥協的時候,陳默卻攔住了他。

“霍梓軻,我教你的東西你全都沒用到實際中去是不是?”

霍梓軻被陳默的話說的愣了一下,完全不知道她在說什麼,感覺自己剛剛在驗屍中表現還算尚可,怎麼這個時候就來批評他了?

“你的馬三嬸和這些人,從基因上來看,都是同基因的表型變異,不可能是隨機的。”陳默一大段專業術語下來,將霍梓軻說的有些頭暈眼花,努力回想著陳默之前教授給他的知識,可是一時卻不知道該如何理解。

而陳默指的這些人,均是霍連英的兒子和女兒們。

這些被陳默一一指過去的人也是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陳默在說什麼。

“你的馬三嬸就是所謂的達爾文點隻出現在百分之十的人群身上的表現,也就是你的馬三嬸和這些人來自同一祖先。”陳默一口氣將話講完,如果說別人不知道什麼是達爾文點的話,霍梓軻可是經過陳默培訓的,知道達爾文點是遺傳學上的表現。

按照陳默的話推斷下來,這個馬三嬸應該是霍家人?!

別人雖然沒有聽懂陳默之前的話,可是那句“來自同一祖先”還是聽的明明白白,頓時驚疑不定的目光紛紛投向霍連英!

大家都知道,這個霍家第三子是領養的,難道這才是霍連英領養的目的嗎?難怪馬三嬸長相不好,但是卻極得霍連英寵愛,還對她傾囊相授!

雖然馬三嬸現在胖的很,五官難以辨認,可是仔仔細細地觀察下來,兩人還真有幾分相像!

霍連英也沒有想到,自己藏了多年的秘密居然被陳默一朝戳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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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相見非歡,心思淩亂

霍連英年輕的時候,曾經胡搞過一陣,這才有了馬三嬸,當初一直寄放在自己親信家中,並且要求親信對他進行驗屍知識的教導。

當時霍連英為了掩蓋自己這段醜事,可是下了不少苦功夫,還故意大發善心,領養了個三兒子。

這回倒好,不僅沒有維護到自己的女兒,還被人弄得面子裡子都沒了!

可是這些倒還不是最要緊的事情,最最要緊的事情是,這霍連英娶的夫君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人物!

當年可以說是霍連英高娶了,她家夫君是東昌國第一世家軒轅家的旁支,雖然只是個庶出的,但是能下嫁給她這個仵作世家的當家人,還是算她高攀了。

就是為了安撫他,才搞了這麼一出偷龍轉鳳,今天被這陳默就這樣大庭廣眾之下揭穿,這個簍子捅的太大了!

也來不及再和他們進行口舌之爭了,當然想要硬碰硬更是不可能,沒看到那邊還有一個抱著一把刀立在陳默身邊的殺神麼?

霍連英指著陳默“你”了半天,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恨恨地瞪了陳默一眼,火急火燎地走開了——再不走怎麼辦?一定要在這件事情傳到她家夫君耳裡的時候,先想個對策啊!

霍家人和在場眾人一看霍連英的表現,就是傻子也能猜到幾分了,剛剛那個小姑娘說的居然是真的!

這還真是神了!

那個馬三嬸心中更是不能平靜,此刻也來不及再刻薄霍梓軻一家人,立即跟在霍連英屁股後面離開了。

而其他圍觀的眾人,今天得到了一個驚天猛料,又見識了一番霍梓軻師傅的逆天本事,簡直就是大飽眼福。

當然,在無形之中,陳默也給自己的“陳氏醫館”打了個不小的廣告。

霍梓軻的父母見那些人都走了,才有些膽怯地走上前來,給陳默行禮道謝。

雖然他們兒子沒說過這個年紀尚小的師傅是個什麼來頭,可是今天一看這架勢,就知道絕非等閒之輩。

因為陳默還要繼續趕路,所以後續的事物還需要霍梓軻來處理,兩人約定到了千葉都的醫館碰頭後,便也互相告辭離去。

陳默等人不知道的是,一直隱在樹上的一個男子看到陳默的樣貌後,就睜大眼睛觀察著陳默的一舉一動,等到陳默離開後,立即也飛身出去。

世上居然有人的樣貌和那人如此相像,究竟是巧合還是……。

來不及深思,那人已經快速地離開:一定要將這個事情先向族中長老稟告!

夏侯玨握著繡春刀的手一緊,警覺地看向不遠處,剛剛他感覺到了有人離開的風聲,只不過那人好像並沒有出手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他也不會多此一舉,只是夏侯玨隨即也張開了全身的戒備,雖然離千葉都已經很近了,但是誰知道會不會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呢!

好在一路上並無其他突發情況,陳默的馬車剛剛到千葉都城門口,就被等候在此處的東昌國官員攔了下來。

原來幾天之前,東昌國的二皇女也接到了元成帝的信函,知道了陳默要來的消息,只是這次前來所謂何事,倒是語焉不詳。

不過不管怎麼說,這次前來的都是西嵐國的公主,要盡到的禮數還是需要的。

千葉都掌管驛站驛使迎接陳默入住了千葉都中的驛站,給陳默安排了最好的上廳,同時也準備了使喚宮女,可以說東昌國對待陳默這次的出使,還是非常重視的。

此間東昌國的權利大部分已經掌控在了二皇女端木清手中,或許其他幾個皇女也知道單打獨鬥搞不定端木清,於是便抱成了團,一起抵抗端木清。

一時之間,端木清還不能堂而皇之地接管東昌皇室,只能繼續跟她幾個姐妹鬥智鬥勇。

但是也幸而不知道怎麼被端木清弄到了一份老皇帝的詔書,讓她可以名正言順地進行監國。

所以一般這種時候,陳默應該最先拜會的就是端木清。

只是陳默寫下的拜帖,卻是柳乘風,不,是端木乘風的名字。

或許這裡也有陳默的一點私心,因為她知道柳乘風是個智計百出的人物,只要他知道她這次出使的目的,那麼這件事可能不需要她出面就可以解決。

當然,現在最先要知道的是,這件事柳乘風到底是有心為之,還是對此一無所知。這才是這件事情的關鍵。

所以她先要拜訪的是柳乘風。

第二天一早,陳默就接到了柳乘風的回帖。

辰時,柳府。

按照祖制,東昌國的皇子會被一直教養到成人18歲,然後會被皇室掌權人賜婚出嫁。

只是柳乘風從出身起身體就極為不好,後來又遠走西嵐,一走就是三年,如今歸來,一開始還被端木清困在皇宮之中,可是最近因為朝堂變動,倒突然給他建了個柳府,大度地讓柳乘風搬了進去。

“柳府”在一眾官府宅邸中顯得並不起眼,但是一走進去,卻是極具江南風姿,假山流水,亭臺樓閣,三步一景,五步一轉,

因為昨夜下了一夜的大雨,現在外面還在稀稀落落地飄著一些雨絲,春香為陳默撐著傘一路前行。

秋明一路上都極為有禮地帶著陳默穿梭在這煙雨飄搖的庭院。

昨夜風雨狂暴,所以這庭院裡也是落花紛紛、殘紅遍地,耳邊水聲潺潺,陳默每走一步,煙雲色的裙角都帶起腳下的一陣香風。

突然陳默的腳步頓了一頓,望向不遠處手握茶杯,放目遠眺的柳乘風。

柳乘風側臉對著她,仿佛沒有發現她的到來。

一身淡藍色的長袍襯出他頎長的身材,墨色的長髮有幾縷飄散在額前,微涼的夏風一吹,不時地飄飄落落,帶出一種雅致的風姿。

雖然沒有看清他的臉,可是單單只是坐在那裡,就能感覺到他身上流露出的高貴淡雅的氣質,風華萬千,遙遙若高山之獨立,

讓人一見難忘。

這樣的人,總是會讓人莫名地被吸引。

似乎聽到了動靜,柳乘風將頭轉了過來,再見到陳默的那一瞬間,柳乘風的嘴角突然綻放出了一個笑容,在這陰濛濛的天空下,仿佛讓人感覺到一股融融的暖意,亭子外的花紅柳綠,竟都比不上這皎皎如明月般的笑容來的讓人震動。

只是稍稍停頓了一下,陳默從春香手中接過木骨傘,一步一步地朝著柳乘風走來。

此時的陳默在柳乘風眼裡就像一個夢。

因為只有在夢裡,陳默才會在這般下著雨的天氣中款款而來。

雨聲潺潺,像住在溪邊。寧願天天下雨,以為你是因為下雨不來。

只是今天,雖然下雨,她還是來了。

陳默收住雨傘,將它放在亭子的一角,身上有些水汽,剛剛落座,柳乘風便遞過了一杯熱茶。

仿佛兩個相熟已久的友人,一個遞茶一個接茶,配合默契。

陳默淺酌了一口熱茶,放下杯子,看了一眼柳乘風,剛想開口說話,卻在看清楚柳乘風的面容時一愣:

他比上個月見到時更加瘦削了,剛剛站的遠還沒這種感覺,但是坐的近了,卻能發現柳乘風臉頰邊的肉已經迅速消散,本來就是偏瘦的身形,此刻更加讓陳默心驚。

而那臉龐也有些過分地蒼白,嘴唇微微有些暗沉,就連原本那雙璀璨無雙的眸子,此刻也不及上次看到的那般耀眼。

只是因為剛剛他臉上的笑意弱化了這一切,待走的近了,才發現柳乘風身上的不對勁。

仿佛他的生命力在不停地消散,只是掙扎著在這塵世中開出一朵靡荼之花。

可是不應該這樣啊!

明明當初陳默將保養的方子都交給了柳乘風,只要按照她的方子進行食補和鍛煉,雖然不可能根治,可是順風順水地活下去還是可以的啊。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陳默有一瞬間的疑惑,卻又放了下來——可能只是因為今天天氣不好,影響了他的病情也說不定。

他這病,主要就是靠養,有時候心情、天氣等等因素都會有影響。他貴為皇子,自然不會缺少為他調養的人。

見陳默遲遲不曾開口,柳乘風的遠山眉微微一皺,感覺有些奇怪,陳默這個人一向快言快語,今天這是怎麼了?

“小默,這次前來東昌所謂何事?”她不說,那就只好他先開口了。

其實這次柳乘風倒真不知道陳默到東昌國的消息,一直到前兩天才知道這件事的。

其實柳乘風已經纏綿病榻快半個月了,此次夏侯玨因為一路都保護陳默,根本沒來的及給柳乘風發密函,所以對陳默的近況也一無所知。

所以他還真不知道這次陳默到東昌國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情。

陳默眉眼一動,心中恍然——原來柳乘風真的不知道賜婚的事情。

同時心裡也是微微一松。

可能在陳默內心深處,她自己也不願意將柳乘風想成那種為了政治利益,無所不用其極的人。

既然他開了口,陳默也沒有什麼好遮遮掩掩的,自然將事情和盤托出。

柳乘風原本和煦的笑容一點點地消失,知道自己二皇姐又拿他當了回棋子,心中是冰冷;知道陳默的來意,想要他出面解除賜婚,那心更是寒冷異常,不停地往下沉。

只是到了最後,柳乘風還是將臉上的笑容拾回,輕輕地飲了一口熱茶。

明明是夏季,可是柳乘風卻覺得手腳又開始漸漸地變得冰涼。

“如此,我明白小默的意思了。放心,這件事情我會解決的。”

陳默杏眼一亮,可是看到柳乘風的表情時,卻又不知為何覺得心中微微有些不自然。

明明是帶著笑意,可是為什麼她就是能感覺到那笑意背後的苦澀?

明明已經覺得自己早已放下了柳乘風,可是為什麼此刻又有些難受的感覺?

她這是怎麼了?

陳默心中對自己搖了搖頭,立起身來,想要告辭離去。

而柳乘風也只是微微頷首,並沒有挽留。

只是站在亭子中,看著陳默撐開雨傘,再次要走入雨簾中。

突然陳默轉過身,深深的看了一眼柳乘風,猶豫再三,還是將那句話說出了口:“此地水汽太重,你身子不好,還是不要久待。”

柳乘風微微一愣,但是很快臉上泛出了一個淺淡的笑意,朝著陳默點了點頭。

秋明一直站在遠處看著陳默和柳乘風說話,但是具體說了什麼,他也沒有聽清,只是憑著他對自家公子的瞭解,知道陳姑娘肯定又傷了公子的心了!

帶著陳默和春香往回走,漸漸地消失在柳乘風的眼中。

秋明忍了再三,最後還是忍不住了,突然轉過身沖著陳默行了一禮,臉上的表情鄭重異常:“陳姑娘!請問您現在可有時間?可否隨奴才去一個地方?”

陳默被秋明突如其來的要求驚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著秋明。

秋明見陳默不出聲,以為她是不願,立馬焦急起來,連說話都有些不利索:“陳姑娘,奴才知道您心腸好,不需要多少時間的,只求您跟奴才去一趟,就在這個”柳府“!”

秋明說的激動,大眼睛裡甚至裹著點淚花,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

陳默心中一動,最後還是點了點頭,答應了秋明的請求。

第九章:密室畫林,噩耗驚人

其實按照陳默以往的本性來說,她是不會輕易答應秋明這樣怪異的要求的。

陳默這樣的人,若不是讓她感興趣的事情,是絕對不會就憑他語焉不詳的幾句話,就願意跟隨他前去。

說到底,陳默心裡還是因為剛剛柳乘風的表現產生了疑慮。

秋明這般攔下她,必然是有關柳乘風的消息要告訴她,而她最終還是做不到不聽不聞不看。

春香為陳默撐著木骨傘,心中有些忐忑地隨著陳默一起往前走:不要說小姐了,就是她這次看到柳公子這般的憔悴,心中也是狠狠一驚,不知道該用何言語來表述,只是感覺和這霧濛濛的煙雨天一般,讓人心中壓抑地難受。

秋明很機靈地帶著陳默在府中繞了一圈,然後又抄小路將陳默帶到了柳乘風專用的書房前,為的就是避開柳乘風的視線,讓公子以為他已經帶陳默等人出去了。

守在書房門前的兩個小書童看到了秋明,立即很恭敬地給他行了一個禮,秋明作為柳乘風身邊的第一紅人,在這幫下人面前自然很是吃的開。

可是那兩個小書童看到秋明準備將陳默和春香帶進書房時,忍不住抬手阻攔道:“秋大哥,這兩位是?”

秋明端起架子掃了他們一眼,直截了當道:“這位是我們公子的貴客。”這句話秋明絕對不是胡編,陳默在公子心中,絕對是貴客中的貴客。

兩個小書童對視了一眼,還是畢恭畢敬地將書房門打開——既然秋明都說了這位是貴客,那他們也沒什麼理由反駁,總不可能還去找公子對質啊!

只是這心中難免有些犯嘀咕:這間書房可是小書房,從來沒看到過公子接待過什麼客人,都是他自己獨來獨往的。要是有客人來,都會帶到外書房去,什麼時候不近女色的公子也能讓女子進小書房了?

不由得,兩人都突然福至心靈地對視了一眼:該不會這個就是公子心儀的女子吧?

悄悄地打量了一眼陳默,還真是不可多得的佳人!容色妍麗、氣質出眾,一看就不是普通女子!

暫態,這兩個小書童也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十分有禮地將陳默請了進去,並且麻利地端茶送水、擺上糕點。

“好了,這裡沒什麼你們的事情了,下去吧。”秋明見他們忙得差不多了,便開始趕人。

兩人朝著陳默行了一個禮,繼續站在小書房門前守著。

秋明關上小書房的門,心中躊躇了一番,他知道自己這樣擅自做決定,如果被公子發現的話,一定會重重地懲罰他!

雖然世人眼中,公子給人的感覺總是如沐春風、永遠不會發怒生氣的樣子,可是事實上,公子賞罰分明,一旦做錯了事,無論有什麼理由,都要領罰。

算了!罰就罰吧!管不了這麼多了。

“陳姑娘,請隨秋明借一步說話。還煩請春香姑娘現在此地稍事休息。”

陳默對著春香點了下頭,跟著秋明進了小書房的里間。

說是說小書房,可是這書房的占地面積著實不小,剛剛外間的書房中,滿滿當當地擺了五排書架,每一排的書架上都羅列了許多的書,陳默剛剛走過時,稍稍看了一眼,其中天文史籍、兵書陣法、志怪地理,應有盡有。

不得不感歎,原來柳乘風如此博學的背後,也是有著一顆學霸的心啊!

不過正常人就是看完這些書都估計要年過花甲了,可是秋明卻對陳默說,這些書還不及柳乘風在皇宮藏書閣中的百分之一。

雖然陳默知道柳乘風的大腦比起她來,絲毫不差,可是也沒想到就他如此體弱的身體,也能消化得了如此驚人的閱讀量!

到了里間,是柳乘風平時用來休息的小間,裡邊豎著一堵屏風,繞過屏風便是一張臥榻。

陳默有些不解地看著秋明,不明白他為何將她帶到這裡,難道是為了避開春香,要和她單獨交談?

那也不必專程來此處啊?

接下來,秋明的舉動就告訴了她為何要帶她來此的原因。

只見秋明慢慢地將手放在臥榻的一處棱角上,往右邊方向轉了三圈,只見陳默正前方的一堵牆迅速地向後退去,居然露出了裡面的一間密室!

陳默有些驚訝地看了秋明一眼,秋明卻並沒有出聲解釋,而是只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意思讓陳默進去。

帶著些驚疑不定,陳默走進了密室。

一走進裡面,陳默整個呆住了!

這間密室中沒有其他事物,說是密室,其實更是一間畫室!

裡面不小的空間裡,掛滿了畫像,大概有上百幅之多,畫像中的女子大多面無表情,或坐或臥,或醒或睡,自然百態,皆在其中。

陳默一幅幅畫摩挲過去,心中不知道是震撼還是其他什麼,總之每看過去一幅畫,心中就像被投入萬千巨石,不能平靜。

這是馬連鎮初遇,她和夏侯玨怒目而視的火花四濺;

這是她潛心為柳乘風治病,施針刺穴的認真仔細;

這是他們遠赴運安,她在開棺驗屍時的沉著冷靜;

這是冬日清晨,兩人對坐而食的小小溫馨;

這是……柳乘風第一次教會她笑,也是她下意識地躲過了那一吻的尷尬;

這是一年後再相見,皇帝壽宴上,她出場時的驚豔絕倫;

這是她逃出古墓,躺在床上時的病弱不堪;

一張張,一幅幅,似乎詳細地記述了她到了這個異世之後的點點滴滴,畫卷中的小人兒,每一個都纖毫畢現,細膩異常,揮毫而就,仿佛這個女子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心中,無須對照,自然流瀉。

有幾張畫的極為出彩,甚至讓陳默產生了畫中人下一秒將要從畫中走出的錯覺。

這些畫卷,絕非一日之功!而她也不曾想到,原來在柳乘風眼中的自己,不管事什麼樣子,都美得那般驚人!

這些畫卷,是傾注了作畫者最大情感的畫作,如果陳默單單只是以藝術評價者的眼光來看待這些,她也能感受到其中澎湃的情感,更不用說,這畫中的人兒全是她!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即便是一向無所表情、冷靜異常的陳默,這次臉上的表情也露出了萬分的震撼和詫異,呆滯了許久,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秋明,你為何,要帶我來看這些?”

秋明其實也是第一次看到這樣一副景象,同樣也是有些被震撼到,同時心中也更加地酸澀:“陳姑娘,您或許不知道,這些都是公子一年多來所做的畫作,當時從西嵐國回東昌的時候,公子什麼都沒帶,只是帶了這些畫作回去。而且這些畫卷都是他自己親自整理好,放進箱子中。”

頓了一下,看了一眼陳默臉上的不可置信,秋明平穩了一下自己有些哽咽的聲音,繼續道:“回到東昌國後,本來這些畫作都是公子收著的,後來被賜了這座”柳府“,公子命奴才建了這座密室,然後才獨自一人花了幾天時間,將這些畫作再次一一掛了上去,有時候公子在這裡一呆就是一整天。”

秋明只知道他家公子將那些畫卷都放進了這個密室中,卻也從來沒真正地看到過,因為這裡建成之後,一直只有柳乘風自己才能進來,秋明雖然知道機關,卻也不敢擅闖。

連他都想不到,原來自家公子癡情若此、苦情若此!

陳默心中澎湃萬千,卻完全不知道現在該說些什麼,有些怔愣地看著那一幅幅畫卷,說不感動那是騙人的。

其實陳默一直覺得自己摸不透柳乘風的心,更加地看不懂他。

以前,她會覺得柳乘風對她有意,她心中歡喜,可是他能說走就走;後來再次相遇,各自都完全轉變了身份,而他表現出來的點點滴滴,也讓陳默看不透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可是在這一幅幅畫作面前,陳默還能睜著眼睛說,柳乘風對她毫無意思,只是政治上的需求,她自己都不相信這話。

秋明見陳默默默地凝視著這些畫卷,卻是久久不語,也猜不出她現在心裡在想寫什麼,只是將自己原本想要說的話都說了出來。

“陳姑娘,秋明不知道當時公子離開上京都時,陳姑娘是怎麼想我家公子的。只是恐怕到現在,陳姑娘也不知道公子為何突然回東昌吧?”

陳默被秋明的話從回憶中拉了出來,秀美的杏眼定定的看著秋明,不知道他為何要和她提起這件事。

作為一個頭腦異常強大的聰明人,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秋明說起這個事,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因素,那麼唯一的答案就是,柳乘風是因為她而回東昌的?!

而秋明給出的答案,卻完全超過了她此刻心中的預計。

“公子一直不喜歡東昌國的宮廷生活,因為東昌不比西嵐,對男子束縛太多,尤其是皇室男子,年滿十八歲就必須被掌權者賜婚出嫁。公子當時最敬重的父親死于後宮傾軋之中,便遠走西嵐,立誓一輩子都不會東昌這個傷心之地。然而公子身邊來自東昌的探子一直都沒有少過,東昌皇權爭奪愈演愈烈,二皇女一人無法贏得政權,便以陳姑娘您的安危為要脅,命令公子會東昌。”

陳默怎麼也沒有想到,原來這其中有這麼多的是非曲直!而柳乘風竟然是為了她而不得不回東昌!

當時她想了許多理由,卻獨獨沒有想到過是因為她。

然而,陳默心中的波瀾還沒止歇,秋明接下來的話,才讓陳默真正地怔立當場!

“奴才不敢揣測公子當初出使東昌,向您求親是什麼樣的心情,只是知道公子他知道百里家處處刁難於您,使計捧殺,後來又為了您在東鵬村的安危,親自尋找!公子和奴才從小一起長大,在奴才心裡,公子想要達成的目的從來就沒有達不成的!”

說到這裡的時候,秋明的眼中熠熠生輝,仿佛柳乘風就是他心中神一般的存在,翻手可為雲,覆手可為雨!

柳乘風就是秋明心中最大的信仰!

所以秋明的話語中有些激動,同時看向陳默的眼中也忍不住流露出了一絲怨怪:如果不是她,那麼公子……。

“公子身體雖弱,但是體內卻有內力,陳姑娘難道不覺得奇怪嗎?按照公子這樣的體質,其實是不能習武的。其實這內力是由高人將內力渡給他,只為了互助心脈之用。可是為了陳姑娘,公子多次動用內力,尤其是東鵬村之時,為了救陳姑娘,公子甚至豁出了自己的命去!”

“也是因為這個,隨行的何醫正給公子把過脈之後,斷言他五臟皆傷,心脈無以為繼!或許,就要活不過今年了……。”

秋明的話越說聲音越低,聲音中帶著濃濃的哀傷和哽咽,眼中的淚水滾了又滾,還是忍不住掉了下來。

公子是他最敬佩的人,不因為是主僕的身份,而是發自內心地崇拜,他只要一想到公子有一天終會離開這個人世間,他就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快停止了。

明明是輕輕地聲音,可是卻像一道驚雷在陳默心底炸開!

活不過,今年?

如今已是夏末,也就是說,柳乘風不過三四個月的性命?!

而且,害他如此的人,還是她自己?!

陳默只覺得明明不小的密室中,空氣越來越稀薄,都快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當一切誤會都解開,一切疑惑都攤在明面上,陳默只覺得柳乘風的這份情意就像一座大山,壓在她的心頭,讓她窒息!

陳默自己也是大夫,自然明白“心脈無以為繼”是多麼嚴重的論斷,可以說,在這樣的醫療條件下,就是陳默,也無力回天!

陳默對柳乘風喜歡過、疑惑過、猜忌過,但是不管怎樣,陳默都沒有想過,柳乘風會死!

那般驚才絕豔的人,即使素不相識,陳默也不喜歡這種人如此英年早逝,更何況兩人之間還有如此之多的羈絆!

陳默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的情感可以這般隱忍、這般情重,也這般,讓她心痛。

從前,陳默只認為心臟的疼痛是由心臟病或者是類心臟病等身體原因引起的,可是這一刻,陳默終於明白,原來人類的情感真的會如此強大,強大到可以讓她的心,在痛。

嘴唇顫了又顫,卻覺得喉嚨口被什麼堵住了一樣,什麼都說不出來。

如果說謝昭帶給她的情感是明快的、熱烈的,那麼柳乘風的情感則是隱晦的、沉重的。

可是不得不承認,柳乘風還是以他獨特的方式,在陳默的心中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那他,為什麼都不說?”陳默停頓了半晌,最後還是問出了口,雖然隱隱已經知道答案:柳乘風他想要自己一個人,靜靜地離開這個世界吧!

秋明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直視著陳默:“公子他這不長的一輩子,已經活的太艱辛了,他說他不希望讓自己喜歡的人也活在痛苦之中。可是秋明太自私了,秋明不希望到最後,公子還抱著那麼多的遺憾離開,秋明求求陳姑娘,不要對公子如此無情!公子對秋明說過了,陳姑娘已經遇到了自己的意中人,可是哪怕就是騙騙公子,也是好的啊!”

秋明一邊說著,一邊跪了下來,態度虔誠萬千,頭重重地磕在地上,不一會兒,額前已是一片通紅。

然而,即便如此,陳默卻漸漸地冷靜了下來,聲音也不再顫抖,顯得有些冷清:“我不會騙他的。”

如此肯定,如此決絕。

讓秋明一下子抬起頭,睜大了眼睛看著陳默,眼中立即騰升出來無盡的怒火!

為什麼?!都這般求她了,還是不願意!為什麼這個陳姑娘居然如此狠的心,如此地鐵石心腸!

“我不會騙他,因為他能看穿一切。”

陳默的話讓秋明怔愣了一下:是啊,像公子這樣的人,哪裡有什麼看不穿的呢!

只是,面對眼前這位絕美女子,說不定,公子即使知道自己會被騙,也是甘願的吧。

秋明雖然在心中這般想著,卻是沒有說出來。

陳默仿佛下了什麼決心般,走近秋明,將他扶了起來:“你不必拜我,也不必求我。我會找到辦法,挽留他的性命。”

陳默有些嬌軟平靜的聲音,卻讓秋明的眼睛再次突地瞪大——何醫正是東昌國公認的名醫國手,醫術甚至高於百里長風,說是天下第一人也不為過。

雖然知道陳默醫術亦是不俗,可是她真的能治好公子?

其實陳默也不知道。

她曾在一本古書中看到過一味草藥名叫“重生草”,可以啟動人體已經衰竭的器官,重新煥發活力,但是也就只能持續十二個時辰。

只是這種重生草極為罕見,甚至可以說只存在傳說之中。

但是若能找到這種草藥,再找到合適的心臟,進行換心手術,那麼這個重生草就可以取代換心手術中體外迴圈機的作用,完成這個手術。

若說這個手術,風險是極大的,可是若是不去努力,難道就是在這裡感時傷春地等死嗎?

陳默做不到。

在陳默的信條中,只有努力過了,才能說自己是失敗了。

陳默的目光再次放在了一幅幅畫作上,最終收回眼角的傷感,正色道:“秋明,今天就當我沒來過這裡,其他的事情,交給我就好。”

秋明怔怔地看著轉身離開,仿佛和來時沒什麼兩樣的女子,心中百感交集:她真的會醫治好公子嗎?

明明理智在不斷地否定,可是心裡卻還忍不住地想去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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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這兩天給青夙投票票的親親,謝謝流年憶逝的長評,謝謝大家,鞠躬~

第十章:多方施壓,將他送我

陳默每到東昌之前,就已經通過雲家的商業管道網,將指令下達給了上京都中的“陳氏醫館”。

百里家在半路截殺她,他們做得了初一,她自然也做得了十五。

先是“陳氏醫館”中正式全面推出成藥,再加上皇室身份的撐腰和阮玲在一邊的助陣,陳默的“陳氏醫館”幾乎壟斷了上京都乃至西嵐國許多城鎮的醫藥市場,將“百里醫館”打壓地連氣都透不過來。

而雲家方面,因為陳默這次成藥的改革舉措,獲利更是多到令人咋舌,本來雲逸塵和百里越就一直在一較高下,這次能將百里越踩在腳底下,雲逸塵出手自然也是不遺餘力。

短短三天時間,百里家在商場上節節敗退,平時那麼強大的一個商業帝國,這次卻被雲逸塵和陳默聯手打壓地幾乎抱頭鼠竄!

雲家一向在西嵐國低調地很,比起百里家的百年經營,雲家在眾人眼裡也就不過是那種暴發戶的存在。

再加上雲家做的更多的是海外生意,所以比起百里家的聲名遠揚,雲家還真的算是名聲不顯。

只是這次,世人才猛然擦亮了眼睛,原來蟄伏在暗處多年的雲家是怎樣地兇悍——人家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足夠雷厲風行!

雲家以勢不可擋之勢,大量的收購百里家市場上的商鋪,並且狠厲壓價,出手果斷!

可以說,這次百里家在商場上真的栽了個大跟頭,而雲家則是不動聲色地賺了個盆滿缽滿!

只是這次,百里家的事情到這裡還沒有結束。

在商場上遭遇滑鐵盧之後,關於百里家賄賂官員的種種罪證也有由衣衛中的副指揮使呈給了元成帝。

這就像給百里家壓上了最後一根稻草一般,讓百里家在元成帝心中的形象轟然倒塌!

在陳默離開上京都之前,關於百里家的流言蜚語就已經傳到了元成帝耳中。

只是念在水患之中,百里家出力甚多,不好一有風吹草動,就重罰百里家寒了人心才一直生生忍著。

但是這次,元成帝讀著一份份密報,心中也是怒火萬千,忍無可忍!

一怒之下,元成帝奪了百里家皇商的帽子,將許多官方的生意交給了雲家打理,同時還貶淑貴妃為答應,說是答應,但是卻被元成帝軟禁起來,讓她無法再和百里家搭上線。

同時也是給百里家正式敲響警鐘——你們百里家的手伸地有夠長了!

一時間,百里一族被打壓在地,只要再使一把力,就能完全把他們打入地底下!

要不是百里家一直暗中支持著西嵐**營中的各種武器設備支出,元成帝還有用的到他們的地方,估計就他們的累累罪行,死一百次都夠了!

西嵐國那邊風起雲湧,東昌國這邊也不平靜。

陳默從“柳府”回來之後,便立即給二皇女端木清投了拜帖。

陳默自從知道柳乘風的心意之後,心中不可謂不震驚、不慌亂。

她和謝昭發生了肌膚之親後,有想過要和謝昭在一起,可是謝昭的種種言行讓她覺得有些難以接受。

謝昭的愛,太過熱烈和迅速,而陳默太過被動地接受,因為這種不平等,陳默能感覺到謝昭為此在改變、在努力,可是一旦有什麼事情和其他人介入,那麼這種表面的和平就會立即分崩離析。

陳默這一路去東昌的路上,想了許多,她能感覺到自己是喜歡謝昭的,只是她害怕終有一天,謝昭對她的不信任和猜忌也會釀成像她父母一般的悲劇。

所以,儘管是想要來取消和柳乘風的賜婚的,但是陳默心中對於將來是否要嫁給謝昭這件事也是打上了一個問號。

如今柳乘風病危,聯姻的舉措目的也是很明顯,就是那個端木清想在柳乘風死之前,再利用一次,從中謀取利益而已。

其實這次的聯姻,陳默既然已經知道了此刻柳乘風的病情,那麼即使不拜會端木清,也能解除。

想來她的那個父皇就是再怎麼想要拉攏東昌國,也不會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將死之人的,不僅僅沒有帶給他任何利益,不能拿柳乘風當質子,還白白犧牲了自己女兒的幸福,這筆賬怎麼算也不會划算的。

只是陳默還是要拜見端木清一次,既然已經來到了千葉都,打著的是使臣的名義,不來和端木清打個照面,也實在是說不過去。

那端木清也是乖覺,因為現在還不算是整個東昌國的掌權人,不可能在皇宮的殿宇中接見他國公主,這就等於在明晃晃地宣佈:老皇帝不行了,我才是東昌國新一任的當家人!

這必將會遭人詬病。

所以端木清給陳默回復的拜帖中,約見的地址既不是皇宮也不是她的府邸,而是千葉都中最大的酒樓“客雲來”。

看到“客雲來”三個字的時候,陳默眉頭一挑,雖然知道雲家最大的酒樓在東昌也有,可是沒想到就在這千葉都中,還被這端木清選中來款待她。

不過想來也是,雲逸塵一向低調,就連西嵐國人對他都知之甚少,唯有一直緊盯著他的百里家族和一部分西嵐皇室中人知道她和雲逸塵的合作關係,基本上外人都還不知道吧。

要知道,如今陳默可是雲逸塵生意上最大的合作夥伴,手中也掌著一塊“雲令”,基本上要是雲家的產業,陳默都能隨意出入、挪動兩成的資金。

這是陳默研發出成藥之後,雲逸塵親自派人送來的“大禮”。

當陳默在第二日正午時分走進“客雲來”的時候,立在門口接待的小二立即將陳默等人迎了進去。

這次陳默要面見的是端木清,又是到酒樓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所以夏侯玨也一路緊跟著保護陳默。

陳默報上雅間的名字後,店小二立即打起萬分的精神,將陳默引到了四樓的雅間“蒼瑤”,禮貌地敲了敲門,得到裡面客人的應聲,才推開了門,對陳默和夏侯玨比了個請的手勢。

端木清一見到陳默走進來,立即客氣地站了起來,一邊迎向陳默,一邊寒暄道:“這位肯定就是西嵐國的二公主了,幸會幸會會。”

這端木清二十六七歲的年紀,打扮不同于西嵐國的大家閨秀,而是更趨向於中性化,一身醬紫色長裙華麗富貴,張揚顯赫,眉目和柳乘風有三分的相似,但是卻不及柳乘風高貴雅致,更加具有一絲上位者的霸氣和陰沉在裡面,雖然笑著,但是這笑容比起柳乘風的如沐春風來,可是差了不止一絲半點。

陳默一邊對著端木清行了一個平輩禮,一邊觀察著她,忍不住拿她和柳乘風作比較,得出的結論就是,她不及柳乘風多矣。

陳默在觀察端木清的同時,端木清也在打量陳默。

陳默今天身穿一件淺藍色薄紗長裙,因為春香今天知道陳默要拜會他國皇女,就想著要好好地裝扮一番陳默,所以梳了一個比較繁瑣飛天髻,烏黑的秀髮上點綴上粒粒珍珠,猶如夜空中的繁星般,唯美動人。

再加上陳默本就美豔絕倫的五官和沉靜的性子,倒確實讓端木清眼前一亮,但是同時眼中也閃過了一絲輕視之意。

東昌國不比西嵐國,這裡女子為尊,講究的是男女平等,更或者說是女權高於男權。

在這裡,一個女子過於美豔的相貌和精心的打扮,反而會讓眾人覺得此女子太過軟弱、難成大事。

而端木清知道陳默是來自西嵐國的女子,又知道西嵐國女子的地位如何,所以不自覺地就先入為主了“陳默是個弱女子”的觀點,認為這個二公主只是徒有其表而已。

倒是端木清目光掃向夏侯玨的時候,眼中突然大放光彩,心中不免有些蠢蠢欲動之意:沒想到這個公主看樣子只有張臉,手段倒不錯,居然弄了個這般絕色的護衛,還真是令人,有些垂涎啊!

將陳默請上席的時候,端木清有意無意地看了夏侯玨一眼,快速地閃過一絲算計之色。

陳默本來以為夏侯玨會坐下來和她們一起吃午飯,誰知道他看了一眼圓桌上的飯菜後,自動自發地站到了陳默身後去,一副和端木清兩個護衛一樣的架勢。

陳默不解夏侯玨的舉動,但是也沒有出言阻止,落座後往桌上一看,終於知道問題所在了——東昌國的菜品都偏甜,而夏侯玨這人最最討厭吃的就是甜食,在千葉都驛館的時候,都是明玉做了飯菜給夏侯玨端過去,他從來不和大家一起品嘗東昌國的菜品。

於是便也不再想著讓夏侯玨坐下來一起吃,而是專心準備應付這個東昌國的二皇女端木清。

只是,端木清剛剛客套了一聲,招呼陳默吃飯,只見這西嵐國的二公主便二話不說,提起筷子開吃起來!

端木清立即給陳默倒了一杯酒遞過去:“公主遠道而來,不曾為公主接風洗塵,我就薄酒一杯,聊表心意。”

陳默看了一眼端木清遞過來的酒杯,只是搖了搖頭:“飯前喝酒易得胃炎,容易喝醉不說,還會引起嘔吐和精神萎靡,皇女慎用。”

端木清端著酒杯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竟是呆怔了幾秒,才訕訕地將酒杯放下。

這理由,還真是充分啊。

只是不是應該先客氣幾句,然後吃飯是假,談事情是真麼?

為何這位公主倒好,整的真像來吃飯一樣,就這樣把她晾在一邊,自己開吃起來?!

之前也早就說過,在陳默的信條中,按時吃飯絕對是非常重要的一條。

如今正到她的飯點,這端木清又是來請她吃飯的,自然是先吃飯後談事。

再加上陳默講究的是“食不言、寢不語”,所以一瞬間,這飯桌上除了筷子夾菜的聲音,竟是悄無聲息!

端木清幾次欲言又止,都被陳默專心吃飯的樣子給把話咽了回去,只能靜靜地坐在一邊陪著一起吃點東西,好顯得不那麼尷尬。

等陳默吃飽喝足後,便看到坐在自己對面的端木清早已收了筷子,在那邊品茶。

“皇女殿下,此次我前來是為了兩國聯姻之事。”陳默向來不會拐彎抹角,所以第一句話開口,就直奔主題。

端木清微微一笑,緩緩地放下茶杯,看向陳默:“其實我想了一番,也覺得公主是為了這件事而來。”只不過究竟是為了什麼,倒是一直到現在還是一頭霧水。

從端木清當初埋在皇弟身邊的線報來看,這個公主應該是心悅皇弟的才是,兩國聯姻,她不需要遠嫁東昌,只要好好地呆在她自己的國家,就能和自己的心上人在一起,這不是兩全其美的事情麼?

然而,陳默接下來的話,卻讓端木清大驚失色!

“本來我此次前來,就是想來解除這次聯姻的。”陳默說的平靜,但是端木清聽得就不平靜了!

原本在算計的好好的事情,竟會突然有變!端木清也算是在朝堂中摸爬滾打十多年的人物了,當時第一封試探性的信函過去,元成帝立馬就回信了,而且話裡話外也都是贊同她提議的意思。

怎麼才過了大半個月,這西嵐國就一反常態了?

端木清臉上的笑意一點點地收斂住,鋒利地眼鋒掃了陳默一眼,心中已是不滿:“公主這話是何意?可是對乘風有所不滿?”

陳默一開始的打算是想讓柳乘風出面解決這個事情,只是現在已經知道了他的病情,她也不想讓柳乘風再去面對如此險惡的姐姐,倒不如她今天一起說個明白。

“昨日我已經看過乘風了。”

陳默說這話的時候,端木清心裡一驚,臉上的表情也開始不自然起來,但是轉而又揚起了笑意:“看來公主心中依舊是有我皇弟的,否則怎麼會第一個要見的人就是乘風呢?”

怎麼回事?昨天這個公主見過三皇弟的消息她居然一點都不知曉!這些探子到底幹什麼吃的!

若是這公主知道三皇弟如今的身體狀況,這可如何是好?

她可不知道,對付這種探子,夏侯玨可是一絕,派了幾個人就將一眾密探耍的團團轉,什麼消息都沒探到。

陳默也不喜歡兜圈子,直接了當道:“我想,皇女殿下不會不知道乘風現在的身體狀況吧?東昌國的何醫正已經下了論斷,乘風活不過今年,不知道皇女殿下在這個時間請求聯姻是何意?”

端木清被陳默當場揭穿了她的意圖,頓時心中懊惱異常,剛剛的客氣和友善頓時一掃而光,語氣也開始有些尖酸起來:“我皇弟若不是為了公主,恐怕也不會命不久矣!西嵐的公主還真是好狠的心,怎麼?利用過了就不想要了是麼?之前不是情濃意濃、郎情妾意的麼?如今知道我三皇弟如此情況,就要一腳踹開了麼?!”

端木清說的義正言辭、憤恨不已,仿佛陳默真的如同她口中說的那般,負心薄幸、忘恩負義之人!

端木清身後的兩個護衛也是一臉鄙夷地看著陳默,若不是礙於身份,估計就要發難了。

而夏侯玨一直不動如山地站在陳默身後,看著端木清等人的一舉一動,右手不時地摩挲在繡春刀上,狹長的冷眸一片冰冷。

“啪!”地一聲,陳默突然站了起來,一手掌拍在餐桌上,頓時桌上的盤子微微晃動了一下。

“你給我閉嘴!”陳默的聲音壓得比較低,但是語氣中卻帶著濃濃的怒意,讓剛剛還在指責陳默的端木清一下子停住了聲音。

端木清長到這麼大,還從來沒有人這麼對她說過話!

就是她母皇,也不曾!

與其說是被陳默的氣勢所攝,倒不如說是驚訝所致。

還沒等端木清反應過來,陳默帶著怒意的聲音已經再次從端木清耳邊響起:“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嗯?身為柳乘風一母同胞的姐姐,你是帶著善意讓兩國聯姻的嗎?你明明知道柳乘風嫁入西嵐,就是質子的身份,上京都就是他的囚籠,這輩子都要仰仗別人鼻息而活!如今他命不久矣,你不思尋醫問藥,卻還想著在他死之前再利用一把!我告訴你,如果我真的喜歡柳乘風,我也絕不會用聯姻的方式和他在一起!”

陳默怎麼會不明白端木清的算計,就像她說的那樣,所謂的成全柳乘風都是屁話,她一心想到的都是自己的利益!

但凡有一點點關心柳乘風,她也不會做出聯姻這樣的決定,將柳乘風作為一顆棋子般,丟棄在西嵐國,折斷他的羽翼,讓他後半生都活在上京都貴族的愚弄和輕視之中!

這個端木清,心腸太狠,手段太毒!

陳默的話,如同一道刺眼的閃電,劈開端木清偽善的面容,將她歹毒的心思一點點地剝落在眾人眼前。

端木清也壓根沒想到,自己實在是小看了這個公主,本想著陳默她年紀尚輕,又是西嵐國的女人,應該是那種只會穿衣打扮、兒女情長之流,就算會些醫術,也不過是一屆閨閣女子罷了。

誰能想到,這女人對於朝堂態勢洞悉地如此明澈,將她的心思看的這般明白?!

可是端木清是誰?她也不是一般平庸的女流之輩,既然能爬到今天這個位置,自然也是有她的過人之處。

聽完陳默的話,端木清竟然也沒有惱羞成怒,反而輕笑了起來,同樣站起身來,定定的看了陳默一會兒,突然將視線轉向了陳默的身後:“是我的不是,居然小看了西嵐公主。公主不願意聯姻也可以,只是這次聯姻的計畫,雖然沒有昭告天下,但是西嵐國和東昌國的官員之間知道此事的人還真不算少。怎麼說也是西嵐國毀約在先,讓我東昌名聲掃地。不如——”

陳默面對端木清對情緒的掌控,也微微有些詫異,明明剛剛還如此氣怒,現在居然已經心平氣和起來。但是那句“不如”,讓陳默眉心微微一跳,直覺她接下來說出來的不是什麼好話。

“不如公主送我一個禮,也算是彌補一下吧。”端木清話語輕鬆,說完了之後就不緊不慢地看著陳默,等待著她的回答。

“什麼禮物?”陳默臉上閃過戒備之色,若是小小的金銀之物自然可以,但是若獅子大開口,那麼就另當別論了。

“哈哈,公主不必如此緊張,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端木清挑了一下秀眉,輕嘲道,然後繞過陳默,在夏侯玨身邊站定,笑眯眯地看向陳默:“喏,本殿下就要他!”

順著端木清的手指望過去,陳默頓時楞了一下——她要夏侯玨?!

第十一章:霸氣側漏,追拿兇手

夏侯玨狹長的雙眸因為端木清的話深深地眯了起來,身上的氣勢驟然變冷!

早就知道乘風的皇姐是個心思深沉、性喜漁色之人,今日一見,還果然名不虛傳!

就連陳默也稍稍變色,心中被膈應了一下。

實在是端木清看向夏侯玨的目光太過**裸,和柳乘風有著三分像的面容,擺出了這樣的表情,怎麼看都讓陳默覺得有些噁心!

然而,還沒等陳默開口,端木清突然又哂笑了一聲,看著陳默微蹙的纖眉,嘲諷道:“怎麼?捨不得麼?我就在想,為何公主這次如此下定決心不與東昌聯姻,想來和這位俊美的護衛脫不了干係吧?不過姐姐還是奉勸你,此等玩物,把玩幾次也就夠了,何須認真?想來我皇弟也不會介意的。”

端木清早已是男女情場上的高手,這護衛自從進了這個房間,眼睛就一直黏在陳默身上,明明是一個冷酷之人,可是看向陳默的目光中卻處處透著柔情,說兩人沒有一腿,她是怎麼也不會相信的!

雖然確實喜歡像夏侯玨這樣的的“冰美人”,可是端木清也分的清場合,只是在陳默耳邊敲響了一個警鐘——身為皇室中人,是不可能和一個奴才在一起的!倒不如娶了她皇弟,再繼續暗度陳倉。

就像她說的那樣,就是柳乘風想介意,他也得有這個命“介意”才行。

所以說,有的時候,自己齷蹉就會想的別人和她一樣齷蹉!

夏侯玨四周的氣息越來越冷凝,生平最恨就是“玩物”兩個字!一向冷酷無情的指揮使大人已經很久沒有真正地動怒了。這個二皇女,很好,很強大!

夏侯玨的手掌已經碰到了繡春刀的刀柄,卻被陳默的小手按住了。

隨即轉過身,陳默抬起杏眸定定的看了端木清一會兒,突然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

只是那個笑容,僵硬、森冷,帶著仿佛從棺材裡爬出來的死氣,讓在場所有人都深深地打了個寒顫!

陳默很少生氣,也很少厭惡一個人,更別說是發自內心地想要教訓一個人了!

可是今天,她真的覺得這個端木清,她要好好地教訓她!

因為陳默這個恐怖的笑容,端木清身後的兩個護衛都打起了十二萬分的注意力,就怕陳默突然發難,卻見陳默只是走到了視窗邊,一邊打開窗戶,一邊掏出手絹擦了擦額頭。

頓時手絹上一股特殊的香味飄散了出去,若是不知道底細的人聞了,只覺得這個味道清新好聞,但也不會生出任何懷疑。

只是這個味道對某種生物來說,可不是什麼好聞的味道。

原本還乖巧地待在屋頂上的白雀,突然撲棱著翅膀就飛走了。

陳默做完這一切後,面無表情地轉過頭,對著端木清嚴肅道:“他不是我的護衛。”

端木清眉毛一挑,心中揣測道:難道這人也是個有身份的?扮作侍衛是假,私下來往是真?

在端木清的猜測中夏侯玨最多也就是個名門公子,這樣的世家公子能有什麼用?東昌國中這種靠著祖宗庇佑的人比比皆是,在端木清心中都是不成氣候的廢物。

“他是我們西嵐國的錦衣衛指揮使夏侯玨,官拜從一品!我不知道二皇女如此羞辱我國的朝廷重臣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對西嵐國有什麼不滿麼?!”

陳默的聲音毫無起伏,平淡至極,可是這一字一句進入端木清耳中,簡直就像一個悶雷,讓端木清臉上的表情頓時精彩紛呈、尷尬至極!

夏侯玨的名聲,端木清怎麼會沒聽說過!

西嵐國的錦衣衛不要說是在西嵐國民間了,就是整個天合大陸,都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

因為東昌過沒有設立錦衣衛一職,所以很多時候有些暗地裡的事情不能放開手腳地去做。

端木清也因此而研究了許久西嵐國錦衣衛設立的種種利處和弊端,同時夏侯玨這個人的名字也時常傳入她耳中——此人血腥狠辣、冷酷霸道,辦事能力一流,凡是到了他手上的官員,沒有一個撬不開嘴的!甚至還發明了數種逼供手段,每一種都令人膽寒!

端木清怎麼也沒想到,一個公主出使他國,居然要堂堂指揮使保駕護航,還真是,出人意料!

對於剛剛說的話,端木清如今也是懊悔異常,要是早知道那人是這樣的身份,她是怎麼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的。

但是,為時已晚!

很多時候,這說出去的話就如同潑出去的水,不是你微微的懊惱就能收回的!

只不過端木清也只是慌了一下,轉瞬又想——怕什麼?現在是在東昌國的地頭,就是西嵐國的指揮使又能如何?難道身份還能越過她去?

於是非但沒有什麼悔過之心,反而聽了陳默的話後,只是故作恍然之態:“如此那算本皇女有眼不識泰山了,還請勿怪。”

說的好聽,可是臉上仍舊一派倨傲之色,哪裡有半點認錯之意?

夏侯玨因為陳默剛剛的舉動一直忍著,要是按照他以往的脾性,早就將這什麼狗屁皇女好好地教訓一頓!

她可不是他們西嵐國的公主,神不知鬼不覺地教訓一番,肯定讓她“終身受益”!

陳默突然大步行至了端木清身邊站定,因為端木清身高大約有一米七左右,而陳默只有一六五樣子,所以看向端木清的時候不得不抬起頭,只是這氣勢可一點都沒有弱上一絲半點。

半抬起眉眼,陳默的聲音除了毫無起伏,還有些冷意:“皇女好大的口氣,想要我們西嵐國的堂堂從一品大員做禮物?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端木清肅了面容,眼中驚現陰狠之色,剛剛陳默的句句指責還在耳邊,如今又是如此不客氣地和她說話,簡直就不知道現在是在誰的地盤!

端木清忘了,就是按照身份來說,兩人算是平級,西嵐國如今也無男子繼承皇位,陳默也是有繼承權的繼承人,真正的失禮之人應該是她才對!

只是端木清一開始就看輕了陳默,認為她是不堪大用的弱質女流,見識手段肯定遠遠要比陳默高端。

雖然剛剛陳默的表現讓端木清出乎了點意料,可是第一感覺早就先入為主,再加上因為她如今自信滿滿地在自己的地盤,又怎麼會對陳默有什麼懼意?!

也因此,當端木清身後的兩個護衛因為陳默對端木清的出言不遜而拔刀時,端木清連意思地阻止一下都沒有。

她就要看著陳默對她求饒!

居然敢對她倡狂!

然後身後的兩個護衛快,夏侯玨更快,二話不說,騰身而起,常年不離手的繡春刀飛速地拔出,只聽“?當”兩聲,兩人的刀已經被夏侯玨斬落!

就是端木清也沒有想到,夏侯玨膽子敢這麼大,居然直接就是動手,而且毫不留情!

端木清身邊的這兩個護衛雖然本領也不弱,可是反應速度和敏捷程度,跟常年在死亡堆中游走的夏侯玨一比,簡直就是不堪一擊!

端木清自然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雖然愣了兩秒,但是趁著夏侯玨刀挑那兩個護衛的時候,端木清已經快速地掠到陳默身邊,五指成爪,就想扼住陳默的咽喉!

若不是有兩把刷子,端木清又怎麼可能躲得過一次次刺殺?今天就把這個牙尖嘴利的臭娘們給制住,看那個指揮使還怎麼橫?

恐怕他的公主殿下在她手裡,讓他給她舔鞋底都可以!

然後端木清想的好,卻在離陳默還有半米距離時,突然只覺得雙膝一軟,內力突然無以為繼,正當心中有些慌亂之時,陳默右手猛地抬起右腳,快速地一個側踢!

乾淨,俐落,直擊端木清下腹部!

只聽“砰!”地一聲,端木清被陳默瞬間踹翻在地!

兩個護衛被陳默的舉動完全搞楞,但是他們還沒來的及反應,就被夏侯玨封住了身上的穴道,動彈不得。

“你放肆!居然敢給我下藥!”端木清被陳默踹倒在地的那一刻,就明白了過來,肯定是這個陳默給她下了藥,否則怎麼會連一點點內力都提不起來了?!

陳默將自己製作的迷藥收攏回衣袖,蹲下身子看著臉色漲的通紅的端木清,面癱的臉上飛快地閃過一絲不屑:“那又如何?”

“如何?哼!你信不信,只要我現在一聲令下,伏擊在外面的人就會將你們斬殺於此?!”真當她會一點防備都沒有嗎?這次伏擊在外面的人,少說也有五六十人,就憑他們兩個想走出這個門?做夢!

端木清話音還沒有落,夏侯玨手中的繡春刀已經抵在了端木清的下顎處,聲音中透著濃烈的冷酷之意:“那你信不信,在他們沒有來之前,你這顆頭就馬上和脖子分家?嗯?”

端木清狠厲一笑,怒視夏侯玨和陳默:“真當本皇女是傻子嗎?我就不信你真敢砍下去!”

夏侯玨敢嗎?他當然敢,但是他不能!

就像端木清說的那樣,外面埋伏了這麼多暗衛,雖然他們錦衣衛的人也在外面,但是想要以少勝多,根本不可能。

端木清就是摸清了這點,所以她才如此肆無忌憚!

可是,陳默面無表情吐出來的話,卻讓端木清再次變色!

“他不敢,我敢!你真的以為外面還有你的人麼!啪啪!”陳默連擊了兩次手掌,突然視窗處飛進了一個人,不是夏侯玨的手下明玉又是哪個?

明玉單膝跪地,滿臉帶著得色地稟告道:“啟稟公主和指揮使大人,外面的人全都已經被公主給屬下的迷藥迷暈了!”

說著還對著端木清嘲諷地看了一眼——真當他們的公主好相與?那一定是你見過的世面太少了!

出發之前,陳默分給了明玉連夜做出來的迷藥,並且兩人相約以白雀做記號,若是錦衣衛養的一隻白雀飛走了,那就說明行動開始。

明玉也不知道陳默是怎麼做到讓那個白雀飛走的。

那只白雀是侯保所飼養,平時一直跟著侯保,趕都趕不走,今天卻奇了,一會兒就飛走了。

於是那時起,明玉也打出暗號,讓眾人先服下陳默給的解藥,然後帶著迷藥在四周運起輕功飛了一遭,效果真是令人驚訝!

端木清猛地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明玉,使出全身的力氣將手指放到自己嘴唇邊,打出一個呼哨,可是過了許久,外面也不再出現半點動靜。

竟然,是真的!外面的人真的已經被陳默的人收拾了!

夏侯玨挑眉看了陳默一眼,沒想到她下手這麼快,而明玉,轉過頭看了他一眼,都被她收買了。

“如此,就是在這裡殺了你,恐怕也沒什麼關係吧?”夏侯玨的繡春刀漸漸地使力,讓端木清的頭不停地往後仰。

這一次,端木清真的開始慌張了——萬萬沒有想到,這次自己真的是陰溝裡翻船了!

沒想到這個陳默竟然是和自己那個變態皇弟一樣的人物,算計起人來,簡直讓人心驚!

“我,我是東昌國的皇女,你們殺了我,可想過後果?”端木清心中恐懼,可是嘴上還是硬著,她不相信陳默真的敢殺了她!

夏侯玨突然冷眸一眯,嗤笑了一聲:“二皇女還真是看的起自己!如今你們東昌政權爭奪的厲害,可以說,我們都不用動手,直接派人將你的幾個妹妹們請來,就能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說我們選誰好呢?不過想必無論是誰,能得到乘風的錦囊,西嵐國的支持,想不成事都難!”

夏侯玨雖然一直隱在暗處,可是對於朝堂紛爭哪裡不懂的?這個二皇女處心積慮這麼多,不就是想以乘風做棋子,將東昌的政權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吧!

這種人,只有將腳踩在她最在意的東西上,才知道痛!

果然,端木清的眼瞬間漲的赤紅,心中終於浮現了懼怕之意,說話聲音都有些不穩:“大,大膽,我好歹也是乘風的長姐,你們如此行為,是要致乘風於死地嗎?是,我是利用了乘風,可是這麼多年,若不是我這個姐姐護著,他恐怕早就已經被這個皇室啃得屍骨無存了吧?!”

端木清這話倒一點都不假,他們畢竟是真正意義上的親姐弟,當年也不是沒有過真情意,小的時候也是和和睦睦、互相照顧。

怪只怪他們都是皇家之人,有了權力之後,端木清就徹底被權勢迷了眼,再也找不回本心!

皇家就是個大染缸,在裡面掙扎沉浮多年,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夠登上那張寶座。

如今被陳默和夏侯玨捏在手心,她怎麼不懂他們兩人真正關心的是什麼東西,自然是要拿柳乘風的安危說事了。

說時遲那時快,陳默在端木清說話的一瞬間,將一粒藥丸猛地扔進了端木清的嘴裡,端木清一個不查,就咽了下去,想要咳嗽出來,卻感覺到那東西已經入口即化,早已不知去向!

頓時端木清駭地臉色青紫,若是眼神可以殺死人的話,陳默早就被殺了千萬次了!

“你居然給我下毒!”

“是的,我們不會殺你,只不過也請皇女殿下以後做事三思而後行!這個藥呢,也算不得什麼毒藥,只要以後皇女殿下好好地護著乘風、答應解除聯姻的要求,我自然每三個月會派人送一次解藥過來,連續服用三年,不會影響皇女的宏圖霸業。否則,我想皇女不會想要體會那種渾身一點點被啃噬掉的痛苦。當然,也別想找什麼神醫解毒,這麼跟你說吧,這個毒藥當今世上只有我一人能解。若是不信,我們可以較量一番!”

陳默說的斬釘截鐵,不容置疑,況且剛剛見識了陳默無色無味的迷藥和其強大的效力,端木清就是想懷疑,也無法懷疑——沒有人會拿自己的生命來開玩笑的!

死死地盯著陳默,端木清的臉上突然又緩緩地顯露出一個笑意,只是這笑意根本沒有達到她的眼底:“沒有想到我端木清縱橫朝堂這麼多年,倒是第一次跟頭栽地這麼疼!西嵐國公主,本皇女受教了。”

仿佛剛剛一切的怒意和慌張此刻全都消散,端木清確實是真心實意地表達她的欽佩之情。

不得不說,這個端木清的城府也夠深!

她此刻也明白了,這個陳默根本不想要她的命,只要她不作出傷害乘風的事情,她就無礙。

說到底,這人不是她爭權路上的敵人,既然沒有利害關係,那麼如此被羞辱一會又如何?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麼多年她都能隱忍過來,走到今天這個位置,她難道還等不起三年麼!

陳默沒有理會端木清的言語,轉身就和夏侯玨走下了樓去。

走到櫃檯,掌櫃的正在櫃檯後面整理帳簿,突然感覺到有人靠近,忍不住抬起頭來,卻看到兩位一看就是氣度、長相皆都不凡的男女站在他面前。

心中忍不住一驚:“請問兩位有何貴幹?”

陳默一句話都沒說,只是將衣袖中的“雲令”在掌櫃的面前晃了一眼。

掌櫃的眼尖,頓時一個激靈站好,滿是恭敬地再次問道:“不知道小的可有效勞的?”

陳默微微點了一下頭,看了一下四樓:“四樓雅間”蒼瑤“裡的客人,過半個時辰再去服侍。”半個時辰後,這迷藥的藥性也該解了。

掌櫃的連連點頭,並沒有問原因,只是將命令傳達了下去。

走出“客雲來”的時候,就是夏侯玨都是對陳默的舉動感覺到有些出乎意料。

雖然知道陳默和雲家有合作,可是誰能想到,合作到竟然快成為“雲二當家”的架勢!

連“客雲來”的掌櫃都得畢恭畢敬地聽從陳默的指令,想到剛剛端木清一口一聲“她的地盤”就感覺到好笑,這明明就是陳默的地盤!

“陳姑娘,剛剛那個毒藥能不能也給屬下一些?感覺挺好用的嘿嘿。”明玉跟在陳默身後想了半晌,還是忍不住湊上前來,出門在外,他們都是稱呼陳默為陳姑娘。

夏侯玨也將目光落在陳默身上,說來剛剛那藥要是真的用在那些刑訊逼供上,那倒真是一絕了。

只是這種毒藥應該很難製作吧?因為就是江湖上的十大毒藥,都沒有陳默這種的,可以掌控別人!

陳默感覺到兩道火熱的目光投到她的身上,有些奇怪地轉過身看向明玉:“你真的覺得我又那種藥?剛剛騙她的,只是一粒治傷寒的成藥而已。”

瞬間,一陣狂風刮過,夏侯玨和明玉兩人都覺得深深地淩亂了——他們做刑訊逼供這一行做了這麼久,最是能分辨誰在說真話,誰在說假話。可是偏偏剛剛陳默的一言一行中,他們兩個居然全都深信不疑!

明明心中也是感覺這天下哪裡有這麼神奇的毒藥,可以正好以三月為期來控制毒性,可是不自覺地,所有人都相信了陳默的話,一點都沒有覺得她是在信口雌黃!

陳默只是當時恰巧想到了現代武俠電視劇中的橋段,也就隨便即興發揮了一段,再加上陳默向來嚴肅認真,說話語氣又一直是毫無起伏,不帶個人情緒。不自覺地,就會給眾人一種心理暗示——這個人是不會說假話的。

也因此,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明玉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得出的結論只有一個:千萬不要得罪這位公主!

而夏侯玨的眼眸中也忍不住劃過一抹笑意——果然是他看中的女人,永遠讓人這麼出人意料!

“夏侯玨,快!跟上這個女人!”還沒來得及反應,陳默已經指著前面的一個婦人,快速地往前奔去。

夏侯玨瞬間跟上:“怎麼回事?”

“那人顴骨高聳、鼻根為凹形,眼角下斜,她就是周老伯的兒媳!”陳默喘著氣說道。

然而,陳默和夏侯玨兩人的追蹤很快就被那婦人發現了,頓時腳下步伐一遍,居然在人群中快速穿梭起來,不一會兒,兩人竟已快追到了城外。

------題外話------

今天傳晚了,大家別拍啊,突然中間有事情咳咳~

昨天臘八,大家有沒有喝臘八粥啊哈哈,老丹的媽媽居然粗心地吃完晚飯才想起來,咯咯~

最近好些學生党可能都在刻苦學習吧,老丹祝你們都取得好成績哦!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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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半路攔截,強悍母族

眼看著追到城門外,人煙漸漸開始稀少,而雙方的距離也開始越來越近,可是那婦人竟是縱身一躍,飛上了樹梢!

原來這婦人居然深藏不露,還是個武林高手!

那婦人輕功奇快,輕輕一躍就是七八丈遠,夏侯玨對緊跟在後面的明玉使了個眼色,讓他好好保護陳默,自己則飛身而去,緊緊地跟隨在婦人身後。

陳默雖然行動敏捷,但是畢竟不是真正的會武之人,剛剛被夏侯玨拉著跑了一路,現在更是撐著一棵大樹的樹幹,累地不停地喘氣。

明玉也停下腳步,望向賣力追出去的夏侯玨,心中疑惑叢生——什麼時候,大人怎麼熱心腸了?記得那個時候皇宮裡一個妃子被淑貴妃使計扔進了荷花池中,他和大人經過,大人連看都沒看一眼就繼續前行,哪裡會是那種會為一個老伯打抱不平的人?

心中前前後後思量了一番,最後又偷偷地瞄了一眼陳默絕美的側臉,不知怎麼地,心中一種最有可能的推測出現在了他心裡。

不由得,心神一凜,一向對夏侯玨完全忠心耿耿的明玉下意識地對靠在樹幹上休息的陳默道:“公主放心,憑大人的輕功,肯定很快就能將那婦人帶到。”

陳默“嗯”了一聲,她自然見識過夏侯玨高超的輕功。

見陳默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明玉頓時心中有些急了:“公主,我家大人的武功那是一等一的好!您不知道,當年抓捕朝廷貪官的時候,大人一馬當先,一把繡春刀將那大貪官的十幾個護衛統統一刀斃命……。”

明玉突然住了嘴,直覺到自己這麼說不好!

雖然很想讓公主覺得自家大人那是杠杠的,可是貌似被女兒家家的聽了,會不會覺得大人太過兇殘了?

可是,明玉還沒懊惱完,就聽陳默認真地問道:“夏侯玨是怎麼做到的?他是專挑那些護衛頸部的大動脈還是心臟?只有這樣才說的過去是一招斃命。”

陳默認真地推測著當時那些護衛的死因,問地明玉滿頭虛汗——他就是想要顯示一下自家大人的過人之處,哪裡知道真的是一刀斃命還是怎麼地!這公主還真是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明玉還在糾結中,就感覺到不遠處風聲異動,不一會兒,只聽“咚”地一聲,剛剛那個婦人就被仍在了陳默的腳邊。

夏侯玨“刷”地一聲收回繡春刀,在陳默身邊立定:“人抓來了,仔細看看吧。”

陳默點了點頭,仔仔細細地看是觀察那婦人的五官。

因為婦人被夏侯玨點了穴,所以此刻只能被陳默這樣如一件物品般端詳著,感覺到渾身的不自在。

她這一輩子仇家眾多,但是從來沒有被抓到過,沒想到今天不知道中了什麼邪,被那年輕男子三兩下就制伏了!而且她敢肯定,她從來沒有得罪過這兩個人!

他們一看就是那種出身顯赫之人,就是借她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找這種人麻煩啊!

這個婦人年紀已經快要半百,但是卻保養的不錯,顯然生活優渥,頭上銀絲甚少,容色平平,但卻也稱得上紅光滿面,中等身材,穿著一般,但是做工還算考究。

這種人一般扔在人堆裡都不會有人在意,可是卻偏偏是一個如此窮凶極惡之人!

“就是她!”陳默站直身體,斬釘截鐵地下著論斷,陳默已經比對了這名婦人和在她記憶中周老伯孫子的五官,相似度有百分之五十,這樣的巧合絕對不是一個意外!

而且年齡、身高、體態都和周老伯所描述的出入不大,顯然這個人就是周老伯曾經的買來的兒媳周從安!

周從安一臉疑惑,不明白這“就是她”是什麼意思。

然而,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下顎就被夏侯玨用刀抬了起來:“周從安,本名冷筱,江湖人稱”辣手盜賊“,騙人無數,盜竊成性,手段狠辣,三十多年前因為內力被封,困在周家,五年後再次消失,混跡江湖,是也不是?”

陳默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夏侯玨,沒有想到他短短幾天之間,已經把這人給查了個遍。

據陳默瞭解,夏侯玨根本不是一個好管閒事的人,這次居然如此殷勤?

隨著夏侯玨的冷酷的聲音在冷筱的耳邊響起,她的身體忍不住哆嗦一下:這人是誰?居然能將她的老底都掀開!

夏侯玨猛地抬高冷筱的下顎,嚇得她連連往後仰:“所以,周老伯的兒子和孫子,是不是你殺的?!”

冷筱暗自咽了口口水,聽到“周老伯”三個字時,臉色有明顯的僵硬,難道這幾人是周老頭派過來的?!

可是說不通啊,就他一個孤寡老人,還能請的動這樣的人物?

只是現在無論如何,都不能承認啊!若是承認了,明顯就是死路一條!

“幾位大人冤枉啊!我冷筱雖然在江湖上名聲不好,可是也斷斷做不出殺夫滅子的事情啊!再說了,就是官府斷案,還要證據,你們憑什麼說我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啊!”

冷筱的話,讓陳默的眉頭一皺:確實,這件事發生了近三十年,想要再找出當年的證據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還沒讓陳默去想如何找到證據,夏侯玨已經一腳將冷筱踹翻在地,右腳狠狠地踩在她的右手手腕上,狹長的冷眸微眯:“不說是嗎?很好!那麼這只手也別要了吧!聽說你的手很靈活,要不今天就讓我看看有多靈活?嗯?”

冷筱也是見過世面的人,這幾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混江湖的,很有可能只是嚇唬她一番,叫她說出實情。

所以她仍舊是咬緊牙關,死不認帳。

夏侯玨劍眉一挑,右腳一用力,只聽“哢嚓”一聲,從冷筱的右手手腕上傳來一聲骨裂的聲音!

“啊——”冷筱疼得整個人差點沒弓起來!她怎麼也沒想到,這個相貌如此出眾的男人,心腸居然如此狠,這一腳下去,她能感覺到自己的手腕骨已經被踩碎,再無治癒的可能!

陳默也是被夏侯玨的不按常理出牌驚了一下,但是一想到當時在運安城,夏侯玨一刀砍下百里媚雲侍女的畫面,就也完全不覺得驚訝了。

明玉看著已經被自家大人抓住,還在那邊嘴硬的女人,心中忍不住冷笑,落到大人手裡,就是你最嚴的嘴巴,也能將你整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我看你還是快點招了吧!我家大人可不一個好耐心的人!一會兒也省的我出手,挑斷手腳筋、放在烈日下暴曬幾日,我想那滋味估計不好受。”

明玉在一旁說的十分自在,平時在錦衣衛所刑訊的時候,遇到這種死不認罪的囚犯多了去了,他們可是有幾百種方法讓她招出來。

只是突然,明玉心頭一抖,斜眼看了一眼陳默——剛剛他似乎又抹黑了一把自家大人吧?

這剝皮抽筋什麼,好像不太適合在公主面前說出來……

還沒等明玉看清楚陳默的表情,就聽到夏侯玨怒喝一聲:“給我出來!”

明玉心中一跳:不會吧!大人果然對他的口無遮攔發火了?

只是還沒等他顫顫巍巍地走出來,不遠處的樹上突然躍下了兩道人影!

只見一老一少兩個男子暫態站到了陳默和夏侯玨面前,少年悄悄地附在老者的耳邊輕語了幾句,老者仔仔細細地看了陳默兩眼,眼中的光芒越來越亮:“青葉不必再說了,先把她帶走!”

夏侯玨橫刀立在陳默面前,修長的身形如松如竹,冷酷的臉上露出戒備的神色,將陳默擋了個嚴嚴實實——剛剛兩人嘴裡的“她”,說的就是陳默無疑!

估計這兩人一早就到了,只是一直在剛剛那棵樹上看好戲,若不是那個少年有一瞬間的氣息不穩,他或許還發現不了這兩個人!

尤其是那個老者,內力深不可測,他對上一點把握都沒有!

那老者一身仙風道骨的裝扮,看上去也是個久居高位之人,看到夏侯玨攔住他的去路,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屑,猛地就出掌揮去,帶上了五成的內力,對著夏侯玨掃去!

夏侯玨心中一凜,使出渾身的內勁就要抵擋,卻是生生地受了這一章,嘴角都溢出了鮮血,卻死死地站住,不往後退一步!

老者略感詫異,正要繼續施壓,卻見陳默從夏侯玨背後繞了出來,語氣鎮定中卻壓抑著怒氣:“你們是誰派來的?又要將我帶到哪裡去?”

陳默第一反應就是他們又是百里家派來的人,手中微微一動,正要將迷藥撒出去,卻

被老者直接用氣勁打散。

老者看著陳默突然和藹地笑了笑,收起了壓迫在夏侯玨身上的內勁:“小姐若是知道孫夢馨是誰,就和我們走一趟吧!”

孫夢馨?這具身體的母親?

看到陳默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老者更加篤定了陳默的身份,二話不說,就要帶陳默走。

夏侯玨想阻攔,卻被青葉死死纏著,就是不讓夏侯玨和明玉再靠近陳默一絲一毫!

陳默被老者挾住,不得動彈,只好忍不住怒道:“我手裡的案子還沒辦好!”就不能等她辦完案子再去會一會她的娘家人麼!

老者一愣,看了眼躺在地上疼地動彈不得的冷筱,以氣為刃,往冷筱的脖間一掃,頓時腦袋就和身體分了家!

陳默有些呆愣地看著眼前的屍體——如果說夏侯玨那是叫不按常理出牌,那這老人就是隨心所欲了!

老者笑眯眯地看了一眼陳默,有些得意道:“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吧?”說完縱身一躍,帶著陳默疾行而去!

“陳默——!”夏侯玨突然猛地發力,用內力狠狠地震開青葉,就想朝著陳默的方向追去,卻聽一陣細小的風聲在夏侯玨身後響起,此時夏侯玨已經心慌意亂,哪裡還顧得上自己的身後,只見一枚小小的銀針頓時刺進了夏侯玨的後備,才往前走了幾步,就整個人倒在了地上。

青葉揉了揉被夏侯玨的內力震地發疼的胸口,看了一眼準備沖上來和他拼命的明玉,連忙擺了個暫停的手勢,有些氣喘吁吁地說道:“別打了!他就是中了點迷藥,一會兒就能醒!還有啊,告訴這個發狂的人,我們是剛剛那位小姐的親人,斷不會加害她的!”

趁著明玉發楞的時刻,青葉連忙運起輕功就跑:嘖嘖,那個人太恐怖了!明明被明長老打了一掌了,居然還能和他打這麼長時間!

要不是他使了陰招,估計今天他就要命喪於此了!

想到這裡,青葉就忍不住想要埋怨明長老,本來就可以好好說話的,幹嘛要搞成這樣,還要他來收拾爛攤子!

不管了,回去先和娘親告一狀,一定要讓娘親好好說明長老一番!

第十三章:初入青陽,認祖歸宗

就像青葉說的那樣,陳默真還沒受什麼苦,三人登上了一輛馬車後,就一路向南而去,陳默知道中間過了幾個城鎮,離千葉都是越來越遠了。

一路上青葉和明長老對陳默都是客客氣氣的,尤其是那個青葉,對陳默好奇地不得了,一路上都是不斷地問東問西,恨不得將陳默從出生到如今的事情都八卦的清清楚楚。

陳默不甚其擾的時候,就會閉上眼睛乾脆不理,倒弄得青葉訕訕地去找明長老說話。

陳默一路上之所以沒有什麼異動,一是因為對方怎麼說也是自己這具身體的母親的親人,換言之,也就是自己的親人,雖然抓她的方式有些唐突,但是確實也沒有傷害於她;二是因為這個明長老可不是個省油的燈,雖然平時也和青葉嘻嘻哈哈的,但是一路上陳默一有想逃的心思,他都是笑眯眯地出現在她的身邊,讓陳默根本沒有逃跑的機會!

既然如此,陳默也就既來之則安之。

或許也確實應該走一遭,畢竟連“父親”都認了,公平起見,“母親”那邊也得去看看。

陳默來之前看過東昌國的地志,大概知道現在應該是到了東昌國南邊的雲連山脈附近了,只是不知道她所謂的母族究竟在哪裡。

雲連山脈是東昌國境內最大的山脈,海拔很高,將近有兩千多米。那裡人煙罕至,常年煙霧繚繞,山脈起伏不斷,又傳聞經常有猛獸出沒,因此就連雲連山脈腳下,都不曾有村莊落住。

然而,當明長老和青葉帶著陳默步入這處山脈裡面的時候,陳默才知道,古人的智慧永遠不要小覷!

陳默雖然不懂,可是她也看出來了,明長老和青葉走的步伐都是帶有一定規律的,每走一步,眼前的視線就會開闊一些,不會被那些煙霧遮住。

除了古書中記載的陣法,陳默想不出還有什麼其他的可能。

或許這些煙霧什麼的,也都是他們弄出來的迷障,只是為了阻止外界的人來探尋。

一路上,雖然青葉有說了一些關於她母族部落的一些事情,不過在陳默聽來,都是講這個部落如何強大、如何不為外人所知,但是當陳默狀似隨口問一些細節的時候,他又守口如瓶,不透露半分消息。

所以此刻,陳默乾脆也不多言,發揮她面癱寡言的本色,一路上就是跟緊他們的步伐,並觀察著四周的地形。

當迷霧終於散盡,三人來到了雲連山脈主峰的山腳下。

陳默仰頭望去,只見山峰陡峭、高聳入雲,這樣的山峰根本不可能爬上去,即使有絕佳的輕功,但是沒有落腳點,也是白搭。

當然,明長老他們也沒有爬上去的打算。

青葉走近一處峭壁,拿出一個特製的口哨,對著那處峭壁吹了起來,聲音迅速地在山峰四處飄散,那聲音也應該是一種暗號,三長一短之後,大概過了一會兒,一個大竹籃突然從上面被放了下來!

“一起上去吧,默姐姐。”青葉年紀比陳默還要小一歲,所以這一路上都是開口閉口地稱呼陳默姐姐,倒是顯得分外熱情。

三人一起跨進了大竹籃中,然後青葉一聲呼哨,大竹籃慢慢地開始往上升起。

等升到半空中時,陳默低頭往下一看,忍不住感覺到一陣眩暈,此刻只覺得白雲離她很近,而往下的地面卻已經被那些煙霧阻隔,什麼都看不清楚了。

大概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陳默感覺到大竹籃上面的繩子一緊,顯然是已經到達了終點。

果然,大竹籃停在了一處凹起的山壁中,陳默隨著明長老和青葉一起走出了竹籃。

這處凹陷顯然是人工做成,上面還有往上攀爬的臺階,當陳默跟在後面終於走完最後一步臺階,真正站在這片山頂上時,陳默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一座山中之城!

房屋因為地勢的原因,高低錯落,縱橫在這座“城市”中的道路,全都是由青石板鋪成,因為山頂上地勢崎嶇,所以能將所有的道路都鋪上青石板,簡直像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這裡可以種田地的地方,全都以先進的階梯農田的方式,種上相應季節的蔬菜。

這裡的建築也十分有特色,都是採用輕木質結構的房屋,帶有一種在天朝少數民族的風格,但是每家每戶都進行了精心的裝飾;在整座“城市”最中心的地帶,是一座全白色的、類似宮殿的園林狀建築,應該就是青葉口中所說的:長老居住地,他們的政權中心。

因為陳默站在最高處的原因,可以俯瞰到這裡一切的美景,在這個生產力水準如此落後的千年古國,她可以見到這樣的場景,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奇跡!

明長老看了一眼臉上滿是震驚的陳默,不由得有些自豪地一笑:“歡迎回家!”

三人一刻都沒有耽擱,一路朝著那處中心宮殿走去。

一路上見到陳默的人,都好像跟見了鬼似的,睜大眼睛!有些人甚至放下了手中的活,默默地跟在陳默身後,不肯離去。

陳默感覺到這些人,心中也是萬分詫異——這裡居然是個全民會武的地方!所有的人都步伐輕盈、暗藏內力!

越往那處白色的宮殿走,陳默心中越覺得壓抑和熟悉!仿佛心中隱隱有一個聲音,叫她走快一點,再走快一點!

陳默被自己心底的怪異感嚇了一跳,仿佛有些麼東西在自己內心深處就要破土而出!

連忙鎮定了一下情緒,甩了甩腦袋,冷靜了下來後,繼續往前走。

此時陳默只是以為那是一種天生血脈相連的歸屬感,卻沒發現自從找回自己前世的長生花玉飾後,一直帶在脖間毫無異樣的玉飾,突然流瀉出了一道光芒。

更加不知道的是,她此次正一步一步地走向一個最大的陰謀,差點因此永遠消失於世間!

當陳默隨著明長老走進宮殿的大門,來到裡面的一處大廣場時,她終於明白為何剛剛所有人看到她都那麼驚訝了!

廣場中央佇立著一尊巨大的石像,雕刻成一個女子的模樣,那女子一身廣袖流仙裙,腳踩祥雲,面無表情地俯瞰著眾生,似乎在她眼中,這世間的一切都是如螻蟻般的存在。

憑著陳默過目不忘的能力和推測力,陳默第一反應就是,這人是那個古墓中的女帝千羽寒!

可是身邊其他人,他們從來沒有進過古墓,也沒有見過千羽寒,他們只知道此雕像上的人物是他們的祖先。

因為雕刻者無法做到面部完全地寫實,陳默當時自己沒有發覺自己和千羽寒有三分相似,可是這尊不完全寫實的雕像上,居然讓人覺得陳默和這雕像有五分相似!

這怎麼不讓這個部落中所有天天仰望、朝拜這尊雕像的人跟見了鬼似的!

前來圍觀的眾人瞬間都陷入了靜默之中,所有人都看了看陳默,再繼續看那尊雕像,心中簡直是驚訝萬分。

“哈哈哈,沒想到大長老這麼快就將人請來了!”隨著一陣豪爽的笑聲,一位和明長老一般打扮的老者走了出來,這人就是“青陽”部落中的三長老。

三長老身材瘦削,個子較矮,但是卻武功高強,謀略頗多。

三長老看到陳默的一瞬間,臉上和藹的笑意更甚,只是目光中一閃而逝一道精光。

“青陽”部落一共有五位長老,共同輔佐族長。本來這一屆的族長應該是陳默的娘親,但是因為她撂下了族長的位置,追隨元成帝而去,所以這族長之位就一直空懸著,而族中的權利,全都由五大長老把持著。

當時三長老的說法就是,得到消息,這世間有族長留下的一女,只有找到此女,才能重提族長之事。

然而,這一晃多年過去了,三長老負責尋找陳默的事情卻一直沒有下落,要不是陳默此次到了東昌,正好被青葉目睹了真容,恐怕部落中的人還根本不知道陳默的下落吧!

三長老細細地打量了一番陳默,忍不住感歎道:“一直以為你娘親長得已經和我們先祖有一兩分的相像,沒想到她生的女兒才是真正的像啊!”

明長老滿意地撚了撚鬍鬚,對於陳默的身世,他都已經做了一番詳盡的調查,生性聰穎、出類拔萃,就是在“青陽”年輕一輩中,也是一個佼佼者。

這樣的人物如果能繼任“青陽”的未來,自然是上上之選!

“看來三長老也十分滿意默兒吧?既如此,我們給默兒好好介紹介紹這裡,過幾日就認祖歸宗吧!”

明長老看向陳默的眼中充滿贊許,而這一句“認祖歸宗”,聽在周圍部落子民的耳中,只是覺得應當如此,聽在陳默耳中,只是覺得有些煩躁,這是又多一門親戚的節奏啊。

三長老聽了明長老的話後,卻是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阻止道:“恐怕現在就說認祖歸宗,還早了點吧?我們”青陽“一族,可不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

第十四章:救治長老,族長之位

三長老所謂的“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說的就是陳默的母親。

當年,陳默的母親幾次出走部落,又幾度回來,最後在繼任族長之位時,偷走了族中的聖物,帶著聖物和元成帝一起遠走高飛到西嵐國!

雖然最後她也被元成帝所負,最終落得個客死異鄉的下場,可是她對她自己的部落,確實是極不負責任的,可以說落得那麼淒慘的下場,她自己也要付很大的責任。

所以此刻三長老如此義正言辭的一番話,也絕對不是空穴來風,有道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明長老的想法很明顯,所謂的“認祖歸宗”,就是好讓陳默名正言順地接手族長這一位置。

只是,離開了那麼久,會是想要回來就能回來的嗎?

明長老原本和善的笑容突然一收,神色嚴肅地打量著三長老,兩人都是活了幾十年的老人精了,什麼世面沒見過?所謂“聞弦歌而知雅意”,三長老看著是為部族考慮,可是卻當著這麼多族民的面,說出這樣一番話,讓本就沒有在族中站穩腳跟的陳默,以後只會更加艱難!

不知道這三長老是真的為部族考慮,才會說出這麼一番話,還是因為這權力在自己手中握久了,不想放下來了?!

只是現在還沒到時候。

明長老沒有接三長老的話,而是轉過身對著前來看熱鬧的族民道:“想必大家看到這位姑娘的容貌,就一定知道她是誰了吧?不錯,她確實是我們族中的血脈,擁有最純良的血統的族長後裔!我們一直尋找的人今天終於找到了!”

廣場上的人原本就在底下揣測紛紛,如今得到了明長老的證實,只覺得心中有些歡欣鼓舞!

要知道,在所有族民心中,“青陽”最得人心的並不是族長,也不是五大長老,而是這尊雕像。

他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這尊雕像,也就是他們的先祖留給他們的,能讓他們不受外界的壓迫千年之久,能讓他們習得厲害的武功,種植罕見的草藥,被世人所膜拜和尊敬。

所以,可以說一看到陳默,就好像看到他們心中的神一般!在他們的信念中,陳默一定傳承到了先祖的血脈,所以才會如此相像!

明長老看到下面人的反應,頓時滿意地點了點頭--還真是多虧了默兒有這樣一副好容貌,真是給她帶來了許多的便利!

三長老雖然表情沒有什麼大變化,可是隱在袖口中的手還是忍不住緊了緊,嘴角微微地向下撇去。

“青葉,先帶默兒到房間裡去休息休息吧。”這幾天長途跋涉,想必陳默也是累了,而且族長之事,一時半會兒肯定也說不清楚,還是等先穩定下來再說。

其實陳默好幾次都想對那個什麼三長老說,自己壓根不想什麼“認祖歸宗”,但是當她的視線掃過雕像後面的一片小花圃時,她實在是說不出這句話了。

那片小花圃中不僅僅綻放著一些她也叫不上來名字的鮮花,還長著幾株重生草!

她簡直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外面幾乎是傳說中的東西,在這裡就像雜草一般,隨它任意生長!

只是看這些族人對這尊雕像膜拜的程度,陳默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跑到那片一看就是供奉給這尊雕像的小花圃,去采了這幾株重生草。

尤其是看到雕像周圍圍著的一圈實力不凡的守衛之後,他們簡直比皇家的御林軍更加地盡忠職守--因為御林軍保護的是一個地位不凡的王者,而他們保護的是他們的信仰。

所以,剛剛明長老和三長老暗地裡過招的時候,陳默眼皮都沒有眨一下,眼觀鼻鼻觀心,就是一聲不吭--反正那位明長老是大長老不是嗎?難道正房還壓不住一個“小三”?

而且現在看來,也確實是明長老更占上風不是嗎?她現在只要好好地聽從他的安排,在這裡呆幾天,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偷,不,拿幾株草離開就可以了。

就在陳默要乖乖地和青葉一起下去休息的時候,突然人群中沖出了一個人,跌跌撞撞地高聲疾呼:“不好了!不好了!”

顯然周圍的人都認識此人,紛紛給她讓開了道路,紅鸞氣喘吁吁地沖到了最前面,一把拽住三長老,眼淚水一下子淌了下來:“三長老,快去幫看看我爹吧!他說他已經快透不過氣來了!嗚嗚,您快去看看他吧!”

兩位長老俱是神色一凜,顧不上其他,立即往北邊長老所住的別院奔去。

這紅鸞是二長老的女兒,一年前,二長老得了一種怪病,身體每況愈下,再也不能理事,紅鸞天天侍奉左右,族中醫術最好的三長老也每天都診脈查探,但是都阻止不了二長老的病情。

要知道,在“青陽”族,會醫術之人比比皆是,這些人中隨便拉出一個,都要比當今世上許多成名已久的名醫聖手都要來的厲害,不僅僅是因為他們醫術高超,更因為他們有許多別人根本沒有、也想不到的藥物。

可是即便如此,二長老卻一點點地邁向了死亡。

隨即,二長老的病情顯然更加牽動眾人的心,大家一起往二長老的住處跑去。

陳默無奈地看了一眼早就跑遠的青葉,只好也跟了上去,難道自己真的是大夫當久了?當然陳默絕對不會告訴別人說是因為自己聽說了二長老的怪病產生了興趣才跟上去的。

一行人紛紛站到了二長老的院子中,雖然只有有身份的人才能進房間,可是好多族民還是情願站在小院門口,也不願意離開。

要知道這個二長老平時是族中最和藹的長老,有什麼事情、有什麼想法,從來都是先考慮族民,其他幾個長老都是神出鬼沒、高高在上的,也只有二長老管理民生,開設族學,教導孩子們。

在所有族民心中,若真的誰對這個族貢獻最大,那無疑就是二長老!

所以此刻,雖然大家也知道圍在這邊不好,可是大家就是不想離開,就怕一走開,得到的就是二長老的噩耗。

陳默因為自己的長相討到了便宜,雖然她現在連正式的族民身份還沒有,但是她還是順利地進了房間內。

當陳默看清楚躺在床上的二長老時,頓時就知道情況大大地不妙了。

二長老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呼吸十分地急促,整個人體態顯得非常地臃腫,但是最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是,他的肚子大的如同懷胎十月的孕婦!

三長老顯然也是真的焦急二長老的病情,為他診脈之後,立即詢問了是否服用了他上次開的藥。

紅鸞難受地搖了搖頭:“吃了,但是全吐了。”

在場的人臉色都有些難看起來,二長老的病大家都輪流診治過,一開始的時候大家都沒有在意本就肥胖的二長老肚子漸漸大起來的事情,可是直到二長老的肚子大起來的速度實在太過詭異,才引起了重視。

只是大家也找不出什麼具體的原因,只是發現二長老的脈象越發虛浮了,用盡了外面千金難求的名貴藥材,卻是一點療效都沒有。

如今大家手段用盡,可是二長老的病情卻一點都得不到緩解,反而肚子越來越大,如今已經呼吸不暢,命在旦夕!

紅鸞看著三長老臉上的表情,心越來越往下沉--這是什麼意思?她父親已經沒有希望了嗎?

“三長老,您一定要救救我爹,您是這世上最好的大夫了!您一定要救救他!”紅鸞從來沒有想過,死亡居然來得如此迅猛,她一點準備都沒有,就要奪走她父親的生命!

三長老為難地站起身來,他也不想二長老就這樣死了,畢竟要是治好他的病的話,二長老肯定就是站在他們這一邊了。

要知道,五大長老之間近年來奪權奪地厲害,以大長老為首一派,以他為首一派,而二長老偏偏是一個中間分子,可以說哪一派能得到他的支持,哪一派就算贏了。

不過就算治不好,他這麼多天忙前忙後,也夠讓紅鸞感恩戴德了,二長老死後,根據祖制,是由紅鸞繼任,那麼將她拉攏過來想必也不是什麼難事了。

一臉沉痛地站起身來,拉住紅鸞的手,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二長老,臉上流露出悲傷的表情:“紅鸞,這幾天好好陪陪你父親,他,好好陪他走完這一段。”

紅鸞見著父親呼吸越來越急促的樣子,此刻已經陷入了半昏迷狀態,估計也聽不見他們的對話了。

雖然不是沒有做過最壞的打算,可是當真的被通知準備後事的時候,紅鸞還是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這可是她,從小最崇拜、最敬仰的父親啊!

“可以讓我看看嗎?”陳默擠開了身邊的青葉,忍不住走上前來。

紅鸞起先是被陳默的容貌嚇了一跳,然後又立馬疑惑起來,看了一眼明長老--這人顯然不是部族裡的人。

明長老正沉浸在悲傷之中,聽到陳默的話也是一驚,但還是為陳默做著介紹:“紅鸞,這是我們族長的女兒,陳默。她也是個大夫。”

只是在“青陽”部落人的心中,外界的大夫根本不及他們萬分之一,雖然是族長的女兒,天賦異稟也說不定,只是流落在外這麼多年,醫術又怎麼和他們比呢?

紅鸞頓時有些尷尬,雖然很想對陳默說,她根本不可能有什麼辦法,但是想到父親已經被判了死刑,就是給她看看又有何妨?怎麼說人家也長了這樣一副容貌,還是族長的女兒。

得到紅鸞同意後,三長老就是有話說,也只是暗哼了一聲,站到了一邊--他倒要看看,這個在外面流落多年的族長之女,到底有什麼大本事!

陳默先是做到床邊,把了一下二長老的脈,詢問了一些二長老平日的飲食起居,思考了一下後,扭過頭對青葉說道:“青葉,把我醫箱拿過來。”

當時她被明長老和青葉抓走的時候,陳默只說了一句,帶上她的醫箱。

青葉無法,只好又回頭將陳默的醫箱取走,剛剛兩人正想要去房間休息,所以青葉幫她拿了醫箱過去,如今正好派上用場。

陳默一打開醫箱的時候,大家都有些驚訝地看著裡面奇奇怪怪的各種器械,剪刀、鉗子、針線、藥品,林林總總,應有盡有。

陳默拿出了命人給她打造的聽診器,放到了自己的耳朵中,然後將聽頭放到了二長老碩大無比的肚子上細細聆聽,又用手敲了敲他的肚子,並且向下按了按。

在場的人都被陳默的舉動弄得一頭霧水:這是在做什麼?拿著一個奇形怪狀的東西在二長老的肚子上移來移去,又對著他的肚子敲敲打打,這是在挑西瓜還是在幹什麼?!

三長老作為可以說是天合大陸,醫術最頂尖的存在,對陳默看似過家家似的檢驗方法實在有些看不下去了:“姑娘如果想玩,本長老可以安排一些人給姑娘玩大夫病人的遊戲!只是二長老時我們”青陽“德高望重的長老,還請姑娘放尊重一點!”

三長老說的義正言辭,周圍的人雖然敬慕于陳默的面容,但是此刻心中也皆是不自在,尤其是紅鸞,正要出聲阻止,卻見陳默已經將器具收進了自己的醫箱中。

直起身來,沒有起反駁三長老的話,還是非常認真地看著紅鸞道:“你父親腹膜腔隙中有不少液體,”看了一眼被她說楞的眾人,陳默補充道“就是腹部,你父親的腹部有積水。”

“一派胡言!”三長老忍不住想要斥責陳默,什麼腹部有水,她怎麼不說肚子裡是個孩子還靠譜一點!

然而,陳默一旦進入她的世界,就根本不會去理會三長老這種的叫囂,她只是按照自己的思維,繼續道:“腹部積水的表現有腹脹腹痛、噁心、嘔吐、腹瀉,黃疸水腫等症狀,且腹部腫大堅硬,敲擊有響聲。”

陳默的每一個判斷,都讓紅鸞的眼睛瞪大了幾分,剛剛陳默只是問了關於他父親的飲食起居,這些症狀她一概沒說,而她又是第一次到“青陽”來,根本沒有可能誰會透露給她這些消息。

也就是說,這些都是她自己診斷出來的!

還真是一手!

頓時,紅鸞也有幾分相信了陳默的診斷,連忙焦急得問道:“那我父親還有救嗎?還有,既然是肚子有水,為什麼他會呼吸不過來?”

“你父親之所以呼吸不過來,是因為腹水已經膨脹,向上壓迫了你父親的肺部,而且我相信他已經肺部受到壓力太長時間了,若是今天不解決這個問題,那麼估計他很快就會沒命。”

陳默的話傳入眾人耳中,大家第一反應都不是她在胡扯,而是全都恍然大悟--也只有這個才說的通為何二長老呼吸會越來越微弱!

在場的人,都是通醫術之人,或許他們沒有現代人那麼多廣闊的病例見識,所以一下子繞不出來,但是一旦有人能給他們一點提點,他們也能馬上反應過來問題所在。

可是現在的問題是,怎麼治?

如果真的像陳默所說的那樣,是腹部積水,那麼怎麼把這些液體排出?

只能說,再以西醫和外科手術等知識還沒有傳播到這裡的時候,他們永遠都不會想到,有時候治病還可以這樣。

陳默在正式研讀法醫學的時候,曾經在一家國立醫院中當過兩年多的外科醫生,在外科醫生眼裡,這只不過是一個最最小的手術罷了。

“我可以治好你的父親,只是接下來,你要聽從我的命令,務必配合我。”陳默知道古人很難接受一些對於肢體破壞的手術治療, 所以先給紅鸞打了一針預防針。

紅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女人居然說可以治好她的父親!

她不知道陳默說的到底是真是假,可是如今三長老已經給父親判了死刑,就算是還有一絲一毫的希望,她也要試一試。

房間裡只剩下了陳默、紅鸞和趕來的其他兩位長老。

陳默打開她的醫箱,心中重重地歎了口氣。

因為知道柳乘風的病情已經在不斷地惡化,所以陳默在最短的時間裡,開始準備各種醫療器械,也因為如此,即使被抓走,她還讓青葉將醫箱給她帶來。

因為她需要不斷地熟悉這些手術器械,需要對它們進行改良和補充。

陳默有些心疼地拿出了好不容易製作成的一截軟皮導管和玻璃製成的針筒,這些都是她給了雲家一大把銀子,從海外才帶來的成品。

只是在陳默心中,若是今天能幫了這個忙,那她就有六成的把握得到重生草,不管是以族長的身份或者是客人的身份。

陳默拿起酒精棉,命紅鸞掀開二長老大肚子上的衣服,然後在肚子的頂端進行消毒,然後取了一些最新研製出的麻醉藥,打在了二長老的肚子上,給他局部麻醉。

當陳默將一管藥劑推入二長老的肚皮上時,所有人都被陳默的治療方法驚呆了,然後眾人還沒來得及講話,陳默又將針筒清洗乾淨,快速地換上長針,組裝上導管,將長針刺入了二長老的肚子中!

“你這是做什麼?!”四長老是個女人,尖細的聲音中有著些顫抖,她實在看不懂這個姑娘在做什麼,她只是覺得這麼長一根針刺入二長老的肚子裡,簡直讓她渾身發抖!

然而,陳默的目光一直集中在針筒上,慢慢地將活塞往上拉起,只見帶著血液的液體被抽了出來,等抽到慢慢一管後,陳默針筒拔出,只剩下針尖和導管。

只見一股淡黃色液體順著導管流了出來,流到了陳默事先讓紅鸞準備的臉盆中去。

“好了,只要等到液體排的差不多了,就可以將針尖拔出來。”陳默的聲音沒有任何的激動或者起伏,因為在陳默眼中,這確實是一件非常小的事情,可是卻讓身邊四個俱都活了大半輩子的長老看的目瞪口呆!

非常明顯地,隨著腹中液體的排出,二長老的呼吸慢慢地平穩了下來,臉色不再像原來一般蒼白中透著淡青色,而是漸漸地恢復了一點點人色。

居然真的是有效果的!

四位長老此刻已經不知道用什麼言語來形容此刻他們的心情了,而紅鸞,則一心為著自己父親的好轉而欣喜,陳默則是百無聊賴地坐在一邊,等待著腹中積水的排完。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陳默眼看著都差不多了,慢慢地將針頭取出,正要轉身離開,就聽到耳邊傳來一道虛弱但又震驚的聲音:“是先祖來接我了嗎?”

二長老幽幽轉醒,就看到一位和先祖的雕像長得十分神似的姑娘站在自己眼前,在那一瞬間,他只覺得是自己的大限到了,先祖來接他了。

紅鸞看到自己的父親終於醒了過來,而且還可以說話了,激動地無以復加,連連握住二長老的手,一邊哭著一邊解釋道:“爹,不是的,你沒死!這是族長的女兒,她回來了,回來就爹了!她是個大好人!”

紅鸞激動地語無倫次,只能一邊擦著眼淚,一邊頻頻地看向陳默,內心起伏地厲害,到底是什麼樣的幸運,能在今天正好遇到了陳默,能正好讓她救了父親!

不對,她一定就是先祖的化身,是先祖的繼承者,所以才能這麼及時,一定是先祖感知到了父親的危險,知道父親兢兢業業一生為了“青陽”,才派她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紅鸞放下了父親的手,猛地推開房門,看到院子裡裡外外都站滿了人,等待著二長老的消息。

紅鸞擦乾了自己的眼淚,帶上內力大聲地對站在外面焦慮著二長老病痛的族民們大聲喊道:“各位族人,紅鸞的父親沒事了!多虧了陳默姑娘即使出現,用神乎其技的秘法救活了父親!她如此及時,和先祖如此相像,一定是先祖賜給我們”青陽“族民的福星!她一定是得到了先祖的血脈傳承!”

紅鸞此刻激動極了,帶著內力的聲音幾乎響徹了整個山頂,在高空中回蕩,讓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當陳默背著醫箱出來的那一刻,紅鸞突然對著陳默跪了下來,滿臉虔誠地喊道:“歡迎先祖的傳承者回到”青陽“!”

此刻的陳默,身穿一襲月白色紗裙,頭髮因為沒有春香的打理,只是隨意地披散著,臉上的表情無悲無喜,那令人驚豔無比的五官仿佛越加地和那尊石像貼近,讓習慣了朝拜石像的族民忍不住跟著紅鸞跪了下來。

“歡迎先祖的傳承者回到”青陽“!”

“歡迎先祖的傳承者回到”青陽“!”

……

仿佛所有人在這一刻都找到了自己每日參拜石像時的信仰,對著陳默高呼起來!

不僅僅是因為陳默長得和那先祖如此相像,更因為她救活的是幾十年如一日為青陽兢兢業業的二長老,她,值得他們如此對待!

陳默被這架勢弄得倒是覺得尷尬和不知所措,所有的人都跪在她的腳下,等待著她講出一句話,然而陳默此刻卻如她的名字一般,只是久久的沉默。

過了很長時間,陳默才走到紅鸞面前,將她扶起。

紅鸞有些激動地看著她,此刻無論陳默說什麼,她都會幫她做到!

“你一會兒,將導管洗乾淨給我送到我的房間裡,謝謝。”

這導管著實花了大價錢,而且以後也一直用的到,不可能奢侈地成為一次性用品。

望著陳默跟在青葉後面離開的背影,紅鸞完全愣在了原地--就,這個?

她要說的就是這個?!

三長老面色難看地看著明長老,簡直恨不得沖上去將這老傢伙痛扁一頓!

好厲害的計策!掐的好准的時間!

陳默只不過回來了短短三個時辰,已經給她拉攏了這麼多人心!

真不愧是薑還是老的辣!

“還真是恭喜大長老啊,找回了這麼個寶貝!”三長老的語氣中明顯帶著諷刺,大家都鬥了這麼多年了,誰心裡不知道誰啊!

這陳默尚且年輕,對族中事物又一點都不熟悉,若是她果真當了族長,還不是統統都是大長老他們說了算!

明長老忍不住搖了搖頭,三長老果然是利益熏昏了頭腦,一點都不清醒了,看來族長之位一定要儘快定下來,省的這麼多有心人衍生出太多不該有的心思!

“那也是她自己的本事。”明長老淡淡地說道。

其實的確是明長老給陳默安排的時間和機會,他早就將陳默的本事探聽地一清二楚,青陽族人最是以醫術為尊,剛剛明長老也是給陳默一個測試,看看她夠不夠冷靜、夠不夠水準,夠不夠,擔當族長一位。

如今看來,他果然沒看錯人。

三長老十分不滿明長老那副信心滿滿的樣子,眼看著明長老就要和他擦身而過了,三長老壓低聲音,用只有兩人才聽得到的聲音道:“我看大長老還是做好心理準備,她可是西嵐國長大的,到時候又和她娘親一般,我看你怎麼辦!”

明長老身體僵硬了一下,隨後又如什麼都沒聽到一般,大步離去。

只是這心中,還是因為三長老的話擔憂起來。

一千多年來,青陽部落對歷任的繼承者都有一項規定,一定要讓歷任族長在繼任族長之位前,迎娶藥王谷的傳人,完成夫妻之實。

藥王谷和青陽一族不同,他們經常游走於民間,在俗世之中聲名顯赫但又行蹤不定,世人都十分敬仰藥王穀之人,許多達官貴人、皇室之人都想盡辦法和藥王穀的人搭上關係,也好在有性命之憂時,給自己披上一層保障。

可是誰都不知道,聞名天下的藥王谷只是青陽一族的附庸而已,年年需要向青陽一族進供,歷屆青陽一族的族長都要在繼任典禮上挑選藥王谷的繼承人,成為自己的夫侍。

若是能得青陽族長的喜愛,可以成為正室,若是不得喜歡,也就是個侍君的命。

只是當年,陳默的娘親一心想要和元成帝遠走高飛,所以在繼任典禮上,偷盜了族中的聖物,丟下了她本該迎娶的夫君,一走了之。

如今藥王穀一族接受過青陽洗禮的傳人只有沈南之一人而已,而明長老從瞭解到的線報中也知道,這沈南之並非陳默的心中之人。

如此,倒還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了。

或許,他要想一個好方法,不能讓這孩子步她母親的後塵!

可是如果明長老此刻能知道,他想出的方法差點害死陳默後,還不知道他是否繼續會這麼做。

..

第十五章:邊關異變,抗婚未成


邊關夏末的晚上冷的很快,悠悠的月光灑在寬闊的校場、靜悄悄的營帳上,不時有一隊巡邏的小隊從每個營帳中梭巡過,一切都顯得如此秩序井然、莊嚴肅穆。

突然幾道人影紛紛在最前頭的幾個營帳中掠過,將營帳的?子一撩開,聲音嚴肅地下著命令:“三營二分隊,全體,到校場北部集合!”

說完之後,又立即往下一處營帳奔去。

“媽的!大晚上的又是幹嘛!”這個小兵睡得淺,剛剛要進入夢鄉就被人吵醒,情緒自然不好。

“趙老三,快醒醒,叫我們集合呢!”旁邊的一人帶著困意,推了推身邊睡得跟死豬一樣的趙老三。

“老子當時就不該來當這個破兵!成天被人吆五喝六的當畜生使喚!”

“快別說廢話了,就你家窮成這個樣子,能有錢交稅不來當兵?”

營帳中怨聲載道,大家一邊咒?著一邊利索地爬起來穿上軍服、整理行裝。

在一眾滿口抱怨髒話的糙漢子中,只有一人,一聽到命令之後,半句廢話都沒有,快速地穿上衣服,疊好被子就率先一人往北邊校場沖去。

趙老三身邊的大山一邊穿著衣服,一邊用手肘碰了碰趙老三,示意他去看跑出去的謝昭。

趙老三撇了撇嘴,心中不屑:“不知道兔崽子積極個什麼勁,又不是上趕著娶媳婦!”

趙老三憤憤不平的話惹得營帳裡的其他人都笑了起來。

大山一邊大笑一邊拍著趙老三的肩膀道:“算了吧,咱們打又打不過他,趕緊穿好衣服,快跟上吧!否則又要被罵了。”

這個姓賀的小子一入軍營就和趙老三等人結下了梁子,本來大家看他長得細皮嫩肉的,肯定吃不了苦,說不定一天都過不下去就哭著喊著要離開。

誰知道他的表現卻讓大家都刮目相看!

每天是第一個去校場的人,當大家才到的時候,他已經繞著校場跑了好幾圈了;烈日下大家想要找個樹蔭、趁著長官不在躲個懶,那小子倒好,贏扛著大太陽一遍又一遍地演練著教官教的招式;晚上大家累得像一坨屎,只想著倒頭就睡了,他居然還能拿著本兵書在那邊認認真真地看著……。

總之,這個姓賀的小子好像在和誰拼命一般,瘋了似的訓練,再加上本來想要找茬的人,看他本事他們厲害,又是識字的,心中也是忌憚,不敢再去招惹他。

只不過這樣的人也和周圍的一群大老粗格格不入,所以大家也都遠著他,入軍營兩個月了,都沒人和他說過幾句話的。

月上中天,校場北部。

已經集合完畢的新兵突然都感覺到今天的集合有些不同尋常。

往日晚間集合也不少,可是大部分都是劉教官半夜抽查、訓練,而且一般都是軍營裡全部的人都來集合。

可是今天卻只有五百人,而且站在他們佇列前面的,除了劉教官,還有平日裡非常難遇到的赫連平將軍。

赫連平一個眼神過去,站在一邊早就等待許久的親兵將手中的武器一一分發下去。

等那些士兵全都按照要求配備好之後,赫連平的聲音才在大家的耳邊響起:“今日來,我們接到密報,離我們邊關一百多裡處的廣靈城異動頻繁,懷疑有別**隊的人出沒。你們是這次新兵之中的佼佼者,這次劉教官將帶領你們一起前往廣靈城探明真相,希望你們不要辜負本將軍的厚望!”

赫連平在將士之間口碑極好,平易近人,極得人心,並且作戰之時,總是一馬當先,勇猛無匹,特別受新兵崇拜。

所以他的話極有震懾力,在場的新兵知道他們終於被委派了任務時,全都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只有站在隊伍最前面的謝昭看到了赫連平眼神中的不贊同。

赫連平作為赫連家的嫡次子,赫連晴的親弟弟,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外甥以身試險。

這次的行動極為機密,廣靈城作為西嵐國和北秦國交界處的邊城,是西嵐國的一道最大的屏障,西嵐國處於平原地帶,若是一旦外敵攻破了廣靈城,那麼接下來就是一馬平川的地形,若是軍行神速,不出半個月,就能直取上京都!

所以廣靈城一向是西嵐國的重中之重,而此地一旦發生異動,很有可能就會有大軍屯住的危險。

那麼此行的危險性也就不言而喻了。

赫連平曾經將謝昭帶到將軍營勸過他,畢竟這人是他姐姐唯一的孩子,又是天潢貴胄,身份不一般,要是真出了什麼事情,就是他也不夠償命的。

然後謝昭回答他的只有一句話:“我在這裡只是一名新兵。”

忍不住赫連平就再次看向謝昭,只見他已經一掃原本金尊玉貴的如玉膚色,變成了健康的小麥色;小霸王的驕縱之氣也消散了不少,反而顯出了男子該有的剛毅和擔當,耀目的五官因為這種堅毅更加地讓人著迷,恍惚從一瞬間,這個昨日還是少年的男子已經褪去青澀的外衣,成為了一個真正的男人!

或許上京都發生的事情,對於這個外甥來說也不是壞事,有點波折,對男孩子也是好事。

摸了摸懷裡謝昭交給他的一份信,赫連平的嘴角忍不住洩露出了一絲笑意——到底還是個年輕人,信寫的這麼厚,就怕那個丫頭跑了不成?

望著連夜出發的軍隊,赫連平眼中劃過一絲擔憂。

——

“少主。”

“少主。”

“少主。”

沈南之一路走來,見到沈南之的人都紛紛恭敬地行禮。

此時的沈南之和在上京都時的他完全不同,臉上收斂了騷包的笑容,所穿的衣服也不像以前那樣如同一隻花蝴蝶般,反而一臉的木然,對他眾人給他的行禮,也是目不斜視地直接忽略。

廣百看著這樣的少主,心裡真是不是滋味,不由得有些埋怨起穀主來:不讓少主接近陳小姐也就算了,為何還要讓少主嫁給那個什麼亂七八糟的“青陽”族長!

雖然知道這麼多年來,每一任的谷主候選人中,都會在成人時,選出一人,進行那詭異的“青陽族”洗禮儀式,然後作為“貢品”,進貢給青陽。

但是廣百一直認為,雖然這次候選人中,只有少主一人,並且也只有他經受了洗禮,可是那個青陽的族長不是已經遠遠逃開了嗎?不是說這種事情已經不會發生到少主身上了嗎?

為什麼突然之間穀主就下了這樣一個死命令?!

廣百實在不能接受自己的少主只會成為一件物品一般,被送給青陽。

可是,他只是少主身邊的一個隨從,他又能有什麼辦法去決定少主的命運?

帶著這般沉重的心思,他跟著沈南之一起走進了沈傲天的院所。

沈傲天正在大廳裡踱步,聽到了沈南之的腳步聲,摒退了身邊所有的人,只留下他們爺孫兩。

見沈南之板著一張俊臉不說話,沈傲天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兒,忍不住歎了口氣。

“這次的事情實在太過突然,就是我,也是最近才得到的消息。”

沈傲天的解釋,並沒有讓沈南之動搖半分,將視線移到別處,不再言語。

沈傲天好話說了一籮筐,可是沈南之至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個字,顯然是在用無聲的話語進行著反抗。

沈傲天突然也暴躁起來,聲音也提高了八度:“你自己心裡想想清楚,是要反抗青陽一族,讓穀裡的人生靈塗炭,還是自己做一次犧牲,拯救所有人!你以為老頭子我願意嗎?你以為我把你小子養這麼大,就是為了把你送出去?你以為我到低下見了你父母,我會有臉面?!可是千百年來,我們一直依附著他們存活,我們鬥不過他們!”

沈傲天激動地臉上的肌肉有些糾結,原本透著紅光的臉,此刻也像老了許多,倒真像個他這個年紀的老人了。

沈南之懂!他怎麼不懂!

他們藥王穀的人,永遠都是青陽一族的附庸,青陽一族的勢力太過強橫,曾經他們反抗過,可是卻被他們屠殺地只剩百人!

他們的榮光是青陽給的,可是這些榮光他們也可以輕易地收回!

就是如此簡單!

當年他二叔“進貢”給青陽,但是因為他們的族長的離開,導致了他二叔永遠老死在了青陽。

而他的父母,因為闖進青陽,想要救出他二叔,而永遠地死在了那裡。

所有的掙扎,在最強橫的實力面前,變成了虛無。

沈南之以為他是幸運的,無須重蹈他二叔的覆轍,可是那個莫名其妙的族長之女為何在消失了十六年後又再度出現?!

為何,為何,為何偏偏是他!

沈南之閉了閉眼睛,閉上眼睛的那一霎那,一張仿佛永遠沒有什麼表情的、絕美的小臉,突兀地闖進了他的腦海中,讓他的心為之一顫。

喉間溢出了低低的笑聲,沈南之入清泉般的聲音流瀉了出來,嘴角吐出了每一字每一句,都像在割著他的心:“如果祖父真的要這麼做的話,孫兒也自當遵從。”只有當沈南之極為憤怒的時候,他才會叫沈傲天為祖父。

沈傲天閉著眼睛擺了擺手,示意他離開。

或許只有在此刻,沈南之終於可以確認了自己對陳默的心意,也終於可以知道,自己和她隔著山,隔著海,隔著眾人的生死情仇。

------題外話------

額,今天老丹看到一篇很好的文,一下子就沒收住…。我檢討…。

看我這雙誠實的大眼(⊙o⊙),原諒我把,咳咳,明天來個大高?朝,咳咳,大家準備好沒(*^__^*)嘻嘻……

第十六章:長老詭計,柔情蜜意

夜涼如水,靜謐的夜色中一抹纖瘦的身影靜靜地抱膝坐在一張石凳上,癡癡地看著滿天的繁星,仿佛整個人都要融化在這夜色中。

這人不是陳默,又是哪個?

她漂亮到極致的杏眼中,一直是沉靜如水的、秀美絕倫的,她的世界其實一直都是很簡單、很純粹,可是今天,這雙杏眼中浮現的是點點的掙扎和猶豫。

白天的時候,已經和明長老提過了重生草的事情,明長老沒有一口回絕,只是留給了她這麼一句話:若是默兒成了族長的話,別說是重生草,就是這青陽部族中所有的名貴草藥,都能任意取用。

陳默不傻,自然聽得出明長老的弦外之音。

經過陳默的旁敲側擊,她已經瞭解清楚了那幾株重生草的意義。其實並非她一開始所想的那樣,青陽一族的人沒有發現重生草的意義,放任他肆意生長。

反而,他們俱都知道這種草藥時什麼,而且整個小花圃中也只有這三株,是一位族人在山間采藥的時候偶然得之,供奉給青陽先祖的。

在青陽,有個不成文的規定,世間所有的奇珍異草,都應該拿來供奉給先祖,感恩她的賜予,就算是這種草藥能救人一命,但是沒有族長的同意,便誰都不能取用。

如果單單只是做一個普通的族人,認祖歸宗,陳默是沒有意見的。就像對待元成帝那般,雖然討厭這種身份,但是只要不影響到她正常的生活,那麼這些她還是可以接受的。

可是族長之位,對陳默來說,不會是好事。

首先,她當然看得出來幾位長老之間的爭權奪利,這次因為她的介入,很明顯二長老倒戈到明長老這一邊,不出意外的話,如果陳默真的同意擔任族長一位,還是能夠實現的。

只是,就算表面假意同意了,另外兩位長老以後會善罷甘休?麻煩!

其次,若是真的做了族長,那麼整個青陽部族的榮辱興衰都將扛在肩上。陳默不是那種過河拆橋的人,在她的世界觀中,既然你答應了,你就要做到!

可是以陳默的性格,她是不喜歡這樣自討苦吃的事情的。愚蠢!

陳默已經覺得,背負上“陳氏醫館”,已經是一樁極大的責任了,當初如此選擇,是無奈,是懷念,是想要在異世之中尋找到依靠。

可是現在,她真的要做這個族長嗎?

或許世間許多人都不懂,在大家都爭得頭破血流,想要得到的地位、權勢、榮譽的時候,陳默對這些東西都是不屑一顧的。

不是不知道,這個青陽一族的實力有多麼強悍,不是沒見識過一個普通族民所能施展的手段,得到整個部族,可以說比一位皇帝得到百萬大軍更有用!

這裡有許多種令人瞠目結舌的名貴草藥,這裡的族民臥虎藏龍,不乏世外高人之輩,這裡的金銀珠寶多到令人咋舌!

或許這個世上,很難有人會和陳默一樣,面對著滔天的富貴權勢,她卻一點都不曾動心。

不,也不能說陳默一點都沒有動心,至少那些神秘的草藥,的的確確還是讓她心動了。

或許,她應該將那些草藥偷偷取走,離開這裡?

一想到這裡,就連陳默自己都忍不住嘲笑自己了。

這簡直就是癡人說夢!估計她還沒走出半米遠,就已經被這裡隨便一個族民給抓回來了。

那麼,這個族長非當不可嗎?

微微閉上了眼睛,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那日柳乘風的面容,迅速消瘦的雙頰,蒼白的神色,溫暖和煦的笑容,遠山似的眉眼,看她最後那一眼,亮到驚人的眼神……

一想到那個眼神,陳默的心就猛地跳了一下。

忍不住抬起自己的手掌,仔仔細細地翻看這這雙已經漸漸褪去嬰兒肥,顯得細長卻飽含著力量的手掌——她真的能做到嗎?這樣的努力不會白費嗎?

陳默一點都不能確定,自己是否真的能拯救柳乘風,換心手術不要說是現在了,就是在21世紀,成功率也不是很高,再加上這裡沒有電腦儀器的控制,沒有各種高科技的設備,雖然她很快就準備起手術室中需要的一切,可是這些還不夠,很不夠!

她真的沒有把握。

那雙掌型優美的手,忍不住顫抖地握緊。

可是無論怎麼樣,這樣的人都不該死是嗎?

那般地美好,如清風朗月,恐怕找遍了全天下的人,也再也找不出第二個柳乘風了。

玲瓏剔透,淡雅如菊。

“只是一個小小的族長之位不是嗎?如果能救一條命的話,只是做出一點點小小的努力都不可以了嗎,陳默?”陳默在心底是這樣對自己說的。

陳默的心裡有些紛亂,她的心裡不是不明白,她如今正在和兩個男人糾纏不清。

只是她能理智清晰地驗屍破案,可是面對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感,她只會覺得腦子裡亂哄哄地一片,根本不知道何去何從。

算了,如今當務之急是為柳乘風治病,算是還了他那份情誼,然後回到東昌,再和謝昭做一次了結,合則聚,不合則散。

就是如此了!

陳默在內心做好了決斷,可是從她答應明長老繼任族長之時,她的命運就被一雙無形的手,推倒了最危急的風口浪尖!

三日後,青陽殿。

青陽部族的族人早早地就到了青陽大殿,開始在廣場上佈置起來。

祭拜先祖的香案,各色的酒水佳餚,桌案凳椅,滿滿當當地圍著整個廣場,四周不停地有帶著笑意的族人捧著菜肴和酒水穿梭其中。

因為廣場上的座位都是給青陽一族有頭有臉的人坐的,而其他族人則是裡三層外三層地站著,等著他們這一任族長的繼任儀式。

因為明長老、二長老和五長老以絕對性的優勢壓倒了三長老和四長老,再加上陳默一開始出場時的相貌和神乎其神地治病手法,和明長老為陳默營造的好名聲,青陽一族雖然還有一些不贊同的聲音,但是那聲音實在是太弱了。

三長老眼中充滿陰鷙的眼神裡飛快地閃過一絲幸災樂禍,大長老自以為自己的妙計絕佳,可是不知道他手上還留了一張王牌!

他倒要看看,這位新任族長的心臟夠不夠強大!作為女人的羞恥心會不會逼的她發瘋!

明長老一直在觀察著三長老的一舉一動,就怕他會在這個時候搞破壞,可是盯了他許久,卻不見他有任何異動。

很快,繼任典禮就開始了。

陳默出現的那一刻,在場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身紫色長袍,上面繡著繁複的祥雲和代表青陽一族的族花——香雪蘭,柔順的長髮用雲鳳紋玉簪挽起,脖子上帶了一串個個色澤均勻剔透的南海東珠,額上貼著華勝花鈿,風華萬千的星眸微微一掃,只是單單站在那裡,就讓人覺得這裡的一切都成了佈景,美的讓人心顫。

陳默按照他們一族的規矩,恭敬地在青陽先祖的石像邊跪下,認認真真地磕了三個響頭,然後直起身來,等待著明長老為她戴上相爭族長之位的紫金凝露簪。

因為青陽族長歷任都是女子,所以以此為族長信物。說起來,這個紫金凝露簪,確實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寶物,普通人戴上了可以清心凝神、延緩女子的衰老;而武者戴上,更是能在無形中加強內力的修煉,使之一日千里!

這樣的寶物拿出去,就是皇帝,也會驚掉牙想要爭搶吧。

陳默帶上發簪之後,只讓眾人頓覺呼吸一窒,忍不住抬起頭看向那尊同樣帶著紫金凝露簪的雕像,冥冥之中,讓人覺得就像是那尊石像活了一般,此刻正俏生生地站在眾人面前!

陳默帶給大家的震撼遠遠多過於任何一任族長,在眾人的心中,仿佛此刻陳默已經成為了那信仰的代表,這一幕也深深地印刻在了每一個青陽族族人的心中。

在青陽,最注重的東西,不是你的才幹,不是你的聰慧,不是你的武功,而是你的血統!

無疑,陳默的血統在所有族人心中,是最最接近當年的先祖的,也是最純正的。

儀式結束後,便是族人們歡聚在一起,頻頻向陳默敬酒的時刻。

陳默酒量不好,但是今天是唯一的主角,可不能先行退場,於是只好耐下性子,一杯一杯地往下喝。

原本族人對這個仿若先祖的族長存在著敬畏之心,可是明長老沖著底下的人使了個眼色,於是好幾個人便都舉著酒杯前來恭賀。

陳默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著,其實喝第三杯的時候,陳默就感覺自己快醉了,可是她的酒品非常好,縱然醉了,卻是一點都不顯,反而鎮定如初地應付著。

只是那雙杏眼亮地驚人。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夜幕也漸漸降臨,熱鬧了一天的族人也都紛紛離去。

青葉扶著已經有些踉蹌的陳默往族長專用的房間走去。

眼看著陳默就要推門而入了,青葉卻咬了咬唇,命人端來了一碗湯:“默姐姐,先喝了醒酒湯再進去吧。”

陳默模模糊糊地接過了湯碗,此刻一直清醒理智的頭腦已經不復存在,此刻的思維裡,就是一個字,喝!

陳默豪爽地接過湯碗,動作爽利地一飲而盡,喝完之後還倒了一下,示意給青葉看——她都喝完了!

青葉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陳默,但是眼中又隱隱閃過擔憂——明長老這樣做,真的好嗎?

可是默姐姐是一定要做族長的不是嗎?

這是青陽千百年來的傳統,誰都不能改變!

堅定了一下內心,青葉打開房門後將陳默送了進去,然後立即命人封鎖房門!

陳默模模糊糊地拐進里間,往床鋪的方向走去,只是心裡忍不住劃過一絲猶疑,但是又不知道是什麼。

若是陳默此刻清醒,一定會覺得非常奇怪,為什麼原本在房間裡伺候的五個大丫鬟全都不見了蹤影。

沈南之此刻俊臉鐵青地躺在床上,只覺得心跳如鼓——他聽到了房間門被推開的聲音,手中的匕首松了又緊,緊了又松,不自覺地沁出了汗水。

要不要,殺了她?

沈南之的心中充滿了鬥爭,當他被灌了藥,封了內力躺在這裡的時候,他只覺得心中充滿了恥辱之感!

沈南之在世人眼中,總是一副亦正亦邪、花中浪子的模樣,實際上,他只是在藥王穀之外構建了自己的勢力,用青樓來為他打探各種消息,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摸到青陽所在之地,能夠讓藥王谷拜託青陽的桎梏!

可惜,忙碌了這麼多年,這一切居然都白費了,當他真的和青陽的人對上,才知道對方的實力居然如此強橫,不要說他區區一點消息網的勢力了,人家想要捏死他們藥王穀的人,簡直比捏死一隻螞蟻還厲害!

雖然沈傲天從來沒有讓他去報仇,更是阻止他內心的仇恨,可是一想到最疼愛自己的二叔死在這裡,自己的父母同樣死于青陽族人之手,沈南之就不能忍受自己內心噴發的仇恨!

只是,今天就這樣殺了那個族長,可能嗎?

姑且不論這個族長有沒有武功,他能不能殺的了她,若是殺了她,那麼藥王穀的人逃得掉嗎?!

這些青陽的人算的好狠!所以他們才敢這麼放心大膽地讓他和那個什麼狗屁族長呆在一間屋子裡的吧!

投鼠忌器,這樣的心理手法,掐算地真准!

明明燥熱的身軀,此刻竟是犯上了一陣涼意。

沈南之握著匕首的手,松了。既然如此,那就讓她耗上個十幾年,慢慢地讓青陽一族的人,知道什麼是痛吧!

陳默一路摸索到自己的床邊,可是剛剛想倒下來,突然卻伸出了一隻手,緊緊地扼住陳默纖細的脖頸!

陳默帶著模糊意識的大腦悚然一驚,當睜開瀲灩的雙眸的時候,兩個人俱都嚇了一跳!

“怎麼是你!”沈南之立即將手臂收回,手足無措地坐起身來,怎麼也想不到,進來的這個人,竟然是陳默!

陳默剛剛被驚嚇了一下,原本的酒意去了三分,可是神智還是有些混沌,扶著床沿做了下來,小腦袋靠在床的右手邊,只覺得自己口中噴出來的酒氣都要把自己再次熏醉了。

沈南之問了話,陳默卻只是閉上眼睛不理,頓時心中也起了疑心,將陳默垂下的髮絲撫到後面去,修長的手指抬起陳默的臉,仔細地辨認了一番,卻知道這人就是陳默,並非長的相像!

“陳默,你怎麼在這裡?”沈南之湊近陳默的耳邊,輕輕地問道。

難道她也是被抓來的?

只是看她的樣子,不像是被困在此地啊?

究竟是何原因,陳默會出現在此?沈南之一下子腦袋也泛起暈來。

陳默聽到有人在叫她,模模糊糊地應了聲,可是又覺得那人很煩,忍不住想要揮開那人在自己臉上作亂的手,可是又覺得那手有些溫溫涼涼的,忍不住又將那只大手貼上自己的臉頰。

“呼——”忍不住長舒了一口氣,陳默覺得這只溫涼的手貼在自己快要燃燒起的臉頰上時,舒服多了。

沈南之也聞到了陳默身上濃重的酒味,心中更是焦急,見到陳默時的驚訝欣喜此刻都變成了擔憂和疑慮。

然而,當沈南之的眼睛移到陳默頭髮上的發簪時,他的身體變得僵硬起來——這是紫金凝露簪?這不是青陽族長之物嗎?!

頓時,沈南之一點一點地將目光重新投注在陳默身上,心中隱隱出現了一個最不可能的可能——陳默,就是青陽族長!

呼吸有那麼一瞬間的不暢,沈南之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陳默,陳默!她居然就是青陽一族的族長!

逃避了這麼久,憎惡了這麼久,隱忍了這麼久,謀劃了這麼久!可是原來自己的仇人就一直在自己身邊,而他還偏偏對她有了感情?!

所謂的命運弄人,也不過就是如此了!

沈南之一下子變得有些激動起來,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看向陳默的桃花眼中掠過各種各樣的神色,桃花眼中的血色越來越濃烈,就連呼吸也開始不穩!

陳默似乎感覺到了頭頂過分灼熱的視線,抬起了水光瀲灩的杏眼,定定的看了沈南之好一會兒,似乎是在辨認他是誰,最終陳默終於認出了眼前之人,歪了歪腦袋,雙頰通紅,容色美豔到驚人:“沈南之,你的玉冠有點歪了。”

聲音中少了往日的冷清,多了一分纏纏綿綿的勾人甜蜜,讓沈南之眼中的神色迅速恢復成了清明,有些怔怔地看著陳默帶嬌豔中又帶著些稚氣的面容,一瞬間仿佛嗓子幹啞地厲害,說不出話來。

一直以為陳默對他總是冷冷清清的,卻沒有想到,原來她也是知道他的,知道他最愛臭美,知道他最愛打扮,知道他最討厭衣冠不整,所以她說:沈南之,你的玉冠有點歪了。

心臟就像被一隻小手拽住了一般,他很想大聲地問她為什麼是青陽的族長,為什麼她的身上有那麼多的秘密,為什麼要讓他迷戀上她!

原本捏在手心,曾經央求著陳默研製的一種慢性毒藥,慢慢地就收回了衣袖中。

沈南之不知道此刻該以什麼樣的角色和表情來面對陳默,這麼多日來,一切的苦痛掙扎和精心籌謀此刻都好像變成了一個笑話般嘲笑著沈南之,那雙美麗的桃花眼中最終定格成了一片頹唐之色。

緩緩地站起身,就想離開里間,讓陳默躺下休息,才走了兩步,就發現自己長袍的下擺被一隻小手揪住。

“春香,替我更衣。”陳默閉著眼睛,腦子有些昏昏然,只覺得臉上的溫度越來越高,就連身上也開始變熱起來,開始變得躁動不安。

沈南之有些訝異地看著陳默紅的快要滴出血來的雙頰,頓時感覺到了不對勁。

將手指搭上陳默的皓腕,細細一把脈,桃花眼中一片愕然——陳默居然被下了藥!

雖然藥性綿和,不會對女子的身體有所損傷,可是卻藥力洶洶,光看陳默此刻通紅嬌豔的雙頰就能知道了!

為何,會是這樣!

他剛剛以為那些人給他灌下的藥是藥才是,可是在房間裡呆了兩個時辰,渾身卻一點反應都沒有,為自己搭了脈,渾身也沒有什麼異像。

只是為何,這些人居然對著自己的族長下手?!

難道,陳默也是被逼迫的?除了這個原因,沈南之實在想不出第二個原因了!

同時,沈傲天的話也再次被他想起,據說這位族長是上任族長之女,近日才找到的,難道陳默一開始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按陳默的為人來說,沈南之找不出其他的理由了!

頓時,剛剛對陳默的偏見一併消失,剩下的只是無措!

因為此刻,陳默居然順著他的身子攀爬起來,雙膝跪在床上,雙手纏繞過沈南之的後背,火熱的臉頰緊緊地貼在沈南之涼涼的衣服上,待那處一熱,又在沈南之的胸口拱來拱去,試圖找到一個能緩解熱度的地方。

沈南之俊美無儔的臉頓時紅了,不是沒有美女對他投懷送抱過,只是那些對於他而言,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他一向自詡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只是為何這個小丫頭,總是能如此輕易挑撥起他的情緒?

微微扶正陳默的身子,想要將她喚醒,卻見陳默開始脫起自己的衣服來。

春香不替她更衣,那她還是自己來吧。

雖然有些惱怒春香的不稱職,可是誰讓陳默一直是個好說話的主子呢。

眼看著陳默脫了外衣就要脫中衣,沈南之立即用手按住了陳默的小手,誰知陳默一巴掌排掉了沈南之的手,惡狠狠道:“我快熱死了,別煩!”

還沒來的及阻止,陳默動作飛快,身上只剩下了一件綠荷清風的肚兜!

陳默本就長的極好,纖美如畫,杏眼迷人,瓊鼻高聳,櫻唇向花瓣一般,此時她拔掉了頭上的簪子,黑色的秀髮如瀑布般披在身後,更加映襯地那身冰肌玉骨地動人心魄!

絕美到,讓沈南之忘記了呼吸,忘記了言語,只能定定地看著陳默,腦子一片空白。

可是陳默脫了衣服還是覺得很熱、很狂躁,身體裡在叫囂著什麼,讓她焦急萬分,明明知道要做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辦。

騰地一下,陳默突然跳下床,赤著小腳站在地上,地上傳來的冷意讓她終於舒緩了一些,一直迷蒙的雙眼慢慢地抬了起來,看向筆直地站在自己眼前如根木頭人一般的沈南之。

突然,陳默就“咯咯咯”地笑了起來,笑聲清脆軟濡,帶著些少女的嬌氣和甜美,雙頰邊兩個深深的酒窩凹陷了下去,更添了一份難以言喻的風情與可愛。

“噗通,噗通”,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沈南之此刻簡直都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了。

這是沈南之第一次看到陳默的真正的笑容,美麗到,讓人心驚!

沈南之曾經調戲過陳默許多次,只為了讓陳默笑一次,可是陳默總是板著臉以對。

可是這一刻,沈南之突然覺得陳默這樣做是對的,她確實不該將自己的笑容暴露在世人面前,因為那樣的笑容,太能夠蠱惑人心了!

想必這世上沒有一個人男人可以逃脫的了那樣魅惑人心的笑容。

就連一向自命容顏不凡的沈南之,此刻也同樣被深深地迷惑了。

“小美人……。”沈南之忍不住低低地喚了陳默一聲。

癡癡地看了沈南之一會兒,陳默笑意盈盈地上前走了一步,突然踮起腳尖,雙手妖嬈地從沈南之的脖頸出相扣,將他的腦袋往下壓了壓。

沈南之仿佛被蠱惑了般,順著陳默的力道低下了頭,吻上了那如花瓣般美豔的唇。

這個吻如同一個導火索,沈南之還沒有行動,陳默已經緊緊地含住了沈南之的唇。

沈南之的唇生的很性感,上面菲薄,下嘴唇又微微有些厚,唇色瀲灩,陳默只覺得心中的躁動終於得到了些緩解,那唇qq的,滑滑的,放在嘴中品嘗,讓人百吃不厭。

沈南之感覺到了嘴上被啃噬的痛意,忍不住覺得有些好笑——這丫頭怎麼練接吻都不會!

俯下身,扣住陳默的後腦勺,沈南之忍不住加深了這個吻。

唇齒交纏間,陳默緊緊地拽住沈南之胸前的衣服,身體也緊貼著他,她只覺得渾身越來越難受,帶著說不清燥熱之感,在喘息之間,忍不住將火熱的小手往沈南之的衣襟裡鑽去。

沈南之原本迷醉於這個吻,可是卻被陳默的舉動一驚,隔著外衣包裹住陳默的手,桃花眼中漸漸地有了清明之色:“小美人,你被人下藥了,清醒一點!”

雖然,他很喜歡此刻就能擁有她,可是她現在神志不清,他不希望陳默清醒後會後悔。

陳默感覺到自己被打擾了,心中忍不住有些怒氣,掙扎開沈南之的手,突然雙手大力地一推,將沈南之推倒在床上,隨即不等沈南之坐起來,自己身手敏捷地跳到床上,跨坐在沈南之身上:“不要動!今天你是我的!”陳默居然霸道地對著沈南之這樣說道。

陳默只覺得此刻,她一定要和眼前這個人在一起,不僅僅是身體上的需求,更是心底裡的聲音!

心裡有道強大的聲音不停地在她耳邊叫囂,讓她根本不能停止下來!

就連沈南之也被陳默的舉動嚇呆了,一動不動地看著眼前跨坐在自己身上,對著他“動手動腳”的女人,只見她小手不斷地揪扯著他的衣物,可是就是不能脫下來,突然陳默摸到了沈南之懷裡藏著的匕首,手起刀落,就將沈南之的衣物給劃了開來。

愣是把沈南之驚出了一身冷汗!

沈南之的精壯的身材頓時暴露在空氣中,常年習武的身體中充斥著力量的美感,配上那張俊顏上的桃花眼,又隱隱帶著絲妖嬈的誘惑,足以讓所有女人垂涎三尺。

就在沈南之肌肉緊繃的一瞬間,陳默俯下身,花瓣一樣的嘴唇留在沈南之胸膛上一個濕濕的吻。

沈南之一下子感覺到一直理智的那根弦,繃斷了!

忍不住就擁緊了陳默,深深地喘氣。

陳默一邊吻著沈南之光裸的胸膛,一邊感覺到自己嬌臀有硬物頂著,忍不住扭了扭嬌臀,卻是讓沈南之的呼吸再次停滯。

頓時,星星之火立刻變成了燎原之勢,讓沈南之再也忍受不住,猛地一個翻身,就將陳默壓在了身下。

陳默被壓倒身下的那一刻,忍不住再次笑了起來,聲音模糊地叫了聲“謝昭。”

然而因為頭埋在沈南之的胸膛中,誰都沒有聽見。

室內被翻紅浪,一片旖旎。

------題外話------

最近老丹會多寫一點,所以時間上可能要調整到下午四五點樣子,估計大家吃完晚飯就能看到的,明天又是爆點哦!大家搬好小板凳,來盡情觀賞哦!那個,老丹厚著臉皮討幾張評價票成不,嘿嘿~捂臉,猥瑣地遁走~

第十七章:突生異變,生死掙扎

沈南之雖然流連花叢,自己就經營著多家青樓,但是昨晚那一夜,卻是他人生中實實在在的第一次,初嘗情愛滋味的男性,總是特別激動亢奮,又是和自己最心愛的女子。

倒不是沈南之身體有什麼毛病,而是從他一出生開始,就可以說,他的身體是為了青陽一族的下一任族長,也就是陳默,準備的。

他還記得在自己五歲那一年,突然就來了一幫人,選中了他之後,就命人給他洗禮,所謂的洗禮,就是用一種奇怪的藥水將他浸泡在裡面,這種藥浴一泡就是一年。

雖然之後青陽一族的人就再也沒有來過藥王谷,可是沈南之的身上卻是打上了青陽的記號,他從小就被耳提面命,如果過了二十五歲,青陽之人還沒有將他納入青陽,那麼此時,他才是自由。

可是誰知道,陰差陽錯間,原來他準備了近二十三年,等待的人,竟然是陳默!

沈南之初嘗情滋味,但是他可不像謝昭那般愣頭青,見慣了風月場上的總總,男女之事對於沈南之而言,卻是手到擒來,花樣百出。

陳默雖然經歷過一次,可是那次因為是第一次,太過疼痛,記憶又有些模糊,依舊是青澀地很。

雖然一開始陳默強勢,三番四次想要在上面,但是卻強不過沈南之,最終還是被他壓在身下,肆意憐愛。

後來一直到陳默藥解,兩人俱都疲憊不堪才昏然睡去。

只是兩人都沒有發現,當他們閉上眼睛睡去的那一刻,陳默胸前的玉飾突然綻放出一道絢爛的光芒,然後又倏然消失在陳默身體中。

因為這一切發生地太過突然,轉瞬即逝,所以誰都不知道這究竟意味著什麼!

月落日升,當清晨明媚地陽光透過窗棱照射進屋子的時候,那淩亂地丟了一地的衣衫,掉在床榻上的匕首,糾纏在一起的烏黑髮絲,兩張同樣美到驚人的側臉,交纏的身軀,都讓這件房間充滿了一種香豔的味道。

當太陽光照射進來的一瞬間,沈南之就清醒了。

感覺到自己的胸口被什麼東西壓著,微微地抬起瀲灩的桃花眼,卻在下一瞬身體一僵,然後昨晚的記憶紛至遝來,充斥在他的腦海間,讓沈南之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似乎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昨晚的一切!

最終,沈南之還是將眸色定格在了止不住的寵溺和欣喜。

溫香軟玉在懷,就是在狠心的人,恐怕也會被她融化吧。

摸了摸陳默有些冰涼的肩頭,輕輕地坐起身,想將陳默蹬掉的薄被給她蓋上,還沒夠到被子,就聽陳默扭了個頭,聲音中帶著濃濃的鼻音道:“謝昭,別鬧!”明明是嬌軟甜蜜的聲音,可是聽在沈南之耳裡,簡直不亞於晴天霹靂!

沈南之拿住薄被的手一下子頓住了,墨色的長髮遮住了他臉上的表情,讓人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是手中握著薄被的手指骨節,卻已根根泛白!

謝、昭!

她拿他當是謝昭!

所以昨夜,在她的眼裡,一直是謝昭在和她行敦倫之禮?!

其實細細想來,沈南之就應該覺得不對勁,陳默如此之人,怎麼會突然對沈南之做出這樣的舉動,明明之前他們只是以同僚相稱,就算是中了春藥,醉了酒,可是如果她心中不是將他當成了別人,又怎麼會如此舉動!

一瞬間,沈南之只覺得心中夾在著怒火、悲哀、憤恨、慶倖和難過,百般情緒、五味陳雜,簡直讓他一下子失去了語言的能力,靜默地定在那裡,喉嚨口就像沉了鉛塊一樣,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就在沈南之發愣的時候,陳默也被刺眼的陽光照得醒了過來,揉了揉頭疼欲裂的額頭,緩緩地坐起身來,轉過頭對上那雙瀲灩的桃花眼時,陳默的表情一下子也僵住了。

不是平日裡的面無表情,而是真的僵住了,僵硬到她都無法動彈。

為什麼沈南之會在這裡?!

在她的床上!

尤其是,他們兩人還都不著寸縷!

陳默動了動大腿,纖細的眉宇一皺,顯然也感覺到了自己身體上的不適,就連最後一點僥倖心理也都煙消雲散——她真的和沈南之發生了關係!

怎麼會,這樣?

陳默只覺得腦袋疼地更厲害了,努力地回憶起昨日的事情,慢慢地,記憶開始回籠,雖然有些模糊,可是大概的情節她都回想了起來。

一?那,陳默真的面白如紙!

“呵,族長終於想起來了麼?”一聲輕嘲從沈南之的嘴裡發出,妖孽的桃花眼中透露出點點的寒意,墨色的長髮披散下來,更顯得沈南之容顏絕美,眼角眉梢間都有一種讓人窒息的妖嬈之感。

沈南之從來沒有用過這種口氣和陳默說話。

在陳默的記憶裡,沈南之從來都是玩世不恭、調笑無賴之人,但是也最是不拘小節、大大咧咧的之人,除了過於在意他的容貌,喜歡調戲他人外,陳默一直覺得沈南之此人和她前世的同事和工作夥伴一般,是個值得信賴的人。

可是這一刻的沈南之,讓她覺得很陌生。

那眼底的輕嘲,與其說是嘲笑她,更不如說是嘲笑他自己,眼神之中的怒意讓陳默一時語塞——似乎,好像,確實,昨晚是自己強迫他的。

花瓣一樣的嘴唇動了動,一聲歎息傳入沈南之耳中:“沈南之,昨晚,對不起了。”

陳默知道昨晚的事情一定是有人設計了她,這些人她自然會收拾,只是將沈南之牽扯了進來,還占了他這麼大的便宜,確實是她不對。

沈南之嘴角又泛起了一絲冷笑,慢條斯理地理著自己微微有些淩亂的頭髮,將頭髮一絲絲地規整好:“無須對不起,想我邪醫沈南之閱女無數,昨夜男歡女愛,也是正常,只是可惜——”

沈南之微微抬高了尾音,說出來的話卻讓陳默的神色為之一變:“可惜小美人看上去不錯,味道也不過差強人意,比之鳳仙,可是差之多矣!”

他將陳默和一介青樓女子相提並論,還將她貶低至此!

頓時陳默的眼睛裡也跳動起了兩團火焰,心中頓時升起了一股噁心——和如此之人有了肌膚之親,簡直讓有潔癖的陳默渾身覺得骯髒!

“一直以為你是風流,誰想到你是下流!”陳默撈起地上的衣服就往身上一披,就要準備跳下床去。

然而陳默的手臂卻被沈南之的大手牢牢地抓住,其實剛剛那句話說出來的時候,沈南之就後悔了,什麼閱女無數,什麼鳳仙,他這輩子就有過陳默一個女人!可是沈南之也不知道為什麼,那般傷人的話就從自己嘴裡冒了出來。

看到陳默眼中的厭惡之色,沈南之都恨不得自打嘴巴了!

“既然你不覺得吃虧,那還不放手!”真的論起力氣,陳默根本不是沈南之的對手,再加上沈南之此時內力已經慢慢恢復,更是在沈南之手底下過不了一招。

陳默劇烈的反抗讓沈南之心中大慟,焦急之中,沈南之忍不住沖陳默喊道:“為何如此抗拒我?難道就是因為你已經有了謝昭?可是我昨晚已經當了一晚上的”謝昭“了,你還不滿意嗎?!”

沈南之也確實是到了氣頭上了,尤其是陳默早上朦朧中的那句“謝昭”,簡直比讓他吞了一隻蒼蠅還難受!

他也是個男人,甚至按照規矩來說,他以後會是他的夫君!他怎麼可能不嫉妒、不吃醋、不生氣!

沈南之也是被女人捧著長大的,那麼自戀驕傲的人,眼中又怎麼容得下別人!

陳默定定的看著沈南之,臉色越加地蒼白,額頭上甚至冒出了細密的汗珠,被沈南之抓住的手冰涼到了極致。

還沒等沈南之反應過來,只聽到“噗”地一聲,陳默口中噴出了一大口血,因為兩人剛剛正好面對面坐著,所以此刻陳默口中的鮮血噴了沈南之一臉。

“小美人!”沈南之忍不住驚叫了一聲,長臂一撈,托住了陳默軟倒下來的身子。

沈南之的臉上被鮮血所覆蓋住,本最是愛乾淨臭美的人,此刻根本沒有去理會臉上的血污,只是滿臉驚恐地摟住陳默癱軟下來的身子,指尖幾次搭在陳默的手腕上,卻都因為太過顫抖把不出脈來!

堂堂邪醫,居然連脈都摸不到,要是換了以往,早就被人笑掉了大牙,可是此刻卻真實地發生著。

“小美人,小美人,你聽我說,我剛剛那都是氣你的話,我只有過你一個,真的,只有過你一個,你別生氣,你打我!我保證不會還手!你快點醒過來!”沈南之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了,手指尖幾次從陳默的手腕上滑下來。

深吸了一口氣,沈南之才搭上了陳默的脈搏,只是診脈之後,神色卻更加慌張——他根本診不出來陳默的身體有任何問題!

可是陳默的眉頭越皺越緊,臉上的表情越來越痛苦,而被沈南之握住的手,也變得冰涼!

沈南之只覺得慌張到了極點,前所未有的心慌意亂,他是一個混江湖的人,每天在刀口上舔血,江湖上的打打殺殺何其之多,可是從來沒有一次,他會慌張到大腦完全一片空白。

但是也不過幾秒的時間,沈南之立即將衣服披上,手忙腳亂地為陳默穿上衣服,猛地奔到門口,用力地砸門:“快開門!族長她暈過去了!”

沈南之的聲音幾乎是嘶吼出來的,焦急到幾乎快不顧一切,因為他與陳默的情誼,他可以接受陳默,可是青陽的族人在他心中還是他的憎恨了多年的仇人!

只是沈南之同樣也知道,青陽一族的人手段何其高超,他們在醫術之上的水準,遠勝於藥王穀之人。

雖然憤恨,可是此刻,陳默的生命顯然比他的仇恨更為重要!

一直遠遠守在外面的青葉突然眉心一跳,還沒等反應過來,大門已經被沈南之一腳踹開,魅惑的桃花眼中此時那還在意什麼風華無限,有的只是濃濃的擔憂以及,驚恐!臉上全是鮮血,看起來要多駭人就有多駭人!

“把你們族裡最厲害的大夫統統找來!”青葉飛速地奔進房間,就看到陳默一臉慘白地躺在床上,臉上的虛汗不斷地流下來,胸前血跡斑斑,呼吸更是漸漸開始微弱!

青葉的心頓時也亂成了一團,折身就往外狂奔而去。

才一會兒,陳默房間中就站滿了人,幾大長老輪流看診,就是三長老也是心中暗自吃了一驚,他還沒有出手,怎麼事情就急轉直下,變成了這幅樣子?!

而且,他把了脈之後,面色更是凝重——根本就沒有什麼異像啊!可是眼前陳默的狀況又怎麼解釋!

眾人把完脈之後,俱都面面相覷,對陳默如今的狀況,完全摸不著頭腦。

明長老尤其焦急,族長剛剛繼位,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到底是何道理!

不由得,目光就犀利如刀地掃在了沈南之身上:“你究竟做了什麼?”

沈南之本就對這幾個長老沒有任何好感,如今這個問題,更是聽得火大:“我能如何?你們手裡還捏著藥王穀上千條認命!我現在只想知道,小美人她究竟怎麼了?!”

明長老一時有些語塞,他是調查過的,知道沈南之對陳默卻有情誼,而且看如今他的表現,也不像作假。

如果不是沈南之暗害陳默,那究竟是為什麼?

昨天晚上陳默喝的藥,只是比較柔和的催情藥,根本不會對女子的身體有任何損傷,而給沈南之灌下的,只是歷年來一直所用的激發之前洗禮用藥的方子,用了近千年了,從來沒有出過岔子。

那麼究竟為何,族長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明長老懷疑的視線不由得轉到了三長老身上。

三長老嗤笑一聲,明長老的眼神,他自然知道是什麼意思,既然都懷疑他了,那麼不說兩句話氣氣老傢伙,也說不過去。

“什麼問題都檢查不出來,依我看,就只有一個原因了,那就是此人根本不適合做我青陽一族的族長,所以先祖降罪下來了!”

此言一出,全場譁然!

要知道青陽一族之人最是信仰先祖之人,如今陳默一無外傷,二無內因,若是將此現狀加到鬼神之說上,倒是讓人忍不住想要相信!

三長老臉上做出擔憂之狀,可是在垂下眼眸的一瞬間,嘴角泛起了一陣古怪的笑意——不是要讓這個小丫頭做族長嗎?看吧!他還沒有出手,就已經倒在這裡奄奄一息了,這次就連老天爺都站在我這一邊!

這邊幾位長老之間的氣氛劍拔弩張,那邊一直緊握著陳默小手的沈南之卻忽然瞪大了桃花眼!

陳默嘴角邊竟然在不停地溢出鮮血!

沈南之不停地用手想擦乾淨陳默嘴角的鮮血,可是那鮮血就像流不完一樣,不要錢似的從嘴角溢出!

“砰!”地一聲,沈南之一掌擊碎了身邊的一張幾榻,赤紅著雙眼怒吼道:“快開一副補血的藥方過來!還有,你們統統都給我出去!”

沈南之的怒吼一下子打斷了兩位長老之間的唇槍舌戰,明長老雖然不喜沈南之此刻的態度,但是一見到陳默此刻危急的情況,連忙將閒雜人等全都趕了出去,自己親自卻為陳默煎藥。

明長老這一生,不信天不信地,他唯獨相信他們的先祖,相信先祖留下了的箴言。

在《青陽手記》裡面曾經提過,青陽一族所倚仗的是族長一脈的血緣,什麼都可以沒有,但是血脈一定要傳承下去,和受洗禮的藥王穀之人結合,必能在千年之後,帶領青陽重新回歸世俗,立在萬物之巔!

掐指一算,如今確實快千年了,難道所謂的重塑輝煌就是在此之時嗎?因此才會突生異像?

正所謂,福禍相依,誰能斷定這究竟是福還是禍?

明長老也是極為當機立斷的人物,立即利用自己的權勢和威望封鎖了陳默此刻的消息,並合同二長老五長老一起,將三長老、四長老的嘴堵得嚴嚴實實。

此刻房間裡又只剩下了陳默和沈南之。

沈南之緊緊地握住陳默的手,心中千回百轉,將昨日兩人一點一滴的細節全都拿出來細細想過,卻是找不到任何陳默變成現在這幅樣子的原因。

鮮血從陳默的嘴角溢出,一直流到胸口,流經那塊玉飾時,卻是流光一閃,鮮血被吸附地乾乾淨淨!

只是此刻,誰會關注陳默掛在脖子上的一塊小小玉飾呢!

等到那塊玉飾吸夠了血,陳默的呼吸開始漸漸平穩,鮮血也不在從嘴角溢出。

沈南之剛剛心放下一些,但是緊接著陳默就開始渾身顫抖起來!

陳默的身體冷的像一塊冰,牙齒都在打顫,原本美豔嬌俏的五官此時就像覆蓋上了一層冰霜一樣,慘白地讓人心驚!

沈南之一把將陳默抱進懷裡,大手撫上陳默的小臉,卻是覺得冷得令人心寒!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陳默,在他的印象中,陳默是不苟言笑的,是認真的,是驕傲堅強的,她可以萬種姿態,千種風華,但是卻絕對不會像此刻一樣,如此脆弱,如此仿似不堪一擊!

沈南之慢慢地將內力推送給陳默,可是卻發現根本沒有用,仿似牛流入海,根本不見絲毫效果。

緊緊地將陳默抱在懷裡,沈南之心跳如雷,擔憂、焦心、無措不斷地充斥著他的內心,雖然將內力輸給陳默一點效果都沒有,可是他卻仍舊不死心一般,不停地將自己身上的內力耗盡。

明知徒勞無功,卻仍然不能放棄,不知道應該說這人癡傻,還是過於執著。

有人為陳默擔憂,有人在看好戲,有人盼著她死,可是陳默此刻,確實是生不如死!

外人看來,陳默是暈了過去,可是只有陳默自己知道,她清醒地很,只是就像被點了穴一般,渾身都不能動彈。

身體就像被放進了冷凍室,迅速地冰冷下來,而最令陳默痛不欲生的是,她的腦袋就好像要被利刃切開一般,痛到無法呼吸!

然而,這還不是最令陳默感覺到恐懼的地方,最最恐怖的是,她感覺到有什麼東西不停地再往她的身體裡鑽,她本能地抗拒,可是卻被“它”一點一點地往裡侵蝕!

這種感覺,沒有經歷過的人根本體會不出其中的恐怖,陳默可以感覺到“它”的力量非常強橫,也異常霸道,陳默不知道“它”是什麼,可是她隱隱中有一種感覺,如果“它”完全侵入了她的身體,那麼她就要永遠消失了!

這種恐慌比幾次生死之際都讓人覺得膽戰心驚,因為“它”極具攻擊性,仿佛一大把細密的尖針,一點點地刺入她的四肢百骸,一點點地刺入她的腦神經中,讓她感覺到一股來自靈魂的劇烈疼痛,整個人甚至都開始抽搐起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陳默完全不明白,現在究竟發生了什麼。

此刻她就像被關在了一間無法逃出的漆黑的囚籠中,四周空無一人,只有她自己,可是卻有無數無形的尖針不停的穿刺著她的神經,一寸寸地打斷她的四肢,讓她除了思考,不能再動彈絲毫!

陳默此時真的十分恐慌,她不知道自己為何一下子就變成了這樣,明明她的大腦中樞已經下達了命令,她想睜開眼,她想動一下手指,她想翻身,她想尖叫!可是她什麼都無法做,就好像她整個世界都陷入了沉寂,她好像變成了一具會思想的屍、體!

然而,這還沒有停止!

更加讓陳默難以忍受的是,就連思想,“它”也想要剝奪!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思緒越來越模糊,而“它”卻好像變得越來越強盛一般,對著她露出了猙獰著笑容,就要將陳默一點點地驅趕出去。

陳默慌亂到了極致,可是她竟然什麼都不能做!

這種感覺,任何一個人遇到了,都會崩潰!

尖銳的疼痛、掙扎在生死邊緣的彷徨,混亂到極點的思緒,陳默在這一刻,幾欲失去她最引以為傲的理智!

不,不行!

不能放棄!絕對不能放棄!

陳默的腦海中如走馬燈一般,掠過許許多多的畫面,前世幼年的不幸,外祖父的悉心教導,在研究院中的廢寢忘食,到了異世後一點一滴的奮鬥和努力,“陳氏醫館”的責任,青陽一族中的各種紛亂…。

可是這些卻讓陳默覺得異常地疲憊,只想將這些都遠遠地甩開,心中抵抗的情緒也越來越弱,思緒漸漸地開始模糊,身體也漸漸開始僵直。

“小美人!默兒!陳默!你要是真的敢死,你信不信我,你信不信我去殺了謝昭!對!我一定會殺了謝昭!還有那個柳乘風,哈,他也離死不遠了吧!只要你敢死,我就敢做得出來!所以,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千萬不要死!不要離開我!你要怎麼樣都好,給我一個機會,我什麼都不要,如果你討厭我,我就不出現在你面前,如果你喜歡我,我就每天哄你開心,好不好,好不好?你還一點都不瞭解我,我有很多事要告訴你,小美人不是最愛吃東西嗎,我會做很多的菜肴,我以後會做給你吃……。”

沈南之簡直就要急瘋了,他能感覺到陳默漸漸開始逝去的生命裡,他能感覺到陳默身體開始變得不是冰冷,而是像死人那般的溫度,那種生生地從自己的心臟處挖掉一塊的感覺,讓他覺得簡直是痛不欲生!

沈南之一次又一次地將補血的湯藥灌給陳默,可是此刻的陳默已經完全失去了吞咽的能力,他不甘心地用嘴給他渡過去,可是卻仍舊一點效果都沒有!

不知不覺間,沈南之心中升起了無限的恐懼,瀲灩的桃花眼中泛起了水光,一滴冰涼的淚水掉在了陳默絕美卻變得毫無生氣的臉頰上。

因為沈南之低著頭,淚水掉的太快,所以直直地砸了下來,臉上根本沒有任何痕跡,但即使臉上沒有淚,看到沈南之表情的人,都會下意識地覺得,他的心,在哭泣吧!

可是就是因為這滴淚,卻讓陳默的心狠狠一顫!

------題外話------

下面就要揭秘我們陳默的穿越之謎了,咳咳,終於要寫到這裡了,不知道大家猜到多少呢~嘿嘿~

後面劇情太多,青夙會儘量加快步伐,但也會儘量交代清楚的~

群抱一個~

第十八章:靈魂爭奪,穿越之謎

陳默剛剛只是太疼太疼了,所以幾乎都聽不見沈南之在說什麼,可是隱隱地,她聽到了謝昭、柳乘風的名字,她聽到了沈南之的聲音,她的腦海中飛快地閃過和他們相遇相知的畫面。

從到這個異世開始,陳默始終覺得自己是孤孤單單一個人,天下之大,她卻根本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只是現在,她發現她捨不得離開這裡,也不能離開這裡!

她還有許多話要對謝昭說,她為柳乘風的手術一直在努力,她心中也有歉意要告訴沈南之,更甚至,她突然想起她被明長老抓走時,夏侯玨臉上的癲狂之態!

不行!她不可以就此消失!無論如何,她一定要奪回這具身體!

奪回身體?!

陳默已經快疼的瑟縮到一起的大腦突然又開始冷靜地高速運轉起來——現在她的狀況不就是在爭奪這具身體!

陳默一向堅信的是無神論,堅信的是唯物主義,雖然穿越這件事打碎過她一貫的思維,可是因為這種事情過於玄幻,經歷過一次之後,雖然刻骨銘心,可是陳默還是下意識地將靈魂穿越之事壓抑在自己內心深處,輕易不敢觸碰。

但是在此時,她恍惚間有些明白,是什麼東西在不停地排擠她、控制她、淩虐她!

那是一抹不知道從何方而來的靈魂!

它在不停地侵蝕著自己的靈魂,它想要將她趕出這具身體,它想要反客為主!

陳默的大腦運轉到這裡,忍不住驚出了一身冷汗!

雖然她的推測讓她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可是冥冥中,她覺得她已經摸到了事實的邊緣。

只是陳默在思考的同時,那外來的靈魂卻完全沒有給陳默喘息的時間,依舊拼命地往陳默身體內擠去,仿佛一把尖利的鋼刀,一點點地捉住陳默透明的靈魂,慢慢地向她砍去!

這種痛苦,簡直比剔骨割肉更為來的驚恐血腥!

陳默想高聲尖叫,痛的想要滿地打滾,可是她什麼也做不了,她只能直挺挺地躺在那裡,任人魚肉!

沈南之只能看見陳默的面容越來越慘白到嚇人,額頭上的冷汗越來越多,甚至於整個身體都在抽搐著、痙攣著,可是他居然就知道看著陳默如此受苦,卻一點都幫不到她!

冷靜,冷靜下來,不要慌陳默!

陳默努力地摒棄這種疼痛,拼勁全身的力氣拉回理智!如果是個普通的古代女子,可能早就忍受不了這種疼痛,放棄了自己,可是陳默不會!她的意志比誰都堅定,她理智起來比誰都可怕!

她能感覺到那外來靈魂的惡意和兇殘,可是她絕不會妥協!

她陳默絕不是那種好欺負的人,既然那個外來靈魂如此氣勢洶洶,一味躲避根本不是她的作風!

這是她的身體,這是她的地盤,哪裡來的鼠輩,也敢在她這裡叫囂!

別看陳默一向冷靜淡然,可是真要是發起飆來,那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陳默突然的堅定,讓那個外來靈魂一驚,剛剛明明都快將她趕出這具身體,可是為什麼如今她的靈魂又慢慢回歸?

這說不通啊!一個普通人怎麼可能有這樣強悍的精神力,和她對抗這麼長時間,已是奇跡,如何還能慢慢地和她打個平手?

其實剛剛陳默只是一下子慌了手腳,摸不著頭腦,如今確定了內心,那麼自然就不會那麼好對付了。

陳默的反擊才剛剛開始!

陳默感覺到疼痛感微微有減弱,立即知道自己找對了方法,甚至她閉著眼睛,但是卻好像看到了自己的身體裡此刻正有兩個靈魂在打鬥!只是自己的靈魂太過稀薄,似乎力竭,而另一個靈魂則猙獰著又要向她撲過來!

誰知道陳默非但不躲,反而迎了上去,狠狠地咬了一口那個靈魂,趁著那個靈魂痛苦地嚎叫地時候,她又立馬跑到一邊去,將那口靈魂慢慢地消化,壯大了自己的靈魂!

那個靈魂簡直不敢相信發生的一切,為何這個陳默還能吞噬她的靈魂?這怎麼可能!

然而,陳默既然找到了辦法,又怎麼會放過這個惡毒的靈魂!

陳默採用遊擊戰的戰略,打一槍換一個地方,每次都咬一口那個靈魂的一角,讓她也嘗嘗痛不欲生的滋味!

最終,陳默的腦海中響起一聲尖銳的嚎叫,那道靈魂終於被陳默制服,煙消雲散!

沈南之正要提起體內最後一絲真元灌輸給陳默,卻見陳默突然睜開了眼,定定的看著他。

沈南之一愣,隨即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驚喜:“你,你醒了?”

陳默疲憊的根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乾裂的嘴唇張了張,無聲地說了句“睡覺”後,便又合上了雙眼,沉沉睡去。

沈南之立即再次檢查了陳默的身體,發現她一切都平穩了下來,人雖然確實有些虛弱,但是卻真的是睡了過去,而非昏迷。

沈南之長舒了一口氣,雖然很急切地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致使陳默剛剛數度停止呼吸,危急萬分,但是此時他也只能默默地坐在床邊,等著陳默醒來。

他不知道陳默剛剛那種情況會不會再度發作,唯一能做的,現在只有等待。

沈南之不知道的是,陳默一閉上眼,就陷入了另外一個人的記憶中。

陳默知道自己還是自己,剛剛的軀體爭奪大戰,她的確最終獲得了勝利,只是因為陳默用自己都訝異的方式, 吞噬了對方的靈魂,如今連帶著那道靈魂的記憶,也在陳默腦海中一一閃現。

越是解讀那些記憶,陳默的心越是往下沉,身上不時地冒出一陣陣冷汗!

原來那人選上自己絕不是一時起意,所有的一切可謂是步步為營、都在她的算計之中!

那些對於陳默來說均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一點點地在陳默腦海中鋪陳開來。

那原身的名字就是叫做青陽!

她本是地球上的一名修士大能,雖然同樣在一個地球,但是卻和陳默的俗世完全是兩個世界。

一次青陽被仇家追殺,法器用盡,最終不得不自爆金丹,和仇家同歸於盡!

然而,在生死的最後關頭,青陽只來得及將自己一半的靈魂寄宿在自己的本命法寶,也就是陳默的長生花玉飾中,另一半被爆破時的力量大飛出去!

也幸虧青陽福大命大,由於當時兩人的力量太過強橫,撕裂了失控,讓青陽那一半的靈魂穿越了時空,依附在了千羽寒身上。

千羽寒一開始只是個柔弱女子,心志不堅,所以很快就被青陽控制住了身體,雖然有意識,但是一直被青陽壓迫在身體中的一個角落之中。

因為千羽寒的身體根本沒有靈根,不可以修煉,而青陽的靈魂只剩下一半,更是不可能重新尋找一具身體,於是她便想出了一條毒計。

她是活了上千年的大能,雖然失去了法力,但是幸而這個大陸也根本沒有修真者,青陽又是十分厲害的煉丹師,煉製了丹藥為自己延年益壽。

青陽在天和大陸一共存活了三百餘年,在這些年中,她利用培育出的草藥改變了女子的體質,讓她們擁有和男子一樣的實力,為她所用,耗費心力建立自己的勢力,兩百年後用千羽寒的名字,一統天合大陸,窮極人力物力,精心選出了各種人才,入了她的部落——青陽族!

青陽見慣了世事滄桑,一心想著與天爭壽,知道普通人的壽命有限,而她所佈置的那一切都是為了一個目的——召喚回她原來的靈魂!

她知道她等不到了,她如今一半的靈魂太過脆弱,無法滋養,快要進入了休眠狀態,所以她命令青陽一族的人永遠隱居起來,那麼多當世最頂尖的人才都被青陽一人網羅,給他們注入了強大的信仰之力,只為了等待她千年後的歸來!

青陽用千年寒玉打造了一塊和長生花玉飾一模一樣的玉飾,每天用靈魂之力和心頭之血溫養著她,因為兩半靈魂本來就是在一起的,總有一天,她會召喚回她另一半的靈魂。

而那長生花玉飾又偏偏被陳默的先祖撿到,一直傳到了陳默那一代。當千羽寒的肉身死去,青陽的靈魂就附身於千羽寒的女兒身上,而藥王穀的男子是她另外選出來的一族具有完美體格的附庸品,他們就是為歷任的族長提供一個完美無缺的生育工具,經受過青陽的洗禮方子,和歷任族長結合之後,青陽便能從中吸取能量,繼續溫養自己的靈魂,保證自己不衰弱下去。

這樣,青陽才能憑藉血脈的力量,不斷地依附在千羽寒的後代身上,不聲不響地修補著自己的靈魂。

經過千年的修養,青陽終於有了能力召喚回自己另一半的靈魂,可是她自己也沒有想到,她召回來了自己本命法寶長生花,也讓陳默的靈魂陰差陽錯之間一起附身到了程墨梅的身上!

本來,青陽的一半靈魂一直就在程墨梅身上,趁著她身體最為虛弱的時候,用自己強勢的半個靈魂抹殺了程墨梅的靈魂,只等著自己本命法寶歸來,融合自己另外一半的靈魂,奪取這個身體!

誰知道,當時抹殺了一條生魂之後,青陽陷入了休眠,而因為陳默的影響,她的本命法寶沒有依附到程墨梅身上,而是飛遁千里,流落民間。

就是因為這個原因,陳默輕而易舉地佔領了程墨梅的身體,才有了後來的種種!

可是冥冥之中似乎還是自有定數,陳默找回了長生花玉飾,因為發自靈魂的渴望,讓她和沈南之發生了關係,再次修補了青陽的靈魂,又因為血脈的作用,刺激了那塊長生花,使之裡面沉睡了千年的靈魂終於蘇醒,和青陽的魂魄融為一體!

其實青陽蘇醒的那一刻,她自己都非常驚訝,不知道為何這個身體裡又進駐了一個靈魂,因為之前的那個靈魂明明已經被她抹殺了!然而,青陽根本管不了這麼多了,她不管究竟是誰的靈魂,她想要的只是掌握這個身體,恢復她的力量,她已經等了太久太久了!

三百年的部署,一千年的等待,所有一切的努力都在這一刻!

所以青陽不顧還有些不穩的靈魂,想當然的就想故技重施,抹殺陳默的靈魂,當時在她的想法裡,她半條靈魂都能抹殺一個生魂,現在靈魂已經完整,又有何懼!

可是她根本沒有想過,陳默的意志力又怎麼可能和程墨梅相提並論?而一般而言,意志力堅定的人,靈魂也更加強大,再加上沈南之一直在陳默身邊為她輸送力量,青陽根本不可能一下子將陳默的靈魂抹殺!

然而,更可怕的是,青陽因為附身在千羽寒的血脈身上太久,已經浸染到了千羽寒的血脈,她的本命法寶又浸染了陳默的血液,本來只是為了喚醒其中的靈魂,沒想到卻也讓其認了主!

因為此刻身體的主人還是陳默,所以長生花玉飾自然而然地認為陳默才是主人,有人想要謀害它的主人,便也立即傳遞給陳默能量,凝實陳默的靈魂,甚至讓陳默的靈魂有了攻擊力!

青陽做夢都想不到,布了這麼大的局,最後居然栽在了陳默手裡!

可惜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陳默已經完全吞噬掉了青陽的魂魄,她將永世不得翻身!

只是,雖然青陽是輸了,可是對陳默的影響,卻是讓眾人都始料未及!

陳默這一睡,就是整整一天一夜。

期間沈南之寸步不離,一直照看在陳默左右,見她呼吸平穩,仿佛只是累極而眠,幾次想要將她喚醒,卻還是忍了下來。

只是陳默還是被房門外的喧嘩聲給吵醒了。

“大長老這是何意?已經兩天了,難道我們連看一下族長的權利都沒有了嗎?”三長老的聲音漸漸拔高,裡面透著一股志得意滿的味道。

明長老冷笑了一聲,說了什麼陳默沒有聽到,但是很快房門外就是一片嘈雜之聲,想來想要來“探望”她的人還真不少!

陳默睜開眼的那一霎那,眼裡一道暗芒劃過,原本沉靜的眼眸中暗含著慍怒的神色,突然就翻身而起,從床上跳了下來。

陳默的動作迅速乾脆,讓一直守著陳默的沈南之一驚之下,就想扶住陳默,阻止她外出。

誰知陳默淡淡的看了沈南之一眼,輕輕地將他的手拂去:“不去教訓教訓,這些奴才不會消停的。”

陳默的聲音明明和原來一般無二,仍舊那麼地淡定自如,可是那淡淡的一眼,卻好像將沈南之定格在了當場——那種眼神,充滿了上位者的威嚴和強勢,讓人不自覺地就被怔住。

還沒來的及反應過來,陳默已經越過他,打開了房門。

剛剛所有喧鬧的聲音一下子停了下來,眾人呆呆地望著此刻的陳默,忘記了言語。

陳默身上只著一身白色的長袍,神色淡漠地睥睨著眾人,清晨的陽光灑在她身上,讓人有些看不清楚她隱在陽光中的面容。

可是那氣勢、那姿態,光是靜靜地往那裡一站,就足以震懾全場。

在場的,除了幾大長老,還有一些身份不俗的族人,這些人都在族長繼任儀式上見過陳默,可是此時再相見,卻又覺得大不相同了!

這個女子,似乎比之之前的淡薄冷清,現在更讓人覺得打心眼裡讓人想要臣服!

“三張老似乎對我這個族長意見頗多啊?怎麼,難道見我身體有恙,就要奪我族長之位不曾?還真是好大的膽子!”

沈南之有些訝異地看著陳默,他從來沒有看到過陳默如此咄咄逼人的時候,身上的氣場全開,讓人忍不住想要低下頭來認錯。

陳默的臉色因為失血而有些微的蒼白,但是這一點都沒有折損陳默的美貌,或是讓她顯得柔弱,此時的陳默,讓人只覺得氣質強硬,堅不可摧!

三長老也被陳默的氣勢所攝,竟是有了一瞬間的囁嚅,但是馬上就又反應了過來——謀奪族長之位,這在青陽族可是大罪啊!

青陽族信奉的是血脈傳承,族長雖然也是位高權重,但是只是為了輔佐族長而設立,若是一旦有異心,格殺勿論!

所以三長老從來只是想用不設立族長,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去坐那張族長的寶座。

立馬鎮定了一下內心,臉上擺出了訝異心痛的表情:“本長老為青陽鞠躬盡瘁,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青陽!沒想到族長剛一上任,就對我有如此偏見,或許我是老了,但是我對青陽之心,青陽一族上上下下都能看到!今天老夫之所以如此叨擾族長,皆是因為有人帶領奸細,混進我們青陽一族!而此人聽說是族長的老相識,還請族長解惑!”

三長老的話,令全場譁然!青陽一族最是排外不過,如今還出了奸細,怎麼聽都讓人覺得這個族長有問題!

而三長老的話,也絕不是空穴來風,他擊了一下雙掌,很快就有人壓著三個人前來,而當先的一個,不是夏侯玨又是哪個?!

三長老指著夏侯玨嗤笑了一聲:“一開始我們也不知道這些人是從哪裡來的,殺了我們三個族民,易容成他們的樣子,混進了我們青陽,而且死活不肯說出真相。幸而青陽的情報網不差,很快查出了此人的身份——他是西嵐國的錦衣衛指揮使,而族長您,是西嵐國的公主吧?老夫知道族長您對當年父母的事情耿耿於懷,但是也不必派人混進青陽,只為報復吧?”

三長老的話,讓眾人再次齊齊變色,雖然很多話沒有說明,但是在場的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三長老是什麼意思——因為陳默早被西嵐國皇帝認回,那麼說不定就被元成帝灌輸了什麼不該有的思想,如今又帶著西嵐國的錦衣衛到了這裡,這是準備做什麼?

要知道,雲連山脈腳下,布著迷幻陣,除了他們族人,誰都破解不了,若是沒有內應,這三人又怎麼可能潛入?

而內應是誰,自然不言而喻!

所以,當三長老威嚴赫赫地凝視著陳默,大聲喝問的時候,大家誰都不吭聲,就連明長老也有一瞬間的疑惑,因為畢竟這三人已經真實地出現在這裡了,如果沒有人放出消息,他們怎麼可能突破迷幻陣?

陳默看了一眼身上傷痕累累,被人壓著跪在地上,卻一臉堅毅的夏侯玨,突然輕輕地笑了起來。

這笑聲來的突兀,所有人都被這笑聲驚住了。

陳默慢慢地蹲在了夏侯玨面前,小手撫上了夏侯玨英俊挺拔的側臉,嘴裡幽幽的說道:“我的人,自然會千方百計地來找我,三長老,這,都不懂嗎?”

陳默說的清幽,卻讓眾人一凜,不明白這句“我的人”是什麼意思,更是詫異于陳默的舉動。

不是應該辯解,不是應該說出原因,不是應該驚慌嗎?

為何卻是這樣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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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公司年會,今天更少了,抱歉~會繼續努力多更新的,握拳!

第十九章:收服青陽,恢復清醒

夏侯玨有些呆愣地看著眼前的陳默,眼睛裡流露出了深深的不解與迷惑——陳默這是搞什麼?怎麼突然臉上的表情豐富多彩起來?居然還學會了那種似笑非笑的高級表情!

忍不住抬起頭望瞭望天,這個世界開始玄幻了嗎?

三長老目光陰沉地看著顯得大不一樣的陳默,忍不住開始懷疑起來——剛剛他帶了人來鬧事,就是想突破明長老的防守,看看這個陳默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原本以為會看到陳默奄奄一息的樣子,命不久矣的樣子,這樣也好名正言順地給陳默扣上一頂“不是先祖預選之人,勾結外敵”的罪名,誰曾想到,她居然又生龍活虎地蹦出來了!而且給三長老的感覺是,如今的陳默更加難以捉摸,更加危險!

這怎麼叫人不覺得心驚!

只是今天既然唱了這齣戲,就一定要唱完全套!不將這個小丫頭片子弄下去,他白活這麼一大把年紀了!

難道堂堂青陽族族長,還搞不定一個小丫頭麼?真是天大的笑話!

“族長的人?難道族長的意思是,他確實是您請來的客人?”三長老說到“請來”兩個字時,特地加了重音,這話中隱含的意思,自然有心人一聽就明白。

“若真是族長的客人,何須如此上山?”

“就是!再說我們青陽族一向不歡迎外人入山的!”

“這人是西嵐國的錦衣衛啊,專門刺探各地要密,要是他走露了我們青陽族的消息該怎麼辦?”

……

族民們議論紛紛,每個人說話的聲音都不小,自然是想要讓陳默聽得個一清二楚。

三長老的嘴角邊詭譎的笑容一閃而過。

陳默收回自己的手,慢慢地站了起來,剛剛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是大家的錯覺,此時抬起頭看向眾人的時候,又恢復成了一慣的面無表情。

陳默此時覺得自己的五感都變得異常的敏銳,而三長老嘴角那個笑容也沒有逃過陳默的眼。

陳默目光平直地看向明長老:“當時我被明長老抓到青陽,他是我的護衛,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以為是遇襲,想必也是因此才喬裝打扮,潛入此地。”

陳默的聲音一如往常,平淡之中帶著讓人信服的力量,眾人將目光轉向明長老時,明長老雖然覺得蹊蹺,可是當初是他力挺陳默,此時自然不可能拆陳默的台,只得點頭。

雖然事實確實如此,可是他們又怎麼會知道如何破迷幻陣,如何上山呢?

就在眾人將信將疑的時候,三長老滿臉怒容道:“就算如此,族長怎可將破迷幻陣的方法告知於他呢?”

青陽族中有明文規定,倘若有一人走露消息,其家人將一同被處以極刑,因此根本不敢有人將入山之法告訴他人。

三長老就在這裡等著陳默呢!

夏侯玨聽到三長老的話,簡直恨不得站起來殺了那個老匹夫!

這次他們的的確確中了對方的奸計了。三長老派了三個族人下山,故意走露風聲給夏侯玨,然後經過夏侯玨的嚴刑拷打,得到了上山的消息,誰知道一上來就被人立即發現帶走!

如今更是被那三長老的手下打的渾身是傷,被點了身上的大穴,更本動彈不得!

沒想到常在河邊走的指揮使大人,這次居然因為太過心慌意亂,而濕了腳,在這老匹夫的陰溝裡翻了船!

還沒等陳默發話,沈南之微眯著桃花眼,從陳默身後站了出來,對著三長老上下打量了一眼,忍不住感歎道:“三長老為何就一定要將一盆盆髒水往我家小美人身上潑呢?三長老似乎所有事情都未卜先知似的,該不會是三長老您早就安排好的吧?找我說,您也一大把年紀了,看看臉上這皺紋、這粗糙的黑臉,還不如快點回去好好保養一下您自己?!”

沈南之的話讓明長老這邊的人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三長老這邊的不敢發出笑聲,可是臉上的表情也憋得慌。

三長老面色鐵青地看著沈南之,眼中的陰鷙之色越加濃重。

三長老在青陽族中,武藝高超、手段非凡,醫術更是超群,這也就讓他不禁洋洋得意起來,更是聽不得半句不好聽的話。

如今沈南之如此侮辱,怎麼可能不怒!

只是三長老的臉上非但不顯出怒色,反而露出了和藹的笑容:“說不定確實是老夫多慮了,只是無論如何,我們也不能讓外人知道進入青陽的方法,所以為了我們族民著想,還請族長親手殺了這三個人,以儆效尤!”

三長老的口氣不鹹不淡,仿佛殺了夏侯玨三人,只是像捏死一隻螞蟻那般簡單的事情。

夏侯玨狹長的雙眸露出了極危險的神色,沈南之的身形也是一動,護在陳默左右,冷冷地看著三長老——這老頭,真是欺人太甚!

陳默輕輕地走到三長老身邊,低低地歎息了一聲:“三長老,你好大的膽子。”

眾人的神色忽然一變,陳默的聲音不大,可是在場的誰不是內力深厚之人?陳默的話自然大家都聽得一清二楚。

那種仿佛將三長老視為螻蟻的聲音,那種睥睨天下的眼神,讓眾人都是震驚了一下,瞬間有一種三長老下一秒就要被陳默捏死的錯覺。

陳默緩緩地將刺骨迫人的視線掃在眾人的身上,讓所有人都感覺到一股明顯的壓力:“三長老所說的種種,只不過對我這個族長不滿罷了!今天誰對我不滿的,現在就可以站出來。但是——不要後悔!”

陳默說著這句話的時候,突然將自己脖子上的玉飾扯了下來,懸在空中展示給青陽一族的人。

那些人頓時大驚失色,包括幾位長老,連連跪了下來——族中聖物一現,須以跪拜之禮迎之。

“沈南之,給他們鬆綁解穴。”沈南之得到命令後,立即解了他們的穴道,用匕首隔開了繩索。

夏侯玨冷冷地站到了陳默的身後,不言不語。

三長老惱怒地很,朝著旁邊一個年輕人使了個眼色,那年輕人突然抬起頭來,直直地看向那聖物:“族長有此物也不稀奇,想來是族長之母盜竊後給族長的,還請族長歸還。”

好一句歸還!

既道出了陳默母親當年的醜事,又暗諷陳默不夠格當族長!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想要聽聽陳默的回答。

然而,留給他們的卻是一陣腳步聲,大家愕然地抬頭,發現陳默正向著廣場中央的石像走去。

所有人均是一愣,面面相覷之後,連忙站了起來,跟隨著陳默而去。

陳默看也不看那些守衛在石像身邊的護衛,幾步登上石像腳下的臺階,居高臨下地看著眾人,一直風吹過,陳默身上的白袍咧咧作響,臉上的表情是睥睨眾生的飄渺,絕美的身姿和五官漸漸地和石像上的女子重合,眾人不敢相信般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只覺得那尊石像就像活了一般,站立在眾人眼前。

“大家都覺得我母親背叛青陽族,偷盜聖物,雖然我繼承了青陽族的血脈,但是只是個擺設,根本擔不得族長二字可是?”

“那就看看,我當不當得這個族長!”陳默的氣勢十分地霸道迫人,隱含著磅?的怒氣,一抬手間,已經迅速地將手中的玉飾鑲嵌如入石像下面一個十分隱秘的地方。

就在眾人不明所以的時候,只聽“轟隆隆”地聲音從大地深處傳來,眾人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那尊屹立了千年的石像,竟然不斷地往後移去,最終露出了一排階梯,直通地下!

所有人都傻眼了!誰都想不到,這尊屹立了千年的石像下面,居然還有暗格!

如果今天不是陳默,這個秘密可能永遠就被掩埋了。

“大家一定很好奇為何我會知道這個。那是因為我昏迷的這兩天,我們的祖先青陽已經將我們一族一千多年來的歷史悉數告訴了我。而此地的密室,也只有我一人可以進去,因為我,才是被我們先祖青陽選中的人!”

陳默也沒有說謊,確實她是被青陽“選中”,也確實這世上只有她一人可以進這個密室,因為這個密室被青陽下了禁制,裡面全都是她三百年來搜羅到的奇珍異寶,準備等她還魂之後再為她所用。而此刻,陳默吞噬了青陽的靈魂,這個禁制會覺得她就是青陽!

明長老第一個就相信了陳默的說辭。

其實在陳默昏迷的時候,明長老腦海中就冒出了這樣的想法,但是卻也不能確定,如今看到眼前的這一切,頓時覺得自己真的沒有看錯人,這個人真的就是先祖選中的人!

明長老激動地無以復加。

可是三長老就沒那麼好忽悠了:“族長書這個地方只有族長能進,老夫倒是想試一下,不知族長有沒有這個度量讓老夫試上一試?”這陳默以為自己是誰啊,還只有她可以進去,這般地故弄玄虛,她騙誰呢!

陳默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輕蔑的表情,但是卻還是讓到了一邊,示意三長老可以下去。

三長老頓時激動了——他是第一個下去的人,要是裡面真的有什麼寶物,那豈不是——

想到這裡,三長老二話不說,就往那間地下密室走去。

明長老想要阻止,可是看到陳默一副成竹在胸的摸樣,便將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眼睜睜地看著三長老馬上就要得逞了。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三長老剛剛抬起左腳,想要踏入密室,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阻隔,忍不住用了點裡上去,卻就是踩不到臺階上!

三長老不信邪,狠狠地調起內力,將腳跺了下去,誰知道三長老整個人都被彈了出去十幾米遠,重重地跌倒在地,“噗”地一聲,猛吐了口血——剛剛的內力居然全都反噬到了他身上!

所有人都驚訝地看著三長老,實在不相信結果真的如同陳默所說。

陳默眼底的輕蔑,令人膽寒。

她一步一步地走了進去,然後環顧了一下密室,似乎對立面的陳設早就成竹在胸,拿出了一個錦盒,命人遞給了明長老。

陳默依舊好端端地站在那裡,根本毫無損傷!

但這不是最令人驚訝,最令人驚訝的是,當明長老打開那個錦盒時,眾人都齊齊深吸了一口涼氣。

那裡面的寒光冷冽,簡直讓早就對各色寶物都司空見慣的青陽族人,也歎為觀止!

這可是傳說中的斬風刀啊!削鐵如泥、吹毛立斷,凡是習武之人,無不想要得到的寶刀!

“這就權當大長老引我重回青陽之禮,而三長老——”陳默的目光冰冷地看向三長老:“挑撥鬧事,栽贓陷害族長,妄圖動搖人心,其罪難誅!將他給我帶下去,斷杖一百,以儆效尤!”

嘶——斷杖一百!

這是要生生地打死三長老啊!

雖然三長老武功不俗,可是所謂的斷杖一百,不是簡簡單單打一百棍,而是碗口粗的木杖,打斷一百根!

這種刑罰是青陽上古刑罰的一種,已經不用許多年了,如今陳默再次啟用,讓所有人都心中微微膽寒!

這一捧一殺,用的精妙,又顯示出了她卻為青陽先祖選中之人,頓時,所有人都靜默地看了三長老一眼,然後就有大長老的人將三長老拖了下去。

三長老的淒厲哭嚎就在耳邊,漸漸地止住了聲音,到最後的寂寥無聲,清風拂過,天高雲淡,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將玉飾取下,所有的一切都回復成了原樣,陳默帶著夏侯玨等人翩然離去,青陽一族的人卻仍立在風中,不敢動彈。

這樣的氣勢,這樣的手段,讓所有青陽的族人都不得不相信,此人是先祖的化身,他們必定要匍匐於她的腳下!

從此之後,陳默在青陽族人的心目中,聲望勝過任何一人族長,徹底收服青陽一族。

因為陳默,就是他們的信仰!

而關於夏侯玨等人究竟如何上山的事,又有誰敢置喙陳默?

陳默的手段雷厲風行,她似乎能摸清楚青陽內部的一切,拔除了許多三長老的殘餘勢力,選拔了一批後起之秀安插在各個重要的職位上,將青陽的勢力重新洗牌。

就連明長老都詫異于陳默的手段,沒一個舉措都恰到好處,既不會引起反彈,又能收服人心,如此心計,讓他疑惑——難道真的是先祖附身不曾?

因為線上報中,陳默雖然是個極端聰穎之人,也頗有謀略,但是卻心思不會放在計謀之上,更熱衷於醫學之事,如今陳默的一舉一動,卻都令明長老驚歎不已!

不僅明長老感歎,就連夏侯玨也有些開始看不懂陳默了。

然而,當從陳默的隨從口中聽到那個消息時,夏侯玨徹底坐不住了,就算他一向冷酷鎮定,可是這次陳默的舉動,完全可以說是令他瞠目結舌。

“陳默,這是你下的命令?”夏侯玨狹長的冷眸中隱隱帶著寒意,修長的身軀中肌肉緊繃,低沉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可思議。

陳默從青葉呈給她的線報中抬起頭來,絕美的小臉上露出一絲淺淡的笑意,只是那絲笑意怎麼看都有一種違和感:“是啊,你不是心悅於我嗎?”

夏侯玨的呼吸明顯沉重了兩下,並沒有絲毫感情被心悅的女子知道的喜悅,反而心中的擔憂更甚,更因為陳默雲淡風輕的話語,感覺到了極大的憤怒和被羞辱之感!

“是!我是心悅於你!可是這就是你回復我的方式?!納我為侍夫?”

夏侯玨的聲音不高,可是那其中壓抑著的磅?怒氣和冷酷氣場,都讓人不寒而慄。

陳默的眉頭微蹙,因為夏侯玨的承認,心不知道為何一跳。

剛剛自己在想什麼?對了,娶了沈南之可以為她所用,連帶著藥王穀的勢力,夏侯玨本事也是不俗,也可以收為己用。

是的,現在應該做的是安撫這個人,只是陳默臉上的清淺的笑容還沒漾開,夏侯玨手上的繡春刀已經快如閃電般地擱在了陳默的雪白的脖頸間:“你究竟是誰?陳默被你弄哪裡去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夏侯玨已經將修長的手指撫上了陳默的小臉,想要在上面找出易容的跡象。

夏侯玨的一聲冷喝,將陳默剛剛所有的心思都打斷,腦子裡只剩下了一句話——你是誰?陳默在哪兒?!

對呀,她是誰?她是陳默,她不是青陽!

陳默的腦袋越來越疼,其實她自己身上發生的變化,又怎麼會感覺不到?只是她吞噬了青陽的靈魂和記憶,又沒有好好休息,就投了和三長老等人的戰鬥中,而此間青陽的記憶又帶給了她極大的幫助,不由得,她整個人就沉浸在了這種掌握全域的成功之中,漸漸地幾乎要將原來的自己忘記!

陳默之前一門心思想著如何收復青陽眾人,努力汲取青陽的思想,可是卻不知道,青陽的記憶慢慢地侵蝕著她,想要反客為主,再度佔領陳默的靈魂!

若沒有夏侯玨的怒喝,可能陳默還會不斷地沉浸下去,不可自拔!

陳默死死抱住自己腦袋的樣子,嚇住了夏侯玨,他突然意識到陳默並非被人替換,而是真的性情突然發生了大變!

這一瞬間,夏侯玨頓時也顯得手足無措,繡春刀“?當”一聲掉到了地上,緊緊地抱住陳默,嗓音中帶著無比的焦急:“陳默,你到底怎麼了?”

“啊——”陳默從夏侯玨的懷中滑落,不斷地用手捶打自己的腦袋,只感覺頭疼欲裂,兩種思想、兩種記憶不斷地在她腦海中穿梭、碰撞,簡直就要在她的腦海中爆炸開來!

夏侯玨被陳默這幅快要瘋狂的樣子驚呆了,蹲下身去就要將陳默撈起,陳默的表情猙獰,牙齒不斷地在打顫,臉色突然變得慘白。

各種各樣的表情在陳默的臉上不斷地幻化過,一會兒是面無表情,一會兒是霸道地冷笑,一會兒是柔媚冷清,一會兒又只變成單純地痛苦之色!

夏侯玨的心好像同樣被陳默的痛苦所擾一般,簡直有些喘不過氣來,顫顫巍巍地抬起手,就想砍暈陳默,讓她從這種痛苦中解脫。

就在這時,陳默突然睜開了緊閉的眼,神色清明地對著夏侯玨搖了搖頭,然後又陷入了下一波的疼痛中。

夏侯玨不知道為何陳默要如此忍受,只能放下手,將陳默緊緊地抱在自己的懷裡,謹防她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

大概過了一個時辰,就連夏侯玨都感覺到有些手酸脫力的時候,陳默突然平靜了下來,怔怔地看著空中的某一處,杏眼中突然有了一絲濕潤。

夏侯玨疑惑地朝陳默望的方向看去,卻什麼都沒有看到。

陳默不知道為何,她此刻雖然也看不到青陽,可是她能感覺到青陽已經徹徹底底地從自己的身體裡離去,往那個方向飄散而去。

佈置了三百年,算計了上千年,紛紛擾擾的恩怨情仇、執念紅塵,最終只化成了陳默耳邊的一聲歎息,慢慢地消失在天地之間。

或許,這個世上除了陳默,誰都不知道她此刻的離去,明明她是想要害她的人,想要剝奪她靈魂的人,可是陳默可以感覺到她現在深深的無奈和寥落。

天地之間,她將魂飛魄散,再也不會回來了。

陳默知道,青陽是個很厲害的人,是和她不屬於一個世界的人,她不得不承認,她的霸氣,她的謀略,她的才能,她的偏執,她的睥睨天下凡塵,一一在陳默腦海閃現過,又很快地被陳默收攏於記憶的一角,最終只剩下冰冷的記憶,再也沒有自己的靈魂。

陳默收回自己的目光,發現自己正被夏侯玨緊緊地摟在懷中,他的堅硬緊貼著她的柔軟,讓陳默頓時覺得有些尷尬。

表情微微有些僵硬地退出夏侯玨的懷抱,臉上已經恢復了陳默一貫的面無表情,仰起頭看著夏侯玨緊縮的劍眉,陳默不知為何,腦海中想起了剛剛夏侯玨的那句“我是心悅於你!”。

花瓣似的嘴唇張合了半晌,才吐露出一句:“夏侯玨,剛剛多謝你了。”

剛剛確實多虧了夏侯玨,如果不是他提醒了她,呵斥醒了她,可能她就這樣永遠失去本心了。

夏侯玨只感覺全身都放鬆了下來,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氣,看著明顯已經恢復正常的陳默,忍不住再次將陳默深深地擁進了自己懷中,將頭深深地埋在陳默如瀑布般的秀髮中,深吸著其中淡淡的清香,只感覺到自己的心也平靜了下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說的如此如釋重負,諒誰也想不到,最是兇狠霸道的指揮使大人,也會有這樣柔情滿滿的一面。

陳默下意識地就覺得這樣不對勁,剛想推開夏侯玨,就聽到門外傳來“?當”一聲,瓷器碎裂的聲音。

相擁的兩人朝門外看去,只見沈南之的腳邊碎了一地的瓷片,裡面的湯藥流的到處都是,瀲灩的桃花眼中閃過一絲濃濃的傷心,轉過身就想離開。

先是謝昭,再是柳乘風,現在居然還有個夏侯玨!

這個陳默,居然比他還會招蜂引蝶!枉他還為了她換了一身衣服。

沈南之越想越氣,心中的怒火不斷地在往上冒,可是走出去才三步,沈南之突然又折身回來,硬是走到陳默和夏侯玨的中間,將夏侯玨擠了出去,一把將陳默摟緊懷裡,哀怨道:“小美人,你可不能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啊!今天我可為了幫你熬補血的藥,費了半天的功夫,現在全都打翻了,你可一定要和我一起吃午飯,來補償我!”

他太傻了,要是走了豈不是把好好的機會讓給了夏侯玨?他可不幹這種蠢事!

陳默被沈南之摟在懷中,整個人僵硬成了一塊木頭,這幾天雖然受了青陽的影響,可她還是下意識地處處避著沈南之,實在是那天晚上的事情,還真是她有錯在先。

後來懲罰了給她下藥的人,同時在昏迷的時候也聽到了沈南之的解釋,可是沈南之絕對不是她心中伴侶的形象啊!

矮身一鑽,退後了一步,成功地離開了朝她“虎視眈眈”的兩個同樣俊美卻是不同風格的男子,想了半天,最後慢悠悠地來了一句:“沈南之,你衣服的下擺髒了。”

剛剛的藥湯濺到了他長袍的下擺,只是剛剛他心中憤怒,沒有注意到罷了。

沈南之低頭一看,果然如此!

瞬間臉色就變得不好看起來,狠狠地瞪了夏侯玨一眼,轉身而去!

趕緊換一件衣服,他是一定要將那個冰塊男死死的比下去的!哼!

陳默立即感覺到送了一口氣,定定的看了一眼夏侯玨,突然非常鄭重地說道:“我已經找到了重生草,明天我們就下山回千葉都。”

夏侯玨立即眉心一跳,自然明白陳默話中的意思,也知道她之前為柳乘風的病做的準備。

當時陳默對夏侯玨說過,重生草對柳乘風的病,至關重要!

“我這就去收拾行裝。”夏侯玨剛剛臉上的柔情滿滿消退,只剩下冷冽和認真——此時當務之急,就是治好柳乘風的病!

第二日一早,陳默就帶著夏侯玨、沈南之以及從青陽選出的幾個醫術出類拔萃的年輕人,一起朝著千葉都進發。

第二十章:謝昭來信,將死之期

一行人行動非常迅速,晝夜兼程,只不過五日,就再次回到了千葉都。

陳默剛剛從馬車上下來,就看到春香在驛站門口焦急地等著她,一見到陳默下了馬車,立即眼前一亮,迎了上來:“小姐。”

春香這一聲“小姐”,叫地情真意切,裡面飽含著濃濃地擔憂和驚喜,上下打量了一番陳默,發現她確實無恙後,才松了一口氣:“小姐,你回來了就好。”

如今春香跟在陳默身邊,見慣了大風大浪,也不像過去那般一驚一乍,這次春香沒跟在陳默一起,但是收到了夏侯玨派人傳來的消息,雖然心中忐忑,但還是一心一意守在驛館,等待陳默。

陳默一路風塵僕僕,又夾在沈南之和夏侯玨的古怪氣氛之中,此刻一見春香,立即就甩開那兩個人,帶著春香往上廳走去。

沈南之和夏侯玨互相對視了一眼,皆都冷哼了一聲,負手而去。

春香服侍著陳默熟悉完之後,一邊給陳默梳著長長的秀髮,一邊和陳默彙報著近日來千葉都中的動向。

二皇女已經乖乖地修書一封,一再解除兩國聯姻,且幾次登門拜訪陳默,但是都被春香以遠遊他地婉拒了;而柳府那邊卻是一下子斷了聲息,什麼消息都沒有傳出來。

陳默聽到這裡的時候,心中頓時咯?了一下--上次她拜訪柳乘風,說明了來意,怎麼說柳乘風也會出手,可是他這次卻是悄無聲息,這怎麼看,都不像是他的作風。

陳默的心中頓時有了一個不好的猜測--柳乘風病危!

除了這個原因,陳默想不到其他的原因了。

陳默只覺得自己的心出現了一瞬間的慌亂,就連呼吸都有些不穩,只是陳默向來沉靜,此刻又背對著春香,所以春香沒有發現她此刻的異狀,只是自顧自地繼續稟報下去。

突然春香像想到什麼似的,猛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差點忘了一件要緊的事情!前兩日女婢收到了一封信,說要奴婢親自交給小姐。”

那封信上沒有寫署名,不過是從西嵐國傳來的,當時送信的信使將信交給她之後,只留下一句“務必親手交給公主殿下”後,就匆匆離去。

陳默接過信,摸到手的竟然是厚厚的一疊,陳默有些怪異地拆開信封,心中忍不住有些嘀咕:哪裡有人會寫信寫這麼厚一封?

要知道古人傳信,講究言簡意賅,最多不過一張紙,誰的信封會這麼厚?

將一疊信紙展開,看到上面的字時,陳默呆了一下。

這字跡飛揚霸氣,說不上特別好看,但是也自有風骨氣勢,陳默一行一行看過去,心中真是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那抬頭的稱呼就讓陳默知道寫信給她的人是誰--這個世上叫她“臭丫頭”的人,也就只有那麼一個了。

可是這也不能說是一封信,用現代人的說法,那叫日記。

天利三十八年六月初九,軍營裡無風,帶著潮濕的悶熱。

今天我第一天進了軍營,沒有安奈住脾氣,和一人打了起來,被教官打了十軍棍。

從小到大,第一次挨打,這種滋味,並不好受。

當時明明覺得是那個趙老三的錯,誰知道居然連小我一起打了,想要理論,腦子裡卻神奇地出現了臭丫頭的影子。

我忍了下來--因為沈南之說小爺配不上臭丫頭。

我出生天潢貴胄之家,從來都是各種女人對我獻媚,卻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配不上一個人。可是當知道那個叫陳默的女孩越多,我就越來越覺得,自己確實配不上她。

她聰穎、智慧、冷靜,身份和我一樣高貴,但是得來的一切卻都是用自己的努力換回來的。

一開始我惱怒、討厭她,她這樣的人,就好像是在**裸地嘲笑著我雜亂無章的生活,不求上進的人生。

明明每次遇上她就會屢屢碰壁,但是卻總是會在一群人中下意識地尋找她的身影?為什麼單單只是看她一眼就會覺得心情愉悅?為什麼每一次想要偷看她一眼,卻發現她正好望過來時,我的心中會如此甜蜜?

她讓我看到自己的頹廢、軟弱、紈?,讓我開始重新看待我的整個人生。

今天就是在上萬軍士面前丟了臉,我也不能認輸回去,總有一天,我相信我能站到她身邊,這世上任何一人都不會說我配不上她!

天利三十八年六月二十。

今天在大太陽底下操練了一整天,訓練完之後,所有人都好像脫了一層皮一樣,手軟腳軟地往軍營那邊走。

但是今天一直和小爺作對的那個趙老三突然像換了個人似的,興沖沖地沖進了帳篷,原來是他娘子給他寫了家書。

頓時心裡就有些不高興了。

真希望這個時候也能看到一封臭丫頭寄來的信,只是一想到那天和她發生的不愉快,整顆心就沉了下去。

那天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一衝動之下就說了那些話,可能是因為我一直害怕自己不夠好,而她身邊圍繞的男子,一個比一個更加出色,而我呢,除了身份,還有什麼可取之處?

在沒遇到她之前,從來不知道看到一個人會生出這麼多的忐忑不安,可是當她涼涼地看了我一眼,轉身關上門的那一霎那,我真的心慌了,恨不得立即告饒賠罪!

我想我一定是風魔了,才會對她如此癡迷,可是她那麼輕易地拿走了我的心,我卻依舊摸不清她的心在哪裡。

她明明比我小三歲,可是卻總是這麼鎮定自若、聰慧冷靜,或許在她心裡,我不是一個真正可以依靠的人。

我痛恨這樣的感覺!

總有一天,我會成為她最堅實的依靠,讓世人知道,我不是那個只知道無所事事的小霸王謝昭!

我要成為陳默名副其實的男人!

……。

謝昭幾乎隔三差五地會寫上這麼一段日誌,記錄那天的生活,軍營裡的生活十分枯燥,不停地訓練、訓練、訓練,並且謝昭在軍營裡不斷地延長自己的訓練時間,就為了達到最好的訓練效果。

偶爾犯錯,會被教官懲罰;和一個營帳裡的人發生了矛盾,沒改了小霸王的本性,用拳頭鎮壓了下來;半夜肚子太餓,跟著一些老兵出去打獵吃外食……。

謝昭如今的生活,可以說的艱辛的,比起他做小王爺時的養尊處優,現在可以說是天差地別,只是他一一都忍了下來。

不管每天的生活怎樣變化,不管每天經歷了痛苦或者喜悅,謝昭的日誌裡總是會出現一個人,陳默。

十幾章信紙上,陳默從來都沒有缺席過。

謝昭沒有寫一句“想念”,可是只要是看過的人,都能感覺到,那字裡行間都在想念著一個人。

陳默看完書信後呆坐了半晌不曾言語,春香早在陳默認真讀信的時候就告退離去了,整個房間只剩下了陳默一個人。

在陳默的觀念裡,她從來不會想要去改變任何一個人,因為她同樣不想被別人改變。

她覺得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自己生活的方式和思想,不需要別人多加置喙,她批判不得別人,別人也休想來干擾她!

只是她從來沒有想過,原來會有一個男人因為喜歡她而改變了那麼多!

陳默從第一次見到謝昭起就知道,這個少年是個十足的紈?子弟,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無須做任何努力,就可以得到許多人窮極一生都得不到的東西。

只是陳默不是那般憤世嫉俗的人,她不討厭謝昭這樣的人,但也絕談不上什麼喜歡。

只是這個少年,一次又一次地沖刷著自己堅硬的內心:圍場之時的救命之恩,程府相欺時的打抱不平,東鵬古墓中的捨生忘死,一點點、一滴滴,將陳默的心牆慢慢沖倒!

就算是一顆石頭做的心,也要被他捂暖了,更何況陳默畢竟也還只是血肉之軀啊!

只是因為幼年時的陰影太過慘痛,所以陳默猶豫了、遲疑了、害怕了。

可是如今,這個少年在為了她而不斷地努力著、上進著,他在改變,他想要通過改變,使自己變得更成熟,變得能更好地愛護陳默、靠近陳默、理解陳默,更能讓自己成為她的依靠。

難道她就應該站在原地不動,只是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為了

這些陳年舊事而不肯改變、固步自封嗎?

這也,太過矯情!不是她陳默的作風!

剛想提筆給謝昭回信,陳默腦海中卻突然浮現了另外三個人的身影,病重的癡情,鐵血地守候,風流的一夜。

陳默頓時覺得頭有點大!若是知道了這些,謝昭還會接受她嗎?尤其是和沈南之那陰差陽錯的一夜夫妻?

只是還沒等陳默猶疑完,春香突然匆匆忙忙闖了進來,顧不得行禮,氣喘吁吁道:“小、小姐,秋明說,讓您快去看看柳公子,他似乎,似乎不好了!”

什麼叫不好了?!怎麼就不好了?!

陳默騰地一下站起身來,剛剛提起的毛筆摔到了地上,一邊背上自己的醫箱大步往前走,一邊吩咐春香將自己從青陽帶來的藥物一起帶上。

驛站外秋明和夏侯玨已經坐在了馬上等陳默。

陳默出現的那一霎那,夏侯玨猛地將陳默撈起放到馬背上,幾人一起向著柳府飛奔而去。

沈南之雙手抱臂,妖嬈的桃花眼中閃過一絲沉重之色,但是轉瞬即逝。

這樣的場合,他還是不去的好。

柳府。

當陳默見到柳乘風的那一霎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柳乘風的身體,居然比她上次見到他的時候更差了!整個人正在以一種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灰白著,當初的如玉公子,如今卻顯得如此憔悴不堪:眼窩深陷,肌膚失去了光澤,嘴唇泛著深紫色,此時正一動不動地躺在創桑,靜默到讓人覺得害怕--就怕他會如此一睡不醒!

陳默的心,重重地沉了下去。

站在陳默身邊的夏侯玨臉上也露出了深沉的凝重之色,手掌忍不住緊握成拳,狹長的眼眸中露出不忍之色。

就算知道他們同樣喜歡一個女人,可是夏侯玨從來不會想要柳乘風死去!他夏侯玨對所有人都陰暗,但是唯獨對陳默和柳乘風不會。

此刻,他只希望柳乘風能好好地活著。

所以,他把充滿希翼的眼神投給了陳默。

陳默在柳乘風的床邊坐下,極力穩住了自己的心神為他把脈,把完之後仿佛不敢相信這個答案,又換了一隻手繼續把脈,只是結果卻是一樣的--脈象微薄,將死之期!

如果還是用普通的中藥吊著,那麼陳默敢肯定,不出一個月,柳乘風就將死去!

陳默收回微微有些顫抖的手指,沒有理會一旁秋明急切的問話,只是自顧自地坐到了一旁的桌邊,懸起手腕,寫下了一張藥房。

秋明接過藥房一看,忍不住有些驚詫,十分遲疑道:“陳姑娘,這藥房上的藥……。”

這些藥都是市面上千價難尋的藥材,有些藥材更是似乎只存在于傳聞之中,世所罕見,雖然他家公子也貴為皇子,可是這別說是皇子了,就是皇帝生病,也服不起這樣的藥方啊!

“將這張方子交給春香吧,這些藥材我都用,不必擔心。”陳默的聲音淡淡的,仿佛沒有什麼絲毫異常,低垂著眼瞼,讓人根本看不出她在想什麼。

秋明聞言隨即雙眼一亮,連連拜了下來:“謝謝陳姑娘,謝謝陳姑娘!”

秋明之前一直懷疑陳默是否真的能救回柳乘風,但是如今連如此珍惜的藥材都被她找來了,想必公子之病,是一定能治好的吧!

然而他不知道,即使用盡了天下最名貴的藥材,也只不過是吊著柳乘風的病,最多能延長一個月的時間,若是到時候無法治本,那麼最後柳乘風面對的,還是,死亡。

柳乘風的心臟,已經從裡到外都要壞死了,若是不換一顆新的心臟,那麼他的情況只能是等死。

或許,如今這個世界上能救柳乘風的, 也就只有陳默而已。

可是當陳默走在回驛館的路上時,所有人都發現了陳默的不同尋常之處。

明明開了這麼一個方子,可是臉上卻無半點喜色,甚至連走路的步伐都是飄得,臉上的表情看上去是面無表情,但是夏侯玨看在眼裡,卻覺得陳默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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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夏侯玨從來沒有見過陳默哭的樣子,可是此刻即使臉上沒有淚水,那種給人的感覺,也是在哭泣。

夏侯玨一把拉住了陳默,止住了她漫無邊際的步伐:“乘風他……。”

陳默仿佛被夏侯玨驚了一下,從自己的思緒中驚醒,抬起頭,有些渙散的目光過了一會兒才聚集到夏侯玨的臉上:“不會的,我能醫治好他!”

陳默的聲音平淡極了,但是那語氣中卻有一種堅持、一種讓誰都不能質疑地肯定!

仿佛她不僅僅是給夏侯玨信心,更是給自己信心!

陳默說完之後,不等夏侯玨臉上做出反應,已經率先飛身上馬,一路狂奔至千葉都中的“陳氏醫館”。

這裡面早在一月前陳默就命霍梓軻準備好了實驗室,自此之後,陳默就一直吃住在“陳氏醫館”,再也沒有露過面,每天自她的實驗室中抬進抬出許多具屍體,陳默放出風聲,只要是完整的屍體案子,她都會免費為之破案。

陳默穩了穩自己有些發抖的用手,努力催眠自己,此時躺在檯子上的屍體是一個活人,然後小心翼翼地避開所有的大動脈,計算著劃下去的深度,打開了屍體的胸腔。

望著裡面的心臟,陳默再熟悉不過的器官,命令霍梓軻在一旁接過擴胸的鉗子,然後將手術刀緩緩地伸進心臟處。

陳默突然頹廢地將手術刀扔在了一邊,第十三次失敗!

是不是不可能的?沒有顯微鏡,沒有高精密的儀器,剛剛陳默犯得錯誤,已經不小心刺破了心臟旁邊的細血管,到這裡,手術就宣告失敗了!

一想到這具屍體會換成柳乘風,陳默的背脊就一陣一陣地發涼,原本明亮的杏眼中露出了深深的疲憊,眼底下一片青黑。

霍梓軻揉了揉有些發酸的手,小心翼翼地問道:“小姐,要不我們休息一下?”已經不眠不休兩天了,他已經輪了三次班了,小姐卻一次都沒有休息過,這樣下去,總會撐不住的!

陳默呆了一下,木木地站起身來,面無表情道:“你先下去休息吧,將青葉找來替你。”

吩咐完之後,陳默繼續投入到了實驗之中,忙碌起來的陳默仿佛忘記了一切的疲憊,一心只有眼前這具屍體和她最近在研究的醫療器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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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功虧一簣,生死大仇〔必看!

陳默從來沒有想過要和青陽一樣改變這個世界,因為在陳默思維中,一個世界的進步都應該符合這個時代所特有的規律,像她這種外來者,是不該仗著自己多了上千年的智慧,而隨意地改變這個世界的進程。

陳默的大腦,堪比現代的電腦,她所能存儲的知識,如果全都倒出來,絕對會把所有人嚇倒!

不管是生物化學、地理政治,軍事哲學,陳默所掌握的知識都能令人咋舌,只是陳默從來不會投機取巧,用這些東西來博得自己的名聲。她只是依舊做著自己,做著醫學狂人陳默,從來沒有動用過她大腦裡的其他儲備。

只是這次,她第一次將自己腦子裡所有的知識都用上了,務必造就一個最有利柳乘風手術的環境!

高倍數的放大鏡,手術用的各種器材,消毒器具,化學提取的藥物,甚至許多術後防止感染的無菌病房,陳默都一一想到。

只是陳默的心中依舊忐忑,她做外科醫生的時候,也曾參加過幾例心臟移植手術,但是當時陳默還不夠格做主刀醫師,只能作為自己導師的副手,在一旁協助。

雖然憑藉強悍的大腦,陳默可以清晰地記得每一個步驟:從胸骨正中打開胸腔,暴露縱膈,打開心包,切斷大血管後通過體外迴圈機輔助迴圈,取出在冰中保存的供體心臟,切除衰竭心臟周圍的大血管和部分左心房後,從受體胸腔中分離開來,剩下的左心房組織保留肺靜脈,將供體心臟修剪後植入原心臟部位與受體的血管和剩餘左心房組織吻合。供體心臟複跳後,脫離體外迴圈機,縫合關胸。

一切步驟明晰,了然於胸,供體的心臟陳默已經征得二皇女的同意,在一批死囚中選中了一個各方面條件都吻合的心臟,雖然知道這樣做並不人道,但是陳默還是強制地命令自己不去有這種心理負擔。只要她確認好手術的日子,那麼這名死囚就會被判處死刑,取出心臟冰凍起來,送給陳默處置。

同時,她如今手上有了兩顆重生草,可以在手術的時候讓柳乘風進入一種假死的狀態,心臟停止跳動,血液凝結,不會影響到手術的進行,但是陳默必須在十二個時辰內,讓柳乘風新的心臟重新跳到起來,否則假死將變成真正的永別。

陳默做了一切的努力,發明出了許多本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東西,陳默甚至做好了手術之後就將一切銷毀的準備。

明明已經準備好了所有,可是陳默依舊忐忑。

作為一名法醫,開胸驗屍那是家常便飯,甚至陳默這麼多年的法醫經驗,她都能計算地出自己改下刀幾毫米,能正確地到達人體器官中的哪一個位置,甚至更多的時候,她已經熟練到不需要思考,完全憑本能行事。

可是最近她在解剖屍體的時候,卻連連犯錯,甚至有一次都雙手不穩,差點將手術刀掉進了屍體裡去!

這樣重大的失誤,自從陳默入這個行當以來,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那天就連在旁協助陳默的霍梓軻都被陳默的失誤驚住了,後來被陳默趕了出去,她一個人則枯坐到了天亮。

後來的半個月裡,陳默請來了東昌國所有的能工巧匠,甚至不惜再次修書給雲逸塵,從他那裡得來了海外物資,整天搗鼓著這些醫療設備;而她自己,更是鑽研到一個恐怖地地步,沒日沒夜地進行手術演練,青陽的十個醫術人才,個個被她折磨地叫苦不迭。

“霍梓軻,將這些手術刀洗乾淨。”陳默頭也不抬,臉上的神情嚴肅到極致,非常熟練地將屍體的胸腔進行縫合,額頭上的汗珠滴了下來,卻也沒有去擦一下。

陳默只聽到來人將手術盤上的東西全都拿了出去洗盡,然後又折身回來。

“一會兒我們再練習一次,你--”隨著陳默抬起頭的動作,到嘴的話咽了回去,因為站在她眼前的人並不是霍梓軻,而是沈南之。

沈南之一襲竹色長袍,外罩同色紗衣,柔亮的墨發高高束起,分毫不亂,桃花眼瀲灩多情,唇色飽滿,似有誘人之色,身上帶著淡淡的花香味,給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想也知道,沈南之這一身可是特意打扮過的。

“小美人,再練習一次什麼呢?”沈南之的聲音中有些促狹,桃花眼朝著陳默眨了眨,仿佛在提醒著陳默什麼事情。

陳默沒想到沈南之在此地,比起沈南之的神采奕奕,陳默的臉色很差,原本顧盼生輝的杏眼,此刻也透著淡淡的疲憊,眼底的烏青映入沈南之眼簾的時候,他的心還是忍不住心疼了一下,就連那句調笑的尾音也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陳默蠕動了一下嘴唇,緩緩道:“再練習一次開胸手術。”聲音有些遲鈍,不像以往一般乾脆俐落。

她再強悍,也不過是個人,怎麼可能經過大半個月的高強度工作,還能熬得住。

其實她此刻還能站在實驗室裡,沒有倒下,可是要好好感謝青陽,因為吸收了青陽強大的精神力,陳默如今五感特別敏銳,精神也比正常人更為強大,雖然她沒有內力,可是做出的任何反應判斷都比內力深厚之人,更加來得清晰迅速。

儘管這樣,她還是快疲憊到了極致。

沈南之原本是不想來的,看著自己的心上人,為了其他男子不眠不休、拼了命似的做研究,說不嫉妒、說不傷心,那都是騙人的。

但是將近大半個月都沒看到陳默了,不甘心之下,還是腆著臉故作無所謂般走了進來--他可不會像那個冰塊男一般,明明心中焦急擔憂,卻只會在實驗室門口轉悠。

只是,真的見到面,原本的嫉妒傷心全都消散,剩下的只有濃濃的心疼--這女人怎麼可以把自己搞成這幅鬼樣!

如果這個世上會有一個絕世美女,但是卻一點都不曾在意自己出眾到極致的外貌,一心往死裡糟蹋她的美貌的話,那人絕對就是眼前的陳默!

沈南之氣極反笑:“小美人,你現在可和美這個字一點都不沾邊了,我看你還是休息一下的好,省的未老先衰,要是想知道什麼保養秘笈,一定要來找我,我告訴你……。”

沈南之的話,陳默根本沒有放在耳裡,只是拿起洗乾淨的手術刀,準備再練習一次。

可是還沒下刀,手就被沈南之捉住,陳默有些生氣地擰攏雙眉,卻見沈南之的樣子卻好像比她更為氣憤:“陳默!”

這是沈南之第一次如此大喝她的名字,讓陳默有一瞬間的恍惚。

“你看看你現在成什麼樣子?雙眼無神,眼底青黑,疲憊不堪!好,就算是為了就柳乘風的病,你用你現在的狀態可以治的好他嗎?作為一個大夫,最忌諱的就是在自己身體不佳的時候為病人治病,你連這點都忘了嗎?!陳默,不要本末倒置了!”

沈南之的話,每個字都砸進了陳默的腦海中,讓她手中的手術刀顫抖了兩下,不自覺地掉落在地。

她怎麼不知道沈南之的話,怎麼不懂一個醫生要時刻保持著清醒的頭腦?

陳默的身子一點點地滑落,最後居然像個小孩子般坐在地上,雙手抱膝,縮成一團。

沈南之怔愣了幾秒,也蹲下身,猶豫了半晌,還是將手放在了陳默的頭頂,一遍一遍地撫摸著。

陳默本來死死地咬著自己的嘴唇,可是沈南之身上的氣息太溫暖,被關懷著的滋味太好,讓她心中豎起的高高心房忍不住潰堤而下,一下子再也假裝不下去,猛地撲進沈南之的懷裡,居然就大哭了起來!

沈南之這回,是徹底驚呆了!

此刻的陳默,哪裡還像以往那般不苟言笑、認真嚴肅,理智冷靜到讓人覺得不像一個真人?!

她現在,不是那種女子的輕輕抽泣,也不是成年人那樣的默默流淚,簡直就像一個小孩子一般,抱著沈南之哇哇大哭!

就像最無助的孩子,抱著自己的大熊,哭的稀裡嘩啦,好像毫無理由地哭泣,可是在那哭聲中,就是最鐵石心腸的人,也怕是覺得她那麼地傷心難過。

“我好害怕!沈南之,我好害怕!我失誤了六十八次,成功了七次,但是真的手術的時候,我的成功率會更低,嗚嗚嗚嗚。”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救柳乘風,別人都以為我一定能做成的,可是我根本沒有把握。”

“他不該死的,他真的不該死!他那麼好的人,真的不該死!他甚至不該喜歡上我這樣的人,這樣說不定他的命就能長一點。”

“我根本不知道我存活在這裡的意義是什麼,我可笑地自負,愚蠢地自作聰明,我自私地只考慮我自己!”

陳默的每一句自責,都在這麼多天裡,日日夜夜地折磨著她,她的心上背上了那麼沉重的心裡枷鎖,她甚至覺得呼吸都困難,她只有通過拼命地研究、練習,才能讓自己忘記--自己也是推動柳乘風死亡的一個原因!

說到底,陳默也只是一個凡人,她雖然冷清,雖然有時候不近人情,可是她依舊有血有肉,她不是什麼都感覺不到,她不是理智到能夠輕易地面對身邊人的生死,她更不是感覺不到悲傷、體會不到恐懼!

她,其實沒有看上去那麼堅強,她不是無所不能的超人,她也和這世間的芸芸眾生一樣,會傷心、會難過、會擔憂,她只是不太會表達而已。

如今,沈南之的話,就像最後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陳默,讓陳默拼命壓抑的恐懼和害怕,一下子全面地爆發出來!

沈南之慢慢地收緊胳膊,將陳默抱在自己的胸前,大手一遍又一遍的撫著陳默抽泣著地上下起伏的背,認真地聆聽著陳默哽咽的話語。

即使心中又酸又澀,沈南之還是將自己的情緒一點點地壓了下來,努力地安慰著陳默、勸解著她、鼓勵著她。

午後的太陽,慵懶地透過窗棱照射了進來,找到了緊緊擁在一起的兩個人身上,女子不停地在抽泣,男子溫情脈脈地低語著什麼。

過了很長時間,漸漸地,陳默的抽咽聲慢慢地小了下來,沈南之慢慢地低下頭一看,發現陳默的小臉上淚水斑駁,但是雙眸緊閉,顯然已經是睡著了。

她太累了,剛剛又大哭了一場,也難怪會這樣疲憊地睡了過去。

沈南之的臉上閃過了寵溺之色,輕手輕腳地將陳默抱起,一路到了她的臥室,才將她放下。

仔細地給她蓋好被子,沈南之忍不住在陳默的額上留下一吻,才靜靜地轉身出去。

才剛剛出門,就看到了一襲墨色長袍的夏侯玨抱著繡春刀,一動不動地站在陳默門外。

沈南之知道夏侯玨和柳乘風是過命的交情,以為他是來催促陳默的,心中更是不喜,面對陳默時調笑溫柔的臉,一下子冷了下來:“她需要休息!”

夏侯玨狹長的冷眸中也劃過了一絲心疼,點了點頭:“如今局勢不穩,在這裡不安全。”

夏侯玨已經接到了元成帝三番五次的傳召,讓他早日帶著陳默回國,因為在邊關處已經發現了一撥準備進攻西嵐的隊伍,明顯就是另外兩個國家的人已經開始坐不住了,只是究竟是東昌過還是北秦國,此時尚無定數。

但是無論如何,陳默是一定要早日回國的,否則他國公主遠在東昌,一個不好,就被當成質子了!

夏侯玨心中有數,如今東昌過二皇女已經被陳默制住,根本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對西嵐下手,所以那列軍隊,一定是北秦國派來的。

只是這樣的消息又不能真的傳給元成帝,否則他勢必要求陳默以此要脅二皇女,換取利益,本就是子虛烏有的事情,若是到時候二皇女狗急跳牆,真的做出對陳默不利的事情,那才是糟糕。

所以夏侯玨最近將元成帝的詔書一壓再壓,就等著陳默醫治好柳乘風,兩人再一同回西嵐國。

但是在此之前,夏侯玨已經敏銳地意識到,陳默的身份已經不比往昔,一定要保護好她!

看著陳默這麼多天廢寢忘食地進行研究,夏侯玨也想讓她休息一下,可是每次話到了嘴邊卻又不知道怎麼說,畢竟在夏侯玨的人生經歷中,還沒有溫言軟語勸解別人這一條。

如今陳默能休息下來,他心中的石頭也算暫時落下,倒也沒有對沈南之的無禮有所反應。

陳默繼上次事件之後,倒是又開始正常的作息,平復了心情之後的陳默,在後來的手術練習中,動作更為迅捷靈敏,幾乎毫無偏差,成功率直線上升,待陳默有了五成的勝算後,才再次拜訪了柳乘風,將她的計畫和盤托出。

其實當時陳默和柳乘風講到換心的細節時,陳默是十分忐忑的,因為她不知道柳乘風這樣的古人能否接受這樣的手術。

關於手術的細節,知道的人也就她帶來的是個青陽族人和霍梓軻而已,其他的人知道陳默在準備救治柳乘風的方法,但是卻都不知道她的方法,是如此地驚世駭俗!

畢竟,這個世界上,還從來沒有聽說過如此匪夷所思的治病方法,甚至會有人覺得匪夷所思,與其這樣,還不如選擇死亡。

就連輔助陳默的那幾個人,其實或多或少,陳默都能感覺到他們發自內心的不贊同。

於是,陳默用儘量科學和毫無情感的語氣將手術的方法和原理都一一講述給柳乘風聽,當時柳乘風因為服了陳默開的藥房,表面上看起來精神不錯,又恢復了他翩翩公子、溫潤如玉之色。

房間裡只剩下陳默和柳乘風,陳默說完之後,就直直地看著柳乘風,雖然知道柳乘風的智慧和冷靜絕不在她之下,可是她其實心中也害怕柳乘風接受不了這樣的治療方法,如果那樣的話,那麼她所做的努力也就功虧一簣了,而柳乘風,必死無疑!

當時柳乘風只是一臉平靜地聽完了陳默敘述的手術方法,甚至臉上的表情都絲毫未變,甚至還帶著微微的笑意,為陳默沏了一壺茶,放置在陳默的手邊。

“若是小默覺得可行,我自然是萬分榮幸。”他當時是這麼說的。

“可是我沒有把握,成功的概率只有五成,而且即使手術成功,但是若是術後調養不當,還是有死亡的危險。”陳默說這話時,小臉繃得緊緊地,眼中是一慣的認真,覺無任何隱瞞。

柳乘風閒適地飲了一口茶,臉上再度綻放出一個平和溫暖的笑容,給陳默的回答只有四個字:“甘之如飴。”

天利三十八年八月初十。

陳默經過一系列的準備,和柳乘風確定了手術的日期,也就是明天,再三確認了她親手打造的手術室,以及供體的身體狀況,陳默難得地沒有在實驗室窩著,而是準備出門赴約。

春香細心地給陳默梳了個流雲髻,穿上了一身玫瑰紫牡丹花紋錦長裙,娥眉淡掃,微點紅唇,用細粉微微掩蓋了眼底的青黑,顧盼之間,美不勝收。

這樣的美人兒,縱是無情也動人。

雖然只是陳默帶著春香出行,但是身後卻跟著許多人保護,只是夏侯玨、沈南之等人都隱在暗處,未被她發覺罷了。

看著精心打扮過的陳默,沈南之和夏侯玨的眼中都閃過一絲癡迷,但是很快就又清醒過來,兩人心中俱都是百般滋味,但也知道現在不是爭風吃醋的時候。

千葉都之中,有一處名聲風景,便是碧珠湖。

傳聞有好女者,名碧珠,容貌嬌豔,舉世無雙,然貌美如此,卻又是巾幗英雄,及笄便參軍,雄戰四方,為東昌國立下汗馬功勞。

然,碧珠不禁貌美善戰,更是癡情之人,花甲之年解甲歸田,與其夫君在湖畔相居,待其夫君去世,便自刎于夫君身邊,命其兒女將兩人屍體防於竹筏之上,隨湖而下。

當時人們為了紀念這位癡情貌美女子,便將此湖名為“碧珠湖”。

碧珠湖畔,山清水秀,風景宜人,最是千葉都人喜歡的去處。

今日柳乘風邀約她至此,陳默記著時間,準時赴約。

如今已是秋季,花草已不是如此繁茂,但是也別有一番風姿,湖岸兩邊種植著一大片楓樹,此時已經紅豔如霞,秋風一吹,樹動枝搖,燃起一片紅色的火浪,美不勝收。

周圍遊人不多,只有三五年輕人,在此吟詩作對、曲水流觴,倒也別有一番樂趣。

陳默的到來,讓湖邊的幾個年輕公子俱都紅了臉,有幾個膽大的想要上來搭訕,但是卻都被陳默的拒人於千里之外所傷,默默地敗退下來。

“小默還真是受歡迎啊!”一道和煦的聲音從陳默背後響起,陳默回過頭去,便看到柳乘風站在不遠處,笑意盈盈地望著她,那雙如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眸中,淡淡地彌漫出欣喜的味道,看向陳默的時候,專注到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了她。

柳乘風一身冰藍色窄袖長袍,繡著雅致的竹葉花紋,將其高挑秀雅的身材展露無遺,一路行來的時候,身姿挺拔、姿態閒適,臉上如沐春風的笑容讓整個有些微涼的秋季都變得和煦起來。

朗朗如日月之入懷,皎皎似清風之拂面。

這樣的男子,論相貌,有更甚者,但是其氣度風姿,舉世無雙。

當柳乘風慢慢地靠近陳默的那一刻,有誰會去想他其實早就已經病入膏肓了,在死亡線上掙扎徘徊了許多次了呢!

陳默臉上的表情也忍不住柔和了下來,原本有許多話想說,但是到了最後,只剩下一句:“你來了。”

柳乘風眉眼含笑地點了下頭:“還請隨我來。”

陳默有些疑惑地跟在柳乘風身後,她以為柳乘風只是想在手術之前再詢問她一些細節,才會在這個時候約她出來相見。

誰知道,他卻半點沒有提及手術的事情。

看著柳乘風的背影,陳默的神色有些複雜--雖然那些好藥啟動了柳乘風的心臟,讓他現在看上去漸漸地好了起來,但是事實上,這些藥材有限,一旦停止用藥,那麼將會比上次看到他的時候,形容更加枯槁。

陳默腦海中一下子想到了“迴光返照”這四個字,但是立即甩了甩腦袋,將這個想法拋諸腦後。

不會的,明天她一定會成功的!

陳默雙手握拳,暗暗地想到。

柳乘風帶著陳默在岸邊的一艘小船邊停了下來,側過頭笑問道:“這位姑娘,可否陪小生一道泛舟湖上?”

陳默一愣,這是剛剛一個年輕男子搭訕用的臺詞啊!

忍不住有些想笑,如今笑這個表情在陳默臉上表現地已經越來越熟練了,也不再會僵硬,所以很自然地,陳默絕美的臉龐上綻放出一個清麗的笑容,倒是看呆了柳乘風。

那時陳默第一次的笑容還一直珍藏在心底,如今陳默的笑容卻比那個時候更加柔和唯美。

心中略略感覺到了一絲遺憾,遺憾那錯過的時光,但是臉上卻一點都沒有表現出來,扶著陳默一起上了小舟。

陳默和柳乘風對坐在船尾處,艄公站在船頭,將小舟往湖心處劃去。

爽朗的秋風出來,清澈如明鏡般的湖面頓時泛起一絲又一絲的波紋,投射著傍晚的霞光,美麗地如同一件從天上掉下來的霞衣。

碧珠湖面積不小,清風拂面,天地開闊,就連陳默鬱結了很久的心,也突然之間就變得爽朗起來。

船中央放著一張小幾,上面放著一套茶具。

柳乘風愛茶也擅煮茶,只是之前都是侍女泡好了茶端過來,陳默卻從來你沒有看到過柳乘風煮茶。

只見柳乘風不慌不忙的在旁邊的小爐子上起火燒水,當水聲颼颼作響時,立即將水壺提起,淋罐淋杯,然後又將茶葉倒在一張白紙上,粗細分開,把最粗的放在罐底和壺嘴處,再將細末放在中層,最後才將粗葉放在上面,等到水二沸的時候,柳乘風就提水壺沖茶,細心地將沸水環壺口,沿壺沖入。

柳乘風左手提壺蓋,右手提水壺,輕輕刮去茶末,然後蓋定,又以滾水淋於壺上,將一個茶杯放在另一個茶杯中,白玉般修長的三隻手指轉動清洗,聲音鏗鏘、姿態美妙!柳乘風第一遍茶水洗過茶杯之後,再次從淋罐開始做起,最後才灑茶並放下茶壺。

整個過程一氣呵成,宛如行雲流水,即使沒喝這茶,也被這樣優美流暢的動作給吸引住了。等柳乘風做完這一切的時候,陳默仍怔怔的看著他,回不過神來。

“試一下如何?”柳乘風將泡好的第一杯茶推給了陳默,陳默掀開茶蓋,就聞到了一陣撲鼻的清香,只是她不懂茶,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名貴的茶葉,一飲而盡後,只覺得唇齒留香、餘香嫋嫋。

柳乘風絲毫不在意陳默如牛嚼牡丹般地將茶水一飲而盡,反而臉上的笑容更甚。

“柳乘風,你怕不怕?”

正當柳乘風慢慢地品味著茶水的時候,陳默有些擔憂緊張的話卻在他耳邊響起。

柳乘風慢慢地提起頭看向陳默,突然神秘地一笑:“想聽真話嗎?”

柳乘風少有開玩笑的姿態,可是此刻卻神情輕鬆中又帶著促狹。

陳默怔愣了一下,仍舊是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柳乘風放下茶杯,伸出手指將陳默被風吹亂的一絲頭發放回陳默的耳後:“我心中害怕又不害怕。”

柳乘風的回答和陳默的表情一樣認真,絕對是肺腑之言,不等陳默追問,柳乘風繼續眉眼帶笑地說道:“我不害怕,是因為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人為了我的命,這麼努力。一出生就被判了死刑,從來不曾奢望過能活過二十歲,如今二十又三,這三年的時光已是偷來,並且在這三年中認識了小默。可見上天已是優待我了。小默為我做了常人不敢做的事情,甚至於我的親人,也不會將我的命看的那麼重。不管成敗,我已經滿足。”

陳默的心震動了一下,嘴唇張張合合,可是最終,只是望著這個男子,仿佛望到了他的心。

這個男子,只要他想,沒有一個人可以看到他的心,但是如今他正對著陳默,敞開心扉。

“我害怕,是怕若是我死了,小默心中會有負擔。我既希望小默不要為我的死而愧疚傷心,又希望在小默的心中,有我一個位置,能記得這個世界上,曾經有過一個柳乘風,在所有人都遺忘我的時候,還能記得我。在這個時候說這些,小默,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柳乘風的聲音,永遠是和煦的、溫柔的,他溫潤的眸子看著陳默的時候,陳默只覺得她的心也快化成了一灘水。

可是那溫柔,又是傷感的、謙卑的,直擊陳默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讓她的眼眶中甚至帶著淚意。

陳默狠狠地搖了搖頭,堅定道:“柳乘風,你不信我嗎?”

柳乘風揚眉一笑,似吐盡萬千鬱氣,望著陳默自信飛揚的神色,滿懷信任地點頭:“我可以不信世上的任何人,但是唯獨不會不信小默,因為小默這樣的人,總是能化腐朽為神奇!我已經見慣了小默神乎其技的本事!知道小默,最是能將不可能變成可能的人。”

兩人雙目而視,互相看了幾秒,然後忍不住俱都笑出聲來。

遠遠站在岸上的人內力都十分之好,一開始他們在低語,所以聽不清兩人在說什麼,但是此刻兩人開懷大笑,倒都讓岸上的人驚詫了一番。

一個平時只會微笑,一個平時面無表情,何時也能如此大笑了?

此刻陳默和柳乘風已經漂到了碧珠湖的中央,在這樣的距離下,岸上保護的人馬俱都開始有些鬆懈--此刻湖中只有陳默著一艘小船,別無旁人,又離岸上甚遠,不在射程範圍內,所以安全無虞。

可是,這個世界上,總偏偏又那麼多意外。

北秦有巨力者,比之謝昭更甚,可拉開八百擔巨弓,當世只此一人,而且被秦明月一直隱在暗處,世人根本無從所知。

而此刻,若是陳默能看清這個隱在暗處的人的話,一定會大吃一驚--這個人就是在運安城驗過屍的“萬宏達”!

誰能知道,秦明月將萬宏達藏得如此之深,竟然是以文官之身,在異國擔任太守,耍的西嵐國人團團轉呢!

只是此刻,萬宏達伏在附近的一處小山上,直線距離陳默約有千米之遠,若是別人,根本不可能達到這個射程,可是萬宏達卻凝神靜氣,使出渾身的力道,拉開了這張八百擔的巨弓,然後將目標瞄準在陳默的後心--主人說過,這個陳默是大業上的阻礙,不除不行!

緩緩地吐出一口氣,萬宏達默默地計算著風速和小舟的行速,在三點成一線時,鬆手!

長箭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猛地朝陳默的後心射去,殺氣騰騰,鐵血錚錚,不飲血,不甘休!

萬宏達記著秦明月的囑咐,根本不去看最終的結果,轉身就走。其實那結果他也早就了然於胸,他萬宏達出手,就從來沒有失手過!

岸上的人頓時也感覺到了異象,沈南之和夏侯玨眥目欲裂地看著那支長箭朝著陳默的後心處奔騰而去,而他們,根本沒有辦法解救!

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在水上毫無支點,就是趕到,也來不及了!

陳默靈敏的五感也感覺到了自己背後的異象,剛想轉過頭去看發生了什麼事情,一直坐在陳默對面的柳乘風卻是面色突變,一把將陳默按了下去。

“噗嗤”一聲!

那支長箭狠狠地貫穿了柳乘風的身體!

帶著無窮力道的長箭,從柳乘風的左心房沒入,又從後心處冒出,只是他的手,居然還死死地按著陳默,讓陳默一時沒有力氣抬起頭來!

“柳乘風,你在做什麼!”陳默使出全身的力氣抬起身子,卻感覺到自己身上的手力氣一松,等到她抬起頭來,就看到柳乘風整個人直直地往後倒去,而胸前正插著一支長箭!

“啊--”一聲尖利的長叫響徹了長空,陳默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是會尖叫的女人,可是這一刻,陳默幾乎喊破自己的喉嚨,猛地撲到柳乘風的身邊,單手捂住柳乘風的胸前,目光兇狠地朝著艄公狂叫道:“回岸!快回去!”

艄公完全被這個變故嚇住了,愣了半刻,才手軟腳軟地使勁往岸邊劃去。

“柳,柳乘風,你別死,我求你了!你千萬別死!”陳默每一個字都幾乎是吼著出來,可是死死按住柳乘風胸前的手卻迅速被鮮血染紅,剛剛還滿帶笑意、有些血色的臉,如今變得比白紙還要蒼白,整個人的生命力正在以肉眼可以看見的速度,不斷地流逝。

“小,小默,別……哭。”柳乘風想要抬起手將陳默的眼淚擦掉,可是那只手好像已經不聽使喚了,根本抬不起來。

陳默的眼睛已經被淚水迷蒙住,什麼都看不清,她的心在驚慌著亂跳著,腦子一片空白,嘴中翻來覆去就是那麼幾句,引以為傲的理智此刻怎麼也拉不回來。

“別死,我求求你,我真的求求你!求求你,柳乘風,你別死好不好,我,我找到辦法了,很快就能治你!我們回到岸上就醫治,我給你換心臟!你還能活很久很久!只是現在,你別死,別死好不好!”

陳默的眼淚一顆一顆地砸下來,她這一輩子都沒有掉過這麼多的眼淚,她想理智、她想克制住,可是一切都是徒勞。

柳乘風的身體已經越來越冰涼,他在慢慢地離開!

柳乘風張動了幾下唇,可是陳默卻聽不清他在什麼,慌忙低下頭,湊近他的嘴:“小,小默,我……害怕的……我害怕我死了,……害怕見不到你……害怕感覺不到你……害怕不能再……愛你,我很……害怕的……”

柳乘風的話斷斷續續,幾欲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一向明澈的黑眸,此時已經漸漸開始渙散,他自己也已經快沒意識了,在最後一刻,傾訴著他對這個抱著他的女子的愛戀。

陳默猛地搖了搖頭,仿佛氣急般地大叫:“如果你愛我,你就給我活著!你信不信,你今天死,我明天就忘記你!所以你一定要活著!船夫,你給我快一點!”

陳默仿佛失去理智般,驚怒地大叫,這樣的陳默,一點都不像平時的她,什麼冷靜、什麼沉穩,在這一刻,全都沒有了!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到岸邊這麼遠,船這麼慢,而柳乘風的身體,冷得那麼快!

柳乘風努力地睜開眼睛看著陳默,他看到了陳默的痛苦、她的難過、她的傷心,他想擁抱她、撫慰她,可是他什麼都做不了。

“小默,親…親我,可好?”陳默慌亂地點頭,直直地含住了柳乘風的唇,小舌靈敏地鑽進了柳乘風的嘴裡,卻是感覺到了一陣陣鮮血的味道!

柳乘風只是想叫陳默親一下他的臉,可是陳默卻直接吻到了他的嘴裡,忍不住,臉上想劃過一絲笑容,但是卻已經無力再笑。

在小舟離岸邊還有一兩百米的時候,夏侯玨和沈南之俱都飛身上船,夏侯玨二話不說,就將內力灌輸到柳乘風體內。

柳乘風原本已經黯淡的雙眼,又微微有了些神彩,那望向陳默的眼中有濃的化不開的深情:“小默,那就忘記我吧。”

他說他怕陳默忘記他,可是在最後一刻,他還是希望陳默能夠忘記他。

因為他的世界裡,更不希望陳默因為他而痛苦。

或許,遺忘才是最好的方式,他本就是這個世間的一個過客,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今天能為陳默而死,他覺得這樣的結果,很好。

能得她一番心痛、一番淚眼,他已滿足。

柳乘風將癡戀的目光投向夏侯玨,嘴唇在比著嘴型,他知道夏侯玨看的懂的。

夏侯玨嘴唇顫抖,心在狂跳,柳乘風在說“好好照顧她。”

他知道了,他一切都知道!

是啊,像他心思這般玲瓏的人,只一眼就可以看出他對陳默的情誼。

夏侯玨太明白柳乘風了,他這是在說他的臨終遺願啊!

他在告訴夏侯玨,以後無論做什麼,都要將陳默放在第一位!

夏侯玨忍著狹長冷眸中的淚意,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柳乘風得到而來夏侯玨的保證,又將目光投向陳默,此時夏侯玨和沈南之同時將內力源源不斷地輸入柳乘風體內,可是來不及了,沒有用的。

柳乘風癡癡地看著陳默,她的杏眸帶著淚水,她的嘴唇還是那樣地紅豔,今天她穿了她最愛的紫色衣裳,就是在哭,她也很美。

柳乘風的臉上緩緩地露出一個如沐春風的笑容,如黑曜石般溫潤的雙眸,慢慢地閉了上去。

握著陳默的手,重重的摔了下來,再無力氣!

“柳--乘--風--”陳默猛地將柳乘風放平,雙手交疊,在柳乘風的胸上做著心臟復蘇術,嘴裡不停地再呢喃道:“快!快!柳乘風,不要放棄!千萬不要放棄!我們到岸邊了!到了!我們馬上就去換心臟!快啊!你快醒過來啊!”

陳默的樣子仿若癲狂,沈南之將手指放在柳乘風的頸部,已經沒有脈搏了!

“陳默,他死了,不要再白費力氣了。”沈南之不知道該怎麼勸慰陳默,只能在她背後乾巴巴地說道。

夏侯玨想要抓起陳默已經耗力過度的雙手,卻被陳默一把推開:“你們走開!他不會死的!”

可是當做心肺復蘇術半個時辰後,柳乘風還是一動不動後,陳默再也忍不住,伏在柳乘風的胸前嚎啕大哭!

天地蒼茫,一葉小舟靜靜地靠在岸邊,周圍的遊人早就被驅散。

少女伏在一個絕世男子的身上,哭到不能言語。

?那間,就連岸邊的紅葉也仿佛感受到了少女的悲傷,在不斷的搖曳著,秋風哀嚎著刮過眾人的耳際。

山川失色,天地同悲!

------題外話------

寫到這裡,我四肢顫抖,不能自已,真的哭了!心在絞痛,好像這不是我筆下的人物,而是他們真的活在某個世界中,真的發生著這樣的事情。諸多感慨,不能言語。我愛柳乘風。

第二十二章: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當秋明得到消息,跌跌撞撞地趕到的時候,就看到自家公子胸口插著一支長箭,臉上帶著一貫如沐春風般的笑意,就這樣定格在此處,仿佛只是睡去,而不是他們說的那樣,公子已經死了!

秋明的大腦一下子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定定的站在那裡許久,好像站到腿都發麻了,才一步一步地向柳乘風的方向走去。

陳默緊緊地抱著柳乘風,已經許多人來勸解過她,可是她就是固執地抱著柳乘風,一言不發。

秋明每走一步,心中對陳默的恨意就多一分:若不是她,公子怎麼會到這裡來!若不是她,公子怎麼會把自己的身體拖成這幅樣子!若不是為了救她,公子又怎麼會死!

可是當他真的站在柳乘風的面前時,秋明忍不住膝蓋一軟,跪了下去,頭深深地埋下,眼中強忍著的淚水終於流了出來。

他知道,怪不得陳默的,怪不得她的!

他是跟在柳乘風身邊最長的一個人,雖然很多時候,他看不懂柳乘風一環一環的計謀,可是他看的懂柳乘風對陳默的情誼,那時的柳乘風不再是什麼智計無雙的絕世公子,而是這世間最普通的一個男人。

如果註定是要英年早逝,那麼這樣一種死亡方式,顯然是公子所樂見的。

過了好半晌,秋明才站起身來,抹幹了自己的淚水,鎮定了自己的情緒。

其實秋明和柳乘風相處時間最久,感情也不比在場任何人少,可是他卻是恢復地最快的。

因為他是看著柳乘風被病痛折磨著、煎熬著,這麼些年來,柳乘風的身體每況愈下,病危的次數也一次比一次多,秋明心中,其實早就做好了這一天的準備。

只是從來沒有想到過,柳乘風不是因為他的病而死,卻是用這種意外的方式,在陳默已經找到治療他的辦法,甚至有了五成多的把握的時候,這樣倉促地離世!

不得不說,這是命運之神的諷刺!

看著一動不動抱著柳乘風,仿佛癡了的陳默,秋明眼神複雜,憤怒、傷心、怨恨、哀慟,許多的情緒一一閃過,最後只剩下一聲歎息,從懷裡掏出了一本冊子,遞給陳默。

“這是公子,花費了一年時間為陳姑娘整理的,還請,好好保管。”這本冊子,只有薄薄的四五十頁,可是這價值,就是四、五座城池都不一定能換回來!

柳乘風如此精於算計的人,又怎麼會在東昌真的毫無勢力可言,追隨他的人皆都被他的才能所折服,忠心無比,柳乘風雲遊了三年,期間將他的勢力慢慢滲入天合大陸各地,這本冊子上彙集了柳乘風所有得來的情報,再加上柳乘風獨到至極的簡潔和思維方式進行匯總、整合。

同時,他還將自己手中的勢力全都交給了秋明,這本書冊裡,有秋明的賣身契。

這是柳乘風,留給陳默的,退路。

陳默茫然地抬起頭,看著秋明的嘴在張張合合,她聽到了聲音,可是卻內容是什麼,她卻一點都不知道。

一直到秋明說了第三遍,陳默才後知後覺地將書冊接過,只是愣愣的看著上面冷傲風骨的字跡,眼淚再次一顆顆地砸下來。

秋明深吸了一口氣,仿佛下了極大的決心道:“陳姑娘,公子已經選好了他的安葬之所。”

這句話一說出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秋明,秋明忍住到了喉嚨口的哽咽,只是聲音依舊沙啞的不像樣子:“公子說了,若是,沒有成功,也希望陳姑娘不要傷心。若是能安眠在此地,他也歡喜。”

陳默定定的看著秋明,原本已經覺得疼到麻木的心,原來是會更疼的!

原來,他是特地選擇在今天和她見面,像真正的知己情人一般,漫步湖邊,泛舟湖上,賞山賞水賞風光。

他並不是像表面那般樂觀,他知道很有可能自己還是會死,所以他選了這裡,他想在死後也長眠在這裡。

像柳乘風這樣的東昌國皇子,若是一生沒有出嫁,是可以葬在皇陵的附屬陵墓邊,或者是自選一處山水清秀之地安葬。

柳乘風選擇了這裡,這個和陳默最後一次相會的地方。

當時上奏給他的皇姐的時候,二皇女雖然城府頗深,但是知道自己的親弟弟將命不久矣,還是動了惻隱之心,將一塊風水寶地劃給了柳乘風。

本來準備明日等柳乘風治病的消息的,誰曾想到,今天,柳乘風就葬身此地!

陳默靜靜的看著周圍的人忙碌,挖坑埋土,夏侯玨忍著雙眸中的淚意將柳乘風裝殮入棺槨,所有的一切都按照柳乘風身前的意願,他一生淡泊名利,卻又不得不為名利權勢所苦,他曾說過,若是他死後,只希望埋於青山綠水之間,一抔黃土掩風流即可。

秋明看了一眼陳默,默默地又從自己的懷裡掏出了兩本冊子放到了柳乘風身邊,當做陪葬品。陳默的眼眸一緊——那是她曾經送給柳乘風調養的冊子。

在柳乘風將要蓋上棺槨的那一霎那,陳默突然一個箭步沖上來,止住了夏侯玨的動作。

夏侯玨以為陳默過於哀痛,不想讓柳乘風長眠於地下,啞著嗓音勸解道:“陳默,讓乘風休息吧。”

陳默點了點頭,但是卻仍舊站在棺槨面前,抬起胳膊將自己脖子上的玉飾解了下來,放到了柳乘風的手心裡。

雖然自從青陽消失後,這塊玉飾就再也沒有發生過異像,但是這塊玉飾可以說是她從前世唯一帶到這個世界的東西,她想,留給他。

其實這玉飾她有兩個,一個是她從慕容水月哪裡得來的,還有一個則是孫姨娘給她的。

而那個和石像的機關完全吻合的那枚,其實才是那真正的族中聖物,是用來召喚青陽本命法寶的。

只是這個世界上誰都不知道,其實這玉飾是有兩枚的。

陳默將自己帶來的那一枚留給了柳乘風。

或許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在柳乘風棺槨蓋上去的一瞬間,那枚玉飾上方突然閃過一道柔和的亮光,轉瞬即逝,快到誰都沒有發現。

在未來的日子裡,陳默會無數次地感謝這一舉動。

只是現在,陳默還沉浸在柳乘風離世的悲痛中。

初秋的夜黑的比夏日更快,原本兩人相會時已經是日薄西山,此番下來,周圍山川寂靜,一片漆黑,夏侯玨命人點燃了火把,然而很快,天上就下起了雨。

一場秋雨一場寒,這雨一下,四周的氣溫也就立即降低了,沈南之躊躇了半晌,還是上前道:“我們,回去吧!都下雨了。”

陳默靜靜地坐在柳乘風的墳前,搖了搖頭。

她覺得很奇怪,明明剛剛那個絕世無雙的男子還在和她把盞言歡,吐盡身上的鬱結之氣,一起暢想著治好了他的病,要去做何事。

為何現在,卻只剩下黃土一抔,荒涼墳塚一座。

只是一直到現在,柳乘風的兄弟姐妹卻一個都沒來,來的,也只有秋明一人罷了。

既然親人都沒來,那麼就讓她陪他一夜吧。

沈南之見陳默不聽他的勸解,低歎了一聲,折身而去。

陳默帶來的青陽之人,在箭矢射出的那一刻,已經前去追尋伏擊者了,而夏侯玨雖然悲痛,但是卻依舊挺拔如松,站在陳默的不遠處,十幾名錦衣衛如同銅牆鐵壁般,將陳默圍在裡面。

絕對不可能,讓陳默的生命再受一次威脅!

夏侯玨立在風雨中的挺拔身影,像一座山,有他擋在陳默身前,任何危險都不會在侵襲到陳默身上!

秋雨綿綿,秋風淒淒,打在陳默身上的時候,陳默只覺得身上一陣一陣地寒冷,但是卻怎麼也抵不住陳默心中的寒冷。

秋風秋雨愁煞人!

突然,陳默頭頂的雨停了,陳默抬起頭看去,便看到沈南之撐著竹骨傘,站在陳默身邊。

陳默默默地低下頭,繼續對著柳乘風的墳塚枯坐。

就這樣,陳默枯坐了一宿,沈南之撐著傘站了一宿,夏侯玨睜著眼保護了陳默一宿。

第二日,陳默命人銷毀了為柳乘風建造的手術室,和二皇女約定回西嵐之後,將解藥一併給她後,一行人出發回西嵐。

而陳默派出去追查伏擊者的人,也立馬趕上了陳默的行程。

萬宏達身外秦明月手下的第一猛將,自然是極其受到秦明月重視的,所以雖然拍了萬宏達前來擊殺陳默,但是後續接引和逃跑路線都幫萬宏達設計好了。

原本可以逃得無影無蹤、不留痕跡,只是秦明月也想不到,陳默已經掌握了青陽的勢力,而這次她選出來的是個青年,都是本事過人之輩,除了醫術一絕,更是有自己的獨門絕技。

其中有一人,便是十分擅長追蹤和反追蹤,雖然秦明月擦得乾淨,但是還是讓那人找到了幾絲蛛絲馬跡。

陳默接到線報時雙手一緊,心中只覺得升騰起萬丈怒火——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雖然矛頭沒有直接指向秦明月,但是他既然作為一個國家的太子,已經成為了他們國家實際的掌權人,那麼無論如何,他都要為他做下的事情付出代價!

從東昌回西嵐這一路上並不太平,沿路遇到了兩撥流匪、三撥暗殺,但是有夏侯玨和沈南之兩個武功高強的人在,再加上陳默從青陽帶來的人和那隊錦衣衛,對付這些人,根本就是易如反掌。

只是一路上的氣氛,並不輕鬆。

陳默看上去和平時毫無異狀,仍舊是那般面無表情,寡言少語,一有閒暇,就是讀醫書、做研究,明明正常地好像沒有經歷過柳乘風的事情一般,可是所有人都提著心。

因為每到夜晚的時候,陳默一整晚一整晚地做惡夢,各種驚懼的畫面紛至遝來,她明明睡前都服用了安神藥,可是卻一點用都沒用。

沈南之和夏侯玨彼此心照不宣地一夜隔一夜輪班照看她,就怕她生出個萬一。

就是一開始對陳默心懷成見的秋明,如今都有些於心不忍。

因為陳默的臉頰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瘦削著,原本已經養出來的圓潤,慢慢地又變成了剛穿越過來時的身形,下巴越發地尖了。

陳默,更沉默了。

一行人雖然氣氛壓抑,但是行程十分之快,不過二十天,已經再次立在了上京都城門口。

此時已是入夜,城門早已緊閉。

守城的侍衛早接到了二公主歸來的消息,早早就在一旁等候,帶看到一行人策馬本來,掏出權杖表明身份,守城太守立即恭敬地行了一禮,指揮守城的侍衛將城門打開。

朝陽門在深夜拉起了一道厚重的聲響,慢慢地一點點打開。

陳默從頭到尾一直端坐在馬車中,未曾露面。

達達的馬蹄踏過上京都主街的青石板,在深夜留下一陣迴響。

只是陳默還沒回到她的公主府,就看到有一行人已經在路中央將陳默攔截了下來。

“奉皇上指令,請公主殿下雖老奴此刻進宮。”此人正是元成帝身邊第一大太監,趙德全。

就是普通的文臣武將,想要見他一面,都是難上加難,此刻趙德全卻在此地等著陳默,看來宮中之事,重大異常!

陳默一把握緊在手中的冊子,早就從夏侯玨那裡知道了如今西嵐國的態勢,估計這次元成帝在這個時候傳召她,肯定還是和那些人有關!

是時候,將這些毒針,一根根拔出!

------題外話------

昨天的評論區都被大家給炸了!咳咳,青夙真的是親媽啊!絕對的啊!看在好多親親用票子賄賂老丹的份上,怎麼說也要給咱們柳乘風安排一條退路啊!大家表捉急,什麼都會有的哈哈!摸摸,大家不要太傷心了哦!小虐怡情,小虐怡情嘿嘿~遁走~

第二十三章:貴妃有孕,男兒之志

黑夜中的皇宮依舊有著它的磅?大氣,陳默跟著大太監趙德全熟門熟路地往元成帝的寢宮走去。

趙德全一路上給夏侯玨使了好多個眼色,可是這一慣懂他眼色的指揮使大人,這回就像變成了一個瞎子般,隨便趙德全怎麼擠眼睛,夏侯玨就是跟在陳默身後,寸步不離!

好嘛!這是當保鏢當上癮的意思?不過是去了一次東昌國,怎麼就開始一副公主殿下護衛的架勢?

一想到讓夏侯玨成為陳默的護衛,趙德全忍不住抖了抖身子--就是皇帝陛下,也極少有這個待遇啊!

夏侯玨一向都是處理極為機密的事情,神龍見首不見尾,雖然武功奇高,但是真要讓指揮使大人做個護衛,那不是暴殄天物是什麼?!

只是此刻,指揮使大人不是應該卻錦衣衛處述職嗎?為何,偏偏也好像一點都不懂規矩似的,一步不落地跟在二公主身後?

難道,他是有極為重要的事情稟報皇上?趙德全想到這裡,連忙神情一凜,不在朝著夏侯玨使眼色,而是疾步帶著兩人往前走。

只是趙德全想不到的是,這夏侯玨現在第一要務,還真是做陳默的護衛。

皇帝寢宮,飛龍殿。

皇帝寢宮外御林軍守衛,不時有巡邏的軍隊路過,看清來人是趙德全和陳默之後,連忙跪下行禮。

元成帝的飛龍殿此刻燈火通明,看樣子,是已經等待陳默許久了。

陳默剛進飛龍殿,還沒等趙德全進去稟告,一位身穿紅衣的年輕女子就已經疾步迎了上來。

也不過就是三個月未見,再見阮玲,陳默卻是覺得她長大不少。

在陳默心中,阮玲一直像是一個被寵壞的小孩,雖然心不壞,但是卻也不是良善之輩,驕縱跋扈起來那也夠人喝一壺的了。

可是如今再看她,身量抽長了些,五官也更為明麗,和元成帝極為相像的眸子裡少了那絲叫橫跋扈之色,倒是沉穩了許多,看她舉手投足間也越來越有上位者的風範,令人不可小覷。

陳默覺得阮玲變化很大,而在阮玲一看到陳默,更是吃驚地說不出話來!

雖然比陳默早三天收到密報,那個柳乘風為救陳默而死,陳默哀慟異常,可是真見到面的時候,阮玲還是大吃一驚。

陳默也比離開時長高了一些,五官像是又進行了一番精心的雕刻,顯得更加絕美無雙,可是渾身上下卻是瘦了一大圈,陳默本就不胖,如今又是這麼一番狠瘦,臉色又顯得蒼白了些,竟有了幾分病弱西施的樣子。

這可不是她印象中的陳默啊!什麼時候,她竟然也有了這樣脆弱的時候。

其實說來也簡單,陳默整宿整宿地睡不著、做噩夢,白日裡沒有什麼異狀,飲食春香也已經是儘量當心了,可是奈何陳默雖然都吃了,可是卻食之無味,吃的也不多,心中又擔了心事,這人,怎麼會不瘦!

“呆子,你,沒事吧?”阮玲握住了陳默冰涼的手,忍不住放低聲音輕柔地問道。

陳默還真就是呆呆地搖了搖頭。

阮玲被陳默的呆樣弄得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面無表情的搖頭狀,怎麼看怎麼可樂。

可是漸漸地阮玲又收回了臉上的笑容,慢慢地也像陳默一般嚴肅,緊緊地握了握手道:“這次不管是誰,敢這麼欺負本公主的妹妹,我有他好受的!”

阮玲的臉上閃過一絲厲色,她是打心底裡喜歡這個妹妹,更難能可貴的是,陳默雖然也是父皇的女兒,可是卻從來沒有想要和她爭搶過什麼,反而做了什麼好事,都留下阮玲的名號。

阮玲心中本就對陳默有所愧疚,想他享受了父皇的愛17年,可是陳默卻只有那麼幾天。

所以這次,無論如何,也要給這個妹妹討回公道!

阮玲的話,讓陳默已經冰冷至極的心微微地有了點溫度,正色地點了點頭,毫無起伏道:“還站在這裡幹嘛?不進去嗎?”

陳默的話永遠是這麼乾脆俐落,就算看上去柔弱不少,可是這一張嘴就知道,這人,永遠和弱者搭不上邊!

趙德全連忙將兩人請了進去,只是沒想到,夏侯玨根本看都不看趙德全一眼,也跟著走了進去。

趙德全一拍大腿,恨不得將夏侯玨給扔出去--您老就是有要事稟報,也得先來後到吧?兩位公主殿下的事情還沒處理好,您老是來湊什麼熱鬧啊!

只是夏侯玨在皇宮之中素有凶名,這人都已經進去了,難道你還要趕出來不曾?

只好無奈地跟在後面一同進去,只是著心中更加地惴惴不安了。

今天這事來的奇怪,皇上知道二公主回來了,就立馬下了命令,讓他將二公主給截住了,只是他居然也不知道為何皇上要這麼晚了還讓二公主進宮。

照理來說,他都是皇上跟前的老人了,就是猜不透皇上的心思,可是讓他傳召個人,所謂何事,他還是摸地門清,可是今晚這事,還真是,蹊蹺。

元成帝此刻正在御座上正襟危坐,一點都不似在自己寢宮中那般隨意,反而是壓抑著濃濃的怒氣!

只是不知道,怒從何來。

看到自己兩個女兒一起前來,元成帝的怒氣稍微收斂了一些,帶眾人行完禮,元成帝這才緩緩地開口道:“默兒留下,其餘人等在門外等候。”

這道命令一出,倒讓所有人都心中有些不解,只是大家都不敢揣測皇帝的意思,還是依言退了下去。

臨走前,夏侯玨對陳默做了個手勢,意思是一有危險,陳默就打出他們一路上做下的暗號。

明明是元成帝的指揮使,可是現在陳默的安危在他心中才是第一位的。

“默兒,過來給朕把把脈。”元成帝朝著陳默招招手,仿佛有些疲憊般按了按自己的額頭。

帶陳默走的近了,元成帝才發現陳默竟是瘦了這麼些許,眼中亦是一驚,還沒等陳默準備給元成帝把脈,元成帝的手就落在了陳默的腦袋上,撫了撫陳默的腦袋,眼中的慈愛展露無遺:“好孩子,受苦了。如今,回來就好。”

陳默在東昌的事情,元成帝不是不知道,可是作為皇帝,最最不會的事情就是安慰他人,所以雖然心中也是心疼,只是這動作做起來和如今立在當地的陳默一般,僵硬。

陳默扣住了元成帝的手腕,將其放倒御座的扶手上,然後開始細細地為元成帝把脈。

陳默心中覺得奇怪,宮中名醫聖手不少,雖然說自己的醫術水準是不錯,可是對付一般的頭疼腦熱之症,想來宮裡的老御醫一定不比自己差。

因為一看元成帝,就面色紅潤,毫無病重之感,怎麼就想起找她來診脈了?

“皇上您脈象平和,身體強健,應該--”陳默一邊把脈一邊下著論斷,只是突然又皺了眉頭,隱隱有些錯愕,只是在那張面癱臉上沒有顯現而已。

元成帝早就是人精了,雖然陳默臉上的表情沒有顯露,但是那眼中的錯愕還是沒有逃過他的眼神,深吸了一口氣,沉聲問道:“發現真相了?是不是朕,不、能、生、育?!”

元成帝一字一頓地說著他這麼多年來的噩夢,聲音壓得極低,可是那身上濃濃的上位者天生的氣勢,足以將人嚇到腿軟。

幸而,陳默也非膽怯之輩。

沒有在意元成帝令人恐怖的氣息,再次細心地把了脈,大概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陳默確認無誤後,才正色地點了點頭:“不錯,皇上您確實無法在生育了。”

雖然仍然保持著男性的功能,但是想要孩子,卻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這就是為什麼元成帝這一輩子只能有兩個孩子的原因了吧,否則為何後宮女子如此之多,但是卻沒有一個女子能懷上。

這也是為什麼元成帝會找她來看診的原因了。

今天元成帝已經找了他專屬的御醫診過脈了,脈象和過去一般無二,可是……。元成帝不信這個邪,又不能找另外的大夫來看,只能找到這個剛回來的女兒。

如今聽到陳默的確認,元成帝當即怒地騰身而起,將禦案上的奏摺統統都掃到地上!

就連陳默也被元成帝的怒意嚇了一跳--不應該啊,看樣子皇帝早就知道了自己不能生育的事情,那麼為何今天這麼憤怒?

“朕要殺了那個淫婦!”元成帝一聲怒喝終於讓陳默醒過

味來。

看來,是皇宮中有女子對元成帝報了“喜訊”了,可是明明元成帝不能生育,現在卻對他說自己懷上了,這不是天大的一頂綠帽子往元成帝頭上戴麼!

就是普通男子都受不了,更不要說是一國之主了!

“來人,將淑貴妃給朕押過來!”元成帝臉上的表情緊繃著,明顯就是怒火中燒的樣子,讓領命進來的御林軍首領戰戰兢兢。

淑貴妃?!原來是她!

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在自己腦海中過濾了一遍後,陳默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而也就是這件事情,本來元成帝還想聽聽淑貴妃怎麼說的,現在卻是連面都不曾見,直接打入冷宮!

那件事情,就是陳默曾經在一處偏僻的小花園和夏侯玨一通撞見的偷情事件!

雖然至始至終陳默都不知道這件事情的女主人公是誰,可是既然今天有這麼個機會,不送百里家一程,都對不起他們當初費勁心思的圍追堵截!

陳默面無表情地將這件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並不帶個人色彩,只是陳述事實而已。

雖然元成帝知道這個小女兒和百里家不對付,可是陳默所說的事情,元成帝卻一絲懷疑都沒有--這個小女兒什麼樣的人品,不至於如此無中生有!

當然,如果那個姦夫,就是明成王世子的話,那麼淑貴妃冒這麼大的險的用意也就一目了然了。

明成王世子向來是色中餓鬼,極容易受人蠱惑,若是淑貴妃和他生下了孽種,那麼無論怎麼說,這個孽種流的血還是他們謝家的血!到時候孩子生下來,就是滴血認親都分辨不出來!

元成帝雙眸狠厲微眯--什麼人不選,偏偏選了明成王世子,這是為什麼?

還不是為了這皇位!

元成帝如今只有兩個女兒,要是能一舉得男,儲君之位還不就是他們百里家的!真真是好算計啊!

只是他們千算萬算,都沒算到,元成帝是真的不能生!

元成帝將趙德全傳喚了過來:“把那淫婦解決了。”

元成帝此刻已經壓抑住自己的怒氣,神色只是平淡,可是趙德全像是受了極大的驚嚇一般抬起頭看著元成帝,結結巴巴道:“淑,淑貴妃?”

元成帝一道冷眼射過來,嚇得趙德全冷汗連連,趕緊低下頭退了出去:真是伴君如伴虎啊!寵冠六宮的淑貴妃前腳被送到了冷宮,後腳就要被賜死,這真是……

趙德全收住了自己的想法,擦了擦腦門上的汗,立即帶著人手往皇宮中最偏僻的冷宮疾行而去。

淑貴妃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早上還在皇帝面前裝暈,讓大夫診斷出自己有孕的好消息,誰知道元成帝只是面色平靜地讓大夫下去,然後說明天再封賞她。

誰知道,頃刻之間,自己的宮人統統被殺,而自己也被打入了冷宮,現在看著趙德全面無表情的臉,淑貴妃瞬間渾身顫抖,牙齒都在害怕地打顫--皇帝他,知道了!

幾聲淒厲的慘叫在這個夜色下的冷宮響起,周圍除了一行圍住冷宮的御林軍,誰都沒有在意。

第二天,元成帝下詔書--淑貴妃突發疾病,薨。

只隔了三天,從明成王府中找到了勾結外敵,叛國謀反的證據,明成王府被抄家除爵,世間再無明成王。

元成帝接二連三的舉動讓朝中大臣都吃驚不已,原本近些年來,元成帝已經仁慈了許多,沒想到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這般腥風血雨,大家立即加緊了尾巴,小心做人。

有些人是開始收斂作風,但是有人卻是嗅到了元成帝不同尋常的舉動,知道下一個人,就該輪到他們了!

陳默對此冷眼旁觀,但是私下裡卻是在動用柳乘風留給她的力量,不斷地在搜索百里家和慕容家的罪證,力求將他們一網打盡。

上京都這潭水,更渾了。

西嵐國朝堂不安穩,邊關也是異動頻頻。

上次赫連平派出了五百人的先鋒部隊前往廣靈城查探,結果卻是發現是幾小股蠻族軍隊在廣靈城附近的小村落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雖然守衛

廣靈城的民兵已經和他們屢次交鋒,但是卻都被打了回來,這讓廣陵城的城守大人心焦不已。

不是沒有和這些蠻夷交手過,可是這次卻十分奇怪,這些蠻夷騎兵過去雖然騎術強悍、但是武器裝備卻比他們差上許多,所以每每也就打個平手,這些蠻軍基本上都是搶了就跑。

今年卻是突然搖身一變,裝備齊全,甚至要比他們還要好,騎兵戰術又靈活,經常是神出鬼沒,弄得廣靈城附近的村落之人民不聊生。

等謝昭所在的軍隊趕到的時候,剛巧一個村落被蠻夷軍洗劫一空,原本熱鬧的村落此刻只剩下了橫七豎八的屍體,剩至幾個小孩的屍體也在其中,有一個孕婦模樣的村婦直直地倒在她的家門口,整個人仰倒著,肚子被殘忍地劃開,血肉模糊、還是一個肉球的孩子被拋在一邊,場景要多殘忍有多殘忍!

謝昭的手掌慢慢地緊握成拳,血色的鳳眼中燃起了濃濃的怒意,在場的任何一個兒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些蠻夷竟然如此毫無人性,如此對待他們西嵐的百姓!

如果說,以前謝昭只是為了陳默而想要參軍,想要取得一番成績的話,那麼此刻,謝昭的心中生出了前所未有的責任感!

他從出生起就身居高位,從來不曾見過真正的民間疾苦,但是今天,他看到了。

原來這個世界,不僅僅只有那無聊的皇權之爭,不僅僅只有每天的紙醉金迷,不僅僅只有兒女情長,這個世界有更多的責任、更多的義務、更多的熱血!

帶領謝昭這個隊伍的是一個新上任的校尉,名叫羅銘,此子甚是驍勇,見到這個情況,也是痛心不已,更是對著蠻族軍隊痛恨萬分,當晚就和劉教官兩人制定了討伐敵人的策略。

誰知道敵人好像專門和他們搞捉迷藏一般,從不和西嵐國的軍隊正面交鋒,反而專打遊擊戰,每次等到羅銘帶著部下趕到的時候,那些蠻族軍隊之人又瞬間消失,讓人感覺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就是使不上力氣。

是夜,劉教官和羅銘正因為毫無對策而苦惱不已時,謝昭求見了他們兩位。

謝昭什麼都沒說,只是將自己寫下的計畫呈給了劉教官。

劉教官細細讀完,忍住眼中的異色,開口詢問道:“這是你自己想的?”

謝昭雖然在軍中毫無職位,可是在兩位長官面前,他卻一點都沒有卑躬屈膝之色,而是胸膛挺直,毫無所懼地點了點頭。

劉教官展顏大笑,只是詢問了謝昭的名字後,就將人放了回去。

“此子將來,必成大器!”劉教官忍不住感歎道。

羅銘並不識字,見自己的手下走了,這才文劉教官上面寫得是什麼。

其實謝昭寫得計策很簡單,只有八個字:偽裝百姓,一擊斃命。

既然不敢正面交鋒,那麼大家都玩陰的好了。

你們不是要騷擾百姓嗎?那麼我們就是百姓!

劉教官事先從斥候那裡得來了消息,確定了下次蠻夷將在哪裡出沒,便撤離了那個村落的老弱之人,而軍隊之人則 偽裝成了村民,悄悄將武器藏好,又在四周設下埋伏,只等蠻夷軍一來,就將他們一網打盡!

到了晌午十分,果然那些蠻夷軍就冒了出來,剛剛下馬帶著長槍短劍地就想沖進民居打家劫舍,誰知道沖出來的人竟然個個是身強力壯、手握大刀的漢子!

兩方人馬一番混戰,將那些敵人殺地措手不及,謝昭更是英勇非常,一把長刀足有五十公斤重,揮舞起來、赫赫生風,將那些蠻軍殺地片甲不留!

就連一開始一直在心底暗暗叫謝昭小白臉、瞧不起謝昭貴公子作態的趙老三,也在謝昭旁邊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心中被謝昭殺紅眼的兇狠姿態嚇得心肝忍不住顫了顫!

這次雙方交戰,因為謝昭這一方事先有了充分的準備,所以占盡了上風,雖然有些傷亡,但已是少數。

平定了廣靈城外的蠻夷騷亂,羅銘和劉教官上報了此次對敵的整個過程,並且著重提及了謝昭這個人。

還沒等他們回歸大部隊,封賞的詔書已下,大部分有戰績的士兵都得到了封賞,而謝昭的封賞最為顯著,白銀若干,升為百夫長。

雖然眾人都眼饞謝昭的封賞,但是

心中也是極為服氣的,誰讓這次確實屬他功勞最大呢!

有時候軍營裡的人,雖然粗魯,但是也更加直白,是怎麼樣就是怎麼樣,大家心裡都是清清楚楚的,而不像那些武將,心中拐了十七八個彎,連話都聽不明白。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們剛剛回歸大部隊,馬上就會遇到一場真正的戰役!

第二十四章:逼宮篡位,百里伏誅

“?當?當”,地上碎了一地的瓷片,滿地地狼藉。

百里越陰柔的臉上此時再也掩飾不住煞氣,狠狠地盯著前來稟報消息的宮人,眼中射出陰毒的光芒,咬牙切齒地喝問道:“你再說一遍!”

被百里越安排在宮中的宮人壓了壓心中的寒意,低著頭將消息再次重複了一遍:“淑貴妃她,確實是被皇上秘密處決了。”

他就覺得奇怪,前兩天看到淑貴妃的時候,還一切安好,兩人一起部署了懷孕的事件,可是才過了幾天,淑貴妃就暴斃了?

說出去誰能相信!

而緊接著明成王一家又立馬開始倒楣,若是百里越到這裡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那他也就沒有資格做百里家族的族長這麼久了--元成帝一定是發現了淑貴妃和明成王世子的姦情了!

百里越忍不住心頭一緊,但是又夾帶著無與倫比的憤怒,他的兩個嫡親姐妹,居然全都折了!淑貴妃直接被皇帝賜死,而百里媚雲被夏侯玨的人嚴刑拷打過後,根本就和一個廢人無疑!

百里越說不上對這兩個嫡出的姐姐有多少的感情,可是她們畢竟都是他們百里家下出的兩枚大棋,可是卻接二連三地被拔除,百里家的勢力還被如此重創!

若是此時還不出手反擊,那麼等到元成帝回過味來,很久就會……

想到自己手上有昨日北秦國送來的密報,終是忍不住狠下心來--既然如此,倒不如就聽他的,放手一搏!

百里越瞬間神情一肅,立即吩咐下面的人準備好馬匹,連夜趕到了慕容府。

慕容一家此刻也正處於極度的慌亂之中,他們與百里家可謂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次百里家糟了大難,也就是給他們敲響了一個警鐘!

然而,還不等慕容展開始籌謀,就聽到了門外的小廝通傳說百里越求見。

慕容展雙眉一蹙,心中隱隱感覺到不好!

只是如今兩家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人了,怎麼可能還有退路,想要明哲保身,卻也是不可能的了。

或許,他們的確是隱在暗處的時間太長了,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倒不如趁著這個時機,放開手腳!

當夜百里越密會慕容展,一夜未歸之事,很快就呈到了陳默的面前。

不得不說,不管是在哪個年代,對於消息和時勢的掌控力,都是取得先機至關重要的條件。

青陽雖然常年隱居在雲連山脈之上,可是在世俗中,倒也不是真的毫無勢力,比如藥王谷就是青陽在世俗之中的勢力之一。

陳默接管了青陽,自然也能隨心所欲地調動青陽和藥王穀的力量,甚至是沈南之之前的情報系統也可以任意調用,再加上柳乘風留給她的暗部情報和夏侯玨的勢力,可以說,當今世上,還沒有人能比陳默的情報系統更加地具有時效性和準確性了!

原本陳默就和慕容家、百里家不對付,所以這次,儘管百里越處處小心,可是陳默還是很快得到了他們的消息。

當知道他們的計畫時,陳默的臉上雖然沒有過多的表情,可是眼中卻劃過了一道暗芒--他們交鋒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既然這次他們要全力一擊,她也不能坐以待斃!

按照陳默怕麻煩的性格來說,一網打盡,才是她真正的作風。

天利三十八年九月十二,在整個天合大陸的歷史上,都是一個重要的日子。

天氣越來越寒冷,所以天也越黑越早。

本來戍時一到,宮門就會禁閉,輪班的御林軍會在這個時候交替換班。

但是今天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原本今天要輪班的御林軍吃了今天分發的飯菜,但是因為飯食不夠新鮮,大家都紛紛拉肚子起來,只有少數幾個人能堅持著來輪班。

御林軍副統領見此,乾脆讓這匹御林軍暫時休息一晚,讓另一批御林軍代班。

不過這也只是小事,一年到頭也會偶爾發生那麼幾次,大家便也都沒放在心上。

那列御林軍進入皇宮之後,訓練有素地站立在各個當值的地方,另有一批人怎是交接了權杖之後,開始巡邏。

三更時分,皇城內外都已經是一片漆黑,所有人都陷入了夢鄉,除了在街上打更之人和京都的巡邏衛兵。

只是今夜,註定不平靜。

原本防守地十分森嚴的皇宮,這時突然冒出了一群黑衣人,並且這些人顯然對整個皇宮的地形都了然於心,而那些巡邏的御林軍見到了,居然視若無睹!

很快,這些人就摸到了飛龍殿附近。

領頭的人運起內力,側耳傾聽了一會兒,然後比了個手勢,暫態間,那些黑衣人俱都像一道道黑影,閃進了飛龍殿。

剛一進飛龍殿,領頭人心中就感覺到了一絲不安--一切都按照計畫而來,進行地,未免太順利了一些。

然而,容不得他再去想更多,既然走到了這一步,也就只能往前,不能後退了!

十分詭異的是,此刻皇帝的寢宮一片寂靜不說,就連當值的宮女太監此刻也是東倒西歪地昏昏欲睡,唯一一個清醒的太監,此刻正弓著腰,等著這些黑衣人的到來。

一路暢通無阻地摸到了元成帝的寢室,那個小太監朝著黑衣人頭領點了點頭後,黑衣人頭領先是安排人在寢室外面圍成一圈,然後自己帶著兩個副手,一起猛地竄了進去!

手中的匕首在冰亮的月色下泛著森冷的光芒,雖然知道此刻床上的人已經進入了深度睡眠狀態,可是那首領握著匕首的手還是忍不住輕輕顫抖起來!

不是害怕,而是一種,極致的興奮!

仿佛夢中幻想的一切都將唾手可得,仿佛自己終於要達到那一步!

只要自己刺下去,那麼,所有的一切都將屬於他!

雖然這個人是西嵐國的天,執掌無數人的生殺大權,但是今天,他註定要死於他的匕首之下!

只是他的匕首還沒刺下去,突然剛剛還好端端地躺在床上的人此刻突然騰身而起,下一秒就將那黑衣人首領制伏!

所有的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剛剛還在飛龍殿中睡得東倒西歪的宮人此刻全都行動起來,飛龍殿中突然湧出了一大批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衛,個個手持火把,將整個飛龍殿都照的燈火通明!

黑衣人頭領瞬間就覺得心沉到了穀底!可是根本不給他思考的時間,剛剛躺在床上裝作是元成帝的夏侯玨手中的繡春刀,已經以一種一往無前的態勢,向著黑衣人頭領砍去。

夏侯玨這一擊用上了自己八成的功力,稍有不慎,那名頭領就將命喪於此!

於此同時,眾多錦衣衛將那些黑衣人團團圍住,兩方人馬立即開始廝殺起來!

“?當”一聲,黑衣人頭領手中的匕首被夏侯玨打落,而夏侯玨更是乘勝追擊,將手中的繡春刀瞬間擱在了黑衣人頭領的脖間!

“如果不想死的話,就住手!”

一道明黃的身影從不遠處行來,此刻元成帝的臉上不再是讓人捉摸不定的各種高深表情,而是讓人一看就知道--此刻元成帝,怒到了極點!

隨著元成帝怒氣騰騰的一句話,眾人就聽到外面突然冒出了軍隊整齊的步伐之聲,不過幾個呼吸間,就包圍住了飛龍殿。

一瞬間,那些黑衣人都靜止不動了,原本就被錦衣衛之人制伏了七七八八,現在更是大勢已去!

夏侯玨快速地挑開了黑衣人頭領臉上的面罩,雖然本來就知道這人是誰,可是還是十分快意地冷哼了一聲:“百里越!”

元成帝也慢慢地踱步到了百里越身邊,他的身後跟著陳默和阮玲兩人,父女三人看向百里越的目光,如同看待一個死物。

百里越雖然被元成帝選為皇商,但是卻甚少和元成帝有見面的機會,即使每次受元成帝召見,也是夾緊尾巴做人,不敢表露絲毫異狀,此時在這種情況下見到了元成帝,百里越的臉上的恨意十足地明顯。

然而,此刻百里越還沒有放棄,想著讓自己冷靜下來,他們還有後招!

只是,離他們約定的時間越來越近,為何外面卻一點聲響都沒有?

“可是在等外面的御林軍?哼!如此雕蟲小計,也敢拿出來丟人現眼!”元成帝居高臨下地看著百里越,忍不住冷嗤道。

nbsp;百里越此時心中才真的開始慌亂起來--這一步棋子他們佈置了有五年之久,慢慢地買通御林軍,慢慢地買通宮人,本來可以說,這個皇宮中有一半是他們的人,可是為什麼頃刻之間,這些都失去了控制?!

不!不會的!慕容伯父一切都安排好了,這上京都外有他們的三萬軍隊,就算現在他被捏在他們手心又怎麼樣?這些人,今天還是要跟著他陪葬!

百里越眼中的凶光越來越盛,比起成就大業,如果能讓西嵐皇室之人給他陪葬,無疑更讓他興奮!

可是就在此時,從外面快速趕來了兩名武將,一進來之後,雖然對現在的場面心中一緊,但還是低下頭開始稟告。

“稟告皇上,宮裡的御林軍已經被我們制伏。”

“稟告皇上,宮外的軍隊已經被赫連將軍的部下包圍住了,敵人已全部伏誅!”

“不!不可能!你們不必在此故弄玄虛,上京都外三萬大軍,此時你們根本調集不出這麼多軍隊,你們在這邊信口雌黃!”百里越根本不相信自己耳中聽到的事實,大聲地怒吼道,即使因為衝動,夏侯玨手上的刀劃破了他的脖頸,他也仿佛感覺不到。

元成帝突然哈哈大笑了兩聲,聲音中帶著無盡的得意和嘲諷:“是嗎?那麼就讓你好好看看,這人是誰?!”

元成帝輕擊雙掌,大殿門外一個暗位立即飛身而入,手中還提著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啪!”地一下扔在當地!

此人不是慕容展又是哪個?!

可是此時,慕容展這個清高了一世的文臣之首,此時卻被打的奄奄一息地伏在地上,仿佛下一秒就會斷氣!

百里越陰柔的臉上原本還強撐著的鎮定終於完全崩潰!

他們自以為天衣無縫的計畫,居然被對方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他們自以為是的部署,其實恰恰是跳進了元成帝給他們布好的局裡面!

百里越的臉上有一瞬間的癲狂,但是很快又平靜了下來,慢慢地將頭轉過,死死地看著拿著刀對著他的夏侯玨,突然眼角流露出一絲輕嘲:“沒想到我鬥了這麼久,謀劃了這麼久,最後居然要死在你這個賤種的手裡!呵,夏侯玨?!也好,不要玷污我們百里家的名諱,我以為你有多大的出息,居然是為謝家做走狗!”

夏侯玨手中的繡春刀再次緊了緊,百里越脖子上的刀痕更深,流下的血也更多了。

說完,立即又狠狠地瞪向元成帝,眼中有說不出的滔天怒意:“你這個假仁假義的狗皇帝!當年我們元家和慕容家一起為你們打江山,結果最終卻逼得我們元家遠遁朝堂!沒有我們元家和慕容家,哪裡有你們謝家的百年安穩!今日我縱是死在了你手上,來世我化成厲鬼,也要讓你的子子孫孫永世不得安寧!現在報應已經來了不是嗎?生不出兒子的狗皇帝!”

“放肆!”元成帝怎麼會不知道元家和百里家之間的淵源,他也知道當年是他的先祖虧欠了元家,事情已經過去百年,再去計較又有什麼意義,正是抱著這樣的想法,元成帝才一直沒有動百里家,反而是任其壯大勢力!

誰曾想到,他們是一群養不熟的白眼狼!

陳默冷眼看著這一場鬧劇,百里越看似振振有詞,什麼為了先祖報仇雪恨,可是,若是他自己心中沒有這麼多的貪念,何至於此!

他,只是想要的更多而已,還給自己找那麼多冠冕堂皇的理由。

元成帝已經沒有耐心再聽他說下去,眼神示意間,就讓夏侯玨結果了他。

就在這時,突然剛剛還剩下的十幾個黑衣人突然集體發難,不要命般地和身邊的錦衣衛打鬥起來,就當眾人的注意力被稍稍轉過去的一瞬間,百里越突然嘴巴一張,竟是從裡面吐出了一支短箭!

元成帝站得距離和百里越極近,加上剛才早就搜過百里越的身,將他的武器全都搜走,誰會想到,他最後一支武器,竟然是藏在了自己的嘴裡!

“父皇--”

“皇上--”

在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時,元成帝的腹部中了一箭,整個人迅速地往後倒去!

而就在這個時候,夏侯玨手起刀落,百里越那張陰柔的臉上還帶著猙獰笑容的腦袋,就這樣滾到了陳默的腳邊!

整個飛龍殿瞬間亂成了一鍋粥!

第二十五章:風聲鶴唳,皇帝病重

所有人都急急地圍著元成帝,腦子裡都是一片空白,就是見慣了世面的錦衣衛和御林軍,此刻也是心下惶惶然——皇帝在他們眼皮子底下遇刺,那麼很有可能他們……。一想到結果,眾人都是不寒而慄!

百里家族對謝氏皇族的憤恨積壓了百年之深,每一代百里家族的當家人都要在祖宗牌位前發誓,定要讓謝氏一族痛不欲生,奪其江山、滅其滿門!

他們汲汲營營數百年,一點點地將勢力滲透進皇宮大內,一點點地擴張自己的商業王國,聯合慕容家族,一起效忠于北秦國,只因為北秦國主曾答應他們,若是霸業可成,將分他們西嵐國的半壁江山!

此次的三萬軍隊,是百里家族和慕容家族一起招攬的親信,秘密訓練于深山密林之中,就等著今日,他振臂一呼,將元成帝趕下位!

百里越早就已經想過了,到時候有北秦國的裡應外合,自己又把持住上京都,謝氏一脈本就單薄,只是留下兩位公主,根本不足為懼。而他根本也不在意後世文人的口誅筆伐,只要大權在握,這天下,還不是他說了算!

只是百里越怎麼也沒想到,陳默知道百里越的密謀後,立即出動了青陽之人四處搜尋百里越的後招,果然先找到了那處密林,並且命沈南之將軟骨散投在那些士兵的水源之中,導致後來雙方軍隊一交手,雖然百里越有三萬大軍,可是卻立即潰敗,毫無反擊之力!

只是,所有人也都沒有想到,這個百里越居然將暗箭藏得這麼深,更是在這一刻突然發難,射中了元成帝!

“都給本公主閉嘴!趙德全,扶父皇到床上去,赫太醫和皇妹前去診治;指揮使將這些此刻全部投入大牢,嚴刑拷打,務必將罪行全部列下;御林軍統領,徹底搜查整個皇宮,務必沒有漏網之魚;張副將,立即查探城外叛亂軍隊的消息,即使向本公主彙報!”

阮玲公主一身張揚的紅衣傲然挺立在大殿之中,雖然心中因為元成帝的傷而雙手顫抖不止,但是下達的命令,清晰明瞭、雷厲風行——實有元成帝之風!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剛剛阮玲公主身上所爆發出的上位者的威勢,竟然連他們都嚇得不敢抬頭仰望,然後皆都領命出去。

剛剛還圍滿了人的房間,此刻只剩下了一群太醫和陳默父女三人。

到了此時,阮玲公主才努力地穩住手腳,快速地向里間寢殿奔去。

“父皇,你沒事吧!”阮玲的聲音略略拔高,與剛剛的鎮定不同,還沒走上前來,淚水已經蒙住了眼。

那支毒箭已經被拔了出來,流下來的鮮血染汙了明黃的被子,隱隱泛著黑色,元成帝的面色一下子黑了下來。

“皇上他,中毒了。”赫太醫診斷過後,陳默此時也坐上去診斷了一番,才出此言。

此時幾個為元成帝把過脈的太醫臉色俱都驚慌不已——那上面的毒可是劇毒鶴頂紅啊!那個賊子好生交還,用臘塗在箭頭,將短劍藏於自己口中,如今箭頭沒入元成帝的身體中,那臘自然也就化了,毒性擴散地太過迅速,更本是,回天乏術啊!

所有的太醫想到自己救治不力的下場,瞬間都是冷汗曾增、兩股戰戰,怎麼今天偏偏就是他們當值啊!

“那還不快去治!難道都不想要命了!”阮玲看著傻站著的太醫,簡直就是火不打一處來,但是更多的卻是害怕和恐懼。

阮玲死死地握住元成帝的手,卻看到陳默已經快速地開了一張解毒的方子交給宮人,命他們迅速煎藥過來。

“剛剛我已經喂皇上吃了一粒解毒的藥丸,穩住了病勢,再將湯藥喝了便好。”陳默看著阮玲充滿乞求和驚懼的眼眸,淡淡地說道。

今日一夜,雖然整個形勢都是在千鈞一髮的時候被穩住,可是事實上,卻是在這個沉沉的黑夜中,死了不少人!

自古以來,皇位之爭沒有一次不是用白骨壘起來的,今日裡不要說那些死去的死士,三萬大軍中不肯降服的頑固分子,想必明日一早,和這件事情有牽連的官員肯定要統統落馬!

至少,這百里家和慕容家,是肯定要滿門抄斬、株連九族的!

雖然陳默一直冷清的很,但是她的心從來沒像現在這麼硬過。

一夜數萬條人命,就因為她安排下來的計畫,命喪黃泉。

這在以前,陳默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可是,她有退讓過,只不過一退再退,只是助長了這些人的貪欲,只是讓這些人更加地為所欲為,想要她的命,更是要了,柳乘風的命!

如果今日晚上死的不是他們,那麼很有可能,就是陳默!

在這個世界裡,陳默真正體會到了,什麼是“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陳默不喜歡這些陰謀詭譎的紛紛擾擾,可是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很多事情,到了這個份上,就是只能進不能退了。

只是如今眼看著突生意外,元成帝奄奄一息,這個一直體貼關愛她的姐姐如此憂愁著急,陳默的心,也是難受的。

她剛剛已經為元成帝把了脈,給他服了初步的解毒丸,可是這毒性擴散地太快,就算一會兒喝了她開的方子,可能對以後的身體也是大為不妙。

要知道,元成帝雖然看似健壯,之前也很少生病,可是畢竟已經快到了知天命的年紀,身體素質怎麼可能和一般小青年相比?再加上這麼多年來,元成帝可以算是一個十分勤勉的皇帝,日日兢兢業業,凡事親力親為,身體長期得不到好好的休養,就算是服了藥,恐怕也…。

陳默心中有不好的預感,可是此刻卻什麼都沒有說。

藥熬好後,阮玲親手將湯藥一點點地喂給了元成帝,看到他漸漸地放緩了呼吸,沉沉睡去,這提著的心才慢慢地放了下來。

那些太醫看著自己在鬼門關晃了一圈,俱都擦著額頭上的冷汗,感恩地看了陳默一眼,今日若不是二公主,很可能他們也要被御林軍直接帶走了。

第二日,當上京都又開始了新的一日,卻是讓很多百姓都戰戰兢兢地不敢再像往常一般高聲言語,更加不敢妄議朝政,有些商家更是乾脆這幾日都關門大吉,不敢出門。

實在是整個上京都都被戒嚴了,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那些御林軍快速地出沒于一個個官員的府邸,查抄府邸、押送犯人,更讓人心驚的是,關於百里家和慕容家謀反的事情全都被貼在皇榜上告知天下,而這兩個百年老牌家族竟然是上上下下全都斬首。

要知道,這兩個家族如何龐大,加起來有近千人,元成帝雖在病中,可是下的旨令卻是非常地狠辣,為了以儆效尤,更是讓這些人穿著囚服遊街示眾,當場斬首!

整個上京都,甚至是皇宮,都在進行著一場大清洗,所有和此事有牽連的官員,下場皆是十分淒慘,引人側目。

可是效果也是十分明顯的,元成帝快速地整頓了部下,在空缺的職位上安插了自己人,權力更是牢牢地掌握在皇家手中。

陳默曾幾次全元成帝稍事休息,可是畢竟此時不斬草除根,很有可能會給以後留下後患,所以只要一有精神,元成帝立即讓趙德全將自己的旨意頒發出去,並且不停地在揣度各家態勢。

在這種高壓的氛圍下,加上元成帝原本就因為中毒和受傷虛弱下來的身子,他終於病倒了!

而且這次的病,來勢洶洶,一發不可收拾。

等到陳默和阮玲被急召入宮的時候,守在飛龍殿的趙德全已經哭得雙眼通紅了,見到了兩位公主,急急行禮,然後引著兩人都進去了。

當陳默再次見到躺在床上的元成帝時,心中也不免唏噓,這幾日陳默也算是盡了一個女兒的義務,和阮玲一起侍疾,陳默每每把脈,都是一次比一次糟糕的情形,雖然心中已有預感,但是沒有想到會來的這麼快。

有些時候,就是作為醫者,也是回天無術,元成帝的身體正在漸漸地衰竭,就是再好的湯藥吊著,也是無用。

元成帝有些吃力地睜開眼睛,看著這一雙兒女,一向是精光乍現的眼睛裡,居然有了些混沌,伸出手來想要吃力地拉住阮玲,阮玲立即坐在了床邊,雙手緊緊地握住。

“阮玲,咳咳……朕…。恐怕是不行…。行了。”元成帝說這句話的時候,大大地喘了一口氣,氣息微弱地很。

阮玲心中慌亂極了,立即制止元成帝:“父皇不要亂說,您好好的,一定會萬歲萬歲萬萬歲!”嘴上說的堅定,可是眼眶裡的淚水卻是忍不住地想要流下來。

元成帝搖了搖頭,手無力地拍了

拍阮玲的手:“不可能…。萬歲的…。傻孩子…。咳咳,以後…。好好待你妹妹…。照顧她…。咳咳…。”

阮玲慌忙點頭,看了眼立在一旁仿佛無知無覺的陳默,心中又有些悵然,皇妹一向與他們不親近,只是做的事情,卻都是為了他們,這次若不是皇妹,或許整個西嵐國……阮玲打了個寒戰,不敢再想下去。

然而,接下來元成帝的話,才是讓阮玲真正地驚駭:“玲兒,傳位的詔書……咳咳,朕已經寫好了,趙……趙德全會給你……你要好好地…。好好地守護……守護謝氏…。江山!”

元成帝此時病重,可是卻絲毫沒有不清醒的樣子,只能說,他此刻說的,皆是早就深思熟慮過的!

阮玲不是沒有想過這個位置,可是她沒有想過元成帝會去的這麼快,而自己這麼快,就要接手那個位置!

她還有太多太多沒有準備好的東西,如此倉促之間,她能做好嗎?!

一向對自己頗多自信的阮玲,第一次出現了猶豫。

同時,她也將目光微微地轉向陳默,卻見陳默毫無反應的樣子,心中才真的長舒了一口氣——幸虧皇妹是真的對龍椅無心,否則就憑前幾日皇妹所表現出來的殺伐果決的氣魄以及那些隱在暗處的實力……

元成帝似乎知道阮玲的擔憂,安慰地再次拍了拍她的手背:“能教的…。朕都已經教給你了……。放開…。手腳去做,朕…。信你。”

一句信你,讓阮玲差一點熱淚盈眶,然而,還不等她說什麼,元成帝已經緩緩地朝著她擺了擺手:“你先…。先…。出去,朕…。要和默兒,說幾句。”

阮玲微微一愣,不知道元成帝為什麼要支開她,和陳默秘談,但是她向來不敢未被元成帝的話,戀戀不捨地看了一眼元成帝,才慢慢地退去。

大殿的門一下子關了上來,聞訊前來的皇后和各宮的妃子全都已經到了這裡,默默地跪在地上,一句話都不敢說。

所有人,都在等待一個結果。

第二十五章:皇帝駕崩,兩國開戰

元成帝原本已經開始渙散的目光慢慢地集中在了陳默身上,用眼神示意陳默走到他的跟前。

陳默雖然和元成帝不親近,可是面對一個將死之人,還是在心中悄悄地歎了口氣,走到了元成帝的床榻邊。

“默…。默兒…。”元成帝呼呼大喘了兩口氣,突然到精神好了一些,不像剛剛那般頹唐,就連面色都稍稍有些回轉,臉上竟是有了一絲緩和之意。

只是這些徵兆,看在陳默眼中,卻是眉心一跳,深知不好。

這明顯就是迴光返照的跡象!

此刻,元成帝說話好像沒有剛剛和阮玲說話那般艱難,而是流暢了許多:“默兒,剛剛朕將皇位傳給了玲兒,非是你不好,你是朕最驕傲的女兒,聰慧冷靜、能力卓越,雖然不愛算計,可是心中卻比誰都剔透。只是,帝王之位,不是誰夠聰明就能坐上去的,阮玲她比你更加地有城府,更加地不會,心軟,所以朕……。”

元成帝的話還沒有說完,陳默已經淡淡地出言打斷了他:“對於皇位,我從來沒有想過,不必解釋。”

元成帝聽到了這意料之中的話,也是無奈又放鬆地歎了口氣:“朕知道,所以才做了這樣的安排。只是,”元成帝抬起頭看向這個一向冷靜地過分的小女兒,此時他知道他即將要離開這個人世間了,可是她卻沒有什麼過分哀慟的心情……。

元成帝忍不住心頭心有悲傷:“朕一生都為這個國家兢兢業業,自問不愧列帶祖先,唯獨對你,朕是虧欠的。”

是啊,陳默她娘當日為了報復他,讓他這輩子都生不出其他的子嗣,兩人之間糾糾纏纏了十幾年,這個因果也算是了了,他元成帝一生,上不愧祖先,下不愧百姓,給皇后尊榮,悉心培養了阮玲,可是卻是對陳默,從來沒有好好真正地補償過。

元成帝對陳默,是愧疚的。

“雖然朕一生只得了你和阮玲兩個,可是朕已經滿足了,兩個女兒皆是如此出類拔萃、人中龍鳳。此次傳位給玲兒,可是因為你們皆是女子,想必前路坎坷,你們姐妹兩要好好互相扶持。至於謝昭,朕知道,他一向最聽你的,千萬不要讓有心人利用了他。”

元成帝到底還是為了這個女兒心軟了,他心中是非常想剷除謝昭,穩固阮玲的地位的,但是也知道小女兒和謝昭的事情,所以才對謝昭入軍營的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只是該叮囑的,他還是要叮囑,女兒家容易兒女情長,而男子又都野心勃勃,他怕他這一去,沒有人壓制謝王府,會讓他們想一些不該想的事情。

陳默聽元成帝說到了謝昭,眼中忍不住有了一絲動容,同時心中積壓了已久的問題還是在此時問出了口:“為何謝昭和我沒有血緣關係?”

聽到陳默的問話,元成帝臉上先是一驚,最後卻緩緩地露出了笑容,沒有去問為何陳默知道這個事情,原本想將這個秘密帶到棺材裡,但是既然女兒問起了,告訴她也無妨。

原來先帝在世的時候,謝飛揚的父親為了救還是皇子的先帝,殞身於戰場,而其母當時已經懷孕九個月了,知道了謝飛揚父親的死訊,自刎於他的屍體邊。

正當要埋葬兩人的時候,卻是發現肚子裡的孩子動了動,先帝用刀刨開其母的肚子,救下了謝飛揚。

可是當時先帝還在和其他幾個皇子爭奪皇位,這謝飛揚的父親為了救先帝刺傷了當場太子,太子不敢發難于先帝,卻是將謝飛揚全家滿門抄斬!

當時先帝膝下只有元成帝一子,且元成帝從小體弱多病,而先帝那時又勢單力薄,根本沒有親信能夠委託,正縫先皇后生產,但是肚中的孩兒卻沒保住,於是乾脆來個李代桃僵,將謝飛揚養在了自己的名下,並且將所有的知道的宮人統統處死。

就這樣,謝飛揚入了皇家玉諜,元成帝也是在很偶然的一次父母交談中才知道了這個事實。

可是誰又能想到,當年不起眼的皇子後來成了先帝,而先帝又將皇位傳給了元成帝,那謝飛揚也就成了西嵐國最尊貴的王爺。

再加上後來元成帝一直無所出,前前後後也就兩個女兒,眾人皆以為謝飛揚與皇帝一母同胞,所以謝昭的呼聲也就越來越響。

元成帝為此愁腸百結,既不想付了當年先帝所托,好好照顧謝飛揚,又不可能真的讓非皇室血統之人繼位,因此就不斷地打壓謝王府的勢力。而謝飛揚從小對這個哥哥就十分孺慕,竟也默許了赫連晴將謝昭養廢的想法。

這才有了後面的種種。

陳默聽完了元成帝的話,竟也呆愣了許久,誰能想到,這背後竟然是有這麼長的一段恩怨情仇呢!陳默心中得到了答案,可是卻更加地為謝昭心酸起來。

看上去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京都霸王,可是這背後的重重算計誰又能體會得到呢?若是好好教養,說不定以謝昭的聰穎,何嘗會在她面前有什麼自卑呢!

其實陳默心中從來沒有輕視過謝昭,反而覺得他熱情仗義、單純執著,雖然被父母嬌慣,但是卻從來不過分,能在這樣的環境下,還可以長成這樣,只能說這謝昭的心性,著實不差。

元成帝說完這麼長一段話,只覺得前些時候的疲憊感再次洶湧地襲上來,艱難地抬起手握著陳默的手,陳默下意識地想躲,但是最後還是立在那裡沒有動。

“默兒,當皇帝的人,不開心……。我只希望我的默兒…。能開開…。心心的……。那個死掉的孩子固然可憐……但是…。還是要……。珍惜……眼前人……你是,你是我……西嵐的公主……多些…。男兒…。男兒愛慕……又如何?你要……。做這世上……。最尊貴…。最尊貴的…。公主,想喜歡誰…。就喜歡誰,不……不要為難自己……。和阮玲好好的……”

元成帝那麼毒辣的眼神,怎麼會看不出來陳默身邊的幾個優秀男子對自己女兒的癡心,只是這個女兒卻好像陷入了兩難之中,甚至為了那個東昌國三皇子傷心到了現在這個地步。

在元成帝看來,一國公主,多幾個愛慕者本就是正常,就是統統收了又是如何?

雖然元成帝這話說得斷斷續續極為困難,可是那眼中的睥睨之色,卻是躺在床上,也讓人感覺到了一個帝王的威勢。

只是他對陳默說這幾句話的時候,用的人稱全是“我”,可見,這是一個父親對一個女兒臨終的遺言。

元成帝在慢慢合上的眼的那一瞬間,將緊握的左手手心攤開,然後,這位帝王,終於結束了他動盪的一生。

陳默拾起那手心裡的東西,竟是一塊免死金牌!

想到剛剛元成帝的囑咐,想到他最後說的話,忍不住眼眶裡還是有淚水流了下來。

她從來沒有享受過什麼父愛,對元成帝也從來沒有付出任何,可是這位帝王在最後一刻,還是為她打算了許多,試圖彌補她未曾體會過的父愛,讓陳默的心一下子酸澀到了極點。

只是此時,再談什麼父女之情也是枉然。

望著躺在床上已經合上眼的元成帝,陳默心中竟然也有了些鈍鈍地疼,不過區區一個月的時間,自己身邊卻已經有兩個人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間!

陳默只感覺到最近一直深深壓抑著的淚水再次決堤,明明沒有聲音,明明不曾抽泣,可是小臉上,已經佈滿了淚水。

這種無聲的哭泣,比起嚎啕大哭,更是讓人覺得傷心隱忍。

只是很快,陳默就擦乾了臉上的淚水,低下頭為元成帝蓋好了被子,挺直著背走了出去。

還有這麼多的事情等著她去處理,這個時候,容不得她軟弱!

推開宮門的一霎那,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了陳默,見她毫無表情,只是臉上居然有了淚痕,眾人心中已是一凜--能讓從來都無甚表情的二公主流淚,這,已經是個不好的預兆了。

果然--

只見陳默站在了所有宮妃和文武百官面前,啞著聲音道:“皇上,駕崩了。”

僅僅只是怔愣了兩秒,頓時所有人都痛哭起來,也不管是真情還是假意,整個皇宮頓時哭聲震天、哀痛不已。

趙德全在此刻卻是謹遵皇上的遺命,立即上前展開早就準備好的聖旨,大聲宣讀起來:“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登基三十年有餘,實賴天地,宗社之默佑,非予涼德之所致也。今朕大限之日將至,遂傳位於皇長女阮玲公主。皇長女仁孝,善輔導之,謹記公四海之利為利,一天下之心為心,體群臣,子庶民,保邦于未危,致治於未亂,夙夜孜孜,寤寐不遑,寬嚴相濟,經權互用,以圖國家久遠之計而已。保邦衛國,朕餘願已。欽此!”

趙德全字正腔圓地讀完,所有人都愣住了,雖然大家都有想過皇帝確實屬意阮玲公主,卻沒有想到真的傳位給了阮玲公主!

剛剛那臣子們雖然在痛哭,可是誰心中不是打著小算盤,想著下一任的君主是誰。甚至有些人已經暗地裡勾搭成奸,拉攏了朝中大臣拉幫結派。

只見剛剛還跪在原地的一位禦史突然站了起來,先是朝著元成帝的寢宮遙遙一拜,然後高聲疾呼道:“此聖旨一定是皇上神思不屬的時候所寫,否則怎麼可能讓一介女子繼任?!想我西嵐三百餘年,好不容易撥亂反正,男子當權,此時怎麼可以重蹈覆轍,倒退到三百年前呢?此事萬萬不可!然魯王世子才學出眾、謙和君子,定當能成為一代明君,微臣擁立魯王世子為君!”

魯王世子自從知道元成帝被刺殺的消息,就立即將之前所經營的人全都調了出來,只待此時能夠用上。

頓時,所有魯王世子一派的人都再次跪拜,聲稱擁立魯王世子。

其他幫派的官員則是支持另外的一些世子,紛紛大聲疾呼,完全不顧剛剛駕崩的元成帝。

更有甚至,直接大言不慚,說女子根本不可能登基,登基了也不能服眾,“懇請”阮玲公主退位讓賢!

阮玲原本就被父親的死訊弄得悲傷不已,此時臉上更是青白交加,元成帝之死太過突然,雖然她已經跟在元成帝身後學習了這麼久,可是突然群臣發難,擁護她的人雖然也在據理力爭,可是奈何她謀劃的時間不夠多,勢力還不夠硬!

就在這個時候,陳默突然占到了阮玲的身邊,高喝一聲:“夏侯玨,殺了他!”

陳默的手指指向剛剛鬧得最凶的那名禦史,夏侯玨二話不說,繡春刀一閃之間,一個腦袋已經滾落了下來!

夏侯玨倒提著繡春刀,鮮血滴滴答答地流了一地。

再次站到陳默身後,像一座山一般,立在陳默身後,一言不發。

陳默看著那些被嚇得不敢動彈的大臣,眼中一片冰冷:“膽敢質疑先帝的命令,該殺!”

陳默的聲音毫無起伏,甚至連怒意都沒有,可是就是令人膽寒。

“什麼撥亂反正,什麼退位讓賢?!阮玲公主乃是先帝最正統的血脈,是嫡長女!文韜武略、心計城府,如何就不能擔當大任?爾等難道和那慕容家一般,心存叛國想法,所以此時才如此咄咄逼人?若是如此,我也不怕為皇姐分憂,將叛國之人,斬殺於此!今日皇宮外,有御林軍三千,赫連家軍隊三萬,但凡有不服之人,剛剛那名禦史,就是下場!”

陳默實在是煩透了這些人!

永無止境地爭權奪利,永無止境地陰謀詭計!

若是只有暴力和絕對權力才能讓這些人閉嘴的話,她陳默絕對不介意以暴制暴!

誰會想到,一向不聲不響的二公主,這個時候竟然留著這麼一手,叫的動赫連家的軍隊,還如此擁護長公主,令他們這些人想要挑撥離間都不行!再加上剛剛指揮使大人顯然已經拜服在二公主麾下,又有許多人本來就是元成帝在此期間安插下來的人,此時統統跪下,表示願意追隨阮玲公主。

這個時候,陳默也對著阮玲猛地單膝跪地,真誠鄭重道:“今日我身為西嵐國公主,願意盡心輔佐追隨皇上,在場之人凡是與皇上為敵者,其九族將永不可入”陳氏醫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九族不可入“陳氏醫館”!

如今百里家一倒,這西嵐國的醫療已經是陳默的一家天下,其他的醫館全都要從“陳氏醫館”進藥材,只要陳默振臂一呼,誰敢不從?這些人可以不追隨阮玲公主,可是他們可以保證自己永遠不生病?保證自己的家人和親人永遠不生病?!

頓時,原本還準備頑抗的人,此時也稀稀拉拉地跪了下來,最後眾人見大勢已去,終於都跪了下來,口中高呼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高呼之聲,不絕與耳。

阮玲目光中閃著淚花將陳默扶起,讓她和她比肩而立,在陳默耳邊悄悄小聲道:“這份榮耀,我和你共用!”

抓緊陳默的手,兩位女子,一個張揚如火,一個沉靜似冰,竟是意外和諧。

這兩位女子,終將成為西嵐國的又一傳說。

阮玲新皇登基,又加上元成帝的喪事,簡直忙得不可開交,僅僅只是一個月的功夫,原本還有些天真爛漫情懷的公主,如今已經是個殺伐果決、雷厲風行的君主!原本張揚火熱的眉眼此時也已經變得有些冷冽,越來越有帝王的威儀。

只有面對陳默的時候,她才會柔軟下來。

自從阮玲登基後,對陳默的封賞源源不斷地下來,陳默被封為了西嵐國唯一一位有封號的公主--默公主,爵位等同于王爺,可豢養私兵五千,掌實權!

然而,陳默的心思卻不是都在西嵐國,而是她知道,這個天下太平的日子,已經不會太長久了。

在抄了百里和慕容倆家時,她們已經發現了這兩家的幕後黑手,居然是北秦國!

北秦國虎視眈眈西嵐國許久,攛掇兩個百年世家叛國,如今雖然都已經伏誅,可是現在的西嵐國政權更迭、風雨飄搖,正是侵吞西嵐的大好時機!

陳默曾經和阮玲商量過,她們一致認為這絕對是北秦國開戰的最好時機!

很快,她們的猜想就得到了驗證。

西嵐國邊關處的軍隊,已經有好幾處遭到襲擊,雖然還沒有衝破邊關,但是從邊關傳來的情報來看,兩國開戰,刻不容緩!

更讓陳默心驚的是,青陽的人從邊關處傳來消息,北秦國屯集了十萬軍隊,準備進擊廣靈城!

而謝昭所在的軍隊,正是離廣靈城最近!

謝昭,竟然沖到了最前線!

------題外話------

美妞們,這本書已經快到尾聲了,接下來三天,青夙請假開始寫大結局,大結局可能比較多,所以會分為上下兩章,謝謝大家這一路的陪伴,鞠躬…。

大結局上(家國天下)

一想到謝昭正處在最危險的前線,陳默的心就一下子慌亂地厲害。

仿佛柳乘風的死又再次浮現在了眼前,那日日夜夜折磨著她的畫面,讓她再次感覺到了一種窒息感--她絕對不能忍受謝昭也和柳乘風一樣!

然而,接下來從邊關傳來的消息,簡直讓本就動盪的上京都,再次陷入了恐慌之中!

西嵐國在邊關處的城池已經失守了十處!只剩下最大的邊關之城廣靈,如今阮玲已經將兵力集中在了廣靈,如果這處城池再次失守,那麼北秦國的軍隊就能揮軍南下,踏平整個西嵐國!

雖然此刻,西嵐國的廣靈城易守難攻,是一道天然屏障,可是這次北秦國來勢洶洶,更加令人憂心的是,之前廣靈城突然出現的蠻夷軍隊居然合同北秦國一同攻打西嵐國!

難怪當時謝昭等人圍剿蠻夷軍隊的時候,覺得他們的武器如此先進,原來早在這個時候,北秦國就已經虎視眈眈了,而那些蠻夷之人只是先打頭探風聲罷了!

而且,更加讓阮玲和陳默感覺到怒不可遏的是,北秦國此次的軍隊除了正面攻打西嵐國的軍隊,更是連那些手無寸鐵的百姓也不放過,手段兇殘毒辣、甚至在五蓮城進行了屠城!

雖然西嵐國群情激奮,可是那些北秦國人的戰鬥力簡直爆表,以一種一往無前的姿態,不斷地攻打西嵐國各地,不過半個月的時間,西嵐國邊關處硝煙四起、血流成河!

整個西嵐國,內憂外患,民不聊生!

陳默非是那種?殺之人,可是在這種情況下,她只能向阮玲提出了“亂世用重典”的建議。

在陳默的鼎力相助下,朝臣動盪終於緩和了下來,只是這也僅僅是解了危機的一小部分而已,北秦國的進犯,即使是仍舊在一片安寧中的上京都,還是人心惶惶,提心吊膽。

每日的戰報傳來,陳默和阮玲皆是心情更加沉重,阮玲甚至生出了御駕親征的念頭,但是被陳默死死勸住了。

“皇上,此時上京都還處於震盪之中,你絕對不可以在這個時候離開!”

禦書房中,一身明黃色的阮玲臉色愈加嚴重,雙手緊握成拳,在朝臣面前一向表現地十分鎮定果決的面孔,此時卻閃過了慌亂和不安,聽了陳默的話後,面色更加地凝重,想當然地就想反駁:“此時我們西嵐國的邊關城池只剩下了廣靈一處,若是再次被攻破,皇妹,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我們西嵐國將會成為北秦國的囊中之物!”

阮玲這幾天整個人瘦了一大圈,甚至來不及過度地悲傷元成帝的逝世,事情一件接著一件,根本沒有給過她任何喘息的機會。

她也知道此刻根本不是御駕親征的好時機,可是若是她此時還不搏一搏,就這樣將西嵐國的國土拱手相讓,那麼即使是以身殉國,她又有何顏面來面對西嵐國的列祖列宗,有何顏面面對父皇!

陳默最近幾日一直跟在阮玲身邊,助她整頓朝堂,她知道阮玲現在的處境有多麼地危急,同時,她通過一些其他的管道,知道這次的戰役中恐有一些讓這個時代的人匪夷所思的地方,她必須要弄個明白。

當然,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謝昭,在廣靈!

“皇上,你信我麼?信我這個默公主麼?”陳默的聲音淡淡的,似乎只是一句她最普通的問話,可是那杏眼中閃著一股認真和執著,目光透澈地看著阮玲。

阮玲忍不住苦笑了一下,都是那般聰明的人,自然是聞弦歌而知雅意:當初若是真的一絲一毫都沒防著陳默,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本來阮玲的地位就一直不穩,和陳默的天才比起來,她阮玲就是在怎麼樣,也最多稱是個聰明!況且,阮玲也一直知道,在元成帝心中,他是覺得對陳默有所虧欠的。所以,當陳默以那樣光芒萬丈的姿態出現在她的世界裡時,她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一面上理智在說,陳默那樣淡泊的人,心思根本不在朝堂,不會和她爭;可是另一方面,阮玲又會覺得陳默會不會是韜光養晦、伺機而動!所以,阮玲在後來的時間中,一改往日的跋扈任性,努力地和元成帝學習政務,努力地用自己所有地力氣,將心思全都放在朝堂之中。

但是,如今,再說信不信,阮玲卻只是信了。這麼多天下來,阮玲已經完全領教到了陳默的本事,她的不拘一格選拔人才,遠遠超出于世人的高瞻遠矚,原本冷靜地縱觀大局,以及,她背後深不可測的實力……

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訴阮玲,不是陳默沒有這個能力爭,而是她真的不屑於爭。

如此還要去懷疑她,那倒是顯得她阮玲有眼不識泰山了。

阮玲剛剛還緊繃的情緒微微地放鬆了下來,看向陳默的目光中也滿是真誠:“呆子,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真的有我信任的人的話,那麼這個人,也只能是你。”

阮玲說得鄭重、肯定、真誠,絕對不是敷衍陳默的話語,不管以後如何,至少此刻,阮玲是的確全心全意地信著陳默的。

陳默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也略略鬆動,像是下定了決心般,清理絕倫的小臉上帶著不容置疑的認真:“那麼,我會率領”陳氏醫館“的醫者,前往廣靈城為將士們醫治,替皇上安撫軍心!而皇上就請專心朝堂,要知道,攘外必先安內。還請皇上准奏!”

阮玲被陳默的話驚住了,她沒有想到陳默會在這個時候提出這樣的建議!

這兩天她們接到的戰報,幾乎是西嵐國在節節敗退,被北秦國壓著打!

此刻的廣靈城就像人間煉獄一般,餓殍千里、伏屍百萬!阮玲想過要去御駕親征,那是做好了殉國的準備啊!

陳默帶著她的醫療隊前去支援,又能代表皇室鼓舞軍心,確實是一箭雙雕之計,阮玲一時之間有了遲疑,倒不是怕陳默因此得勢,而是此行實在太過兇險!

不等阮玲說話,陳默再次堅定道:“懇請皇上准奏!”

最終,阮玲還是答應了陳默的請求,派遣錦衣衛百人、御林軍千人,護送陳默等人一同前往廣靈城,並且在私召夏侯玨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務必保全陳默。

阮玲知道夏侯玨愛慕陳默,所以乾脆派了夏侯玨前去保護,可是這心裡,依舊不踏實地很。

此時的“陳氏醫館”已經真正地成為西嵐國第一大醫館,壟斷了西嵐國的醫藥事業,甚至在雲逸塵的規劃下,開辦了“陳氏學堂”,專門培養醫學人才。

因此,這次跟隨著陳默一同前往廣靈城的醫者大大小小也有五十八人,更是隨行運了十幾車的藥材,一路上晝夜兼程,趕往廣靈城。

當然,作為“陳氏醫館”的“老員工”,沈南之自然一路隨行。

廣靈城。

陳默遞交了權杖和文書後,第一次踏進這座城池的時候,才知道,什麼叫做戰爭。

此時已是日暮,白天的時候西嵐國的軍隊剛剛和北秦軍交戰過,城外面到處是斷肢殘骸、血流成河,此時戰場上剛剛休息了一下的士兵,開始清理戰場,認領屍體,將自己同伴的屍體,或是缺了一條胳膊的、或是只找到一條腿但是穿著我方軍服的,全都集中到了一處;然後又有一批人默默地清掃街道,收集箭矢和其他武器,歸到兵器庫中去。

廣靈城大主幹道上除了身穿軍服的士兵,其他的百姓一個都沒有,處處門戶緊閉,偶爾聽到小孩驚恐的哭聲,但是轉而被人似乎用手掌捂住,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

就是那些路過的士兵,也個個都是面無表情,無聲無息地做著手中的事情,整個廣靈城寂靜到讓人驚恐。

雖然陳默沒有趕上交戰時刻,可是就是空氣中留下來的血腥味,也能告訴所有人,剛剛的戰役是如何地慘烈。

陳默等人只是在原地站了片刻,前方就有一名將領迅速地趕來。

“西北軍主將赫連平,參見公主殿下。”赫連平單膝跪地,給陳默抱拳行禮。

赫連平在剛剛的戰役中,一馬當先、斬殺敵人無數,將士感其英勇,在後面拼命廝殺,才堪堪保住了廣靈城。

可是即使如此,赫連平的左手還是被敵方的一員大將砍傷,隨行軍醫剛剛包紮好之後,就聽到了公主帶著她的醫療隊前來的消息,立即過來見禮。

如果只是一般的視察,赫連平肯定不會如此鄭重其事地親自過來見禮,要知道現在的情況十分危急,如果上面只是隨便派個身居高位的人來指手畫腳,赫連平一定不會去理睬。可是陳默不同,她帶來的是“陳氏醫館”的醫療隊伍,戰場上什麼最缺?軍醫最缺!

而陳默,帶來了西嵐國最頂尖的醫療隊!如何能讓他不重視?!

陳默也不是那種喜歡虛與委蛇的人,自然是直奔主題,命令自己的手下開始為剛剛經過一場大戰的將士進行包紮治療,而自己則和赫連平一起到了主帳,開始瞭解當前的局勢。

沒想到,今天已經是這半個月來,第七次和北秦軍交鋒,前幾次還算堪堪打個平手,可是最後幾次,北秦軍卻越戰越勇,幾乎勢不可擋,並且其中還有北方蠻夷相助,實力更是大增!

其實一般來說,西嵐國既然能和北秦國相安無事這麼多年,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北秦國雖然窮兵黷武,民風彪悍,可是人才不多,更沒有像西嵐國如赫連一家那般可以運籌帷幄的儒將,再加上西嵐國物資豐饒、經濟實力強盛,武器方面也是領先于北秦國許多。

可是不知道為何,這次北秦國的武器裝備,居然要比西嵐國還要好上幾分!將士們更是像被打了雞血般,戰鬥力遠遠超出西嵐國的士兵許多,這才一連吃了許多敗仗!

武器裝備方面的情況,陳默倒是知道一二。元成帝在的時候,西嵐國大部分的武器裝備都是由百里家族提供,現在既然知道百里家早就倒臺向北秦國,那麼北秦如今發難,又拿出了秘密武器,自然不在話下。

只是那北秦國的士兵戰鬥力,雖然以前也是非常強,卻沒有強到現在這個地步。

陳默心中隱約懷疑,難道是北秦國發現了類似“興奮劑”的東西?可是想想也覺得不對,如果是興奮的話,總會有疲憊下來的時候,可是現在一連快一個多月了,北秦**士的戰鬥力,依舊高的令人咋舌。

這實在是令人費解!

陳默坐在主位上,低垂著眼睫慢慢地梳理著這些事情,最終,將這些疑問都默默地記在了心底,然後抬起頭看向赫連平,正色道:“上次皇上向東昌國所發的密信,可有回音了?”那封密信是她離開上京都的時候所發,一開始並不知情,後來探子截到了消息,她才知道。

赫連平一想到這茬,心中更是憋悶,只是搖頭歎息。

東昌國兩個月前,二皇女突然發難,剷除了幾個經常和她作對的皇女,老皇帝“恰巧”駕崩,端木清穩穩當當地坐上了皇帝的寶座。

東昌國何止接到了西嵐國請求聯合的密函,在同一時間,也接到了北秦國差不多意思的密函。只是這次,東昌國卻是想要獨坐釣魚臺,打定主意不插手,想要賺取漁翁之利。

想的倒是便宜!

陳默心中微微冷哼一聲,直接命令赫連平筆墨紙硯伺候。

陳默背脊挺直地坐在書桌前,迅速地給端木清寫了一封信。

赫連平一邊幫她磨墨,一邊仔細觀察著這個默公主。

雖然地處邊關,可是赫連家的消息還算靈通,上京都短短時間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這位默公主的手筆簡直是令人歎為觀止。

這是赫連平第一次見到陳默,如今細細打量下來,才發現這位默公主真的是難得一見的美人,五官精緻迷人,明明是嬌俏豔麗的面容,可是氣質卻又沉穩冷靜,兩種截然相反的特質交合在一起,讓人一目難忘。

許多美人,美則美矣,但是卻大同小異,如過眼雲煙;陳默這樣的美人,不僅僅長得美,更是又一種能讓人永遠記住她的魅力,這樣的美人,即使青春不再,也令人動容。

難怪會把謝昭那小子迷得如此神魂顛倒,要是他在年輕個二十歲,估計也會如此吧。

赫連平在心中暗暗想到。

陳默很快將信寫好,用火漆封上,命赫連平快馬加鞭送到東昌國。

雖然陳默可以走自己的管道,可是既然是兩個之間的聯盟,還是讓赫連平的人出馬更好。

當端木清接到那封密信的時候,簡直是恨得咬牙切齒!

真是好一個陳默!

自從在陳默手上吃過一次虧,端木清十分想找回場子。這次她憑藉著柳乘風最後留給她的計策,成功扳倒了其他幾位皇女,順順當當地坐上了皇帝的寶座。

這次西嵐國和北秦國交手,東昌國絕對是樂見其成,東昌朝堂不穩了這麼多年,此時正是要休養生息的時候,這兩國交戰,她是正好可以喘息休息,坐收漁利。

&

大結局下(兒女情長)

如同人間煉獄般的城門外,倒下了一片片北秦軍,一開始西嵐軍和東昌軍還手握著兵器,嚴陣以待,就怕這又是什麼北秦軍的奸計。

可是等了很久,才發現這些被秦軍是真的要麼莫名地死去,要麼莫名的昏迷,絕不是假裝!

身穿銀色盔甲的秦明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為何剛剛還勇猛無比的部下,居然此刻全都倒了下來,唯一還算完好的人,只有他身邊貼身保護他的萬宏達!

而在這一刻,被秦軍攻打了五日都沒有打下的廣靈城城門,在一聲巨大的聲響中,居然緩緩地打開了!

為首的陳默帶著剛剛站在城樓上的哨兵一起走了出來。

此時已經是傍晚,還未落下山的太陽在最後一刻綻放出它的萬丈光芒,陳默逆著金光一步一步地踏入這個滿是屍體血腥的世界裡,可是卻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仿佛來自天上的九天玄女,帶著無比神聖的光芒,前來拯救這水深火熱的人間!

可是看在秦明月眼裡,卻讓他一向自信淡定的表情慢慢地開始變得凝重,面如秋月的臉龐,此時散發著狂躁和驚疑不定的氣息,似乎,隱隱已經能夠猜到,這件事和陳默,脫不了干係!

陳默一眼看到了秦明月身邊的萬宏達,頓時沉靜的杏眼中閃過殺意——利用自己身邊如此大的情報網,就算秦明月當初的計畫萬無一失,可是還是讓陳默將整件事情的始末弄得個清清楚楚。

而此刻,敵人相見,自然分外眼紅!

“北秦太子,你以無兵可用!還想負隅頑抗嗎?”陳默身後的哨兵人手一支弩箭,只要秦明月有稍許異動,那麼下一秒就會被射成篩子。

秦明月眯著雙眼看著眼前的陳默:就是這個女子,屢屢讓他的計畫落空,每次都能從他的手中死裡逃生,兩人雖然已經交手多次,可是今天還是兩人第一次面對面地站著,互相打量對方。

秦明月知道,這是兩人的第二次見面,第一次見面是元成帝的壽宴上,他故意想要破壞西嵐和東昌的聯姻,上去插了一腳,想要求娶陳默,可是那時候他心高氣傲,怎麼會真的去看她一眼。

所以今天,他才看清了陳默的全貌——還真是一幅世間難尋的好樣貌!五官精緻可人,膚色白皙晶瑩,唇不點而朱,眉不畫而黛,身形窈窕,氣質獨特。雖然小臉上難掩疲憊之色,可是當她冷冷地望著他的時候,即使知道他們是敵人,秦明月還是忍不住呼吸一窒。

呵,還真是想不到,屢屢壞了他好事的女人,竟然長著這麼一張令世人著迷的臉。

邊關的風冷冽地嘶鳴而過,那撲面而來的血腥味讓人聞之欲嘔,可是陳默卻筆直地立在那裡,整個人不動如山,面癱著一張臉,但是面對著秦明月的時候,身上還是止不住地冒出殺意。

秦明月的雙眼掃過自己身邊的軍士,簡直無法想像到底那個陳默做了什麼,居然能在短短的時間內,將他們全部放倒!她,到底使了什麼妖法!

明明勝利就在眼前了,可是去在下一秒,這一切全部變成了過眼雲煙,這種從天上掉到地獄的滋味,秦明月真的是第一次體會到。

“你這個妖女!你究竟做了什麼?!”若不是秦明月生來精神強大,恐怕此刻早已承受不了這個結果,精神崩潰。

陳默總是淡泊的、冷清的,在她的世界裡,唯有法醫學是她畢生所求,從來不會因為外界的情感影響到自己,可是此刻,她對著秦明月生出了滔天的恨意,若不是他的野心,那個風光霽月的男子怎麼會死!若不是他的野心,謝昭又如何幾度陷入危難之中!若不是他的野心,這廣靈城外,如何會血流成河、伏屍百萬!

秦明月,是她此生真正深恨之人!

“我做了什麼?想必太子殿下更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易陽草?呵!這東西被你改良過之後,你的兵士長年累月地服用,會激發他們身體中的無限潛力,但是這次戰役之後,他們的身體就會立馬虧空,不出五年,將會離開人世。我只是,將這個時間提前了罷了。”

陳默淡淡的但是卻又鋒利無比的話語,直說的秦明月徹底變了臉色!

她居然還能知道易陽草!

當年他找到易陽草的時候,也是偶然得之,經過多次實驗,卻發現這東西對女人無害但是卻能改變她們的體質,但是儘管如此,最多在力氣方面和男人比肩罷了,沒有什麼更大的用處。

於是,秦明月將這易陽草偷偷地給了那些死囚服用,發現他們很快就會爆體而亡,但是在死亡之前的數個時辰中,力大無窮、讓人稱歎。

秦明月明明知道這東西對人體肯定有極大的隱患,但是還是招募了能人異士,對這易陽草進行改造,讓它可以給男子服用但是又不會馬上看出副作用。

雖然秦明月不懂醫藥,可是凡是聰明人,又怎麼會不明白盛極而衰的道理?如此瘋狂地透支人體的力量,可能等戰事結束,這些人就有可能喪命。

雖然隱約知道點結果,可是秦明月不在乎,他要的是一統三國、千秋萬代!犧牲二十萬大軍,就可以得來永世的繁榮昌盛,想必這些人也算是死得其所了!父皇已經老了,沒有這個心力再去開疆擴土,那麼這種事情還是交給他好了!

只是秦明月怎麼也沒想到,陳默居然洞悉了他的陰謀,甚至用其他藥材將易陽草的藥性激發出來,導致這二十萬大軍提前潰敗而亡!

還真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哈哈哈!好!真是好的很!我秦明月縱橫沙場這麼多年,竟然想不到會敗在你一個小女子的手裡!但是——”秦明月的臉上帶著癲狂的笑意,原本英俊無雙的臉上,此刻猙獰到扭曲,看向陳默的目光,恨不得將她撕碎!

陳默其實非常不耐煩和這個秦明月打交道,這種野心勃勃的人,早就已經完全淪陷在自己的世界中,哪裡還有什麼理智可言!

但是赫連平卻緊緊地按住了陳默——要知道這秦明月可是北秦國的太子,若是留他一條命,即可以做質子,又可以向北秦索要數目龐大的錢財,但是若是死了,很可能就是不死不休的場面!

秦明月的“但是”還沒說完,就沖著他身後的萬宏達做了個手勢,萬宏達突然暴身而起,目標直指陳默!

陳默身後的哨兵和錦衣衛二話不說,將弩箭對準萬宏達,萬箭齊發!

還沒等萬宏達靠近陳默,他已經重重的倒下,身下淌出了一灘血水,眼睛死死地睜大,帶著濃烈的不甘心。

就在所有人都將弩箭對準萬宏達的那一刻,秦明月找準時間,飛快地向陳默襲取,秦明月的武功比萬宏達更勝一籌,速度極快,眼看剛剛那些手握弩箭的人想要調轉箭頭,卻是來不及了!

可是,秦明月不知道的是,就算他用萬宏達來吸引了其他人的視線,有三道目光卻是始終緊緊地膠著在陳默身上,就怕她出現任何意外。

所以,當秦明月襲向陳默的時候,一直呈半月之勢,保護著陳默的謝昭、夏侯玨和沈南之三人,立即騰身而起,擋在了陳默的面前。

就在秦明月的速度微微一頓的時候,陳默冷漠地看著秦明月,抬起自己手腕上的小巧弩箭,三支連發,命中秦明月的心臟處!

秦明月到死都不敢相信陳默居然真的敢擊殺他這個北秦太子,那張完美至極的面孔迅速地衰敗、變成了死灰色,瞳孔放大地看著黃沙漫天的天空——為何勝利如此之近,自己卻會與它失之交臂?

邊關的秋風嗚嗚地呼嘯而過,陳默冷然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永遠都起不來的秦明月,轉身向城門口走去。

所有的人都被陳默如此殺伐果斷的樣子震驚了,慢慢地讓出了一條道路。

狂風裹著風沙,將陳默淡紫色的長袍吹得獵獵作響,墨色的長髮在背後飛舞,整個戰場上只有陳默一名女子,可是卻比所有的男子都耀目。

陳默的這個絕美中又帶著點蕭肅背影,在很久以後都一直記在眾人的腦海中,那些老兵在回憶起來的時候,總是帶著莫名的崇敬和佩服訴說著這個奇女子的傳奇故事。

然而當陳默走出十步之後,突然整個人重重的倒了下來,周圍的人一片驚呼,而夏侯玨等人臉色突變,立即將陳默抱起。

持續兩個月的心傷神傷,各種高強度的工作,宮廷鬥爭、整頓朝堂,到如今,坑殺二十萬大軍,陳默的心中怎麼會不驚懼、怎麼會不害怕。

她能硬撐到現在,也不過是靠著一股毅力罷了。

她知道,若是不殺了那二十萬大軍,最後的結果,只是國破家亡!可是作為一個天朝人士,崇尚自由和平的人,她怎麼可能真的毫無所感!

所有的精神壓力撲面而來,在眾人都放下心神的那一刻,陳默終於倒了下來。

一年後,上京都。

“快點啊,爹爹,去晚了我們就看不到了!”一個小男孩緊緊地拉著他父親的手,催促著他走快點,再走快點。

他父親的臉上露出慈愛的笑容,快走幾步跟了上去:“好好好!放心兒子,離大將軍回城的時間還早呢!”

小男孩扁了扁嘴,不贊同道:“可是你看,所有人都跑到城門口去了!我們到時候肯定看不到大將軍了!”小男孩一想到見不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大英雄,忍不住心頭有些慌了起來,竟是小跑往前趕。

中年男子搖了搖頭,還是快步跟上,一起去了迎接大軍回城的主街上。

一年前,陳默擊殺了秦明月之後,便諫言阮玲,聯合東昌一起攻打了北秦。

既然已經結下了死仇,倒不如乾脆算算清楚這筆賬。

於是,戰事持續了一年時間,今天終於將北秦的國土收歸囊腫,以堯山為界,將北秦一分為二,東昌和西嵐瓜分了北秦國。

而那個受萬民矚目的大將軍,竟不是別人,而是當年曾在上京都無惡不作的紈?子弟謝昭!

謝昭在這一年中,隨著赫連平征戰沙場,行兵打仗毫不含糊,又漸漸地被挖掘出了軍事才能,官職一路飆升,如今已是鎮國大將軍!

而就在不久前,阮玲一道聖旨下到軍營之中,表了謝昭的功勳,又揭穿了他的身份,倒讓軍中之人都對這個小王爺又是敬仰又是佩服,怎麼也想不到,每次都沖在最前面的將軍,竟然生來就是天潢貴胄!還能和這些軍營裡的大老粗同吃同住、稱兄道弟。

如今謝昭帶領著大軍凱旋而歸,帶來了北秦國徹底投降的詔書,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地入城而來。

這次入城,阮玲帶著文武百官親自到城門口來迎接,陳默雖然在朝中身居高位,但是卻很少露面,一般都是在背後給阮玲出謀劃策,可是今天卻被阮玲拉著一定要前來迎接。

上京都城門打開,文武百官肅立在阮玲和陳默身後,等待著大軍入城。

謝昭帶領的西北軍是最後一支軍隊,一直攻打到北秦皇宮,如今凱旋而歸,意味著西嵐國最終的勝利,所以這意義非比尋常。

辰時,上京都城門口。

一個小兵飛快地策馬而來,看到阮玲之後立即翻身下馬,對著她單膝跪道:“啟稟皇上,大軍已在郊外等候指令。”

身穿明黃色皇帝服飾的阮玲,年輕的臉上揚起一絲激動,展顏笑道:“快請大軍入城!”

隨著阮玲一聲令下,四周響起了號角聲,十八抬禮炮齊齊發射,兩邊看熱鬧的百姓也一下子沸騰起來。

只見身穿黑色鐵甲戰衣的一襲小分隊一馬當先,行在前面,後面又跟著逶迤的身穿普通鎧甲的戰士,浩浩湯湯,綿延幾裡,旌旗獵獵、氣勢恢宏!

而那當先的黑甲軍士,卻格外受人矚目。

據悉,這是謝昭在騎兵之中特意挑出來加以訓練的士兵,作戰機變、極為勇猛,每次打仗都跟在謝昭身後衝鋒陷陣,為戰爭的勝利立下了汗馬功勞。

此時,這些黑甲騎兵簇擁著謝昭而來,謝昭早已褪去了少年人的稚嫩青澀,身後黑色的披風迎風招展,原本耀目的五官如今已經不再那麼鋒芒畢露,上挑的鳳眼在看向你的時候,讓人會忍不住心中一跳。

陳默仰起頭深深地看向謝昭,總覺得這個過去任性的男孩已經成長到了這樣一個高度——挺直的背脊、堅毅的氣息、肅穆的表情,依舊讓人見之難忘的耀目五官,這樣的謝昭仿佛就像是一把暗藏鋒芒的寶刀,可是卻在不經意間,散發出更加吸引人的氣質,讓人忍不住追隨他的身影。

就連陳默,望向謝昭的時候,也忍不住微微錯神。

就在陳默看向謝昭的時候,謝昭的目光自從能看到那些等在城門口的人開始,就緊緊地盯著那道紫色的身影,從未移開過,一直到大軍慢慢地行至城門口,陳默的身影也在謝昭眼中越來越清晰。

三百多個日日夜夜,謝昭從未停止過對陳默的思念,甚至在最後,想要快點見到陳默成了謝昭的信念,直接導致了這場戰役更快地結束。

如今,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兒就在眼前,如何能不激動?就連謝昭身邊的黑衣衛都隱隱感覺到了謝昭的激動,忍不住互相對視了一眼——看來將軍這次還真是愛慘了默公主了!

自從謝昭的身份曝光之後,軍營裡的人慢慢地也知道了默公主和將軍之間的糾葛,有時候和謝昭沒大沒小的將士還會拿這個打趣,平時越來越沉穩的謝昭,只要一聽到陳默的消息,就會立馬破功,再加上有些和陳默一起在廣靈城戰鬥過的兵士將陳默描繪地神乎其神,倒是讓軍營裡的人越發地想要目睹一下陳默的風采。

如今順著謝昭的視線望去,所有人也忍不住一愣——站在女皇身邊的那名紫衣女子,毫無疑問就是當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默公主了。

雖然只是二八年華,站在風華大盛的女皇身邊,卻一點都不會被比下去,身姿挺拔,墨發如瀑,已經完全長開的五官精緻迷人,美人雖多,但是又有多少能算的上傾國傾城?

這個默公主雖然沒有什麼表情,可是單單就是站在那裡,都會讓人忍不住屏住呼吸——有佳人者,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方如是。

這下,所有人都完全明白了,難怪將軍會如此癡迷這位默公主,原來那些廣靈城的士兵所言非虛,這世上,還真的就有這樣完美的女子!如這天山雪蓮,遙不可攀,卻又讓人永遠的銘記於心,一生難忘。

謝昭慢慢地收回焦灼在陳默臉上的視線,深吸一口氣,飛身下馬,帶著十萬軍士齊齊跪在阮玲面前:“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身後所有的士兵都跟著謝昭大聲喊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喊聲震天,響徹寰宇。

阮玲快走幾步,急急將謝昭扶起:“鎮國將軍免禮。”

阮玲看著眼前豐神俊朗、身姿挺拔的堂哥,忍不住心頭有些感歎:想當年,他們兄妹兩也算是上京都的男女霸王,誰知道如今搖身一變,居然都成長了這麼多。

忍不住將視線投向陳默——這其中,默兒還真是功不可沒。

“臣啟稟皇上,已收服北秦城市一百六十座,與東昌國堯山為界劃分,共得城池九十五座,這是北秦國的投降詔書,還請皇上過目。”謝昭此話說的極為大聲,周圍的百姓都聽到了這話,所有人都忍不住歡呼起來。

就連阮玲也激動地接過詔書,連說了三個“好”。

“傳令下去,今日皇宮中大擺筵席,犒賞三軍!”雖然阮玲一聲令下,所有的文武百官、沿路百姓、征戰軍士齊齊下跪,叩謝皇恩。

唯有陳默和阮玲一般,一起挺立於眾人之間,無須跪拜。

這天的上京都特別熱鬧,皇宮夜宴,百官幾乎喝成了一團,個個都醉醺醺地,西嵐國經歷了差不多一年半的動亂,如今總算是再度回歸平靜,甚至擴大了版圖,加上陳默的出謀劃策,這鋪面而來的太平盛世的氣息,讓所有人都為之一震。

而陳默在和百官酒過三巡之後,突然看到春香疾步走了過來,在她耳邊說了什麼後,陳默匆匆向阮玲告了一聲嘴,快速離去。

城東邊突然發生了一樁匪夷所思的命案,在眾人歡宴的時候,京畿太守還是在盡職盡責地保衛大家的安全,本來不想打擾陳默,但是一想到默公主曾經說過,一有不能解決的案子,一定要立馬來找她後,也便稟告了春香姑娘,卻沒想到陳默還真的就放下宴會,匆匆而來。

當天空露出魚肚白的時候,陳默才揉了揉額角,從自己的停屍房裡走了出來,卻沒想到一個黑乎乎的人影正窩在她的門邊。

陳默一開始也沒有注意,倒是被絆了一腳,等到精神集中起來,才借著晨曦的日光,看清楚了來人——不是謝昭,又是哪個?

謝昭感覺到自己被人“踢”了一下,抱著酒罈子的手一松,彈身跳起,當還帶著酒意的眼睛看到是陳默的時候,突然像小獸般嗚咽一聲,一把將陳默扯入懷中。

陳默猝不及防,鼻子狠狠地撞到了謝昭堅實的胸膛上,頓時鼻子就是一酸。

“臭丫頭,你這個沒良心的!小爺給你寫了多少封信,為什麼一封都不回?為什麼?”謝昭噴著酒氣的頭埋在陳默的頸脖處,讓陳默裸露在外的修長脖頸,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謝昭,你醉了,快回去睡覺吧。”陳默不知道該怎麼辦,有些僵硬地想拍拍謝昭的背脊,卻又停在了半空中,最後只能如此無奈道。

謝昭原本有五分的醉意,可是見到陳默的時候已經去了三分,如今說了兩句話,神智也慢慢地就回籠了。

猛地抬起頭來,雙手捧住陳默的臉,美麗的鳳眼深情地望著這張他朝思暮想的絕美小臉,忍不住開始傾吐起自己的思念:“臭丫頭,你想不想小爺?小爺很想你,很想你,很想你,想的,這裡都會痛。”

謝昭拉起陳默的手,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左胸口,哪裡跳動地激烈的心臟,證明著這一刻,謝昭的心情有多麼激動。

陳默花瓣般的嘴唇張了張,看著謝昭那張在她面前變得更加耀目的臉,看著他深情的雙眼,她的心也猛地開始狂跳起來。

在這一刻,陳默甚至有些羞慚,她覺得,是她配不上謝昭。

配不上他赤誠的心;

配不上他火熱的單純;

配不上他為她的改變;

配不上他的等候;

配不上他的思念……

一年多的時間,她心中從來沒有忘記過柳乘風;一年多的時間,她慢慢看清了自己的心;一年多的時間,那兩個人不斷地在守候著她,關心著她;最終,她居然得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答案,她,誰都放不下。

陳默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是這樣的女人!

這樣的自己,讓她直覺地想要逃避。

可是此刻看著謝昭那充滿期待的眼神,陳默還是點了頭——就算無法做決定,可是她沒有辦法說謊。

謝昭每一封信,她都好好地放在自己床頭的匣子裡,每次夜深人靜,做完了一天的事情,她就忍不住拿出來閱讀,三十多封信,每一封都讀了數十遍。

沒有擔憂過他的安危嗎?不是的,只要一有謝昭的線報,她都要第一個查看;沒有想過回信嗎?不是的,每一封她都有回復,只是從來沒有寄出去過。

可是此刻,謝昭站在她的面前,她發現,對他說謊,是那麼難的一件事情,所以,陳默點頭了。

甚至於,她的眼眶中開始微微泛著水光,那些日日夜夜的擔憂,終於不用再承受。

明明是那麼堅強果敢的一個人,此刻,卻開始變得脆弱。

謝昭的鳳眼中一下子綻出了萬丈光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瞳孔一陣緊縮,猛地捧住陳默的頭,就深深地吻了下去。

謝昭的吻,就像他的人一般,火熱赤誠,似乎要將那麼久的思念都傾注於這個吻上,舌頭迅速地掃蕩過陳默小嘴中的每一處,將她花瓣般的嘴唇吻了又吻,仿佛怎麼都吻不夠。

陳默一開始愣了幾秒,等到反應過來,第一個動作居然不是推開謝昭,而是非常誠實地緊緊抱住謝昭的後腰,狠狠地回吻過去,陳默不會接吻,甚至是咬著謝昭的嘴唇,將她隱藏在她面部表情中的不安、害怕、恐懼統統都發洩了出來。

誰能知道,有多少次午夜夢回,謝昭就像柳乘風一般,永遠地躺在了地下,再也無法和她說話;誰能知道,有多少次,陳默都是在噩夢中猛地驚醒,口中卻是叫著謝昭的名字。

這些不安,在這一刻,終於得到釋放,讓她終於可以感受到謝昭實實在在的存在!

就在兩人都難分難舍之際,原本熟門熟路地走到“陳氏醫館”的後院,準備取出自己的醫箱的沈南之,一下子看到了謝昭擁吻陳默的畫面,頓時,整個人就不好了!

“小小子!居然敢親我的小美人!”一聲大喝,頓時止住了陳默和謝昭的動作,還沒等謝昭反應過來,一道白色的人影就急速而來,飛快地將謝昭打到在地!

沈南之過去總是以花花公子的形象示人,可是自從認定了陳默之後,一改過去的作風,對其他女子簡直就是目不斜視,在工作上更是兢兢業業,和陳默共同創出了不少新藥,可是抓耳撓腮地想和陳默更進一步,卻總是不得要領。

似乎,過去萬花叢中過的經驗,到了陳默那裡,完全是不管用的,就是想逗陳默笑一下,也是千難萬難的事情。

更讓沈南之憤恨的是,那個大冰塊夏侯玨還每每和他作對,每次當他要對陳默展開攻勢的時候,他卻總有這樣那樣的案子,將陳默請過去幫忙,氣得沈南之心肝脾肺沒一樣不疼的。

若這也就罷了,畢竟陳默對夏侯玨也沒有太多地假以顏色,最多兩個人算是平等,而且他也漸漸感覺到,陳默對他們兩個的心防也越來越輕。

可是這謝昭倒好,才回來一天,兩個人就親上了,這怎麼叫沈南之受的了,頓時就開始暴走了。

謝昭迅速地爬起來,一看是沈南之,頓時也是滿腔怒火——要不是當時這人騙他去了軍營,他何須和陳默分開那麼長時間,讓她受那麼多苦!雖然經歷了軍營的磨難,謝昭確實成長了很多,可是此刻看到沈南之,謝昭可沒有半點感謝他的意思,他可聽他母妃說了不少這沈南之一年來對陳默幹的“好事”,這次情敵相見,自然分外眼紅!於是便也拎起拳頭就揍了起來。

“有本事你丫的別用內力!”謝昭打了一個空,忍不住怒火沖天地咆哮道!

“不用就不用!當老子怕你啊!”沈南之妖嬈的桃花眼中此刻都能噴的出火來,狠狠地瞪向謝昭,此刻哪裡還有一點翩翩浪子的風範,早就打紅了眼。

可惜一不用內力,對上在沙場上幾番生死的謝昭,還真是架不住他,被謝昭一通狠揍。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一道冰寒的聲音在兩人身側響起,夏侯玨抱著繡春刀,狹長的雙眸中透著不解。

“啊!”沈南之又受了謝昭一拳,忍不住沖著夏侯玨咆哮道:“你居然還在那邊看白戲!你知不知道剛剛那小子親了我的小美人!”

原本還在那邊樂的看戲的夏侯玨,瞬間氣勢一凜,雙目沉沉地看向陳默,卻發現陳默並沒有反駁,而且此刻的臉色是相當的難看。

夏侯玨憑著自己敏銳的感覺,立即知道了剛剛沈南之所言非虛,“砰”地一聲仍下了繡春刀,瞬間加入了戰鬥!

謝昭天生神力,而那兩人又是以一打二,倒是一時間三人戰成了平手。

“轟隆”一聲,院子裡的花架倒了下來。

“嘩啦啦”幾聲,放在藥材的麻袋全都倒了下來。

“卡擦擦”三聲,幾株陳默栽的藥用樹苗全都折斷。

“你們都給我停下!”陳默看三人越打越拼命,越打越不像樣,忍不住沖著幾人怒吼道。

可是早就打成一團的三人,哪裡還聽得見陳默的喊話,繼續照打不誤!

陳默氣得發抖——這三人是想把她這裡拆了嗎?!

“?”地一聲,陳默狠狠地關上了實驗室的門,將這三人關在了門外:想打就打個夠!打死拉倒,清淨!

陳默重重的摔門聲,終於引起了三人的注意,三人對視了一眼,忍不住俱都冷哼了一聲,轉身而去。

沈南之死死地捂住自己瀲灩的桃花眼,現在這一團青黑,他風度翩翩的形象全毀了,都是那該死的謝昭,那個夏侯玨居然還暗中出手,也打了他幾拳,別以為他不知道!

而謝昭和夏侯玨兩人也沒有好到哪裡去,一個捂住自己的後腰,一個瘸著腿,紛紛離開了“陳氏醫館”。

至此之後,這“陳氏醫館”就開始熱鬧起來,今天指揮使大人邀請默公主驗屍辦案,恨不得上京都多幾宗案子才好,甚至調集了西嵐國各地的神秘謀殺案;那邊沈南之天天拉著陳默詢問藥方、診治疑難雜症,改良新藥,簡直比她這個東家還對醫館的事業傷心;更狠的則是謝昭,陳默走到哪裡跟到哪裡,她剛一說要什麼,立即就給她買過來,原本心高氣傲的小霸王,現在可怎麼都拉的下臉,一副“任君採擷”的樣子。

“陳氏醫館”一度雞飛狗跳,成為上京都讓人最津津樂道的話題,甚至地下賭坊裡都下起了賭注,看看誰能成為他們默公主的夫君。

就連阮玲都找陳默談了幾次,甚至笑著打趣陳默,讓她全都收了得了,反正他們西嵐歷史上,多夫的公主多了去了,也不差陳默一個。

可是,全收了?一想到家裡天天雞飛蛋打的情形,陳默立即抖了抖身子——還是算了吧。

日子總是過得很快,在這樣平淡卻又有些吵鬧的日子裡,很快又到了新一年的八月初十。

陳默提前半個月就開始收拾行裝,準備出發。

這次她拒絕了沈南之等人的護送,只帶著兩名青陽高手一同出發。

謝昭三人自然知道她是要去哪裡,心中頓時都有些不自在和難受,但是又都沒有權利說什麼,夏侯玨更是眸色更深,陳默離去時,只是緊緊地握了握陳默的手,低聲道:“他身前最是喜歡吃”天瑞齋“的桂花酥。”

陳默“嗯”了一聲後,便轉身登上馬車而去。

三人望著漸行漸遠的馬車,俱都忍不住歎了口氣。

上京都中,因為陳默的離去,倒一下陷入了平靜之中。

東昌國,千葉都皇宮,尚書房。

“大皇子殿下,今天的課可都聽懂了?”一道溫雅的聲音響起,身穿藏青色文士官服的年輕人站在東昌國的大皇子殿下面前,輕聲問道。

大皇子殿下今年剛滿十歲,年歲雖小,但已經頗為老成。

他是端木清的嫡長子,也是唯一的孩子。說來端木清這人也迫是可惜,籌謀了小半輩子,好好地當上了皇帝,以為可以享受皇帝的尊榮了,誰知道突生惡疾、身體每況愈下,如今更是臥病不起。

此時更是早早地立大皇子為太子,由太子監國。

大皇子就算再怎麼老成,也不過是個十歲的孩子,而且還是個男孩子,又怎麼可能真的抵擋地了朝廷中虎視眈眈的那**猾臣子呢?

也幸好端木清還算是個唯才是用之人,一年前的科舉中,選出了身家清白的貧民子弟池少初為那一年的莊狀元,從從五品的翰林,到如今正二品的太子太傅,上升速度之快,恐怕無人能及。

而且,這個池少初也是個了不得的人物,文采風流、智謀無雙,在朝堂上更是翻手雲、覆手雨,因為他和各個利益集團都沒有關係,反而讓端木清更加相信於他,說是太子太傅,其實如今已經把持了東昌國的權柄,是個實實在在的當朝第一權臣。

大皇子聽了池少初的問話,立即恭敬地點了點頭。

池少初的臉上勾勒起一絲溫和的笑意,瞬間竟然讓大皇子看呆了,直到自己的太傅走遠了,才漸漸地回過神來。

天哪,為何每次太傅笑起來,都讓人覺得這麼好看,這個世界上,居然有男子長得像太傅這般!簡直就像是上天的恩賜。

對於已經能很清晰地辨別美醜的大皇子來說,池太傅是他見過最好看的男子,沒有之一。

可是沒有知道的是,在一年半前,這個俊美無匹的池太傅還是一個人見人厭的,傻子。

是的,沒有聽錯,就是傻子。

池少初的本家住在滎陽城,那裡正好是碧珠湖的下游。

有一天,池少初的母親池先情外出浣衣,洗著洗著,突然發現從上游沖下來什麼東西將自己的衣服絞住了,提起衣服一看,居然是塊上好的玉飾,頓時心中一跳,看著周圍沒有人注意到他,就將玉飾悄悄地收了起來,帶回了家。

池少初家中住在滎陽城最偏僻的貧民小巷之中。

他家中年幼喪父,而他自出生起就渾渾噩噩、不知人事,雖然長相極為俊美,可是在成天蓬頭垢面、瘋瘋傻傻的外表下,就是什麼樣絕美的長相,都會讓人遺忘。

再加上他母親身體病弱,又要照顧一個完全沒有生活能力的兒子,其中的艱辛,可想而知。

那天,池少初的母親池先情回來後,就將玉飾悄悄地給自家的傻兒子帶在了脖子上,心中想著自己總有一天會先兒子而去的,倒不如給兒子留樣東西好傍身。

誰知道,那玉飾突然白光一閃,裡面有一團人眼不可見的東西迅速鑽入了池少初的身體,然後整個玉飾迅速碎裂。

說來也真是上天之意,當時陳默將玉飾留給柳乘風的時候,因為這枚玉飾是青陽的本命法寶,雖然當時靈魂爭奪的時候,收到不小的創傷,可是卻也能容納一個普通人的靈魂。

當時陳默的意念中有著強烈的執念,希望柳乘風不要死,而柳乘風的靈魂剛巧這個時候還沒飄散,便被玉飾吸收了進去。

玉飾被陪葬之後,卻自己浮出了地面,被漲潮的水流沖到碧珠湖中,順著水流被池先情撿到了。

而池先情的兒子池少初,生來就魂魄不全,所以才終身癡傻,玉飾一接近池少初,裡面的靈魂就好像立即找到了宿主一般,鑽進了池少初的身體,而玉飾也在貢獻了最後一絲力量之後,灰飛煙滅。

然而,畢竟柳乘風的靈魂沉睡了太長時間,當他清醒過來的時候,之前的記憶卻是全然忘記,一片空吧,倒也因此,沒有受到池先情的懷疑,只以為自己的兒子突然就好了!

家中貧困,無以為繼,再加上池少初清醒過後,絕色之姿表露無遺,更加引得東昌國豪放女子的兇猛追求,各種手段層出不窮,也幸而,東昌國民間男女還算平等,男子當官的少,但也不是沒有,於是便開始進入了科考這條路,而憑藉著池少初無與倫比的才能,一步步走到了今日這一步。

池少初接受著宮人恭敬的行禮,一路如閒庭漫步般走出了東昌國的皇宮。

也不知道為什麼,每次來皇宮,池少初都覺得熟悉的很,但是隱隱又有些厭惡之感,仿佛這裡有什麼不好的回憶一般。

池少初忍不住低笑了一聲——自己以前應該從來沒有來過這裡吧?又怎麼會有什麼回憶呢?

池少初這一年中,為了東昌國在北秦國的勝利,同樣是嘔心瀝血、出盡計謀,如今大軍得勝,國家重歸和平,事情多如牛毛,饒是池少初再強大,這時也有些微的疲憊。

回府換了一件青色的長袍,就決定出府走走。

一個人走著走著,就到了碧珠湖。

不知道為什麼,這碧珠湖就是能吸引著他,第一次見到這湖,他就在那裡呆了一天一夜。

池少初的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一身青色長袍,透著文人的儒雅氣息,身高大約在一米七八樣子,長身玉立,十分惹人注目。

更加吸引人的,是他絕美的五官,是的,這樣的五官算的上是絕美了,就連女子看了,也會自行慚穢,淡如遠山似的眉,亮如星辰的眸子,高聳的鼻樑,鮮豔的唇色,明明是如此出眾奪目的五官,但是因為主人和煦的笑容,讓人感覺到這樣的人並非如此難以接近,讓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說的,就是這樣的人吧。

在碧珠湖邊遊玩的遊人忍不住都偷偷地打量起池少初,甚至有些厚臉皮的女子前來搭訕,其中不乏亦是相貌出眾、極富才學的女子,可是池少初都是微微一笑,堅定地拒絕。

如今他已雙十年華,家中母親甚為著急,幾次給他想看女子,再加上如今池少初的身份地位,更是讓眾多女子前赴後繼。

只可惜,池少初卻遲遲沒有動向。

不是不想滿足母親的要求,而是池少初總覺得,這些人都不是“她”。

池少初不知道“她”是誰,但是卻一直在尋找,一直在等候,有時候甚至莫名其妙地會想到發狂,卻又根本不知道這個世間是否真的有那麼一個人。

就在這個時候,池少初突然整個人一震,在呆立了一會兒之後,忍不住跟上了前面這個少女的步伐。

雖然只是看到了一個背影,可是池少初就是覺得這個女子,就是那個“她”!

兩名青陽高手隱在暗處,立即發現了池少初的舉動,但是兩人很快就判斷到,這名男子沒有內力,而且身上也沒有惡意,於是便也再度放下心神。

陳默提著一個小竹籃,目不斜視地走過碧珠湖,她甚至都不敢往碧珠湖的湖心看上一眼。

走到旁邊的一處山丘邊,兩個守衛立即攔住了陳默的去路。

陳默拿出一張權杖晃了一下,那兩人立即恭敬地低下頭行禮,然後放行。

池少初皺了一下眉,這裡不是三皇子的埋葬之所嗎?為何這名名字會到這裡來?

抱著這樣的疑問,池少初也走了過去,那兩人正好認得池少初,急急忙忙行禮之後,知道他想進去,也沒多攔,就放人進去了——反正他們兩個守在這裡,也只不過是防止搗亂的,倒也並不是不允許別人進來。

池少初悄悄地躲在了一顆大樹後面,那裡正好可以看到陳默的背影,也能聽到她的聲音。

陳默默默地立在墳頭一會兒,過了許久,才將酒水拿了出來,放到柳乘風的墓前,同時,還拿出了一盤“天瑞齋”的桂花酥。

一年沒來,這裡的墳頭上已經長滿了青草,陳默慢慢地用手拔著那些青草,一邊和柳乘風“聊著天”。

“柳乘風,你,還好嗎?”陳默養了一年多的傷口,不知為何又開始慢慢撕裂,只是輕輕的一句“你好嗎”,也讓她說的艱難萬分。

“我好像從第一眼看到你,你就一直在生病,明明是那麼厲害的人,但是卻有這麼不好的身體,我當時心裡想,我一定要治好他!因為這麼厲害的人,不應該這麼早死。”

“你離開四百二十一天了,如果真的有來世的話,我希望你有一個健康的身體,不需要那麼聰明,只要能好好地,就好了。”

“我當時說,你死了,我就馬上忘記你。對不起,我撒謊了。我沒有忘記過你,因為我的記憶力太好了,你的一舉一動都好像就在昨天一般,可是原來,你已經離開那麼久了。”

“夏侯玨說你喜歡吃桂花酥,我給你帶來了。”

“柳乘風,你想不想我?我好像,有點想你了……。”陳默終於拔累了,就這樣隨意地坐了下來,將頭靠在墓碑上,小臉緊緊地貼著那冰涼的木鱉,纖細的手指一點一點地摸去,上面一筆一劃寫著:柳乘風之墓。

眼裡的淚水忍不住一點一滴的流了出來,陳默的情緒慢慢地在失控,積壓了近一年的情感在這一刻終於爆發:“柳乘風,你為什麼要這樣匆匆地離開啊?!你為什麼如此可惡,讓我背負著這種情感,讓我如此難受?我明明已經找到了救你的方法,為什麼你就不能再等等我,等等我?柳乘風……。”

陳默從來不會說這麼多話,可是這一刻,她居然抱著墓碑,在那裡嚎啕大哭。

那天的回憶,就好像慢放的鏡頭一般,清清楚楚地在陳默的腦海中呈現,陳默甚至都能回想起柳乘風閉上眼時,那嘴角的笑容。

陳默哭的像個孩子,仿佛下一秒就會背過氣去,整顆心仿佛被命運的大手揉碎,讓她喘不過氣來。

而一直跟在陳默身後的池少初,此刻只覺得心中大慟,雖然一直沒有看到陳默的正面,可是他卻能感覺到那名少女滅頂的哀傷,他甚至就想毫不猶豫地沖出去,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裡,告訴她不要哭,那個死去的人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她的眼淚。

就在這一刻,池少初居然一步邁了出去,心中想說千言萬語,可是到了嘴邊,卻變成了腦海中下意識的一句呼喊:“小默。”

陳默突然就頓住了哭泣,整個人就像被點了穴一般僵立在原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雖然那個聲音有些不同,可是那種溫度、那種語氣,那句“小默”,讓她心突然狂跳起來。

不是不知道柳乘風已死的事情,可是陳默的腦海中卻荒唐地覺得,身後那人是柳乘風。

最終,陳默還是僵硬地轉過頭來,在見到池少初的那一刻,陳默眼中的亮光迅速黯淡了下來,甚至隱隱有著惱怒:“你是誰?小默也是你叫得的?!”陳默目光犀利,其實她心中甚至再說:就你,也敢冒充那人!

然而,池少初再看到陳默臉的那一刻,整個人完全呆住,所有那些似夢非夢的畫面都瞬間變得清晰無比,那個自己想到發狂的“她”,就是眼前的人兒!

沒有證據,但是,他就是知道!

但是下一秒,池少初隻覺得自己的腦海像被千萬根鋼針紮過,就是他這麼能忍痛的人,此時也是被疼痛折磨地死去活來,萬千影響如潮水般洶湧而來,讓他一時無法接受。

就在陳默想要命人將池少初丟出去的時候,池少初的一句話,卻讓陳默定立當場。

“這位姑娘,阿玨是因為我的病才得罪了姑娘。”

這是,他們第一次相遇時,柳乘風對她說的話!

而接下來——

“小默是擔心我的身體嗎?無礙的。”

柳乘風淡淡的笑,臉上是一慣的從容,這是她給他行針後,不停醫囑去驗屍的雲淡風輕。

“小默,我們可能,走錯路了。”第一次迷路時的尷尬心虛。

“嗯,一個人來的。”在趙家村走了四個小時,終於找到陳默時的喜悅。

“小默,為何不笑呢?我覺得小默笑起來一定非常美麗。”那人生中第一個笑容,是他教會的。

……。

“小默,我害怕,我死了就見不到你,害怕感覺不到你,害怕不能再愛你……。”

當從池少初的嘴裡冒出這麼一句話時,陳默徹徹底底驚住了,她努力保持著自己的呼吸,顫著手指指著池少初,杏眼瞪著他,心中的震盪讓人驚懼:“你,你究竟是誰!”

是啊,他到底是誰?是誰!

池少初隻覺得自己的思緒慢慢地回籠,捧著已經慢慢緩過神來的腦袋,最終一字一頓地回答道:“柳、乘、風!”

陳默只覺得自己腦袋中轟隆一聲,整個世界都在崩碎。

可是隨即,陳默就想到,既然自己的靈魂可以穿越,為何柳乘風不可以?

但,他真的是柳乘風嗎?不會是政敵有一個陰謀嗎?

如果是陰謀,會有人除了長相,什麼都和柳乘風一樣嗎?氣息一樣、語氣一樣、細小處的動作也一樣。

當池少初,不,是柳乘風終於將頭腦中的思緒理清楚後,他只覺得激動到不能自已!

最終,千言萬語,到了柳乘風嘴邊,就只變成了一句:“小默,我回來了。”

和煦的微笑,讓人如沐春風的氣質,熟悉的語氣。

陳默再也無法懷疑,這個人,真的就是柳乘風!

不是理智告訴她的,而是一種刻在內心的直覺!

看著柳乘風張開的手臂,陳默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撲進了柳乘風的懷中,心中被割掉的一塊,終於圓滿!

一個月後,上京都。

柳乘風以東昌國使臣的身份,再度出使西嵐,商談這次分隔北秦國土地的細則。

柳乘風的到來,讓上京都的女性再次沸騰起來,原本上京都多少閨中少女的夢中兒郎,就是沈南之、謝昭、夏侯玨三人,只可惜,這三人都心屬於驚才絕豔的默公主,就算她們再怎麼咬碎銀牙,也不敢和公主搶男人。

如今來了個池少初,自然全都風魔了,一進城,就對著他紛紛投擲鮮花、荷包,只可惜人家根本就當沒有看見一般,目不斜視地離去,讓上京都女子一致認為,這是因為人家是東昌國的男子,比較害羞。

可是大家自我安慰了才三日,就傳出驚爆消息,原來這個池少初,居然對默公主一見鍾情!

簡直就是碎落了一地的放心。

然而,更加生氣的人,卻還是那三個,池少初就是柳乘風的秘密沒能瞞過謝昭等人,除了夏侯玨在沒有陳默在場的時候還散發出一點善意,其他兩個人簡直如臨大敵。

暫態間,公主府和“陳氏醫館”簡直比過去還要熱鬧!

四男爭妻這件事情,更是讓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想看看最終到底這個默公主花落誰家。

而陳默更是不甚其擾,在想了許久之後,陳默才最終做出了決定——離開。

是的,就是離開。

在陳默的思想觀念裡,她接受不了這個世界中一女多夫的觀點,而且她自己清楚地知道,她真的是對這幾個人都有放不下的感覺,選了一個,讓其他人傷心,那倒不如離去,保留這麼一份回憶也是好的。

就當是每個人都經歷了一場失戀,時間會平復一切傷口,慢慢地,他們身邊會出現不同的人,會領略不同的風景,而她陳默,最後就變成記憶裡的一粒風沙罷了。

陳默看到過天朝男男女女頻繁地交往、分手,似乎每個人都會經歷幾段感情,只是她很不幸,她的感情湊到了一起。

她覺得,無論選擇誰,對另外的人都是不公平的,甚至她也不能保證,選擇了一個人,自己心中就能一心一意地對他,既然這樣,倒不如不要負了誰,離開才能看到更廣闊的天地,才能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人生和那個對的人,不僅僅是她自己,他們也是。

她想,只是一次分手,人生還很長,大家都會找到自己想要的。

所以,當謝昭四人前來尋找陳默,卻發現她留了一封書信就離開後,所有人的表情都相當難看。

“謝昭,柳乘風,夏侯玨,沈南之。當你們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想我已經不在上京都了,我知道我和你們四個都有了牽扯,你們都心悅於我。然而我,不能成為四個不同的人,來回報你們同樣的愛。我知道,自己一直是個冷情的人,你們給我的愛,遠遠超過於我。對此,我感到很愧疚,很不安。我很誠實地告訴你們,我心中都有你們的影子,或濃或淡。我不畏懼流言蜚語,也不是矯情地推三阻四,我只是,覺得自己並非你們真正的那個人,配不得你們如此濃烈的愛意,我總是愛自己,更多一些。所以我自私地選擇了離開,選擇不用面對問題,選擇放空自己,選擇退一步,大家各自去尋找自己想要的幸福。相信時間會掩埋一切。請不必來找我,陳默拜謝。”

四個人呆呆地讀完這封信,所有人都訥訥不言,心中更是心潮起伏,五味陳雜不能平靜——為那句陳默承認心中有他們而喜悅,為陳默的不安愧疚而心痛,為陳默同時也喜歡其他人而難受,為陳默的離去而慌張……。

“我現在就去把她追回來,我就不信了!”謝昭狠狠地扔下書信,轉身就想離開。

沈南之和夏侯玨對視了一眼,心中也是如是想,他們的情報網這麼大,難道還找不到一個陳默?

就在大家都想動身之際,卻被柳乘風攔了下來:“你們就是找到她又怎麼樣?她會和你們回來嗎?不解決她心中的不安,我們還是如此吵吵鬧鬧,她下一次還是會離開的!”柳乘風收了一慣的笑容,絕美的臉上露出了嚴肅之色,

大家聽了之後,也明白柳乘風所言非虛,一下子都站住了。

“那既然如此,我們又能怎麼辦?”沈南之忍不住嘟囔道。

柳乘風將書信收起來放進自己的懷中:“如何怎麼辦?我想要的只是小默一世安樂,她想要什麼,我都給她,如果她真的能接受你們,我也不反對,只要她永遠在我身邊就好。”

柳乘風說完,不顧其他人變幻莫測的臉色,一個人負手而去。

兩年後。

陳默故地重遊,心中卻是感慨萬千,當聽到那幾個消息時,原本毫無表情的臉,此刻卻有些低落。

身邊眉目如畫、氣質超凡脫俗的男子側過身看了陳默一眼,吐出的話卻是帶著一股酸味:“怎麼了?難道知道他們都成親了,你就難過了?”

陳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低頭不言。

那男子忍不住表情一換,原本超凡脫俗的氣質沒了,倒是變得有些無賴的樣子貼近陳默,終是捨不得看她難過,將自己打探來的消息告訴了陳默:“那四個也是啥的,你以為他們真的各娶賢妻了?哼!他們娶得女子都是一個人,名字叫陳、默!”

男子的面容超越了性別的美麗,若是不講話的時候,就仿佛是不動如山的仙人,但是此刻一開口,倒才像是個有血有肉的人。

陳默心中狂跳,她怎麼會想到,這四個人居然都“娶”了她?!

正在陳默呆立之時,那男子卻一把拉住陳默,往那四人說好的方向走去,一邊走一邊心中暗自嘟囔道:“算了算了,老五就老五唄!反正世人都說了,最小的那個才最受寵,哼,到時候纏也要纏死她!”

陳默跟在那男子一路往自己的公主府走去,隱隱之中也知道,那四個男子正在那裡,等她。

(正文完)

------題外話------

原本以為還有兩萬字樣子,沒想到寫到這裡就寫完了嘿嘿!正文結束了哦,關於番外等事宜,青夙都寫到了《完結感言》中,請大家移步章節列表,點擊完結感言,有什麼問題,青夙都會在裡面說清楚。謝謝大家的一路陪伴,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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