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修仙(七) by 衣落成火 (面癱冷強大攻 溫潤上進聰慧受 溫馨 攻受互寵 受重生穿越)


攻:雲冽
受:徐子青

仙界之下,有九千大世界,上三千,中三千,下三千,無數小世界。
徐子青前生病弱,今世原想于山水之間自在度日,不料十三歲那年,人生一朝變幻。
身具靈根,便要踏上仙途,若不願成為他人腳下之石,就只能逆流直上,重重破關。
天尊之下皆螻蟻,徐子青生如微塵,卻願堅守本真,以心向道,身化鯤鵬,扶搖直上,踏遍九天!

內容標籤: 情有獨鍾 天作之和 穿越時空

搜索關鍵字:主角:徐子青 ? 配角:雲冽 ? 其它:修真;情有獨鍾;1vs1


806 全面提升||師兄的副本要來了。
徐子青足足在紅沙絕地裡停留了四五日之久,行走艱難,步步危機,終究是在這一日的午後,來到了最後一處陣盤之下。

回首一望,約莫有近千里紅沙地,遇見的紅沙惡獸,也不下百頭。而這百頭紅沙獸中,也有近半眼見不敵就躲回那紅沙中去,好在並無徐子青也無法抵擋的惡獸,才讓他順利走到如今。

但是,從前那些俊傑們探過的路線,已到了終點。

再若是還要往前,就沒了陣盤光柱指點方向,而需要他自行探路了。

徐子青並未倉促而行。

他只是喚出一株籠狀植株,坐了進去,盤膝調息。

此刻,他應當恢復最佳之態,才好心無旁騖,更進一步。

約莫過了有半個時辰,那籠狀植株已被風沙打得破爛,徐子青便一拂袖,將其收走,自己則立在紅沙之上。

如今他精力充沛,可以一探了。

徐子青往前行走,才不出三五步,就有一道陰影驟然自下方而起,那巨口就在他的足下,仿佛要將他一口吞入!

他心裡一緊,縱身而起,同時印法下壓,直接落入那惡獸的口中!

居然是一頭極其龐大的紅沙惡獸,一直潛伏在陣盤前方。它口裡腥臭無比,想來已然吞吃過一些血食,也不知之前消失的仙人們,是否就是因此隕落?

徐子青心頭頓時一陣怒意,也有幾分後怕。

試想若有俊傑經由一路艱辛終是走到最後陣盤,正是雄心勃勃,想要賺取更多功績點的,心裡說不得也多少要鬆懈一分。然後他們往前行走,恰好被惡獸埋伏,又因走得久了仙元不濟,自身防備不足,就很容易被惡獸得逞了。

若不是他曾經經歷連番鏖戰,若不是他向來心思細密,先行調息,恐怕也難免會由此上當,也被惡獸吞入腹中,也未可知。

不過也是因為徐子青謹慎,反應也已屬本能,那落入惡獸口中的印法,直接將其臟腑碾壓。惡獸再如何厲害,腹腔之內卻還是稍顯脆弱,這一下疼痛起來,登時從沙地裡拔出了長長的肥厚身軀,左右搖擺,四處拍打。

最終,還是被徐子青連捏三印,三印合一,砸碎了它的腦袋!

巨大紅沙惡獸的軀體不動了,徐子青招出藤蔓,一瞬卷來一顆約莫有拳頭大小的紅沙珠來。

這顆紅沙珠看起來頗為美麗,比起尋常的紅沙珠更還要大上數圈,但它的品相,卻僅僅只是一粒下品而已。

看來,這一頭紅沙惡獸原本就沒什麼潛力,全憑在此處算計,才能養出如此龐然身軀。而偏偏有不少俊傑,在這細微之處,上了當,沒了性命……當真是叫人有些唏噓。

似乎是有這一頭紅沙惡獸開了個頭,徐子青再往前行時,可以說是越發艱難了。若說之前的那些惡獸出沒並不十分密集,讓他好歹還有個喘息的時機,但越是往前,紅沙惡獸就接二連三地竄了出來,每每剛殺死一頭,就又有一頭甚至二三頭惡獸自他處突襲而來,要他應對起來,就難免有些難處。

徐子青明白,這才是紅沙絕地被稱為“絕地”的應有之貌。

之前他走過的那些,有陣盤光柱為他指引,自然也指引了其他的俊傑們。大多來到此處的仙人都要沿著那一條路線走過,一路上也會與先前的徐子青那般,殺死一些紅沙惡獸。

故而那一條路線上,停留的惡獸早已不是最初時那般密集了,也的確稱得上是一條頗為安全的道路。

徐子青周身的仙衣紗袍,都被紅沙打得更急。

同時,更多的惡獸襲擊過來,漸漸也在不斷地消磨他的仙元,削弱他的實力。

走得越遠,力量下降越快。

好在徐子青的確極為適應這般密集的對戰,對仙元的消耗,也比尋常的仙人更快找到節省的契機。

這就讓他又熬了好幾日光景。

每行走十裡路,徐子青就會打出一塊陣盤,到如今他已然打出了有五十二塊,便是新探出了五百二十裡路了。

到此刻,他不再繼續。

雖說徐子青體內仙元還餘下三成,可回頭路還有頗遠,若是不儘快歸去,怕是會隕落在半途了。

而且,方才因著紅沙惡獸撲殺密集,導致他有一些紅沙珠不及從屍體裡剖出,他現下回去,也要將其處理一番。

幸而徐子青回去得快,已然有些紅沙惡獸屍身被那蠕動的紅沙拖曳,幾乎都要陷進沙地裡去了。他就急忙釋放藤蔓,化作了百十條之多,極快地在那些屍體裡穿梭,將那未及剖出的紅沙珠,也都儘快取出。

……饒是如此,還是足有十來具尚未處理過的屍身,早已見不到了,也不知損失的是什麼品級的紅沙珠。不過,那五百二十裡的地圖,足可以為十萬四千功績點,再加上他手裡如今足有兩百餘顆的紅沙珠,也能換來數萬功績點,也是一筆頗為豐厚的財富了。

那古冊裡的許多仙木種子、幼株,徐子青已然可以換來。

雖說最為珍貴、罕見的並不能得到,可若是在試煉之地他總能這般快地賺取到功績點,那麼最終,也都會轉化為他的實力的。

萬木化為仙木,生出靈智,皆是有望而成。



紅沙絕地為十大絕地裡生機較多的絕地,儘管入口只有一個,但路線卻有數條。通常說來,但凡是進去其中的俊傑,都會在至仙之寶的調整下,儘量不被安排到同一條路線上——徐子青也不例外。

他原本以為只有一條路線,可是當他第二回進去後,卻發現路途中並無他埋入的陣盤後,心裡就有所了然。

——且不論路線總共多少,他只管繼續往前方探查就是。

因著紅沙絕地還算合適,徐子青在其中賺取不少功績點,而且他有萬木護體,對於許多俊傑而言難以長久忍受的風沙,在他這裡的阻礙就要少上幾分。於是,他就在這絕地中多磨礪了一段時日,同時,也因他頻繁在生死關頭使用那印法,不知為何更是切合其中之意,使得他如今捏印時又快了一倍有餘。

約莫每個二三日,徐子青就要去那紅沙絕地一行,待歸來後,就把每每賺取的上十萬功績點全數換成仙草仙木的種子幼株……他那小乾坤裡的萬木,足有上百株,都在這般幾近瘋狂的吞噬中,逐漸與最初的那株七星蘭一般,生出了極其微弱的靈智。

此後,它們再想有所進境,就比之前更為容易了。

如今這萬木生靈的勢頭,也叫徐子青很是滿意。

而徐子青這般極盡壓迫自身地修煉,他自己倒不覺得,卻還是引起一些仙人俊傑的注意。

只因後續有換取玉簡來窺看其中地圖的俊傑們突然發現,那紅沙絕地的地圖,似乎變化得尤其迅速——雖說他們每次都只會見到一條路線,每次也都會被送入不同路線,但去得多了,不少俊傑也將每條路線都走過數遭,去得多了,自然就知道如今地圖擴展得,並不那麼尋常。

這些俊傑都是聰穎之人,很快便是猜到,必然有一位或是數位近日來持續探查紅沙絕地的仙人,而且,他或者他們,恐怕是實力非凡,對探查那紅沙絕地之事,也是極有把握。

只是不知,那究竟是什麼人?

心裡有了這念頭,就也有一些仙人,有意在進入紅沙絕地後看上一看,來到絕地之外時,也打量一下周遭。

待進入絕地的人多了,偶爾也能碰見些安排進來之人。若是可行,他們或者也可以相邀一番,也好一同進入絕地,共同誅殺更多的紅沙惡獸,賺取資源。

不過可惜了,至仙之寶變化無端,徐子青於探查上頗有心得,又無意與他人一同行動,也不知是巧合或是這試煉小世界意志的安排,他到底不曾遇見一人。

而隨著他探查更多,去得更久,那些路線地圖,也在不斷地增加、擴展……



荒嶺絕脈之外。

數位仙人立在當處,雖說氣度各異,但神情之間,都似乎有一分急切。

就有其中一位身形頎長、臉頰猶若麵團的俊俏仙人急匆匆道:“劉兄,那位雲劍仙可邀請來了麼?”

被他詢問那仙人形貌憨厚,??說道:“于約戰之際,淩兄弟倒是詢問過了,雲劍仙確是應允了的。”

團臉仙人皺起眉頭:“時間也說定了麼?”

憨厚仙人連連點頭:“自然。”

團臉仙人的面容,也皺了起來:“可他為甚還不……”

憨厚仙人連忙又道:“那個……”

兩人在這裡唧唧歪歪,還是另一位俊朗仙人忍耐不住,出聲說道:“我等來得早了,還余有半個時辰,才是約定之時!”


807 荒嶺絕脈||雲劍仙救人一命。

此言一出,眾即啞然。

不錯,離那約定之時,還有半個時辰之多,他們只是彼此相熟,在這試煉之地裡遇見之後,才早早出來相見。

而那位雲劍仙,只是他們到了兩百重雲後,看他對戰得多了,又分別與他切磋交手過,有意相邀而已。

如今那雲劍仙還未到來,乃是極正常的。

正說時,過不得一炷香時間,那遠處就有一道白影突兀出現。

傳送陣光芒閃動後,正是一位身著雪白錦袍的冷峻劍仙,靜靜立在那處。

這一位雲劍仙,竟比約定之時來得早了。

眾仙見狀,心裡都不由生出幾分好感,至於對方那冷淡的性情,則並不被他們放在心上——相交重品行,雲劍仙如此,足見可交了。

這裡先來的三位仙人紛紛上前,出言招呼:

“在下郗景,見過雲劍仙,劍仙風采依舊啊!”

“在下淩空道,見過雲劍仙了。”

“在下,在下劉昀,見過雲劍仙……”

雲冽也是微微頷首:“雲冽。”

那三位仙人見他並未拒人千里,心裡也很歡喜,看向他時,眼神也更溫和些。

幾番對談之後,眾仙也算彼此相識了。

這三人裡,郗景與淩空道為同門師兄弟,劉昀資質絕佳,性子直愣,也是淩空道遊歷時結識。然而在接觸之後,三人成了好友,反而是郗景與劉昀平時總是聚在一處說話,一個喋喋不休,一個老實應和,關係著實不錯。

淩空道因著性情最為穩重,又知變通,於是三人中往往以他為主,雖說其他兩人若是有什麼異議,大可以對他提出,可一旦意見不能統一,他便一錘定音,郗景與劉昀兩個,也都會隨他之言的。

不過,他們三個的品級都只是羅天上仙,儘管各自實力都很不錯,可在一起來闖這荒嶺絕脈時,卻是沒進去多久,就運道不好地狼狽而出了。

後來三人自覺他們的實力還有不足,要想闖蕩這地方,總是需得再多個可信之人才好,但如何挑選,卻是極難的——若是還找同門,這裡的同門並無合適的。至於其他之人,一來不知性情是否能合得來,二來不知分配戰利品時,是否會生出什麼齟齬。總是難以抉擇。

思前想後,淩空道斟酌再三,選中了他們三人都曾約戰過的劍仙雲冽。

俗話說,由劍觀人。

這雲劍仙殺氣是重了些,但顯然品行不錯,十分可靠,而且處事也很果斷。與這樣的人同行,不必畏懼對方不肯彼此互助,也不必擔憂分配不均——只消在事前說個清楚,應當就是無礙的。

只是,這樣的人恐怕也難以結交。

淩空道與郗景劉昀商議過後,就借助再一次約戰的時機相邀。

他本是想要試探一番,碰個運氣,不料對方倒是乾脆應允,實為意外之喜。

於淩空道等人而言,雲冽實力強大,堪比大羅金仙,他們欣喜熱絡之餘,對待雲冽時,也會更多一分敬重。

而雲冽亦能覺察,對待三人,自也投桃報李。

很快,這四人就熟悉起來。

雲冽言語不多,對於淩空道等人的安排,也沒什麼異議。

因此,一行人便是定下,進入之後,那些天材地寶哪個尋到,就歸哪個所有。若是尋到後奪取時遇上險難,則依照出力多少,來做分配。倘使有何人看中一份資源,想要獨佔,就要依照那物事的價值,對同樣出力的他人做出彌補。若是哪一件好東西所有人皆想得到,便要麼按勞分配,要麼價高者得。

淩空道還有言,除非生死危機,否則不得對他人險難袖手旁觀。彼此之間不得背棄,在荒嶺絕脈之內,都要互相扶持。

說定後,眾仙就要進入荒嶺絕脈之中。

淩空道等人來過,稍稍有些經驗,可以引路,雲冽實力最強,可以掠陣,跟隨而行。這般的安排,就叫一行人等,都能滿意了。

待剛剛踏足那荒嶺絕脈後,眾仙都覺得仿佛有一道無形禁錮,就此鎮壓在他們身上。體內的仙元雖是未有變化,但他們的身子之上,卻像是增添了一分重量。

這重量並不能叫他們身手遲鈍,可卻讓他們隱約察覺到什麼。

淩空道知曉雲冽從不曾來過,登時出口提醒:“雲劍仙,此地雖不是禁空,但我等仙人進來後,至多只得騰空三十丈,若是再多,就會胸悶氣短,己身之道也不能運轉的了。雲劍仙在內中施展時,可要切記此事。”

雲冽略點頭:“多謝。”

那郗景也開始嘰喳不停:

“雲劍仙,此處有許多妖獸,實力十分強大!”

“雲劍仙,妖獸靈動,最好一擊斃命!”

“雲劍仙,那些妖獸若不絞碎丹田,往往不會真正死去,你可要記得!”

“雲劍仙,越是往深處行走,妖獸越是厲害,它們體型大小不一,你可莫要小瞧了它們……”

這些話語中,所言俱是三人上次來到此地後的遭遇。

荒嶺絕脈裡,的確危險重重,如今已然開發出來的諸多絕地中,此處便是最為危險的一處所在。

郗景雖是話多,不過他說得仔細,這原本也是要告知雲冽的,淩空道就也不去阻止。左右若是有什麼遺漏之處,自會有他來補充就是。

然而,郗景說著說著,突然住了口,也憋住了氣。

劉昀聽不到他出聲,轉頭一看。

卻見郗景此時面色潮紅,眉宇中隱隱泛起了一層青黑色。

這、這是中毒之兆啊!

心裡一驚之下,劉昀立時自袖中摸出一個瓶兒,倒出一粒仙丹,塞進了郗景的口中:“郗小弟,你快吃下去!”

郗景艱難地吞下了那粒仙丹後,才將那白眼兒一翻:“哪個是你小弟!”

劉昀見他眉間青黑色已然淡去,且中氣頗足,就“嘿嘿”一笑,不去計較他這般的態度。

淩空道知那兩人是鬧得慣了的,並不去斥責什麼,只是警惕轉身,在周遭觀察起來——他們此處足有四人同行,唯獨郗景中毒,可見並不一般。

果然,淩空道這一觀察,就發現在一旁的厚重草叢內,有一根細細管子,正散發出一種極淡的腥氣。

只因這荒嶺絕脈中妖獸眾多,原本就頗有些不太好聞的氣息,他們又剛剛進入此地,這點點腥氣,自然不曾引起他們的注意。

仙人周身穴竅暢通,但若不主動吞吐仙氣,倒也封閉,倒是不會輕易吸入這腥氣,故而雲冽等三人全然無事。但郗景說了那許多的話,出聲時就被那腥氣所趁,於是反而中毒了。

但是,知曉了緣由後,淩空道卻並未放下心來。

那細細管子,不知是什麼物事?

他心裡一凜,就要後退兩步,同時,掌心裡仙光閃動,眼看著,就要立刻釋放出一種仙法來!

可那草叢之中,則陡然竄出了一條長長的舌頭!就如同一道黑色閃電,眨眼間,就要刺進淩空道的雙眼裡!

而淩空道的那一道仙法,所去的方向,卻是打不中那舌頭的……

郗景和劉昀大驚,也紛紛出手。

同一時刻,一道銀光閃過,那舌頭的前端,就在即將到達淩空道臉面時,驟然從中間被斬斷,跌落到地上去。

剩下的半截舌頭,則飛快地倒縮而回,斷口處淌出汩汩血液,讓周遭的野草,都被腐蝕得“??”作響。

淩空道知道,自己這是被雲冽救了。

這時候,那郗景與劉昀使出的仙法,也一齊轟進了草叢中,並上淩空道的一起。

三種仙法威力都是不小,草叢裡陡然發出幾聲悶響,之後血光濺起,血肉橫飛,整片的草叢,則都變成一片枯黑。

淩空道幾人眼瞳驀然收縮。

好可怕的毒!

好隱蔽的妖獸!

緊接著,他們才總算是看見,被腐蝕的草叢中間,確實有幾個幾乎成了爛泥的肉塊。那肉也是黑色的,只是那奇特的形貌,讓人分辨不出究竟是什麼妖獸。

淩空道屏住呼吸,不去吸取周圍游離的毒霧。

隨後,他取出一塊玉簡,用仙識將自己勉強還原的妖獸形象燒錄進去,又把這妖獸“血肉皆劇毒,舌頭上有吸管噴吐毒氣”等特點,也都燒錄。

待完成後,淩空道才對說道:“多謝雲劍仙救命之恩。”隨後又道,“一路我等所遇妖獸,皆燒錄玉簡之內,其中不與他人重複者,可換取五百功績點。待此行結束後,我等平分之物,不知劍仙意下如何?”

雲冽道:“可。”

淩空道幾人見雲冽如此豁達,自更歡喜。

不過,他們對視一眼後,心下卻早有決定了。

若此行得以順利回歸,功勞最大者,必然是這位雲劍仙。到那時分配資源,自也要將最大的一份獻上才是。

一行人剛剛進入這荒嶺絕脈,已遭受一次生死磨難。

之後,郗景等人也就更為謹慎了。


808 子青入山||雲冽的收集。
在紅沙絕地停留一段時日後,徐子青自覺應對紅沙惡獸時使出的手段有些太過單一,似乎已然頗有些時候不曾再有進境了。

可見,這是到了一個瓶頸。

儘管若是在此地繼續探查前路,也可以得到足夠功績點來換取仙草仙木,提升他小乾坤裡萬木的根腳,然而徐子青以為,萬木的提升非是朝夕之功,如今借助已然提升的萬木,繼續提高自己的戰力,才是重中之重。

隨即,他便思忖起來。

應當是要換一處絕地了……

思索半晌後,徐子青便決意要前往那荒嶺絕脈。

荒嶺絕脈裡危險重重,必然能夠好生鍛煉自身的本事,而且那絕地裡據說亦有許多仙草仙木,若是他能找到,也可以讓小乾坤中萬木吞噬。

……此當為一舉兩得。

這般想著,徐子青心裡微動,就要做一些準備。

荒嶺絕脈裡情形很是複雜,已然有些俊傑探查出許多本領各異的妖獸,只是其中的路線、地圖,都較為雜亂,還未能形成體系。

既然如此,諸多妖獸的介紹可以換來一分,而路線地圖,就還是不要換取了。

很快,徐子青準備停當,又把自己的仙法、感悟梳理一回,隨後他站立到傳送仙陣裡,任由它將他送到了那荒嶺絕脈之外。

就如同紅沙絕地有許多入口般,荒嶺絕脈也是一樣,只不過荒嶺絕脈因著太過危險,往往有人結伴而行,故而可以自行選擇。

徐子青並無同伴,如今也不知如何約見師兄,自然是獨行的。

也自然,隨那仙陣將他送去哪個入口了。

不多時,徐子青再度走出傳送仙陣,一抬眼,就看到前方好似被無數濛濛白霧籠罩的荒嶺絕脈。

那些白霧縈繞間,將內中的一應之物,都弄得半遮半掩。

此處看起來倒是顯得有些美麗,可當他立于此地時,卻能覺察到,那裡隱藏著無數的危險……

徐子青並不遲疑,抬腳就走進白霧中去。

霎時間,他就感覺到了一種極輕微的重量,將自身禁錮住了。

這是禁錮了什麼?

徐子青下意識的,先放出仙識來。

……這仙識只能蔓延方圓一裡左右,而且仙識籠罩之處,還有不少地方,都將那仙識彈走,讓仙識“看”得模模糊糊,並不能清晰分辨。

果然,此處的禁制是極強大的。

仙識的威力,在這裡不說被壓制到極限,卻也再不如從前那般如臂使指了。

下一刻,徐子青眼中光芒微閃,眉心驟然飛出了一枚葉片。

而這葉片眨眼間化作了一件青色紗罩,就把他整個籠罩其中,就連頭上,都有紗帽垂下,把外面所有氣息,都排斥出去。

這也是他的一門仙法,卻不必如何自創。

只因在小乾坤裡的萬木之中,有一類避毒之木,若是覺察出周遭有任何毒物,都會發生反應。

如今在這荒嶺絕脈裡,徐子青不知會遭遇什麼,自然處處小心。他看到那白霧,便想起凡深山老林中或有瘴氣,就將這避毒之木化作了紗罩,叫它自行變化。

緊接著,避毒之木將他重重包裹,也便是說……這荒嶺絕脈中,果真毒物無處不在,一個不慎,就要滿盤皆輸!

徐子青在紗罩裡深吸了一口氣,撲面而來俱是那草木清香,也並無其他不適之感。他稍稍松了口氣,眉心處,再度飛出一枚葉片來。

這葉片又是另一種草木,其種子生成絮狀,隨風而舞,但有氣流通行,它便也暢通無阻,抵達八方。

葉片彈出後,立時猶若爆炸一般,化作了許多細細的、與白霧同色的絲絮,它們幾乎瞬間就噴發出去,化入了整片天地之間。

同時,就好像有無數的細線,都與徐子青相連。

儘管很是微弱,也儘管只遍及方圓三四裡,可這三四裡的動靜,全都能被絲絮反彈回來,被他盡數掌握。

比起仙識來,它們更為模糊,但在荒嶺絕脈裡,它們卻很合用——不僅幾乎談不上什麼消耗,而且,掌握的地方,也更遠了。

做完這兩手準備後,徐子青放心了些,他將陰陽掌中兵不離手,胸口的輪回萬滅鏡也時時警惕。

而後,他才繼續往前走去。



一頭頭頂雙角、足有五六丈高的妖牛蹬了蹬蹄子,徑直沖向前方一位團臉的仙人處。它去勢極快,團臉仙人似乎來不及反應,就被它頂了個正著!

但是下一刻,它卻覺得前面一空——竟沒頂到任何東西?

這妖牛還未來得及覺出如何怪異,身後已傳來一股大力。

有人揪住了它的細尾!

緊接著,那力量越來越大,更有好幾道可怕的仙法,都要撞擊在它的身上!

妖牛一聲長長哞叫,蹄子猛踩,身形來回劇烈擺動,讓那些仙法,都被它周身揚起的氣浪崩碎!

在它左右兩側,有兩個仙人,被大力掀了出去。

然後,之前用化身虛影欺瞞了妖牛的團臉仙人手臂一甩,就將一條長長的仙索釋放出去,立時套住了那妖牛脖頸。與此同時,另兩位仙人半空翻身,同樣甩出數條仙索,把這妖牛四蹄絆住。

此刻,其中一人高呼道:“雲劍仙,動手!”

幾乎和他話音同時而來的,就是一道銀色的劍光。

這劍光鋒銳無比,帶著森森的寒意,只一瞬,就此中那妖牛頸下的死穴中!

而那劍光並未散去,反而好像突然暴漲一樣,順著那死穴往後面延伸而去——只聽得“刷”一聲裂帛聲響。

那一頭妖牛,便被生生剖成兩半了。

猩紅的血水迸濺而出,妖牛只來得及最後掙扎了一下,就已然沒了氣息。

這時候,三位絆住妖牛的仙人都是松了口氣,他們抹了把臉上的血,走上前,去翻檢妖牛屍身,又從它的腹部中,剖出了一塊拳頭大的獸核來。

——仙界的妖獸,體內都不再是獸丹,而是力量更精粹的獸核了。

把妖牛處理後,雪白錦袍的劍仙立在一側,身上滴血不沾。

另外三位仙人對視一眼,雖有些狼狽,但能合力殺滅這樣一頭堪比大羅金仙的妖牛,心裡也都十分暢快。

淩空道說道:“此次還是多虧雲劍仙了。”

郗景與劉昀同樣連連點頭。

這還是他們頭一次能在荒嶺絕脈中待上三天呢,而且這三天裡,最初他們對付堪比羅天上仙的妖獸都很困難,可現在,卻能對付堪比大羅金仙的了。

絕地裡的妖獸,比起他們在外面遇見的妖獸,都要更難對付,妖獸們的手段也是層出不窮,甚至很多都極其古怪。

如果不是一直有雲劍仙給他們掠陣,恐怕他們的屍體都變成了妖獸的口糧,他們三人中幾乎每一個,都受過雲劍仙不止一次的救命之恩。

雲冽朝三人微微頷首,並沒有多說什麼,然後,他就往附近的一個洞口走去。

淩空道幾個,也趕緊跟上。

這個洞穴,就是妖牛的山府。

在一個時辰前,山府裡有寶光沖天而起,雖然只閃爍了一霎,還是立刻被正好從這裡經過的幾人發現了。

寶光閃動就是有天材地寶成熟,這當然讓他們很有興趣。

後來淩空道打探一番,發現妖牛是大羅金仙級,他們可以對付,就想了個辦法把妖牛引誘出來,一起設伏殺死了它。

現下,就是去查探戰利品的時候了。

雲冽率先而行,也在淩空道等人的意料之中。

通常情形下,草木仙果類的天材地寶成熟前都有妖獸守護,這裡有妖牛,那寶光多半也是昭示如此。

也不知為何,淩空道幾人發覺雲冽雖說對許多異寶沒什麼興趣,可對於草木類的,多少還是會多關注幾分的。

因著雲冽著實有大貢獻,因而他們若是遇見什麼草木之類的天材地寶,也都會陪同雲冽取來。若是對他們沒什麼用處的,多半都會讓給雲冽所有。

反之,雲冽對獸核與妖獸身上的異寶沒多少看重,就會叫他們先挑。

沒多會,一行人走進洞穴中。

撲面而來的,就是一股腥臭——妖獸縱使力量堪比仙人,卻也總是氣味濃重,很多時候,甚至能釋放出污穢仙體的氣息,使人防不勝防。

淩空道幾個目前也是習以為常了,紛紛使出仙法,辟開這腥臭。

但越往裡走,這氣味就越來越淡……

終於,一道藍光乍現,這洞穴的深處,都被染成了一片湛藍。

郗景有些好奇:“這是什麼天材地寶?”

接下來,他們就紛紛看見,洞穴深處原來是一口靈池,上面密密麻麻地,長出了許多藍汪汪的細草。

且就在正中央的位置,就是一株兩尺高的、仿佛玉雕般的植株,正頂著碗口大的一朵藍色仙葩,美麗極了。

淩空道認出來:“牽機草,上品仙草……不過對我們沒什麼用處。”

劉昀憨笑道:“那就還是交給雲劍仙罷。”

郗景滿足了好奇心,也沒有異議。

雲冽神情不動,手指微動,袖口裡就飛出了一個玉匣,散發出淡淡的寒氣。

之後匣子打開,對著那牽機草釋放出一股強烈的吸引力。

緊接著,那一口靈池連著所有的牽機草以及綻放的牽機花,就全部化作了一道藍光,投入到匣子中去了。

雲冽將匣子收起來。

目前,在他的小乾坤裡,已然有了七八個同樣的匣子。


809 往深處去||雲冽的發現。
淩空道幾人在洞府裡又搜刮了一番。

妖牛品級高,本身靈智也頗不俗,洞中雖是惡臭襲人,不過倒也被它積攢了一些好東西,收拾在旁邊一個新挖出來的凹槽中。

他們查看一番,居然也有幾樣天材地寶,不過那都是仙礦仙石之類,對於羅天上仙甚至大羅金仙,也都有些用處的。

郗景毫不猶豫,將這些東西收了起來,交給淩空道。

三人裡只有他最是沉穩,一應不好分配的戰利品,都由他來保管。

收拾妥當後,一行人就走出洞府。

這個山頭說來是妖牛的地盤,卻也只是個不大不小的山包。在荒嶺絕脈裡,像這樣的山包不知有多少座,如妖牛這樣的妖獸,也不知有多少頭。

剛才看似他們與妖牛酣戰了一場,其實這三天以來,他們根本也只是在荒嶺絕脈的週邊之地罷了。因此大羅金仙級的妖獸頗少,反而是羅天上仙級的較多。

如今擺在他們面前的,卻是一個問題。

究竟是否要更深入這絕地一些呢?

左右這山包上其他的厲害妖獸都早已被妖牛驅逐了的,淩空道幾人,就乾脆在這裡商議起來。

淩空道開口了:“如今我等也搜集到許多好東西,足可以換取大筆功績點。再往前行走些,必然就是中段之地,不知諸位心裡是什麼想法?若是意欲出去,現下就該要返身了。”

他話是這麼說,目光卻主要是落在雲冽身上的。

以他們的實力,如果雲冽想要離開,他們就必然要離開,如果雲冽想要繼續深入,他們也可以多討論一二。

最強的戰力,總是有更多的言語之權。

然而,雲冽只說道:“皆可。”

郗景與劉昀就對視一眼,有些猶豫起來。

難得行到此處,若是不走得更深些,似乎有些不甘,但若是當真走進去,恐怕那危險勝過此時一倍,隕落的可能,也是更大了。此時他們可以得到的功績點已有許多,及時離去,自無需擔憂小命,可他們也是天資絕俗的俊傑,又怎能因此怕死龜縮?

而且,倘使能進得更深,又能活下來,所得的資源,也會更多……這貪婪之心,亦難以消弭。

一時間,自然是無法輕易做出決定來的。

郗景思忖良久,還是被那一分貪念占了上風,一咬牙,說道:“還是往深處去罷!我等仙人修行至此,若是氣運足夠,自不會死在此處,若是氣運不足,即便逃脫此地,日後還是會被月族人吞吃,死得更為淒慘!”

劉昀聽他這樣說,也是連忙附和道:“郗小弟說得是,如今我等可得的功績點雖多,可互相分一分,也就不剩下多少了。我等想要突破,必然是遠遠不足的。此次能多弄到些,就多弄些……”

兩人這般說了,淩空道與雲冽,也無異議。

雲冽原本打算,若是這三人無意繼續,他就自行深入的,可既然這三人也有如此決心,他便不必與其分道揚鑣了。

淩空道則是隱隱看出,雲冽此次與他們同行,其劍法當真是出神入化,其道心也是堅如磐石,意志勇猛,無一不強。若是他們此次離去了,日後再想要相邀雲冽同出,恐怕就不太可能,而淩空道自己雖也貪心資源,但更多卻也是要多多磨練。

如今他若是連絕地都不敢深入,日後遇上了月族人,怕是也只有引頸就戮一途了!

如此眾仙達成意見,就先盤膝坐下,稍微休整。

說來此行他們甚至不曾落下什麼難以承受的重傷,可說個個全須全尾,要真灰溜溜回去了,也真是有些沒面子的。

待各自恢復到巔峰之態後,一行四人越發小心,慢慢朝那更高的山峰行去。

在那處,有輕雲繚繞,看似猶若仙境,實則危險無比。

就譬如——此時!

剛踏足一步,一條鞭子般的長尾已是橫掃而來,一瞬便打中了劉昀的腹部!

他本來已是萬分仔細了,可那一條長尾在出現前,他甚至全然不曾察覺到半分,直至長尾近在眼前,他要躲避,已是來不及了!

?那間,劉昀肋部一陣劇痛,似乎有數根骨頭,都就此斷裂。

他這仙體竟全然不能抵抗那長尾的威力,讓他一口血噴出,登時就受了重創!

下一刻,那條長尾居然趁著去勢,又來到了郗景的面前,而郗景聽到了劉昀的痛呼聲,同時因著長尾被劉昀阻擋了一霎,讓他本能地躲閃,並且有一面小盾,已然是攔在了自己的身前。

長尾正中那小盾,“嗡”地一聲,發出長吟。

而那小盾也生出一條裂縫,一掃之威,竟至於此!

淩空道則是反應過來,他手掌一抓,已拿出一把長槍,對準那長尾,猛然拍了過去!這一下無比精准,恰恰中了長尾,郗景與淩空道配合默契,眼見槍影逼來,他立時一個倒翻,離開了長尾範圍之外。

自然,郗景也不曾忘卻重傷的劉昀,他身形猛然一個翻滾,就把劉昀抓在手裡,狠狠地倒退出去。

雲冽也動手了。

也是奇異,那條長尾橫掃而來時,居然並無殺意,導致他也不曾察覺,而當長尾打中劉昀後,頓時殺意翻騰,它的蹤跡,也再也不能無法隱瞞雲冽了。

眼見一息之內劉昀重傷,郗景逃竄,淩空道堪堪抵擋,雲冽五指一張,數條銀白劍意迸發而出,直奔那長尾連接之處,化作了一個大網,籠罩下去,生生把那處全數禁錮了住。

同一時刻,萬千寒芒迸發,猶若無數利劍,朝那一處急刺而去!

霎時鮮血迸濺,那條本來正與淩空道纏鬥的長尾猛地繃直,發出最後一記強擊後,軟軟無力地跌落下來。

隨即銀白劍網消失,淩空道急喘幾聲,把長槍卻抓得更緊了。

郗景滿臉後怕,扶著劉昀走了過來。

倒是劉昀,他面色發白,正一面行走,一面用手將折斷的肋骨一一對準拼起,又吞下仙丹,儘快地恢復著。

好險,好險,差點就沒命了!

淩空道拭去額角冷汗,說道:“又是多虧了雲劍仙,救我等一條性命。”

雲冽神情冰冷:“應有之舉罷了。”

淩空道等人知道雲冽性情,表達這一番感激之後,就順著那長尾,走到被幾株樹木擋住的角落處。

這時候,他們才看清楚那幾乎給他們帶來滅頂之災的妖獸。

它居然,只有手臂長,形態猶若一頭鼴鼠。

通身看起來並不起眼,滿身俱是被劍意刺穿的孔洞,汩汩地流血不停,那拳頭大的腦袋也被搗成了馬蜂窩一般,腹部的那顆獸核,竟是被那殘破的外皮掛不住地,滾落出來,落到一旁。

這頭妖獸似乎是一種上古的妖鼠,大羅金仙級,卻並沒有太多值得稱道之處,只有那一條長尾,短時有一丈二之長,而長時怕是能及有數十丈,可長可短,很是奇異——不過,哪怕也只有這條長尾,也瞬間就讓他們吃了大虧,要不是有雲冽劍意更為強悍,必然都會殞命長尾之下。

如此說來,這品級也算是理所當然。

郗景很快將獸核撿起,交給淩空道,然後他就仔仔細細,把那條鼠尾拆了下來。

此物極其堅硬,又很隱蔽,淩空道的長槍為上品仙寶,都不能將其刺透,足見它非比尋常了。

劉昀此時臉色稍有好轉,突然神態有些堅毅地說道:“不知幾位兄台是否可以將這條鼠尾讓于劉某?它害劉某險些喪命,劉某著實……不甘。”

郗景和淩空道皆無意見,只一齊看向雲冽。

說來這一頭妖鼠幾乎就是雲冽殺死的,自是要聽從他的意願。

雲冽道:“無妨。”

劉昀神色一松,很快說道:“劉某讓出部分利益換取,請淩兄弟督促。”

淩空道也答應下來。

這時的雲冽,目光遙遙地落在某個方向,似乎在思索什麼。

對於身後三人的說法,並未在意。

郗景卻發現,這位雲劍仙,好似與先前有些不同。

就如同……突然被勾動了一分情緒一般。

這一分情緒極其微弱,幾不可查,若不是他此時極盡敏銳,恐怕也不會發現那一瞬微妙的不同。

但是,雲劍仙是發現什麼了呢?

很奇怪。

而雲冽約莫思忖有幾個呼吸間後,他的目光微動,忽而道:“往那處去。”

語畢,自己卻先動了。


810 妖蛙||徐子青陷入危機。
有諸般防護在身,這荒嶺絕脈週邊之地,只在最初時叫徐子青好生適應一番,此後便並未讓他覺得十分艱難了。他心思本就細密,且善於鏖戰,再用那絲絮種子掠陣,一時間,倒順暢起來。

荒嶺絕脈中果然有頗多仙草仙木,有些尚且只是幼株,不知是否可以成活,周遭便並無妖獸守護,讓徐子青尋到了不少能容萬木吞噬之物,被他放進小乾坤裡,暫且收攏起來,直待離開這絕地後,再來慢慢消化。

不知不覺間,徐子青收拾有不少仙草仙木,就連成株,也有一些。不過成株之側多半就有妖獸守護,他與其對戰一番,大多也能將其誅殺,取回成株來。同時,他得到的幼苗種子之類,的確有許多上品,可若是成株類,就多半只是中下品了。

此時,徐子青隱匿於一塊巨岩之後,仙識所及處,乃是前方數裡之地的一頭妖蛙。

先前那絲絮種子尋到此地,發覺在那片爛泥塘裡生有一株碧波蓮,剛剛結出八顆蓮子,如今正孕育第九顆,一旦成熟,即可取用。

只是妖蛙早已在此守候,待蓮子成熟時,恐怕會立刻吞吃,徐子青若想得到那蓮子,就要在這數個時辰之內,將妖蛙殺死,方能奪取。

……此地偏僻,妖蛙能守蓮子乃是一樁機緣,而徐子青恰在此刻發覺蓮子,也未必不是他的機緣。

現下,只看哪個的氣運更佳了。

徐子青將周身的穴竅緊閉,那絲絲縷縷的絮狀種子,則慢悠悠地隨風飄散。

在爛泥塘周遭,風吹草動,妖蛙的呼吸動作,全都被他清晰掌握,他在等待機會,勢必要一舉成功!

妖蛙到底乃是一種毒獸,性情暴躁,耐性也是不佳,它在爛泥塘上跳來跳去,肚皮鼓鼓,像是想要牛哞出聲,卻又生生忍住,不願引起其他妖獸注意。

只是,越是忍耐,也越是煩躁。

蓮子成熟之時,越發近了。

徐子青屏住呼吸,雙目一瞬不瞬,盯著那碧波蓮。

快了,快了……

正此時,那最後一顆蓮子上,突然泛起一重碧光,猶若海浪,這正是它即將成熟的預兆——就是此刻!

徐子青登時彈出一頭虎形猛獸,這正是他小乾坤裡一種仙木所化,倏然朝著那妖蛙衝刺過去。

妖蛙大怒,它如今即是已然極其暴躁了,又是被蓮子成熟的喜悅沖頭,自然失了冷靜,也不曾發覺那虎形猛獸並非真正猛獸,就是一聲牛吼,對著那虎形猛獸沖了過去!

霎時虎形猛獸被那聲牛吼衝擊,整個被炸成了碎片一般,可徐子青卻趁這機會,掌中藤蔓一甩,已是纏住那碧波蓮的支蔓,連同那蓮子與蓮花蓮葉,全數拔起,瞬間收進了小乾坤中!

妖蛙察覺,勃然大怒,它口一張,吐出一根漆黑的、腥氣刺鼻的長長舌頭來。

這舌頭電射而去,對準的,就是徐子青的方向!

碧波蓮到手後,徐子青卻不曾失了警惕。他知曉自己對蛙口奪食,必然會引發妖蛙瘋狂反撲,自是早早做出了反應,就是身形一晃,把那舌頭的攻擊,立刻躲開!

然而妖蛙的舌頭早已被其淬煉成了法寶一般,隨著妖蛙的心意四處甩動,那舌影之快,幾乎形成了一張網路般,把徐子青的身形困在中間,左突右沖,都無法逃離它的籠罩範圍。

而且,濃黑的毒霧,也從那妖蛙頭頂張開的肉瘤中噴吐出來。

在眨眼間,就形成團團黑雲,也把徐子青包裹起來,不斷地要往中間突進,將其化作一灘血水。

不過,徐子青既然早有準備,自不會輕易被妖蛙所傷。

他披著的紗罩上,青色的光芒重重散出,就像是也形成了一枚巨大的葉片,把周圍的毒霧全都向外推擠,不讓它們有半點沾染到徐子青的身上。

徐子青也極是冷靜,莫看那舌影突襲迅速無比,可他的身份也半點不慢,能在這樣的襲擊中,不使其碰上自己半分。

同一時刻,徐子青的雙手間,也泛起了黑白之光。

他在捏印。

妖蛙快,他捏印也很快。

在躲閃那舌頭數百次襲擊時,他足足捏出了有七八個印章,而這些印章很快結合,醞釀出十分可怕的力量。

妖蛙在週邊,就更加焦急了。

雖說不知它困住的小賊有什麼本事,可它的妖法始終不能奏效,對方更像是在準備什麼極強悍的招數……絕對不能叫他施展成功!

下意識的,妖蛙的喉頭鼓了股,肚腹也鼓了股,在猛然一個抽搐後,就噴出了一股腥臭的毒液。

這些毒液離體後便立即形成了無數的劇毒水箭,密密麻麻地,從四面八方往徐子青處衝刺過去!

此刻,徐子青的十印合一,也已然形成。

眨眼間,一枚巨大的印章直直沖出,那散發出來的刺目光芒,讓所有的劇毒水箭還未能接近,就融化在那光芒之中。

而印章去勢不慢,就如同一顆流星,朝妖蛙重重衝撞過去!

妖蛙發出一聲低吼,雙足在地上奮力一拍,整個猛然跳起!

但印章承載的乃是十世輪回之重,在因果牽扯下,妖蛙未能全部躲開,反而是被那大印撞到了雙足,一瞬發出長鳴,身形快速下墜!

它那條長長的舌頭,也急速地反彈回來,縮進它的口中!

徐子青右掌一吐,澎湃的死之力化作一道洪流,把那妖蛙包裹進去。

一?那,那妖蛙被砸得沁出血絲的外皮就逐漸枯乾,它的眼裡漸漸流出血水,通身上下,都變得乾癟起來。

純粹的死氣力量極其可怕,在徐子青的連番運作下,這頭羅天上仙級、身具多種妖法的難纏妖蛙,就此殞命了。

眼見它再沒了聲息,徐子青才慢慢松了口氣。

蛙類妖獸,乃是同級別妖獸裡最詭異的品種之一,它們本身屬於五毒之種,一旦成妖後,智力也在許多妖獸之上。甚至其中一些上古異種,就連在無數妖獸的族群裡,也可以稱王稱霸,繁衍之能也極強大,可見不好招惹。

若不是那碧波蓮的蓮子有大用——不僅可以供給小乾坤裡的九心蓮吞噬,他那一對並蒂蓮的弟子,來日飛升之後,也可以借此提升仙體——徐子青是不會來與妖蛙死鬥的。

他決意死鬥之前,也是盤算了許久,確定把握十足,才肯前來。

如今,總算是大功告成。

不過,徐子青並不欲在此地停留太久。

他上前幾步,意欲先將妖蛙的屍身處理一番,把有用之物,剖離出來。

然而,爛泥塘裡,生出劇變!

一條赤紅色的舌頭,攜烈火之力,居然在一瞬之內,刺向了徐子青的心口!

腥臭的氣息比之前更甚,若是被這舌頭刺中,怕是馬上就要隕落!

徐子青大驚。

他竟全然不曾察覺,在那爛泥塘裡還有一頭妖蛙!

心悸之下,他不及細想,拔地而起,先將這條舌頭的攻擊躲開再說!

先前有心算無心,徐子青殺死妖蛙並未耗費太多,可現下卻是被另一頭妖蛙算計了,倉促之下,自是想不出什麼好法子的。

在他那一躍之下,那赤紅的舌頭沒能打中了他,卻是直接刺破了原本在徐子青身後的那塊巨岩。

只見這巨岩霎時著了火,發出“嘎吱嘎吱”的可怖響聲,而後一個爆碎之聲,居然就化作了許多石屑,往四面崩散開去。

好強大的火之力!

這火更是毒火,那些沾染了火之力的碎石落地後,所過之處,又是一片焦黑,但凡是觸碰到什麼,都要被那毒火融化,變成黏膩的腥臭之物。

若是有人細看便可以察覺,那爛泥塘的表面,也厚厚地浮著一層相似的物事……可見這一頭還未見其身的妖蛙,比起之前的那頭,在此地還要停駐更久也未可知。

赤紅舌頭打碎巨岩後,一個繞行,直往上沖。

徐子青剛躲開一擊,這時眼見另一擊前來,自是再來躲閃。

然而,這赤紅舌頭可比之前那頭妖蛙的舌頭穿行更快,若說之前徐子青還能稱得上是遊刃有餘,此次就顯得狼狽了些。

躲閃幾度,那雪白錦袍的袖擺處,也不慎被那赤紅舌頭擦過,幾乎立刻就著了火。徐子青自是不能任其蔓延,當即將袍袖扯下一半,露出了半截小臂來。

隨即,一些細細的草莖極快地交織,與那袍袖斷口連接,重新化作袖擺,但很快,徐子青的衣擺也被赤舌險而又險地擦過,同樣焚燒起來,又同樣被他立時斬斷。

這般一來二去,他的衣袍上,處處被翠色草莖補足,不僅有些不倫不類,更是讓人覺出了幾分狼狽來。

但這皆是小事,並不被徐子青記掛於心。

此時的徐子青,凝神應對那赤舌,在未曾察覺時,已是越是躲閃,越是飛得高了……


811 救師弟||師兄莫惱。
突然間,那條赤舌驟然大甩,又在下一瞬,自後方徑直掃過!

赤舌猶如利劍,似乎就要就此將徐子青徹底洞穿,甚至橫截兩半!

徐子青心腑猛地一跳。

若是往左右躲避,必然會被赤舌打中,若是向下,則會被那赤舌重重鎮壓,同樣逃離不得,如今只能是——繼續上行了!

當下他不及深思,就往那更高處掠去。

這才堪堪升高近乎一丈,徐子青的胸口便是陡然一悶!

就好像被大錘擊中,疼痛一瞬沖入識海,叫他意識也有些模糊起來。同時,他本能運轉己身之道,卻發覺自身仿佛被什麼禁錮住一般,居然運轉不得……而後,他就如同斷了線的紙鳶,就此往下方墜去了。

而等待著他的,正是那妖蛙的長舌。

原來就在剛才一掃不中後,妖蛙好似算計著什麼,又是橫掃而回。

可不就正好找准機會,要將徐子青直接截斷麼?

徐子青想要抵抗,卻是有些慢了。

小乾坤裡,嗜血妖藤容瑾陡然冒出,但在半空之中無處著力,只來得及竄出個三五根,把徐子青包裹起來。

只是那妖蛙的赤舌太過毒辣,也不知那火毒是否會透過妖藤,席捲到徐子青身上去……當真是,情勢萬分緊急。



且說雲冽、淩空道一行四人,剛剛要進得山嶺較深處時,就被一頭妖鼠偷襲,導致險些傷亡慘重。

隨即雲冽出手將那妖鼠解決後,淩空道等人卻是發覺,這雲劍仙竟是頭一次主動要求,欲往某個方向而去。

淩空道三人受雲冽之助良多,雖不知雲冽究竟為何如此,可這荒嶺絕脈較深之處原本他們便是一無所知,不論去到哪個方向,也無甚差別。

於是,眼見雲冽當先一步已遁出些距離後,就也立刻都跟了上去。

郗景悄然與淩空道、劉昀說道:“方才雲劍仙似是有些心緒變動……”

劉昀此時已然收拾了心情,又好奇道:“莫非是雲劍仙覺察了什麼欲得之物?”

淩空道倒是想不出這位雲劍仙對什麼物事趨之若鶩的情景,沉吟一會後,就說道:“此事不必多思,左右雲劍仙不會對我等不利,就莫要尋根究底了。”

郗景本也不是為了尋根究底,只是與劉昀一般,皆是好奇罷了。

現下聽淩空道此言,也都按捺心思,不去多思。

而雲冽,則在前方舉步疾行。

那身影如同一縷白霧,在倏忽間,就已然行出許多路程了。

漸漸地,淡淡的腥氣傳來,周遭頗有些潮熱之感,像是前方有水,但那水或者又有些黏膩一般。

而且,還有些輕微的甜香,叫他們察覺到,這想來就是些毒霧了。

——前方必然有妖獸盤踞。

淩空道幾人想道:莫非雲劍仙是遇上了想要除去的妖獸麼?

隨後,他們也行得更快了,

不多時,郗景忽而說道:“前面有仙人在與妖獸死鬥!”

此言一出,劉昀與淩空道,也立時看了過去。

果然,就在前方大約三四裡左右,就是一個爛泥塘,內中鼓起了一團爛泥,叫人看不清是個什麼妖獸,但從那妖獸口中吐出的長長赤色舌頭,前端如勾,鋒利無比,似乎讓他們又有些明白了。

淩空道開了口:“那是一頭妖蛙。”

郗景眼尖,又是說道:“旁邊還有一頭妖蛙屍身,莫不是被那人殺死的?”

劉昀同樣見到,不禁說著:“那仙人的實力不弱啊,妖蛙這等毒物,可是極難對付的……”

三人很快感歎一陣,卻發覺雲冽已行至更近處了。

淩空道眉頭一皺:“雲劍仙這是作甚?”

在這般的絕地中,若非是同行者,往往彼此難以信任。那人正在與另一頭妖蛙纏鬥,雲劍仙走得太近,若是被誤解了,可是不妙。

幾人又發覺,雲冽不曾動手,他只站在那與爛泥塘、那仙人皆是頗有一段距離之處,靜靜等候。

他站得隱蔽,氣息倏然像是都消失了,既不曾被妖蛙察覺,也不曾被那仙人發現。

看起來,倒好像是正在觀看那場死鬥一般……

淩空道等人面面相覷,而後,也都乾脆現身,也都往那雲冽處行去。

而他們剛剛走到那處,恰好就見到,那位通身狼狽的仙人不斷被赤舌逼迫得朝上方飛掠,後來到了那更高處,果真因著三十丈的限制胸悶氣短,更是被迫跌落下來,顯然已經是被妖蛙算計,恐怕要落入蛙口了!

此刻,爛泥塘裡凸起的那團爛泥也好似散花般飛濺,一頭巨大的妖蛙短腿猛蹲,縱身一躍!

它張開巨口,對準的,正是那仙人掉落之地!

那仙人周身纏著不知什麼藤蔓,似乎要抵擋那條橫掃過來的赤舌,可他下落之勢卻是半點不慢,更在火舌逼迫下,即便脫離了禁錮之地,卻也根本無法快速運轉己身之道,無法防禦。

眼見著,就要真的被那巨蛙吞吃了——

淩空道三人見狀,有意去救。

若是那仙人與妖蛙纏鬥時,他們不好出手,否則難免有搶奪之嫌,可對方已是陷入死局,他們同為仙人,自當相助。

然而不待三人出手,淩空道便見到,有一道白影如電,倏然掠去。

是雲劍仙!

奇怪了,若是雲劍仙出手,只消釋放劍意,把那巨蛙誅滅,也就是了,為何還要親自前往?

即便是他們三人,本也是想要施展仙法,阻擋那妖蛙一瞬,那一位仙人自然就能有所周轉——只消不陷入巨蛙口腹,也不懼什麼。

只見雲冽眨眼間就到了那處,其身形之快,難以計算。

淩空道等人還不及驚詫,就見雲冽一指彈出,銀光乍現,把那條掃過來的赤舌斬斷,掉落下去,而後他手掌一探,已抓住那仙人手腕,拉攏過來,攬在臂彎,而另一手指點而出,劍光迸射,將一道極其恐怖的劍意,就刺進那巨蛙的口中!

轟然一聲巨響!

巨蛙發出淒厲慘叫,它的肚腹之內,全數被劍意絞碎,登時吐出無數血水內臟,那龐大臃腫的身軀,也在此刻重重倒地了!

這一頭妖蛙,就此而亡。

淩空道幾人,眼見雲冽與那仙人慢慢落地,當真是目瞪口呆。

隨即頓了頓,還是快步走上前去。

當是時,他們便聽到那仙人開口喚了一聲:“師兄……”

再說徐子青,他撞到了上方的禁制後,當即覺得不妙,而後發覺那妖蛙計策環環相扣,更見到了下方那森然巨口,一時難免苦笑。

他方才那般算計另一頭妖蛙,這時又被這頭妖蛙算計,也稱得上是因果迴圈了。

有容瑾護體,徐子青己身之道也運轉起來,他卻是已決定要好生拼殺一番了——即便到底逃不脫被困入蛙腹,但這也要不了他的性命。

只是……吃些苦頭是肯定的了。

不過徐子青卻沒想到,就在他要奮力一搏時,忽然那熟悉的銀光迸射而來,轉眼間,他就已然靠進那熟悉的胸口了。

是師兄!

徐子青雖不知為何這般巧合,能在絕地裡與師兄相逢,但這一刻,他卻也是放下了心,知曉自己不必再去蛙腹一遊了。

不過,在落地後,他看向雲冽,喚了一聲後,卻是有些尷尬。

雲冽道:“天君所設,非為凡物。子青,你大意了。”

徐子青赧然,連忙說道:“是子青大意了,師兄莫惱。”他頓了頓,將手放在雲冽臂上,又道一聲,“……師兄莫惱。”

雲冽看他一眼,略略點頭。

徐子青便也微微一笑。

兩人這一番舉動,又叫淩空道三人吃了一驚。

先是因著雲冽竟與這仙人相識,而後又因徐子青這一句“莫惱”,實在是讓人心思微妙。

雲劍仙素來冷漠,怎麼這位仙人,卻與他如此親近?

再回想先前雲冽救人之舉,就使他們不由覺得,仿佛那時雲冽也有些急切一般。

徐子青自然也見到這三人,更是看見了他們那奇異的神色。

而後,他就溫和詢問:“師兄,這三位仙友是……”

雲冽轉眼看來。

淩空道等人已是紛紛開口了:

“在下淩空道。”

“郗景。”

“劉昀。”

淩空道詢問:“這位仙友……似乎乃是雲劍仙的同門?”

雲冽道:“徐子青,吾之道侶。”

徐子青拱拱手,笑道:“見過諸位仙友。”

淩空道三人,禁不住神色更奇妙了。

居然是道侶……麼?

以雲劍仙這般的性情,竟也會與人結成道侶,且與他成為道侶這位仙人,便是只略說了幾句話語,也能看出他性情與雲劍仙截然相反。

這可真是,叫人難以置信啊。


812 慧心奇花||突破的契機到了。
徐子青並非頭一次見到他人如這般的神情,也不以為意,只是有有些慚愧道:“在下衣衫不整,諸位仙友見笑了。”

說完,他又釋放一枚葉片,化作了一件外袍,披在身上。

雖只是仙法形成,但他出行時並未帶上其他衣衫,也只得如此了。

淩空道等人自是連說“無礙”,並不見怪。

郗景更是說道:“我等倒是帶上了些衣衫,不過那用處不佳,僅蔽體罷了。若是徐仙人有需,只管提出就是。”

徐子青便又謝過,直說若是仙衣再損,定會求取云云。

這般稍稍寒暄了幾句後,他就要去處置妖蛙的屍身了。

先前他宰殺了一頭,後來他師兄也宰殺了一頭,這兩頭自然都是歸了徐子青所有。

不過因著剛剛他一時不慎,險些被躲藏在爛泥塘裡的第二頭妖蛙偷襲得成,這時心中難免有些緊張,不知是否還有餘孽未除。

這般想著,徐子青自就這般對雲冽說了。

雲冽稍一闔目,旋即說道:“無事。”

徐子青一笑:“多謝師兄。”

荒嶺絕脈處處禁錮五感六識,但若是有殺氣浮現,師兄必然可知。

確是極便利的。

徐子青深信雲冽,此刻便不再擔憂,手指一探,兩根藤蔓直入那妖蛙體內,將它們內丹剖離出來。

同時,他卻也在打量這兩頭妖蛙。

它們形態相近,皆為雄性,血脈亦是相近,一頭為羅天上仙級,一頭為大羅金仙級,恐怕不是兄弟,便是父子。

那頭赤舌妖蛙的舌頭那般厲害,又一直潛在爛泥塘裡,怕是因著一直在淬煉妖法,後來也不知是兄弟還是兒子隕落了,才忍下憤怒,意欲將徐子青除去罷!

徐子青輕歎一聲。

隨即,他取了蛙皮蛙骨,一應可用之物收起,便轉身而去。

淩空道三人雖是在一旁警戒,郗景卻也偶爾打量另外兩人,看得久了,禁不住就對自家兩位同伴說道:“雲劍仙竟不在一旁靜立,反去陪同道侶,看起來,也並非是不解風情之輩啊!”

劉昀憨然一笑:“陪同道侶,本是理應如此的。”

淩空道則是瞥他一眼:“莫胡鬧,待那兩位仙友過來時,切不可如此失禮了!”

郗景自然是諾諾應聲,他心中卻是想著:若非那徐仙人看著是個好脾氣的,雲劍仙又對他很是看重,我哪敢多看這幾眼?

淩空道見他神情,已知他心裡所想,搖了搖頭後,只是無奈罷了。

徐子青收拾妥當,與三人相會,歉然說道:“勞煩諸位久等了,是在下的不是。”

淩空道看他客氣,亦是笑著回應:“哪裡,我等能在這荒嶺絕脈中相遇,也是有緣,何況徐仙人與雲劍仙如此關係,當為我等同伴,實無需如此見外了。”

徐子青便也笑道:“既如此,在下愧受了。”

隨後,這一行四人變作了五人,再往深處去時,也更增了一分信心。

淩空道等人皆是覺得,既然雲冽能看中徐子青做他道侶,徐子青自然也應當不是易與之輩,定然能算作一個好幫手的。

之後,幾人就更發覺,徐子青的用處,可並非僅僅是好幫手而已。

……自打他加入進來,眾仙之間的話語更多不說,氣氛也活絡了起來。

而淩空道幾人,也就更多知曉了相關雲冽之事。

譬如他們這一對雙修道侶,乃是在下界便已成婚,同時飛升而來,如今這飛升的時日,也是極短。他們又知道兩人是淩天宮的少宮主,一位是劍魂八煉的劍仙,一位修煉仙法的仙人,本身的實力都是極為不凡……

過不得多時,原本與雲冽本來只是相識的,現下與徐子青一通交往下來,彼此卻能稱得上相熟了。

這稱呼,亦有所變動——正是互相以兄台相稱。

“徐兄且看,那處有寶光乍現!”

“既然得見,便是機緣,我等過去一觀便知。”

“徐兄,這一條妖蟒為大羅金仙級,這……”

“我等齊心協力,倒也不懼。”

“徐兄當心!這練榮寶晶之後有一頭妖禽——”

“多謝提點!淩兄也要仔細,後方亦有妖禽來了!”

這般的情景,在此後數個時辰裡,皆是如此。

此刻,走在最前方的郗景,神色一動,倏然開口提醒:“徐兄,那處升起仙霞,呈芝蘭狀,應是有品相不俗的仙草生成。雲兄之前對仙草多有喜好,不知這一株是否有意?”

徐子青一怔。

淩空道也見到仙霞之處,同樣說道:“若是雲兄有意,我等就要往那處去了。其中還有數裡之地,再不前去,恐怕不及。”

幾人分明是有報答雲冽之心,卻是向徐子青提及,便是因著雲冽之前與他們相處時,一日內能說得一二十字都是難得,實在叫人難以與他談論。

如今有徐子青在其中搭橋,自然是方便得多了。

而徐子青,卻是有些愣住了。

他倒不是因著他們叫他來傳達此意,反是為其話中之意。

師兄對仙草多有喜好……他為何不知?

若說喜好仙草者,當為他徐子青才是。

雲冽聞言,看一眼徐子青:“拿去。”

說罷,袍袖一拂,就有數個匣子,直奔徐子青而去。

徐子青也是拂袖將其取來,置於掌中一看,內中所有,全是仙草仙木,莖葉花果,無一不在。

登時他心下生出一分暖意,口中忙道:“多謝師兄。”

到此刻,他哪裡還不知道這是師兄的心意?

淩空道等人見到那眼熟的匣子,霎時明瞭。

原來這雲劍仙對仙草仙木較為看重,乃是為了他的道侶。

難怪了,雲劍仙分明是位劍仙,要仙草仙木何用?倒是他的道侶出手時氣息隱約叫人瞧出,他原本是位木屬的修士。

只不過……

郗景面色有些古怪。

若是尋常人,如何討好道侶皆是尋常,唯獨這雲劍仙,做出此舉時正是理直氣壯,偏生又讓人覺得有些……奇特了。

而雲冽,他與徐子青也有多日未見,並不知道徐子青如今是要吞噬仙草仙木,來提升小乾坤裡的萬木品級。

不過他卻知道以他師弟那修煉之法,仙草仙木必然有用,既然來到荒嶺絕脈,一路也有遇上,順手取得,也是應當。並未有什麼其他心思的。

淩空道等人見徐子青收起匣子,再看一看雲冽那冰冷的面容,實在生不出什麼取笑調侃的心思,只好乾咳一聲,準備往那仙霞氤氳處行去。

雲冽與徐子青並未如往常那般並肩行走,而是分為左右,在兩側掠陣,另三人將那傷勢仍未徹底痊癒的劉昀放在當中,淩空道與郗景一前一後,就做出了個四面皆有防禦的陣型。

在此時,也是攻守兼備的極佳陣型了。

然而這一段路程裡,卻並不安穩。

在草叢與地面之下,皆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傳出,齧齒啃咬之聲不絕,顯然是蛇蟲鼠蟻之類,也在鑽營。

眾仙聽得清楚,也不肯放過,乾脆各出手段,將那仙法透於地面之下,也把左右之地,都粗粗絞殺一番。

徐子青借助絲絮種子看得分明,凡是接近眾仙兩尺之內者,俱是揚手以死之力滅殺,雲冽更是每行一步,足底都透出一絲劍意,直沖地底。就有一些細碎嘶鳴聲細細密密,乃是地面之下的小型妖獸,被劍意誅殺。

漸漸地,一行人好容易到了一處山澗前。

那山澗左右皆有山崖,下方溪水潺潺,景致頗美。但越是往上,兩側山崖越是靠得攏來,竟猶若一線天般,上方只得拇指粗的出口……這細細出口,卻是把山澗裡的霞光因此透出,在山澗上空,形成了那芝蘭奇景。

而在山澗內,左側崖壁上,就生著一株奇花,其色呈九彩,色澤豔麗,光芒每一流轉間,都噴吐出沁人芳香,叫人只嗅得一口,就好似身心通明,連悟性都要增長一分了。

見到後,饒是以淩空道這般沉穩之人,都禁不住一聲急促喘息:“……慧心奇花!”

郗景與劉昀聽得,眼瞳也是驀然收縮。

在這裡,居然會生著一株眼看就要成熟的慧心奇花,這真是、真是不可思議——

當是時,幾人就立時警戒起來。

慧心奇花乃是天地靈物,在天材地寶中,也屬絕佳之品。

它最大的本領非是其他,正是能提升仙人靈慧,吞服之後即可突破瓶頸不說,還能使仙人資質、潛力拔高,在日後的修煉中,一直到最後,都能緩緩進境。凡是吞服奇花之人,最後的成就必然能比原本可以達至的成就更高一籌,在領悟仙法和己身之道上,也都可以成倍加快。

這樣的寶物,無人不想得到。

不論是仙人,還是妖獸。


813 奇花分配||第二株噬血妖藤。
除此以外,淩空道、郗景與劉昀三人的眼中,都不由顯出幾分貪婪。同時,他們在看向彼此與雲冽兩人時,神情亦是充滿了更深的戒備。

倘若,雲冽與徐子青想要獨佔奇花,他們必然不是對手。而且,這慧心奇花,若是自己能夠得到……

但很快,淩空道就深深地呼吸了幾口,面上的神情,飛快地變換起來。

幾乎在同一時刻,郗景和劉昀,眼神也充滿了掙扎。

隨後,他們艱難地將目光自那奇花上移開,定在徐子青和雲冽的身上。

淩空道捏了捏手指:“雲兄,徐兄,你們有什麼見解?”

郗景閉口不語,顯然十分克制。

劉昀的憨笑變作了苦笑,更是完全不敢再往那慧心奇花處看去了。

而毋庸置疑,他們三人,都在等雲冽兩人——或者說就是在等候雲冽的決定。

他們深知雲冽才是那擁有堪比大羅金仙實力之人,更是因著雲冽,他們才能順利來到這絕地較深處,發現這奇花。

因此,就算忍得五臟抽搐,也不能自專的。

此刻,徐子青對這三人,則高看了幾分。

誘惑當前,而且是能夠造福自身一生的絕強誘惑,沒人能不貪婪。但是能克制這種貪婪,不讓貪欲蒙蔽本心,才稱得上是有德行的仙人。

徐子青更知曉這三人乃是于仙界成仙的俊傑,並未經過下界飛升時的心魔劫淬煉,他們能夠做到如此地步,就顯得越發不容易了。

於是,他的面上,也就露出了一抹笑意來。

雲冽道:“若得,將其分開即可。”

徐子青也是笑道:“這奇花將要成熟,當有三十三花瓣綻放,我等有五人,可分作五份,每人得上六瓣。餘下三瓣,價高者得。”

淩空道等人一聽,先就松了口氣,而後頓時滿心慚愧。

他們此時皆已發覺,雲冽與徐子青兩人並不與他們一般,最初既是貪婪,又是警戒,反而只將那奇花當作尋常天材地寶般,開口就是平分。

……想來也是,這奇花原本就是那花瓣有奇效,哪怕平分,能得到六瓣在手,於他們而言,也盡夠用了。倒是貪婪者一見奇花就像全數據為己有,到後來多半是雞飛蛋打,白白便宜了他人。

想明白後,淩空道三人商議一番,正色道:“我等各得六瓣,已很是愧疚,還有三瓣哪裡能夠舔臉也來分一杯羹?自然是歸了兩位的,若是再作什麼‘價高者得’,我等的面皮,就當真莫要了。”

郗景和劉昀,也連忙點頭。

那貪婪之心壓制之後,他們脊背皆是生出一層冷汗。

剛才真是起了魔障,險些就要因此身死道消了……

徐子青見他們心誠,也只好說道:“既如此,在下與師兄便不推拒。隨後取花之時,我等必當多盡心力。”

說來他與師兄對這慧心奇花雖有些興趣,但此物卻不至於擾亂兩人道心。也是因著他們一路修行而來,歷經艱險,悟性資質原本不差,潛力也是不凡,故而身外之物於他們而言,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並不及許多旁人那般急迫的。

如今淩空道三人定了神,徐子青自也要好生留意周遭。

旁的都在其次,卻有一事,讓他很是不安。

分明來時還能見到許多妖獸在地底鑽動、左右潛行,可是到了這山澗時,附近居然不見一頭妖獸……這實在很不尋常。

慧心奇花如此神效,周遭為何沒有那守護的妖獸?

若是依照常理,應當會有數頭極強的妖獸在此地呈對峙之態才是。

難不成,是那些妖獸在等待機會?

又或者,是附近並無那十分強大的妖獸麼?

不對不對,荒嶺絕脈中處處危險,哪裡會沒有妖獸……

思來想去,也不知其緣由。

徐子青更謹慎了,絲絮種子也好,他的仙識也罷,都未發覺妖獸蹤跡。

可他的心中,卻並非沒有危機感的。

一邊思忖,徐子青一邊也將心中疑惑,對其他幾人說出。

淩空道聞言一驚,立刻將仙識釋放,同樣是不曾覺察什麼,郗景和劉昀,亦是如此。在他們心中,也是警兆頻生。

他們看向那慧心奇花時,一時眼中灼熱,一時心有疑慮,正是十分難熬。

徐子青又看向雲冽。

雲冽略搖頭。

他亦不曾察覺有殺氣。

幾人面面相覷後,郗景性子急切些,立刻說道:“既然尋不到什麼破綻,不如先取了那奇花再說。到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隨機應變就是!”

淩空道也下了決定,就對徐子青、雲冽二人說道:“郗師弟說得是,我們師兄弟兩個前去取花,劉兄在一旁戒備,請雲兄與徐兄掠陣。只消我等處處防備了,就算遇上什麼,總也有法子應對的。”

兩人這一番話,倒是有些道理。

徐子青就輕輕點頭:“既如此,你二人多多小心,若有不妥,就當立時退走,切莫有半點耽擱。”

淩空道與郗景皆言:“我等知道。”

說完後,就盯著那奇花,一瞬不瞬。

過得有小半個時辰,那奇花上光芒流轉更快,香氣也越發襲人了。

隨即三十三片花瓣徐徐張開,頓時就流溢出一種驚心動魄的美感,就好似天上人間,再也尋不到這樣一朵仙葩一般!

淩空道立即開口:“就是此刻!”

語畢,他與郗景一同躍起,一左一右,自兩面包抄那奇花,將周遭諸方來路全都封鎖。此刻縱使有人想要從他們手裡搶奪奇花,也是萬萬尋不到路線的。

也不愧是被送到這試煉之地的年輕俊傑,就算一些手段比不上徐、雲二人,但本身的實力,也是半點不弱。

對於時機的尋覓,亦是非同小可。

讓人詫異的是,那奇花被兩人接近,也不見有什麼妖獸、仙人偷襲,竟是讓淩空道與郗景順順當當,就把那奇花採摘到手。

他們小心捧著奇花,心裡略有不安,但更多卻是歡喜。

莫非,他們此次當真是這般的幸運麼?

淩空道看著這奇花,神情有些陶醉,郗景亦然,不過兩人還是很快回歸,縱身就往同伴處急速而來。

劉昀上前一步,就要相迎。

但就在下一刻,突然一聲風響!

在那山澗後方,十多根血藤飛快竄出,居然分別將淩空道與郗景纏住了!

與此同時,慧心奇花被另一根血藤輕輕一拍,它登時就飄飛起來,重新回到了那崖壁的縫隙之處。

而淩空道與郗景的臉色,則變得慘白。

劉昀清晰地看到,他們的四肢都被古怪血藤緊緊纏住,那血藤上的葉苞深深刺進他們的血肉裡,有黏膩而殷紅的血水,順著葉苞被吸取過去,將那血藤染成了透亮晶瑩又瑰麗的色澤……仿若血玉雕成。

這才不過是一息工夫,淩空道和郗景就無法動彈,他們體內的血肉,像是在這短短時間裡,就已經被吞噬小半了!

劉昀的心中,不得不生出一種極深刻的恐怖來。他下意識地不再關注那奇花,而是馬上出手,將仙法朝那血藤狠狠轟去——

但是,那些血藤卻是半點不傷。

眼看著,淩空道與郗景就要沒命了!

這一刻,最驚駭的並不是劉昀,也不是即將喪命的淩空道與郗景,而是徐子青。

他眼瞳驀然收縮,心裡震驚無比。

此處、此處怎會有嗜血妖藤!

徐子青分明不曾使喚容瑾做出什麼,可那血藤的形態,毋庸置疑,與容瑾的形貌一般無二。

也正是一株嗜血妖藤。

雲冽的動作也是極快。

在劉昀出手時,他也是並指一點,八煉劍意迸發而出,分散數道,分斬那妖藤。

那些嗜血妖藤雖是趁機刺破了淩空道與郗景的仙體,這也是因著他們的仙體並未時常淬煉之故,它們雖是堅韌,能抵住劉昀仙法,卻還是比不上這些劍意的。

於是很自然地,妖藤被斬斷,淩空道和郗景,則飛快地落了下來。

劉昀急忙要去接住。

徐子青此時卻出聲了:“莫動手!”

儘管先前他怔了一瞬,反應也是絲毫不慢。

此刻他的小乾坤裡,容瑾躁動不已,就像是遇上了什麼天敵,滿身的血煞之氣,幾乎要控制不住了。

徐子青眉心一動,一株血藤也是飛快竄出,在眨眼間,已越過劉昀,去把淩空道與郗景纏了起來。

劉昀眼見這熟悉的血藤,心裡大急,不曾發覺這乃是徐子青放出,正要再度出手。

隨即新出的幾株妖藤卻在纏住郗景兩人後,葉苞飛速地紮進那還咬住兩人的斷藤上,迅速將它們吸了個乾癟,又只剩了葉皮般地從兩人身上掉落下來。

徐子青松了口氣。

那空中的妖藤卻是一把將淩空道兩人甩進劉昀懷中,自己一扭身軀,就沖進山澗深處去了。

剛才襲擊他們的血藤,也正是從此處而來。


814 吃吃吃||妖藤VS妖藤。
劉昀來不及細想,接住淩空道與郗景就迅速後退,遠離那險些害死他們的山澗。

徐子青與雲冽也立時抽身,來到劉昀身畔。

緊接著,他們都取出許多丹藥,由劉昀盡數塞進郗、淩二人口中,直至看到他們面上的血色肉眼可見地恢復,原本瘦了許多的肉身也逐漸飽滿,才略為放下心來。

然而就在眾仙急於救人時,那山澗裡就突然爆發出了極其強烈的血腥味道,那強烈的煞氣沖天而起,把周圍都幾乎染成了血紅的色澤。

本來在那慧心奇花映照下猶若仙境的山澗,這一刻仿佛揭去了一重面紗——原來在那山澗的深處,本來有潺潺溪水流淌之地,與其共生的,乃是一株近乎成熟的嗜血妖藤!

不錯,乃是近乎成熟。

嗜血妖藤為上古凶物,要想成熟不知得吞吃多少血肉,正是千難萬難。若是在下界倒也還好,待到嗜血妖藤被人發現時,往往都已然是一界之內皆無敵手,所在之地也變成更加窮凶極惡的絕地,再無人敢踏入的。

可是生於仙界的嗜血妖藤便不同了。

成熟的嗜血妖藤,也只是能吞吃大羅金仙罷了,若是想要與九天玄仙乃至天君對抗,又不知要經過多少年的積累,吞噬多少生靈。

因此,它們不僅數量極其稀少,而一旦被發覺,也會被天君親自出手將其拔出、毀滅。如今這一株嗜血妖藤,在煉製至仙之寶時被意外投入進來,借助那慧心奇花掩蓋自身,才得以成長到如今這地步。

但依舊是未能成熟。

只是,若再讓它吞吃一些血肉,就難說了。

此刻,山澗裡,無數血色藤蔓爆發,仿佛無數根血紅的觸手,張牙舞爪,齊齊穿刺出來,遮蔽了好大一片天幕。

這情景猶若煉獄,哪怕是有一絲呼吸的活物經過,都要被這些觸手立刻穿透,吞吃得一乾二淨!

劉昀的心裡,駭然無比。

郗景與淩空道到底都是仙人,補回了些血肉之後,意識就清醒過來。

他們尤記得先前那不知是痛苦還是混沌的感覺,在看向那爆發的妖藤後,眼裡的恐懼,也是一閃而過。

——這種藤蔓,當真是太可怕了!

郗景聲音微顫:“我等,快些離開罷!”

淩空道雖不曾多言,但神色之間,也是如此念頭。

徐子青卻是阻止了:“且慢。”

郗、淩二人一震,急忙問道:“為何?”

那頭劉昀漸漸冷靜下來,回想起之前的情景來。

郗小弟與淩兄弟兩個,似乎是被血藤送回來的,而那些血藤,似乎與最初的不同……是出自徐兄?

他愣了愣,安撫住郗、淩二人:“你們看——”

郗景與淩空道也是被剛才那一瞬似乎要活活被妖藤吸幹的感覺震懾了,如今定下神來,也不再如先前那般,有強烈的逃離**。

他們深知彼此皆為同伴,若是必死之地,哪裡會仍舊停留於此?

於是,兩人也隨劉昀之言,強打精神,朝著那山澗處、無數血藤看去。

仍舊是一片刺目的血紅,然而……那些血藤,好像是糾纏在一處的?

待到再來細看,幾人便瞧得清楚。

在那無數的血藤中,有足有缸口粗細的,亦有猶若桶口粗細的,前者將後者死死纏住,葉苞彼此撕咬,終究是前者的利齒更鋒銳些,正是生生地咬碎了後者的葉苞,啃進了對方的蔓身之中!

更龐大的血色藤蔓上,無數葉苞都咬進了那稍小些的藤蔓裡,大口大口地吞噬著。原本那耀武揚威的血藤,如今通身的汁液都被更可怕的血藤吸收,而它自身,蔓身就逐漸變得乾癟……哪怕它不斷拍打身體,不斷試圖離開,卻還是被緊緊纏住,半點也掙脫不得。

自然,那稍小血藤不甘坐以待斃,立時釋放出更多的藤蔓,不斷抽打,意圖闖出一條生路,可更大的血藤也同樣釋放出更多藤蔓,把之前那些,也再度纏住。

如此反復,正是牢牢地將對方控制住了!

劉昀倒吸一口涼氣,看向徐子青:“徐兄,這是怎麼回事?你——”

郗景與淩空道並未見到徐子青放出容瑾之事,此時聽劉昀如此說法,也不由滿面疑惑。

徐子青此時,正看著容瑾。

他自是能夠認出,那更為粗壯的確是容瑾所化,如今已然將另一株血藤徹底壓制,似乎在將其吞噬。

此事倒也並不奇怪。

天地間那極珍奇之物,若是生在一處的,待到成熟之前,必然會有一株最強者,將周遭左右全數吸收,才能生出那一等一的天地奇物。否則若是天地奇物亦能生成個成百上千的,又哪裡還能稱得上一個“奇”字呢?

嗜血妖藤就更是如此了。

以一株妖藤之力,能使方圓千萬裡化作一片藤海,若是血食足夠,甚至能紮根一個世界,亦不足為奇。

身邊左右,凡是活物皆為血食,凡是草木皆為泥土。

即便是被徐子青收服的容瑾,在小乾坤裡時,也是獨霸一方天地,為本命之木。其他次木從木,全數聽它使喚,加上徐子青的顏面,這才被它勉強認同。

一山不容二虎,容瑾連比它弱小的草木都不能容忍,更何況還是這能夠威脅它地位的,另一株嗜血妖藤呢?

什麼同族之情,同脈血緣,可不被這等凶物放在心上。

於是,在察覺這一株嗜血妖藤存在時,容瑾幾乎要被本能控制,下意識的,就是要將其也吞吃了去。

而容瑾已是成熟,這一株卻尚且不足……卻也是容瑾的機緣了。

徐子青眼見容瑾大占上風,放下心來,聽到劉昀之言後,便應聲答道:“此為嗜血妖藤,與慧心奇花共生,想來是借助奇花之能,遮蔽了自身的凶煞之氣。”他頓了頓,續道,“先前察覺奇花的妖獸或是仙人,恐怕已然被這株妖藤吞吃了。”

劉昀三人聞言,心頭一陣後怕。

是了,若非如此,這慧心奇花周遭之地,哪裡會是那般清淨,竟無人前來爭奪的?

再回想先前的情景,那奇花被他們採摘時,妖藤並未阻止,可一旦他們被妖藤縛住,奇花自然飛回。

如若不是徐仙人與雲劍仙及時搭救,再過個幾息時間,他們的血肉全數被妖藤吞噬,之後元神怕是也同樣被吸幹了。

這又是一遭救命之恩。

不過,淩空道等人看向另一株嗜血妖藤時,心情就有些複雜起來。

劉昀已然傳音給郗、淩二人,他們這才知道,那正在與妖藤纏鬥的另一株,原來是徐子青所掌控。

這徐仙人好大的本事,竟然連這等凶物,都能收服!

只不過……徐仙人看起來溫和從容,怎麼卻如此深藏不露,與凶物為伍?

深思之後,他們心裡也難免忌憚起來。

隨後一轉念,三人亦有慶倖。

能與雲劍仙結為道侶的,有這等本事,似乎也不當大驚小怪。

而且,徐仙人非是敵人,而是同伴,有他與雲劍仙掠陣,他們也更加安全。這般想來,心中便又安穩下來了。

淩空道與郗景見兩株妖藤還在死鬥,知曉彼此安全得很,放心下來後,就覺出自己此時,其實還極為虛弱。

旋即他們對另三人交代一聲,自己就盤膝坐下,取出仙丹吞服,極力調息起來。

如今,正該是能多恢復幾分實力,就多恢復幾分實力了。

之後,徐子青細細觀看容瑾吞噬同族,不曾分神。

雲冽則晃身而出,去把那慧心奇花取了過來。

另一株妖藤本是不樂意的,可它如今自身難保,拼命抵抗容瑾亦不可得,樂意不樂意,自也阻礙不了什麼。

於是,雲冽此行,極為順暢,不多會,就用了一個玉匣,將這慧心奇花盛住。

劉昀等三人,皆無異議。

方才吃了那樣大的虧,一時之間,他們就更冷靜了。

左右在雲劍仙手中總比被他們取著安全,也就如此罷!

大約過了有一個時辰左右,越來越多的較細妖藤,都被容瑾吃得乾乾淨淨。山澗深處,突然就傳出了“轟隆轟隆”的響聲。

眾仙心裡一動,紛紛看去。

只見那處有極粗壯的一根主藤,就如同生著雙足般,一步一步,從中跋涉而出。原來是此地的嗜血妖藤被激起了凶性,竟是不欲逃走,要同容瑾殊死而搏了!

它化作一條血紅巨蟒般,沖天而起,用盡潛力,再度生出許多血藤,就此張開了好大一張巨網,一面撲向容瑾,一面卻是往徐子青等人之處襲擊過來!

那株嗜血妖藤乃是狡詐的,雖意識模糊,可隱約之間,倒知道徐子青等人同容瑾有些關係,想要先行占個便宜。

可它卻不曾想到,此舉乃是極大的失策……

容瑾與徐子青心靈相通,徐子青心念一動,已放出數十根血藤回去防護,雲冽已然劍魂八煉,那劍意銳利無匹,縱使用羅天上仙的仙元催發,卻也能斬落大羅金仙的仙體。

同樣的,甚至能傷及容瑾——那不及容瑾的另一株妖藤,又哪裡能夠全身而退?

雲冽出劍,銀白劍光化作劍網,籠罩而去。

徐子青十印合一,化作巨大印章阻擋了藤蔓一瞬。

緊接著,容瑾的藤蔓逼迫而來,把另一株妖藤整個卷走,它也放出本體,甚至無需化作完全之態,就自上而下,徹底將其壓制了!

正是大快朵頤……


815 瓜分||吃光拿光~
就在淩空道等人有些驚悸的目光中,容瑾撲在那嗜血妖藤身上,成百上千的藤蔓一起吞吃,只有那“咕嘰咕嘰”的聲響,接連不斷。

約莫只過了半個時辰左右,那偌大的嗜血妖藤,就化作了一張巨大的藤皮。

從內到外,都全數被容瑾給吃空了。

之後,容瑾綻開無數藤蔓,一瞬充盈了大半天幕,形成了一重極其強烈的血光。

無邊的煞氣沖天而起,仿佛釋放出一種極歡愉,極受用的情感。

徐子青搖頭失笑:“容瑾,回來!”

於是,在瘋狂地舞動一瞬後,那無數的藤蔓,又迅速地縮了回來。

它們不斷地並起支蔓,最終只化作了一根鴿卵粗細的血色妖藤,一扭一扭急沖而回,就像是一條小蛇般,徑直纏在了徐子青的手臂上。

那藤蔓上的葉苞在徐子青探出的手指上蹭了蹭,親昵說道:“吃吃飽……容瑾、消化去……娘親想、想容瑾!”

徐子青如今早已習慣容瑾稱呼,聞言微微笑道:“也好,容瑾自去消化,我必然想念容瑾。”

那細細藤蔓似是有些滿足了,怯生生將葉苞扭過,轉向雲冽處:“父、父……”

雲冽略點頭,稍稍攤開手掌。

這細細藤蔓登時伸長數尺,在雲冽的掌心飛快地蹭了兩下,而後就“嗖”一聲,徑直回去徐子青的小乾坤裡了。

這一番相處動作,便又讓淩空道幾人吃了一驚。

之前那般可怕的妖藤,在另一株更可怕的妖藤手下幾乎不能如何掙扎,就給吃了個空,可見後來那株更是強大,恐怕也更為嗜血。

而這般嗜血的凶物,居然在“進食”後變得如此嬌小,又對徐仙人與雲劍仙做出如此親密舉動……他們可不敢當真以為容瑾就是這般可愛了,同時,對徐、雲二人的本事,也更有些敬畏起來。

徐子青倒很坦然,對那幾人說道:“容瑾一如我與師兄的孩兒,自下界時便跟隨我之左右,嬌養至今。雖說它本性是凶戾了些,但勝在乖巧聽話,平日裡也並不會任意妄為的。”

郗景後怕之後,也有幾分羡慕:“若我能得到一株這般的凶藤,再行走四方時,可就安穩得多了。”

徐子青笑而不語,不曾反駁。

事實上,若不是他在下界時經歷頗多,幾度參戰,更是遭遇天地大劫,容瑾也無法這般快地成熟起來。縱使隨他境界增加而漸漸成長,但凶性怕是不夠的,也不會當真有今日這般的赫赫之威。

嗜血妖藤,自然要用無數的血肉澆灌,才能真正成熟。

但這些話語,就不必對郗景說了。

此時這裡的嗜血妖藤已伏誅了,慧心奇花也到了手,就該再做下一步打算了。

劉昀素來憨厚,這時眼見兩位交情更深的同伴受到如此重創,也難得首先出了主意:“郗小弟與淩兄弟這身子還得好生補補,咱們便不再往深處去了。如今有慧心奇花在手,所得已然遠超預想,還是先行回去,多調養一番再說。”

郗景與淩空道也沒什麼意見。

徐子青便笑道:“在下正有此意。”

容瑾乃是他的本命之木,如今吞噬了一株實力只比自身相差一線的同族,之後消化時,必然對他有所回饋。若是不突破還好,要一旦突破,可不能在外頭進行。

自然還是先回去為妙。

雲冽知曉徐子青的根底,亦無不允。

而既然都有了決定,眾仙便有意,先將所得之物,分上一分。

獸核、其餘天材地寶等物都好分配,不多會就依照各自出力情景,分了開去。因雲冽出力最多,那三人心懷感激,就讓他一人足足占了一半去。

雲冽性情果斷,也不會有所推拒。

這分好之後,就是那朵慧心奇花了。

淩空道三人稍一對視後,開口說道:“兩位兄台雖說好了各占六瓣,但我等方才若非兩位相救,怕是連性命都撿不回來,不敢再占那許多了。如今我等商定,各取三瓣足矣。”

徐子青怔了怔:“諸位不必如此。”

淩空道有些虛弱,卻是笑道:“兩位若是出手稍慢一步,我等就此隕落,便是一瓣奇花也不必分出。我等?顏各取三瓣,已是心中不安了。兩位也莫要拒絕。”

這話半點不假。

慧心奇花一瓣便有奇效,原本若得六瓣,多半還有剩餘,如今他們算上一算,三瓣就能將自身資質提升一籌,足夠得成九天玄仙,而九天玄仙至天君原本便非是單純資質可以成就,這不過是堪堪夠用的奇花花瓣,更能促進他們勇猛精進之心,比起得到六瓣後反而或許會不思進取,說不得於他們而言更有用處也未可知。

若是徐子青與雲冽再冷酷一分,大可以不對他們施以援手。嗜血妖藤於兩人而言沒有半分威脅,於他們來說,卻是生死危難。

若非是他們也借此得知自己的本事還相差太遠,就連三瓣,原本也不該分取才是。心中慚愧,確是難言。

徐子青見狀,心念轉動間,已知他們所想。

隨即他便看向雲冽:“師兄,既然他們執意如此,便如此罷。”

雲冽也不多言,就將玉匣打開。

那慧心奇花上,三十三枚花瓣皆如玉片,美麗至極。

他並指一點,那花莖之上,已然徐徐飄飛起數片花瓣,略一數,正是九片,分作三方,就各自往郗景、淩空道與劉昀處飛去。

那三人也急忙取出自己的取寶之物,將那自家的三枚花瓣收了,妥帖放好。之後,他們面露喜色,心情都是愉悅起來。

就算是重傷的兩人,此刻也放下了那些傷勢。

一旁,那株將要成熟的嗜血妖藤藤皮,還在地面鋪展。

此為容瑾所得,自也都歸徐子青所有。

他一眼看去,本要收起,而後卻心中一動,一指點了出去。

霎時間,那龐大的藤皮上,分出了三張頗粗的藤皮,每一張都有數十丈長,有數尺之寬,色澤豔麗,很是柔韌。

然後,徐子青就將這三張藤皮,也分別送到那三人面前,說道:“相識一場,如今出得這荒嶺絕脈後,就要暫別。在下借花獻佛,將這藤皮相贈諸位,還望諸位莫要嫌棄才好。”

淩空道三人聽得,都有些驚訝,但他們見到徐子青含笑神情時,頓時明白幾分,也有幾分感激:“既然如此,我等便不推辭了。”

嗜血妖藤如何厲害,為他們親眼所見。

這三張藤皮雖是因著另一株妖藤撕咬,許多地方已是有些碎裂了,但大多處卻還是完好的。若是拿去精心炮製一番,佐以一些煉材,就可以煉製出極強大的仙甲來,作為護體之用。

若是穿上這般的仙甲,日後再遇上如嗜血妖藤這般強悍之物,就多了一重防護,不至於如今日這般,輕易就被破開了防禦,險些喪命了。

徐子青的好意,淩空道幾個,都是領會。

隨即,三人分別又將藤皮收下,這才一同行動,往荒嶺絕脈之外趕去。

因著荒嶺絕脈中許多山峰都是一般形態,地形詭譎,出路難料。眾仙進來時,就分別使出手段,將路線標記起來,分別也曾燒錄了地圖。

徐子青堪稱萬木之主,對仙界的草木雖不及在下界時那般操縱圓融,可要想借個路,卻是沒什麼困難的。

於是,一行五人有驚無險,也是順利離開了這絕地。

此次數度磨練,眾仙皆覺有所長進,彼此之間的交情,自也是深刻一分。

淩空道沉吟片刻,還是相邀道:“若是日後還有機會,不知兩位是否還能與我等一同進入這絕地探索一番?”

徐子青看一眼雲冽,見他略略點頭,便溫和笑道:“幾位品性氣度俱佳,自是沒什麼不成的。不過如何約定,卻是個麻煩了。”

郗景聽得,也很歡喜:“若是如此倒不必擔憂,我等晉入兩百重雲層之人,可以用功績點換取一種傳訊之石,只是有些昂貴,之前不曾換得。如今我等大有收穫,分出一些,換上一塊,也就是了。”

淩空道與劉昀,也是深以為然。

徐子青亦很心動。

他與師兄雖是在同一重雲裡,卻難以交流,這傳訊之石,正當得用。

因此,他也答應下來。

眾仙有這約定,心情更好,也互相道一聲別,各自離去了。

徐子青與雲冽,也進去傳送仙陣之中。


816 突破||頓悟。
師兄弟兩人各自回歸石屋,也各自入定修煉。

徐子青剛剛盤膝坐下,面上就不由得露出了一絲苦笑來。

此刻,在他的小乾坤裡,正是掀起了恐怖的血浪!

在偌大的地域當中,一株無比巨大的血色藤蔓拔地而起,支蔓無數,重重延伸,不多時,就形成了浩然藤海,每一根妖藤都無比粗壯,每一個葉苞都利齒森森,可怖異常!

而藤海上,好似有血海降下。

那恐怖的血浪正是由血海而出,一波一波,在無數藤蔓上拍打起來,而每一拍打,都有許多力量融入那妖藤之內,使其外皮猶若滴血,殷紅得驚人。

血浪拍過一輪會,就漸漸退去,但又有另一重血浪,複又卷來。

一重接著一重,一浪高過一浪,每每迴圈幾次,都能帶來更多的力量!

在這樣的迴圈裡,無數的妖藤都變得更粗壯了,且在這樣的粗壯中,又有許多的雜質化作黑色的煙霧彌漫而出,在血光的噴吐之下,消散得無影無蹤。

隨後,這些妖藤的力量,也更為凝練。

同時,那沸騰的血海在源源不斷地血浪抽取下,也終於慢慢縮小了幾分。

——嗜血妖藤容瑾,因吞噬同族,得了幾乎倍於自身先前的力量,使得它此刻消化時,也生出無邊異象!

而在那妖藤不斷吸納血光的時候,徐子青的丹田裡,那被捆縛的青龍,也是仰天長吟,掙扎得更為兇狠了。

那些鎖鏈在不斷地、肉眼可見地變得更為粗壯,青龍自身,也在不斷的掙扎中變得更加英偉雄壯。

無數的流光在鎖鏈上轉動,青龍的氣息,鎖鏈的氣息,都在以某種不可言說的氣勢,瘋狂地湧動——

容瑾與徐子青根本相連,容瑾如今連連晉升,徐子青的實力,也在不斷地攀漲……

仙體之外。

只見那一道道血色紋路在徐子青身上蔓延,在血氣不斷地沖刷下,他的肌膚上沁出無數血絲,筋絡骨骼,也是寸寸斷裂。

比尋常羅天上仙更強悍幾分的仙體,居然受不住那龐大力量的積蓄,如今滿溢出來,似乎要讓他爆體了!

容瑾回饋回來的力量太強,如若要阻止它,就是錯過了極大的契機。

仙人雖比下界修士自在,可前方仍有渺渺前路,絕不能因一時遲疑,而又在如今的境界上逗留千萬年。

總該要奮勇一爭的。

徐子青深吸一口氣,身形一晃,徑直就坐進了那滌仙池裡。

雖只是中品,但此時用來淬煉仙體,磨礪自身,倒也是足夠的。

待他入得滌仙池後,?那間,一股劇痛急襲而來,席捲全身,使得周身無數穴竅都刺痛難當,每一分血肉,都好似在被亂刀劈砍,有無盡苦楚。

徐子青面色微微泛白。

他修煉多年,也曾受過重傷,幾經生死,更是常常借助師兄雲冽的劍意打磨自身,諸多苦難,全都經受。

但如今感知到的痛苦,之前那些與其相比,卻好似只如清風拂過一般了。

然而,在這樣的痛苦中,仙體因容瑾實力暴漲而有些支撐不住時產生的疼痛,又顯得微不足道起來。

此時他的仙體破壞得更快,又有更多的滌仙池水進入其中,一點一點,將其重新補回。而每多吸收一點滌仙池水,那仙體也就更牢固幾分,隨後,又在池水的強硬沖刷下,在力量的不斷擠壓中,重新被破壞,重新被修補。

一次複又一次。

徐子青的仙體不知被撐壞了多少次,也不知吸收了多少池水,更不知被修補過多少回,力量迴圈過多少次。

但毋庸置疑,在這樣的強力磨礪下,他能夠感覺到,自己變得更加強大了。

與此同時,徐子青不由自主地,開始回憶自己曾經修煉過的仙法,在識海裡一遍又一遍地演練。

好似有無數個徐子青,都在使用仙法,而那些仙法有些複雜,有些簡單,有些與他己身之道相合,有些大略相合,卻有偏離。

突然間,一種玄而又玄的感覺降下。

那些正在演練仙法的、屬於徐子青的念頭,好似醍醐灌頂,演練出來的仙法,也驟然變了一個模樣!

它們不再有分毫偏離,而是就仿佛從徐子青己身之道中衍生出來的那般,有著與徐子青極其契合的力量!

這便是頓悟。

也許是因著博覽仙法,也許是因著多次有所領悟,在這一刻,徐子青從前的領悟,全數化作了頓悟的養料,從前不通之處,此時俱通,從前不解之法,此刻俱解。

頓悟之事可遇而不可求,乃是萬千機緣巧合,方能擁有。

徐子青能擁有,乃是多方作用,內外兼修而來。

在這頓悟之中,他能堅持的時間越長,對己身之道就能理解更深,實力也會增長得更快——從前每有頓悟者,都為天資絕豔之輩,而那些頓悟者最終的成就,也絕不僅限於九天玄仙!

這時候,那纏繞著青龍的鎖鏈,忽然鍍上了一層淺淺的青光。

青龍的身形,陡然漲大了一倍!

這並非是與剛才那般徐徐變動,而是很突兀的成倍暴漲。

因著這暴漲,那捆縛住青龍的鎖鏈們,雖也在迅速加粗,卻是被驚了一驚,居然有些寬鬆起來,鎖鏈碰撞,發出一陣陣大道樂音。

但就在下一刻,這些鎖鏈也更加粗大堅韌,數十鎖鏈死死纏住青龍,每一根,都幾乎勒進了肉裡,叫那原本有些揚眉吐氣的巨龍,也不得不發出一聲悲鳴,再度被緊縛起來。

鎖鏈的色澤,更廣潤了。

青龍的束縛,也更是穩固……

之後,青龍突然張口,噴出青色光團,直沖而上,通於紫府。

徐子青的眉心發熱,那淺金色的金印,色澤一瞬化為了純金之感。

他突破了。

由羅天上仙,一瞬化為了大羅金仙!

然而,小乾坤裡的容瑾上方,偌大血海還剩下過半。

容瑾晉升尚未停止,徐子青自然也不會停止。

此時,徐子青仍舊沉浸在頓悟之中。

可也許是冥冥中有所感,他雖說意志沉溺,但潛意識裡,卻不願意就此醒來。

只是……原本的那些積累,卻在突破之後,即將告罄了。

這一刻,徐子青的小乾坤裡飛出一個匣子。

隨即蓋子打開,從裡面飄出一片色澤瑰麗的奇花花瓣,一瞬就沒入到他的口中去了。霎時一股清涼溝通上下,他識海裡的無數仙法,演練得更快了!

就好像在這一刻,又有無窮無盡的感悟襲來,能夠在這頓悟的狀態下,支撐著他的實力再度增長!

而且,小乾坤裡,那血海也被抽取得更快。

容瑾此刻通身都好似被鮮血鑄成,雖有無窮血煞之氣,但血煞之氣卻是純淨無比,根本不會衝擊徐子青的意志,讓他被這血煞之氣影響。

那妖藤所占的地域,也是擴展了數倍有餘。

而徐子青既然突破了品級,那小乾坤自也擴充了數倍,一眼看去,廣袤浩瀚,根本望不到邊際。

其中的萬木也借助這突破的契機,把之前徐子青收納其中的仙草仙木,各自擇取,飛快吞噬……這一回,借由那些頓悟中領會的道理沖刷,萬木之中,如今有三千餘株,都有所蛻變了!

徐子青也沉浸在極其美妙的享受中。

無數大道樂音在耳邊奏響,仙體因滌仙池而產生的疼痛,早已化為細雨,不被他有半分在意。

他能感覺到,在這樣混沌的,好似不知周遭萬物的情緒中,他所獲得的好處,堪比獨自修煉千年、萬年,甚至還有更多。

不知不覺間,徐子青忘卻了一切。

他不曾見到,那偌大的中品滌仙池,裡面的池水只剩下淺淺的底子,還在不斷被他的仙體攝入進去。

他也不曾見到,原本遍佈身上的血色紋路,此時如同潮水一般,逐漸消褪。

他更不曾感覺到,淬煉仙體時,那疼痛消去後,之後接踵而來的麻癢……

慢慢地,一切異象,都消失了。

整個石室裡,都彌漫著一種極玄奧,也極空靈的感覺。

一切淪為沉寂,唯獨徐子青眉心那一點仙印,此時正煥發著淡淡的金光。

又不知過去了幾日。

徐子青睜開了眼。

他眼中黑白分明,極是澄澈,只倏然閃過一絲紅光,旋即斂於深處去了。

然後,徐子青一伸手,將浮在身子周遭的玉匣取回。

荒嶺絕脈之後,他與師兄同得二十四奇花花瓣,兩人各取十二,用以修煉之用。

如今,匣子裡還剩下十瓣。

徐子青此時也知曉發生了何事。

在容瑾吞噬同族的作用下,他也由此實力大進,而他本身如今剛飛升不久,潛力雖是極大,可積累還是不足。

但他也是運道不錯。

早先為了自創仙法,他也研究諸多與己身之道相似的仙法,那些感悟雖是雜亂,卻早已銘記識海之內。在容瑾回饋的力量催化下,他潛意識裡自發地規整仙法,壓榨了自身的潛力,居然巧合入得頓悟之境,一瞬間,就把根基可能不穩的情況壓制下去,讓根基扎實起來。

而更巧合的是,他不僅有滌仙池可以緩解爆體之危,還有慧心奇花,可以提升資質——偏偏他正在頓悟。

那慧心奇花一出,就延長了他頓悟的時間,也讓他更進一步地參悟了那些仙法,得到了許多適合自身的感悟。


817 雲冽突破||容瑾再現。
因此,徐子青不僅順利突破到大羅金仙,甚至在大羅金仙這品級裡,也有了極渾厚的積累。若是他願意,還可以再服食數片奇花花瓣,一躍進境到九天玄仙品級!

但如果是那樣的話,根基就顯得薄弱了,對他日後的修煉,也是極為不利的。

徐子青暗暗想道:看來這滌仙池果真名不虛傳,若來日要突破至九天玄仙,應當再換取一口上品,以便行事。

想定後,他就將那古冊翻開,要查閱關於上品滌仙池的代價。

這一看,徐子青也有些怔住。

……三百萬功績點?

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哪怕是在試練塔中以弱勝強,每一對戰至多也不過只能得到數百功績點罷了,若是與品級相當者對戰,所得功績點更少。

如今他已突破至大羅金仙,在這試煉之地中,已然屬於極高的品級——凡是投入到此地的仙人,最多也只是大羅金仙而已。

再過得一段時日,或者有些大羅金仙便能突破至九天玄仙,可對此時的徐子青而言,他若是與人對戰,所得的功績點不知要經過多少場,才能聚集到兩百萬之數了……這實在是極不划算的。

更何況所得功績點卻不能全數用來換取滌仙池,更要換取其他天材地寶,供給修煉之用。

但一轉念,徐子青又覺得這並不奇怪。

諸方天庭雖有滌仙池,但既然開放稀少,自然很是珍貴,尤其上品,若是尋常時間,那皇族以外之人,恐怕根本無路可得。

而且三百萬功績點看似很多,可要從大羅金仙突破至九天玄仙,所需要的時間更是不少,在這些時日裡,只消極力修煉,未必不能積攢足夠。

那諸位天君如此定價,也是要促使眾多仙人莫在試煉之地逗留太久。

只要眾位俊傑願意多多前往各處絕地,磨練自身,所得到的一應資源,皆可拿來換取功績點,比起在試練塔中與人對戰,所得更多。

想明白後,徐子青也就心中有數,決定要依照眾天君的意願,先把那些絕地都走過一遍,在生死之間磨練,進一步提升自身。

只要將這些做到,資源滾滾而來,功績點亦源源不絕,到那時,待他積累足夠,可以突破至九天玄仙時,想來換取上品滌仙池之事,也是水到渠成了。

然後,徐子青將在荒嶺絕脈中所得資源,取了出來。

在絕脈中,他去的時間不多,那些仙草仙木已然皆被萬木吞噬,留下來的,大多便是一些妖獸的獸核、外皮骨骼等,他意念轉動,將其盡數付諸虛空,拿來交換功績點了。

妖獸與紅沙惡獸不同,它們實力更加強大,獸核的價值,也比紅沙珠高多了。

徐子青之前殺死的兩頭妖蛙,一頭羅天上仙級,它的獸核可得三千功績點,而另一頭大羅金仙級的妖蛙,則可得八千功績點。

它們的外皮骨骼血液之類,總數也能換取三四千功績點,還有一些其他的資源,凡可用者,皆可換來,零零碎碎中,又是數千。

自然,如同嗜血妖藤藤皮、慧心奇花花瓣這般極珍貴的物事,徐子青卻是不會拿出來的。前者他如今無用,將來卻可以贈予同門與弟子,後者于他有大用,為天地奇珍,不僅不能換取功績點,更不可洩露一絲出去的。

另外,徐子青走過之地,有絲絮種子記錄地圖,被他燒錄出來後,居然有近千里,十分清晰。其中週邊之地居多,但近乎內圍處,倒也有些。

因著荒嶺絕脈比紅沙絕地更為危險詭譎,這地圖也漲了價錢,週邊處的路線,每一裡可得三百功績點,中段五百,內圍高達上千。若是能標注途中山峰、野地裡的妖獸巢穴,每一處都是獎勵豐厚。

於是,饒是最珍貴的東西都自己留著,單單只憑藉這一趟進入荒嶺絕脈,徐子青所得的功績點,也有近三十萬。

徐子青毫不猶豫,就把這三十萬功績點揮灑出去,直接換取仙草仙木,再度讓萬木吞噬起來。

——雖有三成已然更進一步,但還有七成,絕不能怠慢。

待一切準備停當後,徐子青闔眼運轉己身之道,繼續入定起來。

境界還需穩固,不能小覷……



雲冽回歸石屋中後,微微彈指,就將一柄銀白長劍,釋放出來。

這長劍在他面前懸浮,劍氣吞吐,更有一道似有若無的男童虛影,十指穿梭,演化無數劍道真意,打在那長劍之上。

正是容止。

冰冷的殺氣流瀉而出,將整個石室都仿佛凍結起來,有無數劍意自雲冽眉心迸發而出,在周遭交織,形成森然劍網,寒光迸濺。

同時,這些劍意不斷地衝撞,最終都要落在那銀白長劍之上,而長劍上的流光,也在每一次的衝撞中,不斷流轉。

雲冽雙眼微闔,分心二用。

一面用那劍意打磨仙劍,使自身與其更為融洽,一面卻在識海裡演練無數劍典,從中領悟,要自創一部劍典來。

如此不知不覺間,就過去許久。

突然,他心神一動,好似有一種玄而又玄的意境,降臨自身。

身前仙劍光芒大放,眨眼間已變得極其刺目起來。

丹田裡,銀色長龍身負鎖鏈,龍尾連甩,好似要掙脫開去,龍游四海——然而那鎖鏈驟然變粗,將其狠狠拖回。

雲冽能感覺到,他的己身之道運轉得極快。

比之前,快出了數倍。

在這隱約的感覺中,他仿佛能夠窺見一道通身青光的人影,氣勢正在連連攀升。

他頓時明瞭,這是他的師弟,將要突破。

因兩人早已氣機相連,雲冽雖仍在打磨劍道,卻也在此時,要隨師弟一般突破了。

雲冽目光微動,手指一彈。

玉匣騰空而起,一片奇花花瓣驟然飛入他的口中。

此後,好似有無數長劍在他識海中縱橫劈斬,而每一柄長劍又都被一道虛影接住,在竭盡全力,將劍道真意,也演繹出來。

無數的劍法,由繁至簡,由簡至繁,再度輪換起來。

這仙界的劍典要想如在下界那般轉化,也是千難萬難!

同時,雲冽也進入了頓悟之中。

原本他不該在此時突破,但劍仙只消劍道境界足夠,就如同下界的劍修那般,是沒有太多桎梏的。

而雲冽的劍道造詣,早已是劍魂八煉,比起許多九天玄仙,都要更勝一籌。

只是雲冽對劍道的野心,卻不止於此。

既然不得再來壓縮積累,那就將從前未及領悟諸多劍典,許多劍道感悟,也都熔煉起來,化為一爐!

因此,雲冽好似心有所感,吞服了奇花花瓣。

而這奇花花瓣好似與徐子青也發生了若有似無的關聯,才使得兩人齊齊頓悟。

在此刻,就連之前雲冽所得的,天君的殺戮大道傳承中的感悟,也立刻如同被融化的金水般,全數彙聚起來,又被不斷地參悟。

如今雲冽的識海裡,只有劍道,劍意,劍法……他心境澄明無比,七情凍結於心,再沒有其他念頭了。

同樣的,他的劍道造詣,也在這樣無數的感悟中,開始蛻變。

在無聲無息間,雲冽丹田裡的銀白長龍與鎖鏈沸騰不已,他眉心的仙印,也由淡金,化為了較為濃郁的色澤。

品級突破!

雲冽亦為大羅金仙。

那銀白長劍微微震動,發出聲聲細微的龍吟。

在這樣的龍吟裡,一種無情無心,無懼無怖的意境籠罩出來,整個石室裡,所有的劍意,都化作了一團璀璨的殺氣。

讓他整個人,都變作了一柄冰冷的長劍般,沒有了半點為人的氣息。

頓悟深處,人與劍合。



徐子青修煉多時,原本心境圓融,氣息無縫,正沉浸于大道的奧妙之中,從前諸多仙法俱已體悟,此時再想使出什麼與己身之道相合是仙法,就是信手拈來,一些以前晦澀之處,也都通達。

照理說,他應當能入定更久才是。

然而忽然間,徐子青的心底生出了一分躁動。

他驟然睜眼,眉心裡,一團血光突兀而出,輕盈地砸在他身前的地面上。

徐子青眉頭微動,看向那血光:“……容瑾?”

隨後,果然細細的童音傳來:“娘、娘親……”

徐子青微微一笑。

那血光扭捏般的動了動:“父、父親……哪?”


818 父?||把師兄拉回來!
徐子青溫和笑問:“你尋師兄作甚?”

他自身,卻在仔細打量這一團血光。

容瑾原本只能以本體妖藤之態現身,如今在吞噬一株同族後,竟是能夠化作如此姿態了,倒也是個進展。

只不過,那血光仍舊模模糊糊,看起來約莫是個二三歲的幼童大小,可眼耳口鼻、四肢身軀俱是不見,顯然是不曾真正化形的。

那血光左右顫了顫,像是走動兩步。

隨後,容瑾聲線複又響起:“娘親……看!父親……也看!”

徐子青不由莞爾。

果然意識仍是孩童,既是如此愛嬌,又是如此童稚可親。

他素來寵愛容瑾,而容瑾這小小要求也不過分,加之他思及之前自己入定總有三五年之久,確是多日不曾見過師兄了,如此便聯絡一番,聊解相思之苦。

想定後,徐子青就將那身份權杖取出。

若要與師兄傳訊,需得有傳訊之石,之前他為修煉並未換取,此時忽而憶起他自羅天上仙突破為大羅金仙時,試煉之地當有獎勵,正可瞧上一瞧。

果然,那身份權杖上,除卻他先前勝不得幾十的功績點外,另有一筆十萬功績點,就是突破時所得獎勵了。

而後,徐子青果斷耗費一萬功績點,換取了傳訊之石,又將那傳訊之石取出,一指點在其上,輕聲道:“以此,喚淩天宮雲冽。”

旋即,這傳訊之石上,光芒大作。

容瑾看得稀罕,滿心歡喜,一躍而來,那一團血光,也登時落在了徐子青的膝頭,像是湊近那傳訊之石,好奇打量起來。

徐子青見狀,以手輕拍那血光“頭顱”之處。

容瑾依戀,血光輕顫,又蹭了好些時候。

徐子青看那傳訊之石已是可以傳音,口中便是喚道:“師兄……”



靜謐的石室中,身著雪白錦袍的冷峻劍仙盤膝而坐,身前劍芒吞吐,周身殺氣暴漲,四面牆壁,皆結冰霜。

這般恐怖的殺意,若是有人試圖闖入其中,怕是稍微遜色些的,都要立刻被凍結七情,從此大道偏離了!

而這劍仙,神情冰冷,卻是散發出一種天下間萬物萬靈皆殺的氣息。

已然是無情至極了。

隨即,這石室裡,忽然有一塊白光氤氳、拳頭大小的玉石落下,徑直懸浮在雲冽身前,使得光芒大盛。

此刻,有雄渾聲線響起:“淩天宮雲冽,有傳訊之石相召,可換取同類之物否?”

那玉石裡,也倏然傳出聲音來:“師兄……”

這聲音,便是徐子青。

那被殺氣與劍意包裹的冷峻劍仙,原本已化作萬載玄冰一般,毫無動搖。而這一聲傳入之後,那頑固的劍光,似乎卻微微動了一動。

就猶若鏡生細縫,漫天的殺機,都在這一刻,滲入了一絲微暖之意。

登時冰融,劍解,殺氣消退……

冷峻劍仙睜開眼來,正是滿目銀白之色。

不多時,這些色澤緩緩退去,他開口說道:“換取傳訊之石。”

而後,這劍仙身份權杖上,頓時劃走一萬功績點,而這傳訊之石,也落於他攤開的手掌之上。

劍仙目光略為緩和:“子青。”



徐子青喚了一聲後,不見其中有所應答,便靜靜等候。

傳訊之石雖妙,但師兄那邊或者正在修煉,不能及時應答,也是理所當然。

果然,只過了數息時間,那傳訊之石就猶若共鳴般,無盡白光升騰而起,在前方化作了一片光幕,顯露出對方的影像來。

同時,那極冷聲線喚出一聲“子青”,也落入他的耳中。

徐子青微微一笑,視線落在那光幕上。

容瑾往徐子青處挨了挨,也往那光幕裡面看去。

那光幕中,雲冽正端然而坐,與往日修煉時,一般無二。

只是待徐子青看清之後,心裡卻是一驚。

師兄此刻……似乎有些不對?

還未及徐子青細想,容瑾已迫不及待,急急嚷道:“父、父親!好了!”

徐子青一怔。

光幕一側,雲冽已是開口:“方才入道太深,大道幾近偏移,若非你等喚來,恐有後患無窮。”

師兄難得說這許多……徐子青稍一思忖,卻發覺師兄異狀,他之前竟是並未覺察。莫非是因著他也在頓悟深處之故?不對,他分明比師兄更早清醒,又因他與師兄氣息相連,理應早有覺察才是。

那邊雲冽道:“分居兩重雲,空間相異。”

徐子青恍然。

他與師兄這般情狀,當是十分罕見的,而越是接近,越是身處同一界中,越是氣息交融,對彼此異狀,感知也會越發清晰。

而雖說他和師兄像是比鄰而居,也能見到師兄所居石屋,但其實並不在一處空間之內,才要用傳訊之石傳音,也才難以感知。

但是,為何容瑾卻……

徐子青低頭,撫了撫那團血光。

容瑾很是歡快,再親昵蹭過一回後,快聲道:“容瑾,可以去!神通!”

徐子青有些驚異:“容瑾,你能將妖藤刺入師兄所在雲層?”

雖說容瑾言語仍舊簡略,他與其意識相通,倒是瞬間就明白了。

雖因空間相異,徐子青並未窺見雲冽不妥之處,但容瑾在突破之後,卻領悟一種本命神通,能無視那空間之別。

因此,徐子青不曾察覺的,容瑾反而察覺,他晃身而出,提醒“娘親”,雖有炫耀此時進境之意,更多也為關切“父親”了。

上古凶物能被養成如此之態,徐子青當居功至偉,雲冽亦功不可沒。

如今,則是確有回饋了。

那團血光再顫,跳了兩跳後,開口道:“可、可以!試試!”說著,他“歪頭”轉向那光幕之處,嬌聲道,“父、父……試試?”

徐子青見狀,那些驚異化作了笑意,也看向光幕:“師兄,不若便讓容瑾試上一試,如何?”

雲冽身處光幕另側,周身氣息,比之先前來,也已緩和不少。

隨後,他略略點頭,已然是答允了。

那傳旭之石兩人也並未收回,徐子青輕拍容瑾,待他自膝頭跳下後,那血色光團裡,便怯生生分出一條胳膊似的光芒來。

徐子青不由失笑,略略俯身,將那光芒虛虛握住。

隨即這一大一小,一仙人、一血光,倒是如同長者牽住幼童般,一齊走出這石屋去了。

他們足底所踏之處,就是那猶若地面般的雲層。

對面,一道冰冷身影靜立,與此間遙遙相對。

雲冽也已走出石屋了。

容瑾見到雲冽,越發歡喜,他身形一個彈跳,那血光之內,就探出了好長一根血藤,好似一柄長槍,又如同一條長鞭,徑直朝那雲冽所在的雲層上,狠狠刺去!

所過之處,仿佛有許多細碎的空間裂縫,密密麻麻地顯現。

而這些空間裂縫在那妖藤穿過之後,又紛紛聚攏過來,像是彌合一般,形成了一種無縫的存在。

就好像……它們變得好似膠質之物,柔韌而光滑了。

那妖藤還在繼續。

但穿行時,卻是慢了些許。

似乎越是往前,那前行也越發困難起來。

徐子青早知或許會是如此,只是微笑等候罷了。

容瑾卻眼見自己越來越慢,十分不甘,卯足了勁兒,非得要穿透不可——他用勁到了極處,正是心無旁騖,就連本來牽住自家“娘親”的“手”,也不知不覺地,被他收了回來。

徐子青看他這般努力,目光也更柔和。

容瑾喉中發出細細的哼聲,一下放出另一條藤蔓來,順著之前那藤蔓的去路,猛然穿了過去!

這一回,比剛才更快,比剛才更猛!

很快,兩條藤蔓相會,倏然化作了一條,借著後面那條的衝力,這新的藤蔓就像滿弓射出的箭矢,破開一切,狠狠沖向了那前方的滯礙!

“乒——”

只聽得一聲琉璃破碎的聲響,那封住另一處空間的隔膜,當真就像是琉璃一樣,生出了許多細長的裂縫,好像再多出一把力氣,就會徹底毀掉一樣。

那條長長的藤蔓,也終於對準了某個弱處,奮力鑽出了一個孔洞……

然後,那藤蔓癱軟下來,就要落在地面上。

雲冽身形微晃,已然站在那藤蔓之前。

妖藤突然好似又有了些力氣似的,猛地一個揚身!

之後,它就軟軟地搭在了雲冽的左臂上:“父?”

這邊的容瑾,血光顫動好幾下,顯然是累得狠了。

徐子青見到,便輕輕一撫,笑著說道:“容瑾可是辛苦了。”


819 好意||給情人送花。
這空間的壁障,可不易打穿,自打容瑾隨他飛升之後,他為羅天上仙品級時,容瑾可刺破大羅金仙防禦,他為大羅金仙時,他又隱隱覺得,容瑾當能刺破九天玄仙防禦。

兩重雲能被容瑾突破,想來這壁障,也只是為限制九天玄仙以下的仙人罷了,若是真達到了九天玄仙的品級,便是頗有自保之力,便不必太過禁錮了。

徐子青正這般想著,容瑾卻又說話了:“娘、娘親。”

略頓了頓後,徐子青笑道:“怎麼?”

那團血光抖了抖:“娘親,對,父……有沒有、送?”

徐子青一怔,有些好笑。

他與師兄雖是分開修煉,卻也不至於好似“牛郎織女”般罷?但容瑾這般詢問,倒是一片孝心……他是要做個“鴻雁傳書”的信使麼?

不過,若說他想要給師兄送上什麼……

徐子青想起之前為師兄獻唱《鳳求凰》之事,又情不自禁,思及前世所聞。

那《鳳求凰》,便算他唱了情歌,據說那追求心上人的男子,還要以鮮花奉上,方顯浪漫情深……旋即他輕咳一聲,又覺得這想法,著實有些太胡鬧了。

然而徐子青正想要如何應對容瑾這番心意時,視線也從那對面之處劃過,而後,他驀然睜大了眼,卻是愣住了。

原來那條長長血藤仍搭在雲冽左臂,卻好像突然知道了些什麼,努力昂起了蔓身,朝著雲冽,連連點動。

之後那妖藤也是連抖了數下,突然發出“噗”一聲輕響,在那最前端的葉苞處,就鑽出了個花骨朵兒,而後又是“啪”地一聲,那花骨朵兒綻放開來,正露出一朵殷紅似血的重瓣妖花,一下落在了雲冽的掌心上。

下一刻,那長長藤蔓飛速後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極快地回到了徐子青所在的這一重雲中,縮進了那一團血光裡。

徐子青啞然。

是了,容瑾既然和他意識相通,他之前心緒波動,想到那送花之事,這容瑾意識懵懂,卻大約明白了過來,就那般乾脆果斷,當真跟師兄……獻了花。

一時之間,徐子青有些失語。

但很快,容瑾所化的那一團血光,就立時變作了一個光點,直接沒入到徐子青的眉心去了。

此刻,徐子青也已察覺,容瑾似乎有些虛弱。

看來,剛才那“獻花”之舉,當真是讓他消耗了不少。

徐子青心情有些怪異,抬眼看向對面時,更是有些尷尬。

師兄那般冷硬,此時手中卻擱著一朵嬌豔之花……深吸一口氣後,徐子青快聲說道:“就請師兄……收下此花。”

話音剛落,他已然狼狽轉身,立時回去石屋裡了。

另一頭,雲冽垂目看了眼這朵由容瑾結出的嗜血妖花。

然後,他取出一方玉匣,將此花置入,收起。

隨即他亦轉身,同樣回去了石屋之內。

待徐子青走進屋中後,那有些波瀾的心境,也逐漸平和下來。

此時他又搖了搖頭。

方才那般姿態,實在有些不妥了。

他與師兄成婚多年,即便是送花討好,又算得什麼?何至於那般失態!

倒是容瑾,他結出那一朵妖花,也不知是否對他有所損傷……徐子青想到此處,略皺眉,盤膝坐下去,與那小乾坤裡,容瑾的意識溝通起來。

這一溝通後,他才略為放下了心。

原來嗜血妖藤這等上古凶物,待成熟之後,只消力量足夠,也能綻放妖花。而許是因著嗜血妖藤本身為窮凶極惡、凶煞之氣沖天的極邪之物,它們所綻放的妖花,反而是一種極善之物。

——妖花看起來美極,而每一片花瓣,對療傷、恢復仙元甚至煉體,則皆有奇效。

若論起珍貴來,比起那慧心奇花,也只稍微遜色而已。

容瑾隨徐子青飛升之後,經歷了雷劫,才算是真正成熟,但他在仙界裡畢竟不曾吞噬足夠血肉,就算有了這開花的本事,卻也不能做到。直到他之前吞噬了同族,力量大增,待聽徐子青意識中那般想法後,一時興起,覺得既要達成“娘親”的願望,又要用自己綻放的妖花方顯足夠誠意……這獻寶之心瞬間爆發,就極快活地,把自己的第一朵妖花,代替“娘親”送給“父親”了。

只是,他到底成年不久,綻放一朵後也有些損了元氣,就無法再度化為似人的血光,在外面行走,才會極快回到小乾坤裡,繼續積攢力量。

可若說傷害,卻是沒有的。

以後只要他積攢到足夠的力量,都可以隨時開花,對徐子青又是一大臂助。

徐子青弄清之後,心裡好笑不已。

容瑾在他心裡,仍是年幼的娃娃,現下本體居然已能開花,實在容易叫人生出歲月流逝的唏噓之感。

更有趣的是,容瑾即使吞噬了同族,至多也只能化出似人血光,要想真正化人,又不知要到多少年後,方能做到了。

略一想,徐子青有些恍惚。

也不知是他先行修煉到極處,促使容瑾化形,還是容瑾先化形了,讓他隨之實力暴漲,從而達到那志高的境界?

想來還是互相增進的……也罷,倒不必思忖太多的。

沉澱片刻後,徐子青到底還是重新開啟了傳訊之石,對他師兄傳音過去。

既然送了花,獻了殷勤,也總不能浪費了這殷勤。

嗜血妖花的好處,還是得告訴師兄知道,若是日後有用時,師兄也好拿出來用上一用才是……



師兄弟兩個先後突破到大羅金仙,各自首先苦修一段時日,把品級穩固,也把這突破後所得的諸多感悟化為本事,成就更強的手段。

而雖然容瑾如今已然可以破開空間桎梏,進入到雲冽所在的那重雲裡,可畢竟還是較為吃力,徐、雲二人也已然換取了傳訊之石,倒是沒有再時常如此了。

凡雲冽與徐子青有交談時,皆會用傳訊之石來做溝通,兩人更也在開啟這傳訊之石時,同觀那大羅金仙與大羅金仙的戰局,各自品評,互相論證,也別有一番趣味。自然,也都各有長進。

早雲冽指點下,徐子青依言挑戰大羅金仙,並未釋放妖藤,而以自身的本領,去和一位大羅金仙對戰。

值得一提的是,他那乾坤萬重印的印法,如今已然能夠做到百印合一,其捏訣之快,竟不在他羅天上仙品級時捏出“十印合一”之下!

無疑,這讓徐子青的實力,更提高一重。

同時,徐子青的小乾坤裡,變化也更劇烈了。

自打成為大羅金仙後,那原本只在偶有感悟時才會形成的“狂風卷葉”奇景,如今每一日裡,總有半刻時間,持續如此。

徐子青有所覺察,這或許就是他將來成道根本,也是他自創仙法所能達成的形態……而且,在那狂風越來越小,而那些葉片則極有韻律地飄浮間,它們形成的整體之態,也越發叫他眼熟了。

只可惜,似乎還是有什麼隔膜阻擋住,讓他知道這分明是一種極簡單、極熟知之物,可偏生無論如何,也不能想起來。

最終,徐子青也只得放棄,慢慢體悟。

除非他找到那隔膜的根本所在,否則,怕是要始終如此了……

再過半年,徐子青與雲冽相約,再度前往荒嶺絕脈。

此次他二人並未去約見淩空道等人,那三人或許也因著得了奇花,正在努力消化,也不曾主動聯絡。

因而如今也只有他兩個同行罷了。

待到了荒嶺絕脈後,徐子青見到不遠處雲冽已然靜候,便不由露出抹笑意來:“師兄來得好快。”

雲冽略點頭:“走罷。”

如今兩人已然突破,進入這絕地時,本身的實力自比從前強上十倍不止。但絕脈裡處處危機,若是以為自身更強便不去多加謹慎,最終還是會坑害自身。

徐、雲二人,自不是這般輕佻浮躁之輩。

於是,徐子青照舊做足準備,全然未有半點怠慢,雲冽周身也遍佈一層劍氣,周遭凡有殺機,皆不能逃脫他之感應。

兩人旋即攜手而行,一齊步入那荒嶺絕脈之內。

毒霧重重,數年未見,這裡的妖獸,似乎更加可怕了。

才剛走不足一裡路,就有好些十分強大的氣息,在附近左右出沒。

徐子青和雲冽見它們不曾出手,也就繼續往深處走去。

這些妖獸既然對他們未有威脅,亦不曾守護他們所需之物,更不曾主動襲擊過來,他們也不必非要將其斬盡殺絕。

但是,徐子青識海裡,突然生出一股躁動。

這一刻,一道血光迅速竄出,隨後那血光裡,釋放出數十妖藤,幾乎交織成一張大網,就把周圍百丈之地,全都搜刮了一遍!

徐子青還未及出聲,就見到那些血藤全數收回。

而每一根血藤上,都掛著至少一頭看起來形態很是猙獰的妖獸……

那血色光團轉了轉:“娘親!父、親!吃吃?”

徐子青無奈:“……倒是不必了,容瑾吃罷。”


820 劍意灌體||容瑾容止手把手【並不
那血光便鼓了鼓,那數十妖藤也是抽了一抽,登時那藤蔓上掛著妖獸,不多會就只餘下了一層皮毛,其中的獸核被妖藤一卷,全數搜摟回來,又給容瑾歡天喜地地,送到了徐子青的面前。

徐子青見容瑾如此邀功,心裡好笑,卻是伸手將那蹦躂回來的血光撫了一撫,袍袖一拂,就把所有獸核、皮毛,都收了起來。

容瑾於是一躍而起,自個彈跳得更快了。

雲冽與徐子青並肩前行,因著容瑾煞氣沖天,一時間周遭居然並無妖獸前來突襲,反而是容瑾,每往前方行走一段,都要揮舞妖藤,搜刮一番。

短短片刻內,師兄弟兩人已走過數十裡路了。

而徐子青手裡的獸核,也得了上百之多。

不過,既然還是在週邊,容瑾輕易取來的獸核,多是堪比下仙之境的妖獸,堪比羅天上仙已是不多,堪比大羅金仙的,則暫且尚無。

雖說在這荒嶺絕脈中的妖獸往往都比同品級的仙人更強數分,甚至以堪比靈仙的妖獸來對付羅天上仙,都時常可以叫其受害,可對於容瑾這般凶物而言,卻沒有這些限制了——它僅是粗暴吞吃,便能讓妖獸俯首。

漸漸走得更遠後,容瑾越發肆無忌憚起來。

此時徐子青也能遇上些守護天材地寶的妖獸,就會前去誅殺,將那寶物取來,偶爾一個不慎,竟是見不到容瑾去向,非得呼喚連聲,才能將其叫回。

這一刻,容瑾剛剛在“娘親”之前,殺死那一頭守護一株靈草、羅天上仙級的妖獸,一瞬間,跳得更遠了:“容瑾!給娘、娘親,探路!”

說罷,它竟是倏然向前遁行了數十裡,其遁速之快,幾乎就連徐子青,也不能在這絕地裡輕易捕捉。

——荒嶺絕脈對於妖獸、妖物的限制,幾近於物,反倒是對仙人,才有禁錮。

徐子青頗覺無奈。

容瑾自有意識,從來活潑,只是因本體所限,往往局限於方寸之地,難得出來肆意一場,說來也是可憐。

以他如今境界,自明白天性非可拘之,只得順爾引導,容瑾以妖藤之軀,已然很是受教,他也實在不忍太過約束了。

但容瑾現下竄得如此之快,卻讓他有些跟不上了。

若是一個不慎惹到什麼積年的怪物,又是有一樁麻煩……

徐子青有心叫容郁與容姮前去陪同,可這兩件仙寶于他有用,在絕地裡,不當離身。而且容郁容姮畢竟非是他煉製而出,如今便是已然極為合用,但于容瑾而言,卻是並不會十分看在眼裡的,更莫說,聽其勸阻了……

這般想著,他心裡一動,就看向師兄。

雲冽知師弟之意,略略點頭:“容止。”

下一刻,他小乾坤裡有一聲嗡鳴響起,隨後眉心仙印一閃,就有一道銀光,電射而出,暫態化為一個半大男童,嚴謹冷漠,與雲冽頗有相似。

雲冽道:“且去相隨,莫胡鬧。”

徐子青也道:“還望容止好生看顧容瑾,切記小心。”

容止肅容道:“是,父親,師叔。”

說完後,他又化為一道劍光,破空而去。

其所往之處,正是容瑾方向。

徐子青松了口氣,搖頭失笑。

之前與師兄一齊修煉時,看容瑾似乎對容止也頗親昵,比起容郁容姮來,更為親近,而容止極肖師兄,想必能叫容瑾聽從幾分。

左右他也不是叫容瑾壓抑本性,只消不惹出大亂子,已然足夠了。

隨即,徐子青便與雲冽也往那處行去,一路上,他就詢問道:“師兄近來修煉,可有所需?”

在他看來,師兄有混沌之體,本命仙劍也早已煉成,本身更是只修劍意,在那古冊之內諸多天材地寶,似乎師兄皆是無需兌換。

但天下間劍仙眾多,這試煉之地應當也有應對才是。

果然,雲冽開口道:“劍意灌體。”

徐子青一怔:“這是?”

顧名思義,他能猜得幾分,但真正是如何,他卻不知道了。

雲冽道:“凡有劍意之劍仙,可得一冊,內述諸多劍意有成者,弱及七煉,強及九煉,品級低及九天玄仙,高及天君。”

徐子青聽了這一番話,才算是有些明白。

雲冽言語簡練,此後數句,將其中詳細告知。

原來但凡是劍魂四煉以上的劍仙,他們的古冊裡,就多出數頁,記載這些只得劍仙修煉時,方能有益之事。

如徐子青這般修煉仙法的仙人,自是不知道了。

至於那劍意灌體,乃是讓劍意強於自身者,以時辰計數,相助劍仙修煉。或者可以陪同切磋,或者可以指點劍道真意,或者可以將劍意釋放,憑劍仙體悟、抵抗,又或者乾脆將劍意降臨,透入劍仙體內,使其能徹底領會其中奧妙,從而化為己用,使自身劍道大進。

雖說劍仙對天材地寶所需不及其他仙人,可有這般待遇,也稱得上是“因材施教”,好處半點不少。

劍意強弱,儘管大抵是看劍魂淬煉幾回,然而不同品級的仙人,以不同程度的仙元催發,釋放出來的力量,也有極大差別。

於劍仙而言,他們因各自劍道造詣的緣故,於品級上的差別並不及其他仙人明顯,但其中差異,也並非可以輕易彌補的。

就如雲冽,他如今是大羅金仙、八煉劍魂的劍仙,若是他對上一位七煉劍魂的天君,仍舊不是對手,只是不必如尋常仙人對待同樣修煉仙法的仙人那般,瞬間就會落敗罷了。而若是他對上同樣劍魂八煉的天君,那麼落敗起來,也是瞬息。

而平時裡哪怕眾多劍仙皆是門派中的佼佼之人,又哪裡能隨隨便便,就與一位天君切磋劍道?即便是想得一位天君指點,都是摸不到門徑的。

但如今在試煉之地中,只消有足夠的功績點,就可以換取與天君相對的時間,到時應劍仙自身要求,天君皆能陪同,實為萬載難逢的機會。

不過,並非每一位元劍仙,都需要天君陪練。

功績點十分昂貴乃是一遭,另一遭卻是許多劍仙本身只有劍魂五六煉,自身亦只是羅天上仙品級,若請天君下來,豈非是大為浪費?若求指點,也是自身造詣越高,所得才能越多。

故而那些九天玄仙品級的強大劍仙,才是最為急需的陪練了。

便是雲冽,他亦要先請九天玄仙級別的劍魂八煉來切磋一番,窺明自身實力與其差距,才好繼續磨練,更進一步。

徐子青聽完,不由笑歎:“月族人現身後,原本隱匿起來參悟劍道的九煉劍仙,也皆出關。待師兄積攢到足夠功績點,便能與其相對切磋,增進劍道造詣……月族人為患是劫數,但對師兄而言,也未必不是一個機緣。”

他這感歎,發自肺腑,半點不假。

那些九煉劍仙,能達至劍魂九煉的境地,最弱的品級,也是九天玄仙,如方才他師兄所說,竟是全都將自身劍道指向何方,記載在那古冊之上。

日後,當可皆為師兄陪練。

雲冽略頷首,亦以為然。

他如今積攢功績點,已有小成,卻不曾請強者陪練,便是為來日自覺瓶頸之際,能有足夠積累,心無旁騖。

現下卻還是不必的。

徐子青跟雲冽交談數句,抬眼間,又見前方妖藤飛舞,而一抹銀光在周遭穿刺來去,似在掠陣。

一團血光,一道虛影,都立在一旁山石之上,而血藤下方,則有數百巨蟒,都在那無盡的血藤之中,盤旋絞纏,擇人欲噬……但很快,又都被血藤吸幹了。

這一番景象,幾乎就如同血海地獄一般,其中時而有孩童笑聲,亦顯出一絲詭異。

然而在那血藤盡數收攏之後,地面上只餘下了許多蟒皮,原本漫天血腥之氣,眨眼間已消散不見。

就好似,什麼事也不曾發生一樣。

徐子青才剛剛接近,面前倏然又竄來數條血藤,都是葉苞猙獰,利齒張合。

待送過來後,那些葉苞張得大口,裡面窸窸窣窣地,就落下許多獸核。

容瑾仍是將那獸核送來了。

隨即,那銀光也立時落在兩人身前,眼瞳銀白的銀衣男童冷肅而立,雙手之間,捧一株上品仙草,奉于徐子青面前。

徐子青略略感知,發覺這一處蟒巢裡,其蟒王也只有大羅金仙品級,便對容止更為放心了。


821 超過功績點||荒嶺絕脈已經破關了
許是見“娘親”放心的緣故,容瑾通明徐子青心境,更是輕盈歡快,容止緊隨其後,也能步步跟上。

隨即,在這方圓千百里之內的週邊之地,許多妖獸都遭逢禍事,被容瑾好一番吞噬,又是好一番搶奪。

弱肉強食,莫過於此。

這一凶藤,一劍靈取來的獸核,徐子青與雲冽各分一半,那些仙草則都歸了徐子青,其他天材地寶,便俱給雲冽。

師兄弟兩個這一回行走,幾乎不曾花費什麼力氣,只分別燒錄地圖,就能得到好大一筆功績點了。

皆為容瑾與容止之功。

而後一行人再去了較深處,這裡以羅天上仙級妖獸與大羅金仙級妖獸居多,對於容瑾而言,也只是稍微多費些手腳。容止以身禦劍,能使喚那八煉劍意,劍氣噴湧時,鋒銳無匹,同樣殺戮無盡。

所得的獸核,也同樣不少,天材地寶,也難計數。

徐子青粗略算過,只這一回,他與師兄怕是都能各得上百萬功績點,且不算上那些他要吞噬的仙草仙木在內……實在有些駭人。

也難怪容瑾這般凶藤,自古以來所在之地皆是絕地了。再加上一個對殺氣熟悉無比的容止,兩者合力,便數倍於兩者之力。

終於,三人到了內圍。

若是徐子青與雲冽不曾突破至大羅金仙,怕是也不敢輕易涉足此處的。

內圍之地也極廣闊,其中的妖獸,則並不極多。

諸多山峰皆險峻,每一座山峰又好似一般無二,密林重重,潭水深深,許多強大的氣息充斥其中,乍一來分辨不出各在何處,但卻能感覺到,來到此地後,天地之氣裡奔湧流淌的,刺骨的恐怖氣息。

在這裡,能占山為王的,怕是都是九天玄仙品級的妖獸——尋常的九天玄仙,只怕也都不是它們的對手。山嶺之間的妖獸,多半應都是大羅金仙級,縱使是羅天上仙級的妖獸,通常都要瑟瑟發抖,哪裡還能于嶺間自如行走?

皇陵礦脈最可怕的所在,便正是這內圍了。

雲冽與徐子青,剛剛臨近時,已都停了步。

容瑾雖是不懼,但似乎也察覺到徐子青心中的謹慎之感,並未徑直沖進其中,而是稍微頓了一頓。容止暫態跟上,在半空化為人形,卻是伸手將那團血光拉住。

而後,他兩個就落下地來,乖巧站在師兄弟兩個身前。

徐子青見他們如此,心下一安,已笑著說道:“容瑾,容止,都是好本事。”

那血光顫了顫,很是快活。

容止那銀白眼中,也閃過一絲流光。

徐子青隨即說道:“此去荒嶺絕脈內圍,你二人便在我與師兄左右,不得自行脫離,可知否?”

容瑾聲音細細:“為、為甚?”

徐子青溫聲道:“內中有大妖無數,若只遇上一二頭,我等合力,自然不懼,可若是更多,對我等便不利了。”

其實不論是已然達至大羅金仙品級的師兄,還是百印合一的徐子青,又還有能刺破九天玄仙防禦的容瑾,都可以與九天玄仙級的妖獸鬥上一鬥,甚至反殺它們,亦有絕大勝算。

但一如徐子青所言,一旦妖獸群起而攻之,他們或者可以全身而退,可必然無法殺盡妖獸,到日後,說不得會遺禍無窮。

如今這些九天玄仙級的妖獸都在荒嶺絕脈深處逗留,安知若是他們捅了這馬蜂窩,是否會因此反而叫妖獸們不再如此,轉而將心頭怒火發洩到其他仙人身上?

這絕非徐子青所願。

因此,徐子青不欲讓容瑾放出真身,在內圍大殺四方、處處挑釁,而只消慢慢往前,或者與一二九天玄仙級的妖獸對戰一番,驗證一下他與師兄突破後的本事,又或者看中什麼天材地寶,叫容瑾吞噬一二頭實力強大的妖獸……如此既是歷練了自身,也不會惹來妖獸眾怒。

且徐子青最大目的,則是燒錄內圍地圖。

不僅每前行一裡功績點皆不在少數,那每一座山峰有什麼妖獸,讓容止去晃上一圈,也能輕易得知。

如此賺取功績點,才是細水流長之道。

隨後之行,一切俱如徐子青所想。

他與雲冽分別都單獨與一頭九天玄仙級妖獸對戰一場。

雲冽仗著那超越尋常大羅金仙的雄渾仙元,與妖獸一面切磋,一面不斷提高實力,磨合了劍意,使得他最終能夠順利殺死那妖獸,本事也大有長進——若是日後再遇上同樣一頭,當能更為容易。也不會和如今這般,戰鬥那般長的時間了。

而徐子青雖有百印合一,但九天玄仙級的妖獸太快了,他一手捏訣,另一手生死之力化為太極陰陽魚,連番運轉,才能與其對抗。在並未釋放容瑾的情形下,他與這妖獸死鬥,則要比雲冽狼狽得多了。

這一戰足足進行了數個時辰,他也好,妖獸也罷,皆是大為煎熬,待妖獸不欲纏鬥,想要離去時,卻又被雲冽與容瑾阻擋回來,讓它繼續為徐子青喂招。徐子青也不顧自身仙元逐漸耗盡,竭盡全力,壓制潛力,後來,終究在十個時辰左右的時候,連放百印合一,徹底殺死了那妖獸!。

自然,徐子青也大有所得,對那百印合一掌握之深,幾乎達到能在九天玄仙仙法來臨之前,已然能釋放的程度。但若是那九天玄仙原本就身法極快,那便還是要差了一線……饒是如此,這進境也足夠大了。

除此以外,容止繼承雲冽劍意之速,遁行極快,短短一息間,能越過四五座高峰,並窺見其中情景。

這些妖獸巢穴的情形,自也被徐子青一一記下,所得的路線圖,也同師兄兩人一同分了去。

那些九天玄仙級的妖獸盤踞諸多高峰之上,對領地裡來了外人,自然也有瞭解。但除了少數那原本智慧便十分不及的莽撞之輩外,其他的妖獸見一行人並無挑釁之意,也就不去理會。

因此,師兄弟兩個在內圍行走,也稱得上是順利。

不知不覺間,兩人在這整個荒嶺絕脈中,足足停留了有兩個月餘。

他們得能到的功績點,也都達到了二三百萬之多。

就連那內圍的每一處,幾乎也被他們走了個遍……這荒嶺絕脈,對他們師兄弟二人而言,除非來賺取功績點,對他們實力的精進,卻也沒有太大幫助了的。

於是,便到了該出去的時候了。

容瑾這一番玩耍已十分快活,待到快要出去這荒嶺絕脈週邊時,終是戀戀不捨,化為一個血點,直接回到了徐子青的小乾坤裡。容止見容瑾離去,轉頭看向雲冽與徐子青二人。待雲冽頷首之後,他也變作一道銀光,同樣回歸了。

師兄弟兩個攜手走出這絕地,也不必多言什麼,就往傳送仙陣走去。

待光芒閃過,徐子青立在空蕩蕩的石屋裡,原本靜立在側的師兄已是不見……他有些悵然,但很快定下心來,盤膝端坐。

當換取資源便換取資源,當修煉也要修煉了。

這一回,徐子青得到的功績點,有三百二十二萬,他倒不曾想過,僅僅走了這一趟,已然有如此豐厚所得,全然不同他之前所想,或許還要多積攢許多時日的……其中容瑾當是首功。

他毫不猶豫,先換取一口上品滌仙池再說。

很快,那三百功績點被劃走,在石屋之內,一股澎湃仙氣,登時湧入。

在靠近石壁之地,有一口清澈池水,氣息清逸,只稍稍一嗅,已然心曠神怡,通身的仙體,似乎又更澄明一分。

以徐子青如今的仙體,在突破時本覺得已受盡萬般苦楚,好似再無提升可能般,可此刻嗅到那些氣息,就覺得之前所想太過淺薄,前路尚有無盡晉升之機。

很快,徐子青施展幾個仙訣,把那口上品滌仙池封存起來。

與中品不同,上品滌仙池乃是極其珍貴的寶物,每一口氣息溢出,都可能對其有損,故而在下賜之際,那仙訣也同樣賜下,正是為諸位仙人俊傑想得周到了。

封存以後,徐子青就不再管它,他將其換取,也是為防來日忽然突破,未能早有準備罷了。

現下他再看一看所剩的功績點,也同樣並不遲疑,全部換成了仙草仙木,再和之前那些自荒嶺絕脈裡得出的仙株一般,都收進小乾坤中,繼續培養那剩下的萬木去……之後,他又得閉關多日,只待所有仙株盡數消耗,才要出關補充的。



雲冽回歸之後,亦同樣換取功績點,得三百七八十萬,加之此前他在試練塔所得,于上次同行荒嶺絕脈所得,總數只在四百萬左右。

古冊上,不僅記載那諸多強大劍仙的性情劍道,也記載換取的方式。

這換取時,倒也簡單,凡九天玄仙品級的劍仙,每一萬功績點一時辰,凡天君品級的劍仙,每十萬功績點一時辰。

至於這些品級的劍仙為劍魂幾煉,各自修煉的劍道哪個強,便不曾細緻劃分出來——左右對於在試煉之地的劍仙們而言,便是九天玄仙品級的劍仙,往往都要仰望,若是真一一對應、明碼標價了,倒像什麼話?

所謂的換取,不過是為讓諸多俊傑勤奮修煉、闖蕩絕地罷了,卻並不是強大劍仙們當真只值得這個價碼。

不論是九天玄仙還是天君,願意陪同修煉,其實只是為提攜後輩,叫後輩們多一些自保之力而已……



822 搖光玄劍仙||師兄自創劍典,第一式!
如今四百萬功績點在手,於雲冽而言暫且夠用,他便決意要換取與九天玄仙交手的機會。

不過,以他的性情,並不急躁,有所決定後,也不會立刻成行。

當是時,他便盤膝坐下。

在荒嶺絕脈一行後,雲冽頗有所得,就把感悟化為一爐意念之火,不斷熔煉起來。

同時,那劍意被他迸發而出,也在不斷淬煉。

劍魂八煉至劍魂九煉,乃天差地別,短日之內,怕是無法突破的,還需他苦修不綴,與眾多劍道強者對戰,方有成功機會。

……而此前,需得他做好足夠的準備。

約莫修煉有三日之後,雲冽睜開眼,將那本命仙劍收起。

然後,他開口說道:“請見搖光玄劍仙。”

——達至九天玄仙品級的劍仙,便可稱為玄劍仙,若達天君的劍仙,就是劍君了。

且說雲冽,他話音一落,身份權杖後立時劃去一萬功績點,而這石屋之內,卻驟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

隨即,他本身便被一股極其龐大的力量吸引而起,直投入到這漩渦中去了。

雲冽神思稍一恍惚,立足穩當,就站立在一座巨大的古殿裡。

在他的前方,有一人正自那高高臺階上走下,其身體周遭,恍若閃爍星光,其頭頂之上,仿佛有一柄晶瑩巨劍,劍指搖光。

這是一位修煉星辰劍道的劍仙,其本命星辰,正是搖光。

搖光玄劍仙走下之後,身後臺階一瞬消失,隨後古殿之中情景變換,一瞬間,就讓雲冽仿佛置身于無盡星光之內了。

雲冽神情不動,恍若不覺。

他並非頭一次面對禦使星辰之力的對手,而在下界時,他更時常奔波於無盡星辰之間,這區區變化,並不被他放在心上,那些耀目無比,照射在他身上就能引起他皮膚微微刺痛的星光,在他忍耐幾息時間後,也並不能奈他若何。

那搖光玄劍仙見雲冽立得筆挺,面容上露出一絲滿意。

雲冽抬眼:“淩天宮雲冽,見過前輩。”

搖光玄劍仙便笑了:“如今年輕俊傑裡,得成劍魂八煉者少之又少,本座觀你所修為殺戮之道,能行至此地而不偏離,足見悟性超凡。”說到這裡,他頓了一頓,很快續道,“你既以一萬功績點請我下來,本座也不會浪費你的辛勞。如今你有什麼想法不若直說,本座自當奉陪。”

雲冽乃是果斷之人,當即頷首道:“請切磋一場。”

此言並未出乎搖光玄劍仙意料,他手掌中星光閃爍,旋即就抓住了一柄長劍,光芒灼灼:“如你所願。”

雲冽同樣釋放本命仙劍,也不多言,晃身而去,出手如電!

眨眼間,就到了那搖光玄劍仙的近前!

搖光玄劍仙也不慌忙,他面色微肅,也提劍迎去。

霎時間,兩柄仙劍相交,其中散發出來的恐怖劍意猶若潮水一般,頓時就往四面八方狂湧而去!

這一片星空裡,無數的星力,都發生了劇烈的震盪!

雲冽自然,也感覺到了壓力。

搖光玄劍仙乃八煉劍仙,又是九天玄仙,在氣勢上,能夠穩穩壓住雲冽一頭。雲冽的無情殺戮劍道縱然厲害無比,但這世上最厲害的幾種力量中,星辰之力亦為絕強之力——若天幕無星辰懸掛,則無生靈孕育,這一種力量,對於天下生靈而言,皆是極難抵抗。

星辰劍道對上無情殺戮劍道,後者或許更純粹幾分,但未必強上多少,而擁有前者的劍仙品級壓制擁有後者之人,理所當然,搖光玄劍仙大占上風。

不過,雲冽卻是越戰越勇。

那搖光玄劍仙笑道:“看來,以本座的本事,只能與你切磋,壓榨你的潛力,卻無力指點你什麼了。”

雲冽周身,冰冷的殺氣幾乎煥發出一種極璀璨的銀光,口中則道:“多謝。”

搖光玄劍仙搖了搖頭,但手下的動作,仍一點不慢。

他可以感覺到,面前這位後輩,每與他對戰數個回合後,實力皆是肉眼可見地增長,他從最初的遊刃有餘,到逐漸也感覺到幾分壓力,慢慢也把大部分的實力,都拿了出來。

可想而知,若是再多對戰一些時候,恐怕他就要出全力了!

時間流逝。

搖光玄劍仙忽而道:“還餘數十息,便到了時辰。”

對這一位後輩劍仙,他心裡很是看好,自也能瞧出對方已是通過與他對戰,沉浸在一種難言的劍道真意中了。若是此刻不能繼續下去,而突然打斷,恐怕要想再度進入這種感悟裡,就有些困難。

這種感覺雖是不及頓悟,可也是極難得的。

故而,他出聲提點。

雲冽目光微動,又道:“再取三時辰,請搖光玄劍仙。”

話音落下,身份權杖微微發熱,他就少去了三萬功績點了。

搖光玄劍仙眼見雲冽功績點準備得頗為充足,越發看好此人。

即便性子冰冷了些,可心思也非是魯莽粗暴之輩,若是再有進境,來日裡,說不得就是對抗月族人的一位好手。

當下裡,他的劍法更急,掀起無數星光。

他正可以助此人一臂之力,為他多積累一些資本!

——搖光玄劍仙深知,此次之後,這人便會再去相請其他劍仙,他若是有什麼想要指點此人的,也只能在如今盡數灌注了。

之後,雲冽就感覺到一股莫大的壓力,比起之前所面對的,還要強盛數籌。

這是對方的好意……他劍心通明,在這樣的壓力下,突然領悟到了什麼。

下一刻,雲冽出手了:“止殺劍典,殺戮第一式。”

緊接著,一抹銀光自劍尖迸發,比起以往的每一次,都要快上十倍!

他體內的仙元,在迅速地消耗著,短短瞬息時間裡,就減少了兩成!

搖光玄劍仙原本帶著笑意與欣慰的面容上,也露出了一絲驚色:“這是……”

居然比他更快!

甚至在他還未反應過來時,就撲到了他的眼前,就在立刻點中了他的左臂。緊接著,他的手臂化作一團星光,爆碎了!

居然能傷到他!

雲冽收手。

經由剛才數個時辰的大戰,又因使出這一招劍式,仙元消耗甚巨,得先做調息,再來繼續了。

那頭搖光玄劍仙臉上的訝異一閃而過,那本來化作星光爆碎的左臂,也登時恢復如常:“倒是你手下留情了。”

雲冽道:“多謝指點。”

搖光玄劍仙見雲冽停下,也不曾繼續出手。

他非是謙遜說笑,剛剛那一擊,若非是這後輩斬向他的左臂,而是直接點中他的胸口,他自認也難以掙脫,應是至少重傷在身、小死一回的。

自然了,他們二人在對戰之際,所有傷勢盡皆會因這至仙之寶的力量,轉移到其他所在,只是那疼痛之感,仍是一般無二。

然而這後輩殺不死他,修煉殺戮劍道時卻能收斂殺意,就讓他更高看幾分了。

無數仙氣倏然灌注而來,在幾個呼吸時間裡,就把雲冽的仙元急速恢復起來。

搖光玄劍仙一面等候,一面好奇詢問:“這一招劍式之前未見,方才本座聽你所言,似是《止殺劍典》?卻不知這一部劍典,你從何處所得?”

雲冽道:“自悟一式,尚不足道。”

搖光玄劍仙一怔:“你言下之意,是你自創的一部劍典麼?”

雲冽略點頭:“僅一式罷了。”

搖光玄劍仙看向雲冽時,目光就有些古怪起來。

不論是九天玄仙也好,劍魂八煉也罷,但有其中一樣的,說起自創劍典,都並不困難。只是創出來的是否完整,所蘊含的大道是否精深,又能評價個什麼品級,就很難說了。

這後輩……喚作“雲冽”是罷?

才不過是大羅金仙,居然能創出一式能以低品級幾乎殺死高品級的強大劍招來,這可真是太出人意料了。

搖光玄劍仙原本是將雲冽看做值得提攜的後輩,這時卻有心回去查上一查,看他究竟有什麼奇特之處了。

他的想法,雲冽自然是不知道的。

待又過得少許時間,雲冽察覺體內仙元已然全數恢復,當下就不再休整,開口說道:“請指教。”

搖光玄劍仙也打起了精神,知道這一次與雲冽切磋時,需得一開始就用盡全力,而絕不能再慢慢與他喂招了。

而且,他亦很想要再來領教,那一招由雲冽自創的劍式!



823 天君||就算是師兄,也動不了啦!
與搖光玄劍仙整整對戰四個時辰,雲冽從最初的頗有不及,到事後的勢均力敵,甚至以自創劍式出手時,能偶爾佔據上風,足見他有長足進境了。雖說若是生死相搏或者搖光玄劍仙還有更多殺手?未出,但是以大羅金仙對戰九天玄仙能達至如此地步,堪稱極為了得。

之後,搖光玄劍仙離去。

他倒是覺得難得,原本只是要來與後輩指點一番,不料對自己也頗有好處,他這一次回去,也要把感悟好生整理一番了。

雲冽也回到石屋裡。

他再度盤膝入定,細細體悟數日後,將那殺戮第一式不知演練了多少遍,修煉到如何純熟,才再度取出古冊,挑出另一位劍魂八煉的九天玄仙來。

這一次的玄劍仙,修煉無窮厚土之道。

土者厚重,劍者鋒銳,可堪一戰。

此回雲冽與那位厚土玄劍仙對戰,用了兩個時辰,體悟這一種新劍道中的好處。

那厚土玄劍仙最初也如搖光玄劍仙那般,不曾使出最強手段,沒料想居然在對戰片刻後,立時就被壓制住了,他登時覺得不對,連忙用盡全力,這才慢慢持平。然而隨即他便再度發覺,這後輩劍仙就猶如一尊怪物般,越是對戰得久,實力也越是強大,好似這短短兩個時辰於他而言,就猶如兩個月、兩年一般,進境實在太快了!

待兩個時辰過去,那厚土玄劍仙受了殺戮第一式的突刺,便露出一絲苦笑來。

他也看了出來,這一招劍式雖說也是精妙無比,但最玄妙之處,卻只在一個“快”字上——就連尋常的九天玄仙都難以反應過來的快。

因此,他這厚土劍道雖然使出時能重如萬千山嶽,卻還是不敵那一個“快”字了。

旋即,厚土玄劍仙離去。

雲冽再度體悟數日。

而後,他挑選了一位修煉純火劍道的玄劍仙。

儘管這一種劍道較為常見,他從前也應對過不少,但他乃是庚金屬性,火能克金,不論他修煉到何種境界,都不能缺少這一種劍道的磨練。

三個時辰後,雲冽順利壓制這一位修煉純火劍道的玄劍仙,去體悟所得了。

再然後,他挑選的,就是修煉慢之劍道的玄劍仙。

整整半年時間,雲冽固守石屋之內,每隔幾天時間,都會挑選一位元玄劍仙來做自己的對手,苦苦修煉,又細心體悟。

慢之劍道後,他還會與同樣劍道以“快”為本的劍仙切磋,黑暗光明,日月星辰,天地玄黃,宇宙洪荒,紅塵生死,世間輪回……無盡的劍道,無盡的玄劍仙。

自這一段時日後,雲冽方才發覺,在偌大的仙界裡,竟有如此多的玄劍仙,有劍魂八煉的劍道造詣,有各種古怪的劍道,包羅萬象,囊括天地。

這倒也並不奇怪。

仙界裡,每一位仙人若是要提升一個品級,都是千難萬難,品級越高,提升也是越難。而每一位仙人既然可以成仙,縱使潛力判定不夠,也不過是相對其他仙人而言,若是應對下界的無數修士,仍舊是千萬人中,方得一位。

這樣的仙界,這樣的仙人,無數年下來,能將劍道領悟至精深的,也如河沙一般,數不勝數。之前有劍道九子,卻不過是十萬年裡最近一代,品級在九天玄仙以下的罷了。

否則,這浩瀚的仙界,又怎會只有區區這樣幾個劍魂八煉的劍仙?

也太小覷天下劍仙了!

雲冽得無數對手,若飲甘泉,苦修不綴。

每一日中,都能有所進境,每一切磋,都有感悟無數。

時日越是久長,他的本領,也越是高強。

終於,在花費了接近兩百萬功績點後,幾乎所有錄下名號的八煉玄劍仙,都被他一一切磋過,也曾經在他們的劍道下受到無盡壓制,反而再度突破。

同時,在如此強大的壓力下,他居然再度自創了一招劍式,有“爆碎”之意,正是殺戮第二式。

待此招一出,凡受劍意者,五臟六腑,俱有劍意侵襲,登時五行失調,平衡崩碎,整個內世界也因此崩碎。

從而化作一蓬血肉,就此隕落。

如此招式,堪稱可怕。

以雲冽性情,本喜好乾脆俐落,然而這一招創出,卻是因著一種技巧,所應對者,乃仙體極其強大之輩。

否則,即便劍法再快,威脅卻是有限,那些仙體強者便是躲不過去,對其傷害,也是不足的,在對戰之時,也會受到壓制。

而爆碎之意則是不同,其殺傷之能,自內而外,順經絡血肉一一摧毀,暫態爆發,威力無窮。

在快劍不敵時,爆碎之劍,就能有功了。

如今《止殺劍典》已有兩式,雖還遠遠不足以完整,但暫且也是夠用了。

雲冽稍一調息後,翻開古冊,選擇的,便是天君品級的八煉劍君。

劍者,到底仍舊以劍道造詣為主,在先行挑選九煉玄劍仙或者八煉劍君上,他毫不遲疑,擇出後者。

——八煉劍君人數頗少,正可以一一嘗試。

雲冽開口了:“請見羅?劍君。”

十萬功績點暫態消失,那黑色的漩渦不斷旋轉,將雲冽吸引而去,直接送到那一座更為巨大的古殿之中。

仍舊是高高的臺階上,有一人負手而立。

他身著一件墨袍,長髮如墨,雙眼如墨……在他的周身之處,咆哮著一種極其可怕的力量,好像有許多細微的空間裂縫在那裡不斷塌陷,不論是什麼物事,只要接近,都可能化為一蓬齏粉。

雲冽沉心定神,並不被那股可怕的氣勢動搖。

而那人在看到雲冽的那刻,卻不曾將氣勢收斂,而是一步一步,自石階而下。

每走一步,氣勢都會暴漲一分,他走得似乎很慢,但好似只在眨眼時間,他就已然立在了雲冽的面前。

兩人相距有一丈左右,被那人踏過的石階,也都化作了虛無。

周圍的光芒暗淡下去,這古殿似乎一切都沒有變化,可是卻無端地,讓人感覺到了一絲絲毀滅的氣息,在緩緩流轉。

就好似,歲月如河,徐徐流過,但那毀滅的氣息,卻縈繞在每一寸時光之中。

這就是天君。

他的劍道造詣儘管與雲冽相同,可他的實力中,卻已經有著歲月的味道了。

每一位天君,都不知能活過多少歲月,若是並不去衝擊那至高的境界,若是並不與同品級的仙人死鬥,也許要等到仙界毀滅時,他們才會因此隕落。

活得久了,那歲月的味道,自然就更加醇厚。

羅?劍君立在那處,神情不喜不悲。

雲冽略垂目:“淩天宮雲冽,見過劍君。”

羅?劍君道:“此為本君分|身,可持續一個時辰,你有何所求,盡可道來。”

天君的諸多情感,在無數歲月流逝中,早已變得十分淺薄,對待仙界眾仙,也早已是高高在上,再難俯身。

縱使是天資縱橫的天之驕子,縱使有著強大的本事,無窮的潛力,但在經歷了那許多歲月的天君眼中,除非他們也擁有能威脅天君的力量,否則,都可能在歲月的流逝中消散,就如同一朵浪花,不管卷起多少風浪,在行至下一河道時,都可能因此拍碎在一座巨岩之上。

雲冽不以為意,他請見天君,是為修煉,而天君如何看待,與他無干。

在修煉中的雲冽,七情凍結,只將那一絲與徐子青的情意藏於無盡殺氣深處,待情不能自控時,方會取出,找回本心。

但這時候,他只想追求劍道罷了。

於是,雲冽氣息冰冷,開口說道:“請劍君以仙元催發劍意,同天君氣勢並而為一,鎮壓於我。”

方才感知到天君氣勢,他自然明白,在熟知那氣勢之前,要與天君切磋——或者說請天君指教,還是太早了。

羅?劍君看他一眼,淡聲道:“如你所願。”

語畢,他一指點出。

?那間,一道充滿無邊毀滅之氣的劍意沖天而起,在這古殿半空懸浮起來,其劍鋒所指之處,正是雲冽!

這一瞬,雲冽便能感覺到,有一股好似遭遇難以匹敵的恐怖巨獸之感,猛然襲來,讓他仿佛正被這猛獸狠戾的雙目死死盯住,像是下一刻,就要被撕成碎片!

但雲冽知道,這不過是一種錯覺。

因他被天君的劍意所指,所有殺機都鎖於他身,才會通身上下,都冒出這樣的警惕之感來。

即便也是劍魂八煉,可比起他與所有玄劍仙對戰時遭遇到的而言,都強大太多了!

而且,這還沒完。

緊接著,有一股可怕到了極點的氣息,也噴發出來。

整個古殿都似乎被這股氣息凝固住了,無窮無盡的壓力,自四面八方擠壓過來,好似每一寸空間裡,都發出“咯吱咯吱”的被擠碎的響聲,而每一記響聲,都在不斷地訴說著……“放棄吧……放棄罷!”

但,如何能夠放棄?

能如此接近地感受天君的氣勢,實為千載難逢的機遇!

雲冽神情全無變化,只靜靜地站在那處。

若不是他雙足突然下陷,他這般的姿態,竟好似不曾受到過半點壓迫一般。

可雲冽沒有動。

並非是他不想拔劍,而是在天君的氣勢下,他根本就無法拔劍。

不論是己身之道還是自身的劍魂,好像都被這股氣勢震懾了……

無法運轉。


824 克服氣勢||混沌之體混若一體。
那天君並未出手,他只是立在一旁,看著那後輩在自己的無邊氣勢中掙扎。

而雲冽始終一動不動,唯獨他那雙眼眸,暫態化作了一片銀白。

他在不斷地體悟著什麼,不斷地汲取其中的真意……

良久,雲冽眼中的銀光微閃,比起剛才那般的凝滯,此時就顯出了一種難言的光輝——它們靈動起來了!

這足以證明,他被壓制住的己身之道,也已然開始運轉!

漸漸地,雲冽被天君無邊氣勢擠壓到極限,只堪堪凝聚在體表一層的殺氣,也開始躁動起來,在不斷地活躍著。

不多時,這殺氣也閃耀出一抹銀光,居然已經能延伸出一厘之長——而這些殺氣,還在極其緩慢地,向外蔓延著!

在雲冽的丹田裡,那些巨大的鎖鏈,原本都是黯淡無光。

中央被束縛的銀白巨龍,也像是凝固了似的,呈現出一種極其猙獰的姿態。但若是有人細看,就能發現,這銀白巨龍的龍鱗,已有了些許光彩,它那龐大的龍軀,也極輕微地顫動著。

而且,顫動得越來越快了。

終於,也許是被這銀白巨龍的掙扎驚醒,那些鎖鏈上,也有一絲流光劃過。

這些流光由一絲變作一縷,又一縷化為數縷,由呆板到靈活,由緩慢到輕盈……隨即,終於上下流竄,連為一體,逐漸貫穿起來,緊緊地勒緊!

那銀白巨龍,似乎總是能比這些鎖鏈快上一分。

它身上所有的龍鱗,都被點亮,恢復了從前的潤澤,它身上的強大氣勢,也逐漸噴發出來,它的龍口龍身龍鬚,盡數飄揚,被一股可怕的力量,衝擊得震盪!

雲冽的己身之道,在此刻已然順利運轉起來!

仙元積聚,殺機暴起,那天君的氣勢,已然不能徹底將他鎮壓了!

在己身之道運轉的同時,雲冽卻又感覺到了另一股力量。

那是毀滅之道的劍意。

先前原本好似猛獸一般對他迸發無盡殺意,現下在他逐漸克服天君氣勢的時候,它帶來的威脅感,也減輕了許多。

雲冽畢竟也是劍魂八煉。

當劍意與天君氣勢聚合時,他無法動彈,可當他適應了後者,前者也就不能將他動搖了。

他在不停地進境著,就如同那仿佛要掙脫束縛的天龍,每一次長吟,都帶著驚天動地的氣魄!

雲冽體表的殺氣,此刻也從一厘逐漸擴大,化為了一寸,隨即又很快化為一尺。

他的己身之道徹底恢復運轉,通身的殺氣自然也毫不畏懼,開始與這漫天的天君氣勢,爭奪起古殿的空間來。

不服輸,不認敗,才能與天爭命!

到此刻,那羅?劍君,才終於將目光垂下,落在雲冽身上。

他的眼裡,有一絲微微的訝異。

羅?劍君活過無數年,自然知道每十萬年裡,都會出現無數的天之驕子,擁有無窮無盡的力量,和難以匹敵的天資。

這些天之驕子有些隕落,有些成為天君之一,仍然亙古長存。

自然,羅?劍君也能看出,雲冽正是這樣一位天之驕子,他更知道,雲冽要以他的氣勢來磨練自身,待適應之後,也必然能夠突破他的氣勢。

他訝異的,只是雲冽掙脫得太快了。

這才僅僅不足一炷香時間,雲冽竟已脫離,而脫離之後更不曾脫力,反而立時反擊回來,想要和他爭奪,甚至是——切磋?

有些意思。

原本對雲冽並未看在眼裡的羅?劍君,才多看了一眼。

但也只是多看一眼而已。

若是論起欣賞來,還遠遠達不到那個境地。

羅?劍君,是極高傲的一位劍君。

除卻那極少的幾位九煉劍君外,其餘諸多仙人,便是其他的天君,也都被他視若尋常而已。

在他心中,唯有劍道永恆,只有劍道最強且實力永不落後者,才值得他來看重!

雲冽並不知羅?劍君的性情,他此刻,只是要將自己的氣勢盡可能擴張。

若是他不能讓氣勢搶佔這古殿中的頗大空間,那麼即便他想要與天君切磋,也必然會處處受阻,沒有實戰的餘地。

於是,雲冽的殺氣,擴張得更快了。

羅?劍君冷眼觀之,氣勢仍舊是這樣,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他親眼看到,這後輩的殺氣由一尺擴張到一丈,又由一丈,變成了十丈,甚至更多……不過,這仍舊不足古殿的百分之一。

還有九成九,都在羅?劍君的掌控之中!

一刻過去了,兩刻過去了……然後是半個時辰,一個時辰!

與天君初見,雲冽耗費十萬功績點,堅持了這些光景,用那殺氣,搶佔了接近十分之一空間。

若是想要更多,以他如今的品級,卻是難以做到了。

然而,時間了到了。

雲冽看向羅?劍君,道一聲:“多謝指點。”

旋即,他不再延續時辰,轉身消失。

而那羅?劍君的分|身,也就此消失了。

離開之後,雲冽盤膝端坐,面上幾無血色,氣息也越發冰冷。

與天君氣勢相抗,更要與其相爭,他雖神情不變,但內腑之中,已有重創。

不過,雲冽卻只是取出古冊,以十萬功績點換取了一件煉體地寶。

為三十六金蓮子,生於萬金彌漫之地,汲取萬金之氣,生根開花,孕育出這些金蓮子來。

這種天材地寶,培育艱難,成長時所需要的環境也十分特殊,但它的根莖葉花皆是煉製極品仙寶的絕佳煉材,其蓮蓬裡的三十六顆金蓮子,則是煉體的聖物。

金蓮子與雲冽身體相合,此時正好拿來一用。

混沌之體強悍無比,但五臟六腑還需百般淬煉,才能真正渾然一體,不再為弱處。

之前雲冽與天君相爭時,內腑受創,如今用金蓮子療傷,正好淬煉一回,再借助那些感悟,乃是適逢其會,正可以提升肉身。

雲冽心下早有決定,此刻一指點出,就將一顆金蓮子服下了。

?那間,澎湃的萬金之氣破殼而出,一直貫通雲冽所有傷處,登時劇痛無比,要讓他生出一種被無盡兵刃攻伐其身的可怕痛苦來。

但這些對於雲冽那堅不可摧的意志而言,也只是磨練而已。

他並不在意,在察覺五臟六腑汲取了許多萬金之氣,而那些萬金之氣卻有些不足的時候,又服下了第二顆金蓮子。

然後,就是更為強大的痛楚。

如此再三。

雲冽就如同一尊磐石,在這石室中,足足入定了有十八日之久。

隨即,終是在一日午時,他張開口,一股黑色金氣噴薄而出,如同一柄神槍,打在前方的石壁上。

?那間,那由至仙之寶體內仙氣凝聚的、無比堅固的石壁,居然也在這一道黑氣的攻擊下,暫態洞穿了一個巨大的孔洞。

……當然,又在下一刻,石壁蠕動,修補完全。

這黑氣乃是金蓮子遊走雲冽五臟六腑、將其淬煉得與其混沌之體一般無二後,生出的雜質,在雲冽的吞吸間,全數本打出來了。

如今雲冽的肉身,比起他吞服三十六金蓮子之前,足足強了十倍有餘。

試煉之地,果然是試煉的絕佳之地!

雲冽旋即盤膝端坐,開始細細領悟天君的氣勢。

漸漸地,他周身溢出的殺氣中,隱約也包含了一些似有若無的,屬於天君的意味……但這只是雲冽有所感悟後,模擬而出,只能讓人隱隱看到一絲屬於天君的意境,卻並不能真正演化出天君的氣勢來。

只是僅僅如此,對日後雲冽要突破至天君品級,也是大有幫助的了。

這又是好幾日,待雲冽的體悟到了盡頭後,他取出身份權杖,換取了兩個時辰與那羅?劍君會面的時間。

而此去之後,雲冽並不遲疑,仍舊請那羅?劍君,給他施加劍意與天君氣勢。

隨後,他仍舊是立刻抵擋、抗爭起來。

這一回,雲冽在那逼仄而恐怖的氣勢中,並未如第一次那般,被鎮壓得動彈不得。幾乎就在立刻,他已經將殺氣透於體外,開始掠奪周遭的空間。

雲冽自身,則是抬起腳來,開始行走。

初時雲冽走得極慢,之後他就漸漸走得快些,再後來,他在那殺氣開闢出來的百丈之地裡,走動奔跑,舉手投足,都再沒有滯礙。

只要殺氣所及,他再也不會被天君的氣勢克制——至少,八煉劍君不能將他如何。

雲冽這般進境,羅?劍君也不曾預料。

在雲冽開始釋放劍意後,他破天荒主動開了口,說了一句話:“本君全力施以氣勢,如何?”

雲冽道:“求之不得。”

羅?劍君神情微動,周身的氣勢毫無掩飾,全數釋放!

這一刻,整個古殿裡的氣勢,比之先前,更增一倍!那被催發出來的劍意猶若一顆毀滅星辰,在氣勢之中,散發出無盡毀滅之意。

雲冽抬眼,也將所有的殺氣全數催發。

同時,八煉劍意沖天而起,化作一條銀色巨龍,在殺氣的領域裡,開始肆意遊走,那偌大的龍頭張開巨口,正對毀滅星辰!

古殿裡,空間發出細碎的破裂聲響。

很奇異的,雲冽所佔據的一成空間,即使在羅?劍君放大的氣勢鎮壓下,在初時搖搖欲墜了片刻之後,還是沒有崩潰,而是堅持住了。

儘管那殺氣領域搖動得厲害,可隨著時間推移,終究是穩定下來。

而雲冽,他也的確足以保證,自己當真徹底克服了來自天君的氣勢了!


825 劍典四式||殺身殺生殺神殺滅萬物。
此刻,又是一個時辰過去了,還餘下一個時辰。

雲冽的仙元消耗極大,但他卻只是放開穴竅,不斷吞吸周圍仙氣,很快地將體內缺損的仙氣,全都彌補過來。

雖說與天君氣勢對抗,每一瞬的消耗仍舊不停,可雲冽五臟六腑皆與混沌之體煉化貫通,汲取天地之氣時,也更加迅速了。

並不在九天玄仙之下,甚至比大部分九天玄仙,都猶有勝之。

漸漸地,雲冽的汲取,到底超過了消耗。

他靜立片刻後,開口道:“請劍君指點。”

這一回的指點,羅?劍君很是明白他的意思。

當下裡,他點了點頭:“你且看來。”

下一刻,羅?劍君一指點出,毀滅之意滔滔不絕,其中更蘊含有無窮鋒芒,銳利無匹,無物不摧!

毀滅之意過處,空間化為無數細細碎片,凡沾染到這一絲毀滅之氣之物,也全都化為碎末,陷落在這無數的空間碎片之內。

雲冽並不慌張,他亦出一指,點出八煉劍意。

這劍意猶若一道光束,瞬息間,同那毀滅劍意相撞!

殺戮劍意殺意無邊,毀滅劍意毀滅無盡。

轟然巨響後,那殺戮劍意崩碎,毀滅劍意亦毀損大半,剩下的餘波,在一息內衝擊到雲冽之處,被他釋放出來的更為強烈的劍意摧毀。

然後化為狂風消散。

儘管雲冽略處於下風,但那天君的劍意,也未能真正傷到雲冽。

雲冽又道:“請劍君指點。”

羅?劍君明瞭,他終是身形晃動,就來到了雲冽的近前。

此刻,他手裡已然握住一柄漆黑長劍,散發出兇猛而狂暴的意念。

隨後,長劍斬落,其意境如羚羊掛角,無痕無跡,哪怕那狂暴意念衝擊過來時,竟也是叫人反應不及一般。

這就是天君領悟到至深之境,他們的劍意已然並不被其本身散發的氣息所限制了。而是融入到這一片天地之間,任憑其上沉澱著何種暴烈的氣勢,都不能因此被人輕易察覺。

就像是黑夜裡原本有一盞明燈,但那明燈卻是海市蜃樓,看得見,也知曉,甚至會為其所懾,被它逼迫近前,可一旦要伸手觸摸,都是一片空茫!

雲冽也出手了。

羅?劍君的劍術很可怕,但其中的軌跡,依舊被他窺得分明。

雲冽稍抬手腕,一抹銀光乍現!

?那間,只聽得一聲“鏘鏘”輕鳴,那銀光正抵住天君一劍,兩相震盪之下,雲冽抽身後退,羅?劍君身形微頓,暫態殺來!

又是一劍!又是無聲無息!

雲冽仍舊擋下了。

他用的劍式,自然就是《止殺劍典》的殺戮第一式,快劍!

只有這一式,是他能出的最快的劍,哪怕是在天君氣勢籠罩之內,這快劍並不及他原本所想的那般快,也仍舊能夠料敵先機,勉強擋住天君的每一次攻擊。

但抵擋是抵擋了,雲冽卻處處都在下風。

每一劍都只是堪堪抵住,混沌之體也被那劍意鋒芒劃破過多少次了。

不過,混沌之體太強悍了,每劃破之後,立時就將侵入的劍意逼出,然後外皮聚攏,暫態痊癒。

這才給了雲冽足夠的,與天君切磋的底氣。

慢慢地,雲冽在羅?劍君這樣快速的進攻中,適應了他的節奏,而他的快劍,也越來越快了——或者說,在恢復了本來應有的“快”之後,甚至變得更快了!

羅?劍君,自然也發覺到雲冽在戰鬥中的不斷提高。

隨即,羅?劍君的劍勢,也發生了改變。

他的劍鋒稍一轉動,其上的“勢”也變得更加龐大,那些毀滅的意境,好像變得有些平靜下來,但同時卻綿密無比。

就像是流水,只要有一絲細縫,就能沁入其中……帶去無盡的毀滅。

而雲冽的劍也變了。

他手腕繃直,旋即驟然一彈。

霎時間,那劍鋒之處,就以極小的幅度不斷震盪起來,周遭的劍氣,也登時蕩起重重漣漪,氣勢不斷累積!

那積累的氣勢與羅?劍君的劍勢相抗,那無數的毀滅之意,都也化為漣漪一般,被震盪開去!

這一招劍式也是極快的,一劍過去後,周遭就發出了無數的爆鳴之聲!

此便為雲冽自創那《止殺劍典》的殺戮第二式,以爆碎之意,而成碎劍!

無意境不碎,無劍意不碎,無仙法不碎,無物不碎!

羅?劍君低低“咦”了一聲,劍勢再轉。

雲冽將那殺戮第一式與殺戮第二式輪番而用,居然慢慢也能與羅?劍君你來我往,似模似樣地切磋起來。

羅?劍君曾流覽無數劍典,卻不曾見過這一門,而這劍法雖不過兩式,卻已能看出其中崢嶸,當非比尋常。

照理說,他當聽說過才是……可不曾聽說,莫非,這為此人自創劍式?

天君之尊洞察分明。

他見雲冽這兩招劍式最初使出還有些生澀——這自然是在天君眼裡看來——但後來隨著切磋時間越發久長,劍式便融匯了更多道理、意境,就讓它們也更加強大完善起來。

無疑,這的確是雲冽自創了。

羅?劍君心下微動,難得也對後輩有了一分欣賞。

若是此人不隕落,倒也不錯。

只是,越是天之驕子,越是易被天妒。

難了。

這些心念一閃而過,羅?劍君只將自己劍道的精妙處一一閃現,每使對方適應一種後,便即變招,包羅萬象,深不可測。

突然間,他卻發覺,在他使出無數種劍法之後,對方的劍式,似乎又變了?

雲冽目光冰冷,手臂一振,劍法急變!

他先使《無當劍典》第八式,但這第八式的後半部分,卻又變成《修羅劍典》第三式的前面部分,二者合二為一,居然叫人瞧不出有什麼拼接的痕跡來。之後他用《沖霄劍典》第六式的前三成,後來又把《鏤生劍典》第十二式與《狂風劍典》第十九式融合進去,同樣生成了新的劍式一般,使人捉摸不到生硬之處。

之後雲冽每一揮劍,劍招都要連番數變,好像包括了天下間所有的劍招在其中,所有的劍招,都因他使用圓熟,而不斷組合,不斷變成更多更新的劍招。

而這些劍招裡很多劍痕,羅?劍君在無盡的歲月裡,自也是曾經研究過的。

為了提高劍道造詣,每一位劍君,都博覽眾長,想要更進一步。

在雲冽使出這些劍招後,羅?劍君自然很快就察覺到其中的端倪,他更是發覺,這些劍法劍招,已然都化為雲冽所有,成為了一種新的劍式。

他便有點興趣地開口:“此為何?”

雲冽道:“《止殺劍典》,殺戮第三式,繁劍。”

劍法由簡至繁,由繁至簡,那最簡單的劍,被他與快之一道相合,成為了他的第一式快劍,也是最為簡單,直命死穴之劍。

如今這第三式,就是最繁雜之劍,天下間的劍法,但只要他曾經參悟,曾經見識,都被這一劍式容納,成為新的劍式。

因此,殺戮第三式又可以喚作“萬劍式”,或者“無劍式”。

萬劍乃無數劍式,無劍乃每一招皆是有招,但每一招亦皆是無招。

羅?劍君不復言語,任憑雲冽在與他切磋之際,繼續完善他的殺戮第三式。

隨即,雲冽又耗費二十萬功績點,增加了兩個時辰。

同樣都消磨在切磋裡,消磨在完善中。

之後,雲冽又去入定了。

他的第四式,也有了一些苗頭。

參悟十多日後,雲冽再去和羅?劍君切磋,此時的羅?劍君,也拿出了過半的力量,去壓迫雲冽。

這一回,羅?劍君每出一劍,雲冽承接起來都無比困難,天君的力量,根本不是大羅金仙可以硬抗的!

如果不是雲冽的混沌之體太過強悍,更有劍魂護體,如今怕是早已經崩潰掉了。

但他畢竟不是平常人,因此,他不但沒有崩潰,反而為了能夠堂堂正正的,正面接下天君的一件,在不斷地思索,不斷地演練,不斷地將感悟聚集起來。

後來,雲冽終於創出了《止殺劍典》,殺戮第四式。

這一招劍式,為重劍。

這“重”者,非是山石之重,非是生命之重,非是輪回之重……而是劍意之重。

雲冽劍域內,早年彙聚無數劍意,他因師弟輪回之重生出感悟,將萬千劍意重重疊加,終於將萬千劍意意境盡數彙聚在無情殺戮劍意上,變成無邊之重。

下界他有止殺劍法三式,如今他的《止殺劍典》,殺身殺生殺神殺滅萬物,不再以有神無神、有形無形而劃分。


826 子青仙法||萬木種心衍化己身之法。
第四招劍式,即便是羅?劍君,也覺出其中之奧妙,心裡對雲冽的劍道天賦,也終是有了些讚賞。

儘管還不知此人是否能達至天君境界,但是無疑,只要雲冽能突破至九天玄仙,恐怕就有了威脅一般天君的能力了。

而雲冽這般的資質,要突破大羅金仙,往上而去,必然沒有疑問。

自然,也能讓這劍君正視了。

雲冽在羅?劍君逐漸認真起來的切磋裡,實力突飛猛進,而羅?劍君也終於肯將自己劍道的精妙,更細緻地演練出來。

漸漸地,雲冽見識到了幾乎其中精義,在謝過羅?劍君後,才換了另一位八煉劍君,繼續磨練自己的殺戮四式。

但他面前的積累也僅止於此了,想要更進一步達到第五式,卻是不能。

雲冽的功績點,也在不斷地消耗著……

一點一點地,轉化為他的力量。

再說徐子青,在雲冽不斷磨礪的同時,他也在不斷讓萬木吞噬仙草仙木,也不斷和容瑾更加契合,逐漸從更進一步的容瑾那處,得到了另一門仙法。

這也是他通過和本命之木的相契、互相信任,自悟而出。

仙法名為:萬木種心衍化己身之法。

說來這名字頗長,但顧名思義,就是將那萬木的神通融合在自己身上,與萬木合體,演練無盡妙法。

即為萬木加身之法。

徐子青心有所感,不過萬木裡還有大半不曾吞噬變化,故而和他的仙體並不十分相合,也就不能用來磨練。

如今最方便的,最容易淬煉的,自然是他的本命之木了。

下一刻,徐子青雙眼微闔,仙法運轉,口中說道:“容瑾化於我身!”

?那間,一股血霧自他的小乾坤裡噴出,一瞬把他全身席捲,讓他的眉心之處,登時出現了一朵猶若容瑾葉苞般的圖紋,張開利口,正將那金色仙印含於其中。同時,徐子青的手腕處、腳踝處,也都有血色的紋路出現,它們雖然看起來極為簡潔,又只有指甲大的葉苞作為點綴,卻依然顯現出一種詭異的美麗來。

這時候,徐子青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裡,好像突然充滿了強大的力量。

舉手投足間,他的力氣都是從前的數倍,肌膚與**,都堅硬了許多,讓他有一種……即使上品仙器劈斬,都無法給他造成損害的感覺。

徐子青知道,這就是容瑾的力量了。

儘管嗜血妖藤有種種本領,可一旦通過他這仙法附體在他的身上,就捨棄了很多其他本事,將自己最強大的幾種能力,加諸他身。

其一就是那刀槍不入的外皮,其二是無比可怕的力量,其三……也是最厲害的。

徐子青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每一根手指前端,都冒出了有半寸長的指甲,血紅色,尖銳無比。這些指甲就像是葉苞裡的利齒,閃爍著森然的寒光。

然後,他又輕輕抓合一下。

果然,這些尖銳的指甲才稍稍動作,就發出犀利的破空聲響,手指內仿佛有無盡的力氣,恐怕是再如何堅固的**,都能被指甲抓開,都能被這手指撕碎!

強悍的仙體抵擋不住容瑾的撕咬,也就抵擋不住他這十指的威力。

徐子青從下界到仙界,除了幾場戰爭之外,其實很少真正與人肉搏交手。他通常只用那幾種有數的仙法神通,又或者直接讓容瑾出手,自己本身的仙法,還在不停地醞釀之中。

不過,如今這《萬木種心衍化己身之法》,應該是他自創仙法的基礎,他的己身之道與萬木不能脫離,所悟出的道理也不能與萬木脫離,在這種仙法之下,再不斷完善,想來就能成為他的根本。

但無論是什麼樣的仙法,想要讓它有真正的威力,就不能枯坐家中,只憑妄想。要有無數親手體會的實戰經驗,還要有無數次的總結失敗,改正謬誤,才能得到真正的本事。

徐子青知道,自己與師兄不同。

師兄從最初練劍開始,就博采眾家之長,交戰無數,他在這方面弱了許多,即使成功成仙了,那萬木仍舊是聽從容瑾的多,卻沒有真正和他心靈相通。

如今,這門基礎之法,就是改善的時候了。

想定後,徐子青站起身,道一句:“仙法離身!”

霎時血紅的紋路與眉心的葉苞全都如同潮水般退至他的身體深處,而他自己則轉過身,進入了傳送仙陣。

讓容瑾附身已然順利達成,所需的還剩磨合,他還需前往絕地,好生修煉一番才是……而他那些功績點已都換成了仙草仙木,也著實應該再去補充一番了。

此刻,在徐子青的小乾坤裡,已然蛻變的草木化作長龍,匍匐在地面吞吐木氣,叫整個小乾坤如若仙境一般,而半空中,有許多仙草仙木懸浮,在不斷地旋轉。

每一旋轉,就好似有一尊大磨盤,把它們碾磨,而每一碾磨,上面都會飛出許多的草木之屑,被下方好些還未蛻變的仙草仙木張口吸收,使得它們周身的仙氣,也變得越來越光彩耀目了……



徐子青所去的地方,叫做迷亂平原。

這一處絕地有著無邊無際的野草,而那些野草堅韌無比,每想要拔除一根,都要花費極大的力氣,在這野草之中甚至不能飛行,至多只能遁走,並且縱使是遁走,也要耗費掉平常十倍的仙元。

在野草之中,有無盡的蛇蟲鼠蟻,不論是哪一種野獸,都有著不下於妖獸的力量——或者說,它們就是妖獸中較為特殊的種類,儘管體型並不龐大,但身懷的特殊本領,卻非常難纏。

進入這個絕地,徐子青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如果是其他的絕地,妖獸體型龐大,對於容瑾來說不過是享受大量的血食,但對於他本身,還是不能磨練身法技巧,不能熟習這一種仙法。

可在無盡野草裡就不同了,如果來自四面八方的陰險野獸都能被他抵擋,那麼他的能力,也必然有一個極強的拔高。

到了這絕地前方時,徐子青迅速以容瑾附身,而後就舉步走了進去。

前方的艱難之處……已然近在眼前。

一眼望去,野草高過他本身,徐子青剛剛踩進那野草裡,就發覺四面八方都變得十分陰暗,只有上空投灑下來的光芒,帶來了少許的明亮。

然而在野草深處,還是有絲絲縷縷的危險之感,在虎視眈眈,隨時隨地,可能會突襲而出,將他殺滅!

三步之後,徐子青徹底沒入迷亂平原。

忽然間,一條細長的黑影,從側面驟然彈射出來!

那犀利的風聲響起,一縷淡淡的腥氣傳來,帶著誘人的毒香。

那黑影彈出的方向為西北放,來得急,飛得更快。

徐子青毫不猶豫,左掌一揮——“刷!”

這道響聲之後,那黑影頓時斷成了四五截,然而它跌落下去之後,落在地面上的,卻只有一層軟軟的骨皮。它的血肉,居然不翼而飛了!

與此同時,徐子青卻感覺到自己的手腕處傳來一絲暖意。

而那小小的葉苞處,也傳來了細小的聲音:“娘親,吃吃!”

徐子青微微一笑。

這就是容瑾的第三種附著在他身上的本事了——凡是被他手掌撕裂,或者被他雙足踏碎的血肉之軀,都會在被劃破表皮的?那,把它們的血肉精華全部吸取,就連元神、魂魄,也都會隨之流入他手腕或者腳踝上的葉苞中,被容瑾吞吃。

儘管這些血肉精華並非是供給了徐子青的肉身,但是容瑾吞吃之後,力量就會增長,附著在徐子青身上後,徐子青的實力,也會因此增長。

但那些煞氣、血氣,皆不會臨于徐子青之身。

然後,徐子青繼續前行。

之後一兩裡內,都只有零星的毒蛇跳出,每每都能被徐子青輕易捕捉到痕跡,又輕鬆地把它們一一斬殺,吸取血肉精華,餵養容瑾。

慢慢地,徐子青走進去十裡、二十裡、三十裡……他一面行走,一面記錄路線圖,並沒有遇到太多的危險。

但是徐子青心裡的警惕,卻是半點不少。

迷亂平原裡的各種毒獸,是很狡猾的。

雖然這偌大的平原十分廣闊,仙識不能穿透超過數丈的距離,很容易迷失、混亂,但若是剛剛進入的時候,出口離此不遠,還是能夠逃離的。

所以,在這最初的一段路程裡,根本就沒有太多的毒獸停留,更不會逼迫仙人就此飛快離去……而是等到仙人們行至深處,很難分辨方向的時候,那大量的毒獸才會蜂擁而來,將仙人圍困其中,將其分食!

儘管仙人十分厲害,儘管這些毒獸也許只有堪比天仙、靈仙的實力,但一頭兩頭或許不算什麼,一旦有數百上千一窩蜂地圍殺過來時,就算是大羅金仙在中間,恐怕也夠喝一壺的了。

徐子青為磨練而來,即使看清了毒獸們的狡詐,也知其中危險,依舊不會後退。

他慢慢向前,兩手左右撥動,扒開野草,動作謹慎。

這一刻,幾十條毒蛇突然從四面八方撲來!

徐子青眼瞳驀然收縮,雙手指風如電,把它們全數切割!

可是下一瞬,在那些毒蛇蛇影之下,數百飛蟲也疾撲過來,徐子青雖十分小心,將它們盡數殺滅,卻依然有一隻指蓋大的蟲子,一口咬住了徐子青的手臂。


827 迷亂平原||救人不成落入險地。
這蟲子牙齒即為鋒利,且齒根有毒囊,一旦咬破仙人肌膚,就能將毒液注入,就算是仙人,也會立刻麻痹,除非將被咬中的那部分軀體割下,才能稍稍緩解,但如果不能在十二個時辰之內離開這迷亂平原,去換取那解毒仙丹,也只能殞命在此處了。

如此情景,當是極為危險。

然而,待那蟲子咬中徐子青後,那利齒與他的肌膚相接,卻是發出了“鏘”地一聲低鳴,清脆悅耳,如金鐵交擊。

徐子青將仙元灌入左臂,以力量一震。

霎時那蟲子就被震落出去,徐子青右手輕揮,指尖劃過,這蟲子也只剩下了外殼,而這外殼,卻被徐子青收了起來。

如此毒蟲,居然是咬不破徐子青的肌膚的。

徐子青輕撫手腕葉苞,笑道:“容瑾之威,果然非同小可。”

嗜血妖藤那般凶物,區區這毒蟲,又算得了什麼?

如今的徐子青,雖不及容瑾凶戾,卻也猶若一株行走的妖藤般,能發揮出妖藤的種種威能。

只不過,不能化出千萬藤蔓吞噬無盡而已……

再往前走,徐子青更是發現,不僅是之前那毒蟲於他無用,一些毒蛇、鼠獸、蟻獸,咬中他的皮膚後,也是無能為力的。

甚至還有過一隻通身血紅的蚊王,長長的口器無比尖銳,有堪比羅天上仙的實力,可它那能刺破大羅金仙防禦的口器,對著徐子青的右臉突刺,竟也沒能將其破開!

這般行走了頗長一段距離後,徐子青受過數遭攻擊,也嘗試被那些異物啃咬,統統都不能奈何了它,他更被一些力道極大的鼠獸衝撞後,但是在嗜血妖藤加身的情形下,他足跟立得極穩,並不曾往後退上一寸。

徐子青感悟著身體裡浩瀚的力量,一些嗜血妖藤如何捕捉食物,如何縱橫八方的記憶碎片,也開始在他的識海裡奔騰。

他對於自身的仙法,就有了一些理解——或許他日後自創仙法的第一式,便可以命名為“萬木加身之法”?

這般想著,徐子青抬手,指尖劃動間,數百頭牛頭蟲,就都死在了他的指甲之下,其體內所有的精華,也全部都被容瑾取走了。

此時,徐子青已然往迷亂平原走了有七百多裡,周圍一片茫茫,野草漫天,四面無際,更多的蟲鳴蛇形之聲,都窸窸窣窣地響了起來。

仙人五感六識清明,這些聲音,都落入他的耳中,在這無邊的靜謐裡,就似乎為他增添了許多恐怖一般。

徐子青倒是無所畏懼的。

在他此刻,身上的衣衫都已經破破爛爛了,雙臂上的袖子全都消失,身體上,衣襟與下擺,也都被撕扯消失了。唯獨只餘下了少許遮蔽身體的破布,大片的肌膚,都□□在外面。

不過,徐子青並沒有催發草木化作衣衫遮掩,而是就這般袒露,並不把那無數的危險看在眼裡。

同時,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屬於仙人氣血的香甜氣息,就在這野草之中彌漫,引來了無數蟲蛇的覬覦,引發了無數鼠蟻的貪婪。

徐子青走得更快了,隨即左右草叢中,好像突然有一個蟲巢爆發一般,突兀地閃現出了成千上萬的毒蟲,它們每一隻都有堅硬的甲殼,發出無數“嗡嗡”的聲響,鋪天蓋地,猶若一重黑霧般,把徐子青包裹起來了!

這一刻,徐子青的十指揮動再快,指風劃過再遠,都不可能將那些蟲子全部斬殺——他畢竟是人,而不是上古凶物,他畢竟只有十根手指,而不是上萬妖藤。

因此,蟲子們很快就都撲到他的身上了。

若是有人遠遠看來,徐子青外露的肌膚上,無數的蟲子都密密麻麻地附著在上面,在不斷地啃噬著,它們都瘋狂地想要吃盡他的血肉,啃盡他的骨頭!

而徐子青則閉上眼,感受著這些蟲子飛行的每一條軌跡。

他知道,是自己還太慢了。

這的確是有一個蟲巢都襲擊過來,但每一個蟲巢裡,都只有一頭母蟲而已。如果他夠快,能夠在蟲子們出現的瞬間找到母蟲的蹤跡,將那母蟲殺死,之後蟲巢裡的蟲子,必然會有大半潰散,而餘下來的小半,他如果能夠洞察它們所有來勢,也能夠一邊躲避,一邊將其全部殺滅。

正因為他沒有做到,才會讓這些蟲子把他徹底包裹,哪怕它們根本啃不破他的防禦,這樣的感覺……也真是夠噁心的。

徐子青閉住六識,手指穿梭得更快了。

無數的蟲子死在他的手下,無數的蟲殼簌簌而落。

大約過了一炷香時間,這一個蟲巢的蟲子,就都被他殺死了——他雖然及時補救找到了母蟲的下落,可蟲子們覆蓋在他身上這一感覺,於他而言幾乎就是一場劫數,他乾脆忍耐下來,佯作不曾發覺,到了最後一刻時,才把母蟲殺死,覆滅這一個蟲巢。

而後,徐子青看了看腰腹處黏膩的汙跡,苦笑一聲。

也罷,他從不曾這般狼狽過,或者,這亦是一種試煉……



在一望無盡的野草間,有一位大羅金仙並兩位羅天上仙,正在緩慢地前行。他們的手中各持一把兵刃,有長刀,有長劍,有匕首,而他們的頭頂,有一位懸浮著一把玉尺,有一位懸浮著一尊小鼎,還有一位,則懸浮著一顆七彩明珠。這些仙寶噴吐著重重光芒,降臨在三人身上,給他們鍍上一層仿佛仙衣一樣的薄薄光暈,把許多來自外面的危險,都反彈回去。

而且,他們拿著的兵刃,也在不斷斬殺著撲擊過來的毒蟲們。

裡面有個看起來是妙齡的女仙,此時忽而驚異道:“陳師兄,何師兄,你們看!”

那陳師兄就是大羅金仙,何師兄則是另一位羅天上仙,兩人飛快殺死最後一條手臂長的蜈蚣狀毒蟲後,就依言看了過去。

果然,就在相距他們約莫有半裡左右的地方,模模糊糊的有一團黑影,似乎在不斷地蠕動著。

等他們仔細看過去時,就發現那居然是一群毒蛇,正瘋狂地纏在一個人身上,兇狠地啃咬、吞吃!

那何師兄不由倒抽一口涼氣:“居然有那麼多毒蛇……”

而陳師兄要沉穩得多,此時皺眉道:“難怪我等行來時,似乎附近的毒獸少了一些,原來竟是都對著那人而去了。”以他的眼光,自然看見在那人腳下密密麻麻的還有不少屍骸,都堆積著,顯然是被那人殺死的,只是可惜……“看來那人實力極強,只可惜,在接連不斷的衝殺中到底沒能抵抗住。”

說到此處後,陳師兄肅容告誡兩位師弟、師妹:“爾等也要謹慎行事,這絕地裡危險非同小可,以那人的本事,都會隕落,若是爾等遇上,該當如何?切不可掉以輕心,明白麼?”

何師兄與那位師妹聽得,當然是連連稱“是”。

妙齡女仙幽幽一歎:“何師兄,那人是否還有救?我等可能去相助一把?”

陳師兄頓了頓,然後搖頭道:“若是只是有數十——哪怕數百蟲蛇圍住他,我等也能去救。但他如今被毒蛇繞體,不知被咬破多少皮肉,怕是早已經毒氣攻心了。我等再想去救,也是無能為力。”

女仙點了點頭,有點惋惜,但她卻也知道,師兄所言不假。

她想了想後,還是說道:“兩位師兄,我等還是過去將那些毒蛇斬殺,即便那人救不下來,也可以為他收殮,若是還能救,我這裡帶有解毒仙丹,或許也可以試上一試。”

陳師兄略沉吟後,點了頭:“師妹說得有理,同為仙人,不可袖手旁觀。”

那邊何師兄,也是應了下來。

於是,一行三人,就慢慢往那邊行去。

雖說附近蟲蛇少了許多,但畢竟還有不少,他們想快些去救人,也並不容易。

慢慢地,他們越來越接近了。

但是就在即將到達那處時,三人的腳下,忽然竄出了無數的毒蟻!

陳師兄頭頂玉尺示警,他急忙說道:“快些用禦風術!”

霎時,三人足底都離開地面,雖最多不過一尺,但至少卻不會被那些拳頭大的毒蟻立刻咬中了。

只是那仿佛一層黑色墨水般的毒蟻,卻是紛紛跳躍,咄咄逼人。

三位仙人大急,各使手段,極力滅蟻。

但卻沒人發現,他們本以為被毒蛇纏得死死的那人,所有的毒蛇,其實都不過是纏在他身前兩寸處而已,根本就沒能真正地覆蓋在他的身上。


828 徐子青的進境||傳說中有一處危險的地方。
徐子青本來是在不斷被無數毒獸的包圍、啃咬中磨練自己的身法及反應之能,哪怕同時被萬蟲啃咬,也在所不惜。

漸漸地,修煉到後面,他就感悟出一種韻律,可以自行衍化出拳法或者掌法、爪法,暗合上古凶物的無上嗜血之意,待得最後,甚至能引入妖藤積蓄的無邊煞氣,在其周身環繞,不沾己身,卻能將那萬蟲驅逐,又以血氣引誘,使得它們即便被驅逐,也是不願離去,終究被困於離體表尺餘之地,雖是急於撲殺,反而在那手指劃動帶起的風刀之下,終究隕落,化為一蓬血肉,被其手腕上的葉苞汲取。

此後,不論來犯的毒獸為何,蛇蟲鼠蟻,全都幾乎不能近身,只要徐子青始終保持在這一種意境之內,就可以不住體悟其中深意,讓自己的身法變得更快,也讓自己十指躍動間,和加身的妖藤磨合得更加毫無縫隙。

這一種本事,是極為厲害的。

徐子青慢慢地在心裡完善所有感悟,要把己身之道也融合進去。

他有預感,當他的生死之力也湧入其中後,他的舉手投足之間,每一招每一式,就都會擁有滔天的威力。

徐子青逐漸沉浸其中,周身被一種細長的毒蛇纏繞,這些毒蛇紛紛口吐毒液,蛇牙十分尖銳,寒光逼人。

只見他身形如同一道青霧,在方寸之地忽隱忽現,這並非是他不曾動作,而是動作太快,雙足旋轉間,使得整個身子都好似清風,重重虛影結合起來,才猶若那霧氣一樣,幾乎看不出其人形為何。

同時,他手指間,就有淡淡的血光閃現,每一顫動時,都會劃出數道血線,讓探出頭的毒蛇立刻死去。

若是旁人來看,或許會覺得他已然困死在毒蛇群中,但其實每一瞬都有許多毒蛇跌落下來,化為死皮,只是因著毒蛇太多,才會看起來很是恐怖罷了。

而那些毒蛇包圍出來的圈子,也在它們數目的不斷減少中,逐漸縮小……

原本,徐子青再過得片刻,就能以自己的韻律,殺滅這些毒蛇,然而突然間,他卻察覺附近有人到來。

?那間,他便微微皺眉,留意起來。

此時到來的,是敵是友?

但很快,徐子青便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原來這幾人是遠遠見到他陷身蛇群之內,有意要來相救的。

於是他心裡微松,對那些心性良善的仙人,就生出一分好感來。

不過就在下一刻,徐子青卻聽到一聲驚呼——



三人本是在極力滅蟻,那許多毒蟻雖說密密麻麻,但基本不能突破他們的護體之光,進入到防禦中去。

可是它們跳躍得極高,很快就從四面八方狠狠撞擊那些仙寶光芒,以至於每多撞擊幾下,就以數隻毒蟻粉碎為代價,把那光芒撞得發顫、微弱些許,這樣一點一點地,削弱那仙寶的力量。

過不多時,因著毒蟻數目太多,跳躍太快,悍不畏死,仙寶的光芒很快只剩下薄薄一層,更有極為厲害的毒蟻,噴吐出許多毒液,一下子,就把那仙寶之光腐蝕出一個小小的孔洞來!

?那間,數隻毒蟻猛然撲入,一個接著一個,數十隻上百隻,統統在一瞬逼入,不說是鋪天蓋地,也陣勢驚人。

一著慢,步步慢。

三人猝不及防,儘管殺滅大半,卻是有一隻毒蟻撲來,咬住了那位何師兄的手腕。

這一刻,一股黑氣直沖而起,頓時把他的整個手掌都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黑氣,正是蟻毒上行之兆。

見此情景,那妙齡女仙一驚,低呼道:“何師兄!”

那位陳姓的大羅金仙見狀,一記刀風而去,把撲來的上百毒蟻全度殺盡,又一張口,再噴出一股黃光,化作了一座小鐘,在三人頭頂高高懸掛。

登時金光色的光芒投射下來,像是一個罩子,把他們全都罩住,但那何姓的羅天上仙,如今毒氣蔓延到手臂之上,幾乎整條臂膀,都被變成了黑色。

顯然,如果再不遏止這一股毒素,這位何師兄的手臂,就定然是保不住的了。

在那金光罩的保護之下,三人暫且無憂,但是罩子外面的毒蟻越聚越多,不停向上延伸,就讓他們也很是心驚了。

如今已然被圍,如果一個不小心連這金鐘的力量也被消耗殆盡,那麼等待著他們的,就只有力竭而死,這一條道路了。

那何師兄,此時的手臂已然完全不能握住兵刃,頭頂的仙寶,也掉落下來,黯淡無光——如果他再運轉己身之道,這毒只會蔓延得更為快速,根本無濟於事。

妙齡女仙反應也快,她見如今暫且安全,急忙取出一粒解毒仙丹,送到何姓男子的口中:“何師兄,你快試一試!”

這何師兄自是立刻吞服。

幸而那古冊上兌換的解毒仙丹十分有用,剛剛吞服後不久,就有一道清流順經脈而下,把那股毒素困住,此時他再來運轉己身之道,在仙元催動之間,這些毒素也就順著血液被逼迫到指尖,一滴一滴地流淌下來。

毒性劇烈,左右的野草沾染到這些毒血,都會因此變得坑坑窪窪,黑了一片,直看得這幾位仙人,都咋舌不已。

妙齡女子松了口氣。

但是那陳姓的大羅金仙卻仍皺眉。

如今的情景,依舊是不妙的……

之後,那妙齡女子又是低呼起來:“兩位師兄,那、那裡!”

兩個男仙自也警惕抬頭。

孰料他們三人卻是看到,原本他們以為必死的、那被蛇群包圍的地方,所有的毒蛇簌簌而落,似乎在一瞬死絕,而“蛇雨”之內,則是走出了一個人來。



既然聽見有人呼救,那言下之意似是受了傷的,徐子青自然不能再慢慢體悟,因此他就化作了一團光芒般,左突右閃,才顫動數下,那十指已然不知動作了幾千次、幾萬次。

這一刻,那纏繞在外的毒蛇,自然全都被他殺死,體內氣血,也都被他全部吸收進去了。

之後,徐子青就走了出來。

果然,他見到前方不遠處,一座金鐘保護著數人,而那金鐘形成的光罩儘管原本有一丈多高,但是它外皮至少有四五尺之地,都被密密麻麻的毒蟻佈滿了,而地面上,還有許多毒蟻潮水一般朝那處爬行,而光罩外面的“黑布”,也越來越高,幾乎連罩子裡的人,都要被遮擋得看不見了。

徐子青有些心驚,但看見那光罩仍舊很是牢固,便也並未太過擔心。他向前快走幾步,意欲先將人解救出來,再看看剛才被咬之人,是否已然獲救……然而,他才沒行幾步,突然頓了住。

此時他感覺到有輕風拂過,才反應過來,自己因著在這無數野草之間被毒獸啃咬,一身仙衣早就被撕得只剩下絲絲縷縷——原本他獨自一人倒是無妨,左右若是換了新的,也會再度被化去,他堂堂男兒,還不若省去那工夫。可現下有了外人,他在這般“坦蕩”而去,未免就有些過了。

尤其是,那幾人裡,分明還有一位女子。

定了定神後,徐子青輕咳一聲,步子雖仍不慢,但他每行走一步時,身上都會,冒出一些草莖來,在不停地交織著,這般逐漸形成了一件外袍,空空蕩蕩,袖擺舞風,很是瀟灑。

儘管這草衣不及仙衣有那般多的仙禁,但蒲草原本柔韌,也有幾分用處。

於是,只倏忽間,徐子青已到了那金鐘光罩之外。

隨即他身形如風,十指躍動,短短幾個呼吸間裡,那鐘罩上的毒蟻,就很快只剩下外殼,都掉落下來。而地面上幾乎要鋪展成地毯的毒蟻們,被徐子青用雙足於地表踏了一踏——霎時無數毒蟻在這震盪中互相擠壓,又過不得幾暫態間,毒蟻們就都變成了血霧,又彙聚成血浪,全都被他雙腕上的葉苞吞下去了。

原本聚集極多的毒蟻,很快就被徐子青全部殺絕,那金鐘光罩裡的人,也都全部露出了自己的面貌來。

徐子青看到,這三人品級至多不過大羅金仙,二男一女,都是神色較為豁朗之輩,男子英俊,女子俏美,屬於年輕俊傑。其中有一人面色蒼白,手指還在不斷向下滴落毒血,顯然就是之前受傷的那位了。

看清楚後,徐子青就走過去,笑著說道:“淩天宮徐子青,與諸位仙友見禮。”

那三人見到周圍一片蟲屍,神情訝異,但眼神之內,也有幾分慶倖。

其中那實力最強者撤去了金鐘,對徐子青也拱手道:“多謝徐仙友救命之恩。”

徐子青搖頭笑道:“諸位本是為在下才會身赴險地,在下如此,也不過只是應有之義罷了。”

那大羅金仙歎道:“你實力高強,本無需我等多此一舉,但如今仙友救命恩情,卻是實實存在,自然要謝過的。”

兩人你來我往,寒暄幾句。

那三位仙人,也自報了家門。

原來他們都是同一勢力的師兄弟、師兄妹,因為都入得兩百重雲後,換取傳訊之石,能互相約定,一齊來闖蕩這一處絕地。那大羅金仙的男子叫做陳高遠,羅天上仙的男女,一為何生,一為方嵐翠,一行以陳高遠為主。

徐子青與他們再見禮過後,便發覺那方嵐翠對他似有忌憚之意,心裡微微一動:“……方姑娘?”

方嵐翠聞言,視線飛快地在他手腕處劃過,面色有點尷尬:“對不住,我只是……”

徐子青恍然。

先前他殺滅諸多毒蟻,將其血肉送與容瑾之事,怕是都被這位女仙看在眼裡了。但她卻不知他的仙法奧妙,可能會以為是他本人吞噬,一時間有些覺得怪異,也有點警惕,就是十分尋常了。

這既然是誤會,自然就要澄清。

徐子青笑著一指手腕:“方姑娘想是因此疑慮?”

他說時,正好一旁再度竄來一條毒鼠,他就順手輕劃而去。

那毒鼠脖頸處出現一條血痕,但身體卻驟然乾枯,像是一瞬間被抽幹了精血,只餘下了一副骨皮了。

而那些精血變作極細的血絲,若是平常不去自習觀察,自是難以發現,而如今三人都因徐子青的說法看去,就立刻發現了它。

之後,陳高遠與何生見那血絲被徐子青腕上葉苞吞去,才知道為何這徐仙友會特意對他們提起了,亦知道為何自家師妹表現那般怪異。

此刻,他們也有些驚奇。

看這位徐仙友的面向氣質,可都不像是靠著嗜食血肉而壯大己身的邪魔啊?事情這般反常,必然是有原因的罷!

陳高遠就問了:“徐仙友這是?”

徐子青笑道:“其實這非是在下吞吃血肉,而是在下有一株妖藤,天性頑劣,平日裡總要以凶獸毒獸邪魔餵食,才能成長。今日它附著於在□上,化為在下的仙法神通,在擊殺毒獸時,也就順便取食了。”

說完後,他心念一動,雙腕腳踝的葉苞,身上的紋路和眉心葉苞全都褪去,留下來的,就還是那白白淨淨、溫溫潤潤的青衣仙人。

同時,他眉心的仙印光芒一閃,就有一株血色藤蔓從其中飛快地竄出,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野草堆裡如風般卷過,回歸之後,那藤蔓上落下好些骨皮殼子,它就又再度回去小乾坤了。

隨後,徐子青再動念,又讓容瑾附在自己身上,重新化為之前能時刻與人對戰的形態了。

到如今,自是再沒有什麼懸念。

那三位仙人也都松了口氣。

照理說,這至仙之寶中,邪魔是進不來的,但仙人裡也未必沒有幾個心狠手辣之輩,若是遇上之後被其欺騙,也是一樁不妙之事。

陳高遠見狀,拱手道:“失禮了。”

徐子青一笑:“無妨。”

那何生言語甚少,此時正在全心全意,逼迫那毒素與血液同出。

只是就在那地面幾乎形成了一小片坑窪之後,那毒血漸漸懸掛在他的指尖,久久不能沁出,似乎已然快要竭盡了,但他手掌上分明還有絲絲黑氣,不能盡除。

若是這般的話,他們怕是就得提早出去,再換取一些仙丹,吞服嘗試了……

徐子青身形一晃,已是出現在何生身後。

另外兩人一驚。

他們竟不曾發現此人的動作!

徐子青旋即將手掌抵在何生後背,一股極精純的仙木之力,就從中迸發出去,灌入到何生體內。再過得一息時間,仙木之力推擠著餘下的毒素,飛快地從何生指尖湧出,就化作了一小股黑色液體,極快地逼了出來。

何生只覺得體內一暖,手指一痛,隨後之前的暈眩不適之感,就都消失了。

徐子青笑問:“何仙友可好?”

何生也連忙謝道:“多虧徐仙友了。”

那方嵐翠與陳高遠,見到何生痊癒,再無性命引誘,都是放心不少。他們在面向徐子青的時候,也就更多出一絲感謝之意了。同時,對他的品行,也都安心下來。

然後,幾人再說了幾句話後,便由陳高遠提議,一起探路一段。

徐子青修煉得久了,雖然如今自覺還算頗為安全,可畢竟迷亂平原裡危險無數,並不能保證自己面面俱到,也就答應下來。而且,在這樣摸不著方向的所在還能遇上同道,也是有些緣分,他亦正可以往三人處打探一番,詢問他們是否知道這迷亂之地的更多消息了。

一行四個,同路而行。

陳高遠等人恢復元氣後,還是得將仙寶釋放,一面護持己身,一面操縱各種兵刃仙法,去滅殺路上襲擊的毒獸。

而徐子青,則是走在稍稍靠向一側的方位,也不用什麼仙寶,就憑藉妖藤附身、一雙肉掌,碾壓向前……這般的舉動,堪稱是“橫衝直撞”了。

他這般做法,自是引起了另外三人的不解,他們被他救過命,也是有些擔憂。

尤其是待到又有上千細小毒獸同時攻殺過來,陳高遠敏銳放出金鐘護體後,方嵐翠急忙呼喚徐子青也與他們一般進入金鐘之內,卻見徐子青並不聽從,反倒是自己陷入群獸裡拼殺起來——一時間,即使這仙友本事的確比他們高明,也不當這般魯莽,居然自行要與毒獸硬拼哪?他們也紛紛想著,要如何過去施救了。

然而,接下來,三人卻看到徐子青巋然不懼,不僅憑藉那十根手指好似彈琴般就把無數毒獸殺死、掠奪精華,甚至極偶爾會有毒蟲咬在他的身上,也沒能咬破他的皮肉——這一刻,他們就不由得目瞪口呆起來。

也太不可思議了!

這徐子青仙友,那副仙體究竟是如何淬煉而成?竟是連這些毒獸,都奈何不得!

倒是徐子青,還是有些不夠滿意。

人現下遇上千頭毒獸襲擊,毒獸體型越大,他越是能夠阻擋,不讓它們近身,可若是毒獸極是細小,就或許會有漏網之魚。

這亦是他本領沒有磨練到家的緣故了。

方嵐翠等人,初時感歎過後,隨即每見徐子青被一頭毒獸咬中,都會擔心他在下一頭時,便要承受不住,孰料他們一直前行了有千餘裡,至少數十隻毒獸咬過那徐子青,他都毫無異狀,於是也逐漸平靜下來。再過得一陣,他們更是發覺那徐子青已可以將毒獸抵擋在身前,不讓一頭毒獸從他那密不透風的指風裡穿過,不禁更是為此人的悟性與進境心驚。

後來,陳高遠見同為大羅金仙,徐子青看著溫和,卻比他還要顯得勇猛多了,就心下一橫,只把那金鐘護住師弟師妹,自己亦走了出來,在徐子青的另一側,一邊觀察他的步調,一面也極力演練自己的仙法,去和毒獸對抗。

又是許多裡路後,陳高遠從徐子青的韻律裡,似乎隱約也觸摸到屬於自己的一些韻律,將其融入到自家仙法之內,在斬殺起毒獸來,好像也得心應手不少。

此後,他越發不願躲起來——仙人壽元悠長,也許是因著他之前許多年都沉浸于閉關之中,已忘卻了如何與天爭命,如何奮勇爭先,也難怪他久久不能突破了。

這一日,他好似找回當年心境,原本有些瓶頸、有些桎梏的地方,現下也一一貫通……雖說還不能借此直接突破到九天玄仙,可是卻已然為他點名道路,日後他再多多努力幾次,想必也能夠慢慢地,水到渠成。

終於,一日一夜後,徐子青和陳高遠還能興致勃勃,但方嵐翠與何生這兩位羅天上仙,就有些仙元不濟了。

故而陳高遠留意到後,就將徐子青喚住,一行人稍許停留下來,先恢復一番再說。

幾人手裡的玉簡,已燒錄了不少路線,可值得不少功績點,他們誅殺的毒獸數目,也都會被自動記錄,同樣化作功績點。

陳高遠自覺這一回的收穫,至少是前幾次的數倍,心裡微微一動。

他稍稍轉動,就能見到身側的青衣仙人姿態閒適,仿佛之前那種種搏殺,於他而言都只是當時,只待時辰一過,他就能夠恢復如常了。

思忖片刻後,陳高遠到底還是感激徐子青對他所修仙法上的幫助,又思及自己之前回想起來的種種心情,他定了定神後,主動說道:“徐仙友,陳某知道一處所在,亦在這迷亂平原裡,只是恐怕有些危險,之前我等有些猶疑,但如今……不知你可願意與我等一同前去探上一探?”

徐子青聞言,微微一怔:“陳仙友請說?”


829 危險之地||師兄怎麼不安慰我?
陳高遠沉吟片刻,整理一番措辭後,說道:“大約半載前,陳某與幾位師兄弟前來這迷亂平原一探,因被上萬血蚊追殺,一路遁行,好容易擺脫後,便見到了一處好似地底洞窟一般的存在。”

原來他並非是初時就與何生、方嵐翠兩人同行的,而是與好幾位同為大羅金仙的師兄弟一起闖蕩。雖說血蚊于這些大羅金仙而言,並非是強大到無可匹敵,然而其數目太多,若是與其死拼,必然會造成不小的損傷。於是稍一斟酌,眾仙就決意退避了,以免一不小心隕落幾個,未免太不值得。

何生與方嵐翠不曾聽說過這事,此時聽著,也頗為入神。

陳高遠續道:“那洞窟入口處就有一些較為強大的毒獸守護,氣息很是恐怖,我等若是貿然進去,只怕不知裡面有些什麼可怖的存在。但如若進入其中,對自身亦是一種磨礪,說不得能對我等的實力,有極大的促進。更或者……那洞窟裡,能有寶物存在,否則在迷亂平原裡安放這般一處所在,豈不是多此一舉?”

自然,也有可能那洞窟是自然形成,並非至仙之寶為考驗眾仙而化。但不論如何,這總也可能是一樁機緣,而既然有機緣,自是不當錯過的。

徐子青聞言,略一頓後,問道:“陳仙友之意,是在下與三位仙友同去麼?”

既然之前數尊大羅金仙同行,尚且不敢深入,如今只不過增加他一人,這陳高遠又為何敢去了?若說是因著覺得他徐子青實力高強,也是有些兒戲了。

陳高遠連忙搖頭,說道:“自然不是。”隨後他又是說道,“自然是只有大羅金仙,才能同去一行,只是既要相熟,品行也要值得信賴,還能有此等勇力,就比較難尋了。陳某與四位師兄弟皆是可行,但人數還是少了一些,我等本事也算不錯,但於殺伐之力與肉身強悍上,還是不及徐仙友的。因此,幾位師兄弟也在尋找可靠之人,現下陳某遇上徐仙友,當然要主動邀請,以示誠意。”

徐子青了然,原來是事先相邀,真正要前往那處一探的時間,尚且未定。若是如此的話,倒是正常了。

他就笑著點了點頭:“既是這般,在下也有些興趣。”

陳高遠大喜。

一旁,何生與方嵐翠卻是問道:“陳師兄,我二人也想前去見識一番……”

陳高遠一聽,就皺起眉頭:“胡鬧!那一處險地,即便是我等大羅金仙立於洞窟之外,都覺得其中煞氣驚人,叫我等幾乎難以承受,需得做足了準備,用萬般手段,才敢進去一探,你二人若是去了,怕是連洞窟都不能進得幾尺,就要被那煞氣衝擊,元神震盪……便不是隕落,也要重創了!”

這陳高遠威信深重,何生與方嵐翠試探過後,既知不成,也不敢多言,就不再強求,只是各自歎了口氣,預備多多提升實力,以便日後再遇上同樣的情形,可以跟隨前去了。

此時,徐子青若有所思,忽而對陳高遠說道:“陳仙友,在下倒也有一人推薦,不知是否可以加入其中,與我等同去……”

陳高遠一怔:“卻是何人?”

徐子青笑道:“乃是在下的道侶,雲冽劍仙。”

陳高遠聽完,明白了些,神色一松:“既然是徐仙友的道侶,自也是可信的。”叫上相熟的人同往,自沒有什麼不妥,但,有些事仍舊要詢問清楚,“那這位雲劍仙,不知實力如何?”

聽名字當是男子,且既然是劍仙,威力想來也很不俗,否則,這徐仙友也不會刻意提起此人了。

徐子青微微點頭:“師兄是一位八煉大羅金仙。”

陳高遠眼裡頓時又是歡喜:“八煉劍仙?我等此行,便越發有把握了!”

徐子青見他同意,又是一笑:“只是師兄大約正在閉關之中,在下此去聯繫,卻不能確信他是否出關。你等諸位仙友,不知何時前去探那洞窟?”

陳高遠道:“我等手中有傳訊之石,到時以此物聯繫,約定時辰就是。洞窟總在那處,倒不必急於一時,我等多多做些準備,也能更安穩一些。”

他都這般說了,徐子青自也並無異議。

如此便商定了。

之後一行人不再深入,就由徐子青開路,陳高遠於後方策應,何生和方嵐翠實力較弱,就立在中間,間或將遺漏的毒獸殺死,保住自身,也就是了。

——這迷亂平原十分危險,尋常的羅天上仙進來,多半都是有死無生的結局,果然不愧為絕地之名!

徐子青與三人告辭,回去石屋。

因著這份相邀,他自然也該與師兄聯絡一番,詢問師兄的意見。

傳訊之石亮起後,雲冽的形貌,再度出現在徐子青的面前。

這時他並不在閉關。

徐子青見到,神色便柔和起來:“師兄。”

雲冽略點頭:“何事?”

徐子青不由笑道:“若是無事,莫非便不能呼喚師兄不成?若子青思念師兄……”言及此處,他含笑不語,眼神中也帶了些促狹之意了。

雲冽早已習慣師弟偶爾與他嬉鬧,依舊神情不動,只說一句:“莫胡鬧。”對這師弟,他的言語自比旁人多些,又是續道,“衣袍皆碎,如此狼狽,是為從絕地歸來,歸來後便啟傳訊之石,你心中定然有事。”

徐子青故作無奈:“師兄好生不解風情,說不得便是我在絕地裡很是受苦,回來與師兄詳說一番,做個安慰?”

雲冽略頓了頓,頷首道:“自當安慰你。”

說著,就等待徐子青下文。

徐子青此時反而有些啞然。

成婚多年,每每與師兄頑笑,大多為師兄所阻,或是無奈,或是縱容。而今師兄這般一本正經,他卻無言以對了。

畢竟……他可沒什麼委屈要訴,且便是真有了委屈,他又哪裡能真如小兒告狀般,去同師兄撒嬌?單想一想,就是一頭冷汗。

於是,徐子青訕笑兩聲,只覺得師兄被他頑笑多了,如此“反擊”回來,真叫他不知如何是好。

靜默一瞬後,徐子青正色道:“師兄,此行子青前往迷亂平原,因救下三人,得到了一個消息……”

既然說不過師兄,他乾脆轉移話題,直接說起在迷亂平原中所遇之事來。

雲冽目光微動,在那頭倒也聽得仔細。

就好似,也忘卻師弟方才要對他言說的“委屈”一般。

很快,徐子青把那陳高遠的邀請,都告訴給了雲冽,就問道:“師兄可有意與我等同行?”

他自己定然是要去的,雖不知那洞窟裡究竟有什麼危難,但對他而言,必然是一種磨礪,若是能順利歸來,他也必然會大有所得。

至於他的性命……有容瑾護體,他自身亦領悟了仙法,也定是難以隕落的。

說是極兇險、煞氣驚人之地,可天下萬物間,有什麼比戰場更兇險?又有什麼物事的煞氣,能比容瑾更驚人?

不論是什麼樣的所在,徐子青皆是不懼。

聽徐子青說完後,雲冽似是稍有思索,但很快他便說道:“既如此,我亦同行。”

他此刻與許多八煉劍君切磋過,基本已然都能順利交手。儘管大多數時候仍舊落敗,只是極偶爾間,才能率先刺中那劍君一劍,使其停手,自認落敗,但這般的本事,對於一尊大羅金仙而言,也是極厲害了。

原本他是想著要去尋一處所在,再與其他對手多多廝殺,驗證一下心中所學,如今既然他的師弟徐子青主動帶來消息,也是適逢其會了。

徐子青見師兄同意,很是歡喜。

隨後,他把自己終於創出的第一式仙法告知給師兄,又對著師兄的影像,以容瑾附體,把所修煉的成果給師兄演練一遍,亦想要從師兄口中,得到一些指點。

在容瑾附身時,他所行的也是肉身殺伐之道,在這等近身之戰上,自還是雲冽的經驗更為豐富,也更能給他找出缺陷來。

果然雲冽能看出許多破綻,在點撥之後,徐子青的身法就更快了。

他的快並非是一遁數千里,而是雙足在方寸之地挪移,給人以一種雖是動作萬千,卻仍舊穩固如磐石之感。與此同時,他的上身、手臂,都隨著步伐的韻律不斷變動,在十指手掌齊齊彈動時,讓自身好似變成了煙霧一般,同一時刻中,能應對幾百上千道攻擊——這是快到了極致的表現!

可以說,徐子青如今雙手上的招式,不再局限於下界戰場上領悟的拳法,而是拳法掌法爪法指法交替,以迅猛為主,靈巧為輔,需要用力時力有萬鈞,需要快時捨棄力道,卻能夠將無盡力道重合起來——就像是雲冽當年數千數萬劍連續劈斬於一處,層層疊加,力道萬千,也好似徐子青雙手捏印,從十印合一到百印合一,都是力道的激增。十道力量重合帶來的非是十倍之力,而是勝於十倍之力,百種能力重合帶來的非是百倍能力,而是可能要變成幾百倍,幾千倍那樣可怕。

這一切,都要慢慢完善、領悟。

徐子青領會良多,也觀師兄劍道。

在雲冽殺戮第四式上,別有一番見解,於雲冽而言,也非無用。


830 險地||那古怪的煞氣是啥啊?
師兄弟兩個雖相隔在不同空間之內,但有傳訊之石作為連接,也能互相印證一番。儘管不及相對時能感知到對方的氣息,可他們多年相許,氣息交融,默契非常,彼此之道,幾乎共用,如今論道時,比起他人來,也要真切許多,並不會因著這間隔,而生出什麼謬誤來。

這般過得半個月之久,陳高遠也終於傳訊而來,與徐子青約定了時間。

徐子青就對他師兄說了,見他也認可,便也回音陳高遠。

如此定下後,徐子青笑著對雲冽說道:“如今我已身無分文,正是要去好生辛苦一番,多多積攢功績點了。”

他如今做事也是乾脆,回來之後一面與師兄交談,一面又把在迷亂平原一行得到的上十萬功績點,全部變成了小乾坤裡懸浮的仙草仙木,供給萬木吞噬。

雲冽神情不動,略點頭道:“我亦如此。”

與那許多劍君交手,不知消耗多少,他那幾百萬的功績點,已然耗費得半點不剩。

這回他想要出去驗證劍道,也未嘗沒有想順便積累功績點之意。

就如同徐子青那萬木想要培養出來需得花費無數,雲冽與那些玄劍仙、劍君對戰,得到的好處之大難以想像,耗費之多,也同樣如此。

自然,兩人都想要儘快收集功績點,好盡可能多地,提升自己的實力。

五日後,在傳送法陣與定位羅盤的同時作用下,師兄弟兩個來到了迷亂平原之外。

此地,已經有六位大羅金仙等候,他們每一個身上的氣勢都極為強盛,但是人數卻只比起陳高遠最初所提起的多上一人而已,可見邀請可以信任的同伴,也是極其困難的。

見面後,徐子青與陳高遠各有用處,就分別介紹了自己帶來的人,而且彼此保證之下,對方有六人之多,自不懼徐子青與雲冽有什麼不好的心思,而師兄弟兩個人數是少了些,但要論起保命和殺敵的手段,那六人齊來,也不會畏懼什麼。

這樣一來,雙方便都頗為滿意。

然後,就有一位叫做西門堅,他此時周圍有一件猶若無骨之獸的仙寶,纏繞在他的手臂與蜂腰之間,此刻正是吞吐著點點藍光,化作了許多好似飛蟲一般的物事,在前方不斷地指引。

其他眾仙,都是跟在他的後方。

徐子青有些好奇:“這莫非是為我等引路?”

陳高遠與他熟悉些,就為他解釋:“上次我等發現那險地,儘管當時不敢進入,卻已然有了日後要前往一行的決心。因此,就請西門師兄以他曾經意外所得的一件奇寶吐出其中豢養的藍色妖蝶,叫它暫且留在洞窟之外……徐仙友請看,前方那點點藍光,正是尚未成熟的幼蝶,身具藍妖鱗粉,不僅能夠嗅到那藍色妖蝶所在,還能也在去路上留下一條痕跡,以防我等出來時有所迷失。”

徐子青解了惑,由衷贊道:“這確是一個好法子。”

陳高遠與有榮焉。

這藍色妖蝶極為脆弱,培養起來可不容易,他那西門師兄若非有奇寶相助,必然無法將其繁衍出這許多來,更莫說如今拿來探路了。

徐子青更細緻觀察起其他的仙人來。

此去雖然路徑清明,但路上的危險,還是半點不少。這些大羅金仙品級的俊傑每一人手中都頗有本事,還有許多壓箱底的手段隱藏,在殺滅途中的毒獸來,都各有一番表現,就算是遇見了毒獸巢穴,也不例外。可見他們的底蘊濃厚,準備也十分充分。而陳高遠沒有了他那一對師弟師妹拖後腿,顯露出來的能力,也遠勝過上一回。

徐子青和雲冽在一處,他就不曾用那萬木加身之法。雲冽也不曾使用殺戮四式,他只消目光掃過,眼中就會迸發出兩道銀色劍意,就化作兩條靈動的細長銀龍般,保護在他們二人的周身。

凡是毒獸過來,還未接近,先被劍氣所傷,有些毒獸強得突破了劍氣,卻也會在劍意遊走下,立刻被絞成粉碎了。

雲冽的實力,著實震撼了另外六人。

尤其陳高遠心中歎道:早聽聞劍者攻伐無盡,實力強大,八煉劍仙,竟有這般本領!之前見徐仙友的本事,已是駭人聽聞,這一位雲劍仙還未如何出手,也半點不遜色啊!

眾仙走得有兩三時辰,步伐皆是不慢,路上攔截的毒獸蜂擁而來,幾乎都是一觸即潰,根本造不成障礙。

漸漸地,他們周身突然感覺到一股十分可怕的陰森寒意,又有一些彌漫而來的毒霧,好像要破開防禦,侵犯到皮肉血液之中……

最前面、被兩人護在中間的西門堅忽而開口:“到了!”

眾仙皆停下腳步,紛紛舉目去看。

果然,此處的野草逐步變得矮小了些,由一人多高逐漸傾斜,到更遠之地,每一株野草,都只剩下了一尺有餘,自然再不能擋住他們的視線了。

徐子青歎道:“沒想到在迷亂平原裡,竟也有能窺明方向的一日。”

而且此地惡風洶湧,不知竄到哪裡後回蕩起來,還會發出一聲聲的呼嘯長鳴,就像是許多野獸在哀嚎一般。

惡風卷起毒霧,本來風大時應該可以把毒霧吹開的,可也許是這裡的毒獸太多了,不僅大風不曾將其吹散,反而因為長久的凝聚,終於融入到風裡,似的這大風成為了帶毒的惡風,把這裡變成一片滿是劇毒的所在。

野草叢裡,毒物們寂然無聲,紛紛潛伏。

無疑,雖說這整片迷亂平原上的野獸多半體型小、體內有毒,但也有一些是憑藉甲殼堅硬、利齒尖銳而存活的。

只是在這裡,能於惡風中活下來的野獸,應當都是有毒之獸。

幾人漸漸形成一個前尖後圓的隊形,左右兩邊,但總體來說,都能看清前方的情景。自然他們也都見到,那惡風衝撞發出長吟之處,就是一個極大的洞窟了。

而這個洞窟,是個地穴。

大約有個半人高的石洞,被一些更長的野草遮蔽著,那石洞後方仍舊是一望無盡的野草原,而石洞周圍的地面,則有些汙黑的色澤。

石洞洞口大約只能容納兩人同行,還都得矮身而入,左右的野草叢裡,也有一些毒獸踩踏、隱蔽的聲響。

徐子青看到,有一隻藍色的蝴蝶,隱藏在一株野草之後,它似乎很是謹慎,周圍的藍光收斂到僅餘下極黯淡的一點,纖弱地隱匿於草叢中的黑暗之間。

如若不是刻意尋找,是很難發現它的存在的,可見這只妖蝶智力非同尋常,在此承擔重任,也是理所當然了。

西門堅與妖蝶心靈相通,很快發現了它的存在。

那妖蝶見狀,也是如同一道電光般翩然而回,落在了西門堅攤開的手掌上,化為了一尊只有拇指大的藍衫少女,相貌柔弱,眼神堅韌。

西門堅柔聲問:“藍蝶,情形如何了?”

藍衫少女立時答道:“這裡的毒獸都十分強大,因為洞口裡的煞氣可以滋養它們的肉身,它們的體型,也比尋常的同族更加龐大、堅固。不過雖然它們是更厲害了,可想要隱藏的話,也比從前困難,只要實力足夠,殺起來也並不會比從前艱辛。”然後她又說道,“洞口裡的煞氣我不敢接近,好像對身體會有極大的損害,沾上一點後,就……”

說到這裡,她皺起了眉頭,似乎不知道該怎樣描述。

西門堅等人也不著急,只是該防禦的防禦,該等候的等候罷了。

總之,在進去洞窟之前,還要知道更多的消息,才好下手。

徐子青見到這妖蝶所化的仙靈,也有些喜愛,就溫和說道:“藍蝶姑娘不如直接描述一番那沾染煞氣之物的情狀,或者有什麼感覺,讓我等分辨即可。”

藍蝶對徐子青散發出來的木氣也較為認同,聽他說了,看向西門堅點點頭,有點苦惱地描述起來:“大約就是……我見到一位仙人,是羅天上仙,他似乎對此處頗有興趣,但走得慢些,不小心被那煞氣沾到。隨即他眉心裡就多出一道黑光,轉身欲走,左右有毒獸襲擊,他剛剛躲過,足下生出遁光欲逃,不知為何卻在逃離的那一刻一個趔趄,頓時摔到在地,被毒獸夾擊,吞吃了……”


831 氣運之說||努力吧!為了避開厄運!


這藍蝶有點語無倫次,可見果然是不甚明瞭,眾仙聽她話中之意,一時之間,倒也是聽不出什麼,只覺得好似隱約之間,有些詭異。

然後她又說:“我還見過有大羅金仙,來到此處後有意進去洞窟,那煞氣逼來後,他立刻祭出寶物護體,卻還是被那煞氣腐蝕,後來他狼狽離開,被煞氣碰到一點衣擺,結果好容易跑出數丈、遠離洞窟後,突然就被上千毒獸包圍了,衝殺很久,遍體鱗傷逃脫,也不知是否能順利走出這平原的……”

如此這般,有數例事件,皆為類似。

徐子青聽著聽著,倒是覺得,那幾位仙人好似在沾染了煞氣之後,就立刻變得有些……倒楣起來?

原本空無一物之處,會有毒獸猛然攻擊——堂堂大羅金仙,怎會看不清附近那野草叢中的景象?原本就要逃離,結果被石子所絆——作為羅天上仙,又哪裡會被區區石子絆住?

這般想著,徐子青就將此事說了出來。

儘管他心裡覺得這猜測有些異想天開,但未必不是一種思路。

果然,待他說出後,其餘幾位仙人,便陷入了沉思之中。

這時,有一位叫做韓經義的俊傑驟然出聲:“莫非,這煞氣乃是厄運之氣?”

另外幾位仙人,有些面色不解,有些卻是恍然大悟。

徐子青就詢問道:“何為厄運之氣?”

韓經義神情有些凝重:“早年我結識一位通曉風水之道的友人,他告知韓某,這世上之人皆有氣運,而既有氣運,這氣運就分為鴻運與厄運兩種。”

西門堅也是知曉之人,就續道:“鴻運當頭,自然無往不利,而厄運臨身時,恐怕喝一口水,都要被哽住喉嚨……厄運輕微,這哽住的水不過是嗆咳一段時間罷了,可要是厄運濃厚,一口尋常的水,都能夠直接將一尊九天玄仙都哽死當處。”他說到這裡,神情就顯得有些古怪,“可想而知,哽死的九天玄仙,該當是如何可笑?真是既憋屈,又丟臉,連死後也要被人嘲笑了。”

厄運的可怕之處,就在於此。

而這裡的煞氣如果正好就是厄運之氣,沾上一點自然就會倒楣,加之此處原就是一處凶地,在凶地裡被厄運“青睞”了,平日可能只需要倒小黴,現下無疑,就是要人性命……倒大黴了。

徐子青聽著,心裡的感覺也很怪異。

氣運之說,他在下界時有耳聞,也時常被誇讚潛力深厚,氣運驚人,更知道一些王朝、世家、宗門,都各有彙聚氣運的法子。他那時只是聽過則過,不曾深思,也並未將氣運當作一門值得精心研究的法門。

自然,他對氣運的瞭解,也只大概知道氣運佳就好,氣運不佳就不好,至於如何轉換,其中還有什麼奧妙,鴻運之氣厄運之氣這般的物事,就不甚明白了。

但如今聽來,這氣運不僅可以用於大,也可以用於小,因情境不同,甚至不僅能左右一人的短期命運,更可能會在這短短時間裡,直接了斷一人將來逆轉命運的機會——直接使其殞命。

這時候,即使意志再如何堅定,闖不過死關就是闖不過死關,絕沒有當年自以為人定勝天,無論什麼黴運只要忍過就可以扭轉那麼簡單。

如今知是知道了一些,可要如何具體判定這煞氣究竟是否為厄運之氣,而如果是厄運之氣又要如何抵擋,便成了一個問題。

這問題不解決,想要進入那洞窟裡,堪稱就是十死無生的結局。

徐子青對此道瞭解泛泛,就不在此處多言,他回頭只與雲冽傳音道:“師兄,你可知道這氣運之事?”

雲冽道:“吾亦不知。”

徐子青點了點頭。

他也只是隨口一問,多年來他都與師兄在一處,雙修時彼此更是全無秘密,師兄若是知道,他必然也是知道的。

而後,陳高遠也有些愁眉不展。

這事不妙,難不成就這般打道回府不成?

那可就白來了這一遭。

只是性命相關,若無多少把握,縱有重寶,也是無用……

此時,那並非同門、乃是被邀請而來的仙人,蓋鵬澤開口了:“蓋某倒是有個法子,不知幾位可願意試上一試。”

陳高遠幾人本來正在商議,都有些心情動盪,聞得此言,自是大喜:“蓋仙友請說!我等洗耳恭聽!”

徐子青有些興趣,也看了過去。

不知這位會用什麼法子?

若是當真有用,他當要好生學上一學,也以免日後與師兄兩個歷練時也遇上這般的險惡情景,而無力應對……

蓋鵬澤見眾仙皆無反對之意,左右雙眼,突然就化作了一黑一白,其中好似有漩渦旋轉,看起來十分深邃,有一種玄而又玄的意境。

他周身都好似與天地融為一體,一草一木、一花一石,自成韻律,同那旋轉的漩渦相合,讓他看起來好似化作了這一片平原,就此超脫了一般。

徐子青心下暗暗稱奇。

在那玄而又玄的意境裡,他好像也能感知到什麼天地至理,那不同色澤的雙目雖也是一黑一白,但好似並非生死之力,而有陰陽之感。

這似乎能給他一些感悟,讓他心境有些提升。

下一刻,那黑白漩渦旋轉得更急了,蓋鵬澤額頭沁出了絲絲細汗,但整個人的意境,卻逐漸從那超脫之感中脫離,就像是……消耗太大,無力維持一樣。

緊接著他一聲低喝,緊閉雙眼,而眼角之處,則是沁出了鮮紅的血絲來。

這一雙眼,居然受了傷!

陳高遠等人一急,都是問道:

“蓋仙友,你無事罷?”

“若是太過勉強,我等回去就是,來日裡準備妥當,再來不遲!”

“正是!此地險惡,即便力有不逮,也是無妨!”

種種關切之語,皆是傳遞過去。

徐子青與蓋鵬澤並不熟悉,見那些仙人關心得很,也就靜靜等待,只是眼裡有些擔憂罷了。

他方才也已發覺,那股玄而又玄的意境消失時,天地好似發出了一聲爆破的鳴響,也就是這一聲鳴響後,才震得蓋鵬澤眼角沁血。

不過看起來,除他以外,其餘幾人似乎都不曾聽見那鳴響……

雲冽與徐子青氣息交融,他雖也不曾聽見鳴響,但卻能因徐子青的氣息,察覺到那一瞬變動。此時見師弟眉頭微皺,便傳音道:“許是你二人所修之道略有相合之處,方能如此。”

徐子青眉頭鬆開,釋然而笑:“多謝師兄寬慰。”

也是,那鳴響聲約莫就是天地警告……看來蓋仙人是觸碰了什麼禁忌,或者使出的這法門原本就有代價罷!既然他此時神情並未顯得如何凝重,顯然並非無解,倒是他思慮太多了。

蓋鵬澤似乎調息了許久,待他的呼吸穩定後,才睜開眼來,此時他雙目恢復正常,長籲了口氣:“諸位氣運太強,蓋某先前窺視你等,受此間天道警告,才有些反噬。但蓋某心中並無惡意,也只是己身之道有些震盪而已,並無創傷,也不必擔憂……現下,正可與諸位說一說。”

西門堅眉頭緊皺:“觀我等氣運?這是何故?”旋即他又有些訝異,“你居然有觀望氣運之能?”

蓋鵬澤笑道:“蓋某這一雙眼,乃是曾經融合了一雙陰陽魚目而成,運轉己身之道時,的確可以觀望他人氣運。不過通常望上個一人二人,並不會如何,氣運越強者,越是不容窺探,也才會越是給蓋某造成損害。”

眾仙看去,皆在等他下文。

蓋鵬澤又道:“既然氣運有鴻運與厄運之分,自然也是互相克制的,先前蓋某運轉陰陽目先看了那些煞氣,發現果真是厄運之氣,那麼既然要對付於它,就得借助鴻運之力。否則,一切枉然。”

眾仙俱是頷首,道:“蓋仙友所言有理!”

蓋鵬澤很是灑脫:“諸位仙友能有如今成就,得為大羅金仙,本身的氣運自是十分強大,堪稱都是鴻運驚人,蓋某要借的鴻運,也就是出自諸位之身了。”

徐子青頓時了然。

難怪要去看眾仙的氣運,怕是也是想瞧一瞧,哪個鴻運多罷。

果然,蓋鵬澤說道:“鴻運當頭者才能萬邪辟易,不受厄運太多影響。但是厄運太多時,也容易消磨自身的鴻運,一旦鴻運減少,厄運增加,對自身都是有害的。蓋某看得越清楚,之後也好分配諸位身上鴻運,莫要造成太多浪費……鴻運多者就多借一分,少者少借一分,以免借得太多,對探尋此地不利。”他侃侃而談,顯然頗有信心,“正是合則有利,分則有害,而待蓋某將借來的氣運全數彙聚起來,就可以保護我等,不受厄運侵害。等事後若鴻運並未被厄運之氣侵蝕,又或者還有存餘,就可以重新回歸諸位仙友身上,將在此處會減少的鴻運,降到最低。”

這番話說出來後,眾仙也就心悅誠服了。

的確,如果這是厄運之氣,他們的鴻運再好,自身不懂得利用,就會在厄運之氣中被動抵擋,浪費很大。反而待被蓋鵬澤借過去,由他來執掌,那麼損失就會減少許多了。

就好比運轉仙法,自然是熟悉的仙法耗費少,不熟悉的耗費多。

正是這個道理。


832 氣運如龍||來日天君。
這蓋鵬澤非是被陳高遠邀請而來,而是西門堅的好友,陳高遠幾人本是因信任西門堅而信任蓋鵬澤,如今對他,則更多了幾分信賴。

他說得如此仔細,便是為免眾仙對這氣運之道心懷疑慮,如今眾仙聽得清楚,對他的誠意,也就更加瞭解。

陳高遠面帶笑容,心裡輕鬆不少,問道:“不知蓋仙友窺看氣運後,有什麼分配?”

他話音落下後,就看到蓋鵬澤的神情裡,有一些喜色。他頓時知道,他們一行的氣運,應當的確是夠用的。

蓋鵬澤就說了起來:“鴻運分五色,最次白色,其上分別為青色、黃色、紅色、紫色。此為氣運之質,聽聞在下界王朝裡,氣運色澤也與本身的官運有關,如九五帝皇之尊,皇族貴胄,才會有紫色氣運。”他頓了頓又道,“在我仙界,通常的天之驕子,氣運皆為紫色,也只有一些不修煉的天人,才會呈氣運白色、青色。而且,自然是潛力越大者,紫色越重了,有些頭沖一尺,有些頭沖一丈、十丈……甚至沖天形成紫色光柱的。”

這樣的說法,眾仙哪裡聽過?一時間,不由得都有些如癡如醉了。

蓋鵬澤再道:“蓋某時常觀望諸位仙友,無疑皆為紫色氣運,而且在大羅金仙這一品級上,都有紫色沖霄,只是氣運光柱的粗細有所不同。當然,這紫色氣運裡,也有黑氣——黑色即為厄運之色,這就是禍福相依……雖說平時我輩仙人一般都沒什麼厄運,只有在進入一些險地歷練時,才會顯露幾分,但目前月族人虎視眈眈,這仙界就籠罩起一股厄運之感,我等仙人的鴻運柱中,黑色的厄運就比平日裡來得明顯。”

徐子青不由想道:眾多天君把無數俊傑攝入至仙之寶內,是否也是因著他們有大神通、大能力,推算到有大危難降臨,才覺得月族人必然沒有和平共處之心呢?

那邊,蓋鵬澤還在繼續:“尤其是你等之間,有氣運濃厚至極,幾乎不見厄運藏於其中的大氣運者,能與我等同行,若是之後多加小心,想來在那洞窟裡,也不會遭遇到必死的磨難了。”說到此處,他的目光,落在徐子青身上,又往雲冽處移了過去,“這兩位仙友,氣運之重,乃是蓋某生平僅見,真是……太難得了!”

徐、雲二人為陳高遠所邀,聞言立時好奇道:“不知徐仙友與雲仙友,其氣運究竟濃厚到何種境地?”

蓋鵬澤神色一肅:“氣運如龍!”

眾仙皆驚。

不說旁的,他們皆是氣運如柱,唯獨這兩人是氣運如龍……龍與柱之間的差別,即便是他們之中有對氣運之說並不十分瞭解的,也能知道龍是活物,柱為死物,活物自然比死物來得厲害些。

蓋鵬澤一歎:“蓋某只在那一次得到陰陽魚目的奇遇之中,得到一些傳承裡知道,仙界雖是氣運皆紫,但只有潛力可達天君者,以及原本便是天君者,其鴻運才能形成巨龍之態。天君是何等厲害的前輩!蓋某自然不敢冒犯,去窺看對方氣運,沒料想今日倒是見到了兩位來日天君,實是三生有幸!”

而且,他本不是魯莽之輩,既然決定要以陰陽目窺氣,當然早有準備,認為不會因此而傷,僅僅六七位大羅金仙的反噬,他自認能夠壓制。

誰知這幾人裡,居然冒出潛力如此巨大之人,實在是叫人難以置信——天君那般人物,整個仙界數目都是不多,無數天之驕子裡,十萬中無一!這下一連兩尊來日天君,難怪那反噬直接比他雙目流血,讓他的仙元都枯竭了!

也是因著這兩位來日天君約莫都是持身端正之輩,紫龍鴻運鱗片外鍍一層功德金光,那天道的反噬有所收斂,只是警告便罷,否則,他這一雙陰陽目,說不得都要在那窺探之中廢掉……

蓋鵬澤此言,徐子青心中微訝,他雖然知道自己的運氣向來不錯,卻也不知自己會是氣運如龍,倒是他堅信師兄必然會為天下間第一劍仙,天君品級亦不能阻擋。但一轉念,徐子青也並非無自信之人,他終於能與師兄並肩而行,也堅信自己總是能跟上師兄,他信師兄能成天君,豈非早已是信任自己了麼?

而雲冽,心中想法並不及他那師弟般細緻。

於他而言,氣運之說並不掛懷,他一心苦修,只追求無上劍道,便只管自己步步向前就是。

陳高遠等人,看向徐、雲二人的目光又有不同。

氣運如龍,來日天君。

尤其陳高遠,之前認識徐子青,只覺得他在同品級之內為頂尖強者,其師兄八煉劍仙亦非尋常,卻不曾想過他們會有這般大的潛力。

可若是當真如此,他能識得兩人,也正是一種幸運了!

感歎過後,幾位大羅金仙只是對兩人更看重些,倒也不至於就上前諂媚,此刻都是看向蓋鵬澤,詢問於他:“蓋仙友,接下來我等該如何行事?”

蓋鵬澤面上含笑,從自家的小乾坤裡,釋放出一個輪盤。

這輪盤不知用什麼材質煉製而成,給人感覺很是奇特,上面也有黑白二氣縈繞,帶來一種隨時隨地,都好像能夠脫離天地之感。

而且,這種感覺忽隱忽現,那輪盤上的無數格子,似乎也在不斷地變化。

它時而出現三十六格,時而四十九格,時而七十二,時而八十一……那格子的數目越多,輪盤給人的感覺,也就更加強大,同時,也會給人一種好似有什麼物事要自體內抽離的感覺,又顯得有些危險了。

蓋鵬澤道:“此物喚作‘鴻厄逆轉陰陽輪盤’,可以做守護之寶,也可以做攻伐之寶,如今面對那般多的厄運之氣,蓋某要以此寶抽取諸位身上鴻運,注入這些格子之內,才好為諸位護身。”

眾仙聽了,自無異議,都是說道:“蓋仙友任意施為,我等配合就是。”

蓋鵬澤還是解釋一句:“因蓋某為執掌輪盤之人,每掌握之事,氣運似鴻似厄,故而不能抽取,以免後者壓倒前者……”

徐子青不由笑了:“蓋仙友,我等自是信你,快些施為罷!”

他們一行數人在此處耽擱也有了些時間,那些毒獸間或也會殺來,被立刻斬滅。可停留久了,總歸也是不妙的。

蓋鵬澤放下心來,將輪盤對準那洞窟之後,就一指點在輪盤之上,看它連番旋轉,快若車輪。

突然間,它驟然停下,上方頓時出現了八十一個方格!

蓋鵬澤神色凝重:“八十一格,看來,裡面的確很凶啊。”說完後,他動作不停,先走到陳高遠身邊,叫他引出兩滴精血來。

陳高遠依言照做。

這兩滴精血立刻被蓋鵬澤引入輪盤中,在其中許多格子上滾了過去,?那間,其滾過之處,精血迅速消融,而格子裡卻升騰起一道紫氣,逐漸把那格子灌滿,就讓它顯露出一種莊嚴的氣息來。

那精血滾落片刻,越過十五格後,才堪堪停下。

陳高遠略有緊張之意:“如何?”

蓋鵬澤如釋重負,露出笑容:“很好,陳仙友已成功了,請下一位仙友。”

然後,就又來了一位仙人,同樣是要引出兩滴鮮血。

這一回,輪盤上有十六格,都灌注了紫氣。

緊接著,是第三位仙人,如法炮製。

有十八格紫氣。

隨即接二連三,陳高遠等五人,全都灌注過了,其中最多的是西門堅,二十格,最少的也是十幾格,看起來氣運的差別,並不是很大。

但奇怪的是,這八十一格很快被五人灌滿,而徐子青和雲冽這兩位據說是來日天君之人,蓋鵬澤卻不曾叫他們引出精血,灌注鴻運。

徐子青倒也不急,這蓋鵬澤,應當是有什麼緣由的。

果然,蓋鵬澤得了八十一格鴻運後,就面向徐、雲二人,對他們說道:“兩位身具功德,氣運如龍,可將鴻運灌注於中樞陰陽盤眼之內,為幾位仙友鎮壓之用,可以緩解他們的壓力,也可以減少鴻運消耗。”

徐子青微微一笑,看向雲冽。

雲冽略點頭。

師兄弟兩個便齊齊引出精血,依蓋鵬澤所言,一齊落在輪盤上!


833 一路危難||子青和師兄,乃是陣眼。
?那間,輪盤核心處,兩個魚眼般的凹陷突然出現,來自徐子青與雲冽二人的精血在迅速融合後,立時一分為二,徑直落在那凹陷之中!

於是光芒驟起,紫雲沸騰,兩頭小指粗細的紫龍發出一聲長吟後,盤起身子化作了兩捧紫色鴻運,上方紫氣氤氳,隱約間,又有龍騰之相,更有一抹金光匿於其中,泛起點點金鱗,揮灑而出,連帶著周遭八十一格鴻運中,也像是帶上了一點金芒!

蓋鵬澤面上露出欣喜之色:“成了!”

其餘眾仙見狀,都是齊齊松了口氣,尤其在見到輪盤裡異象之後,看向徐、雲二人時,眼中也閃現一分感激——那功德金光他們皆是認得,待此事過後,若他們能夠存活,這鴻運又有剩餘,引回所剩鴻運後,也會沾染一些功德金光,日後只要他們好生蘊養,對他們而言,也是好處不盡的。

徐子青微微一笑:“既然事情已成,我等也該進去洞窟了。”

蓋鵬澤此時顯然頗有信心,開口就道:“正是。諸位請跟隨在我身後,各自佔據北斗方位,其中請雲仙友立于天樞,徐仙友立于玉衡。”

除卻蓋鵬澤外,眾仙正好還有七人,聽他說法,都是依言而為。

待他們立穩之後,蓋鵬澤一人當先,將輪盤祭出!

頓時一道紫光從輪盤上引出,變成一片濛濛光暈,灑在每一人身上,就像是為他們披上了一重紫色仙衣,既是朦朧,又極美麗。

眾仙好似置身于星光之內,紫色鴻運凝聚成紫色星辰,懸掛於每人頭頂之上,辟除萬邪,讓他們都不由得生出了一種輕鬆之感——之前來到這裡產生的一絲壓抑,也被這“星光”驅逐了。

陳高遠等人心頭一陣鬆快,再看那洞窟之處,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忌憚。

只是,自然仍舊是要多多小心的。

隨即,蓋鵬澤道:“這北斗降厄陣雖由蓋某執掌,但諸位也當留意,行走時若有危難,亦不可脫離這七星之位,否則陣法一破,此陣擋不得厄運之氣,到時又是一番磨難,且這諸多準備,也都前功盡棄了。”

眾仙聞言,齊齊說道:“自當小心!”

而後,蓋鵬澤當先一步,神情肅穆,就往那洞窟行去。

因這洞窟極矮,他需得彎身而行,那輪盤懸於頭頂,慢慢進入洞窟之中。

眾仙在他身後看得清楚,那些煞氣原本遍佈洞窟前方,卻在蓋鵬澤接近之後,驟然朝兩邊分開,仿佛有些畏懼一般,並不接近。

他們頓時大喜,行走時也越發小心。

雲冽位於天樞,自也是走在前方,臨近那洞窟時,他雙足不動,微微俯身,也是行走進去。而在他周身,除卻紫色“星光”外,還有一縷銀白劍意,四處遊走,以為防護之用。

其後眾仙,同樣各有手段,即便是矮身而行,也把自己身側護住——他們皆是深知,即便厄運之氣有北斗降厄陣驅逐,卻並非已然處處安全。洞窟之外尚且有那許多毒獸,洞窟之內,又當如何?

多謹慎一些,總是不錯的。

待到以天樞為首的北斗璿璣部盡數走進洞窟後,就輪到了以玉衡為首的北斗玉衡部,儘管只有三人,徐子青處於最前,他才剛剛彎身進去,就感覺到左右一股腥風逼來……他心頭一陣警兆。

此時襲擊,是要破壞此陣?

徐子青忽然生出此念,卻未多思,心神一動間,嗜血妖藤加身,雙手如刀,左右劈分,銳利無匹!

這一刻,他只感覺到手掌刺進了兩頭不知什麼野獸的軀體裡,能聽到它們發出一聲哀嚎,也能感覺到指尖觸碰的鱗甲,而後,就是兩聲悶響,屍體到底,同時,他亦能察覺容瑾略有不滿的意念:“少、少……”

徐子青暗暗好笑,殺死那兩獸之後,身體已然進得洞窟之內,亦能挺直脊樑,昂首站在洞中了。

果然,除卻洞口的確十分矮小外,在洞窟內部,則是另有洞天。

徐子青步子不停,他猶記得陣法需得保持,身後還有兩人未入,故而很快讓出道來,讓其餘兩位仙人,同樣進入洞中,保住北斗退厄陣的完整。

他再往直前的左右方向看去,那裡的兩具屍體與他們之前在外面看到的毒獸區別不大,顯然與那些毒獸同源,說不得,它們原本就是在洞口洞外徘徊,也未可知。

前方並沒有屍體,可見蓋鵬澤與雲冽等五人不曾受到襲擊,徐子青的仙識掃過,發現在洞穴角落處,有怨恨之意滲出,那裡乃是一頭身軀更小,但體態更奇異的毒獸,它雙眼滿是怨毒,看起來,正是有靈智的。

徐子青這下可算確信了。

方才那一幕,定然是因著它們看出了北斗退厄陣的厲害,所以用上計謀,並不襲擊前面幾人,想要讓他們放下防備,而後偷襲徐子青,是想要借此殺滅一人,也好破掉此陣。

但野獸到底是野獸,縱使有些靈智,但靈智也不高深。

雖說若是陣法一破,的確就讓他們陷入危難,洞口矮小,也著實讓人十分憋屈,但是前方之人所遇之事後方之人並不知道,自然還是那般小心,又哪裡會因為前方之人不曾受到襲擊,就放下警惕來?

如此算計,真叫人啼笑皆非了。

蓋鵬澤一面操縱那輪盤,一面關切道:“諸位無事罷?”

徐子青笑道:“無事,我等早有防備。”

只見一道銀光閃過,那角落處滿懷怨恨的毒獸,便被雲冽以一縷劍意誅殺,它千重準備,萬般計謀,也都化為烏有了。

另幾位仙人自也發覺那毒獸,不過不及雲冽動手快罷了,如今見狀,莞爾一笑,隨後也開始觀察周遭的情景來。

洞中的厄運之氣,比洞外的自然還要濃烈得多,洞壁暗紅,好似由一種泥土鑄成,而土質黏膩,像是裡面沁了血,又好像是什麼污濁之物,讓人一看之下,就覺得十分不適。

若說有什麼感覺……只怕正是一種“厄運”之感。

但是奇異的是,這洞窟裡,只有一條大路,直直向前,左右各處,皆無岔道,前方更是一片黑暗,不過是因著仙人們目力極強,才能在黑暗中將一應之物,都看得清清楚楚罷了。

徐子青的仙識,在洞壁上徘徊。

這裡給人的感覺很是危險,就連辟除了厄運之氣後,也不例外,想來威脅人的並非只有厄運之氣,故而還是得多加小心。

眾仙皆如此想法,俱將仙寶、仙法蘊藏于身,隨時要應對危難。

他們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一絲一毫的不妥,都不肯放過。

——行走的險地多了,在這試煉之地裡,他們的警惕之心,早已勝過從前數倍!

走得一段後,徐子青感覺到一點不對,不由抬頭一看。

只見在洞窟之內,有一團黑霧化作雨水,淅淅瀝瀝地兜頭而下,好像立刻就要揮灑到每一人身上了!

眾仙心裡一驚。

蓋鵬澤道:“諸位莫慌!此為厄運之氣反擊,看蓋某手段!”

聽他這話,眾仙稍稍安心,都是一邊警惕,一邊觀望起來。

下一刻,他們就見到那些黑色的厄運雨水落下之後,居然全部都被一片紫霧給抵擋在外了,連一分一毫,都不曾沾染到他們的身上。

徐子青看得清楚,在輪盤上,某一個格子裡,紫色鴻運抽取數分,全都沒入紫霧之內,使它暫態就變得濃厚多了,那些黑雨在碰到紫霧時,就會立刻發出“??”的聲響,然後像是被融化一樣,消散於無形。

這蓋鵬澤,的確有幾分手段。

眾仙見到這攻擊被擋住,都是暗暗點頭。

不枉費他們信任蓋鵬澤,將自身的氣運,借了給他。

同時,他們也在暗中慶倖,若是沒有蓋鵬澤施展本領,他們進入洞窟裡後,豈非是要用各種仙寶抵擋?而仙寶一旦被厄運染上,就要丟棄,甚至還要斬斷自身與仙寶之間的羈絆,否則厄運也會隨身而來,對自身此後的修煉,帶來極大的不利。

然後,一行人再往前走。

四周寂靜,大約走過半裡之地後,那暗紅色的洞壁上,驟然出現了好幾個鼓包!

這些鼓包在瞬間裂開,裡面彈射出十幾條足有小腿長的鐵甲蜈蚣,它們的身體漆黑,只有那蜈蚣頭呈現與洞壁相似的暗紅之色,在轉瞬之間,就殺到了眾仙面前!

西門堅道一聲:“喝!”

之後他的口中就出現一顆銅丸,發出虎嘯雷鳴般的聲響,疾飛而出,並且在一晃之間,就變作了三顆之多,分別砸向一條蜈蚣!

也不知這銅丸是什麼樣的天材地寶煉製,也不曉得他祭煉過多少次,銅丸隨他心意,一下砸碎那三頭蜈蚣的腦袋,讓它們掉落在地,就此死透了。

其他的幾位仙人,同樣都是使出仙寶,分別斬滅蜈蚣。

雲冽從容得很,只消周身的銀光顫動,旋轉之間,都可以洞穿那蜈蚣,而徐子青保持附身之態不變,雖不曾主動出手——他並不能脫離這玉衡之位,但凡是接近的蜈蚣,也都被他用十指劃為數截,給容瑾吸幹了。

很快的,蜈蚣全部被殺死,其來勢洶洶,卻不曾衝破北斗退厄陣。

然而就在這些蜈蚣被殺滅的?那,上方突然凝聚出一團黑雲,從中降下了無數黑色的小劍,密密麻麻,朝著眾仙的頭頂刺來!

徐子青等幾人立時提醒:“蓋仙友!”

蓋鵬澤也無需如何提點,他早已知道此事並不簡單,因而時時刻刻,都將輪盤反應,牢記在心。他後方正是天樞位雲冽,其劍意縱橫四方,在毒獸還未解禁身前三尺時,就會受死,同樣的,位於雲冽攻擊領域之內的蓋鵬澤,凡是襲擊他的毒獸,也都在銀光下授首。

霎時間,蓋鵬澤出手如電,掐出許多極其玄奧複雜的手訣,厲喝道:“疾!”

下一瞬,某三個格子裡,都被抽出了細細的紫線,融入到眾仙身上紫霧之內,化作了無數紫色的盾牌,同樣的密密麻麻,沖上空中,抵擋住那無數黑色小劍的襲擊……

盾牌主守,小劍主攻。

攻伐之力雖強,但防禦之力巋然不動,那攻伐之力,也是破不開防禦的。

良久,無數金鐵交鳴之聲響起,最終諸多盾牌仍舊好好留存,上空放射出黑色小劍的厄運黑雲則逐漸縮小、消失,這一輪的攻擊,也終究化為無形。

眾仙心下一松。

這厄運之氣果然狡詐,趁著毒獸襲擊之際,醞釀攻擊,待他們剛剛將毒獸殺死,或者就要放鬆時,突然襲來。

好在這些仙人都是千里挑一的俊傑,既然決定要好生防備,便都不會放下警惕之心,又有蓋鵬澤執掌鴻運抵擋,才沒有中了算計。

這也是因著眾仙的氣運全部被聚集在那輪盤裡,有鴻運護體,若有哪個仙人原本要失了防備的,在這般眾多的鴻運相托下,他們也很快會清醒過來。

氣運之奧妙,著實難言。

蓋鵬澤正色道:“越是往深處走,恐怕厄運就更加濃厚,諸位仙友,切莫離開七星之位!”

他不由得再度提醒一回,唯恐待會毒獸多了,就有仙人要在抵擋之際,不小心離開仙陣之地……那時缺了一人,再形成完整仙陣就不容易,就極有可能,會被厄運之氣各個擊破,全數慘死。

眾仙不敢怠慢,急忙再度穩定心神,務必不忘。

徐子青則說道:“我等可以分別細細觀察兩邊洞壁。方才那些鐵甲蜈蚣是從洞壁冒出的鼓包裡竄出,之後未必沒有同樣的情景。”

西門堅也道:“諸位仙友注意足下,若是毒獸可能自洞壁而出,自然也可能自足下而出,到時被其襲擊,就十分不妙。”

隨後另外幾位仙人,都把自己的想法說了一說,極盡仔細。

只因他們俱是知道,只消有半點不慎,可能便是小命堪憂,更要聚合各自力量,極力往前,都是絕不敢有一絲馬虎的……

此刻,蓋鵬澤又道:“請取出諸位仙友所用攻伐、防禦之寶。”

眾仙毫無異議,都是把自己準備的仙寶,拿了出來。

只有徐子青與雲冽,他們一個要磨礪自身,一個隻以劍意對敵,不曾動作。

蓋鵬澤迅速使出仙訣,一指點向那輪盤,從中牽引出一道帶著淺金色的紫光,化為許多光點,沒入到眾多仙寶之內。

一?那,這些仙寶上,也都升騰起與他們周身一般無二的紫色光暈,其中蘊含的金色雖是極其微弱,可似乎也能叫他們生出一分暖意般,驅散了心頭的不安。

如此,眾仙精神抖擻,繼續往前。

果然,一如之前眾仙議論時所言,雖然這洞穴直通往前,但也不是十分好走的。

每行一段路後,都會有許多毒獸前來襲擊,其體型越來越大,數目越來越多,襲擊的時機,也越來越詭異。

而更加濃厚的厄運之氣,機變也是更強,與毒獸配合起來,不斷攻伐這一群人,叫他們從遊刃有餘,逐漸變得狼狽不堪。

並且,攻擊蓋鵬澤的毒獸,更是最多。

他擔負用鴻運抵擋厄運攻伐之責,那厄運也知曉那輪盤威脅,對付起蓋鵬澤來,當真是全無手軟,讓他由最初的反應迅速,到後來逐漸疲累了。

然而,他卻不敢有半點放鬆。

好在雲冽早已習慣與無數敵人對抗,又在天君的威壓下鍛煉自身的意志、反應,此刻除卻護住自身外,也可以將威脅蓋鵬澤的毒獸,全都殺死。否則,一旦蓋鵬澤被毒獸所害,那麼北斗退厄陣不攻自破,厄運的攻伐中,眾仙就再不能抵擋了。

眾多俊傑也很關切蓋鵬澤的安危,好在他們後來見到雲冽可以護住兩人,才各自贊了一句:不愧是來日天君,氣運濃厚。

之後,他們才分別好生護住自身了。

只見厄運黑雲中,厄運化為刀槍劍戟,各種兵器,也化為許多猛獸兵將,鋪天蓋地,對準眾仙襲擊。

蓋鵬澤每每禦使紫色鴻運,化為盾牌,化為戰兵,一面防禦,一面抵抗,不讓厄運越雷池一步,不知不覺間,鴻運被抽得頗多,那八十一個格子裡的紫色光芒,也變得淺了一層。

粗略估算起來,這怕是已消耗兩成了,可這洞窟仍舊極長,好似漫漫看不到盡頭一般……若不是徐子青和雲冽的鴻運鎮守陰陽盤眼,且有功德金光護住整個輪盤,鴻運的消耗,怕是還會更多,就更為難熬了。

徐子青在迷亂平原磨練已久,他雙足只如若尋常行走般,在方寸之地躍動,整個人因著動得太快,就化作了雲霧,十指穿梭如風。

凡是接近他的毒獸,都會被吞噬乾淨,被他阻擋在一尺之外,不能破壞北斗退厄陣半分,甚至它們只要經過徐子青身側,便是不去攻擊他,想要去襲擊前後其他仙人,也會不知怎麼,就落在徐子青的攻擊領域之內,被他殺死,血肉全失。

但是,徐子青的確能在不離北斗退厄陣的同時,用這自創仙法殺獸無盡,不受侵害,可是其他的仙人們,卻難以做到這般。

他們肉身不足,不敢硬撼毒獸,就要禦使仙寶,遙遙與其對戰、廝殺。厄運源源不斷地降臨到他們的仙寶上,都被紫色的光暈彈開,但那仙寶每每刺中一頭毒獸,其上的色澤,都會有些黯淡。

然而即便如此,陳高遠等仙人,都不及徐子青久經磨練,面對越來越多、越來越強的毒獸,哪怕再如何謹慎,還是免不了疏忽一瞬。

忽然間,陳高遠的小腿,就被一頭毒蜘蛛咬住,一股黑氣,蔓延之上!

他立刻吞服一粒仙丹,將那黑氣壓制、消磨,為來到此地,他換取了最好的解毒之物,幸而能立刻驅除次毒。

只是,黑氣雖說都已消失,卻還有一種黑光,依舊停留在陳高遠的小腿處,並且,也在同他身上覆蓋的那紫色光暈對抗。

若是這厄運勝了……北斗退厄陣,可能就要有一點破損,而那厄運之氣當會立刻抓住這契機,將此陣徹底攻破!

陳高遠面色一白,想到了其中的不妥。

另幾位仙人,自也是看了出來。

此刻,蓋鵬澤正忙於對抗上方降下的數百厄運天將,□□乏術,眼看著,就要讓那厄運之氣得逞——

蓋鵬澤的聲音,卻在此時傳來,他高聲念了幾句仙訣,說道:“徐仙友,請隨蓋某念誦!”

徐子青反應奇快,毫不含糊,就跟著蓋鵬澤念誦起來。

旋即,隨著他念誦清晰,那輪盤上,屬於徐子青的陽盤眼裡,就有一條模糊的紫龍張牙舞爪,升騰而出,暫態沖到了陳高遠的腿上。

緊接著,那一縷黑光,就肉眼可見地,被那模糊紫龍撕碎了!

而後模糊紫龍重新飛回陽盤眼,這一次的危機,就此突破。

陳高遠很是感激,徐子青心裡,則有些恍然。

毒獸體內也有厄運之氣潛伏,它們長久生長於這洞窟之內,早已不再是那尋常的毒獸。而他身為陣眼之一,便能在蓋鵬澤指點下調動輪盤裡自己的鴻運,破除侵犯進來的厄運。

至於方才,他肉身殺滅無數毒獸,卻未被那厄運之氣沾染在身,想來也有他乃是這北斗退厄陣陽盤眼的緣故……

想定後,徐子青誅殺毒獸越發不留情面,其他幾位仙人見還有徐子青可以代替蓋鵬澤為他們驅逐厄運,也放心不少。

只是該小心的也要小心,若是陽盤眼裡鴻運用得太多,使得陰陽不能平衡,只怕也是沒好處的。


834 洞窟盡頭||鴻運增長。
一路衝殺,厄運之氣雖是攻伐極其厲害,可蓋鵬澤操縱輪盤,也能與其勢均力敵,再有徐子青和雲冽作為陣眼鎮壓,其他仙人盡數奮力而為,漸漸地,他們越走越遠,越入越深,周圍幾乎都被濃郁的厄運之氣充滿,周圍的毒獸也都擠擠挨挨,密集成群,從四面八方,威逼過來。

陳高遠等人大多數都受了傷,而且因著厄運之氣乃濃黑之色的緣故,眾仙的目力也逐漸有所不及。

此刻西門堅放出那藍蝶來,一身湛藍光暈,在洞窟裡,又現出一片亮色。

徐子青的動作也更快了,所有逼近的毒獸,都被他殺滅一空;雲冽使出的劍意布成劍網,擋在天樞位及蓋鵬澤前方,凡是毒獸來襲,統統被劍網分割成數十塊!

師兄弟兩人,戰得越久,就越是顯得悍勇,其餘諸位仙人見狀,便顧不得間或會被那毒獸咬傷,幾近搏命了。

輪盤上,鴻運紫氣也消耗得越來越多。

那八十一個格子裡,所有的鴻運都損失過半,功德金光倒是始終附著其上,否則死戰這許久,恐怕格子早就空了。

但饒是如此,到了這個境地,陰陽盤眼裡的紫龍,也咆哮起來,抽取其中屬於徐子青與雲冽的鴻運之氣,絲絲縷縷,防禦攻伐,戰得激烈。

蓋鵬澤深知,此時尚且還好,可若是陣眼裡來日天君的鴻運也被抽取過半,那麼就不能再度抽取,否則鎮壓不住輪盤,北斗退厄陣就會很快崩潰,他們所有人都將暴露在厄運之氣中,被其侵染,消磨自身的鴻運……到那時,同樣多的鴻運,就絕不可能如現下這般半晌才用去這些,只怕是短短一時三刻,就會使得沖霄的紫氣中充滿黑色厄運,影響眾仙此後的運程了。

……那可是,大為不妙。

隨著越發深入,那輪盤“哢哢”作響,這便是在警示蓋鵬澤,告知他鴻運已然快要不足,必須拼上一拼,才得逃脫了!

蓋鵬澤一咬牙,快聲道:“諸位,且各引一滴精血,為北斗退厄陣開路!”

眾仙聽得,不慢怠慢,都是齊齊照做。

很快。七滴精血迅速彈出,在蓋鵬澤口中念誦的無數仙訣中,也懸浮在眾仙頭頂,形成了同樣北斗七星之狀。

旋即蓋鵬澤叱喝一聲,這些精血暫態爆開,化作重重血霧,沾染濃濃紫氣,都披在眾仙的身上!

蓋鵬澤道:“此刻不必再顧忌陣型,速速往前方奔行,半個時辰之內,不可落於人後!待時間將過,再列此陣!”

這話一說,眾仙心裡一喜。

他們都明白蓋鵬澤的苦心,儘管確實有法子能暫且不去列陣,卻也只能在生死關頭施為。

此時,應當就是生死關頭了!

眾仙急忙使出絕強手段,在這無數毒獸中殺出一條血路。

上方的紫霧仍舊不斷與厄運之氣互相攻殺,其氣勢絲毫不減。

徐子青緊隨雲冽之後,兩人把蓋鵬澤好生護持——縱使那陣型可以暫且不列,可這位操縱輪盤之人,仍舊不得有半點損害。

蓋鵬澤對兩人頗是感激,也快速與他們奔行,心念電轉間,其輪盤與他心意相通,對付起厄運之氣來,居然更厲害幾分。

很快,一行人比剛才行得更遠,即便眾仙皆有些急促氣喘,都覺得疲憊不堪,可他們分明可以感覺到,那厄運之氣,居然不再那麼激烈攻擊了!

這便是說,必然已是快要看到這洞窟深處,究竟是怎樣一番情景!

因此事,眾仙心頭激動,精神也就更為振奮。

前方的確逐漸有了光芒,也便是滿眼的希望……

半個時辰到了,眾仙迅速站位。

蓋鵬澤看得清楚,在前方有一面厄運之氣形成黑色牆壁,其險惡前所未有,而那些光亮,分明就是自其中傳來。

他登時傳音:“諸位仙友,蓋某有一法可以將其洞穿,但此後必然再無仙陣護體,諸位可願拼上一拼?”

眾仙毫不猶豫:“拼罷!”

蓋鵬澤霎時心思一振,他大喝道:“破軍先行,貪狼移禍,眾星輔助,給我開!”

於是,整個北斗退厄陣紫光大放,兩條紫龍從輪盤上昂身長吟,七顆星辰杳杳升起,諸多格子裡,鴻運極快抽出,最終只餘下淺淺一層。

而後,這些紫色鴻運就化作了一柄數十丈長的紫槍,帶著北斗退厄陣所有的攻伐之力,對準那黑色石牆,便是猛然一刺——

“轟!”

黑色石牆洞穿,出現了渾圓的一個破口,之後紫光不斷往四面蔓延,形成了蛛網般的紋路。

終於,無數巨石炸開,石牆破碎了!

眾仙毫不停留,以最快之速,飛奔向前!

之後,他們的身體並無被厄運附身的陰冷,而是有些溫暖,有些舒適。

就好似,事事都會順遂一般,輕飄飄,難以言喻。

此刻,正是一片大亮。

眾仙睜開眼,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又皆是如釋重負。

洞窟深處,果真如他們所想。

在這一處所在,身後的厄運之氣還在張牙舞爪,卻又好似懼怕什麼一般,每每想要撲來,都是剛做出個姿態,就已然迅速後退。

北斗退厄陣已碎,但那些厄運之氣,已然無法傷害到他們。

蓋鵬澤緊繃的心弦,也放鬆下來。

這一路上,雖有仙陣護持,但他幾乎是擔負著所有人的性命安危,因此十分緊張,不管有半分鬆懈。

如今無一人隕落,他也算是沒有辜負了諸位仙友的託付了。

隨即,蓋鵬澤將輪盤收回,以手指在其上一點。

?那間,諸多格子裡以及中央陰陽盤眼裡所餘下的鴻運紫氣,都如同一股水流般,回去了眾仙體內。

徐子青細細體味,只覺得這部分鴻運似乎是被用去不少,但收回之後,卻無不適之感,反而好像心情更愉悅一般。

他想時看向雲冽,雲冽亦略略點頭,以示與他一般。

其餘眾仙也很詫異。

陳高遠驚道:“這感覺……”

西門堅等人,同樣都是難以形容。

蓋鵬澤笑道:“一路醒來,磨難深重,蓋某借用諸位鴻運與厄運之氣交鋒,無形之間,自是磨練了這些鴻運。它們看起來消耗是多了些,可鬥敗厄運,自就是增長鴻運,回歸以後,諸位的鴻運自會上升。另還有徐仙友與雲仙友的少許功德金光也被諸位收取,感覺又是不同……若非有諸多好處,蓋某也不敢私自借用諸位的鴻運。禍福相依,就是如此的。”

這話他在最初時可不敢說,若是萬一落敗,又或者事後沒有太大好處,豈不是讓人白白失望?現下看來,當年知曉的消息,確是無錯。

眾仙了然,對蓋鵬澤與徐、雲二人,又是一番謝意。

而蓋鵬澤看一眼那師兄弟兩個,笑容有些意味深長。

這兩位仙友,因為陣眼所在,所得必然最多,其損失的少許功德金光,卻是算不得什麼……待來日二人成就天君,如今這一場共患難、氣運相連,也算是結下一份善緣罷!

眾仙皆有收穫,再不去思索之前的種種磨難,只覺得經過這一場後,不僅彼此間情誼更為濃厚,對自身的磨礪,也是極深刻的。

而後,他們方才有心思,看一看這厄運不敢襲來之地,卻是個什麼地方。

這裡,正是洞窟的深處,照理說,應當是個極其龐大的洞穴。

然而此地卻不見四壁,不見洞頂,只能看到一片沃土,仙氣濃郁,十分清淨。

極目遠眺後,眾仙大約可以看出,此處有方圓數裡地左右。

“這裡莫非是一處秘境?”

“又有些像是藥園。”

“可若是藥園,仙藥何在?”

“草木之物,卻也不多。”

“靈性十足的石頭,倒是不少……”

眾仙議論紛紛。

徐子青打量過後,也覺得這裡有些奇特。

倒不是因著它如何雅致,而是實在有些簡陋……乍眼看去,就好像只是在無窮險地後孕育出了一方淨土般,卻是沒了那種“此地藏寶”之感。

若是無寶,眾仙好容易進來,不知是否失望?

這般想著,徐子青就看向其他幾位仙人。

他們的面上,果然也都露出些許失望之色。

歷經生死後,只見到這樣一處平平無奇的所在,就算他們並非一定要得到什麼極強的寶物,也不由得心生沮喪。

徐子青見狀,略思忖後,便是笑道:“此行艱險,我等皆大有收穫,回去閉關之後,想來必有精進。”

這話一出,眾仙心裡稍松。

倒也是這個道理。

儘管自家的仙寶損失不少,可實力才是根本,能得到寶貴感悟,未必不是收穫。

只是,卻也有些擔憂。

陳高遠皺眉道:“出去之時,還有那許多厄運之氣攔路……”

此時蓋鵬澤便道:“不礙事,待我等修整之後,蓋某再來佈陣就是!來時那般辛苦,我等皆能安全而入,莫非出去時還會有礙不成?”

聽了這話,陳高遠等幾位擔憂者,也放開了心懷。

他們紛紛在這裡四處遊走。

既然好容易來到這裡,於無窮厄運後見到此方淨土,有柳暗花明之感,心思放鬆之後,心境也隱隱提升。

略一想,又沒什麼不好。

在眾仙沉澱心思時,唯獨徐子青,又靜靜看了這片天地片刻。

雖無藏寶之感,但,此處當真無寶?

可為何此時在他心裡,卻……


835 靈湖葉片||幸運的與倒楣的。


正在徐子青深思時,西門堅肩頭那藍蝶,卻突然發出細嫩的聲音:“那邊……”

西門堅一怔:“藍蝶?”

徐子青也往那小小少女之處看去。

只見藍蝶飄然一躍,身後已張開一雙極美的蝶翼,帶著她悠然飛起,就往前方的某一處所在,慢慢而去。

西門堅急忙跟上,徐子青將雲冽袖擺拉了一拉,也隨之而去。

其他幾位仙人本來正在四處遊走,此刻見到藍蝶帶路,三人緊隨,都是面面相覷。

莫非是發現了什麼?

他們也不遲疑,就笑道:“我等也去瞧一瞧罷!”

隨後,眾仙便都往那處去了。

如若是寶,到時再看,如若不是,去觀摩一番也好。

這般困難才到此地,倘使不能盡皆看遍,心裡總歸還是有幾分不甘的。

既然這淨土原本不大,自然沒多久,一行人就順利到了。

他們繞過幾塊鐘靈毓秀的巨石,看過幾株並不識得也頗有靈性的草木,漸漸地,就看到了一個大湖。

這湖呈日月之狀,波光粼粼,很是美麗。

在那湖中央有一株巨木,筆直往上,高不見頂,枝葉相連,呈螺旋之狀。

無需細數,眾仙才見到這巨木,心裡就仿佛知道,這枝幹有三千六百支,葉片有十萬八千枚——每一根枝幹上,僅僅有三枚葉片罷了。

諸多葉片色澤皆有不同,有青黃者,有黑白者,有翠綠欲滴者,有金光耀目者……但每一枚葉片給人的感覺,都是極為古拙、蒼茫,仿佛蘊含著浩瀚無盡的意蘊,悠久悠遠,渺渺難言。

正是玄而又玄,只看它們一眼,就要被吸引了一般。

眾仙在湖前見到這巨木,心裡都是震驚。

此木……他們竟都不認得!

徐子青也很訝異。

他因體質與己身之道的緣故,自下界時便熟知萬木,到仙界以後,對諸多仙草仙木,也盡力熟悉,可如今他對這巨木也不識得……

但毋庸置疑,能存於這淨土之內的巨木,必然非同小可。

眾仙驚異一番後,也有些話語要說:

“此木十分神異,其中諸多葉片氣息,竟讓我好似有一種飄然欲仙之感。”

“不錯,才用仙識探過去,就像是即將突破一般。”

“我仿佛能得到許多領悟。”

“我倒是仿佛……窺見一些情景,仿佛有所預兆。”

種種感覺,雖都有不同,可那諸多的葉片卻當真好似能讓他們有所感悟。

這豈不是像是能讓他們借此悟道一樣?

徐子青看著那巨木,不知為何,在陌生之後,又生出一絲熟悉之感。

他確信自己不曾見過此木,但那些枝幹,那些葉片,又為何會覺得熟悉呢?而且,越是看得久,就越是如此……

一旁蓋鵬澤等人,則是已然商議出結果來。

陳高遠對徐、雲二人說道:“我等既然能見到如此神物,不若一同前去那湖心之中,摘取那些葉片,以供修行之用。”

既然樹葉是寶,則各憑手段,哪個能取得多少,就得多少。

因著一路上眾仙出力有多有少,實力有強有弱……如此也算是另一種公平了。

再者,於他們看來,此行若無這對道侶,必然損失慘重,這般的做法,其實也是要讓他兩人多得一些,權作一番心意。

徐子青回過神,微微一笑:“也好。”

雲冽亦無異議。

隨後,眾仙皆縱身而起,分別使出仙法,往那湖心巨木而去。

不過通常來說,有寶之處必有險難,他們還是十分小心,各自用仙寶護體,以免被湖中可能會有妖獸突襲。

但是,直到他們已然接近了那株巨木,湖泊之內,仍舊毫無反應,更無一絲戾氣。

此時眾仙又不禁暗想:約莫是當真再無妖獸守護了……說來也不甚奇怪,外面那般強大的厄運之氣攻伐,原本也是守護了罷!

想明白之後,眾仙再無擔憂,就直奔諸多枝幹,伸手就去取那葉片了!

然而……

眾仙卻未想到,他們摘取之事,手指居然自葉片、枝幹之中穿過,根本不曾觸碰到一件實物!

這、這居然是虛影?

先前心頭歡喜,此刻這些歡喜,陡然就化作了一種懊惱了。

巨木分明如此逼真,其葉片的氣息也的確那般有用,緣何會是幻象呢?真是叫人十分不甘啊……

蓋鵬澤歎了口氣:“或者這巨木在此,也不過是給我等一點參悟的機會而已。”

眾仙心裡,也都是這般想法。

但就在此刻,徐子青卻忽然開口了:“……似乎並非如此。”

眾仙聞言,皆往他那處看去。

卻見在他的手指間,竟然正好拈著一枚古樸的葉片,約莫巴掌大,沉重無比。

在那葉片上,分明有極古老的紋路,煥發出一種強烈的、玄奧的氣息。

眾仙頓時一愣。

西門堅也不禁問道:“徐仙友,你如何尋到……”

徐子青若有所思:“在下接近巨木之後,也不知是什麼緣由,只覺得好似要往那處摘取,也就摘取了一片。”

而且,還有好幾處,仿佛都在呼喚他一般。

這也太過怪異了……

陳高遠有些疑惑:“莫非是因著徐仙友曾經為木屬體質?”

其餘幾位仙人聽得,都是猜測:“或許有這緣故?”

徐子青點了點頭:“或許罷。”

眾仙搖了搖頭:“徐仙友運道極好。”

說完後,他們也再度去尋找葉片了。

既然徐子青能得到一枚真正的葉片,便說明這巨木並非全然都是幻境,那麼他們自然也有希望,能摘取到真正的葉片了。

這可不能放棄。

眾仙提起精神,馬上又去仔細尋找起來。

有心思靈敏的,還會取出自己曾經積攢的草木之物,又或者是木屬之物,來提高把握……左右,也就是嘗試一番罷了。

但之後也不知是怎麼回事,陳高遠等人,過了有半個時辰,也不曾尋到葉片。倒是徐子青又得了四五片,雲冽也取到一枚。

這師兄弟兩個,加起來總有七枚葉片了。

眾仙羡慕不已。

終於,蓋鵬澤手掌一撈,掌心之中,赫然出現一枚!

同一時刻,西門堅也取到一枚。

然後,眾仙還不及說什麼,便覺得眼前一花。

那偌大的、直聳雲端的巨木,竟整個消失了——

留在此地的,只有空蕩蕩的一片湖水。

陳高遠不由一歎:“原來如此龐大的巨木,只有九枚葉片是真……我等想必,是與它無緣……”

總有四人,都不曾得到葉片。

蓋鵬澤幾人既然得了,就回到岸上。

他們紛紛將葉片取出,給眾仙一齊觀賞。

其實陳高遠幾位未得葉片者,並不曾如何不快。

只因得寶也有氣運之說,徐子青和雲冽本是來日天君,氣運最強,得到葉片半點不怪,徐子青又是木屬,得了更多,是他的緣分。另外兩人,西門堅有藍蝶這靈物相助,巨木為他發現,蓋鵬澤禦使輪盤攻伐厄運之氣,護持眾仙,勞苦功高,他們兩個,也是該得。

這般響過後,陳高遠幾人,自是心平氣和。

得不到寶物,就是看一看,也有好處,實不必生出什麼妄念來。

於是,眾仙先看向蓋鵬澤手中葉片。

同樣是巴掌大,同樣有古拙紋路,而這些紋路卻好似化為兩條遊魚,一黑一紫,吞吐日月星光,好生駭人!

那遊魚之色,豈非正像是厄運與鴻運麼?

眾仙心頭一動,看向西門堅手中葉片。

這枚葉片上,紋路顯現出來的,是一位正在輕舞的佳人,她神色端莊,眸光靈動,給人的感覺,與藍蝶頗有幾分相似。

然後,是雲冽的葉片。

上面有一位劍者,長劍劈斬,幾乎將空間劈成碎片!那噴灑的寒光仿佛能衝破葉片,將觀摩之人全數割傷!

看到這裡,眾仙漸漸明白了些。

後來,他們看向徐子青手中的葉片。

這裡足有六枚葉片,每一枚葉片上的紋路,形成的圖案皆有不同。

不過,它們透露出來的氣息,跟徐子青的氣息,卻並不契合……

既然不契合,它們為何卻被徐子青尋到?

又讓人覺得奇怪起來。

徐子青自身也頗不解。

而且,他尚有一事,不曾告知這些同道仙人。

在眾仙皆以為此木為真時,他已然隱隱覺得不對,接近巨木後,更是立時感知到九處所在,極是明顯。

現下看來,豈非就是九枚葉片?

這到底,是為甚……


836 沉眠||女子的歎息。
徐子青猶自思索,又與師兄雲冽,商議起來。

雲冽道:“順應而為,自有結果。”

徐子青點頭稱“是”。

的確,也只能是這般了。

過不得多時,除卻西門堅與蓋鵬澤這兩位同樣得了葉片之人,其餘諸位俊傑在此地用雙足丈量一回,見識一番,也都聚集一處。

此刻他們精力實力也已盡數恢復,就到了該離去的時候了。

陳高遠等看向蓋鵬澤:“蓋仙友,出去時,還要勞煩你。”

蓋鵬澤之前參悟葉片一陣,心有所感,自覺某些道理在這短短時間中就通曉不少,信心更足,當下坦然道:“放心,蓋某必然將那仙陣擺弄得更為精妙!”

眾仙對蓋鵬澤也很放心,也要任憑他再度抽取些紫色鴻運來。

突然間,徐子青卻是開了口:“且慢。”

蓋鵬澤等人轉頭看他:“徐仙友,可是有什麼發現?”

徐子青神情微動:“此處巨木為假,而葉片是真,之前那些厄運之氣不敢侵犯此地,是否也與此物有關?”

他此言一出,眾仙也是心中一動。

倒是有幾分可能……

以鴻運抵抗厄運,雖說最後有所收穫,可卻不能保證回回如此,若是後來一旦有個萬一,對他們來說,也是害處。

有這念頭後,西門堅便道:“我等四人,且去一試。”

徐子青與蓋鵬澤,也都點頭。

於是,四人走到那淨土邊緣處,在前方之地,就是被打散的黑牆,與那形成了厚厚雲層的厄運之氣,看起來十分猙獰可怖。

徐子青神色平靜,手掌一拂,就把一枚葉片攤開。

霎時葉片上,就傳出了一股極其強大的,悠遠古老的氣息。

那厄運之氣似乎極是忌憚,才剛剛感知到這氣息出現,登時已急急後退。

眾仙見狀,面上一喜:“有用!”

但很快徐子青退後數步,叫西門堅上前,同樣祭出葉片。

而這葉片散發的氣息,也同樣將那厄運擊退。

隨即又有蓋鵬澤嘗試、雲冽嘗試,無一例外,都可以讓厄運之氣退避。

如此反複試過後,眾仙終是放下心來,確信不必在消耗自身鴻運。

徐子青也不吝嗇,他將手頭幾枚多餘的葉片,分別借給那幾位不曾得到葉片的仙人,叫他們拿著護體。

那幾位仙人面面相覷,很快接了過來,心頭也很感激。

——這些葉片上面的紋路雖說與他們無緣,然而那氣息能夠護體,也能激發他們心頭感悟,能手持這一段時間,亦是極好的了。

一切準備停當,眾仙下定決心,走出淨土。

?那間,所有俊傑,都置身于那無邊黑雲之下,周遭俱是厄運之氣,沸騰不休,而前方大約還有無數毒獸,他們還不能掉以輕心……

不過,在走出洞窟的那一段路程裡,事情遠遠比他們想像的容易。

有葉片在手,那些厄運之氣根本不會接近,反而往左右退開,給他們形成了一條僅能容納一人通過,卻又十分清淨的道路。

他們之前來時見過那許多毒獸,滅殺不盡,自然還會有許多遺漏,可是回去之時,當有毒獸出現,眾仙警惕時,那些毒獸好似也遇見了什麼威脅極大之物,居然在洞窟邊上踟躕,並不敢真正拼殺上來。

眾仙稍一思忖,恍然大悟。

毒獸被厄運之氣滋養,體內蘊含厄運,自然也與厄運之氣一樣,都被這葉片所克。

他們進來時的確遇上了大危機,大困難,可是一旦通過之後,就可以在淨土裡得到葉片,出去的時候,也就暢通無阻,再沒有那般危難了。

看來,這洞窟果然就是一段機緣。

如今眾仙皆在緣中,雖是所得不同,可得到的好處,也能受用不盡。

心情明悟後,眾仙走出洞窟,離開了這一處險地。

待出得之後,他們雖有不舍,還是很快將手中葉片歸還徐子青,並不去貪圖他的寶物,持心也算端正。

接下來,就該出去這絕地了。

迷亂平原仍舊和從前一般茫茫不見方向,有藍蝶引路,他們卻也不懼迷失。

而在洞窟一行之後,因著在那裡耗費頗長時間與毒獸苦戰,受到過無數次的圍攻,並且束手束腳,難以施展,可在這迷亂平原上,地面寬廣,毒獸也不如那般密集,更沒有厄運之氣能沾染自身,應對起來,就要輕鬆太多。

漸漸地,在藍蝶指引下,他們便順利走出迷亂平原了。

這途中,眾仙心中思慮紛紛,不由都是議論:

“諸位仙友以為……那洞窟究竟是否為天君所設?”

“據在下來看,極有可能。”

“若是如此,我等去過之後,厄運之氣尚在,而最好的寶物卻是不存,若是日後再有人前去,豈不是空走一趟?”

“倘使真能走到盡頭,沒有寶物,也算不得空走,但是如若奔著寶物前去,反而將性命送在厄運之氣與無盡毒獸之口,就太過可惜了!”

如此多的考慮,並非是沒有道理。

此時,徐子青便說道:“既然在荒嶺絕脈以及其他絕地中,凡遇見險難之處,都可以燒錄下來,換取功績點,不若我等將這洞窟與裡面實情,同樣這般施為。而後不僅我等能換取許多功績點,也能提醒其他仙友一二。”

這提議甚好,眾仙皆無異議。

徐子青又說:“在下既取了那古葉,這功績點便不要了。”

雲冽道:“吾亦如此。”

師兄弟兩個這般說了,西門堅與蓋鵬澤也是同樣說道:“我亦不要了。”

他們得了寶,陳高遠等人卻是空手而歸,一些功績點,也聊以慰藉罷。

陳高遠幾個聽得,也並未太過推辭,只是朝他們拱手謝過就是。

同甘共苦一場,對於徐子青與雲冽兩位來日天君,這些俊傑自也有結交之意,只是做得太過,反而失了自然,過分功利,更對結交不利,因此陳高遠等人,也並未露出什麼過於懇切之色。

因此,眾仙互相說了幾句話後,也就分別離去。

左右徐、雲二人名姓他們盡知,日後若是再想相邀,也可以用傳訊之石聯繫。

徐子青和雲冽,就回到了各自的石屋裡。

兩人在這一段路途中,都有所得,尤其手中古葉,上面紋路很是奇特,都應當好生沉澱,苦修一番。

雲冽倒是容易,他只需盤膝端坐,將那枚古葉浮於身前,又將本命仙劍釋放而出,抽取古葉氣息,不斷注入仙劍之上,又不斷自身汲取,在識海裡演化為無數劍道真意,中間更有無窮感悟,全都湧上他的心頭,讓他入定深處,修煉起來。

那古葉上的劍道氣息,當真是太強了!

也不知是如何孕育出來,竟讓雲冽覺得,一些天君劍道中釋放出來的意境,與那古葉中的意境也有所不及,若是能夠徹底悟透,他的劍道造詣,必然會大有進境!

與此同時,徐子青在石屋裡,同樣盤膝坐下。

他所得的葉片,與他所修的己身之道並不相合,可是古葉中散發出的氣息,不知為何,卻讓他越來越熟悉,越來越……有些渴望起來。

一時之間,就連徐子青的心境,也有些不穩了。

就像是有什麼特別需要之物,還未及他達到那種急欲渴求的境界時,就已然主動落在了他的手裡。

這樣的感覺……

不知不覺間,徐子青慢慢地閉上了眼。

他整個人,都好似陷入了沉眠。

而且,徐子青也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睡著了。

這很奇怪。

如今的徐子青已然身為大羅金仙,早已不是**凡胎,睡眠、小憩更是早已不必。若是他情願,甚至可以一直不眠不休,直至幾十萬年之後,可為何現在,卻突然地……睡著了?

然後,徐子青聽到了一些細碎的聲音。

這些聲音好像是來自大道的天音,雖然讓他聽不分明,卻每一聲都如同砸在他的心間一般,讓他丹田裡捆縛青龍的鎖鏈,都煥發出重重明亮的光芒來。這些鎖鏈在加粗,在變長,甚至……在變多。

但除此以外,還有一種更親切的聲音,卻是似有若無,分明是很想被徐子青聽到,可他卻無論如何,也聽不到。

只是知道,他想往那裡去……

徐子青的意志很清醒,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卻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

就像是循著一種本能,讓他走得蹣跚,又走得急切。

終於他來到了一座空穀裡。

此處有萬木繁茂生長,每一株草木,都充滿了靈性。

而在那被萬木圍住的空曠之地中,一陣狂風卷起,形成了極大的漩渦,將那萬木的葉片取來,盤旋著滾滾朝上,直沖天際!

徐子青怔怔地看了許久。

很熟悉……

這是……哪裡?

他不知道思考了多久,也不知道猶豫了多久,只知道熟悉的感覺在不斷地加深,總讓他覺得,只需要一瞬,就可以想起來了!

究竟是什麼?

又是過了不知多久。

徐子青的眼中,突然爆發出一抹青光,他的心裡,瞬間通明。

這是他的小乾坤裡!

只是,為何他的意識,卻會在沉眠之後,進入小乾坤中?

進來之後,讓他親眼見到這狂風卷葉的場景,又會是什麼目的?

徐子青不解。

然後,他聽到了來自一位女子的,悠長的歎息。


837 女子現身||師兄身世。
徐子青驟然驚醒,睜開眼來。

那女子的聲音,竟叫他沒來由想要親近!

這親近雖非是如他對師兄那般,卻是與他前世面對父母兄長時很是相似,只是到底不及前世濃厚,只是淡淡有所感應罷了。

這一刻,他心頭不禁生出一個猜測來。

莫非那女子,是他轉生後的親眷?

只是他今生父母早亡,一些近親皆在小世界中,早早跟他因果了斷,又哪裡會在仙界中有什麼想要親近的親人?

一時間,徐子青越發覺得怪異了。

這般的感應,除非在關係極深的親人裡才會產生,尤其他成仙之後,感情更淡。

根本不當發生此事才是。

但既然徐子青有了感應,卻也不會就此放過。

他只想著,父親處一應有親緣之人他是再瞭解不過,倒是他那母親,他父親不曾提起,徐家人亦不曾提起,他小時在徐家村裡詢問過,那些下僕之人,竟都不知道……

徐子青定下心來,閉目而坐。

他非是逃避之人,且不論為何會出現這般“夢境”,但此時乃是因手中古葉而起,其中必有關聯。

因此,他當迎面而上,一探究竟!

果然,徐子青剛剛祭出古葉,很快再度沉眠,也再度遇見同樣的情景。

幾番再三後,他每每都在女子的歎息聲中退出夢境,然後再度入定,進入其中。

只是,經過這許多次,徐子青依舊沒能聽見女子之言的下文。

可那女子的歎息聲,卻還是次次不同……她好像,也在等待著徐子青什麼?

終於,徐子青又站在了狂風卷葉之前。

他看著眼前熟悉的情景,也是輕輕歎了口氣。

這狂風卷葉,內含道韻,與他己身之道相關,堪為其己身之道雛形。

既然已經得出那萬木加身之法,為何此物,還不成形?

徐子青怔然不動。

像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一種極其奇異的通透明悟之感,降臨在他的身上。

他的口中,也不由低聲說道:“那巨木……”

是了,這狂風卷葉形成的姿態,分明和在洞窟深處的虛幻巨木極其相似!

徐子青再想起自己一入淨土,接近巨木時已知古葉所在之事,心頭大震。

他的自創仙法雛形,為何會與那虛幻巨木一模一樣!

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這樣的震動裡,徐子青深吸口氣,第一次還不曾聽見那女子歎息聲,已主動抽離這夢境。

他的額頭上沁出一絲冷汗,心裡的感覺複雜無比,難以言喻。

良久,徐子青激發傳訊之石,看向了光影中的冷峻劍仙:“師兄……”

雲冽抬眼,自是一眼看穿,他這師弟此刻,正在心緒不定,心境動盪。

他周身氣息越發冰冷,開口道:“子青,你有不安。”

徐子青緩緩地籲了口氣,把近來百日之遭遇,都慢慢說了出來。

不錯,足足百日有餘。

他每一入那夢境,皆有數日之久,神思迷惑,難以回轉。

這並非是悟道,而是像是要尋回一些什麼,於他而言,亦是難料。

雲冽性情果斷,略一沉吟後,說道:“且待我來。”

徐子青一怔,就見眼前師兄已消失不見,顯然正是出去石屋了。

師兄之意,是要打破空間壁障,來到此處?

當下裡,徐子青豁然起身,也疾步走出門外。

之前種種心緒,皆已被他拋開。

石屋外,相鄰雲層上,雲冽果然已立在那處,他手中擎有一柄仙劍,劍鋒寒芒無匹,八煉劍意盡皆催發,且在那劍意之中,還蘊含著一種極其厲害的意蘊。

那劍鋒所指之處,正是那空間壁障的一點!

徐子青看得清楚,這壁障,分明就是當時容瑾曾破開之處,而師兄這些時日裡必然實力大進,應當不至於如那時容瑾般,只得妖藤出入。

不過,若是師兄要肉身前來,耗費必然極大,也必然十分困難。

徐子青心一定,將容瑾釋放出來。

一根極其強悍的妖藤悍然昂身,其血氣沖天,正是極可怕的氣勢。

然而待這妖藤看清對面之人時,就跌落出一團血光:“父親,來?”

徐子青微微一笑:“容瑾且與父親合力。”

血光興高采烈:“合力!”

那邊雲冽亦見到容瑾出現,略略頷首。

容瑾越發歡喜,登時運念!

霎時間,妖藤猛然貫出,直通雲冽所指之處,與此同時,雲冽亦是出劍!

快!都是極快!

就見到一抹金光乍明,耀目至極,前方的空間就好似琉璃一般碎裂,徹底消散於無形了——比起上次僅僅鑽出一個孔洞來,力量強大何止一倍?

下一刻,白芒閃動,身著雪白錦衣的劍修,已在那兩重相異空間之內穿梭數個來回,在一炷香內,來到了這一重雲上。

徐子青不由喚道:“師兄……”

雲冽目光將師弟掃過:“回屋再言。”

徐子青心下鬆快不少,笑意越發溫存:“是,師兄。”

容瑾很是靈慧,此時像是知道雙親有要事相商,在化為藤蔓往師兄弟兩人身上蹭了一蹭後,就重新變作血光,回到徐子青的小乾坤裡。

而徐子青,也將自家師兄引入石屋了。

師兄弟兩人,相對而坐。

雲冽也不多言,並指點出眉心,就將劍魂牽引出來。

徐子青見狀,面色微紅,但很快定神,將元神敞開。

緊接著,雲冽之劍魂徑直入得徐子青紫府之內,與其元神迅速交融。

師兄弟二人的目光,都是緩和下來。

然後,徐子青近來所遇之事,所有感悟,所有記憶,全數湧入雲冽劍魂之內,而雲冽遭遇,也是亦然。

兩人對彼此毫無隱瞞,深深信賴,情意深厚。

這一番元神交融,因雲冽擔憂而起,因徐子青不安而起,亦因二人之情而起。

良久,雲冽劍魂收回,兩人睜開眼來。

自徐子青記憶之內,雲冽不曾尋到緣由,但他卻也有一種法子,在之前交融中,已盡數讓師弟知道。

徐子青心中微暖,手掌輕拂,在兩人身後,便現出一張玉床。

旋即,他二人攜手,一齊躺在了床上。

暫態氣息交融。

此次的夢境中,除卻徐子青以外,便多了一人。

冷峻的劍仙同師弟並肩而立,一齊看向那狂風卷葉,目光微動。

然後,雲冽手掌一張,握住他那本命仙劍,對著那處,就是一斬——

雲冽劍心通明,徐子青身在局中,前者當可為後者斬開不解之念!

而後,那狂風卷葉散開,整個小乾坤之景,都是不見。

那女子這一次,卻不再發出歎息聲,而是輕輕說道:“可來也。”

徐子青頓時恍然。

他心中所想,是見這女子一面,偏生每每進入此中,卻都被這狂風卷葉吸引,沉浸於那諸多疑惑之內。

可要想明白一切,他分明只需要肩上見那女子罷了……雖不知是否能見,他卻久久不能窺見內心之聲,著實是,有些執念了。

之前師兄一劍,正讓他驚醒過來。

之後,雲冽與徐子青身不由己,都是立刻退離了夢境。

他們如今並肩躺在玉床之上,兩手相牽,剛剛睜眼,還不及如何反應,卻又是身不由己,整個化作一團白光,從這石屋內消失了。



徐子青只覺得眼前一花,整個人,就站立在一處茫茫空間之內。

他的身側是師兄雲冽,他的前方……赫然出現了一株巨木。

這巨木,正是那洞窟深處的虛影!

但也是這巨木,氣勢比起那虛影來,強盛了不知多少倍,威壓更不知深重幾何。

只是這巨木的氣勢威壓,似乎對他與師兄,都不存壓迫之感?

徐子青隱約明白,這一株巨木,才是真正的巨木,眾多枝幹上的十萬八千古葉,也都片片是真。

隨後,師兄弟二人便見到,那巨木上也煥發出柔和的白光來。

而在這白光中,慢慢地浮現出一位女子的形貌來。

她穿著一襲素淡的長裙,相貌雖並非極美,卻讓人觀之慈和溫情,帶著一種柔和生機之感。

此刻,女子開口,聲音清和:“沒想到,今日竟能見到通明劍石轉生之人,得如此成就……”

她的聲音,在整個空間裡回蕩。

“天下有劍道,劍者雲集之地,劍石感諸多劍道真意而通明,遂成通明劍石……”

“通明劍石輾轉諸多大小世界,每每為劍者所取,千萬仔後,方有靈光一現……”

“靈光彙聚,開智成靈,投生百世,世世求劍,無牽無絆,代代夭折……”


838 子青身世||原來我是…
“通明劍石所成靈光,因破開劍石之體,代代夭折,也是償還那傷伐道身之果,原本千世萬載,都要如此輪回,直至石心內蘊,心中有情,方得以成道。”那女子的目光,悠悠落在雲冽身上,“吾卻未料到,堪堪百世,通明劍石竟已破劫而出,且相助之人,卻是吾兒……”

這一刻,她的神色越發柔和起來,看向的,卻是徐子青。

她複又輕聲歎息:“吾兒……”

在這女子說出前面一段話時,徐子青心中很是震驚。

此前他雖知自己與師兄正是被這女子召喚而來,但隱約知道女子對自己兩人並無惡意,便當作拜見前輩罷了。不曾想來了之後,居然立刻知道了師兄的來歷。

師兄他,竟是上古通明劍石靈光轉世之體?

難怪了。

天下間有極堅固的石頭,被劍者磨劍久了,便成劍石,而劍石受到劍者薰陶,說不得幾千幾萬年後,或者因此自己有所感應,又或者被人點化,成為石妖。

而若是不成石妖,反而因著不斷輾轉於諸多劍者之手,逐漸通曉劍道,道理內蘊,變作通明劍石,最終得成一點靈光者,那便是極其罕見,百萬中無一,堪為上好煉劍之材,往往被劍者帶走,化為寶劍,靈光遂成劍靈。

但這些通明劍石若是有氣運加身,或者本能所在,不被人覺察,後來更是知道轉世投生之理的,在通明劍石裡,又是百萬中無一了。

更何況,還要能投生成功,在代代轉世、無盡孤寂中依舊堅守本心,磨練劍道,使得劍道靈光不被胎中之謎斷絕,無數世界裡,都難得尋到一例。

雲冽便是這一例。

早在化為雲冽之前,他就已經有無數年的積累,凡是劍道之意,在他手中皆如紙張,很快即可掌握。

他原本為通明劍石,石心無垢,冷硬無比,本體又曾受無數劍者以長劍攻伐、磨礪,後來修煉無情殺戮劍道,也是相得益彰。

徐子青恍然。

難怪師兄這般厲害……當真是,了不起。

聽到此處時,徐子青對自家師兄驚敬意更深,卻萬萬不曾料到,後來卻聽得那女子喚他為……“吾兒”?

一時間,他禁不住睜大了眼,看向女子之處。

這又是何意?

以徐子青的眼力,見到這女子時,已知她實力遠遠勝過自身,說不得就是天君一樣的人物。這樣的人物,又怎會是下界那與他那不能修煉的凡人父親結合,且生下他這孩兒的普通女子?

徐子青生來即有記憶,當時他雖因雙眼難開,不曾見到生下自己的女子面貌,但他也依舊記得十分清楚,他確確實實,是由母親生出,又被父親抱住的。

這女子的話語,叫他如何能信?

猛然心跳了一瞬後,徐子青看向女子,才有些艱難地開口:“前輩這話,乃是何意?晚輩自下界飛升而來,母親早亡,本是晚輩心中遺憾……”

女子的笑容,仍舊十分和藹,其中的鼓勵欣喜之意,在徐子青看來,十分真切,竟叫他不知如何再說下去了。

此刻,雲冽忽然開口:“多謝前輩點明出身。”

這話一說,這有些凝滯的氣氛,方才立刻回緩。

徐子青是松了口氣,看向師兄時,心裡安穩。

也是,師兄知曉生生世世早夭之事,都不曾如何,如今他不過是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世,又有什麼好動搖的?

若這女子真是母親,便是母子團聚,也沒什麼不好。

那女子也看了看兩人,仍舊很是溫和:“子青自幼不知吾之存在,自怪不得你。如今且聽吾說來……”她微微轉身,視線自那巨木上晃過,“你二人可知,此木乃是何物,吾又是何身份?”

徐子青搖頭道:“自然不知。”

女子定定看他,其目中神光悠遠,仿佛已將他看穿一般。

但不知為何,徐子青卻並無被冒犯之感。

女子溫婉一笑:“此木名為‘知命天木’,能知過去未來,通曉吉凶禍福,諸生命輪,厄運不沾,鴻運天齊,能容十萬八千道,壽元無盡,堪比天尊……仙界凡塵,也僅此一株罷了。”她輕輕一歎,“此木為吾,吾為此木。如今竟有子青存在,且小乾坤裡得成天木異象,倒也能稱得上有兩株了。”

但天道本來只容一株,如今能成兩株,已然在天命之外……

徐子青還不及為那知命天木的威能震動,已然是神情一變:“晚輩生而為人,又怎會是另一株知命天木?”

他此時,還不能確信這女子身份,自也不能魯莽稱呼。

女子道:“你若非是吾親子,也不能成這人木之體,你如今正自創仙法,久久不能成就根基,便是尚且不明自身根腳,道理不通,小乾坤裡,才不能形成那一株知命天木道身。”

如今她這兒子,並非是真正的知命天木,卻可以有知命天木為道身,故而才說,是“稱得上”。

徐子青心中,一瞬閃過許多念頭。

他好像明白了什麼,又好像並不明白。

女子此刻,娓娓道來:“也罷,此事於你而言,確是匪夷所思。”她頓了頓,“知命天木生來神通廣大,于仙界初開時,已然紮根一處,百萬年汲取仙界之氣,不斷成長。但越是強大的異類,越是難以生長,吾知命天木秉承天命,全無所懼,生長起來,自然也是極慢……照理說,就連要孕育出靈智來,也是極難。不知過了多少年月,吾才隱約有些靈慧,又不知多少年月,吾方開啟靈智,仍舊是不知多少年月,吾才終於有所感應,可以脫離本體,化形而出,自由行走。”

她的神思有些恍惚,像是已然飄到了極遠的所在:“知命天木一旦化形,雖是萬劫不沾,卻因著本是草木之物,需得渡過一道情關。而情關一破,知命天木秉承天地五行木之大道,得成天尊之位。”

在女子的口中,漸漸流露出的許多隱秘,讓徐子青與雲冽兩人,已聽得極是認真。

女子續道:“仙界諸位天君,自傳承中得知吾知命天木要渡情劫之事,以為此事重大,又各有私心,便想讓吾於他們或是仙界俊傑中挑出一人,雙修渡劫,堪破情關,而與吾雙修之人,自也大有好處,說不得,能借此得天命青睞,成就另一天尊。然而——”此刻,她的面上,忽而有一絲嘲諷,“天道有慧眼,無物不能看破。以不純之心想引發吾之情劫,此乃褻瀆,於吾而言,不過是笑話一場!”

說到這裡,女子的眼中,終於露出了一絲情意:“仙界如此,吾極失望,吾便遮蔽天機,本體脫離仙界,打破仙凡壁障。吾知命天木,渡情劫時,化身與愛侶一般,吾隨意入得一方小世界,因一凡人男子心動,就化為尋常女子,與其結識成婚……那凡人男子,正是昊天小世界中,一個小家族分家的嫡長子,也就是子青的父親,徐孟清。”

徐子青聽到這裡,不由屏住了呼吸。

女子眼中情意,漸漸轉濃:“孟清天生體弱,不能練武,亦不能修行,性情儒雅,卻不失堅毅果斷。當年吾以凡女之軀與其相戀,他身為嫡長子繼承家業,本就因身體之故,多有掣肘,卻能有所擔當,力排眾議,迎吾入門。”

“相許數年,吾沉溺於情愛之中,劫數漸深。但吾雖為凡身,知命天木本能仍在,卻很快得知,孟清只有兩載壽數,再難相守……天命不可改,吾若執意插手,于孟清不利,故而吾便心生一念,要為孟清懷上一子。”女子看向徐子青,仿佛在從他身上,尋找一人形影,“吾凡身與尋常凡身不同,倘使定要懷上子嗣,那子嗣也必然未有魂魄,如人形之木,但倒也不懼,能叫孟清離世前感受有子嗣之喜,於吾而言,便已足夠。”

“只不過,生產之後,吾精力衰退,劫數難逃,需得回歸仙界,而孟清雖傷懷妻子離世,卻能有孩兒撫慰。初生胎兒皆是本能,縱使並無魂魄,也不能叫人看穿,待孟清離世,那並無魂魄的軀殼也會沒了父親血緣牽繫,就此再無聲息,同樣化為屍身……如此,一切便了無痕跡了。”

說到這裡時,徐子青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全部身世。

原來……竟是這樣。

他出生之際,母親知命天木假死離去,父親只剩一年壽命,又感傷母親之“死”,後來也很快去世,只留下他這一人。

若是他不曾到來,他這副身軀也會入土,到時,果然是都沒什麼痕跡了。

女子聲音幽幽:“吾兒之名,為吾所取,爾父名為孟清,‘清’與‘青’同音,以示吾兒因其父孟清而來。而木為青色,也以示吾之來歷。”

“只是吾因情劫未過,天機蒙蔽,回歸之後,沉眠多年。直至子青飛升成仙,小乾坤裡得成異象,吾方受驚動,才知有異界之魂入得那人木之身,投生成吾兒了……吾與孟清,竟當真有了孩兒。”

女子聲音輕微,卻是一瞬入得徐子青之耳,如仙鐘長鳴。

“吾兒,你莫非還不願意喚吾一聲‘母親’麼?”

作者有話要說:雲冽(面癱):曾經有一塊冷硬的石頭擺在我的面前,我沒有珍惜,直到石頭破了以後才後悔莫及,人世間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此……【並不

子青(囧臉):→原來我是一棵樹啊!

作者:雖然一個是石頭一個是樹,但絕壁不是木石情緣啊喂!木有小草!木有澆水!木有!滴幹活!


839 何為天尊||知命天女說隱秘。
到這時,徐子青自不會再懷疑女子的身份,他既然早已在血脈上得知了女子與他的親近,又得知這一份身世,當然也不會猶豫什麼。

當即,他便跪拜行禮,喚了一聲:“母親。”

這一禮,是為生恩。

女子眼中,已有一抹水光:“好,吾兒快起!”

徐子青應聲而起,隨後,他與雲冽稍一對視,兩人齊齊對女子行有一禮,又是一齊喚道:“母親。”

女子笑得寬慰:“通明劍石與吾兒結為道侶,正是緣分一場。若無吾兒,通明劍石仍當於塵世裡輾轉,若無通明劍石,吾兒入不得人木之身。你二人命格相輔相成,彼此缺陷,皆有對方彌補,實是極好!”

徐子青也是微微一笑。

今生之母,亦為至今,縱成仙道,也不當捨棄。

眼見女子如此歡喜,他心中自然也是歡喜。

待那女子平靜些,徐子青又輕聲問道:“不知當年父親……對母親如何稱呼?”

女子聞言,怔了一怔。

旋即,她面色又有一絲懷念:“孟清喚吾娘子,吾本體知命天木,化身而出,則當為知命天女,而當年于孟清相識時,因相識之地為河閔村,則自稱‘閔娘’。”

徐子青靜靜等女子沉澱心緒,過不多會,他輕聲又問:“母親既為知命天木,可知如今父親的魂魄,卻在何處?”

知命天女面露欣慰:“你仍關懷孟清,這樣很好。”說過之後,她才笑道,“孟清雖為凡人,卻是吾選定道侶,吾以本體嫁他為妻,雖算不得雙修,冥冥之中,他卻也能得到許多好處。”

“孟清在世時,身無靈根,不入仙道,身體羸弱,難修武道,待離世後,魂魄卻自然會被天命眷顧,送他轉生。而來世的孟清,當有單靈根在身,絕佳資質,吾知命天木不沾厄運,因此他也有鴻運當頭,修行一路順暢,最終可以修煉成仙,與吾等在仙界重逢。”

徐子青聽得,倒也歡喜,但心裡未必沒有擔憂:“只是父親轉生後,恐怕已然非是父親了……”

知命天女神情柔和:“孟清轉生,必然身負前生記憶,也必然得知吾之身份。若他心中有吾,緣分便可繼續下去了。而若是他不願再與吾共敘前緣……”說到此處,她卻沒什麼憂慮之色,“……以孟清性情,必無這種可能。”

她斬釘截鐵,可見對徐孟清信任之深,情意之厚。

而父母情誼深厚若此,徐子青自然也覺得很是安慰。

待將這親緣之情敘過後,知命天女素手一拂,其後那知命天木之下,便驟然出現了幾個木凳,一張木桌,其紋路古拙,有大道痕跡。

三人就此坐下,心境皆已圓轉如水,道心無縫。

徐子青這時候,便有意詢問知命天女一些有關修煉之事。他自先前知命天女口中所言,可知她實力通天,竟是原定的天尊,如今便要求教。

於是,他就開口問道:“母親所言天尊,究竟是何等境界?”

仙界品級有七,那天君便是最高,天尊實為傳說。

可既然知命天木都有提及,那麼天尊必然存在——至少,也是存在過了。

知命天女聽得,就笑著先問一句:“吾兒心中,天尊為何?”

徐子青略思忖後,說道:“子青只聽說,天尊乃與天同尊,天君之上,即為天尊,但心中卻不明白,若是如此,為何仙界品級為七,而不為八呢?”

知命天女含笑,誇讚道:“吾兒心思細密,很好。”然後,她又說道,“不過,天尊雖的確是與天同尊,卻也還有一種說法,乃是‘天君之尊’。”

聽到此處,徐子青心裡一動:“天尊與天君,本是同一品級?”

知命天女又贊:“吾兒聰慧。”

徐子青一笑。

知命天女便道:“所謂天君,不過是上仙之境通往逍遙之境時失敗之人罷了,所有天君,皆可稱為半步天尊,但餘下那半步,恐怕縱使上萬天君裡,也難以有一人能夠順利突破,成就天尊之位。”

她能看出,她的孩兒,與她孩兒之道侶,所求皆是無上大道,天地間逍遙自在,換言之,他二人皆想成就天尊,而若是其中一人可得,另一人也必然可得。

知命天木縱觀古今,通曉無數道理,卻也不曾見過如此兩人,可以自打下界時起,就同心同命,同進同退。

兩人的命運,已然合在一處了。

徐子青一怔:“母親之意,是若是想要得成天尊,需得在以九天玄仙品級突破之際,就直接達成,否則,便只能是天君,是半步天尊麼?”他眉頭微皺,“既然如此,為何天君還能突破為天尊……”

說到這裡時,他忽然像是明白了些什麼。

若是在下界……

渡劫失敗……

散仙……

知命天女看出徐子青心中想法,笑容溫婉:“不錯,此為天道留下的一線生機。正如散仙經歷九次劫數,可以再度飛升,而天君則是可以自行選擇突破時機,但是失敗即死,成功後,變為有劫天尊,同樣要經歷九次劫數。”

徐子青面露疑惑:“有劫天尊……那若是直接得成天尊,便是無劫天尊?”

知命天女點頭道:“吾兒猜測無錯。直接得成天尊者,無劫無災,與天同尊,與天同壽,不受任何束縛,從此逍遙自在。而由天君而成天尊者,往往百萬年便要渡過一次劫數,而劫數極其可怕,是為心內劫,一旦不能突破,也是身死道消。”她神色一正,“並且,凡是有劫天尊,往往都在第一劫時,便會身死,最多不過三次劫數,也就沒了性命。可見若成有劫天尊,非但不能逍遙,反而時時刻刻都受鎮壓,從古到今,都不曾見過一位有劫天尊成功渡過所有劫數……因此,吾兒若是有意成就天尊,需得一次奏功,萬不可抱有僥倖之心。”

徐子青也是正色道:“多謝母親告誡,子青明白。”

知命天女露出笑容:“吾兒知道分寸,氣運加身,且如今吾兒能自異世而來,未必不是因著仙界平衡大劫,要吾兒有這一場機緣。”

徐子青心頭微震:“仙界平衡大劫?”

知命天女的神情,便愈加嚴肅了些:“天地有五行,五行生萬物,若無五行,則天地不存。天尊與天同尊,淩駕諸生之上,必然要有五位五行天尊,引導天地五行之氣,才可以使得天地平衡,眾生安穩。”

徐子青的心裡,隱約有些猜測。

平衡大劫,莫非就是五行失衡?

知命天女續道:“吾為知命天木,方知如今五行天尊僅餘二尊,一者為土行天尊,一者為水行天尊。其餘三行無劫天尊,多年來無人成就,而成就這三行之有劫天尊,也早已在無數年前,都已在劫數中隕落了。土有厚德,水澤萬物,若非這兩位天尊存在,仙界早已崩潰了。”
  “但五行欠缺三行,土則溫厚,水則柔和,二者皆欠缺攻伐之力,金火不來,攻伐始終不足,青木不來,則無以調和,不能生生不息。也是因此,才有了劫數到來,月族人久存而不滅,如今更是捲土重來,即將興起風浪,皆因攻伐不足。”
  
  徐子青一頓:“若是五行天尊俱全?”
  知命天女道:“則月族人不足為懼,天地自伐。”
  
  “吾為秉承天地而生的奇木,本當是木行無劫天尊,卻是情劫不能渡過,幸而生育吾兒,若能將吾道傳承,開闢新道,當可達成此位。”知命天女的言語中,說出了很多隱秘,“吾兒亦有知命天木本能,因此一路修行,幾乎不沾厄運,但若是尋到個厄運滿身、心思雜亂的道侶,必然受其影響,導致本能散去,淪為尋常。然而吾兒幸運,得通明劍石為侶。通明劍石劍心通明,原本便是厄運極少,而因破石而出的厄運,也早已在代代早夭之際,幾乎全數消失。你二人如此牽絆,通明劍石更幾乎已然辟去石而化為劍,與吾兒氣息相連,當可為金行天尊。”
  
  “如此,五行天尊,已有其四。”
  
  徐子青聽得呼吸一窒,旋即不由問道:“那火行……”
  不知為何,於他的心中,卻忽然想起了一人的身影。
  
  論起火行之力,論起因果相連……
  或許……


840 凰雅的來歷||天生凰命的男子。
知命天女知曉過去未來,天下諸事,皆逃不過她一雙秀目。

雖說早先她不知徐子青存在而不曾窺看,但被其氣息引動後,自然就將徐子青前世今生,都看得一清二楚了——其中未有來生,於她看來,這豈不正是說明她這孩兒今生將成天尊,能脫離天地束縛?

而如今徐子青的想法,知命天女也了然於心。

她便溫和一笑:“正是吾兒所想之人,凰雅,亦為吾兒所知那‘南崢雅’。吾兒成就于他,他成就于通明劍石,通明劍石與吾兒互相成就,這是緣分,也是因果。”

徐子青面色怔忪,心緒頗有複雜。

良久,他才開口道:“南崢兄如今的景況如何?他現下,想來也是早已飛升了罷……卻不知如今在哪個門派?孩兒之前在試煉之地中,並不曾見到南崢兄的形影,心中頗覺奇怪。”

知命天女笑道:“吾兒不必奇怪。”凰雅之事,當然也不能逃脫她的推算,“此子生於傾殞大世界,邊陲小國南崢國境內,其生母為天命凰女,而他生來命苦,卻未天命凰子。”

“天命凰女不可修行,為天生國母之命,不論嫁與哪個凡人國度,皆可護住國運,與一國龍氣應和,只是其命雖貴,也只能在凡俗國度裡奏功,於仙家大國,則鳳格不足,說來,也是一群可憐的女子,僅能享人間富貴罷了。”她先輕輕搖頭,把天命凰女說過一回,再來說到另一頭去,“而天命凰子……鳳凰一族,鳳為雄,凰為雌,生為男子,卻是天生凰命,乃是天下間最好的爐鼎。”

徐子青一震。

……爐鼎?

他思及當年幾度與南崢雅相見,只覺得他氣度不凡,形貌昳麗,乃是一等一的人物。而其性子亦正亦邪,卻是恩怨分明,叫他親近之餘,倒也有幾分想要相交之意。可卻哪裡想過,他居然會是爐鼎之命?

這、這當真是難以置信!

知命天女歎道:“天命凰子為爐鼎之命,但本身資質往往很是不凡,其真陽陽中帶陰,若被人采補,境界比他高過三重以內之人,皆可以借其真陽,突破進階……若境界比其低者,也能大有好處,改變體質。只有待其成就羅天上仙以上品級後,才能保住自己,以無上鳳凰真火,除去這爐鼎之命。”

徐子青仍然很是驚異:“那南崢兄……”

他暗暗思忖,若是他自己有南崢雅那般命格,該當如何是好?一旦被人發現,恐怕便是舉世皆敵,無處藏身了。

知命天女聞言,眼裡閃過一絲笑意:“這凰雅很是倔強,前生因少不更事,被人矇騙,但臨死前怨氣動天,以自身命格引來暗凰殘存意念,用祖凰之心,涅槃時空,換得凰雅重生。待他重生後,暗凰本欲要脅於他,叫他受其傳承,日後殺死神鳳金龍,可凰雅卻不受威脅,將暗凰殘念吞噬,轉而得知暗凰本領,通曉《九九涅槃**》,從此修煉鳳凰真火,以真火之意淬煉身軀、意志,每一涅槃,都境界連增,修煉起來,比起你二人來,還要快上幾分。早在兩百餘年前,他便已然飛升了。”

然而,知命天女說得越多,徐子青的疑惑,反而也更多了:“祖凰之心為何物,那暗凰又為何要脅南崢兄去殺滅神鳳金龍?如今的南崢兄,品級又是如何?”

知命天女一一為他解答:“上古之時,仙界初生後,就有祖龍、祖鳳與祖凰生於世間。而後這三類神獸誕下龍族、鳳族與凰族,其中鳳族與凰族,亦合為鳳凰一族。但不知何時,那三位神獸壽元終了,龐大的身軀化為祖地,而祖龍之心與鳳凰之心,卻都留了下來。這三顆神獸之心,經歷無數年月後,生成了三枚巨卵,龍卵破殼,所出為一條五爪金龍,鳳卵破殼,則成不死神鳳,凰卵破開,即為幽冥暗凰。”而說到這裡,她眼露一絲惋惜,“暗凰要殺金龍神鳳,是為妒忌。”

徐子青微微一怔:“妒忌?”

知命天女的眼中,光芒深邃悠遠:“就如吾知曉五行天尊之事,那三處祖地,自也知道。鳳族祖地與凰族祖地最後衍化出一道天機,言及若是鳳凰之心所生神鳳暗凰結合,所生子女,便極有可能成為未來的火行天尊。”

“這三枚巨卵同時破殼,又都是上古氣息,原本關係極好。暗凰愛慕神鳳,但神鳳與金龍,卻是兩情相悅。”她說到此處,搖了搖頭,“原本暗凰不過是暗中阻撓神鳳金龍之間的情意,神鳳視暗凰如親妹,並不因她小小心思計較,只是日漸對她冷漠,盼她打消心思。但天機一出,暗凰自覺有望,就想要以族群壓力,逼迫神鳳娶她為妻,誕下二人之子。”

徐子青聽到此處,皺了皺眉:“情愛之事,哪裡能夠勉強?再者火行天尊何人成就,當是自行修煉,經歷萬般磨難而來,又怎能於出生之前便已定下?便是母親這等最初的奇木,也要渡過情節方可,神鳳暗凰之子,已然是祖鳳祖凰之後第三代子孫,又如何能夠就此判定!”

知命天女點了點頭:“雖不能判定,但天機言及‘極有可能’,自然比尋常之人,就要容易多了。”

徐子青仍是搖頭:“若要成天尊,必多磨礪,這般出生前即以為自身有此命運者,恐怕會被好生呵護,難以真正成就,而自身於如此天機中誕生,若不驕縱,就要背負無窮壓力,除非有絕強意志,也是不成。於孩兒看來,反而是這般的人物,更不容易得成天尊罷……”

知命天女眼神中,就有贊許:“吾兒所言有理。吾不能渡過情劫,未必不是因著天生尊貴,磨礪不足之故。縱有萬般雄厚的積累,但受了天道萬千寵愛而生,也難以真正脫離天道的掌控。”

隨後,她再慢慢說來:“吾兒修煉時日不長,即有如此見解,那神鳳本是經天緯地的人物,又怎會被所謂天機,阻礙自身意志?對於暗凰,他便是拒絕了。但暗凰並不甘心,百般遊說二族,又傾舉族之力,要禁錮神鳳,殺死金龍。神鳳何其驕傲,金龍亦極強大,他兩人終於暴怒,合力而為,殺出一條血路!而暗凰,也因神鳳對她再不留手,又有金龍相助,被打破道身,只留下了殘破意念,在幽冥之中遊蕩,年復一年,日日消磨,而怨恨愈深。後來,暗凰對神鳳因愛成恨,對金龍也是憎恨無比,涅槃時空,正是看中凰雅命格,要借他那沖天怨恨,讓他做其手中之刀。然而凰雅與神鳳一般,都是怒則要逆天命的人物,卻反過來把暗凰最後一絲存在,也泯滅了去。”

徐子青聽得,只覺著驚心動魄。

母親說得容易,其中兇險,必然是難以描述。

知命天女續道:“後來龍族知曉此事,前來接應,再有金龍為王,收留神鳳,與其結為道侶。神鳳繼續苦修,待涅槃九次,修得無上神通後,便反殺回鳳凰族地,力壓一眾族老,後來一統鳳凰二族,也成就鳳凰王位了。現下龍族、鳳凰族,皆在二人掌控之下,凰雅也在兩族之中。他受神鳳看重,被其收為義子,又有金龍愛屋及烏,也將他道侶認作弟子……如今凰雅涅槃八次,一身鳳凰真火吞噬天下異火,威力無匹,已是九天玄仙品級,比你二人略勝半籌。不過你二人成仙的年月也比他少了許多年,倒也不必妄自菲薄。”

徐子青又是怔了怔:“南崢兄的道侶?”

他想起來,當初那雷帝赫連鴻,正是南崢兄道侶的弟子,只是那道侶究竟是何人,有什麼身份,卻是不得而知。

知命天女的目中,就有一絲古怪之意:“說起凰雅的道侶,也並非是尋常的根腳……亦是極久遠之前,天地有五行天尊,但天劫之中,不僅有五行之力,更以雷電之力為主。而那噴吐雷電之力者,便是天罰雷獸,當與火行天尊為同伴,再混入金行之力,佐以其餘四星,才成雷劫。但天罰雷獸為天生之物,性命有盡頭,除非成就天尊,否則也難以永世長存……古往今來,從未有雷獸能成天尊。”

天地間必然要有五行天尊,凡有五行靈根的修士,最終都必然在五行之中。

然而,卻並非只有五行天尊,才能是無劫天尊,若當初靈根變異,亦可成就無劫。不過成就五行天尊者,體質純粹無比,而這五行天尊,肩負平衡之命,也必然要強過其他的天尊。

當然,儘管如此,那靈根變異的風之屬性,冰之屬性等等,到如今並無一位成就無劫天尊,倒是有劫之中,頗有幾位。

足見無劫不易成就,非得有大機遇,大造化,大氣運方可。

知命天女續道:“上一代雷獸隕落之前,將無盡雷光留在天淵之內,供給年年天罰之用。但不知為何,它的一團精氣卻落在下界,入得一頭妖獸腹內。而這妖獸化形為人後,愛上凡俗女子,與其生下一子。但凡俗女子生產時,有數人圍攻而來,女子當場身死,妖獸將其子帶走,身受重傷,最終也是慘死。其子從此生長于山野之間,體內繼承那一團天罰雷獸精氣,無拘無束,只是那精氣他亦無力煉化,使其成長緩慢,直至有一日,遇見被人暗害落崖的凰雅。”

徐子青了悟:“因此,這繼承天罰雷獸精氣之人,便是凰雅道侶。”

知命天女頷首:“前世凰雅不知其救命之恩,懼怕之下,使此子死於奸人之手。今生他很是冷靜,看穿此事,反而將此子當做了唯一可信之人。此子雖是懵懂,但對凰雅,卻堪稱……一見鍾情。”

徐子青聽到此處,不禁輕笑。

這般的緣分……

知命天女的話音依舊:“天命凰子一旦被人采補,即能掩蓋體質,不會再被人覬覦,資質仍舊。除非被人不斷采補,方會根基全毀,再無出頭之日。因凰命在身,從前諸多凰子,多是命運淒慘,又是性情孤傲,寧死不肯雌伏。而凰雅挾仇怨而來,卻是……”她的語氣,也變得有些奇異起來,“……卻是另闢蹊徑。”


841 奇男子||老媽送來金手指。
徐子青不由問道:“……如何另闢蹊徑?”

知命天女頓了頓:“那凰雅只與那得了雷獸精氣之人在山洞之中……他便將自己的真陽,主動交予那人了。

徐子青愣住,幾乎是張口結舌。

這、這也太過大膽了!

那般的畫面,他面上泛紅,竟是不敢深思。

知命天女輕咳一聲:“那凰雅只道,既然人不如畜生,還不若讓畜生得道,與畜生為伍,反倒更是快活。”

徐子青揉了揉額角,只覺得南崢兄當真是一位奇男子。

這明眼人倒知道他是感激那人救命之恩,將其當做唯一信重之人,若是不知曉的,恐怕還當是他要故意辱?那人罷!

……果然是另闢蹊徑。

知命天女失笑道:“雷火相傍,雖說那人當時只在凰雅相助之下,堪堪踏上修煉之道,本身實力,更是遜色凰雅極多,但火行天尊與天罰雷獸既為同伴,共掌天劫,這兩種力量,原本就可以互相促進,變得更加強大。那團天罰雷獸的精氣與凰雅真陽結合,互相交換,不僅促進那人開智,也叫凰雅的實力,提升了好大一截。這不知不覺間,反而不是采補,而如雙修一般了。凰雅有心給那人一場造化,也為掌控自身之命,結果因緣巧合,同樣得到極大的好處。”

徐子青仍舊面紅耳赤,但此刻已然鎮定下來,繼續聽那南崢兄從前之事。

知命天女又道:“那頭天罰雷獸隕落前精氣遺落,不曾孕育出新的天罰雷獸,但那人如今煉化了天罰雷獸的精氣,便是繼承了天罰雷獸傳承,待修煉到了極處,就可以化為那天罰雷獸了。後來,此子因傳承而開智,不再如從前那般懵懂,卻仍舊有一顆赤子之心,對凰雅也愈加依戀,凰雅因兩世緣由,亦不曾將此子拋棄,兜兜轉轉,他兩個一路修行,凰雅於下界吞噬無數異火,殺滅無數,終於在涅槃四次之後,飛升仙界。而因著他身上氣息,與雷獸一起,被直接接引到鳳凰祖地,亦是立時便成就羅天上仙品級,其氣息純粹,很快被神鳳看中,從此無災無難,遊歷四方,再度吞噬無盡仙火,成為九天玄仙了。而那雷獸,也日日相伴,雖說不曾結為道侶,但實與道侶一般無二。”

聽到這裡,徐子青大約也明白了:“想來有南崢兄氣運相伴,這天地間的異數雷獸,也稱得上是應劫而生,日後想必便能成為雷獸天尊,讓那雷獸一族,從此脫離代代輪回,代代隕落的命運罷!”

知命天女微微一笑:“恐怕正是如此。”她面上生出一抹柔和,“日後五行天尊俱全,仙界將固若金湯,雷獸天尊出世,從此無形之力與雷電之力自成迴圈,再不必如從前那般,需得由有劫天尊與雷獸時常儲存天劫之力了。”

徐子青聽完所有,心中便覺出一股沉重。

這沉重並非是懼怕,也非是躊躇,而是有一種重負之感,好似壓上來極強大的一種責任,讓他對那天尊之位,既是嚮往,又是仰望。

若是仙界那月族人的威脅,正是五行失衡造成,那麼他與師兄,就要儘快突破,成就天尊之位,方可抵擋……

知命天女洞察清明,見他眉心微皺,溫言安撫:“吾兒莫憂心。最後一劫已生,還得諸多仙人,去應這一場劫數。吾兒只消在劫數來臨之際,突破至九天玄仙,且將自創仙法完善,一身本事,便不在尋常天君之下,而這一場劫數中,也必然能有極大的用處了。”

徐子青聽了,也是點頭:“母親說得是,孩兒急躁了。”他思忖一瞬,又來問道,“母親,這大劫何時開始?”

知命天女答道:“正在五年後。”

徐子青驟然一驚:“僅僅五年?”

那許多俊傑進入試煉之地,雖修煉時很是用心,但區區五年,能有幾人突破,達到更高的品級?

這必然是不夠的!

知命天女見狀,笑容溫和:“那至仙之寶可以調整時間,凡積分足夠者,便能兌換時間仙陣,加速自身時間流動。如此一來,那等潛力非凡者,必然能夠通過種種方法,得到足夠功績點,來兌換這仙陣,同時也能通過這些方法,磨礪自身能力……於是強者愈強,必然不會有所遺漏的。”

徐子青這才安心:“孩兒尚且不曾見到這仙陣。”

知命天女笑道:“至仙之寶有所感應,凡有需求者,方能得知此事。否則,若是因此導致眾多俊傑人心浮躁,反而不美了。”

徐子青又問:“那時間仙陣,時間如何交換?”

知命天女道:“諸多天君用大量珍奇異寶煉製而出,每一開啟,也是消耗不少,故而一日一年,已是極限。”

徐子青倒知道這個道理。

既然有這種時間仙陣,他便覺得不當浪費時間,回去之後,他自然會發出那般願望,好來看一看換取時價值幾何。

然而,知命天女又開口了:“吾兒不必回去,便留在吾處修煉罷!”她看向面前兩人,“吾兒所修之道,皆是自行摸索,於知命天木知曉不深,吾當指點,助吾兒成道。雲冽亦莫離去,汝身經百戰,尋常對手,皆已不足,而眾絕地雖有鍛煉之能,於汝用處亦是不大。因此,吾當為你省去籌集功績點之時間,予汝天君令,汝有此物,可請任一天君,與汝切磋。只是汝當記得,天君令需善用,一切以修煉為先,壓榨自身潛力。”

雲冽對知命天女,亦如對其師尊丘訶真人那般恭敬。聞言之後,他便答道:“是。”

知命天女對於雲冽,也是頗為滿意。

然後,她神情有一分傲然,對兩人說道:“吾兒亦不必憂心時間,既然有仙陣可以加速時間,吾身為天君,自然也能布出。雖說不及那諸多天君合力那般廣大,但若是容得吾兒與雲冽修煉,卻是半點不成問題。”

徐子青見知命天女已說到此處,心中大安。

試煉之地雖好,慢慢積累資源也是一種磨練,可確是有好幾種絕地,于他已然沒了太多修煉的益處,反而只成了他搜刮功績點的所在。

如今能在母親處修煉,借助那知命天木木氣,對他而言,的確能潛修許久了——他如今在大羅金仙品級的實力,想要突破到九天玄仙,還得要許多積累,越是往後,越是困難。

他立時答應道:“多謝母親。”

知命天女安慰一笑。

她很快一揚手,就有一塊權杖,暫態落在了雲冽手中:“此便為天君令。”

雲冽接過,道一聲謝意。

知命天女又道:“你二人隨吾前來。”

徐子青與雲冽對視一眼,自也是立時跟了上去。

奇怪的是,在這原本一片茫茫的所在,突兀地就出現了好幾座古樸的大殿。

每一座大殿都仿佛頂天踏地,無比龐大,氣勢也無比磅?。

知命天女每行走一步,她身後的巨木,也好似隨她而動,緊緊跟在她的身後。那鋪天蓋地的葉片,呈螺旋往上之際,在樹下之人,也會生出一種蓬蓬如蓋之感了。

很快,知命天女帶兩人走進其中一座大殿裡。

這一株巨木,也跟了進去,它乃是實體,明明也比大殿更高,但此刻跟隨進去,卻好像變化自如,可大可小,半點不見阻礙。


842 饋贈雲冽||一百零八劍道古葉。
待到了大殿中,徐子青頓時感覺到一種極其玄奧的氣息,從四面八方湧來。在這些氣息裡,似乎包含著無數事實、道理,那龐大的消息就像是洪水,幾乎要在立刻就把他的意識衝垮——以他比尋常大羅金仙更為堅毅的意志,竟隱約有一種抵擋不住之感!

這著實太可怕了!

知命天女信手一拂。

?那間,這龐大的消息,立刻就往四面八方退去了。

它們好似被什麼東西控制住般,全都收縮在數千丈之外,形成很是凝固的膠質之物,在那裡面,好像有許多細微的光點閃動,每一個光點,包含的消息,依舊十分廣博,十分複雜。

徐子青有些震動:“母親,這是?”

知命天女神情雍容,她來到這大殿中後,氣質又有了很大的變化。若說在殿外時,她僅僅只將自己最人性的一面表現出來,但在這殿中,她便表現出天君的氣勢。

她於是說道:“此為吾之道場,亦為吾小乾坤中心。”

徐子青心裡一動,頓時有些明白:“母親之意,是孩兒與師兄之前所在,便是母親的小乾坤裡?”

知命天女含笑點頭:“待修煉成天君之境,小乾坤幾乎也要成為一個小世界,吾之本體,雖是紮根於仙界,卻在渡情劫失敗之後,化為原型,收回吾之小乾坤了。這幾座大殿裡,所包含的無數消息,便是吾多年來通曉之事,被收容此處,若是想要回顧一番,只消心念轉動,其事自現。”

徐子青聽到此處,不由感歎:“天君的手段,果然非凡……”

不過,他心裡也很明白,並非是每一位天君都有這樣的本事,他的母親既然是第一株奇木,又是原本天命所定的木行天尊,她所包含的神通,根本不是尋常天君可比。這無數消息,他全然無法容納,可他的母親卻能如臂使指,中間的差距,幾乎遙望亦不可及。

這一刻,他似乎更加明白,自己相距母親所期待的天尊之位,就如同凡人追尋日月一般,要做足九死而無悔的準備!

知命天女見徐子青很快了悟,卻又不曾懼怕,心裡很是歡喜。她隨即對他說道:“吾兒自行修煉到如此境地,已然很是不易,但吾兒人木之體,卻不能繼承吾之記憶。此後年間,吾將把知命天木神通傳授吾兒,以吾兒資質,必然能從中大有助益,凝煉己身之道,實力突飛猛進。”

徐子青聞言,十分驚喜:“還請母親指點。”

他如今也知道自己為何遲遲不能提升了,他雖為知命天木後裔,本身也有知命天木為根腳,卻是連知命天木為何都不知曉,即為對自身尚且並不瞭解,既然這般,又哪裡還能順利突破呢?

難怪那狂風卷葉不斷形成那等巨木之狀,他卻是始終琢磨不到那一線靈光,借此打下自創仙法的堅實根基了。

知命天女一笑:“吾兒莫慌。”

徐子青赧然,定下心來。

此時徐子青知道了許多奧妙,對日後的修煉,也有了一些信心。

知命天女很快將兩人帶到這大殿之後,霎時間,就有一座極其龐大的藥園,出現在了一行三人的面前。

隨後,這知命天女素手一招,就有“轟隆轟隆”的巨響,自遠方傳來,讓這堅固的地面,一陣陣地顫抖,就好像要被踩得崩塌了一般。

徐子青和雲冽穩住身形,都往這力量的來處看去。

只見一尊約莫有三丈高的金屬傀儡,好似一座閃電一般,極快地奔跑過來。它周身光芒暗淡,但內中孕育無窮力量,強悍無匹,解釋無比,雲冽淬煉本命仙劍已久,一眼便已看出,這是九金之物,煉製而成!

其上散發出來的氣息,除卻不含劍意以外,其他竟是和雲冽的仙劍一般無二!

並且,這金屬傀儡的手中,也握著一柄一模一樣的,修長的仙劍!

雲冽目光微動。

徐子青若有所思。

知命天女對雲冽笑道:“通明劍石,此物為本心傀儡,是吾於召喚你二人之前,為汝煉製而成。你且滴血將其認主,必有妙用。”

知命天女窺看過去未來,往往直指本源,對雲冽便是直呼其根腳,尤其修煉之際,極少喚起名姓。

雲冽也不在意,名姓不過是稱呼罷了,他只是將目光落在金屬傀儡身上,雙眼深處,竟是顯露出一絲狂熱來。

此物,氣息很強!

雲冽乃是果斷之人,既然知命天女言及將此物相贈,想來定是對他修煉有極大用處。於是,他就依言逼出一滴精血,落在這金屬傀儡眉心之地,?那間,便感覺到一股狂暴的意識,自傀儡內部傳遞出來!

這意識極其恐怖,好像要在瞬間把雲冽擊垮,不願意臣服。

但雲冽的意志,不說之前百世夭折,苦難磨練,只說今生種種遭遇,種種努力,便不是能隨意鎮壓之物。

很快,雲冽也將自己的劍魂祭出,在無形之中,意識凝煉成一把仙劍,對著那金屬傀儡的意識,便是一劍斬去!

劍者一往無前,勇猛精進,區區意識對決,他絕不會防守,而是要放手一搏,以生死之磋磨,將對方鎮壓!

雲冽的意識,果然占了上風。

那金屬傀儡雖然不願意臣服,他的意識卻還是在這一劍之下被斬成了粉碎,再也不能作亂,而雲冽的精血順利佔領傀儡核心,將它徹底控制。

知命天女道一聲:“好!”

雲冽也是闔目,在細細體悟這傀儡妙用。

不多會,他睜開眼來,目中劍光爆射,幾乎有數百丈遠。

徐子青一看師兄氣勢提升若此,立刻便已知道,師兄已然在這一刻,再度有所進境了。他就笑道:“恭賀師兄實力大進!”

雲冽略點頭。

徐子青複又好奇道:“師兄,這金屬傀儡,有什麼妙用?”

雲冽目光動了動,說道:“此物可為吾□□,與吾切磋。”

顯然,他對金屬傀儡的這一種本事,很是滿意。

知命天女也是笑了:“不愧是通明劍石,傀儡有兩用,卻只有戰鬥之用,最為被汝看重!”然後她看向徐子青,繼續解釋,“傀儡被通明劍石認主後,就可以複製通明劍石所有本事。此物為九金之物煉製,雖比不得通明劍石如今這混沌之體,在天君以前,卻也能全然發揮出通明劍石之實力。此物還有一條妙用,即可在危難之際,與本尊交換身體,若是遇上了極大的危難,便是替死之物,可叫通明劍石多出一條性命來。”

徐子青恍然:“原來如此。”他一時也露出笑意,“果然正是適合師兄。”

凡修煉之人,尤其好戰之人,最難突破的,乃是自身。

金屬傀儡被雲冽認主後,即為第二個雲冽,待雲冽進境,它便進境,雲冽可以時常與其切磋,檢驗所修遺漏之處,每每提升自我。

這亦是壓榨自身潛力的極好辦法的。

知命天女此時開口:“吾請通明劍石隨吾來此,便是將此物相贈。通明劍石,如今汝有天君令並金屬傀儡,再可啟動這一塊時間陣盤,於吾小乾坤裡,任選一處作為修煉之地。此後汝要如何提升,便全看汝自身了。”她話音落下後,稍一沉吟,手裡又出現了有一百零八枚古葉,被她輕輕一拍,全數出現在雲冽的面前,“此為一百零八種絕強劍道,被吾本體收容,如今也贈予汝手,還望汝好生修煉……此後,吾亦再無能相助於汝了。”

雲冽收起古葉,再道一聲:“多謝。”

知命天女溫和一笑:“無需如此。且不說汝若有成,為仙界之福,只言汝與吾兒為雙修道侶,自然亦是吾之半子,區區小事,實為理所當然。”

雲冽聽得,便不再多言。

知命天女越發滿意。

徐子青則對雲冽說道:“師兄,待你我一同登臨天尊之位。”

雲冽目光微緩,略頷首後,他便帶那傀儡,轉身大步而行。

他正是朝大殿之外行去。

待雲冽身影消失後,知命天女將徐子青,也往這藥園深處帶領而去。她的口中,還在輕聲言語:“知命天木為第一奇木,堪為萬木之主,吾為天君,藥園裡一應仙草仙木,皆因吾之木氣而旺盛……”


843 好多資源||萬木提升,不斷進境!
很快,出現在徐子青眼前的,就是大片大片的仙草仙木。它們的品種何止成千上萬,幾乎可以說是包羅一切,甚至每一株的年份,都是極其久遠,哪怕是在仙界,都是十分稀少的。

而且有許多,徐子青覺得很熟悉,似乎,是他在試煉之地的冊子裡見過,甚至他融合的一些幼株,與它們的氣息幾近相同……應當是同一母株繁衍而出的子株罷?那麼,這莫非……

知命天女笑道:“試煉之地裡諸多天材地寶,取自許多天君收藏,吾自也奉去許多。那裡無數草木靈藥,九成出自吾手。”

徐子青聽了,頗有震驚:“母親竟有那許多——”

他還未說完,但已然住口。

是了,這裡偌大的藥園,裡面的仙草仙木一直蔓延到極遠之地,多不勝數,拿出部分來作為試煉之地換取之物,著實不算困難。

知命天女又道:“吾兒不必訝異,吾出世無數年,期間無數草木依傍而來,在吾本體周圍不斷繁衍,所生草木,本就無窮無盡,取出些許,不及吾收藏之一二……”

徐子青點了點頭,他此時心境也定了下來,這裡縱使有無盡的仙草仙木,也不能讓他動搖。

而且,他心裡有了一個猜測。

果然,知命天女又道:“吾兒小乾坤裡萬木尚且品級不足,若要成功開慧,還要吞噬無數。吾多年來不曾撫養吾兒,讓吾兒受過千般磨難,如今就將這藥園裡無盡草木贈予吾兒,讓吾兒先行在此修煉一番,將萬木提升,盡皆開慧。”

徐子青深吸一口氣,並未拒絕:“如此,孩兒便來苦修了。”

知命天女頷首:“吾兒去罷,待此段功成,吾必然再來。”

徐子青明白了。

他如今就是積累不夠。

不論他根腳是什麼,但人木之體跟知命天木定然是不同的,現下他的品級雖是大羅金仙,可要就這般去聆聽母親的指點,用處必然不大。自身的境界不到,感悟不到,就算聽到大道玄音,同樣不能突破。

此刻,他就應當先轉化萬木,使得萬木全數開慧,就成了他的積累,夯實他的根基,隨後再去聽講,所能聽懂的道理,必然會更多。

到那時,才是他將積累化為實力之時。

於是,徐子青也不多話了。

師兄去苦修了,戰力滔天,他這裡還是水磨工夫,也許要有許多年,才能達成自己想要的結果。

他本以為還要積累無數功績點,才能給萬木做一次提升,日後還要進一步,又是海量時間……可有了母親相助,仙草仙木近在眼前,唾手可得,若他還不能將萬木轉化到最高境界,那麼就是他的不是了。

下一刻,徐子青盤膝入定,仙識外放。

偌大的萬木之界,便從他眉心光點裡顯化而出,萬木在小乾坤裡化為萬龍,不斷吞吸從外部小乾坤裡傳遞而去的,無窮的木氣。

同時,徐子青的仙識,也挑選到了一株仙木。

自然,他現下挑選的,只是幼株,他萬木裡還有大半很是脆弱,對成株無可奈何。

然後,就是吞噬,與刻苦地修煉……

知命天女見徐子青已然進入到修煉之態,暗暗點頭。

她的愛子悟性超凡,性子勤勉,必然能有極大的成就。

而她這做母親的,便是要為他提供最好的幫助。

仙界下界,無數的家族、門派,都給與其中天才大量保護與資源,徐子青一路走來,雖也得到一些培養與保護,但所得之物,大多是自己奇遇、搜集而來。

如今已成大羅金仙,性子也早已穩定,心境亦不會再為外物所困擾,生出魔念,因此,知命天女再來供給資源,大力培養,也不會影響他的修煉之路了。

靜靜地看了徐子青一眼後,知命天女袖子一揮,頓時就有一座極其龐大的仙陣,就此落了下來,將整個藥園並徐子青,全數籠罩在內。

知命天女站在陣中,感受到這裡時間流速遠勝陣外,也暗暗點頭。

從此刻起,她愛子的修行,便是外界一日,陣中一載了!

這一段修煉,正因是水磨工夫,所以需要的時間極長。

徐子青沉浸于掌控萬木吞噬之中,源源不斷的木氣被他攝取,在淬煉萬木的同時,也不斷洗滌他的仙體,用無窮無盡的能量,增加他的實力。

自然,他的仙元積累得越來越多,但是品級卻是不會再上升了。

年復一年,徐子青忘卻了時間流逝。

萬木之界裡的萬木,逐漸有五千株轉化完成,而後是六千株、七千株……慢慢越來越多,終於有九千株……九千九百株……一萬株!

全都吞噬了足夠的仙草仙木,提升了本身的品級了!

如今的萬木,已然全數化為下品的仙草仙木。

但是,若只是下品,儘管同樣可以噴吐精純木氣,但對比如今徐子青的品級而言,還是有很大的不足。

徐子青自然,也是不滿足的。

之後,他讓這萬木繼續吞噬起來。

原本萬木只能吞噬種子以及幼株,如今成為了下品仙草仙木,則可以開始吞噬成株,甚至更高品級的種子與幼株。

這樣的仙草仙木,在藥園中,同樣是無窮無盡的。

自然而然地,這又要花費許多年時間。

不過,因著從前已然吞噬過一輪,這第二次便容易許多,儘管可能要提升品級會比較困難,可是花費的時間,卻並不會比第一次長久。

又不知過了多少年,一千株下品仙草仙木提升為中品……再許多年,三千株下品化為中品……仍舊許多年,五千株轉化……七千株……九千株……一萬株!

果然耗費的時間與之前差不多少。

徐子青睜開眼,雙目中的黑白之光,變得越發濃郁了。

在他身前,陰陽掌中兵與輪回萬滅鏡上下懸浮著,周身的黑白之氣與他雙眼裡爆發出來的互相牽引,顯然,是他分心二用,一邊積累的時候,也在一邊淬煉這兩件極品仙寶。

同時,他體表蒸騰的木氣,也更精純,更雄厚。

他幾乎整個化為了一尊仙木一般,外露的肌膚上,俱是細細的木紋,而這些木紋痕跡極淺,乍一看不能瞧清楚,可細看時,卻還是能感覺到紋路交錯之間,形成的無數玄奧的意境。

徐子青的根腳,在覺醒。

他的萬木之界裡,那狂風卷葉的奇特異象中,隱隱約約,出現了一株巨木的虛影。

這虛影仍然極淡,可那狂風卻好像化為了枝幹,卷起的葉子錯落有致,分別凝聚在這些枝幹之上。

徐子青明白,自己本是還有一層極薄的障礙,桎梏了他的靈光。

可當他知道自己的根腳後,這異象自然而然,就明白該化為何種形貌了。

他自創的仙法,不由自主地也在不斷運轉。

儘管此刻他並不曾將萬木加身,卻能發現自己與萬木之間的溝通,變得更加清晰起來……再不是那無數的意識碎片不斷衝擊他,而是他能夠迅速發現萬木靈慧所在,心念轉動間,就把它們的意識,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但這時候,還不能停止提升。

萬木中,許多原本就極罕見的靈草靈木,已然在不斷的吞噬中,化為仙界裡更為強大的品種,同時它們也很快開慧,擁有了相當的靈智。

有些甚至因著自身根腳的緣故,比起容瑾來,還要成熟許多。

然而,卻也有一些本來根腳不足者,智慧也還不足。

因此,要想積累自己的根基,繼續提升,便是必然不可缺少的……

徐子青仙識一動,再去尋找中品的仙草仙木成株,以及上品仙草仙木的種子與幼株,取來給萬木吞噬。

此時,萬木之界中心的嗜血妖藤容瑾,突然爆開了千萬條血紅色的妖藤,灑下了一重薄薄的紅光。

在這紅光裡,演練的是妖藤吞噬的一種玄而又玄的意境,正是要讓萬木之界裡,其他的草木來做感悟!

萬木開慧後,所知道的東西就更多了。

它們立刻明白,這是它們的機緣,於是便如饑似渴,苦苦參悟。

徐子青察覺,微微一怔,旋即微笑起來。

他知道,這是容瑾為了縮短他積累的時間,將自己的吞噬奧妙傳給萬木,讓它們修煉之後,能夠更快地吞噬。

嗜血妖藤,從來都不懼血食神通如何,品種如何,縱使實力高出它一等,也能被它無視對方防禦,吃個乾乾淨淨。

其他的萬木自然是比不得嗜血妖藤的,可當它們通曉吞噬之法後,必然會有極大的進境,吞噬起來,也容易得多。

下一刻,這萬木的確在容瑾的相助下,變得更有活力。

飄浮在萬木之界上的那些仙草仙木,幾乎立刻化為精純的木氣,被萬木吞噬,飛快地煉化。

此中之快,比之前勝過十倍!

徐子青大為滿意。

他的仙識也在極快地尋找需要的仙草仙木,他甚至取出一些成株的分支,也投放到萬木之界裡去。

果然,如今還是中品的萬木,即便面對上品成株,也可以緩慢汲取其中力量,而每一汲取,都能夠讓自身有頗大的提升。

這樣,又是許多年過去了。

三成萬木化為上品,而後,有五成、八成……

終於,在足足修煉了三百八十年的時候,整整萬株草木,全都提升到上品了!


844 天女講道||道身凝聚。
這一刻,澎湃的力量化為旋轉的暴風,在整個萬木之界中咆哮,席捲來去。那萬種已然成就上品的仙草仙木,此刻化為萬條巨龍,在這些風暴裡肆意遊走,那萬丈長軀,遮天蔽日,在這一方世界中,便投下了濃厚的陰影。聲聲龍吟震天撼地,那暴烈的音波,幾乎要將小乾坤震得粉碎!

如此力量,徐子青之前從不曾感受過。

饒是那萬木之界十分堅固,在此刻,他也能夠感受到種種龐大的壓力。

太可怕了……

但是,徐子青卻並不懼怕。

他心性沉穩,神態冷靜,禦使心念,讓那已然形成的、將狂風卷葉固定下來的異象,開始不斷地凝實。

萬龍噴發出來的木氣,很快被送入了這異象之中,讓那上面的每一枚葉片,即那萬龍的每一枚逆鱗,都發出耀目的光芒。

良久,異象終於凝實了一分。

徐子青隱約可以看見,在那些葉片上,只有極為簡陋的紋路,並沒有太多玄奧的意境,很多包含在其中的道理,也很是雜亂。

他似乎有些明白,這一種異象,還全然不到完善的地步。

在徐子青的丹田裡,因為外界洶湧而來的力量,讓那條青色巨龍也如同小乾坤裡的萬龍般,變得有萬丈長——不,是比萬丈更長,比那些龍軀更加龐大。

二十多條鎖鏈也越發粗壯,捆縛得越發牢固,青色巨龍在丹田裡掀起滔天巨浪,龍吟聲穿到萬木之界中,引發萬龍齊鳴!

儘管這只是內世界裡的聲響,卻猶若傳到徐子青的意識深處,讓他感覺到一陣一陣的耳鳴……

徐子青用盡全部的精力,運轉己身之道。

萬木成就上品的同時,他的積累在不斷地增長,變得無比雄渾,無比可怕。

只是這樣瘋狂的提升,到底還是有些不夠穩固,才引發了如今這般並不很能控制的景象。

如今他所要做的,就是好生控制。

讓自己將境界穩固下來。

徐子青深吸口氣,開始鎮壓這些蠢蠢欲動的力量。

他絕對不會讓自己失去控制,那最粗壯的因果鎖鏈,登時猛然收縮!

青色巨龍終是發出一聲清越的長鳴,慢慢地,安靜了下來。

這時候,徐子青的內世界穩定了。

可他卻不由露出一絲苦笑。

要成就天尊,就要讓自身的意志長龍掙脫鎖鏈的束縛,可積累越是雄厚,這束縛就越是頑固……現下,他的確是本領大增了,可是將來要想突破,也就更難了。

想到此處,徐子青籲了口氣。

他知道自己如今正到了一個瓶頸,若是想要再度進境,就要請教母親了。

而當徐子青睜開眼後,前方不遠處一直注目於他的,正是知命天女。

看起來,她似乎已然等候許久了。

這讓他微微一怔:“母親一直在此麼?”

知命天女一笑:“吾與吾兒多年不見,好容易重逢,吾自是想與吾兒多多團聚。”

她原本說要離去,實則並未如此。

正如她方才所言,自打她知曉自己與孟清的孩兒尚且活著,心中喜悅,便是難以遏制。從前她獨自一人也曾於小乾坤裡沉思千萬年,未成人形時,數十萬年都是尋常。而今才區區不足四百年,她看著她的孩兒,只覺得百看不厭,哪裡又會覺得有什麼疲憊呢?

徐子青心裡有些感動,卻不知該說什麼,就也笑了一笑。

知命天女細細端詳了徐子青片刻,發覺他此時的實力大增,只是還欠缺梳理,未成脈絡,才導致不能突破。

她便也知道,這是她來指點的時機到了。

於是,知命天女身形微晃,已坐在了徐子青的對面。

徐子青雙眼一亮。

知命天女眼神很是慈愛:“吾兒,如今吾便與你講一講,以吾等根腳,知命天木乃是如何修煉。”

徐子青正襟端坐。

這的確,是他最急缺的。

知命天女開口,洋洋灑灑,將許多關於知命天木之事,就此說了出來:“吾兒要面臨仙界大劫,吾便先講那攻伐之道。”

“吾等知命天木,身具十萬八千古葉,每一葉上,皆為一種大道,總計十萬八千道,以古葉禦之,對敵之時,化為十萬八千天兵,操縱大道,困殺敵人……”

“知命天木應天命而生,道身一生,萬法自然依附,心念轉動間,萬法俱在心中……吾兒乃人木之體,恐怕千萬大道雖然歸來,卻不能一一煉化,吾兒于此道上,還需想一個法門……不過吾兒如今已然有此手段,細思一番,當有所得。”

“十萬八千道中,有三千大道直指本源,其餘之道,俱為依附,每一大道,掌十二枝幹,每一枝幹,有三枚古葉……”

“知命天木通曉過去未來,諸多大道,俱在因果之中,吾兒,此道你當多加思索才是……”

知命天女說了許多,徐子青聽得也極為細緻,不敢有半點分心。

隨著她的話語,他對自己如今修煉的方向,也越來越清楚,許多從前不解的疑惑,也是豁然開朗,立刻明瞭,化為自己的修為,變成自己的感悟。

漸漸地,知命天女的聲音,像是變成了一個個道音篇章,全部灌輸到他的識海中去,讓他聽得如癡如醉,仿佛墮入夢境中一般。

同時,他的意識也不知飄向了哪裡,只能感覺到自己對許多事情的瞭解,也同樣直指本源,又是包羅萬千。

甚至他覺得,似乎許多跟他性命相關的東西,全都銘刻在他的心中,而許多天地間其他的生靈,它們的所有,過去未來,也都被他在念頭轉動間,全都吸納進來,成為識海中的一顆沙粒了。

知命天女沒有停止講解。

她發現,她的孩兒的天資還在她的意料之外,不僅這樣快就已經開始覺醒知命天木的本命仙法,開始感知天地間的萬事萬物,汲取無數消息,而且居然沉浸在頓悟之中……凡是頓悟中的人,如果不打斷這頓悟,而頓悟中的人又有足夠強悍的意志,那麼他頓悟的時間越久,得到的越多,實力也能增長越快。

只是,天底下能頓悟的人,無一不是天才中的天才。

並且越是實力強悍的,他們的意志越強,想要進入頓悟之態,也是越發困難。

可徐子青卻頓悟了。

從前他的積累,他那些雜亂無章卻有些苗頭的想法,在這時候全都被理順,無數的脈絡,自他的識海中延伸出去。

他此時因著沉浸於頓悟之中,所以並不曾發覺,在他萬木之界中的那種異象,只稍微有些形貌的巨木,隨著他頓悟的時間增加,也變得越來越清晰。

萬條萬丈長龍吐出的木氣,居然都不能滿足那巨木的飛快生長。

在外界,這座幾乎可以算作一方世界的小乾坤裡,無盡的仙氣滾滾而來,盡數灌注到徐子青的天靈之中。

他身體表皮的無數孔竅,也都同樣在不斷地吞吸仙氣,這樣恐怖的吞吸之速,竟讓人想起一個可怕的景象來——吞噬。

原來就在徐子青多年來旁觀嗜血妖藤吞噬血食,觀摩萬木吞噬仙草仙木之間,以他絕高的悟性,也從中悟出了一門輔助之法。

吞噬仙氣,用以修煉!

這本是徐子青無意間悟出的仙法,甚至他自身都不曾如何留意到,卻在如今這頓悟之時,在仙氣吸收不及他體內消耗之刻,潛意識地使用出來。

也是如此,才勉強讓那仙氣夠用……

此刻,徐子青的周身,已經被無數的仙氣包裹住了。

這些仙氣極其濃郁,在爭先恐後湧入徐子青體內的同時,彼此之間,還在不斷地擠壓著,困在這方寸之地,一點一點地,變得更加粘稠。

最終,就像是形成了一個仙氣的繭子,絲絲縷縷的,全都是幾近凝固的仙氣,在源源不斷地被徐子青抽取。

不過,徐子青的積累太深厚了,而被知命天女點撥後,他的領悟也太多了。

從前他幾乎不曾瞭解自身的根腳,如今一朝明悟,本來應該屬於他的根基,也全都回饋回來。

這些之前都隱藏在徐子青的身體深處,即使在天河重塑仙體,即使在滌仙池重新洗滌仙身,也不曾喚起。

直至現今,被徐子青在自創仙法之際,將其挖掘出來。

就讓徐子青整個人,都如同脫胎換骨一般。

若說他從前能成就天尊的可能有四成,如今暴漲之後,就能有七八成!

知命天木根腳,便是如此不凡!

但,根腳並非全部。

隱約之間,徐子青也是這般想著。

十萬八千道,若是以知命天木無數年的意識沉寂中,由本命仙法而通曉,形成十萬天兵,倒是尋常。

可他卻沒有那般多的時間了。

如今知命天木道身正在不斷凝聚,待其凝聚成功後,萬法依附而來,他又將如何應對為好?

若是一個不慎,萬法來時,怕是要將他整個身體撐爆,根本不能掌控。

徐子青模糊中又想著:若是要以道身承載萬法,如今一萬逆鱗,必然不夠,那形成的道身,又是否足夠堅固,能夠當真承載得住?

一時間,種種問題都湧了上來。

有許多立時就在他借助頓悟之機,立刻解決,但也有許多更為嚴峻的問題,即使是在頓悟時,也不能馬上想到方法。

突然間,那萬木之界中的異象猛然顫抖!


845 自創仙法成||九天玄仙。
霎時間,徐子青周身那仙氣形成的繭子,也變得更加厚實。

但是,那湧來的仙氣,似乎有些不夠了——

知命天女見狀,秀眉微蹙,旋即秀眉鬆開,神情又是一喜:“吾兒根基深厚,吾定要助他一臂之力才是。”

想畢,她眉心光芒微閃,素手往虛空處迅疾一抓!

?那間,知命天女的手心之中,就出現了七顆明珠,光芒柔和,仙氣氤氳。

下一刻,她就將這七顆明珠打出,暫態圍住徐子青,將他包裹其中。

而這些明珠,也在落地的?那,化為了七口仙泉!

這仙泉與旁的物事不同,需知仙氣靈動,極難壓縮,仙泉卻是將無盡仙氣聚集起來,經由不知多少年月後,將其沉積化作的泉水。

每一滴的仙泉,其仙氣之濃郁,甚至能支援一位大羅金仙修煉一年之久!

可見仙泉的珍貴……

但這知命天女,出手便是七口仙泉,每一口仙泉裡,都不知道有多少仙泉水,這時候,都被她送來,給她的孩兒修煉。

她便是不信,有這般多的仙氣,還會讓她的孩兒為難!

果然,緊接著那繭子就劇烈地旋轉起來,好似掀起了無盡的吸引之力,在不斷吸引著七口仙泉。

這些仙泉裡的泉水,登時猶若幾條靈蛇一般,化為一道白光,被接連抽取而出,徑直沒入到繭子之中,又瘋狂地湧入徐子青的體內。

仙泉水幾乎是憑空架起了七座仙橋,送去無盡的仙氣!

此刻,徐子青再也不如之前那般捉襟見肘。

只是,他此刻也遇見了無上的危機。

前文有言,徐子青在頓悟之中,心裡產生了無窮的困惑,大部分都很快被這般的狀態解決,卻還有一些更重要的,遲遲不能想通。

可在緊要關頭時,萬木之界裡的異象劇烈顫抖,這就是因著知命天木道身將要形成,引發的仙氣暴亂,要吞噬極多的仙氣,來完成這最後的一步。

但,若是在道身形成的?那,徐子青還不曾想清楚那些困惑,自然而然,那困惑帶來的危險,就會讓他殞命……也許有知命天女出手,他未必會真的殞命,卻也會因此信心受創,本身也要受傷。

對他而言,便是不利的,道身也會崩潰。

而且,日後他要想再度凝聚道身,就要比如今更困難百倍了!

所以,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然而,正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偏偏也是那道身將要凝聚前的顫動,讓徐子青從頓悟中脫離了。

他猛然回神,疑惑仍在,可道身卻會在一刻之內,馬上形成!

難!難!難!

徐子青的心中,卻是冷靜無比。

那些問題仍然存在,並且化作了一個個風暴,在他的識海裡不斷地衝撞。

他開始將那些問題,再度開始思索。

同時,他的神識進入到萬木之界深處,仔細觀摩那異象,又將從前得到的許多感悟,都在?那之間,不斷地回想起來。

萬木,萬靈,萬龍,萬鱗。

十萬八千古葉,十萬八千道,三千大道,無數依附之道。

這二者,當如何合而為一?

逆鱗堅韌,是否可載大道?

徐子青皺眉苦思,極是辛苦。

那道身威壓越來越大,萬木之界裡萬龍齊嘯,但徐子青雖也能成就知命天木道身,卻只是自其母處繼承而來,並非是天命所定。

太難了……

突然間,徐子青眉心仙印之處,有靈光一閃而沒。

他猛然好像明白了什麼,將那之前掌握的吞噬之法,驟然逆轉!

下一瞬,前方的大殿中,無數消息急沖而來,好像是一條條長龍,全都被那仙印吸收了,而且源源不斷,都湧入到他的識海之內。

因著頓悟之故,如今的徐子青所能承載的消息,比起初來時,增加何止千倍萬倍。更因他覺醒了知命天木的本命仙法,這浩瀚的消息雖是讓他很是難忍,卻也只是脹痛,而不會將他沖爆。

也許是那靈機一動給徐子青帶來了許多感悟,那被虛虛固定在快要形成的、道身上的一萬枚草木葉片,倏然變化了形態。

它們與知命天木的十萬八千古葉形貌一般無二,都逐漸散發出一種古拙的意味。

那些湧入到徐子青識海裡的無數消息,就好像被什麼東西牽引一般,直接進入到這些葉片之中。

不多會,這些葉片上,也生出了更多的紋路,而這些紋路也逐漸複雜起來,形成了一幅幅還不甚清晰的圖案。

承載大道……

原來是這般!

當某一處滯礙被點破時,以徐子青的悟性,此後的靈感,就會不斷湧來。

在他的意識引領之下,那一萬葉片在遍佈紋路之後,還有無盡的消息往內中擠壓,它們就猛然爆發出明亮的光芒,一瞬間從一枚化為數枚,翩然而起,落到其他的枝幹上去了!

徐子青心中一喜。

以他自身之能的確不能承載大道,可知命天木是他的道身,天生可以容納大道,這一具知命天木是他,他卻不是知命天木,只要將兩者分開,一內一外,一虛一實,自然而然,就不會讓他受到大道擠壓之苦。

而且,他也明白自己的道身裡,一萬葉片的確不夠,可當它們化為了道身葉片後,與原本的萬龍,便只是牽繫,而並非是必須桎梏在萬數之上了。

承載了越來越多的消息,就會形成許多奧妙,使葉片本身的承載之力大增,最終達到能夠承載大道的境地。

而這些消息,在前方的大殿裡,多不勝數,它們對知命天女早已無用,可對於徐子青而言,卻省卻了讓他再耗費無數年月,去窺看這天地間萬靈過去未來的時間了……正可以幫他促成道身!

慢慢地,一萬葉片果然化為了十萬八千葉,全部結結實實地,生長在那株道身巨木之上,當無數消息全數進入到這十萬八千葉中後,這些葉片上面散發出來的氣息,也就越來越玄妙了。

它們逐漸化為了古葉……

在外界,七口仙泉中,驟然抽出了一股極其龐大的水流,就像是七條水龍,全都進入到繭子之內!

同一時刻,這繭子也不斷地收縮,居然肉也可見地,也鑽進到那徐子青的身體之內了!

知命天女看著自己積存下來的無數消息都被徐子青吸走,又見七口仙泉顯現出這般多的異象,面容上的笑意,更加溫婉。

她知道,她的孩兒即將真正繼承她的血脈。

她摯愛的孟清給予他們的孩兒肉身,她給予他們的孩兒根腳,從此之後,他們的孩兒將會變得更強,更強,強到再也沒有人,能輕易奪取他的性命!

然後,就是一聲轟鳴!

在知命天女的小乾坤裡,半空中忽然出現了另一座小乾坤,浩浩蕩蕩,疆域無邊。這是徐子青的萬木之界,裡面充盈著濃郁的木氣,煥發著無盡的生機。

萬木之界最為核心之處,那被無數嗜血妖藤包裹的中心所在,赫然就矗立著一株直通重霄的巨大樹木,氣勢巍峨,龐大無比。

而在這巨木上,有十萬八千葉,最頂峰的那一根枝幹上,有一枚血紅色的葉片,上面的紋路兇惡無比,像是能吞天噬地,恐怖至極!那揮灑而出的血光,幾乎將每一枚葉片的邊緣處,都鍍上了一層淺淺的血色,就讓這原本明淨高潔的知命天木,變得好像有些怪異……看上去的確氣質雍容平和,可在那平和的深處,又極隱晦地,有一絲邪異。

徐子青身上的氣勢,也在暴漲。

他眉心的仙印色澤不斷加深,隨著那知命天木的成型,隨著那萬龍突然舞空,圍繞著那巨木盤旋遊動。

天地間仙氣暴亂無比,無數的金光洶湧而來,化為一條條的大道,一條條的規則,分別沒入到每一枚葉片之中!

這些葉片的氣息變得無比深邃,真正成為那無上古葉,承載那無盡的大道!

之後,就像是打破了什麼壁障一般,徐子青氣勢一個爆發,掀起浩大的氣浪!

同時,那一枚仙印,也終於化為了濃郁的金色!

九天玄仙,成!

這一刻,徐子青終於成功突破,變成了仙界之中,天君之下的最強存在。

甚至連本來對他而言連仰望都不能的天君——他的母親知命天女,如今在他看來,也再不是那般神秘了。

徐子青的自創仙法,也終究完成。


846 三式仙法||打群架的好方法。
其法名為:《陰陽天木萬衍*》

第一式,萬木加身之法;

第二式,靈衍天兵之法;

第三式,因果洞穿之法。

雖僅三式,卻是威力無匹。

此刻,徐子青心裡很是歡喜。

儘管這三式僅是他總算悟通的道理,可只要悟通,日後再修煉起來,就會極為容易,也正是最適合他的了。

知命天女看向徐子青,神情極是欣慰:“吾為善木之首,得無數草木朝拜,卻也有許多上古凶物,雖為吾轄下,卻不從調遣。吾兒氣運如龍,自幼時便得嗜血妖藤種子相伴,多年下來,使其若子。如今凝聚成道身,能善惡調和,比之吾知命天木來,於那天地至理上,則要更勝一分。”她忽而歎道,“想來這般際遇,正應了吾兒命格罷……”

是機遇,也為難處。

她的孩兒為人木之體,得嗜血妖藤後可達平衡之道,來日的進境,勝過她這做母親的,也是理所當然。

天命之奧妙難言,如今究竟是因著天命有誤,讓她的孩兒成為異數,繼承她原本的尊位而來,亦或是原本她之命運為天道謀劃,她的孩兒如今才是真正應命……誰也能想得清楚明白呢?

到底,還是順應自然,因人而成就罷!

此後,徐子青將要修煉自創仙法,知命天女定下神來,含笑陪同。



藥園中。

知命天女素手一拂,就有數千大羅金仙級的傀儡,登時顯現出來。

隨即她抽身後退數十丈遠,留下徐子青一人,獨對那傀儡大軍,十分孤單。

徐子青神色從容。

他心念電轉間,頓時有嗜血妖藤加身,而後自己化作一道閃電,如同一道狂風,便直往那傀儡之中沖去!

只見那青衣身影極快,儘管被傀儡大軍包圍而來,卻好像不曾受到半點阻礙般,急速地穿梭其中,每有過處,都能聽到清脆的爆鳴聲,之後傀儡到底,整個就化為無數碎片了。

約莫只過了一炷香左右,所有的傀儡,全都破碎。

那道青影也終是停留在傀儡大軍的另一頭,穩穩當當地站立下來。

然後,他轉過身,看向知命天女:“母親,如何?”

知命天女笑了一笑:“比起上一次,吾兒更快三分。”

徐子青點點頭,心裡稍微滿意,只是這還不是他的極限。以他原本的構想,這一式仙法使出後,他當能在一瞬之內,破滅萬千,才可以讓他在無數對手圍攻之際,能妥善保全自身,儘快結束戰鬥。

如今,卻還是差得遠。

——就連這並不能比得上真正活物機變的傀儡,他都不曾達到那般水準,更何況日後可能會面對妖獸、月族人或者其他敵人?

他還需更為努力才是。

見到徐子青並不十分滿足,知命天女也不多言,只管再度放出了數千傀儡來。以她如今的手段,這般的傀儡應有盡有,她的孩兒想要磨練,她自當鼎力支援。

徐子青於是再度與那些傀儡交戰起來,他發揮容瑾的每一分力量,盡數融於自身,而他身法之快,卻是借助了另一種喚作“雷霆草”的上品仙草。此物通靈之後,飛行極快,猶若雷霆爆閃,將其附著於足下,將大為減輕容瑾身軀龐大、身法不夠迅速的弱處。

容瑾雖是獨佔欲極強,也不喜與其他草木一同附著在“娘親”身上,但它如今倒明白“娘親”是要修煉仙法,也就勉勉強強,應了那雷霆草附著于“娘親”雙足之事。好在嗜血妖藤原本便是防禦極高,攻擊極強,除此以外再沒什麼弱處,容瑾的霸道性子才能容忍下來。

因此,有身法,有防禦,有攻擊之能,徐子青這萬木加身之法儘管可以將萬木附著身上,取其優勢而為,但若當真遇上要以此法對敵之事時,往往也不過是將嗜血妖藤加身罷了。

徐子青每日苦修不綴,僅僅是這第一式仙法,他就修煉了足有三十年之久。

從對付傀儡,到對付妖獸,直至待他出手後,數千頭堪比大羅金仙的妖獸都在一瞬間被他殺死,才算是將第一式修煉完滿了。

後來,就要修煉第二式。

而這第二式仙法,也同樣是首先以傀儡為對手。

知命天女徑直在藥園之內,放出了百萬傀儡,同樣是大羅金仙級。

徐子青深吸一口氣,身形微晃,整個已然消失在這一片天地之中。

同時,取代於他的,則是一株巨大的、直沖雲霄的知命天木——這正是他的道身,而今第一次顯化於外。

同樣的,此刻的萬木之界中,就出現了一尊青衣仙人的身影。

他立在那偌大的嗜血妖藤中央,腰間、四肢,全都纏繞著猩紅的妖藤,偌大的葉苞在他周身挨挨蹭蹭,他的神智清醒,心神全然與外面那一株知命天木相連。

接下來,一股清風徐徐而來。

這清風是憑空而生,卻好像有著無窮的力量,讓那穩穩生長在諸多枝幹上的古葉,居然都隨著這一股清風,而飄動起來。

不多會,所有的古葉一瞬脫落,就像是被清風吹落一般,離開那枝幹,隨著清風往四面八方消散。

也是一眨眼的工夫,古葉們不知何時落了地,那突兀的清風消失了,留下來的,卻是十萬八千位身著古葉紋路仙甲的天兵。

每一位天兵的氣息,也都是大羅金仙。

徐子青的心緒,很是複雜。

這一式仙法為群攻之法,每一位天兵執掌一種大道,那執掌三千直指本源之大道的天兵,則更為強大,率領一應依附之道。

他們身上的大道,除了與生死、陰陽、因果、輪回幾種道理相似之道外,其他的大道,徐子青皆是不甚明瞭,更不會刻意前去領悟。但儘管他並未領悟,這些天兵身上的大道氣息,他卻是熟悉無比,好像當他們使出這些大道之法的時候,他便也能借機禦使一般……

知命天木,正是大道這般寵愛的異種麼?

即便他不過是人木之體,道身已然有這等威能,若是他那已然將十萬八千道全數通曉的母親,又會有多麼強大的本領?

定了定心後,徐子青心念一動,道一聲:“殺!”

?那間,十萬八千天兵皆和他心意相通,全都張開口來,厲聲吼道:“殺!”

緊接著,那些天兵們一躍而起,每一人身上都掀起滔滔大道洪流,手持大道加持的兵刃,用銘刻大道的仙甲護身,爆發出強烈的殺氣,對著那百萬傀儡大軍,急速衝殺過去!

十萬八千天兵,對百萬傀儡大軍,每一尊天兵,至少要殺滅九尊傀儡,才能贏得此場大戰。

浩浩蕩蕩的兩軍在藥園對壘,他們使出了無窮的手段,殺得遍地碎片,餘威滾滾。

百萬傀儡大軍也有將軍率領,但傀儡將軍到底不及真正的仙人靈活,他們使出的軍陣,也顯得很是簡陋。

而參加過數度大戰的徐子青,雖並非是什麼兵法大家,卻在這般的戰事裡頗有心得,以他一人之心智,可以直接傳達給三千頭領,讓他們不斷組合隊伍,以少勝多,遊走奔襲,殺滅傀儡!

約莫過了有四五個時辰,兩處大軍猶若兩個磨盤,絞殺無數。

傀儡被殺滅後,或者化為碎片,或者被破壞了核心,再不能動作,猶若一具屍體;天兵被殺滅後,卻是頓時身體消散,化為一片古葉,回歸那知命天木道身——當徐子青察覺此事,再運轉仙法,便又有清風吹來,將古葉吹落在地,重新化作天兵,再度投入戰場之中!

如此傀儡越來越少,但十萬天兵之數,卻始終不變。

同時,萬木之界裡,徐子青的面色,也逐漸有些發白。

衍化十萬八千天兵,所消耗的正是徐子青的仙元,雖說他已然是九天玄仙,積累雄厚無比,根腳也極為珍貴,可要供給這許多堪比大羅金仙的天兵,還是有些困難,對戰的時間,也不能太過長久。

如今用去四五個時辰,已然是極多了,更因這些天兵由他意識禦使,他的心血亦有不少消耗。

故而,若是這些時間裡還不能殺死所有傀儡,他就要支撐不住,或者任人宰割,或者立時逃命了。

好在,如今剩下的,也只有十來個傀儡而已。

徐子青眼裡光芒一閃!

只聽得“劈啪”數聲,所有的傀儡都成了碎片。

而那十萬天兵,也在此時全部消失……

徐子青松了口氣,身形晃動間,已然出現在萬木之界外面,而知命天木道身,則回歸萬木之界,好生休養。

他自己也立刻放出七口仙泉,不斷吞噬其中仙氣,來彌補自己消耗的仙元。

這第二式,比第一式更難。

若是這一式最為完滿之態,應是徐子青能夠禦使十萬八千九天玄仙級的天兵,與百萬九天玄仙級的對手交戰,且這交戰當在一個時辰之內將敵軍全數消滅,那百萬敵軍更不能是百萬傀儡,而是真正靈活的對手,邪魔也好,妖獸也罷,甚至月族人——如今這般情景,當真是太過遜色了。

徐子青露出一絲苦笑。

他本以為自己的積累足夠雄渾,可若是將天兵化為九天玄仙品級,怕是只能堅持不足半個時辰罷了……


847 第三式仙法||創出來,修不得。
思忖過後,徐子青很快又冷靜下來。

既然這第二式需要的是足夠的仙元,那麼他如今需要做的,便是不斷地積累仙元,拓寬自己的極限。

很快明白了自己該如何行事後,徐子青毫不含糊,苦修起來。

他已然知道自己的根基,木氣且為生機之氣,並不擔憂過分損傷自身,於是他取用那壓榨自身之法,只管每每將那十萬八千天兵釋放出來,叫他們同傀儡對戰,把仙元消耗一空,再打坐調息,恢復仙元,不到最後極限,絕不放棄。

如此再三,徐子青禦使天兵越發熟練,在經由二十年修煉後,他能容納的仙元增加一倍,而那些大羅金仙級的天兵,就能在半個時辰之內,殺滅百萬傀儡。又是十年後,他們可以在一炷香內,殺滅百萬傀儡,仍舊是十年,這百萬傀儡變成百萬妖獸,徐子青的修煉,就可以更進一步了。

這一次,他釋放出來的,是十萬八千九天玄仙品級的天兵!

才剛剛放出,徐子青的面色已然發白。

此刻,他體內的仙元,被抽取了九成之多,它們能堅持的時間,恐怕也只有一盞茶罷了!

但是,徐子青既然是要壓榨自身,便不會放棄。

當即,他心念轉動,使得那天兵們衝殺而出,面向的對手,正是知命天女釋放而出的,百萬九天玄仙級傀儡!

這一場交戰,就是殺得昏天暗地。

這樣級別的傀儡,已然並不能輕易絞殺成碎片了,古葉所化成的九天玄仙天兵,身上的氣息也更加深不可測。

二者對上後,就如同流星相撞,巨龍競逐,其激烈之處,氣浪沖天,若不是整個藥園正是被知命天女以無上之法穩固住,怕是也早已崩潰,化為齏粉了!

然而,也當真不過只有一盞茶工夫,十萬八千天兵已然無法維持,只見得成千上萬的天兵化為古葉,回到那一株巨木之上,而那些傀儡們反而越發衝殺得厲害,重重進逼,讓很多天兵,被它們圍殺而亡。

最終,在最後一尊天兵也化為古葉時,徐子青的仙元,只剩下一絲了。

但不知為何,徐子青卻有些不甘心。

他突然覺得,他的第二式仙法,並非只有這般簡單……知命天木有本命仙法沒錯,可他所悟出的第二式,卻並非只是將那本命仙法隨手取來。

之後,藥園裡,木氣變得極其濃郁。

像是因著徐子青心念異變,這整座藥園,也發生了奇特的變化。

那無數的仙草仙木上,好像都籠罩了一層青光,隨後十萬八千古葉驟然飛起,居然如同無數翩然黃蝶一般,就分別落在了那許多的草木之上!

緊接著,這些草木上,光芒大盛!

徐子青心裡恍然,微微一笑。

是了,第二式仙法,有兩重境界。

其中第一境,乃是知命天木本命仙法,以其心而禦,以其仙元催發;而其中的第二境,就是如今了。

靈衍天兵之法,並非只是古葉化為天兵,這些古葉在徐子青本身仙元消耗殆盡後,只要剩下一絲,它們就可以飛身附著在其他仙氣內蘊的仙草仙木之上,禦使這無盡草木,借助它們體內的力量,用古葉中的大道,重新將天兵衍化出來!

也正是這第二境,才是第二式的絕妙之處。

只要置身於無數草木之間,這些草木就都可以為其作戰,所要消耗的,也不是徐子青本身的仙元了。

儘管這一式使將出來,對那些草木很是不利,可若是徐子青勝出,他便可以將木氣以自身之法釋放而出,為草木恢復。

如此有借有還,也能呈現出一種因果迴圈,沾染了那些古葉的草木,若是能在對戰中不被敵人徹底摧毀,那麼只要還有根莖存在,經由無數年月後,它們或許能更早開智,也或許能化為人身,便修煉那一種所沾染的大道!

果然,此刻附著了古葉的仙草仙木,與那些傀儡對戰起來,極為悍勇。就像是之前慘死的天兵複生,力量源源不斷。

這般一直對戰了有兩日兩夜,所有的傀儡才盡數毀滅,而這些仙草仙木裡面的力量卻還尚有許多留存。

徐子青收回古葉,對這第二式仙法的妙處,領悟更深。

同時,他卻不再使用這第二境界,而是在打坐恢復仙元之後,立刻將木氣反哺而回,讓那些已然有些發蔫的仙草仙木,重新恢復生機。

知命天女見狀,贊許點頭。

她的孩兒有這般心意,縱使為萬木之主,卻不視萬木為奴僕,很好。

隨後,徐子青再度修煉起第二式第一境來。

他心裡想著,雖然第二境時可以借助外界草木,但若是遇上一片荒漠,亦或是什麼其他無草無木之地,也是無計可施的。因此還是將自身仙元積累更厚,才是最為緊要之事了。

因此,徐子青依舊壓榨自身潛力,每每耗盡仙元,每每補回仙元。

漸漸地,他能顯化九天玄仙級天兵的時間越來越長,殺滅的同級傀儡,也越來越多,他的丹田裡,積蓄的力量也越來越深厚。

不知不覺間,就有兩百多年過去了。

如此漫長的積累時間,徐子青從最初的略有焦急,到後來的不驕不躁,心平氣和,整個人的心境,又仿佛經受了一番打磨,變得更加圓潤起來。

於他而言,積累也是修行,在這段時日裡,不僅他的仙體強悍了不少——他更是已然浸泡過了上品滌仙池,他亦是把許多兵陣兵法,也都慢慢整理起來,熟記於心,並且在無盡的對戰中,將它們一一使出,變成自己得用之物。

如今的徐子青,不說是脫胎換骨,可他的實力,卻也比他初成九天玄仙時,足足增加了十倍有餘。

之後,他才稍稍松了口氣。

十萬八千九天玄仙,現下能在兩個時辰內殺滅百萬同級傀儡,距離徐子青心中所想,還欠缺不少。

但這已然不是仙元缺乏了,而是在這樣龐大的兩軍交戰間,有太多的影響之因,左右戰局,使得每一次的戰果,都有不同。

而且,也許是因著九天玄仙級的妖獸難以尋找、顯化,如今這一場修煉,始終都是以傀儡為主。

知命天女用自身仙法,讓這些傀儡每經過一場失敗之戰,就能將前一場戰事己方做錯之事,全都改過,化為新的手段,去和徐子青交戰。

雖說這仍舊不及真正的九天玄仙,可能每每面對更強幾分的對手,于徐子青而言,也是足夠了……

僅僅是第二式仙法,想要掌握到極處,已然很不容易,怕是還要許多年的打磨。

不過,徐子青很是平靜。

只因那第三式,並非是如今的徐子青,所能夠修煉。

凡事有其因方有其果,因其果可反知其因,所謂洞穿,是為“識破”。

天下萬事萬物皆在因果之中,若是能識破所有因果,則立於不敗之地了。

知命天木通曉過去未來。

倘使徐子青以這般仙法,得知一人於何時為生人,如何得生,則他可以這第二式仙法,將這生之因磨滅,使那人不得生之果……而那原本為生人之人,便會變作死人了。

而又倘使一人由某之因而得奇遇,因奇遇而成大道,因大道而幾近不滅,徐子青便可以本命仙法尋找那因緣之處,又可以第三式仙法磨滅那成道最初之因,使得對方因此不得奇遇,不得大道……自然那人壽元也立時到了盡頭,甚至會因那因果之事,化為一片飛灰,神魂俱滅!

由此可知,那第三式仙法,當是何其可怕!

以目前徐子青區區九天玄仙品級的本事,連那知命天木窺看過去未來的本命仙法,都還不能徹底掌握,如因果那般複雜之道,又如何能夠看破?

還需修煉罷了。

而這第三式仙法,實則只是徐子青推衍出來的,直至他成就天尊之後,才可以憑藉無上實力,將其完善、修煉。

到那時,他一念之間,就能更改命運了……

徐子青闔目,恢復仙元。

此時,他並不欲在此道上多加思索。

憑他現下的境界,若是思索太多,反而恐怕會被因果控制,紊亂己身之道,

他還是……繼續將第二式磨練得完滿些罷!

年復一年,修行不綴。

早先離去的雲冽,亦是如此。


848 古葉劍仙||容止出手。
且說那次雲冽離去,手持天君令,又有金屬傀儡隨身,便尋了這知命天女小乾坤中一處僻靜廣闊的所在,于那一片石山之中,盤膝端坐。

他先將那時間陣盤打出,霎時間,周遭的空間就好似多了一種玄而又玄的意境,再看向遠處,也仿佛能感覺到一瞬間萬事萬物的扭曲——雲冽知曉,這便是時間陣盤已然將時間加速,如今在外一日,他修煉已能一載了。

然後,雲冽將一百零八劍道古葉取來祭出,使得它們飄浮於他周身之地,而後又祭出本命仙劍,雙目微闔,正是入定了。

只見他運起己身之道,丹田裡鎖鏈緊縛,銀龍長鳴,無數的仙元,就被他從四面八方攝來,盡數湧入他的體內。

雲冽劍域中的劍意,因在仙界又有許多際遇,早已不僅僅是上萬而已,打眼看去,一望無際俱是聳立之長劍,鋒芒寒銳,以殺意牽引,不斷散發出相似的殺氣,這些殺氣又不斷彙聚到雲冽身上,純粹無比,不沾絲毫其他意念。

良久,待雲冽周身殺氣蔓延,噴發足有千丈之遠,俱是他周身劍勢所在。凡來到此處者,皆要被他所散發之氣勢影響,若是意志不夠堅韌,恐怕只要被這殺氣一沖,便會腦中發麻、通身發寒,更有甚之,要神智混亂,一時間難以動作。

而若是兩人交戰,其中一人為另一人氣勢所攝,便是取死之道了。

待這殺氣穩定之後,那一百零八古葉,在雲冽的周身,就上下起伏。

那銀白色的仙劍之上,一些古拙的紋路逐漸顯露出絲絲寒芒,很快讓那劍身上,也爆發出強烈的劍氣來。

這些劍氣在半空中不斷交織,逐漸形成了一張網路,而這網路正是由一百零八道氣息組成,就好似經絡一般,每一條劍氣,都朝著一枚古葉探去!

下一刻,那些古葉上,也爆發出百丈寒光!

其葉身上的紋路,就好似活過來一般,釋放出好些劍道真意,它們順著那些經絡,快速地朝著那柄仙劍延伸而去,待它們接近那劍身之後,就顯露出一種奇特的力量,讓那巨大的劍網之上,出現了一百零八位劍仙,每一人都手持仙劍,對著那銀白仙劍,劈斬而去!

這一百零八種不同劍道釋放的劍術,極為可怕,再有古葉上的劍道真意加持,就顯得更是恐怖。

但在銀白仙劍上,也倏然站起一人。

此人看似不過是個十歲的男童,神色冷肅,雙目銀白,卻正是這仙劍之靈,容止。

容止足踏銀色仙劍,但他的手中,卻也出現了一柄長劍虛影,看起來,與他足下所踏一般無二。

此刻,他眼中電芒爆射,手裡那長劍一個揮舞——“《止殺劍典》,殺戮第二式!碎劍!”

此招一出,登時釋放出絕強的力量!

只見那劍鋒之處,寒芒好似驚雷,劍意所過,一片爆碎之聲。

強大的爆碎之意瞬間噴發,凡是被其掃中的劍意,都會在眨眼之間,就變得粉碎,即便想要恢復力量,竟也會被其中的爆碎之意阻礙,每每剛要形成,又會被立刻摧毀。

碎劍之威,竟至於此!

但碎劍雖強,卻也只來得及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將那十余尊古葉劍仙殺滅,還有九十餘尊,所持劍術,則盡皆落在容止身上。

容止面不改色,可他流露的氣息,卻是稍稍弱了一分。

中了那劍術,並非是毫無損傷的。

此刻,雲冽並未張目,仍在不斷聚集仙氣,但他卻有所感應,將一指點出,正中容止身軀。

霎時間,容止的氣息,又恢復如初了。

足有十三枚古葉恢復原狀,已然並不再顯化劍仙,但剩下的古葉劍仙們,則並非是只出一招,便是了結。

他們毫不含糊,身形微晃間,手裡的劍術已然如同江水,滔滔不絕,潑灑而來。所對付之人,仍舊是容止。

容止手段俐落,“刷刷”連聲後,就有快劍如光,轉瞬又把七八尊古葉劍仙殺滅!

這快劍與碎劍不同,碎劍誅殺時,對手碎裂,化為齏粉,實是以暴力硬性毀滅對手;而快劍則是以己身洞察之力,將對方劍術裡弱點窺見,而後以極快之速,立時破之!

自然,這些古葉劍仙被看穿了劍道真意,便也不再凝聚出新的劍仙來,而是化為古葉靜靜懸浮了。

接連兩招殺戮劍式使出,古葉劍仙還餘八十多人。

容止便又使出殺戮第三式,繁劍。

繁劍此式,可以一對一,可以一敵眾。

但有快劍在先,若非切磋,則通常為後者。

如今容止使來,就是要以此劍,同眾多古葉劍仙盡情對戰。

繁劍無招,而天下劍術,又皆可以為招。

容止足尖輕點,於那無邊劍氣巨網之上,和眾多古葉劍仙混戰。

這一回,眾多古葉劍仙的手段一一展現,蘊含劍道真意的劍法不斷施展,極為精妙,每一招都是十分強大,每一步伐,也都很是玄奧。

容止一一領略,毫不示弱,也有無數的劍招自他手中傾瀉而出,把古葉劍仙的劍法全數抵擋,又將他們劍法之精華納入己身劍招之中,和那些古葉劍仙殺得激烈。

漸漸地,許多的古葉劍仙落敗,化為了古葉懸浮。

但也還有很多古葉劍仙,戰得更加酣暢。

容止為劍靈之身,其意單純,秉承雲冽性情而顯化。

此時的容止,實是雲冽以意識相附,他擁有雲冽所有的劍道造詣,在對戰時,又可以明悟雲冽心中所想,以雲冽之意感悟對方的劍道,同樣也把古葉上傳來的感悟,交給雲冽。

慢慢地,總共也只剩下了十余尊古葉劍仙,還在頑強相對。

這些劍仙所加持的劍道真意,也是一百零八古葉裡,最為強大的。

容止意念與雲冽相通,心中無波無讕。

他終是開口道:“《止殺劍典》,殺戮第四式,重劍。”

下一刻,一道道光暈在容止手中長劍上聚集,他單手持劍,臂彎轉動,將那劍鋒形成半弧之狀,極快地抬起,擎於最高峰處。

這時,那無數的光暈,也終是彙聚到劍鋒之上!

容止手臂下沉,一劍揮出!

而後,便是猶若山崩地陷之聲。

重劍一出,其重難以言喻。

僅僅只是劍鋒上流溢而出的氣勢,就強大到幾乎不可抵擋。

剩下的古葉劍仙們,在這樣沉重之劍的影響下,自己的劍道真意爭先恐後地崩潰,根本無法聚集。他們手裡的長劍,也在如斯的威壓中,寸寸碎裂。

然後,他們自身,也都化為了光點消散……

容止的氣息,驟然變得極弱。

以他劍靈之身,使出這第四式尚且有些勉強,因此有些虛弱。

雲冽神色不動,手指點出後,又將劍意傳與容止。

很快,容止又是恢復過來。

此刻,那一百零八古葉安靜懸浮,再沒有攻伐之意,容止釋放而出的偌大劍網,也變得平靜下來。

容止面無表情,身形一晃,再度沉入劍身之中。

方才那些古葉劍仙,其實乃是古葉紋路中蘊含的劍道真意所化,那般攻伐的舉動,其實既是考驗,也是指點。

尋常人得到這般的古葉,必然會一一參悟,自然每次都有一位古葉劍仙出現,在與人切磋之際,一點一點,將葉片紋路中所載傳遞出來,即使得古葉者不能抵擋那古葉劍仙,但至多也只是會受些內傷,卻絕不會因此隕落的。

但沒人能夠想到,雲冽得到一百零八古葉,便將這些古葉一齊釋放出來。

於是,那一百零八古葉劍仙,就也一齊出手了。

倘使還是尋常人膽敢如此施為,一尊古葉劍仙可以使其受傷,一百零八尊齊來,多半就是必死無疑。

然而雲冽並非尋常人,他之劍魂穩固,他之劍道造詣高深,他之仙身堅固,他之意志頑強,種種優勢,就讓那許多古葉劍仙,都無可奈何。

以容止為載,雲冽以意識將眾多古葉劍仙鬥敗,使得他們臣服下來。

那一百零八古葉,也就恢復了原本姿態。

緊接著,那一百零八古葉上的玄奧意境,就化為無數碎片一般,快速地順著劍氣網路,傳達到銀白仙劍上來。

這仙劍上,銀光大盛,發出輕微而連續的顫鳴。

它似乎是在喜悅什麼,又似乎是突然知道了什麼很玄妙的道理,種種劍道真意,全都灌注進去,成為最精純的感悟,進入到雲冽的識海中去。

雲冽一面積累仙元,一面也在吸納感悟,化為自身的實力。

一百零八古葉上劍道真意太多,也太強了。

饒是以雲冽這般悟性,也要消耗極長時間,才能全數吸收……

時光一日日過去,倏然便是兩百餘年。

隨著這時間流逝,那一百零八古葉上,玄奧的意境越來越少,古葉上的紋路,似乎也不再釋放出玄妙的氣息,而逐漸淪于普通了。

這正是其中劍道真意盡皆被人吸收之故,如今的古葉,若是想要再恢復從前的光彩,便又需要無數年的蘊養,方可以成功了。

終於,待最後一絲劍道真意也被抽離後,那一百零八古葉,便從半空落了下來。

雲冽驟然睜眼,那銀白長劍化作一點微芒,疾飛而回,暫態沒入他的眉心之內,而他的手掌一抹,就把一百零八古葉,都收了回來。

然後,這些古葉,就出現在他的小乾坤——劍域之內。

那無數的長劍上,有劍意齊鳴,那一百零八古葉置身於這許多的長劍之內,上面的紋路,也逐漸地、一點一點地重新煥發光彩,甚至於發生細微的變化……

雲冽站起身。

如今他的混沌之體大成,凡是吸收而來的仙氣,都會變為精純的混沌之氣。

用這混沌之氣催發劍意,其威力更勝仙元數倍,要耗費的混沌之氣,也不及從前的仙元那般多了。

只是,雲冽體內的混沌之氣,積累得還是少了些,而他的混沌之體遠勝尋常仙體,不論是經脈還是丹田,原本仙元的儲存,都要雄渾數倍,如今化為混沌之氣,所需也是更多的——若是當真要憑藉本能將仙氣吸引,怕是得有數百甚至上千年,才能擁有足夠的底蘊。畢竟,他尚且是第一次要將體內充盈混沌之氣,為日後恢復留下牽引,卻是半點也大意不得的。

但是,雲冽自覺如今的劍道造詣還大有欠缺,亦不能將所有時間,都拿來積累混沌之氣的。

略思忖之後,他心頭微動,而後,就將金屬傀儡放出。

還未等雲冽下令,這金屬傀儡便張開口,吐出了一串明珠,如同無數電丸般,猛烈地朝雲冽撲去。

雲冽微微一頓,抬起手來,就將這些明珠盡數取來。

他略低頭,就見到這些明珠之內,好似有一道道泉水在其中流淌,散發出來的,是無比精純的仙氣……

這時雲冽便已明瞭。

知命天女萬事通曉,自然也知道,他會先行吸收古葉中的劍道真意,而待他意欲開啟金屬傀儡時,那金屬傀儡,就會將它本身的收藏取出,奉于主人。

這些收藏,便是之前知命天女置放進去的,足足有七口仙泉。

與知命天女之子徐子青,並無半點不同。

如此,也是以示她已接納雲冽,視其與徐子青並無不同之意。

雲冽目光微緩。

隨後,他就將這七顆明珠打出,在他周遭落下,化為七口仙泉。

他再催動仙法,將混沌之體徹底激發,?那間,就自他體內爆發出一種極其強悍的吞吸之力。

七口仙泉中的泉水,都沸騰起來。

它們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催促著一樣,裡面的水流化作了條條水龍,都被那混沌之體吸收過去。這一刻,這混沌之體便猶如一個黑洞,貪婪而狂暴的,吸收仙泉裡的所有力量!

之後,雲冽開始參悟那些古葉裡,傳達過來的無數感悟。

他如今要做足準備,也好在將混沌之氣積累完全後,來尋找那對他而言得用的天君們,磨練他的己身劍道!

很快,百餘年倏忽而過。

雲冽雙目睜開,兩道絕強劍意急沖而出,霎時間,就有足足上百座石山,都被這兩道劍意貫穿。

因著他只用了第一式快劍的些許意境,所有被貫穿的石山,居然除卻那約莫手臂粗的空洞以外,便再沒有半點碎裂痕跡。

足見這一劍之快,意境之俐落,實在是妙不可言。

現下雲冽的混沌之體中,已經是蓄滿了混沌之氣,足夠他支撐極長時間的消耗了。倘使在戰場上,這些混沌之氣,就能讓他堅持接連不斷的死鬥,不必如他人一般,每每過上一段時候,就要耗費一些時間,借助許多仙丹,來好生恢復一番。

而雲冽,他只要隨身攜帶足夠的仙泉明珠,混沌之氣就可以自發牽引其中仙氣,讓他在與人廝殺之際,都可以獲得不斷彌補,讓他沒有後顧之憂。

也是因著混沌之體有這般可怕的體質,那七口仙泉,幾乎每一口,都被吸收了七八成之多,餘下的二三成,在那泉水之內,看起來頗為可憐。

雲冽站起身,將那七顆明珠召回,放在手心,輕輕一捏。

這七顆明珠本是仙泉所化,?那間合二為一,化為了一顆更大的仙泉明珠,裡面容納的仙泉,正如同之前一顆明珠中的兩倍之多。

自然,這顆明珠就被雲冽收納到劍域之中,來為他日後與人交手,提供混沌之氣。

然後,雲冽微微晃身,便來到那金屬傀儡之前。

既然又有進境,當與這傀儡交手一番,以驗證所學。

同一時刻,那金屬傀儡也是騰身而來,正是與雲冽一般無二的動作,迅速與他交戰起來。

因著這傀儡為知命天女以無上之法煉製,它的一切反應,皆與雲冽相同,而它如今的本事,也正是與雲冽初見知命天女時一般。

雲冽有殺戮四式,這傀儡亦有。

這一劍仙、一傀儡交手時,就好似兩個雲冽在不斷對戰,都以同樣的手段,同樣的廝殺本能,爆發出同樣的殺氣,悍勇無匹。

待他兩個使出殺戮第一式時,快劍之威,就好似兩道白光,以肉眼不能看見,即使用仙識窺看時,都難以捕捉痕跡的快速來前後交錯,兵刃相撞聲“鏘鏘”不斷,那每一劍都是恰到好處,而另一人卻也能恰到好處,抵擋下來。

雲冽可以感覺到,自己面對的對手,有多麼強大的力量。

他亦明白,這便是自己曾經的力量。

只是,如今之他,已然非是當時之他了。

在試過那傀儡所使的第一式後,雲冽翻轉手腕,突然變得更快了!

他的第一式原本已很是完善,可當雲冽融入更多劍道感悟的時候,它也變得更快,更俐落,在下一瞬的時候,已然劍鋒點中那傀儡肩側,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傀儡既然是如同另一個雲冽,它的思維,也與雲冽相同。

既然肩頭被人點中,此招已是無用,它自然就會變招,步伐一變,已是使出了殺戮第二式,碎劍來。

碎劍不比快劍慢上幾分,其中的力量,卻是以點而爆之,有這極強的毀滅之感。其中殺氣蔓延而出,凡是沾染之處,都難以驅逐其中森然意念,而一旦被其刺中,都要在爆碎之力下,仙體、仙寶盡皆毀損。

雲冽從前不過是自己使出,現下,卻是親身試探這力量。

果然,每一劍刺來時,再不同從前其他劍術那般寂然無聲,而是隱約有絲絲爆鳴之聲,而這聲音散發時,又隱約有些玄妙,讓遭受攻擊之人,心腑亦會隨之躍動不已,好似要跳出來一般。

很是可怖。

只是,在雲冽試探過後,也同樣很快將其破去了。

於他而言,過去之自己,必然不會是現在之對手,否則他諸多修煉,又有何用?因此這傀儡大多也只是驗證他從前所學,叫他次次切磋之時,能查出其中弱處,將其彌補,提高自身。

一如此刻。

碎劍再如何強大,在如今的雲冽看來,居然也有一些漏洞。

他心中不斷思索,又結合之前古葉中所得劍道真意,不知不覺間,就已將其再度完善一回了。

隨後,雲冽也使出一招碎劍。

這碎劍更為完美,也更為強大,那傀儡一著不慎,被打中左臂。

?那間,傀儡左臂金光飛濺,那以九金之物煉製而成的強悍身軀,居然因此被打開一個破口,雖不曾真正碎裂,那邊緣處,卻皆有碎裂痕跡。

傀儡再度變招。

雲冽也再度施為。

之後,他們將殺戮第三式、殺戮第四式,也都使將出來。

雲冽同樣是先感受一番那劍式之能,再以己身之能,來做完善。

如此再三。

很快,四式全都被雲冽重新凝煉過了,雲冽也不再留手,他只管以自己最強的力量,將傀儡真正視為敵人,悍然而戰。

那傀儡雖如同從前之雲冽,但到底並非是真正的雲冽,在被本尊這般攻擊後,居然是一退再退,絲毫沒有反擊之力。

雲冽實力進境之快,如今實力之強,已然遠遠勝過了曾經他自身了。

這一場對戰,除卻之前的試探之外,便只用了一盞茶時間。

很快雲冽以那劍網將傀儡束縛,叫它雙目黯淡,竟已然是到了極限——若是真正的血肉之軀與雲冽對戰,此時已然是瀕臨隕落了。

傀儡自停,雲冽便也收手。

突然間,他心有所感,周身氣息,一陣□□。

雲冽目光微動。

子青突破了?

當下裡,雲冽也不怠慢,暫且放下要尋天君對戰之事,也是盤膝坐下。

既然如此,那便突破罷。


849 劍意化形||九煉劍君。
因雲冽早已將混沌之氣蓄滿,此次突破,著實容易得很。

劍仙一旦劍道造詣達到某種境地,便不同修煉仙法的仙人那般,還需得對己身之道處處感悟,窺明本真,方能觸摸那突破的壁障。劍仙之劍心通明,通常若非自身仙元已不足以支撐自身劍意攻擊,便一心只在打磨劍道,並不會刻意突破品級——於他們而言,劍道造詣,方是立身根本。而他們也無需處處感悟,只因那劍道境界,便是他們的所有感悟了,以淬煉劍魂,而顯化出來。

故而徐子青突破後,自然帶動雲冽,而雲冽也就順應自然,很快把自身的品級,提升到九天玄仙了。

如今,他眉心的仙印,也化為濃金之色。

雲冽將境界鞏固一番後,睜開眼來,將那天君令祭出。

他的劍道造詣不斷精進,但距離那劍魂九煉,似乎仍舊難以觸碰。

但如今他品級已至九天玄仙,劍道造詣也理應更進一步。

雲冽素來果斷,既然獨自修煉劍道不能突破,自然就要尋對手切磋。

而今最好的對手,正是劍君。

雲冽闔目稍一思忖,將之前記下的諸多天君名號,掃過一遍。

然後,他很快擇出一位,開口說道:“請見虎嘯劍君。”

這位虎嘯劍君,是一位九煉劍君。

原本雲冽以自身功績點,已然戰過了幾乎所有八煉劍君,隨後便當去與劍魂九煉的九天玄仙對戰才是。然而知命天女所贈乃是天君令,能請來者,俱是天君。八煉的劍君他早已一一見過,如今再求更多指點,也只能是九煉劍君了。

不過,好在雲冽如今已是突破到九天玄仙品級,體內仙元,亦盡數化為混沌之氣,自身實力增長何止數倍!如今來和九煉劍君對戰,或者也是正好合適,也未可知。

知命天女能知前後事,如此安排,未必不是已然窺見雲冽有這般進境,方才如此為之?事實如何,旁人卻是難以揣測了。

只見那天君令上,立時顯現出“虎嘯劍君”四字,之後光芒大盛,一道光柱直通天際,就像是要接引什麼一般。

不多會,那光柱之內,便徐徐落下了一位身形彪壯的大漢,他身後附著一柄重劍,氣息強大,如山如淵。

此人落地後,目光就落在了雲冽身上:“小輩,可是你召喚本君?”

雲冽略點頭:“淩天宮雲冽,見過虎嘯劍君。”

虎嘯劍君虎目一轉,看到了被祭出的天君令,昂然道:“你有鴻運得此天君令,本君便依你所求,同你對戰。你這小輩倒也有些名氣,本君聽過你的名號,如今不會手下留情,你可記得了?”

雲冽周身的氣勢,也在極快地醞釀,他目光冰冷,開口應道:“是。”

話音落下後,兩人便如同兩道閃電,立刻交戰在一起。

長劍與長劍交鋒之聲,鏗鏘不絕,磅?的氣勢沖天而起,將這一方空間,都擠壓得“嘎吱”作響,像是有些不堪重負一般。

雲冽感受到的,是虎嘯劍君揮劍時,湧來那如海潮一樣的可怕壓力。

如今他混沌之氣已成,品級也已提升,對天君的氣勢,已然有了極強的抵抗之力——可以說,如今那天君的威壓於他而言,幾乎已經沒什麼影響了。

他可以不再分出心神去將殺氣鋪開,抵抗氣勢,而只需要用自身全部的力量,去和自己的對手周旋!

虎嘯劍君的劍術,極其強大。

每一劍落下時,對雲冽而言,都是一股恐怖的壓迫感。

九煉劍魂催發出來的劍意,比起八煉來,還更凝固,更強悍,更鋒利,若是以品級來類比……若說八煉劍意如同上品仙器般,那麼九煉劍意,就好似極品仙器。

二者看似都是極強大的仙器,能夠碾壓許多異寶,可倘使兩者互相碰撞,八煉劍意縱然可以堅持頗長一段時間,卻也會在這些碰撞中,不斷地被磨損,被削弱,最終,也只會敗在九煉劍意的手中——也一如上品仙器與極品仙器交戰般,如若上品仙器不及時抽身後退,下場也只有被極品仙器折斷一途罷了。

因此,雲冽以混沌之氣催發劍意,雖比起尋常的八煉劍意要強上幾分,可應對虎嘯劍君的九煉劍意,卻還是弱了一些。

虎嘯劍君果然並未留情,他用自己十成的仙元,用自己最強的劍術,和雲冽激烈對撞,催生出來的劍意,也是不折不扣,全力以赴!

雲冽的實力儘管暴漲許多倍,在虎嘯劍君手裡,卻也只能是防守而已。

他還不能從那狂風驟雨一樣的攻勢中,找到對方的弱點,以及自己反擊的機會!

而虎嘯劍君,此刻心裡也頗訝異。

一如他之前所言,對雲冽此人,他的確早有耳聞。

眾天君如今一齊打造至仙之寶、試煉之地,又為了應對月族人大劫,在五方帝君的宣召之下,聚集在了一處。

劍君們自然也是如此。

虎嘯劍君為九煉劍君,在仙界劍仙中,屬於最為頂尖的強者之一,但對於同樣達至天君之位的劍仙們,他也會時常與其切磋,印證自身所學。

就從兩年前左右,他漸漸在眾劍君論劍時,偶爾會提及一位劍仙界的新秀,言及對方雖只有大羅金仙品級,卻能夠在與天君們對戰時不墮膽氣,還能自創出連眾劍君都覺得精妙的劍式來,是一位頗是值得期盼的劍道後輩……虎嘯劍君不曾親見,倒也有幾分興趣,自然,也將其名號記下來了。

他本是聽聞那後輩終有一日積攢到足夠功績點,會來一一挑戰他們這些九煉劍君,不料卻突然感知到有天君令召喚自身。

這天君令原本唯獨天君才有,是為請天君前去指點後輩,而凡是有天君令者,皆是為仙界做出極大貢獻,又或者在仙界地位極為尊崇之人——就連虎嘯劍君自身,都並無此令。

一時間,他也只得應命了。

哪知而後,虎嘯劍君卻聽那天君令中傳來消息,他所要去做之事,是去陪同後輩練劍……待去得之後,他才發現,這要他相陪的後輩,就是那個他也想瞧一瞧的劍仙新秀,雲冽。

於是,虎嘯劍君興致大起,一見這後輩居然已提升至九天玄仙,身體之內,也仿佛蘊藏著極可怕的力量,便不將這一次當作指點,而是當作遇上了可堪一戰的對手,當然就再沒有絲毫留情之意。

不過,虎嘯劍君本以為他最初便用上最強力量,雲冽未必能抵擋得住,說不得立刻就要戰敗,然後捲土重來。不料非但不曾如此,雲冽反而防守得宜,硬生生把他強力的攻擊,全部擋住了。

而且,虎嘯劍君可以感覺到,雲冽的劍道造詣,比起其餘劍君順口提過的更強數倍,雲冽在不斷防守之中,意志居然也頑強抵擋,在不斷地尋找反擊的機會……笑話!他虎嘯劍君修煉無數年,若是在此時反而被修煉不足兩千載的後輩趕上,莫非多活的那近百萬年,全都是被畜生吃去了麼?

當即,虎嘯劍君面色肅然,將那重劍,重重壓下!

?那間,其劍柄處的虎頭,就順著劍身急沖而出,化為了一座如山一般巨大的白虎。它每一根毛發都是一柄利劍,眼中噴發無窮劍光,口中噴吐無數劍氣,周身釋放出來的是強烈的劍壓,身形騰挪間,卷起的流風就是那強悍的劍意!

九煉劍意衍化出如此形態,乃是極其罕見的。

這劍意化形,八煉劍魂者不過是堪堪可以做到,而九煉劍仙,卻能使其與人對戰!

它就如同一頭真正的白虎,帶著沖天的虎嘯聲,朝著雲冽,猛然撞去!

虎嘯劍君,正是曾經原型為白虎的一頭神獸,他為求劍道,自願化為妖仙,苦修不知多少年月,才達至九煉劍君的境界。

比之尋常仙人來,他性情直率得多,但比起其他劍仙來,他亦稍稍欠缺幾分冷靜。

雲冽如今所遭遇的,正是他極大的危機。

但同時,若是他能在這般的對戰裡堅持下來,所能得到的好處亦是足以令人滿意。

因此,雲冽毫無畏懼。

他定定看著那每一踩踏都能使地動山搖的白虎,周身之上,生出一片璀璨的殺氣。

它們,也在不斷地凝聚……


850 困惑||天君殿。
冰冷的劍意沖天而起,與這強大的殺氣結合起來,漸漸凝聚出一道充滿了恐怖氣息的形影來。

很快,這形影越來越凝實,就在雲冽身後,那可怕的巨物昂然而起,長長的身軀幾乎騰空,而後它稍稍俯□子,偌大而猙獰的頭顱張開口來,發出了一聲悠遠而充滿了殺意的長吟。

這是一條龍!

一條足有千丈長的,強到極致的銀色巨龍!

正是雲冽劍意所化。

虎嘯劍君原本只是抱有期待之心,靜靜看著事情變化。

然而待到後來,當他真正看到雲冽顯化出來的銀白巨龍後,那期待之心,就化為了一絲震驚。

居然是……劍意化龍?

龍為尊者,凡能將劍意化形者,若其劍意如龍,其所修煉劍道,必然也是劍道之中最尊貴的王者。

沒想到,雲冽劍意所化,便是如此。

若說之前虎嘯劍君是將雲冽當做了可堪一戰的後輩,卻自信能淩駕於他,正是居高臨下地俯視。而如今,他對雲冽的態度,又有不同。

劍意如龍之劍仙,其強悍難以揣度,他當更謹慎才是。

與此同時,虎嘯劍君的心裡,也生出一種躍躍欲試。

如今他唯一在意的,便是以區區九天玄仙的實力,劍意顯化倒是可行,可顯化出來的銀白巨龍,是否能夠真正戰鬥?而若是戰鬥,又能堅持多少時間?

只希望,莫要太短才好。

虎嘯劍君的眼裡,白色的劍意閃動,更有一種滿是獸性的厲光,在催促著他,禦使那劍意白虎戰鬥。

此刻,銀白的巨龍,也徹底顯現出來。

雲冽見虎嘯劍君仍在等候,他便不遲疑,開口道:“去。”

虎嘯劍君的面上露出一抹狂熱,他亦開了口:“白虎,去罷!”

下一刻,如山如岳的巨大白虎,千丈余長的龐然銀龍,就在各自主人的一聲令下,狠狠地朝著對方衝撞而去!

白虎神獸,煞氣逼人,銀龍翱翔,殺意沖天。

這一龍一虎,或以尾掀,或以身軀撲殺,或以爪纏鬥,或以利齒撕咬。

很快,就戰得是昏天暗地,氣浪滾滾。

龍虎相鬥間,每一個動作,都蘊含著雲冽與虎嘯劍君的劍道真意,身上的鱗片與毛髮,全都如同利劍一般,在不斷地撕鬥中,朝對方攻伐而去。

於是,毛髮淩亂,鱗片掉落,真是戰鬥得激烈極了。

不過,八煉劍意與九煉劍意所化的龍虎,前者到底不如後者堅固,因此在無數次的對拼之中,銀龍憑藉天生尊貴,其血脈比白虎更勝一籌,而能夠不落下風,但它的龍鱗龍軀,仍舊被白虎撕下了不少,白虎的血脈雖說弱了些許,可它由九煉劍意組成,悍勇無匹,在不斷的交戰中,逐漸還是要占了上風。

雲冽的面色有些發白。

若非他如今體內乃是混沌之氣而非是尋常仙元,以他八煉劍魂的劍道造詣,恐怕只能維持銀龍對戰短短數息時間罷了。

而他現下,卻能讓銀龍足足支撐了半個時辰之久。

只是,再要繼續,卻是不成了。

他的混沌之氣,僅僅只餘下了一成……

雲冽目光一冷,隨即心中轉念。

?那間,銀龍猛然甩尾,那長尾過處,顯現出來的,赫然是殺戮第四式,重劍的威能!其勢聚合上萬劍意,無比沉重,竟是讓那白虎一個猝不及防,整個倒飛出去,足足撞碎了數十座石山!

而後,銀龍趁勝追擊,其四足微分,前兩爪猛然出手,用的乃是殺戮第一式,快劍!隨即後兩爪亦到,迅猛無比,所使為殺戮第二式,碎劍!

這連續攻擊,急速而去。

白虎才剛剛站起,之前因著被那重劍掃出後無意顯露的弱處,就已然被快劍之一刺中,那快劍威力雖強,卻是只能稍稍穿透白虎身軀,不能重創,於是接連而來的碎劍,亦是立刻刺來,剛剛擊中那些傷處。

爆鳴聲後,白虎發出一聲憤怒的吼叫。

但銀龍的動作,卻還不曾停下。

它四足、長尾,龍鬚,全都動作起來,身軀的每一處,都在顯露那殺戮第三式,繁劍的本事。

無數讓人眼花繚亂,卻又無法尋出痕跡的劍招鋪天蓋地,把白虎包裹其中。白虎已然是遍體鱗傷,儘管能阻礙它行動的只有區區兩處,可也就是這兩處,竟叫它一時之間被壓著打,再不能順利反擊了!

白虎很冷靜,它仍在尋找機會。

但此刻,銀龍卻再度擺尾!

白虎心中一驚,莫非是,那一招極強的劍式,又要襲來?

然而它所接下的,卻並非是那一招重劍,而是強烈的爆碎之意,幾乎是立刻,就要轟散它的身軀一般!

白虎驟然俯身,猛然朝一側躍去!

銀龍的巨頭,卻已然在它躲避之際,來到了它的面前!狠狠地,咬向了它的脖頸!

此刻的白虎,已是來不及躲閃,面臨那撲面而來的森寒劍意,白虎眼裡也是閃過一絲兇悍,旋即張開巨口,也是徑直咬了過去——如今,便看是誰先咬中了誰的脖頸,撕裂對方的血肉罷!

但是——

白虎的利齒合上後,卻是發出了一聲令人發麻的劇烈碰撞聲。

居然,咬空了?

原來在這最後決勝的關頭,最後一點混沌之氣也已被雲冽耗盡,根本無力支撐銀龍的最後一擊了。

因此,銀龍消失,白虎便是沒了對手了。

這時候,雲冽不斷地吸收仙泉珠中的仙氣,來彌補自己消耗的力量。而那虎嘯劍君,則一揮手召回白虎,不再繼續攻擊。

以他的眼力,自然看穿雲冽如今已是強弩之末,這一場對戰,也就沒必要再繼續了——畢竟,他們只是切磋,而並非是生死交戰。

雲冽僅剩一絲餘力,微微頷首:“謝劍君指點。”

虎嘯劍君滿眼的戰意褪去,點了點頭:“你很好,本君先行離去,待你消化一番,你我來日再戰!”

雲冽聞言,自也應聲。

隨即,這虎嘯劍君,就憑空消失了。

雲冽很快借助仙泉,恢復了混沌之氣,然後他也不休息,就將那金屬傀儡釋放出來,與它切磋。

因著之前這傀儡已然和雲冽交手一回,如今它的本事,便與上一次的雲冽一般無二,實力高出了再前一次的許多倍。

雲冽同虎嘯劍君對戰後,也是小有所得,如今正好在傀儡身上印證。

這金屬傀儡戰意滔天,和雲冽鬥得有四五個時辰,才雙雙消耗殆盡,而雲冽,此回卻以微弱優勢,占了上風。

果然,在與天君的對戰後,他也是有些進境的。

不過,雲冽要的並不是險勝“從前的自己”,而是每過一個階段,都要遠勝之前,才算得上劍道精進。

因此,他足足與金屬傀儡相鬥數十場後,終於能夠在半個時辰內將傀儡擊敗,才再度祭出天君令,請那虎嘯劍君,來做對手。

虎嘯劍君堂堂天君,上一次雖是用了全力,但還不曾達到底蘊盡出的地步,雲冽的混沌之氣便已不能為繼。

雲冽再度召喚於他,也是為將這劍君的手段盡皆見過,才肯換上他人的。

於是,虎嘯劍君與雲冽的切磋,再並上雲冽與金屬傀儡的切磋,就足足用去了一年之久。雲冽進境極快,終於見識了虎嘯劍君所有本事,但依舊不是劍君的對手。

數度自省後,雲冽盤膝端坐,淬煉仙劍。

九煉劍魂,他依舊不曾達到……

從八煉至九煉之間,似乎有一道極其牢固的大門,難以窺見它的蹤跡。

若是想要推開大門,必須要有無比雄厚的積累,醞釀出無窮無盡的“量”,來最終改變其本質。

難,極難。

饒是以雲冽這般的悟性,在這無數的戰鬥之間,汲取了無數劍道真意,也將自身的劍道造詣提升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竟還是不能突破,達至九煉。

這足以看出,劍道的最高境界,絕非輕易可以完成。

但,雲冽亦不會死心。

既然那些天君可以使劍魂九煉,為何他卻不行?

於劍道追尋上,於雲冽而言,正是永無止境。

這等疑惑,雲冽久久不能自解,自也詢問過那虎嘯劍君。

然而虎嘯劍君聞得,卻是微微一怔:“由八煉劍魂蛻變至九煉,此中之意極是玄奧,難以言語。若你是本君弟子,本君可以劍意灌頂之法,將諸多感悟,傳遞與你,你突破起來,當容易幾分。然而你與本君所修並非同一劍道,若得本君感悟,恐怕是禍非福,有劍道偏離之危。”

而且,得了他人的感悟灌體後突破,與自己尋到那一線靈機後突破,所得到的好處,是極為不同的。繼承前人之道,與自身領悟之道,自然也是後者更適合自身。

雲冽聞得虎嘯劍君之言,自不會那般選擇。

他若要突破,也只能是憑藉自身了。

如今看來,大約還是磨練不夠,時機未到。

之後,雲冽再度進入永無止境的,修煉之中。



天君殿。

在許多高臺上,一些似有若無卻又恐怖無比的氣息,在上方盤踞。

大殿中,一位極魁梧的身影乍然現身,周身的劍意,剛剛散去。

此人站穩後,身形微晃,也出現在一座高臺上。

在他附近,卻有另一尊身影開口笑道:“虎嘯劍君,最近可是忙碌得很,那後輩當真如此堪得□□?”

魁梧身影朗笑一聲:“恐怕再過些時日,你便可以親眼見一見了。”


851 天君商議||子青身份暴露。
另一位劍君挑眉一笑:“莫非此子已至劍魂九煉?”說完複又搖頭,“不,若是如此,你卻不會這般說話。

虎嘯劍君亦是大笑:“那後輩已然將本君所有手段盡皆壓榨出來,怕是再過得幾回,便要膩歪。他有天君令在手,下一位召喚之人,說不得便是你游龍劍君了!”

游龍劍君不解:“為何你卻認定,下一位便是本君?”

虎嘯劍君笑而不答,只道:“日後你與他見面,即可得知。”

這些時日互相切磋,虎嘯劍君對雲冽性情,也頗有一些瞭解。他既然劍意化龍,若想尋求突破,自也要尋找同類之人。

游龍劍君說來並非是劍意化龍之類,但他所修的劍道,卻是與真龍相關……單單是這個名號,也足夠讓那雲冽尋來見識了。

事情也果然如虎嘯劍君所想,之後不幾次後,游龍劍君當真就被召喚而去。

這時游龍劍君也才明白,原來是那後輩劍意化龍,想要從自己身上,得到那一線靈機,以便突破至劍魂九煉。

可惜的是,游龍劍君之所以以“游龍”為稱號,實則是他修煉的劍道,為真龍劍道,因其幼年時,曾在龍族中居住許久,感眾多龍族而生。其劍意之內,雖有浩蕩龍意,但其劍道卻非至尊至貴的劍道,雖說化作龍形,卻並非是劍意自成,而是只具其形,而未具其神。

雲冽與其對戰,所得甚多,頗有感悟,然而他之劍魂,卻仍舊不曾突破。

此後數十年,雲冽不斷與眾劍君交手,不知不覺間,那些九煉的劍君們,同他也都有切磋了。

他見識了諸位九煉劍君手段,心中對九煉劍魂已是很有瞭解,只是不知為何,他依舊不能突破。

雲冽越發明瞭,這劍魂九煉,果真是急不得的。

因此,他後來只是接連淬煉本命仙劍,又時常與其金屬傀儡、諸位劍君對戰,又有動輒端坐數載,感悟劍道真意……

時日也這般如水流過。



天君殿裡。

虎嘯劍君、游龍劍君等九煉劍君,就坐在一處,周圍還有一些八煉劍君,同樣聚在此地。

劍君本是天君中戰力最強的頂尖之人,平日裡對後輩也不過是僅僅偶然觀之,若說多看一眼,也已是極不容易了。

可在今日相聚,卻是為了一位後輩——一位在不斷切磋中,劍魂已是無限接近於九煉,更能借此同他們纏鬥許久的後輩。

而八煉的劍君,甚至有些已經敗在了他的手上,這等之事,幾乎是前所未聞。

簡而言之,那位後輩論起真正實力來,早已可以同天君對戰,儘管品級尚未達到,也能算作是天君一級的戰力了。

並且,他的實力,還在不斷攀升著。

如今即便是九煉劍君,在那後輩的手中,要想得勝,也是越發困難,更還有數次,若非是那後輩體內力量消耗殆盡,將他們逼入絕地,或者也有可能。

因此,這些劍君們,惜才之餘,也難得湊在一處,商議起來。

虎嘯劍君乃是九煉劍君裡,頭一個與雲冽接觸之人,性情也極豪爽,此刻便大聲說道:“以本君之意,應當將那雲冽召來,同我等一齊出手才是!我等之間每多出一人,自然就能將那些異類多壓制一段時日,也讓我仙界眾生,能多積蓄幾分力量,待來日與其對抗!”

游龍劍君卻是皺起眉頭:“雲冽此時雖已堪比我等,但到底實力還有極大提升餘地,不若讓他先安心修煉,待我等撐不住時,再喚他來就是。”

虎嘯劍君便不同意:“本君倒並非是只為讓他相助壓制異類,而是他自身實力如今提升已不及從前,想來是廝殺不足。雖說我等盡皆陪他練劍,然而他所修劍道,以殺意為本,殺得少了,自然反而不美。”

游龍劍君聽得,沉吟片刻:“這倒是有理……與我等對戰,自不會是搏命廝殺,或許他遲遲不能突破至劍魂九煉,也與此事有關?”

虎嘯劍君笑道:“本君亦是如此懷疑,因而才有如此提議。”

兩位劍君說著,其他的劍君們,也都各有建議。

因著月族人突然破陣而出,叫眾多天君都生出警兆,知曉此回大有麻煩,再經由計算,竟察覺時日無多,只餘數年。

儘管他們耗盡手段,弄出試煉之地,也有時間仙陣,可究竟能有幾位後輩脫穎而出,得以在日後自保,他們心裡,著實沒幾分把握。

更莫說,從後輩裡能出現為他們分憂者——實是全不曾想過。

眾天君原以為,此場劫數,只盼在九天玄仙裡,能突破幾個,能左右戰局的,也只是這般的頂尖戰力。

孰料還真是出現了雲冽這一個異數……在意料之外,卻讓他們十分欣喜。

於是,對雲冽此後如何安排,當然也是十分謹慎。

也才有這般多的議論。

劍君們一時不能做出決定,但漸漸地,也是傾向於喚雲冽前來。劍者不進則退,既然已到了瓶頸,就該換一種想法。

只不過,仍有擔憂他來得太快,反而會動搖他之心境的。

便依舊略有僵持。

這時候,在至高的幾尊王座上,有天君開口了:“汝等不必多思,雲冽此子有大氣運在身,劍心通明,當無動搖。如今劫數在即,眾生理應同心協力,他若將其鴻運匯入吾等,必有好處。”

至高王座上,盤踞的自然就是五方帝君。

他們每一尊在王座之上,都至少掌控了百萬年之久,其成就天君的時間,也遠遠勝過他人。可以說,天尊以下,他們便是支撐仙界的五塊基石,屹立不倒,讓人尊敬無比。

平日裡或許五方天庭之間,還會因著利益爭奪,在下方有些齟齬。但此次月族人之事剛剛發生,就是五位帝君立時出關,召集眾位天君,迅速反應,才有如今這數年之內的安穩。

五位帝君通常並不參與諸位天君議論,可一旦出言,往往就是五方帝君皆以認可,要來傳達。

往往也不會被諸位天君拒絕。

此刻也是一樣。

因著雲冽乃是劍仙,本是由諸位與其接觸過的劍君們來作討論,可他們久久不能得出決定,五方帝君開了口,便是一錘定音。

眾多劍君便也並無異議了。

同時,五方天帝中,又有一人說話了。

此人聲音柔美,竟是出自女子。

她便是五位帝君裡,唯一的一位女帝,為西方天庭之帝君。

“眾君不必憂慮。”西方天帝溫聲說道,“如今仙界之中,並非只有雲冽,可成大器。其道侶徐子青,為知命天女之子,亦身具大氣運,如今的實力,理應也與雲冽相當。雲冽召喚眾君之天君令,便出自知命天女之手,眾君所往之地,實為知命天女小乾坤,知命天界。”

此言一出,眾天君皆有震動。

以他們的身份,自然知曉知命天女根腳,此女在天君之中,也為異數,不受宣召,縱使諸方天帝,都要給其顏面,堪稱深不可測。

當年知命天女下凡曆情劫失敗之事,他們亦有耳聞……卻沒料到,此女在凡間歷劫時,居然還會誕下一子?

——怎會有這一子?

霎時間,眾天君對那徐子青,也紛紛推算起來。


852 地位堪比天君||借你氣運一用。
凡成天君者,多年浸淫下來,對推算之道皆有幾分瞭解,只是不及那天生便通曉萬事的知命天木罷了。

如今他們一齊推算,卻也無法推算知命天女,只得將推算之意,落在徐子青身上。

然而,待眾天君推算之際,只覺得前方一片迷蒙,徐子青之命運,或者是原本便不在掌控之內,又或者早已被知命天女蒙蔽了天機,卻是看不出來的。

只是隱約間,他們卻能看出,徐子青與知命天女之間,仿佛一根絲線相連……看來,此人為知命天女之子這事,十有□□,便是真的了。

上方那西方天帝聲音平和:“吾等五人同算,方知此事。”

眾位天君便都點頭:“吾等亦知了。”

不過,徐子青與雲冽乃是道侶,兩人亦都有大氣運,據說原本實力也是相當,豈非是說他兩個如今,也都堪比一尊天君,可以為他們鎮壓仙界氣運?

若是如此,他們身上的壓力,也就更減輕了一分。

如今天君殿裡諸位天君俱為仙人,那神獸一類——如龍鳳兩族中的天君人物,則仍舊在各自祖地之中。

倒並非是他們不給五方天帝顏面,只因他們獸類與仙人不同,原本便是由龍鳳帝君統領獸族,如今也是各自統禦起來,隨時防備月族人的侵襲,也要各自歷練族中弟子,不使祖地遭厄。

於是,如今的天君殿裡,也只有仙人了。

至於那龍鳳族等獸族之人,不過是與眾仙界天君結盟,等待日後大戰,方會互相聯絡,一齊驅逐月族人的。

而且,主要遭受月族窺視者,也是仙界。

那些獸族不及仙人眾多,如今只是被隱約監視罷了。

得知徐子青存在後,眾天君竟放心幾分。

知命天女長於推算,身處仙界之中,幾乎無事不知。她原本只是一株上古仙木,即便化身為人,卻也不依附任何天庭、族群,而今她有子出身于仙人,待大劫開始,她自然也會加入。

這又是一尊鎮壓氣運的天君。

如今五方天帝有言,眾天君再無異議,當下便已決定,要將雲冽召喚而來。

自然,若是要召喚,五方天帝也需得與知命天女交涉一番,方可行事。

很快,在王座之上,五位帝君開啟仙動之法,將各自意念,傳遞到知命天界之內,知命天女耳中。

眾天君只見得隱隱一位女子,身後顯化一株虛幻巨木,直通天際,正靜靜立於某處,好似在眺望什麼。

此刻,那女子像是察覺到動靜,轉過頭來。

那一雙情緒幽深的秀目,便乍然出現在眾天君面前。

仿佛,一直看到了他們每個人的心底,將他們心底的每一寸秘密,全都挖掘出來,被她看了個通透。

霎時間,眾天君都不由稍稍後退。

方才那?那之感,實在太……

難怪這知命天女,這般叫人忌憚!

他們心中不由又想,當年此女渡情劫之前,也有一些天君想過要插手這情劫之中……後來自是失敗了。而今看來,那時他們膽敢那般算計,當真是趁了此女剛剛化形,一瞬混亂之機,否則,若是此女如今日一般,僅僅遙望已有如此威能,怕是就再不敢輕舉妄動了罷!

正這般想著,那虛影中的知命天女尚未開口,他們的耳中,卻仿佛已聽到她的聲音。虛幻而飄渺,叫人捉摸不定。

“汝等尋吾,所為何事?”

因同為女子,便由西方天帝,與她對談:“吾等有意,將雲冽帶來此地,鎮壓氣運,引他前去月幽之境,促其殺機。因其為汝半子,今日特來相請,還望天女答允……”

知命天女似是早已知道,此時微微一笑:“允。”

隨即,她的形影,就驟然消失了。

眾天君聞言,皆松了口氣。

五方天帝一拂袖,那仙動之術引發的空間動盪,也旋即消失。

而後,只見這天君殿當中之地,突然煥發出一片金光。

約莫持續有數息時間後,這金光散去,其中出現的,就是一位雪白錦袍的劍仙身影——無疑,正是雲冽。

雲冽本在悟劍,忽然不知為何,心頭生出一道聲音。

他霎時明瞭其中之意,竟是要請他前往天君殿去,與眾多天君相見。

雲冽身為劍仙,知曉其中必然有事,自是微微頷首。

而後,他便感覺到強大吸引之力自四面八方擁擠而來,他自身亦化為一道飛虹,就此消失在原地了。

不多時,雲冽現身於一座極大的古殿之內,仙識稍轉,便察覺到這殿中有無數極可怖的氣息,都在往他之處注視而來。

這般的情景當是極為恐怖的,但是雲冽多年來與天君對戰,早已非是當年在一尊天君氣勢下,都難以動作的羸弱之人,自然不會畏懼。

諸位天君便不曾刻意釋放威壓,眾多壓力集合起來,也是非同小可,雲冽能夠在其中穩穩站立,當然很不尋常。

天君們仔細將雲冽打量過後,只覺得他內外通明,劍氣沖天,身體之內,更蘊含著某種連他們都仿佛有些忌憚的氣息……可見他果然是鴻運驚人,乃是這十萬年裡,都會出現的天之驕子。

日後的成就,必然勝過他們之中的大多數人。

說來從前每十萬年與月族人交手之際,也會湧現出修煉時間極短,但本事卻極強的年輕仙人,他們的氣運也極驚人,這一回遇上的,恐怕就是雲冽與徐子青了。而且因著這回為大劫之故,這兩人比起從前那些天之驕子,還要強上不少,怕也是天地之間的玄妙所致。

雲冽寡言沉穩,任憑眾位天君盡皆將他看過後,方才開口:“淩天宮雲冽,見過諸位天君。”

眾天君見狀,也是微微點頭。

此人性情是冷了些,倒也有禮,非是那等桀驁不馴,無法無天之輩。

極好。

此刻,五方天帝中,有一道雄渾的聲音響起:“雲冽劍仙,吾等邀你前來,是為兩件事,不知你能否答允?”

雲冽道:“請講。”

在言明之前,他自不會隨意答允。

那雄渾聲音複道:“其中第一件要事,乃請你以氣運注入定仙神鼎之中,與吾等氣運彙聚,鎮壓仙界氣運,壓制月族異動。”

雲冽聽得,略點頭道:“義不容辭。”

竟是全無尋根究底之意。

若是徐子青在此,他必然會先行詢問這月族如何異動,這鎮壓之事來龍去脈,要如何施為云云,十分細緻。但縱使此事終究要給他造成許多磨難,他在問清之後,也定然會來答允。

而雲冽處事便是不同。

他儘管亦要知曉其中之事,可因其結局必是答應,就不會先行詢問,而是徑直答應下來。至於詳盡如何,待他依言而行時,自然能夠明白。

不過,這兩人性情不同處事不同,但最終必然是殊途同歸就是。

眾天君顯然很是明白雲冽心中所想,見狀都不由露出笑意。

此刻,在王座之上,就有一隻巨大手掌驟然壓下,在眾多天君的座次之前,輕輕一按——?那間,便又有一座高臺平地而起,直拔而上,與眾多天君之位平齊。

於是,王座上,又有一道沙啞的嗓音傳出:“雲冽劍仙,請上此位。”

眾天君目光落在雲冽身上,都有期待。

若是雲冽能在這君位之上坐穩,自然他們便也承認他的地位。

雲冽神情不動,足下突然有兩條寸許長的劍意噴吐,其看似只如針芒一般纖細,但爆射出來的寒光極其驚人,湧動之間,似有龍吟之聲。

而後,他便直沖而起,化作一道白練般,落在了那多出來的高臺之上。

這一尊君座,越是接近,就越是壓力深重。

雲冽似乎毫無所覺,身形電閃間,已是盤膝端坐。

君位上的威壓更重了,聲聲雷鳴,如若天威,像是要把雲冽這品級不足者驅逐出去!然而雲冽只將己身之道運轉,釋放些許混沌之氣,就立時把那天威懾服,此處的雷鳴打碎,讓一切都煙消雲散。

他果然坐穩了。

眾天君見狀,對雲冽羡慕之餘,就多出幾分親近之意。

雲冽附近處的兩尊君位,正是虎嘯劍君與游龍劍君,這兩位劍君與他都算是頗為熟稔,和他幾番切磋,坐在一處,倒也相宜。

如今,雲冽也才看到其他君位上的情景。

每一座君位上,所有的天君周身,都纏繞著許多鴻運之光,它們化為一條條絲線,在周圍遊走,但每一根絲線,都直朝半空中某個窺看不清的所在延伸而去。它們錯落有致,像是形成了什麼玄奧的變化,十分奇異。

但雲冽此時,身上卻無這般的絲線。

他心裡卻已然想到,怕是這就是聚集眾天君鴻運鎮壓仙界氣運之法,只是如何施為,此時他還不得而知。

王座上,渾厚男音——那中央天帝道:“如今我仙界天君,尚在世者,有九百三十二人,而月族如今總數不過兩三千,其中月族天君,卻有九百五十一。其數目之多,更在我等之上。”

要說往年,許多月族天君皆要以身為祭,破開仙陣。但這一回卻是不必,因此天君之數,比起以往來,多出三倍有餘,更因還不曾達到十萬年之久,許多天君壽元未及十萬,不曾隕落,也還活在世上,數目便更多了。

偌大的仙界,無數年的積累,所得的天君總數,居然還不及一個區區兩三千人的族群,月族人強悍至此,讓眾多天君,如何能不如鯁在喉?

若非是獸族裡也還有許多天君,與仙界天君結盟,這月族人,恐怕早已更加囂張起來……就是如今,他們的蠢動,也更強烈了。

那沙啞男音——東方天帝說道:“如今既有雲冽劍仙同來,便宜早不宜遲,先借汝氣運一用,鎮壓神鼎之中,也叫我偌大的仙界裡,那不曾進入試煉之地的仙人們,能夠減少幾分傷亡。”

雲冽聽得,自然答應:“無妨,請便。”

五方天帝其位更高,見雲冽果真毫不介意,放心之餘,也有讚賞。

他們亦很果斷,當即將那神鼎祭出。

?那間,在這大殿中央,登時就出現了一尊看來極其普通的神鼎。

它高有百丈,鼎口寬闊,其中密密麻麻的,俱是氣運絲線。


853 月幽之境||積累差不多了,去殺敵吧!
雲冽看得分明。

神鼎之內,有兩團雲氣,飄浮其中。

其中一團乃是猩紅之雲,看起來頗有幾分惡相;另一團則是重紫之雲,看起來很是尊貴,鎮壓八方。

無疑,這神鼎既為顯化仙界氣運,那重紫之雲,自然便是仙界氣運。而神鼎一出,內中無數氣運絲線所連接者,正是諸位天君,也是盡數朝著那重紫之雲湧去。

如此便讓人越發確信了。

在兩團雲氣周遭,隱約有許多黑色霧氣繚繞,這當是厄運。

它們虎視眈眈,像是要衝進兩團雲裡,卻又因著什麼妨礙,而無法順利為之。

但儘管這般景象看來很是平常,可雲冽卻很明白,那兩團雲氣互相碰撞,稍有伸縮時,內中都是險惡非常。

眾天君見到這神鼎中的景象,都是輕歎。

重紫之雲,比那猩紅之雲,稍稍小了一些。

仙界氣運,大半來自天君,再者便為潛力極其巨大的年輕俊傑。

然而神鼎中的情景……果真如今的仙界,仍是有些勢弱的。

看過之後,眾天君也是心性堅毅之人,他們既要維護這一方仙界,自不會沉溺于那些許頹勢。

那中央天帝說道:“如今吾將一段仙訣告知於汝,雲冽劍仙且聽。”

雲冽自是應聲。

而後,他便能聽到,有一段極為玄妙的道音,傳遞到他的耳中,連綿不斷,極快地刻印在他的識海之內。

只在一瞬,他已牢記了。

這仙訣不難,正是抽取氣運之用。

雲冽很快將其掌握,旋即闔目稍一思忖,就將一指點在了自己的眉心之處。

然後,一根紫色氣運絲線,就被他抽取出來,化作一道流光,直接撲入神鼎之內!

眾天君見狀,身形微動,皆正襟以觀。

不知這新秀劍仙的氣運,能有多少?

以他潛力,當為來日天君,想來,應當不比他們遜色多少。

而且……

也不知他的氣運裡,有多少鴻運,又有多少厄運?

諸多思量中,眾天君看得更是仔細。

那王座上的五方天帝,亦都投來視線,細細觀察。

只見那紫色氣運綿綿不絕,在那神鼎裡不斷交織,形成網路之狀,又朝那紫色雲氣中注入進去。

絲線不斷增多,那氣運之多,也實在讓人注目。

良久,眾天君心頭都有些驚異起來。

雖說他們認定這雲冽劍仙氣運堪比天君,可相助鎮壓,卻不曾想到此人的氣運,竟還勝過許多天君,達成“氣運絲網”之態。他們雖自覺已然高估此人潛力,而今看來,竟還好似低估了一般?

不過,此事甚是讓人欣喜。

眾天君驚異瞬間後,心情頓時舒暢不少。

鎮壓仙界的氣運,自是越多越好。

但是,雲冽的氣運,始終不斷。

已然堪比一位天君……堪比兩位天君……堪比三位天君!

那氣運絲網已然交織得繁複無比,他的氣運絲線,才抽取地慢了下來,漸漸地越來越細,越來越少……

這時眾多天君不由又來猜測。

鴻運已然要盡了,不知他的厄運,又有多少?

但願其鴻運這般深厚,厄運便莫要同樣如此了。否則,若是鴻運與厄運相差太少,也是十分不利的。

不錯,在神鼎中,兩團雲氣周遭的黑色霧氣,就是眾多天君之厄運。

仙界眾生,只知仙界氣運大多在天君身上,凡能成就天君者,皆是氣運無匹之輩,但他們卻不知曉,這般有大造化之人,也要經歷無數磨難,自然鴻運之餘,厄運亦是多過許多仙人。

通常情形下,能成天君者,氣運兩分,其中鴻運佔有七成,厄運佔有三成。

這神鼎之能,便是將鴻運聚集,而將厄運抽離,被其禁錮,否則若是使鴻運厄運一齊鎮壓月族人的氣運,便很容易造成紊亂,厄運也要惹亂子了。

——言歸正傳。

如今的雲冽,已然讓眾天君瞧見他的鴻運深厚,可他的厄運到底如何,他們卻不知曉。眾天君七成鴻運裡,有三成俱被拿出與厄運相抵,真正用在實處的鴻運,不過只占本身四成罷了,若是雲冽這般的鴻運,與他的厄運乃是一半一半……那麼他鴻運再如何深厚,都是無用的。

因此,眾天君難得見到有如此鴻運之人,心頭自然就會擔憂他的厄運了。

然而就在下一瞬,他們不由得震驚起來。

就見那紫色的鴻運絲線不斷被抽出之後,盡頭之處,原本應該會有的黑色煙霧,居然……沒有?

這豈非是說,這雲冽劍仙如今所有的全數都是鴻運,而並無半點厄運麼!

便是五方天帝,都不由震動。

這如何可能?

但事實確是如此。

雲冽將紫色鴻運全都抽出後,就再沒有厄運顯現。

他的氣運原本就堪比三位天君,如今沒了厄運與其相抵,真正可用的鴻運,便有尋常天君的七八倍之多。

以一人而抵得七八人,就如同有七八位天君,同時注入鴻運。

神鼎之內,那重紫的雲氣,居然肉眼可見地,壯大了薄薄的一層。

——莫看這只是薄薄一層,那猩紅的雲氣,卻因此稍稍後退了些,這一點後退,可以左右仙界數座天陸的安穩!

氣運之說看似飄渺,可冥冥之中,的確左右萬千之事。

是半點也忽略不得的。

若說之前眾天君見雲冽鴻運驚人只是歡喜,如今便是大喜。

雖不知為何雲冽只有鴻運而無厄運,亦或是厄運極少,幾乎提取不出,但卻也當真是讓他們大松一口氣了。

此刻的雲冽坐於高臺上,略略調息。

他頭一次將氣運全數抽出,自然有些不適之感。

其他眾位天君看向他時,眼中俱是善意,他心中領會,神情不動。

此時,那一直不曾開口的南方天帝,卻是出言了:“如今雲冽劍仙借出氣運,相助吾等,吾等也當將其送入月幽之境,促其殺機,助他突破。”

這話剛出,眾天君皆是靜寂。

雲冽開口:“請指教。”

他並不知曉那月幽之境,乃是何處。

如今既然南方天帝言及那處可以促發他之殺機,他自也有意瞭解,前去歷練。

南方天帝道:“月幽之境,為洞天世界,有月族人在其中狩獵。”

北方天帝亦道:“如今僵持之際,天君以氣運彼此鎮壓,不入戰局,九天玄仙之下眾多俊傑,於試煉之地歷練,提升實力。唯獨九天玄仙,為頂尖戰力,自願在月幽之境,同月族人交手,互相狩殺。”

陸陸續續,就有許多天君,將那月幽之境的情景,說給雲冽知道。

其實這月幽之境,就是試煉之地裡,那最難攻克的險地。之前在試煉之地中,傳言沸沸揚揚,言道凡有前往者,皆一去不回,便是因其中月族人之故……



與此同時,在知命天界中,徐子青修煉告一段落,也在詢問知命天女,有關那月族人之事。

他正是想要知道,如今的月族人,究竟在醞釀何種陰謀,又在做些什麼準備,要在幾年之後,方是劫數來臨。而如今的天君們,心中又是何等想法。

知命天女對徐子青素來寬和,聞言之後,就一一為他解答:“吾兒心思縝密,胸懷天下,這樣很好。吾於大劫之前,多有推算,但月族人有近千天君,齊齊蒙蔽天機,縱使吾有如斯推算之能,亦不能看出,他們有何種陰謀……”

這時候,知命天女亦提及“月幽之境”。

徐子青有些不解:“為何月族與眾天君開闢這一處洞天,將同一等級的月族人與九天玄仙放置進去,讓他們互相廝殺?月族人提前脫困,應有詭計,可如今他們這般做法,倒是跟從前他們十萬年一出時,每每派遣族中好手與仙人切磋一般了。”他皺起眉頭,“有這般的規矩,局面便可以控制,又怎會形成一場大劫?”

在下界時,徐子青便已經歷過那天地大劫,在大劫中人人應劫,死傷無數,天地幾乎都要崩潰,牽連許多世界。

若不是有這樣的危難,怎能稱為“大劫”?

知命天女一歎:“這也不過是彼此暫時妥協罷了。”

她就把其中的隱秘,慢慢說出。

其實真要說來,也是不得已。

月族人脫困後,若是不願再度被困,總是要與仙界交涉,博取生存空間。但他們之中有近千天君,想要謀取生存,哪裡那般容易?

臥榻之側不容他人鼾睡,天君們在仙界紮根已久,月族人為求長生又以仙人為食,其修煉更無平靜,自最初時起,與仙人便已是互相對立,根本沒有和平可能。

若是天君們容許他們自劃地域生存,待來日他們族群壯大,天君數目更多,借助仙界而將自身滋養為一顆毒瘤……到那時,再想來對付他們,恐怕就全無可能了。

而仙界的眾仙,也再無力自保,只能作為月族人豢養的血食。

若想要重新翻身而起,且不論是否能夠做到,即便終究能夠做到,仙界也會變得面目全非,幾近毀滅。

此為前車之鑒。

因此,月族人也早知這個道理,並不會試圖哄瞞,反而早早去做準備,意圖直接掀起大劫,險中求生,一朝而定勝負。

但他們剛剛逃離仙陣,一些準備還需消耗大量時間,天君們對他們逃離猝不及防,為讓眾仙得以自保,也需要大量時間。

雙方實則都是投鼠忌器。

仙界太大,月族人太少,天君們都不出手,只互相以氣運僵持,鎮壓頂尖力量。其次的力量,就是九天玄仙級,此處月族人裡,九天玄仙雖不及仙界多,可一旦作亂起來,大肆狩獵,危害也是難以言喻。

仙界天君不願讓月族的九天玄仙自行在仙界放肆,害仙界眾仙,而月族的九天玄仙自詡同境界裡,他們捕殺九天玄仙猶若殺豬屠狗,且吃起來滋補更多,也並不十分看得上九天玄仙以下的仙人。

於是,在雙方交涉之下,就有月幽之境出現。

月族玄仙共有一千三百人,全數進入此境,而仙界中的九天玄仙,凡自認有實力者,也進去此境歷練。

而在這裡面,月族玄仙頗有優勢,九天玄仙們也胸懷一口惡氣。

前者視後者為補品,後者視前者為死敵,正可以互相狩獵,互相廝殺,也將九天玄仙級的戰力,聚集在一處了。

再往後,大羅金仙及以下的月族人,數目越發少了,他們在仙界狩獵,已然是小打小鬧,除非他們吃得多了提升了品級,才會也被扔進月幽之境去……這些月族人,便不會給仙界帶來太大危害了。

至於為何將月幽之境,也作為試煉之地的十大絕地之一——這便是為了考察眾多俊傑氣運。

氣運強者,或者在此境中得以生存,或者心中思慮,並不進入這絕地之內。而氣運弱者,若是被迷惑而去,也影響不得大局——如他們這般的氣運,縱使好生呵護,日後也會隕落於大劫之中,倒不如在此處搏上一搏。每每險死還生後,還能提升氣運,促其保命。

只是,這般的局面,註定也維持不了太久。

眾仙界天君都在算計,直待若是氣運能夠壓制對方,就會率先出擊,搶佔上風,而月族人也在不斷準備,一旦提前準備充足,也不願給仙界喘息之機,就要立刻發動劫數,拼出他們自身的生存機會。

因此,而今短暫的平和,不過是暴風雨的前夕。

遲早,會因一事而牽動,徹底爆發危難的。

徐子青聽完知命天女所言,不由一怔。

旋即,他便開口:“若是在月幽之境裡,我等能將月族玄仙盡數殺光,對來日大劫,想來也有助益罷?”

知命天女微微頷首:“月族天君皆被牽制,而月族玄仙,卻極有可能在吞噬太多九天玄仙後,成就天君,為月族增添力量。許多九天玄仙知曉月幽之境事後,紛紛想要進入其中,心中所想,未必不是與吾兒一般。”她說到此處,頓了一頓,“吾兒,你可是也想進去其中,誅殺月族玄仙?”

徐子青輕歎:“孩兒如今修煉這些時日,耗費無數資源,也算小有成就,但終究不曾與月族人交戰過。若是能進入月幽之境,便可以同月族交手,也看一看他們究竟是什麼樣的本事,竟敢以區區二三千人,來撼動我仙界的根基!”

知命天女笑了一笑:“既如此,吾兒再休憩數日,稍作準備……吾必然叫吾兒達成所願。”

徐子青謝過之後,也依言盤膝端坐,開始仔仔細細地,再度感悟己身之道了。

或者在這幾日裡,他該將幾件極品仙寶,再度淬煉……



天君殿裡,雲冽聽得眾天君所言,對那月幽之境,已然大有瞭解。

眾天君言下之意,正是要讓他進入其中,去與月族人交戰。那些月族人十分驍勇兇殘,本身又與仙人乃是大敵,他誅殺月族人越多,對自身的殺氣殺機,也是一種磨難,亦不會因此走偏大道,仍舊可以立身端正,心境穩固。

雲冽聞言,自無異議。

他當即略略點頭,答應下來。

眾天君見他如此,心裡很是滿意。

在九天玄仙品級裡就能堪比天君,這樣的仙人極其罕見,之前送進去那許多的九天玄仙,細數起來,竟是無人能達至雲冽的實力。

既然如此,雖說九天玄仙級的對戰天君不能插手,雲冽進去後,卻不是天君,生死天君,可以磨練之餘,也大大削減月族下一代的實力,同時,以雲冽的性情,若是遇見被殘殺的仙人,也定會出手相助,就可以為他們留下來不少出色的後輩。

如此可算是一舉多得,再沒有更好的了。

很快,五方天帝收起那神鼎,齊齊出手,做出一個傳送仙陣來。

這便是進入那月幽之境的入口之一,可以自行掌控去處,便是為免雲冽剛剛進入,就不慎被月族包圍的窘況。

而後,中央天帝揚手打來一團銀光,落在雲冽手裡,卻是一塊晶玉牌。

這晶玉牌看起來剔透無比,內中有一抹紫色鴻運絲線,正是出自雲冽所有。

中央天帝道:“吾等借你氣運鎮壓月族,卻不能叫你因失了氣運,而在月幽之境中處處險難。雲冽劍仙,你將此物好生收攏,它為神鼎孕育而出,貫穿你與神鼎,使得你與神鼎共擔氣運,便不會對你有損了。”

雲冽聽得,自是謝過,又把這晶玉牌,好生收在劍域之中。

眾天君見狀,紛紛點頭。

隨後,雲冽舉步走進傳送仙陣,在一陣微微眩暈之後,就消失在仙陣之內了。

待他身影消失,眾天君皆有默然。

此刻,西方天帝柔婉說道:“知命天木不沾厄運,其子必然也是如此。且知命天木之子與雲冽劍仙結為道侶,雲冽劍仙身無厄運,或者也與此事相關。”

她的話,眾天君無不認同。

北方天帝道:“雲冽此子鴻運為我等減輕不少壓力,以吾之意,是請知命天女之子前來此處,亦借其鴻運,鎮壓月族!”

東方天帝聲音微啞:“吾無異議。吾等仙界天君,相差月族天君不過十九人,僅雲冽一人,堪比七八,便將其中差距,拉近小半。知命天女之子,既能與雲冽氣息相融,相扶至今,必然也不可小覷,若他鴻運能同雲冽一般,則吾等與月族之差距,便微不可見了。其中,大可操作。”

南方天帝慢慢開口:“不錯,雖說氣運大多為吾等天君鎮壓,可若是雲冽此去月幽之境,能將月族玄仙殺上一批,對月族氣運,亦是削弱,此消彼長,對吾等氣運,也大有好處。而倘使知命天女之子亦有如此本事,吾等當不惜代價,請其也入月幽之境中,誅殺月族!”

中央天帝最終一錘定音:“吾等當邀知命天女。”

眾天君皆是出聲:“是!”

之後,眾天君再不多言,仍有西方天帝運用仙法,去與那知命天女聯繫了。



知命天女靜靜立在仙陣之內,看著她那孩兒,緩緩睜開眼來,收斂其中黑白二色。

她微微笑道:“吾兒準備如何?”

徐子青點了點頭:“請母親放心,但只要無天君插手,縱有難處,孩兒亦能全身而退的。”

知命天女見他如此,也是眼含笑意。

她素白手掌攤開,其中置有一串珠子,每一顆都仙氣氤氳,正是仙泉明珠。

如今這明珠足有三十六顆,是為給她這孩兒補給之用——若是在那月幽之境裡,總是要及時恢復,才能保住性命。

徐子青對知命天女並不客套,見狀便接下來,收入萬木之界中。

知命天女便是笑道:“天君殿五方天帝相請,要借你氣運,鎮壓月族氣運,不知你意下如何?”

徐子青自然說道:“若是為仙界有利,倒是無妨。”

知命天女深知,她這孩兒必會答應,此時也不奇怪,就又一笑:“既如此,吾兒隨吾前往天君殿,借其氣運,也借其仙陣,徑直進入那月幽之境罷!”

徐子青站起身來,同樣一笑:“如此,真是兩廂便利了。”

這知命天女袍袖一展,兩人就已然現身于巨大古殿之內。

此地無疑,正是那天君殿。

徐子青初次來此,自是先將眾天君高座都極快看過,才從容而立。

知命天女在側,他自身亦見識不凡,在此處,他倒也沒什麼畏懼之處。

眾天君之壓力,並不能影響兩人。

隨後,五方天帝很是果斷,就把之前雲冽諸事,先說出來。

徐子青此時方知,原來師兄已當先一步,進入到月幽之境了。他又知師兄借出氣運之事,不禁面帶笑意。

而知命天女神色如常,似乎這些事情,她早已知道。

如此高深莫測,在眾多天君看來,對她也更看重許多。

知命天女,確是不凡!

幸而,她如今相助於仙界……

之後,徐子青也得了仙訣,很快將鴻運注入神鼎之內。

他倒也不曾讓眾天君失望,他之鴻運,不僅不在雲冽之下,更是因著道身已成之故,比雲冽還要多上一分,也同樣不帶半點厄運。

隨即,徐子青亦得了一塊晶玉牌,也同樣被送進月幽之境去了。


854 殺月族人||他們的詭計。
月幽之境。

此地為洞天世界,為眾天君聯手開闢而出,正是一個石窟,大大小小,連成一片。在這石窟裡,並無生靈、植株,唯獨只在一些石頭縫隙之間,會有些許雜草,給這荒涼的世界裡,增添幾分綠意。

好在,這一片世界中,倒是充盈著澎湃的仙氣。

雲冽踏入仙陣之後,就立在了一片石地之間。

周遭荒無人煙,只能見到許多石洞,一環套著一環,不斷蔓延,直到遠方。有些幽深處,伸手不見五指,卻不知還隱藏著什麼危險。

不過,以仙人的目力,並不會被區區黑暗所阻。

雲冽放開仙識,開始尋找月族玄仙。

他並不曾忘卻此來目的,是為斬殺月族人,打磨自身的殺戮劍道。

然而,石窟極其廣闊,月族玄仙僅僅上千,他搜尋周遭方圓百里之地,也不曾見到月族身影。他也不急躁,掃過一回後,就循著一處方向,先往前方行去。

或者……也可以找一找在此處逗留的九天玄仙,詢問一二。

半個時辰後,雲冽目光微動,瞬間已握住本命仙劍,便對著左側之處,俐落一斬!

霎時那裡有風聲傳出,一道人影突兀顯現出來,向後連番躍動,躲避那一道森冷的劍意——但雲冽動作不停,又連斬三劍,一劍快似一劍。

那人影被逼迫得有些慌亂,不多時左臂落下,他再一彈身,居然就消失在這一片石窟之內了。

雲冽神情冰冷,殺氣外放。

沒有……已然逃走了。

隨後,他的目光,才落到前方。

那條手臂呈淡淡金色,其形態看來與尋常仙人並無不同,但斷口之處,經絡雜亂,顯然非是仙人。

正是月族人的臂膀。

剛才來襲擊之人,就是月族玄仙了。

他們似乎有著極其詭異的身法,飛得極快,能遮蔽自身的氣息,不被仙識察覺。故而刺殺起仙人來,也頗有一番手段。

只是這樣的手段,顯然對雲冽無用。

雲冽並非僅僅依靠仙識來搜尋四處,他周身的殺氣絲絲縷縷,將他包圍。凡是經過殺氣之人,若是對他有敵意、有殺機,必然會被殺氣察覺,回饋回來。

縱使月族人有再好的隱匿之法,他們若是想要殺人,必然就有殺氣——即使是極其輕微、弱不可查的,也不能隱瞞過去。

因此,早在那月族人接近之際,已然被雲冽察覺。

他卻不動聲色,直待其近身,意欲攻擊之時,他才立時揮劍!

自然,那月族人失了先機,又落了臂膀,實力大減,已不能同雲冽糾纏,才要飛快退走。而雲冽因著頭一次與月族人交手,還不曾摸清他們全部手段,未能追趕上去,斬盡殺絕。

但初遇月族人這一局,卻是雲冽大獲全勝了的。

雲冽舉步,仍舊往前行走。

他身上的劍氣緩緩流溢出去,任憑他人搜尋、打探。

就猶若無邊黑暗中的一抹光亮,當真是……清晰得很。

過得有三刻左右,不遠處,傳來求救之聲:“可是過路的仙友?此處有月族襲殺,還請仙友前來,救我一救!”

雲冽聞言,便即轉身,極快地朝那處遁去。

果然,就在一個大石窟裡,有一位九天玄仙,正與身形極快的月族人纏鬥。兩人的動作都很淩厲,殺氣沖天,此時的情景,乃是月族人占了上風。

雲冽極快地掃過一眼,可見到那月族人每一次攻擊都很是詭譎,既快且穩,手掌上有極詭異的力量,每一打出,似乎都能融化部分仙元,減弱對方攻擊的力量,很難對付。而月族人的弱處,他一時卻不能看出。

然後,雲冽身形微晃,加入戰局之內。

他與那九天玄仙一前一後,對那月族人包抄起來,他神情極冷,璀璨的殺氣,幾乎將他包裹,迸發出強大的氣勢。

很快,那月族人漸漸勢弱了。

他的確很快,但雲冽的劍更快,斬在他的身上時,發出連串“鏘鏘”聲響,仿佛金鐵交鳴之聲。

月族人的皮膚很堅硬,好似金屬煉製,就連如今已提升至極品的容止,仿佛也不能將其刺透。不過,在這短短時間裡,雲冽的劍,已然將那月族人體表許多地方,都斬過一遍。

同樣的,另一位九天玄仙,也與雲冽配合,對那月族人猛然攻擊,片刻不停。只是他之前受了傷,手段只是平平。

突然間,那月族人身後雙翼張開,整個人的身法,快了數倍!

雲冽卻不慌亂,他的劍法,也更快了,甚至全身傾出,就與那月族人近身纏鬥起來!這月族人被他綿密劍法壓制,不能脫離,竟仍舊處於下風,雲冽的劍法更為犀利,那月族人的身上,刺開的裂口,也越來越多了……眼看著,這月族人左支右絀,就要被他一劍斬落時,雲冽的身後,卻傳來突兀的攻擊!

那月族人的臉上露出一絲獰笑。

他騰身而起,仿佛剛才根本不曾被壓制一般,雙翼拍動間,身法更快數分,在他對面,正有那九天玄仙,手掌上帶出一團強大的光暈,就往雲冽後心拍去。

這九天玄仙如今兇悍之態,哪裡還有剛才的半分虛弱不支?

眼看著,雲冽在這二者夾擊之下,就要隕落——

但就在下一刻,雲冽的劍,居然快了十倍不止。

就仿佛是兩道殘影,銀白的劍意逼仄而出,一道竟直接循著前方月族人而去,一霎穿透他的心口,而另一道劍意,則是自他肋下往後方而去,同樣穿透那九天玄仙的心腑之地。

這兩道劍意,卻再並非是之前雲冽所使出那般,不僅更快,其中之意,也更為凝練。早先那些劍意只能在月族人身上劃破幾道創口,而今這兩道,卻是直接穿透對方的外皮,直接刺穿了過去!

那月族人與九天玄仙,都一同栽倒下去。

九天玄仙兀自不解,滿面驚異駭怕:“你、你……”

雲冽面色不動,靜靜而立。

很快,這九天玄仙合上了眼,他的身形變得與月族人一般無二,而那另一個月族人,也沒了呼吸。

緊接著,刺穿他們心口的兩道劍意呼嘯而回,帶來的,是兩枚拳頭大、已然碎裂了的心核——若要殺死月族人,只有破壞他們的心核。

如今的雲冽尚且不知這是唯一的法子,不過剛才那兩個月族人演得那一場戲碼,卻從始至終,都不曾將他瞞過。

仍舊是殺氣。

那假裝九天玄仙的月族人,其氣息、仙法、外形,都毫無破綻,看起來當真就是那般一位仙人,但哪個仙人,會在這月幽之境裡,對前來搭救的仙友有殺意?即便仙界也有利益糾葛,甚至在無事之際,也免不了要互相殘殺,但在此處,若不是原本就為仇敵,則多半不會因此忘卻大義。

而且,於雲冽而言,即便他當時並未確信那九天玄仙為月族人假扮,可那人既然對他有殺意,他便會將他誅殺——只因他心中已有認定,縱使那人非是月族,只要其在此地尚只顧私利,也是當殺之人!

自然,雲冽後來便周旋一番,將計就計,試探那兩個並未使出全數本事的月族人實力,尋找他們的弱處。

後來當到了那兩人突襲時機時,他則當即出手,反殺兩人。


855 雙方的遭遇||仙人城。
殺死兩個月族人之後,雲冽將其心核收起,留待日後。隨即,他便繼續前行,也仍舊釋放劍氣,毫無隱蔽之意。

走得一段後,他便只遇見過一二月族人罷了,每每都是一戰即走,想要立時誅殺對方,倒是不那麼容易。

不過,月族人的一些本事,則漸漸暴露於他的眼中。

譬如那雙翼,其形態輕薄,猶若蜻蜓,但邊緣鋒利,又可為兵刃。月族人每每振動時,聲音微不可聞,卻能有破空之意,其速之快,幾乎不在如今的雲冽之下,因此只要稍有空隙,那月族人即可振翼而逃,來去無蹤。甚至到了極危險處,月族人可以捨棄部分血肉,叫那雙翼切割空間,遁行而逃,儘管如此隱藏不過只在須臾,可於他們而言,須臾時間,也足夠離開了。

之後,是月族人的手掌。

他們平日裡並不適用兵刃,其雙手即為利爪,有極其恐怖的撕裂之力,如果一旦被其抓住,仙體並不足夠強悍的九天玄仙,可以很快被撕成粉碎!同時,月族人的體內有一種似乎規則與仙人相反的力量,一旦使用出來,就可以很快削弱仙人的實力,如果碰到仙人的仙體,侵入之後,就能禁錮仙人之仙法,讓他們難以運轉己身之道,被月族人吞噬。

再然後,是月族人的銀角。

這銀角中,蘊含著月族人的力量,本身也極為堅固。在月族人與人廝殺時,如果體內的力量消耗完了,這銀角就會自動給他補充,讓他們瞬間恢復實力。

雲冽曾經試探過,這銀角裡的力量,足夠月族人彌補三次,而若是不能立刻刺破月族人的心核,則就要直等到他們把這三次機會消耗完,才能將其拖死了……可能夠足夠仙元拖死月族人的九天玄仙,能有幾位?通常情形下,需得數位九天玄仙將其包圍,方有可能,而哪怕是這般包圍了,只要一個不慎,月族人便可能將其中一位抓住吞噬,到那時,他們的實力又會上漲了。

最後,乃是月族人的淡金外皮。

它們極其堅硬、柔韌,只有達到上品的仙寶,才能在強力的攻擊後,穿透這些外皮,那下品、中品的仙寶,根本不能擦破他們的油皮,更莫說將其誅殺了。這便使得月族人十分難以傷害,很能耀武揚威。

哪怕是這月族人唯一的死穴——也就是心核所在之處。

這裡有一片逆鱗,除非極品仙寶能夠傷及,就算是上品仙寶,至少也要連續攻擊那處,才有可能穿透。

了月族人飛得那般快,又怎麼可能輕易連續攻擊他們的弱處呢?

也是因此,月族人是極難殺死的。

諸多緣由下,即便在月幽之境中,九天玄仙數目乃是月族人的數倍甚至更多,可在月族人的神出鬼沒下,終究,還是他們的狩獵場。

弄清楚這些後,雲冽所前往的地方,便轉為東南方向。

此時,在他的手中拎著一個陽神仙木所制的箱子,而在箱子裡,則是一位九天玄仙僅剩下的,胸膛以上的身軀。

這位九天玄仙,是雲冽自一位月族人手中救下來的。

當時他走至一處時,嗅到血腥之氣,當即飛身而去,一眼便是見到,有一個月族人,正捉住一位九天玄仙,在撕咬他的仙體。

那九天玄仙極是淒慘,腰腹被咬斷,雙腿、丹田都被吃盡,其胸膛頭顱能夠保留,也不過是那月族人想要讓他親眼看著自己被吞噬的殘忍之心罷了。

也是因著這一份殘忍之心,讓這九天玄仙反而等來了救命之人。

雲冽對月族人深惡痛絕,見此情景,自是馬上出手。

因九天玄仙未死,雲冽殺意雖重,卻知救人為先,故而一劍斬斷那月族人想要掠走九天玄仙的路線,又反手迸發劍意,快劍疾刺月族人的心口,月族人險而又險躲過,雲冽便又是一招碎劍過去,將其手臂幾乎都要爆開一半。月族人知曉此事再不可為,就不再逗留,先去消化之前吞噬的那部分仙體去了。

於是,雲冽就將這位九天玄仙韓天星,救了下來。

韓天星當然是十分感激,他本以為自己要沒了性命,只憑著一股剛直之氣,縱使眼睜睜看著自家仙體被吞吃,痛苦無比,也不肯向月族人討饒罷了。沒料想,半路殺出一位極強的劍仙,反而讓他能夠殘存。如今儘管他仙體毀損,可元神尚在,紫府亦是完好,日後只消多多使用天材地寶,好生修煉,倒也用不上多少年,就能恢復如初了。

之後,韓天星便告知雲冽,請他前去九天玄仙聚集之地。

也是他們這兩年來,在月幽之境的巨大石窟之內,建造的一座城池。

救人救到底,雲冽既將韓天星救出,自也會送他前往一處安全之地。而韓天星見雲冽這般強悍,也有意結交,更因眾仙本是同道中人,當然要將更多仙友所在,告知於他。

因此,兩人就往那仙人城去了。

一路上,仙人城的一些相關之事,韓天星也盡皆告知於雲冽。

原來自打當初眾多九天玄仙得知月族人將要作亂之事後,各大勢力裡,凡達到如此品級的仙人,都齊齊應諾,要來這月幽之境。然而因著月族人太過兇狠,一些力衰之輩,並不被允許,而經驗淺薄之人,也都被淘汰。

每一個勢力都精挑細選,最後才總共派遣有近萬九天玄仙,進入此地。

但是月族人並非如他們最初所想那般容易對付。

這些月族不僅兇殘,更十分狡詐,一個不慎,就容易上當受騙。如同雲冽剛來時那般,月族人雖自己力量強大,也不吝於陰謀詭計,短短時間裡,那近萬九天玄仙,就只剩下了堪堪五千,而月族人反而因為吞噬了諸多強者,實力大進。

後來眾多九天玄仙也摸索出許多經驗,彼此互相聯合,溝通來去,不僅知道了許多月族人的手段,更是乾脆聚集起來,建造城池,也相助後來者,集合一切能夠殺死月族人的力量,才有了那一座仙人城。

如今的仙人城,行事頗有章法,其中有好幾尊九天玄仙裡的天之驕子,因自身實力強大,得了不少追隨之人,成為仙人城中的強大勢力。平日裡,他們便會在這些天之驕子頭領的統帥之下,出城尋找月族玄仙,與其廝殺。

到現下,已然形成規模,有了默契。

韓天星正是其中一位天之驕子——元汀玄仙的親衛,這回他獨自出行,乃是作為斥候,打探月族人的蹤跡。

本來他隱匿身法極好,卻到底被月族玄仙堵住,險些喪命了。

而今,他就有意引薦雲冽于元汀玄仙麾下,也好為己方增添一位強大的劍仙。

雲冽不多言語,只聽韓天星連番敘說,對仙人城中的勢力,也逐漸很有瞭解。

大約過了有近一個時辰,前面的石路、石洞都越發開闊,其洞頂也越來越高,幾近千丈了。

同時,一座頗為巍峨的城池,也出現在兩人眼前。

當頭一塊石碑,刻下的正是“仙人城”三個遒勁大字,其中散發出來的意境很是霸道,帶著一種強烈的執意與殺念,但雲冽以仙識探看時,卻不曾覺出有什麼攻伐之意。可見這其中的殺念,乃是對月族人的。

倒是讓人有些欣賞了。

城門前,只有一座仙陣旋轉,凡是前往之人,都要在下方靜立。

韓天星急忙解釋:“月族人有變化之能,凡被其吞噬者,其皆可以化身,很是陰險。因此有這仙陣,可以查明月族人的身份,不讓他們混到城池之內。”

雲冽略點頭,不以為意。

兩人複又往城門走去,很快經受了仙陣檢驗後,就進去城中了。

韓天星這般的慘狀,被許多九天玄仙看在眼裡,大多都是唏噓,而雲冽這個生面孔,也引來不少注意……



徐子青只覺得眼前一暗,複又一明,便已出現在一片荒涼的石窟裡。

更為巧合的是,他仙識剛剛一掃,就見到在那前方約百丈處,有一位女仙,正被一個頭頂銀角之人捉住,衣衫破碎,像是意欲施暴一般。

徐子青微微皺眉。

他自是一眼認出,那頭頂銀角的乃是一位月族玄仙,而那女仙,則是一位九天玄仙。雖不知為何那月族玄仙竟有如此淫|欲,但他既然見到,便不能袖手旁觀。

於是,徐子青也不曾多做思忖,足下青光微閃,整個人已來到那兩人面前了。

期間他眉心紅光閃動,已是嗜血妖藤加身,雙掌如刀,十指如刃,徑直一瞬削去,就讓那月族玄仙來不及如何,只得將女仙拋卻,自己迅速振翼,疾飛到半空去了。

然而,雖說那月族玄仙飛得極高,正在尋找機會,要襲擊徐子青,卻沒想到在他身後突然竄起數十株血紅的妖藤,正是自四面八方籠罩過來,將他死死困在這血色的牢籠之內。

月族玄仙眼裡閃過一絲陰鷙,登時一拍手臂,使其化為一蓬血肉,沾染到他的雙翼之上。接著他雙翼振動更快,邊緣之處切割空間,讓他整個人都立刻隱匿到那空間之內!

只是——

那數十妖藤毫不含糊,居然順著那切割之地直穿進去,居然在轉瞬之間,又將那月族玄仙,自空間裂縫裡拖了出來,狠狠地捆縛起來。

這月族玄仙兀自難以置信,他卻並不知道,如今的嗜血妖藤,已然能夠在無盡的扭曲空間裡,尋找到所尋之物的確切方位了。

徐子青如今早非是當年那運轉仙法生澀的無知之人,既然將那月族人交給容瑾,他便並未如何關注,只是很快取出數張巨大葉片,拋與那衣衫被撕裂的女仙,微微笑道:“仙友請莫嫌棄。”

女仙很快冷靜下來,她也是心性堅毅的女子,並不為剛才險些受辱之事掛懷,當即將那葉片施展仙法,披於身上,便做了蔽體之用。

而後,她便說道:“多謝仙友援手,否則葉某恐怕就要被其折辱,用作讓仇敵生子的器具了。”

那邊,容瑾纏住月族人,無數葉苞刺進他的身體,將其血肉極快吞噬。

這一頭,徐子青卻有些訝異:“……生子?”


856 買消息||師兄的下落。
女仙微微苦笑:“葉某此次出行,便是想要尋找之前失蹤的師妹。然而路上遭受月族人襲擊,幾位仙友盡皆失散,也不知他們如今安危。葉某獨自與那月族的牲畜周旋,卻鬥他不過,葉某被以為必死無疑,便在掙扎之間,詢問師妹蹤跡……那牲畜倡狂至極,才說出了師妹早已被迫……”她深呼吸後,方道,“被強迫與月族的牲畜……已然誕下了月族的後裔,而她自身,則在生產之後,被月族後裔刨開肚腹,吞吃了。”說到此處,她看向徐子青時,神色又有幾分感激,“若非是恰好遇見仙友,葉某恐怕也會被那牲畜所害了。”

徐子青聽得,目光漸冷。

果然是牲畜!

他心中同時更有不妙之感,那月族人能擄走女仙,叫其生產出月族的後裔,豈非會有更多女仙受害?而且在這月幽之境,眾天君不得進入,月族人本來很是稀少,可他們若是以此方法,製造後裔,戕害仙人,便是此消彼長,對眾仙皆是不利。

但徐子青更不能明白,月族人分明只能族內繁衍,為何如今卻可以利用女仙了?此莫非也是他們在多年被困之際,想出來的法子?而那些被生出的後裔,究竟是全然的月族人,還是半血之人?他們生而?母,天性怕是也極兇殘。

還有,他們所能利用的女仙,究竟是所有女仙皆可,還是只有九天玄仙級的女仙才能做到?其中又有什麼隱秘?

諸多不解之處,盡在他心中盤旋。

只是這些疑問,徐子青卻不會在此刻詢問這女仙。

這女仙險些受害,縱使心性堅毅,尋根究底也是不妥,還是他自己多多留意,待日後遇上更多仙人,結合更多消息之後,再來深思罷!

此時多想無益。

女仙很快理好衣容,她回頭一看,正見到數十血紅色的妖藤刺進之前那月族牲畜體內,將其吞吃得只餘下一張骨皮,頓時大為洩恨。這看來溫和的年輕仙人所使出的手段為何那般詭異,反而不被她看在眼裡。

徐子青收回容瑾,乾脆將那張骨皮贈送與女仙。

女仙連忙謝過後,又來邀請:“仙友……”

徐子青一笑:“在下徐子青。”

女仙也有赧然,兩人說了這些話,因著事情嚴重,竟還不曾彼此結識。於是她也說道:“在下葉菁,想請徐仙友隨葉某一同前往仙人城,不知徐仙友意下如何?”

徐子青倒不知仙人城為何處,自然便來詢問。

葉菁現下心緒早定,就一面與徐子青前行,一面將仙人城裡的情形,都介紹給他知道。她本為離恨玄仙麾下的女仙,近日來不僅是她師妹失去下落,還有一些女仙,亦同樣如此,離恨玄仙故命幾位實力出眾的女仙出來……

離恨玄仙也是仙人城中的一大勢力,不過她乃是一位女仙,麾下所收也皆是女仙。若是如今的月族人盯上的便是女仙,她這勢力損失頗重,也是自然。

葉菁因著規矩,倒是並不曾邀請徐子青加入這方勢力,但她因感激對方相救之恩,卻將其他幾個勢力,凡名聲絕佳者,都一一說明。

兩人一路行走,氣氛頗是融洽。

不知不覺間,就到了仙人城外,一齊接受仙陣檢測。

很快進了城。

葉菁乃是英姿颯爽的女子,行事亦很果斷,她知曉因最近許多姐妹失蹤之事,讓離恨玄仙很是不悅,如今探明消息,自是要儘快前去稟報。故而她就在城門口向徐子青告辭。

徐子青一笑之後,隨她離去。

待葉菁身影消失,徐子青這才打量起這一座仙人城來。

城中諸多建築,雖是巍峨,卻顯樸素,顯然並未經過精心雕琢,但許是因著月幽之境乃廝殺狩獵之地的緣故,哪怕是這仙人聚集的城池,也有幾分鐵血殺戮之氣流溢,凡路過的仙人,神情之間,也往往有些兇悍之意。

他們在月幽之境呆了幾年,同月族人也糾纏幾年,凡是能活下來的,大多都積累不少經驗,對月族人的厭憎,也是更深刻了。

徐子青目前要尋找的,是買賣消息的所在。

他沿著這一條長街行走,左右之地有些鋪位,內中販賣之物,大多為珍奇異草,靈丹妙藥,仙寶兵刃,都是為戰鬥之用。另還有些攤鋪裡,有月族人的零碎骨骸售賣,一些仙人前去換取,大約便是用作研究,想從中得知月族人的奧秘罷。

看過之後,徐子青在長街的盡頭,見到了一個極樸素的攤位,豎了一塊牌子,寫著“消息”二字。在此處坐著一位灰衣的九天玄仙,看起來氣息深不可測,其攤位前,還有一面灰旗,又寫著一個“卦”字。看起來,並不僅僅是售賣消息。

見到徐子青停駐於攤位前,那灰衣人聲音嘶啞:“客人是買消息,還是賣消息?是算卦,還是測運?”

徐子青一怔,而後笑道:“買消息,不過如何來買?”

灰衣人道:“一斤仙泉一條消息,概不還價。”

徐子青不以為意,這消息是貴了些,但在月幽之境中,資源匱乏,怕是也只能這般了。他很坦然,便取出一個葫蘆,裡面盛放的,正是一斤仙泉,遞了過去:“在下要買的,是一位名叫雲冽的劍仙的消息。他應當在半日前來到月幽之境,在下想要知道,他如今正在何方。”

聽到這幾句話,那灰衣人驟然抬頭,眼裡閃過一絲精芒:“客人與雲冽劍仙,是何關係?”

徐子青訝然:“莫非在這裡買消息,還要知道這些?”

灰衣人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言語間,卻很肯定:“雲冽劍仙于我兄弟有救命之恩,若是來尋仇的,就莫要在此處買消息了。”

徐子青不由一笑:“這倒像是師兄的作為。”他看向灰衣人時,也不再如先前那般疏離,“在下與師兄失散,之前得知師兄來此,就來與他相見……閣下且放心,在下必不是尋仇的就是。”

灰衣人聽得,這才慢慢開口:“雲冽劍仙,于半個時辰前,將所救之人送入元汀府,如今也仍在元汀府中。”

徐子青聞言謝過,在問過元汀府所在後,他一轉身,已往那處而去。

與此同時,灰衣人放出一隻紙鶴,更快地消失了。


857 相見||大家來搞個團夥。
再說雲冽,他進城之後,隨韓天星指點,很快來到一座很是寬敞的宅邸前。

此處應是數座院落重疊而成,內中還有幾座大殿,看起來頗有一番氣概。

在那門口,有一位九天玄仙正盤膝坐在小堂之內,仙識外放,觀察四方。

他忽然見到有生人前來,心中提起一絲警惕,旋即他卻聽到有人喚他“白師兄”……這聲音很是耳熟,就使他不由得朝下方看去。

這一看,便看到只餘下了半截身子的韓天星了。

白少巍大急,連忙走了出來,焦急問道:“韓師弟,你怎麼變得這副樣子?”

韓天星一臉羞慚:“小弟在外不慎遇上月族人,對付不過,幸而途中有這位雲劍仙出手相救,否則連這半截身子,也是回不來了。”

白少巍也知道韓天星是做個斥候去的,又看他如今蒼白虛弱,不敢怠慢。他急忙朝雲冽行禮,先說道:“多謝這位仙友對韓師弟援手之恩,若是仙友不棄,還望到我元汀府去做個客人,歇息片刻,如何?”

韓天星也是眼帶期盼:“還望雲劍仙莫嫌棄,讓韓某款待一番,以示感激。”

雲冽性子雖冷,但因在仙人城中並不熟知,此時也不曾拒絕兩人好意。

當下他略略點頭,答允下來。

韓天星大喜,白少巍也是送了口氣,留下一道分|身在此處坐鎮後,就立刻把兩人都引進宅邸之內了。

同時,他又放出幾道分|身,或去知會元汀玄仙,或去置辦接風小宴,倒也忙碌得很。

不多會,三人進入一處大堂,雲冽被置於貴客之位,白少巍就在一旁作陪。

又不過幾個呼吸時間後,數道身影閃身而來,為首的那位有藍衣高冠,氣度不凡,還未進入,已頗有些急切地來到韓天星左近之處,捏住他的手腕查探起來。

片刻過去,那藍衣高冠者面色一松:“幸甚無事,待吾湊一湊資源,當可以讓韓師弟快速恢復過來。”

剩下幾人聽得,都是面帶欣慰之色。

這時,藍衣高冠之人又走到雲冽面前,微微一禮:“因憂心師弟傷勢,未及向劍仙道謝,還望雲劍仙莫要怪責我等失禮。”

雲冽略搖頭:“無妨。”

而後,好些後來者竟都一一過來尋雲冽道謝,這般的情景,卻是罕見。

但這些人等面色皆極誠摯,卻又能夠看出,他們對韓天星之傷勢心中憤怒之餘,又是真切擔憂,顯然這些人等之間,情誼皆很是深刻。

這就讓雲冽稍稍有些欣賞。

只是他素來寡言,卻不會如何誇讚起來。

隨即,藍衣高冠之人坐了上座,其餘諸位,也都一一坐下,紛紛自行介紹。

原來這高冠者,就是如今總領元汀府眾仙的元汀玄仙,他本身也算是潛力十分深厚的年輕一代,現下的年歲,僅僅數萬而已,但也是在兩萬年前,他已然得成玄仙之位,後來又有這許多年的積累,自然是根基穩固,積蓄雄渾,成為九天玄仙裡的佼佼之人,實力極是強大。

同時,這元汀玄仙並不傲慢,他秉性中正平和,為人寬厚穩重,在面對月族人時,亦不失鋒芒,故而許多九天玄仙聚集起來後,都願意成為他的麾下。而這幾年下來,有不少九天玄仙隕落了,但更多的則在他的帶領之下存活下來,幾經磨難,他們也算是生死之交,每一人都將彼此當做了生死兄弟。

這些聽聞韓天星重傷回歸即已聚集此處的玄仙們,無不是經歷過生死考驗的交好之人,才有那般的情誼。

元汀玄仙乃是領頭人,眾玄仙跟隨於他,將他視為領袖,更多則是敬重。

如此的人物,在目前仙人城的好幾個大勢力裡,他也算是名聲頗佳的一位了。

韓天星也是最早跟隨元汀玄仙的其中一人,此次去做斥候,若非是他隱匿之法最妙,也不會輕易將他派遣出去。如今韓天星險些沒能回來,他的這些兄弟們,當然是後怕之餘,擔心不已。

因此,元汀玄仙以及他的這些心腹之人,對待雲冽也都很是感激。

一盞茶後,就有一些僕從之類,將宴席擺放出來,眾玄仙舉杯相敬雲冽。而雲冽見這些玄仙之心意,雖不喜飲酒,卻也略略沾唇,以示接受。

元汀玄仙見狀,也不勉強,只再度奉上菜肴,又與眾玄仙談論一些相關于月族人與仙人城之事,就是為叫這初來乍到的雲冽,能更多瞭解這月幽之境。

如此好意,雲冽自也是領受了。

漸漸小宴已到中段,氣氛也算融洽,突然外面有一隻紙鶴飛了進來,正巧落在了上座的元汀玄仙手裡。

他展開探過後,神情微微一動。

然後,元汀玄仙便看向雲冽,詢問道:“不知雲劍仙可有一位名為‘徐子青’的師弟?”

雲冽目光微動,已是想明什麼。

他略略頷首:“子青為吾道侶。”

元汀玄仙旋即“哈哈”大笑:“如此倒是喜事了!”他很快將得到的消息說了一遍,“之前有一位青衣仙人來到吾元汀府麾下消息的通天攤購買消息,所求的消息,正是雲劍仙你的下落。吾那兄弟問過那仙人名號,將雲劍仙正在府內之事告知,但也恐怕那人所言是假,故而先行一步,將消息傳來。如今看來,倒是吾等太過謹慎了。”他一頓,又是笑道,“那位徐仙人已在途中,想來很快便能到來,吾還未恭祝雲劍仙與令道侶重逢之喜。”

他這話說得極好,又滿懷誠意,其餘眾玄仙聽得,也都面帶笑意,看向這位領袖時,目光裡更是敬重。

雲冽神情不動,卻也對那元汀玄仙道了一聲“多謝”。

果然,沒過上半刻時間,白少巍的分|身處,就傳來了有人求見的消息。

元汀玄仙自是答應下來,又過得少許時間,在這大堂之外,就傳來了一股極平和,又仿佛包容萬千的醇厚木氣。

同時,一位年輕的青衣仙人,笑容溫和,徐徐走來。

他的目光,霎時就落在了那氣息冰冷的劍仙身上。



徐子青一路暢行,他也知曉若師兄對其兄弟有救命之恩是真,那灰衣人必然會將自己的消息先報與其主事之人。而若是那消息是假,其實這人是要將他困住,好對師兄不利,以他如今能化出十萬八千天兵的本事,倒也不怕逃不出來。

於是,他施施然就去了,並不有所憂慮。

幸甚,徐子青不受半點阻攔,很快被人引入內堂,也立刻就見到他那完好無損的,正在赴宴的師兄雲冽。

此時他一眼掃過,看遍周遭眾多玄仙,對此中大概,登時了然於心。

自然也再無絲毫懷疑。

為首的元汀玄仙與諸位九天玄仙都熱情得很,見徐子青進來喚了一聲“師兄”,而雲冽周身氣息也緩和不少時,都很了然。

於是就有原本坐在雲冽左近之處的九天玄仙站起身來,將位子讓與了徐子青。

徐子青行禮謝過,也不囉嗦,就坐在了師兄身側了。

雲冽看他一眼,目光微緩。

徐子青一笑,神情柔和。

在母親處有時間仙陣加持,歲月連綿,他為修煉仙法辛苦,並不覺如何難熬。但如今見到師兄,方知心中思念深切。

所謂相思入骨,應當便是如此罷!

也不知師兄他,是否也曾會念起他來?

如今旁人眾多,徐子青並不去與師兄訴說別情,只以一眼將情意道盡後,就也同其他的玄仙們,交談起來。

元汀玄仙等人也是發覺,雲冽之道侶與其性情截然相反,與雲冽說話時至多只得簡短回應,而與徐子青交談時,卻可以好生說一說了。而徐子青開了口後,雲冽便越發寡言,似乎兩人之決意,都交由徐子青一人把握了。

如此情景,元汀玄仙覺得有趣,卻也因兩人默契而有幾分羡慕之意。

漸漸宴席接近尾聲,雙方之間的情分,也增加幾分,這元汀玄仙思忖再三後,便出言相邀了:“吾等聚集,皆為斬殺月族牲畜,兩位仙友實力高強,不知是否願意加入吾等?吾將以上賓之禮待之,將兩位亦視為生死兄弟,必不會對兩位呼來喝去,強行壓制。還望兩位多多考慮。”

徐子青聽得,倒也不覺奇怪。

他們兩個皆是初來乍到,不曾加入任何勢力,他自己如何姑且不論,師兄救下韓天星時,卻顯露出那般的實力。若是這元汀玄仙不來拉攏他二人,他反而要覺得這一位領袖本事不濟,眼光狹窄了。

而徐子青的心裡,也有許多思忖。

要說他與師兄,都非是那等喜好拉攏許多追隨之人、成為領袖的人物,他自信如今實力不俗,也相信師兄必然極為強大,卻不會狂妄以為,只憑他與師兄兩人,便可以所向無敵。

這元汀仙人目光清正,是個胸有丘壑的人物,他手下的這些生死兄弟,也都品行頗佳。若是真如他所言,對兩人並無強迫控制之意,他們與這些人聚在一處,倒也不是什麼壞主意。

想定之後,徐子青就傳音與雲冽。

雲冽對此並無異議,便交由徐子青來決定。

於雲冽而言,來到月幽之境是為修煉殺戮之意,來尋找突破劍道境界的時機,至於是獨自與人對戰,還是與許多人聯合,去找月族人的晦氣,對他而言,幾乎並無區別。

徐子青明瞭,就對那元汀玄仙笑道:“仙友如此盛情,在下與師兄,便恭敬不如從命了。日後對戰月族人,還要請諸位多多指教。”

元汀玄仙大喜,眾玄仙聞言,也都歡欣無盡。

接下來,元汀玄仙遣人為兩人安排了住處,乃是很僻靜的寬敞院落,而他自身,則與一些玄仙一起,把韓天星帶入密室之內,為他使用大量天材地寶,去完整他的仙體,助他療傷。

徐子青和雲冽,則來到他們的房中。

師兄弟兩個幾近千年不見,如今獨處之時,一時默然無言。

徐子青怔然之後,似有些不能自已,走近他那師兄,以手將其環住。

師兄氣息那般熟悉,竟讓他有些恍惚起來。

雲冽垂目,也將手置於師弟脊背。

二人不約而同,就此相擁。

良久,徐子青與雲冽攜手,坐于榻邊。

不知何時,他二人衣衫褪盡,已袒身相合,旋即唇舌相接,氣息交融,溫柔繾綣。

便是一夜旖旎。

次日,徐子青與雲冽臂間醒轉,抬眼見得師兄面容,心中切切情意,終究得以安撫,多年拳拳眷念,也總算有些彌補。

雲冽睜眼,與其四目相對。

徐子青唇邊含笑,眉眼間,也越發柔和起來。

這一夜肢體交纏,兩情歡好,有因欲念而情不自禁,亦有饜足之後,己身之道運轉起來,交頸雙修,將多年所學,全數寄託于對方元神之內。

從此他二人對彼此又是一番瞭解,彼此所有的進境、不足,都在這一場融合中,盡皆告知對方,加深彼此默契。

晨間溫情脈脈,師兄弟二人一時不欲起身,又有片刻流連。

良久,徐子青抬起身來,於雲冽唇邊輕輕觸碰後,方才披衣而起:“師兄,你我一同前去大堂罷!那葉姑娘所得的消息,也當告知於元汀了。”

雲冽略略點頭,從容而起。

隨即,兩人相攜,直往前堂而去。


858 月族惡行||圍堵月族人。
前面大堂裡,元汀玄仙與他諸位心腹已然來到此處,見到雲冽與徐子青相攜而來,只善意一笑,便請他們入座了。

那昨日僅餘下小半身子的韓天星,也不知眾玄仙用了什麼法子,今日看到他時,居然已將殘軀彌補完全,如今又是整個人現身,同樣來此。只是他面色還是蒼白,顯然元氣尚未恢復。

徐子青見到此景,對元汀玄仙的印象,又好了一分。

韓天星能如此之快地完整身軀,必然要花費極大的代價,這元汀能對其兄弟若此,也當真是個合格的領袖了。

而且,不僅韓天星眼中飽含感激,其他玄仙之間的凝聚力,似乎也更強了。

——也是,只從此事便可得知,日後若是他們受到如此重創,亦能得到如此相待,能跟隨元汀玄仙,哪裡還會有絲毫的不滿足呢?

眾玄仙皆到齊後,元汀玄仙神情一肅,便是說道:“韓師弟之仇,不可不報,那月族人如此猖獗,吾等當聚集人手,前去剿殺一番!”

諸位玄仙聽得,齊聲應諾:“自當如此!”

此刻徐子青忽而開口:“昨日在下初來此處,卻遇上一件事,思慮之後,仍覺得要告知于元仙友才好。”

元汀玄仙聽得,稍稍一怔,但很快正色詢問:“還請徐仙友指教。”

徐子青微微一笑:“當不得指教,大家一同參詳罷了。”

隨即,他就把從月族人手裡救下葉菁,關於月族人對眾多女仙的陰謀,也都說出。他的話語極為詳細,並未有半點隱瞞。

待其話音落下後,眾玄仙的神色,便更為憤怒起來。

韓天星急喘了口氣,怒聲道:“那月族人,好生、好生可惡!該殺!該殺!”

其餘玄仙也是義憤填膺:

“那些牲畜,將吾等視為何人?竟敢如此作為!”

“真是令人作嘔,禽獸不如!”

“應當尋到那些牲畜的老巢,殺他個一乾二淨!”

徐子青歎道:“也不知有多少女仙已然被害,但此事隱瞞不得,凡眾多女仙出行之時,也應當要更為謹慎,多加防備才是。”

如今送到此處的九天玄仙,無不是百裡挑一的強者,其中女仙修行更為不易,能達到如今的境界,恐怕比尋常的男仙,都要經歷更多辛苦。她們為保住仙界而情願殺敵,若只是死在異類手上,也算是一場壯烈,可若被異類當作生產的器具,死得備受折辱,便是欺人太甚了!

元汀玄仙麾下並無女子,聞言之後,也深以為然。他也是有決斷之人,當即說道:“那葉姑娘應當已然將事情告知于離恨玄仙,但其餘幾大勢力之人,卻未必知道。如今著天機子把這消息散佈出去,務必要讓諸多女仙好生提防。”

徐子青此時已然知道,那天機子,就是之前他在攤位上所見的灰衣人,有數個分|身,是專為元汀府打探消息、測算天機的。

這件事由他來辦,正是再合適不過。

吩咐過後,元汀玄仙就不在此事上糾纏,轉而與諸位麾下、客卿,來商議出行尋找月族人蹤跡、將其殺死之事。

如今他們同月族人也有幾年交手,對月族的瞭解也頗有幾分,不多會就定下計畫,要出去一趟。

雲冽和徐子青雖是剛來,但顯然實力不俗,那元汀玄仙詢問過後,也就將兩人也一同邀請而去。

師兄弟兩個,自然不會拒絕。

韓天星因有重傷在身,並不隨同,為保他安穩,元汀玄仙又吩咐數人在府中陪同,為他繼續調養。

一切交代妥當後,一行人這才離開元汀府,來到仙人城外。

元汀玄仙除卻有心腹十余人外,還有數百位九天玄仙,陸陸續續前來依附。這回他帶上百人左右,也是為眾玄仙安全計算。

他們出行時並未刻意寶車長龍、顯擺威風,但浩浩蕩蕩這一群人,倒也讓仙人城中其他玄仙知道,這是一大勢力中人,要去殺敵。

此刻,那十多個心腹也收斂了在內堂時的鬆快之色,神情間頗有些肅穆,其身上的煞氣,也是儼然。

每一位心腹玄仙身後有十位玄仙跟隨,算作小隊,而雲冽與徐子青因類於客卿,故與元汀玄仙一處,並未獨立帶隊。

如此,對師兄弟兩個而言,也是恰好。

仙人城外就是大片石窟,因建造城池之前無數玄仙掃蕩過,就分出幾條道路來,可以通往不同的所在。

城中還有幾位與元汀玄仙一般厲害的勢力,便每人佔據一條道路,通常情形下,都是互不干涉。

元汀玄仙當先一步,足下化作一團金光,就猶若流星一般,直往前方而行。

徐子青和雲冽緊隨而上,在他身後,就有十多心腹各自率領隊伍,同樣使出各種手段,氣勢洶洶。

一路上,徐子青見眾玄仙只是順勢前行,心裡有些奇怪,就開口問道:“元仙友,我等此去何處?”

元汀玄仙道:“月族人神出鬼沒,要真正找到他們的蹤跡,很是困難,吾等做出這般大的聲勢,是為叫其主動出現罷了。”

徐子青一怔:“竟未有一個法子,能主動尋到月族人麼?”

元汀玄仙一歎,複又說道:“倒非是沒有,只是那法子到底不太妥當,還需得再過段時間,若月族人久久不來,才好使用。”

徐子青了然。

但具體如何來做,他資歷尚淺,就不去多問了。

漸漸地,眾玄仙遁行有半個時辰之久。

元汀玄仙眉心光芒一閃,就有一重淡金光芒自半空落下,披在眾玄仙身上。他沉聲說道:“差不多了,諸位小心。”

眾玄仙並不大聲應答,只是面上的神情,越發沉重。

徐子青也感覺到一層微暖之感落在周身,同一時刻,他似乎能察覺到總數一百三十六人一同遁行,每一人若有什麼反應,也俱在感應之中。

他轉頭看一眼師兄。

雲冽略點頭,亦是同樣之感。

徐子青慢慢體會,漸漸明白。

這想來就是元汀玄仙的一種手段,借助仙法將眾玄仙氣機相連,一旦有一人遭受襲擊,只要並非是立刻隕落,就能讓其他群仙盡數察覺,前去營救。

如此,也算是最大程度,去保障眾玄仙的安全了。

雖說徐子青與雲冽也各有手段,並不必如此被“呵護”,可既然加入元汀玄仙這方勢力,也都並不拒絕,接受了他的好意。

不過,兩人也同樣監視四周,並不肯有半點放鬆。

約莫又過了有小半個時辰,徐子青心裡一動。

就在這隊伍的一角,忽然有些異常!

下意識的,徐子青登時甩手,一條藤蔓快速抽出,極快地卷住了那處一位玄仙的腰身,將他拉住,踉蹌後退。

與此同時,在那裡有一隻利爪猛然掏出,所對準的,正是原本那玄仙丹田所在!

——一旦當真被抓住,怕是就要被擄走了。

幾乎也是在同一時刻,一道銀色劍意,一道烈日炎光,左右包抄,亦如同閃電般,飛快逼近。

眨眼間,劍意與炎光一同沒入一處虛幻之地,只聽得一聲脆響,一聲慘叫,就有一具月族人的屍身,憑空跌落下來,無聲無息,死去了。

周圍的幾位九天玄仙駭了一跳。

他們也並非是沒有察覺異狀,只是正要反應之時,那襲擊的月族人居然已被殺死。那道烈日炎光他們自是十分熟悉,正是他們所追隨的元汀玄仙之仙法,而那道銀白劍意,卻很陌生——抬眼看去,居然是從新加入的那位劍仙處傳來。

還有那來得同樣極早的藤蔓,不為殺人,而為救人,則是新加入的另一位玄仙。

這一刻,眾玄仙後怕之餘,也很驚訝。

原來被邀為客卿的兩人,竟有這般的手段?

也難怪元汀玄仙如此禮遇他們了。

而元汀玄仙的心腹,只覺得這位領袖極有先見之明。

因他們皆是以從屬身份跟隨領袖,故而在昨日領袖對徐、雲二人那般拉攏放縱,就讓他們有些不解。

但那時元汀玄仙卻是說道:“此二人看似尋常,其體內卻皆有極恐怖的力量,即便是吾,要與其對戰,亦無把握。此等強者,自當敬重。”

如今看來,當真是如此。

就連元汀玄仙,也是暗暗點頭。

他能那般快速覺察,也有這仙法原本即為他所施展之故,可那兩人分明在他領域之內,也能這般,著實非比尋常。

有這兩人加入,日後他們再與月族人交戰,便更有把握,能護住的九天玄仙,自然也就更多了。

那邊被徐子青搭救後退一步,險而又險不曾受傷的九天玄仙,冷靜之後,也感覺到腰間藤蔓收回。他定了定神,遙遙拱手,向徐子青道謝。

徐子青自是一笑,接下這謝意,卻並不放在心上。

而後,一道金光自眾玄仙所在隊形之內升起,就把那月族人的屍體,以及迸濺而出的心核碎片全數拾來,被元汀玄仙收取。

徐子青若有所思,莫非之後主動尋找月族人的蹤跡,就與這些有關?

不及多想,眾玄仙繼續往前行走。

因之前那事,他們自然更加小心,也更防備周遭了。

那些月族人,著實是神出鬼沒,極難對付……

漸漸穿過不少洞窟,遇見的月族人當真不多。

也許是因著月族人數目很少的緣故,如元汀玄仙這般率領多人同時出行的,並不會有許多零散的月族人,前來偷襲。

但若是出行的人數少了,月族人倒是敢來,可九天玄仙們隕落的數目,也會大增,反而為月族人提升力量與壽元。

於是,儘管在如今九天玄仙依舊有月族人的數倍之多,實則雙方的狩獵,也是膠著、僵持著的。

元汀玄仙每每出行,能殺滅一二月族人,就算是頗有收穫了。

月族人也的確難殺,這一行總共遇見三五次月族人偷襲,可也只有兩次能一舉殺滅對方,還有幾次,則是讓那月族人受傷後,就被其逃走。

元汀玄仙眉頭皺起,心情不悅:“這些牲畜一旦逃走,便會四處尋找落單的玄仙,吞噬對方,來使自身痊癒。方才吾等幾次失手,又是有不少玄仙,要有磨難了。”

眾玄仙聞言,也都明白,頓時心緒繁雜、沉重。

徐子青微微搖頭,安慰道:“下一回若再遇上,我等當施下狠手,務必不再讓那些牲畜逃走就是……盡力而為罷!”

元汀玄仙眉頭微松,也只點頭道:“還望兩位也多多相助了。”

徐子青笑道:“我等義不容辭,無需多言。”

雲冽亦略頷首。

話雖如此,但之後足足二三時辰裡,都再不見月族人前來。

元汀玄仙便抬起手來,將眾玄仙步伐止住:“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既然月族人不將吾等看在眼裡,吾等也只得使出手段來了。”

眾玄仙一聽,當下分散開去,各自在一位心腹玄仙的帶領之下,站定方位。

徐子青有些好奇,不過他倒也明白,此刻便是元汀玄仙所指之時,他不多說什麼,只與師兄一齊,跟在元汀玄仙身側。

只見這元汀玄仙出手如風,迅速打出了數件物事,分別擺放在前方地面之上。

徐子青看得清楚,那有三根銀角,一具月族人的屍身,又有總數數十塊碎裂的心核,都如同陣法一般,落得各處。

……這是?

而後,元汀玄仙不斷變幻手訣,迸發出一道極強烈的金色日光,衝擊到那具月族人的屍身之上!

霎時間,那具屍身,就燃燒起來。

月族人的屍身燒得極快,短短幾息時間裡,就升騰起濃郁的煙霧,但這些煙霧很快被地面的銀角、心核碎片吸收,又是極快,就被吸食殆盡了。

眾玄仙的面上,不約而同地,都露出了嫌惡的神色。

徐子青微微皺眉,心中也覺得有些噁心。

之後,當所有煙霧都已消失,那三根銀角就劇烈顫動起來,不多時飛速旋轉,又齊齊地指向了同一個方位。

與此同時,那數十心核碎片也都陸陸續續,升騰而起,大約有二十餘塊,都飄浮在那些銀角之上。

緊接著,有兩根銀角碎裂,那些飄浮起來的心核碎片,也都化為了粉末。

元汀玄仙將地面上剩下的一根銀角並十多塊心核碎片收了起來,開口說道:“就在那處約兩百至兩千里內,應有二十左右月族人聚集,吾等當隱匿起來,前去尋覓,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顯然這話主要是對雲冽與徐子青兩人解釋,其他的九天玄仙常年跟隨元汀玄仙出行作戰,對他這般舉動,自然早有瞭解。

於是,眾玄仙皆是答應。

徐子青仔細思索之前所見,大概也明白那一幕的含義。

雖不知這是何人想出的法子,不過也只能知道個約莫,稍有用處罷了。而消耗的物事,則是極難得到的月族人屍身。

難怪元汀玄仙通常不欲使用此法,怕也是因著所得銀角等物數目不足之故——若非他已然在仙人城裡聚集出一個大勢力,怕是也不能用這法子了。

元汀玄仙這回用出這法子來,一是要為他那生死兄弟韓天星報仇,二是要多殺月族人,阻礙他們對女仙不利,三便是要顯示一番自己勢力的底蘊,來給新加入的兩位客卿瞧一瞧了。

他心中明白,招攬人才,總是要讓人才知道己方力量不俗才是,鳳不與禽居,龍不隨魚游,實力高強的人,當然也不願意跟無法合作的人相處。

現下的徐子青,也的確覺得,與元汀玄仙合作,正是頗為愉快。

接下來,元汀玄仙祭出一件仙寶,乃是一件大氅,煥發出七彩毫光,十分美麗。

但這件大氅仙寶使出,卻並不只是為了它華彩耀目,而是還有一番妙用。

只見此物在元汀玄仙念念有辭之下,不多會一分為二,再分多數,變作了足有一百多件一模一樣的大氅,分別落在每一位九天玄仙手裡。

其餘眾玄仙皆是將這大氅披上,徐子青愕然發現,在他的仙識裡,竟是捕捉不到這些玄仙的蹤跡了?

元汀玄仙道:“此物為‘七寶瞞天百化仙衣’,乃是一件極品仙寶,吾等九天玄仙將其披上,縱然有天君前來,也不能輕易發覺,正可以瞞住那些牲畜。”

徐子青也不由贊了一句此物神妙,將大氅披上。

雲冽同樣施為。

徐子青暗暗問道:“若是師兄,可能覺察否?”

雲冽傳音道:“若無殺機,難以覺察。”

徐子青便更覺不凡。

這元汀玄仙,當真是有魄力,有手段!

之後,所有的九天玄仙,哪怕披了大氅,也都收斂氣息,快速前行。短短片刻時間,竟是悄然無聲地已走出百里之遠。

漸漸地,徐子青便能發覺,有一股幾乎不加掩飾的惡念,從前面的洞窟裡,逸散出來……這樣的氣息,是月族人!

但元汀玄仙等,卻尚且不曾發覺。

徐子青稍一思忖,旋即恍然。

元汀玄仙要操縱這件極品仙寶,自然耗費心神,而他的木氣純淨,對惡念最是敏銳,自可以很快發現。

稍作感應後,徐子青就對元汀玄仙傳音道:“元仙友,五十二裡後,便有月族人。”

元汀玄仙稍稍一愣,但很快點頭:“吾知了,多謝徐仙友。”

之後,他似乎也傳音出去,做了許多指示,但對師兄弟二人,卻不曾多做吩咐。只因他亦明白,這般的強者,便當如他一般,掌控大局,自由出手,否則反而是一種束縛,對局勢不利。

徐子青和雲冽,也更謹慎。

區區五十余裡路,轉眼即到。

眾玄仙屏息凝神,不敢有半點怠慢。

他們此刻也都發現,在前方的洞窟裡,果然有二十三位月族人,聚集一處。

然而,待眾玄仙看清之後,各自心頭,都是禁不住的憤怒。

原來此處不僅有月族人,還有一些玄仙的頭骨,更有十九位相貌美麗的女仙,被幾乎剝光了衣裳,以一種極屈辱的姿勢,捆綁在石柱之上。

當即就有好些玄仙都掐住手心,垂眼不敢多看。

元汀玄仙身為領袖,更是需得忍耐。

徐子青也是立即收斂目光,那些月族人的聲音,卻都傳了過來。

原來這些女仙或者是初來月幽之境便被擄來,又或者是落單之後被其擒住,都是為之後的一場樂事而用。

這些月族人在此處待得久了,覺得頗為無趣,就想要同樣弄來二十多個女仙,在這裡做個“無遮大會”,到時這些牲畜一齊侵犯女仙,要比一比哪個的本事最強,能叫她們率先懷上月族後裔……

聽到此處,眾玄仙幾乎是怒不可遏。

元汀玄仙狠狠捏拳後,也是怒髮衝冠。

徐子青見狀,心中不忍,他也緩了緩怒氣後,勸道:“這些女仙雖受了些苦楚,但也幸而這群牲畜要……逗樂子,否則恐怕她們也都早已受害了。如今我等攻殺進去,將這牲畜們全數殺絕,也為她們出氣!”

元汀玄仙聞言,才算冷靜下來。

另一側,徐子青早已將師兄手掌握住。

他知師兄最是剛正,見到此景後,恐怕也是殺氣沖天。

但無妨,不消過上多時,這些月族人,定然一個也不能走脫!

下一刻,元汀玄仙看準時機,迅速安排:“封鎖此地,一個不留!”

眾玄仙齊聲道:“是!”

?那間,群仙一齊出手,各心腹率領隊伍,分別阻截諸多月族人,元汀玄仙飛快前往眾石柱處,以無上妙法,融化那許多捆縛女仙的鎖鏈。

徐子青以草木化出許多衣裙,分散眾女。

雲冽劍意如網,在四面八方,皆有銀光閃現,堵住眾多洞窟,無窮去路。

“殺!”

“殺!”

“殺——”

同時,殺聲震天,那些女仙也都施展仙寶,滿面仇恨,朝眾月族人撲殺過去!

月族人猝不及防,眾玄仙身上大氅也不曾解開,就猶若有許多無形之人,都來圍攻。但月族人身後雙翼疾拍,居然遁走極快,幾度闖出那重重包圍。

徐子青眉心青光閃動。

倏然間,又有上萬人影,密密麻麻地,堵住了所有的洞窟。


859 子青發威||天兵們好囂張。
眾玄仙皆是詫異。

他們很快發覺,這些新出現的人影非是月族人,也非是玄仙,而是一種泛起青光、面目刻板卻又身高一丈的奇異人物,其身上有許多紋路,隱隱散發出玄奧的氣息,五官並不十分清晰,眼中也無神光,看著倒有些像是傀儡了。

隨即,這上萬的青光人身形敏捷,不僅把諸多洞窟都塞得滿滿,還上下騰挪,把月族人連同眾玄仙盡皆包圍起來。他們貼在石壁上、半空中,打眼望去,竟全都是他們的身影。

然後,這些青光人出手了。

他們手掌奇特兵刃,周身氣勢暴漲,殺意沖天,從八方十面,對著那些月族人兇狠砍殺,悍不畏死。

顯然,他們的敵人,亦是月族人!

眾玄仙皆是同境界中百裡挑一的天才,此刻哪裡還不知道,這些青光人必然是有人釋放出來的仙法手段。

元汀玄仙掌握那極品仙寶,無需轉頭,便已感知到徐子青的異狀。

他心裡一動,看來,這般的仙法,乃是那徐仙友所使?這倒是一件好事。

元汀玄仙也無心多做思索,他所修乃是烈日煌煌大道,本身修煉使汲取烈日至陽之力,平日裡胸懷寬廣,待運轉大道時,整個人也好似一輪烈日般,有無窮無盡的光輝,與浩蕩無邊的偉力。

此刻他一抬手,強烈的日炎之力,就洶湧而出,並急速地封鎖住一位月族人的去路,他再飛身而上,就與其兇猛纏鬥起來!

——為何眾玄仙以元汀為首?除卻他本身就極有領袖氣度外,更為重要之事,便是同品級裡,即便是頗為出色的玄仙也不是月族人的對手,但元汀玄仙卻是他們之中唯一能夠獨自和月族人周旋,甚至能將其殺滅之人。不若其他玄仙,往往要數人乃至十數人圍攻月族人,方可減少同伴隕落。

此時也的確如此,元汀玄仙很快壓制了那月族人,而且他的力量來自最熾熱的大日,熱浪卷起時,空間都要被充斥,月族人受其影響,身形也會慢上幾分。

不多會,月族人將雙翼展開,卻仍舊無可奈何。

若是以往,元汀玄仙這般的本事,早已讓人歎為觀止,讚頌不已。然而今日卻還有另兩位玄仙,用出的本領,更是矚目。

其中那身著白衣的雲冽劍仙,手持一柄長劍,居然將兩個月族人,都逼迫得不得不與他相鬥。那處劍意凜然,殺氣璀璨,雲冽以一敵二,也能將那些月族人壓制,讓他們不能增援其他同族。而如今眾玄仙也已想到,那些突兀出現的青光人,應是正被新加入的徐子青所操縱。

每一位帶隊的元汀心腹玄仙,本來與自己隊伍一起,圍殺一個月族人,但對方動作太快,一個不慎就可能遁入虛空,一時半刻的,則是難以奏功。

後來忽然就有數百青光人憑空出現,那無數的刀光劍影,全都對準那月族人,將他困在其中,使得那月族人每有一個動作,都會有許多身影,前來阻截,將他的每一個變式,都阻礙了住。

這每一隊的玄仙見狀,心頭一喜,趁著這機會,紛紛將力量重疊,全數朝著那月族人的心核所在,猛然打去!

月族人驚駭無比,平日裡他能躲過圍攻,不過是仗著身法,騰挪轉移,可現下凡能動作之地都有人來封鎖,卻如何還能這般輕易?尤其是他們如今更瞧不見對手的蹤跡,只能看著那些青光人貼在各處,心中更有壓力。

很快,不論是哪一隊玄仙包圍的月族人,心核所在都被連續攻擊數次了。

即便他此處的防禦再怎樣堅固,又是再怎樣極力躲閃,將所有傷害轉移到身體其他所在,也依舊能夠發現,自己的心核隱約受到損傷……這一刻,月族人的面上,就現出一抹狠戾。

他們那原本俊美無比的容顏,在此時居然也顯得那般猙獰起來。

有玄仙發覺此狀,登時呼道:“不好!他們要燃燒血肉!”

此舉乃是逃命的不二之法,但每逢使出,都要變得更快……絕不能讓他們逃走!

果然,就在下一瞬,所有的月族人像是達成了什麼協定,同樣一掌拍碎了自己的左臂,讓他們的周身,登時纏繞著一股詭異的力量,而他們的雙翼上,也盤旋著更可怕的氣流。

緊接著,一道道奇異的波紋如同漣漪般擴散,所有的月族人,都驟然化為一抹微光,竟從那無數青光人的包圍中找到空隙,鑽了進去!

只有元汀玄仙面前的月族人,根本找不到眾多日炎之力中的空間縫隙,那邊雲冽周旋的兩個月族人,雖是尋到了空間縫隙,卻因著這一瞬的急切,被雲冽先行捉住機會,竟是將快劍與碎劍連番數次運用,就把他們的心核全數擊碎了!同時,元汀玄仙也趁著那月族人的惶急之際,手掌烈日,直破其胸,把那月族人的皮膚生生融化,從中掏出了對方的心核來!

霎時,月族人死了三個。

其他的玄仙們雖然眼睜睜見到月族人遁逃而無力追捕,可眼見己方能順利殺滅三個月族人,心裡也有些安穩。

徐子青目光一冷。

想逃?他的天兵們,可並非只有這點本事。

就在下一刻,眾多的九天玄仙們,眼瞳驀然收縮!

只見那上萬的天兵身上的古葉紋路,全都泛起了猩紅的血光,似乎在轉瞬之間,又加持了一種什麼新奇的力量。

隨後他們齊齊伸手,手臂不知為何,伸展得無限之長,居然都朝著虛空的不同之處,狠狠地抓了過去!

一陣刺耳的慘叫聲後,眾玄仙看得清楚,在那半空裡,有無數條胳膊又從空間中收縮回來,而每數百個胳膊之間,都強硬地抓著一個人。

一個月族人。

儘管這些月族人燃燒了血肉,儘管他們的雙翼都激發了更強的力量,可是這些古葉天兵卻在那一霎讓嗜血妖藤加身,借助容瑾領悟的本命神通,無視空間之別,追捕空間之中逃竄的敵人!

這正是,徐子青將自創仙法第一式與第二式結合起來,讓每一尊天兵皆能以萬木加身,施展己身之道的力量時,更可以依附萬木的力量,其增加的實力,也非止一倍二倍之差!

無一例外,遁逃的二十個月族人,全都被抓了出來。

但天兵們卻並未將他們鬆開,而是各自掄起另一根臂膀,用極其強悍的力量,輪番對準他們心口所在,猛力重捶!

不多時,這些月族人的神情萎靡,七竅流血。

他們的心口被生生砸開,裡面的心核,也被天兵們用手抓了出來。

這般的場面,看起來是極血腥,極可怕的。

但在那些險些被侮辱的女仙眼裡,在眾多玄仙們看來,卻是極為解氣。

隨後,這些月族人的屍體,被古葉天兵們鬆開,紛紛落在地面,發出碰撞的悶響。女仙們快速飛奔過去,齊齊動手,竟用她們各自的指甲,將這些屍身的血肉,都生生撕下來!

她們足足發洩了好一會兒,才恨恨鬆手,將血肉拋開,徐徐地吐出一口長氣。

接下來,徐子青收了仙法,古葉天兵們瞬間消失。

這原本擠擠挨挨的洞窟,就顯得空蕩起來。

眾玄仙的目光,也不由都隨著元汀玄仙轉動,落在徐子青的“身上”。


860 摧枯拉朽||仙人城震盪。
此事已完,二十三個月族人盡數伏誅,眾玄仙自不必再披著那斗篷,都是將其收起,露出本來面貌。

徐子青同樣如此,只是他剛剛取下斗篷,便受了一眾玄仙的炯炯目光。

眾玄仙心頭皆是暗道:當真是,人不可貌相……

元汀玄仙走來,讚歎道:“徐仙友好厲害的仙法,此次能殺滅這些月族人,仙友當居首功!”

徐子青聞言,微微一笑:“說來慚愧,若是再過得幾息時間也抓不出那月族人來,在下也不堪承受了。”

眾玄仙聽得,都是恍然。

也是,能一次變化出這許多的青光人來,必然消耗極大,後來更是自虛空裡抓出月族人,耗費定是更為可怕。

元汀玄仙就露出一絲關切,問道:“徐仙友可還能堅持?若是有不適,不妨先歇息一二罷?”

如此戰力,他能收攬過來,自當要好生對待,絕不能讓其有一絲不快。

徐子青就也點一點頭:“諸位且先收拾殘局,在下稍作調息即可。”

此刻,雲冽已然來到他的身側,一手將他攬住。

徐子青笑意溫和,似乎正借他這道侶支撐。

元汀玄仙見狀,善意笑過後,也就不在此處多話。

他需得去做的事情不少,不僅是那些月族人的屍身、心核都要好生收起,那些受害的女仙,他亦得前去安撫。

而且,之後有什麼安排,也要商議一番,做出決定。

這廂徐子青看一眼眾玄仙忙碌,也果真調息起來。

他方才與元汀玄仙所言,七真三假。

那仙法第二式乃是群攻之法,以一人之力掌控十萬八千天兵,不僅仙元消耗,其意念心力,也消耗極大,十分艱難。而後若是再將第一式萬木加身落在眾天兵身上,那般的消耗,更是非同小可。

雖說徐子青只釋放出一萬余天兵,但二式齊出,的確是費了許多力氣,體內的仙元,在那短短半個時辰左右裡,就耗費了有過半之多。

但若言已然沒了力氣,卻也並非如此。

徐子青如今趁著元汀玄仙等人繁忙之餘,正可將仙元恢復一番,到後來不論那玄仙有什麼計策,想如何行事,他都有可為。

與月族人交戰,當真是做到何等充足的準備,都不為過。

那邊,元汀玄仙這方大勢力出行無數次,還是頭一回有如此巨大的收穫。

足足二十三具月族人的屍體,能讓他們有更多機會,去尋找月族人的蹤跡,去襲殺他們,為仙界剿除大害。

如今這月幽之境的月族人,吞噬的都是九天玄仙,自然而然的,他們之中許多人的壽元,已經不斷增加,五十萬年,一百萬年,甚至更多。

這個奇特的族群,只要活到八萬歲,就能堪比天君,他們如今呆在這裡,儘管是仿若囚禁在洞天中,依靠狩獵,與世隔絕,可誰能說他們不是月族人留下的後手呢?九天玄仙們實力的提升,遠遠不像月族人這般方便、迅速、毫無瓶頸,倘使月族人的計謀成功,他們依靠吞噬九天玄仙增加壽命,借助女仙的身體生產後裔,一年一年發展族群,當九天玄仙越來越少,而月族人越來越多,到最後,月幽之境的所有玄仙,都會成為月族人的美食!

尤其是,洞天之外,仍然有許多天君,在不斷將九天玄仙投入進來,為他們增加實力。可是在外有月族的天君牽制仙界天君,讓仙界天君無法窺探到月幽之境中的景象,後續到來的九天玄仙數目不足,一旦進來,也終究會成為月族的美食。

元汀玄仙何其驕傲,自身也經歷過無數磨難,才有今日的成就,他又怎麼能夠容忍,月族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讓這般殘忍的計畫成功!

他必然要加強對月族人的打擊。

此時,元汀玄仙明白,能以一敵二且仿佛不曾使出全部實力的雲冽,是極重要的,而能夠短時間裡堵住月族人,甚至殺滅許多月族人的徐子青,更是極重要的。

有這樣的兩個人相助,他就有足夠的底氣去與其他幾大勢力的掌控者談判——他們本來實力和勢力都是相當,可如今,他顯然可以獨佔鰲頭。

當所有的勢力整合起來,對付月族人時,就更有把握。

元汀玄仙有野心,有能力,更有魄力,他想要——殺死所有的月族人!

而這樣的想法,正合徐子青與雲冽,這一對師兄弟的心意。

待將所有的戰利品收好之後,元汀玄仙來到徐、雲二人身邊,開口問道:“不知徐仙友如今可還有礙?”

徐子青見他神情,眉頭微動,一笑說道:“已無礙了,仙元盡複。”

果然,元汀玄仙就有些意動之色。

他略沉吟後,誠懇說道:“方才那一戰,吾等無一人損失,縱有消耗者,也皆恢復。如今士氣正旺,吾有意再祭出月族屍身,去尋找其他月族人群聚之地,如這回一般,將其殺死。”他歎了口氣,“雖不知月族人究竟擄走多少女仙,可事不宜遲,若是能如此回般,多多解救一些,也算一場功德。否則……”

徐子青暗中贊許。

不錯,否則不但會讓許多女仙遭受折磨,還會為月族增強實力,不論從道理還是人情上看,他們堂堂仙人,都當盡力而為。

這元汀能在想要立功之餘,更多想起同胞姐妹受難,為人也是不錯的。

元汀玄仙續道:“方才吾詢問諸位姐妹,她們心中不忿,也有意加入吾等,一同前去襲殺月族……”

徐子青點頭笑道:“元仙友之言大善,我等自不能袖手旁觀。而那些師姐、師妹們,為叫她們念頭通達,也當讓她們多多發洩一番。”

元汀玄仙面上也露出笑容來:“如此,而後之戰,也要請徐仙友多多相助了。”

徐子青神情溫和:“自當全力以赴。”

很快,眾玄仙都達成一致,要繼續前行,多殺月族。

正如元汀玄仙所言,此時他們士氣大盛,若不趁機出擊,更待何時?

不多會,元汀玄仙已然將月族的屍身、銀角、心核全都擺好,再度推算起附近有許多月族人聚集之地了。

因著收集到的屍身不少,元汀玄仙放手為之,很快再度找到。

這回是在三千里內,有十余月族人聚集,這數目,比之先前,反而更少。

隨後元汀玄仙將仙寶釋放,幻化出許多斗篷,人手一件,披在身上。他們如法炮製,和先前一般,急速逼近。

在尋到月族人蹤跡後,這回所見的情景與先前一般,也是有不少女仙,被捆縛過來。好在也仍舊幸運,雖說這回的月族人並不欲找樂子,卻是因著分配不均,不願意讓他人拔了頭籌。故而女仙人數不齊,他們也不曾□□女仙。

但那些女仙的不堪情景,被之前有同樣遭遇的女仙們見到,恨意赫然迸發。她們感同身受,也就及不上元汀玄仙等人冷靜了。

自然的,就有一些動靜,被那敏銳的月族人察覺。

幸而月族人俱是極高傲之輩,那較為衝動的幾個女仙發現是自己壞了事後,當機立斷,掀起斗篷來。

她們冷笑喝罵,含怒出手,也是為掩護其他玄仙。

月族人見是幾位女仙,便放下警惕,反而在面上露出□□來。隨即他們登時出手,立時就將女仙們圍困了住。

而就在此時,其他的玄仙們再不能等待,同時出手!

徐子青也毫不含糊,他只管再度放出了上萬古葉天兵,就和之前一般,將這洞窟的各處,都封鎖起來。

也是因著之前見過了徐子青的本事,玄仙們出手再不會束手束腳,擔心月族逃竄。他們本也都是極出眾的人物,不願只依靠徐子青的本事,當即全都用出了最強的本領,化為一道道的大道洪流,對著月族人釋放出森然的殺機!

那些冷靜些的、不曾暴露的女仙,此刻竟狀若雌虎,其兇悍、勇猛,比起一些男仙來,都要更加強大!

元汀玄仙與雲冽兩人,化為虛影,一瞬將幾個月族人牽制。

徐子青的天兵們大顯神威,施展出來的,是浩浩蕩蕩的絕強之道,幾乎淹沒了整個洞窟,掀起重重巨浪!

在極其劇烈的震盪之後,這些石窟裡,遍地殘骸。

月族人仍舊是不及逃走,大多都被玄仙們不同以往的瘋狂攻擊斬殺,那些古葉天兵反而不如上次那般獨顯威能,而是有個收尾的用處。

最後,只有四五個月族人意圖逃入虛空,又被天兵們抓了回來,俐落殺死。

整場對戰,玄仙們剿滅這群月族人,正是摧枯拉朽,那勝利局面,堪稱一面倒。原本玄仙們皆覺得那月族人極難對付,每每遇上,未及對戰,已先要想著如何逃脫,可現下兩場大勝後,那一絲他們自己都不曾發覺的畏懼之意,就此消散。

日後這些玄仙與月族人單獨對戰時,或者仍是不能戰勝,可在意志上,卻提高了許多,也能更冷靜地對戰。

這又是另一場大收穫了。

元汀玄仙俱看在眼裡,很是滿意。

之前救下的女仙們,現下去安撫新救下的女仙,後者毫不例外,也要加入後續的大戰之中。

其他的玄仙或者收拾戰局,或者養傷調息,每一人的精神,都極振奮。

元汀玄仙也再下決定,繼續剿殺,絕不容情!

眾玄仙聲勢震天,竟是前所未有的激切與狠勁!

徐子青見著,心裡也有幾分歡喜。

他轉過頭,看向雲冽:“師兄,我等定會將月幽之境的月族人,全數殺盡!”

雲冽略點頭,應聲道:“自然。”



仙人城裡,近來掀起了一場仿若地裂般的震顫。

城中的五大勢力之一,元汀府在城中廣場之處,豎立上百旗杆,而每一根旗杆上,都赫然掛著一個挖去銀角的,月族人的頭顱。

以眾玄仙的心力,無需細數,立時就能分辨。

這旗杆上的頭顱,每一顆被取下的時間都不超過三日,而頭顱的總數,居然是足足一百二十一顆!

在仙人與月族人的交戰裡,從未有過如此浩大的勝利,那元汀玄仙究竟用了什麼法子,居然將月族人殺滅了如此之多?


861 領袖合作||咱們一齊來做一場大事!
如此戰績,自然不止驚動了仙人城散亂的九天玄仙們,那剩餘四大勢力的領袖,也都同樣震驚無比。

能在這短短幾年間在此處經營出一股勢力,且彼此原本都是極高傲的人,卻不得不與其餘人等並列,當然是因著他們之間的競爭不分上下,誰也奈何不了誰。

自家人知自家事,幾位領袖估算自己勢力的實力,明白他們做不到如此,待那元汀玄仙忽然做到了,打破他們之間的平衡,也絕不能忽視。

很快,就有數十人影,分作數個方位,齊齊而來,落在這偌大的場地之上。

其中有一位雲鬢高聳者,相貌端麗,氣質如雪,其眉眼間有一股狠戾,目光中亦有一絲煞氣。只一看她,就覺得她仿佛帶著無邊的怨恨與愁緒,禁不住地就讓人退避三舍,不願與其親近。

她是個女仙,自號“離恨”,心頭之中,當然滿溢恨意。

在這離恨玄仙身後,跟隨的是十多個婀娜多姿的女仙,每一位的相貌皆極不俗,但相同的,卻是她們也頗冷漠,眸光流轉間,帶著幽怨之意。

而她們,正是離恨玄仙的心腹。

另外三位領袖,則是男仙。

其中有一位氣概英武者,到來後瞧了離恨玄仙一眼,旋即一歎,視線就落在那些柱子上懸掛的月族人頭顱上,神情很是堅定。

而他卻不曾發現,在他收回目光的?那,離恨玄仙也回首看來,又憤然轉頭了。

每一位領袖都帶著自己的心腹,待他們真切看清,這些月族人的頭顱乃是實實在在、並無半點虛假時,面上的神色,都不由得變得有些複雜。

既然平衡已被打破,元汀玄仙此舉究竟……是為何?

隨後,眾玄仙目光移開,卻是在尋找元汀府中人的蹤跡。

那元汀懸掛月族頭顱,總歸不是為了耀武揚威罷?理應是有所求的。

果然,幾息之後,虛空裡就走下一位威儀深重的藍衣青年,他頭戴高冠,相貌堂堂,並無半點躲避之心。

他一伸手,笑道:“請諸位同道,前往吾府中做客,有要事相商,如何?”

幾位領袖見狀,各自稍一思忖,便都答應下來:“可。”

那元汀玄仙笑道:“請!”

很快,眾玄仙皆進入元汀府裡,而那府中早已大擺宴席,安排了座次,顯然對此準備多時。

四位領袖各踞一方坐下,也不多言,只看著那元汀上了首座,要聽他能說出什麼話來。

元汀玄仙在之前幾日心情激蕩之下,殺滅那許多的月族人,又做出這般肆意的舉動,也是為了調動仙人城裡眾多玄仙的熱血、心氣。不過待事情做了後,會引發的後果,以他的心計,自也不會忽視。

此刻,他便開口說道:“吾等尋找月族人的手段相若,吾能突然誅殺這般數目的月族人,自是有些緣由。只是如今不知諸位是否願意與吾大幹一場,若是肯的,那緣由也當分享,而若是不肯的,吾也不能將隱秘道之,還望諸位見諒。”

元汀玄仙話音一落,那離恨玄仙先冷哼了一聲:“莫非吾等需得投靠于你,方能聽得你這隱秘麼?真是笑話!”

這語氣,著實十分不妙。

元汀玄仙眉頭微皺,隨即鬆開。

他知道這個女仙,與那鈞天玄仙有一段孽緣,因此痛恨天下男子,也絕不會歸附於任何男子手下。

她說出這般言語來,倒也並不奇怪。

所幸元汀玄仙並非是這般的意思,他見另三位領袖也看了過來,就微微搖頭:“非是投靠於吾,而是與吾一同做一件大事,大多事情皆可商議而行,只是若是事態緊急之際,要多信重吾幾分罷了。”

聽了這話,離恨玄仙的臉色好了些,其他三位領袖,亦未有鬱色。

其中那月殞玄仙開了口:“不知是什麼大事,元汀玄仙是否可以先行告知吾等?”

元汀玄仙略作沉吟,似有猶豫。

另一位真鵬玄仙朗聲說道:“若是什麼都不知曉,吾等如何來做決定?元汀玄仙心胸開闊,當不至於處處計較罷!”

這幾番言語下來,倒算不上是刻意擠兌,但也真是道明瞭幾位領袖的底線。

元汀玄仙明知如此,之前不過是故作姿態罷了,此時也就笑了一笑,爽快說道:“吾這一件大事,是想要聚集所有玄仙人手,選取實力最為高強者,一同前去襲殺月族人。就如吾之前數日時那般,待再殺得幾批,月族人必將惱羞成怒,前來攻擊吾這仙人城。吾等事先做好防備,趁機將這月幽之境的月族人,全數殺死!”

說是一件大事,其實中間計畫十分簡單。

但這也的確是一件大事,只一說出,那肅殺之氣便撲面而來,仿佛演繹了一場好大的血腥場面,使在座的眾多玄仙心潮澎湃之餘,亦能感覺到,在元汀玄仙言語中強烈的決心。

幾位領袖有些詫異:“確是大事,可元汀你當真有這把握?”

元汀玄仙深吸一口氣:“諸位同道想來也已知道,那月族人將吾等仙界之人當作美食也就罷了,而今更狼子野心,將吾仙界的女仙,視為……三日前,吾親眼見那些牲畜行事,令人髮指,倘使他們的計畫果真成功,吾等遲疑的時間愈久,他們的實力便愈強大,此消彼長之下,吾等到那時,恐怕想要反抗,也是不能。”他聲音很是沉痛,“吾等已無太多時間,應當機立斷,與他們拼個你死我活!吾寧可戰死,也絕不願被其視為牛馬而食!”

滿座寂靜。

的確,不僅那葉菁給離恨玄仙帶去了消息,因著元汀府手下的宣揚,幾位領袖甚至整個仙人城,都明白月族人又生出了令人髮指的詭計。

因為此事,離恨玄仙因手下皆為女仙,也曾很是擔憂,卻不曾尋到一個得用的法門。另三位領袖手下,也有一些本來獨自或與師兄弟們在城中停留的零散女仙,前來投靠,以保安穩。

然而,有那般兇殘的月族人虎視眈眈,這月幽之境裡,縱使在幾大勢力手下,又哪裡能夠得到真正的安穩?

良久,鈞天玄仙爽快道:“元汀說得是,吾等不能坐以待斃,當主動出手才是。如今既然你能在數日中斬殺上百月族人,必然有些手段,既如此,吾等拼上一拼,又有何妨!”

離恨玄仙聽他先行開口,面色一變,就要反駁。但她餘光看到自己身後十多心腹,忍了忍,又將這反駁壓了下去。

——她到底不是個為私怨而毀公心的小人。

月殞玄仙慢了一步,但也正色開口:“吾亦不願落於爾後,此事吾允了!”

這位玄仙原本並非以“月殞”為名號,而是自打他知曉月族人如此囂張跋扈、以人為食後,仇恨不能自抑,便立下大宏願,若月族人不全數身殞,他便以滅殺月族人為己任,不改名號。

如今有這樣一件大事,讓他能同月族人做個了結,他思索之後,當然就沒什麼不願意的。

最後真鵬玄仙也被激發了血氣,同樣應下。而離恨玄仙雖不曾主動說出什麼熱切的言語來,卻是將杯中之酒飲盡,自身也不曾離開。

她同樣允了。

元汀玄仙大喜。

之後,他舉杯相敬,與眾領袖、眾玄仙滿飲此杯,從此結下同盟,再不是各自為戰,而是要好生定下一個計畫,將這件大事做得圓滿。

飲酒之後,氣氛融洽不少。

儘管從前眾玄仙彼此都有競爭,可如今要合作了,都再無齟齬,也不會針鋒相對。

真鵬玄仙笑道:“如今,元汀你當能將那隱秘告知吾等了罷?”

元汀玄仙也是一笑,就對身側韓天星說道:“去請雲劍仙與徐仙友前來。”

那兩人喜靜而不愛應酬,他心中深知,故而這時有事相商,才去相請。

韓天星很快去了。

下方幾位領袖,卻有些不解。

倒是跟隨在離恨玄仙身後的一位翠衫女仙,神情微微一動。

徐仙友……莫非是當初救了她的那位青衣仙人?

若是他的話,實力高強……

她心頭不知有幾許猜測,卻都不曾說出口來。

左右,稍後便知。

不多時,就有兩位仙人在韓天星引領之下,連袂而來。

左邊那位一身白衣,氣質冰冷,殺氣凝於周身,雖不言語,卻給眾領袖一種極強的威脅之感——此人是個劍仙,更是一位甚至能對他們造成極大傷害的劍仙。儘管這劍仙並不顯露什麼,可幾位領袖卻隱隱覺得,若是當真對戰起來,自己說不得,就要栽在他的手上了。

於是,眾領袖的目光一凝,心裡一凜。

不約而同地,就對這劍仙生出幾分忌憚來。

隨後,這些領袖才看向另一人。

這一位看起來便和氣得多,其相貌溫和俊雅,若是多接觸接觸,說不得還要覺得他氣質可親。但領袖們非是只看其表之輩,他們在剛剛感覺到松了口氣的同時,就心頭一動,隨即再來仔細去看,便感覺到一種似有若無的危險感。

仿佛是,有什麼沉寂的恐怖力量,也蘊藏在此人身體之內。

幾位領袖眉頭微皺。

這一位,也不是個好相與的。

不過,元汀此時將這兩人請來,莫非之前殺死那些月族人之事,與這兩人有關?

他們自然不能相信。

若是區區二人就能左右一族生滅,他們這數千玄仙被困在此地,豈非是個笑話麼!

然而,元汀玄仙卻是說道:“能殺滅那許多月族人,這兩位仙友當居首功。”

言下之意其實已很是明白,若無這兩人,他們也仍舊如從前那般,根本不可能得到上百月族頭顱的戰績!

下一刻,真鵬玄仙的眉頭,就皺得更緊了:“元汀莫非是在說笑?”

元汀玄仙搖頭道:“於大事之上,吾從不說笑。”

此言一出,另三位領袖,面色也都不好看。

就連性情最是豁達的鈞天玄仙,此刻也是歎道:“非吾等不信,實難信也。”

似乎早已知道會遇上這般的情景,元汀玄仙笑道:“吾既有言,自不會哄瞞諸位。如今不若諸位先挑選幾位好手,隨吾等出行一次?事實如何,一見便知。若是幾位仙友想要親眼一見,亦是無妨。”

其餘四位領袖聽得,就沉吟起來。

在短暫被欺騙的憤怒之後,他們很快冷靜下來,立時明白元汀必然不會以如此簡陋的謊言作弄他們。以元汀一人之能,如何能抵得過他們四方勢力的怒火?那麼恐怕元汀當真所說為真。

而既然他們無法相信,那麼挑選些人,或者乾脆自己親身前往,也的確是最好的法子了。

想定後,眾領袖就點了點頭:“既然要信你元汀,吾等自不會輕易毀約。”

說罷,他們果然就開始挑選人手,要擇取實力最高的幾位心腹,和自己一起前往。

不多時,終於選中的,每一方勢力皆有十人,再算上元汀玄仙一方,就是五十人。

他們之中,領袖等級的玄仙能對付一個月族人,其餘的玄仙,也大多可以同月族人周旋,不至於立刻喪命,其合擊之術,更是高明。

如此精心準備之後,縱使遇上什麼不妥之事,也足以應對了——更何況,雖不能信任區區兩人可左右戰局之事,但眾領袖卻也不會懷疑元汀玄仙是刻意聚集他們,要將他們害死,來爭權奪利。

堂堂九天玄仙中的佼佼領袖,縱使心有算計,也絕不會做出背族之舉來!

那些領袖們商議得熱烈,徐子青與雲冽,卻是靜靜坐在一旁。

雲冽此來是為積蓄殺氣,歷練自身,徐子青此來是為除惡,印證所學,兩人自然是有本事的,也有意借助元汀玄仙的威望,將這裡的月族人先殺上三回再說,至於其餘幾個大勢力的領袖是否相信他們,則並不被他們在意。

徐子青暗中算了一算,對雲冽傳音道:“若是之後我讓容瑾出來享受一番,叫那月族人也嘗一嘗被當做美食之感,師兄以為如何?”

雲冽道:“且不必,讓些功勞與人,以待來日。”

徐子青稍一思忖,有些恍然。

也是,如今他還是先行磨練那自創仙法的兩式相加之法,待日後月族人有大行動時,再把容瑾釋放出來。

許多洞窟裡地方仍是小了些,容瑾施展不開,他又要吞噬所有血肉,落在這些玄仙眼裡,須不好看——再者那些月族人的屍身,如今也還有用。

這邊師兄弟兩人傳音言語幾句,那邊元汀玄仙等諸位領袖,也都準備妥當。

不過此時其餘幾位領袖對徐子青與雲冽並未有結交之意,但因著某些緣由,也有淡淡招呼。反倒是那離恨玄仙身後跟隨的葉菁女仙,發覺果然是救命恩人之後,便朝徐子青含笑點頭,以示敬意。

徐子青莞爾,不以為意。

隨後,他與雲冽跟在元汀玄仙左右,一行數十人,浩浩蕩蕩,各使遁光,一齊出去了這仙人城。

前文有言,城外分有數條道路,皆歸屬幾位領袖分別所有,那元汀玄仙所有的道路上,月族人一路被其誅殺,如今也不知還剩下多少,又不知其他月族人是否已知道有如此多的族人隕落,做出了什麼陰謀詭計來。

但眾領袖經驗豐富,即便他們齊齊出山,卻也留下許多好手,在仙人城中召集眾仙,一旦月族人襲擊此地,必然有所感應。

而現下,他們只需先挑一條道路罷了。

元汀玄仙道:“既難以決定,吾不妨在此處祭祀月族屍身,指明方向。”

他有上百具屍身在手,浪費些許,也是無礙。

然後,在幾個路口處,眾領袖分別取了一具月族屍身,祭祀起來。過了須臾,那些銀角、心核碎片,都飛快地指明了月族人的消息。

眾玄仙斟酌一番,就挑選了其中一條道路。

在這條道路裡,有十多個月族人,就在千里之內。

他們來作為眾領袖合作的第一戰,當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也許是因著這群月族人聚集之地離仙人城較近,他們所在之處,並不曾抓住幾位女仙要來糟蹋,但他們的巢穴之內,不能啃盡的骨頭,倒是還有幾根。

就有玄仙認出來,這骨頭本是一位仙體極盡鍛煉的玄仙所有,因其修煉功法之故,骨頭、血肉皆呈淡金之色……沒料想,他竟也已然受害,被吃得只剩殘骸了。

月族人作惡太甚!

每每見到,眾玄仙皆不由心頭火起。

下一刻,幾位領袖就分別指使自己的心腹強者,分作數隊,去圍剿月族人了!

——不僅是元汀玄仙有隱匿的手段,其餘的領袖,其實都有。

他們無聲無息而來,把月族人全都包圍了住。

同時,另四位領袖,卻是仙識外放,在注意雲冽與徐子青的表現。

他們倒要看看,這兩人是憑藉什麼來左右這僵持多年的對戰!

雲冽神色不動,忽然間化為一道白芒,如同閃電一般,直接殺向了一個月族人。

他這回也不曾再如之前那般細細體悟月族人的攻擊手段,而是殺意迸發,劍氣如虹,其足踏劍意,身法之快,竟不比那月族人燃燒血肉後慢!

只見得一道銀光迸射,又是一記極清脆的聲響,那月族人居然還來不及如何反應,甚至雙翼才剛剛展開,他的心核就已然被雲冽碎劍點中,連續兩次後,皮開肉綻,心核碎裂,就此殞命。

雲冽這兩劍點出後,似已知道結局,半分不曾停留,而極快閃身到另一月族人身前,他稍稍用出數招繁劍,就將月族人籠罩,使他不能再去攻擊其他玄仙,而後他又猛然閃身,同樣是快速來到他的身前,碎劍點心,將其連震而往。

這只在電光火石之間,雲冽已連殺兩人。

其殺意之盛,其身法之快,其劍術之淩厲,幾乎都叫人震驚。

他似乎更是遊刃有餘,那月族人傷不到他,反而是他穿梭其中,仿佛月族人是他的獵物,殺得酣暢淋漓。

幾位領袖屏息一瞬,不得不承認,此人戰力非凡,一人堪比十人,甚至更多。

這樣的人以快打快,只要能在月族人遁入虛空前將其殺死,確實有大功勞,能做出極強的成績來。

而另一位……

還未等眾領袖仔細去看,就已然發覺,這洞窟,似乎變得擁擠起來?

隨後他們目光閃動,視線所及處,皆是那身形高大、面目死板的青光人。

這些青光人好似兵將,散發出來的大道氣息極是濃郁,每一尊都等同於一位九天玄仙,他們密密麻麻地貼在洞窟的每一處,居然也如同封鎖一般,讓外面之人不得入,讓裡面之人不得出。

元汀玄仙面帶笑意:“諸位且再看。”

幾位領袖心頭微動。

他們明白過來,這些青光人,是那徐子青的仙法。

這豈非是……一人若萬人?

但這些領袖何等眼力,當然亦能察覺,在這其中,必然有些缺陷。

而這缺陷,恐怕就是時間。

只是接下來,待這些領袖發覺,在月族人遁入虛空後,這些青光人竟能齊齊伸長手臂,將他們全數從中強行拽出時,才終於禁不住一歎:“若能如此,便有缺陷,也足夠了……”

修煉空間之道者不及月族人精純,不修煉空間之道者,只能任憑月族人逃竄。

而這徐子青,他卻能讓月族人無處可逃。

就算他能堅持的時間不足,可其他玄仙,亦非是可以小覷之人。

在大戰之際,這等本領,當真是太有用了!

那一場大事,必然可成!



862

十多個月族人伏誅,頭顱被切下,屍身被均分。

分明是元汀玄仙這裡功勞最盛,但在這一次的行動裡,他卻是主動放棄些許利益,將諸位領袖都拉攏過來。

眾領袖如今,也終是信了他們。

之後諸玄仙再不遲疑,都是精神振奮,要繼續除滅月族人!

真鵬玄仙面上現出一分快意:“既如此,吾等再殺一場!”

其餘領袖,眾多玄仙,皆是應和。

於是,以元汀玄仙為首,把方才所得的月族屍身取出,再度祭祀。諸天玄仙等人則在一旁靜觀,如今他們既然一同行動,也不必擇取道路,祭祀之事便可輪流而為,也無需再如先前那般浪費。

很快,元汀玄仙又發現了有許多月族人。

這回月族人的數目不少,竟越過三十,而他們總共五十人,要去圍剿他們,每二人需得對戰三人,卻是有些難處。

幾位領袖稍一沉吟,都是看向了徐子青。

鈞天玄仙詢問道:“不知徐仙友能堅持幾許時間?”

那些青光人如若一起動手,也能纏住月族人,為他們減輕許多壓力。只是他們也很明白,阻攔月族人與跟月族人交手,消耗的力量是不同的。那些青光人越是盡力,所能堅持的時間,也就越短。

因此,事先問個明白,才好安排、計畫。

徐子青思忖片刻,謹慎答道:“倘使萬尊天兵同時動手,至多只能堅持半個時辰。”

他現下的仙元的確雄渾無匹,又有仙泉珠源源不斷,提供仙氣。

但兩式合一後,終究不及單單只使出第二式來便利——若只有第二式,他磨練多年,可以釋放十萬八千天兵達三個時辰了,若是一萬天兵,約莫能有十個時辰。而兩式合一後,只能是一個時辰,不過為保之後尚有餘力,他才僅僅報出這半個時辰罷了。

眾領袖頓時各自思量起來。

半個時辰……

倘使在這段時間裡,他們能分別殺滅一些月族人,這徐子青亦能以青光人——天兵磨死幾個月族人,就是壓力大減,或者也能將月族人盡誅。

誠然其中還是有些危險,可他們修煉多年,哪裡能處處閒適,從不經歷危險呢?這個險,還是值得去拼一拼的。

隨即,離恨玄仙先開口了,她聲音裡素來帶著一股怨恨之意,可其中的意思,卻很果斷:“殺死那群牲畜罷!”

她身後跟隨的女仙心腹,也嬌叱一聲:“為姐妹們報仇!”

這些女仙皆有如此勇氣,其餘領袖,也都是胸有豪氣之輩,自不願被比了下去。

當即,他們紛紛說道:“便去殺死那群牲畜!”

徐子青在一旁靜待,卻沒什麼心思,去看這些領袖做出什麼決定。

只因他的師兄,此時氣息有些異樣。

讓他有些擔憂。

徐子青沉下心來,將氣息釋放些許,融合到雲冽氣息之內,小心感知起來。

這感覺……應是要有進境了?但似乎並非是品級突破,而是劍道造詣上,又有了什麼感悟了。

似乎過了許久,又仿佛只在一瞬。

雲冽睜開眼,眼瞳中那璀璨的銀白褪去,逐漸重新恢復為純粹的黑色。

然後,他傳音道:“無妨,領悟第五式罷了。”

徐子青聽得,心中驟然一喜。

第五式?

他知曉師兄已然自創出快劍、碎劍、繁劍與重劍四式劍法,第五式卻遲遲不能悟出,幾乎化為瓶頸了。

沒料想如今才來到這月幽之境數日,師兄就已然得到那契機,水到渠成……果然以師兄之道,需得不斷廝殺磨礪,方可不斷精進。

心裡有些好奇之下,徐子青禁不住問道:“師兄這一式,是什麼樣的招式?”

雲冽看他一眼,說道:“因你而悟。”

徐子青怔了怔。

因我……而悟?因我如何而悟?

他左思右想,又見師兄氣息已很平穩,將自身氣息再度融入,仔細體會。

忽然間,他面上微紅,抽回氣息來。

那日久別重逢,情動而雙修後,兩人的元神交融,仙體結合,尋常人乍一看不覺如何,但他這般細緻去……就能感覺到,自己的氣息與對方的氣息,在深處仍舊混合。不過,徐子青倒也的確發現,在師兄雲冽體內新生出的一種力量波動,與他的有幾分相似,就像是……兩種力量結合後,孕育而出的那般。

他這一查探之下,仿佛立時回想起當時之態,著實讓人赧然。

徐子青不敢多思,按捺心緒,平靜下來。

以師兄性情,既然體悟而出,就要立時熟習起來,正好即將又有大戰,師兄恰可以好生磨練一番。

到那時,他再來觀摩就是。

此刻,也不必有那等……好奇心了。

那邊的幾個領袖已然做出決定,要繼續此事。

眾玄仙很快各使手段,隱匿身形,以進行下一次的襲殺。

在諸位領袖無數仙寶和雄厚力量下,一行人極快趕到那處。

這回因著早已定好的計畫,徐子青頭一個出手,率先把上萬天兵釋放出去,先堵了路,也堵了那月族人再說。

同一時刻,所有的玄仙也都挑好了對手,只管先尋那靠得遠些的,很快三三兩兩地纏鬥,猛攻他們的胸口。

月族人猝不及防,接連幾人,都在這般狂風驟雨般的攻擊下,受了重傷。

徐子青神情肅穆,十指微微顫動。

以一人之力掌控萬位天兵,他雖並非將元神也化身千萬,去附身天兵,卻也如同統帥一般,要調兵遣將。

天兵們再如何好似兵將,也到底是大道與古葉化身,若是讓他們自行前去統兵作戰,那是不成的。

好在徐子青在那些年的修煉裡,發現以自身淺薄的調兵水準,無法讓天兵們完成他所想的戰績,就好生研習了一番兵法。尤其在那十萬八千古葉中,也有數十葉片乃是闡述將帥之道,被徐子青調出來,指點這些古葉在化身天兵時,成為副將。同時,他更將這些古葉上的氣息好生體悟,結合從前所知的兵法,得到更多心得,才能在最後一段時日裡,進展神速。

這時候,徐子青把這些胸中所藏的兵法傾瀉而出,讓古葉天兵們猶若真正的神兵神將,行動有素,激戰如風。

他們堪比九天玄仙,但也只是堪比尋常的九天玄仙,但他們悍不畏死,被殺滅一尊後即刻又可凝聚一尊,就好似那不死之身,讓月族人毫無辦法。

漸漸地,這些天兵們在徐子青的指揮下,磨死了足有五六位月族人,比起之前那些領袖推算而出的更多。

察覺此事的領袖與玄仙們,拼殺起來也更奮力了。

眼見兵將們行動上手,徐子青的視線,就落在了自家師兄的身上。

早在最初之時,雲冽已投身戰事,纏住兩個月族人,極快將他們殺死,但因為月族人是之前那場對戰的兩倍之多,自然很快有月族人察覺雲冽難以對付,乾脆來了數人,反而將雲冽包圍起來。

如此一看,雲冽所處的形勢,似乎十分危急。

那些領袖與玄仙,都被一些月族人糾纏,無法挪出手來,而徐子青深信師兄實力,正在調兵遣將,手頭的天兵,並不曾派出支援。

包圍而來的月族人面上露出獰笑,雲冽已然落入極其危險的境地——

孰料就在七八隻手爪撕扯而來時,連串的“鏘鏘”聲,居然一齊響起,猶若無數人在短兵相接,方才奏響這樂章來。

隨後就有玄仙發覺,本來被逼迫到方寸之地的雲冽,突然好像多出了十多隻手,又多出了十多隻腳,不僅身法極快,更是將每一個月族人的攻擊,都抵擋在外。

這、這是怎麼回事?

很快還有不停地拼殺聲,本來被月族人逐漸縮小的包圍圈子,此刻倏然越來越大,那些月族人,也接連後退。

這情景,仿佛是那被以為將要隕落的雲冽,生生從戰局中殺了出來!

待他們仔細看時,這才發覺,原來並非是雲冽突然領悟了什麼三頭六臂的神通,而是他在那處,已然不再是雲冽一人,而是有七八個雲冽,一起動手了。

分|身之術?

不對,那每一位雲冽都像是實體,但每一位元雲冽,又好像虛體。

說是實體,是因他每一招都是切切實實,每一人斬出的劍法,都能傷及月族人,而說那是虛體,卻是因為當月族人的攻擊觸碰到雲冽身上時,且不論碰上的是哪一個雲冽,都會立刻一個踉蹌,手掌穿透,卻抓不到一點切實的東西。

雲冽此術,在虛實之間,實力卻暴增了七八倍,上十倍。

他原本一人可以抵得上十人,現下就可以抵得上七八十人,上百人了。

徐子青此刻,自然也看到了師兄大顯神威。

而他師兄在使出這一招時己身之道運轉的力量,就讓他更是有些赧然。

師兄說因他而悟,好似……真是如此。

徐子青終於恍然了。

師兄因與他雙修後,看過他的諸多手段,感知到他那近千年裡,對自創仙法第一式與第二式的修煉,而後在之前的幾場戰鬥中,師兄又親眼見到了他使出兩式合一後的威能,心裡有所感悟。

師兄自創的《止殺劍典》,殺戮前四式皆為一人與一人,至多與數人的廝殺。師兄一人之力極強,可若是身陷百位千位同品級的對手之中,就只能是脫身,而不能與其正面相對了。

因此,後面的殺戮劍式,應當是以一人能敵萬人之術。

仿佛知道師弟已看出什麼,雲冽對戰之餘,傳音一句:“殺戮第五式,化劍。”

徐子青微微一笑。

化劍,師兄因古葉化天兵,而將自己化身千萬,因萬木加身,而將諸多劍法領悟,與諸多化身同享。

故而所有的化身皆是師兄,師兄也皆是所有化身。

尋常的分|身之術,必然有一尊本體,但師兄這化身之術,所有的皆是本體,所有也皆是化身。

因此,每一尊化身的實力相同,每一尊也都是實體,都是虛體。

雲冽化身之後,戰力暴漲,殺氣沖霄。

他在殺滅月族人時,果然更快,也更俐落了。

不多會,死在雲冽手下的月族人,就有五六人之多。

他曾經以一人戰數人,勉強不敗,現下他卻可以以數人戰數人,那月族人便再不能是他的對手,只能于他身邊逃竄。

然而徐子青很明白,師兄的第五式,其實還未完善。

或者說,還未修煉到最強處。

依照徐子青的想法,師兄這第五式化劍,必然並非是將自己的身體當真分化出來,那麼每次顯化化身,就要有所依託。

這依託,無疑當是師兄劍域之中,那一柄柄劍意化成的仙劍。

那麼……

若第五式完成,師兄當能一瞬化出上萬化身,到那時,天下間,還有何人能是師兄的對手?

師兄之強,果真非比尋常。

徐子青定了定神。

他亦不能輸給師兄才是——下一刻,他的天兵驟然攻勢更加猛烈,戰陣如旋風,一路包抄、碾壓,那長長臂膀,於虛空裡四處摸索,封鎖八方。

很快,死在他天兵手裡的月族人,就有十個了!

那邊的雲冽,也剛剛殺滅第八人。

其餘的領袖們,玄仙們,他們雖不及這師兄弟兩人神威大顯,可同樣也都多多少少,殺死了一二月族人。

這一塊原本會極難啃的骨頭,竟是在不足半個時辰中,就被他們啃了個乾淨。

——還沒等眾玄仙彼此支援,三十余個月族人,居然一個不存!

待殺完之後,眾玄仙不約而同,停了下來。

隨即,以他們如今的境界,也難得生出了一絲恍惚……

誅殺月族人,連斬三十餘,竟已這般容易了麼?

他們的總數,也不過只有五十人。

但很快,所有玄仙的目光,還是落在了雲冽與徐子青身上。

原本他們以為雲冽極強,徐子青尚要斟酌;而後他們卻覺得徐子青輔助之力實在強悍,雲冽雖個人強大,卻影響不了大局;可最後他們卻是發覺,不僅徐子青短時間裡能以一敵萬,雲冽再精進一番後,恐怕也有這般的實力——這一對道侶,究竟是從何而來,又為何能在與他們同品級時,就有如此前所未見的實力?

哪怕是天君,也只能如此了罷!

五位領袖心情很是複雜。

他們自打來到月幽之境後,很快摸清月族人的戰力,又以自身的雄渾底蘊,強大實力,立時收攬許多手下,在這裡形成一方勢力,成為對戰月族人的頂尖戰力。

這些天之驕子,他們的心中,並非是不自傲的。

或者說,他們每一人心裡,都有強大的自信——他們自信只要這般經營下去,遲早能將月族人徹底壓制,卻不曾想到這一天來得這樣快,而造成如此震撼之人,居然並非是他們。

儘管大事當前,這些領袖並不會因此對徐、雲二人生出什麼不好的念頭來,可此戰終於讓他們不得不承認這師兄弟兩個的確比他們強上太多……他們的心裡,也絕不能十分甘願。

也罷,若不欲叫他人小覷,還是只得以戰績說話!

因消耗不多,眾玄仙稍作調息後,繼續尋找月族人。

隨著月族人不斷被他們殺死,這些領袖們不僅沒了之前的懷疑,反而殺得興起,感覺到了仙界的曙光。

一代鎮壓一代,氣運便如此扭轉。

如今的仙界分為四重應對大劫:頂峰處,諸位天君辛苦鎮壓月族氣運;緊接著,就是月族玄仙與九天玄仙之間的互相狩獵;再次,試煉之地裡不斷培養強者,希望他們能為未來留下足夠的火種;最後是仍舊一如往常生存的仙界仙人,他們在師長指點、同門護住下,要竭力從大劫裡活下來。

如果,尋常的仙人十分謹慎,讓月族人難以掠殺……如若試煉之地裡,無數的年輕俊傑實力節節攀升……如若月幽之境中,所有的月族玄仙全都伏誅……倘若那頂峰的天君們,氣運不斷拉扯下,讓月族天君無計可施。

最終,將有一場天君之間的絕強之戰,結合仙界所有力量,讓月族人永不能翻身!

隨後的數度襲殺,都極順利。

這些九天玄仙裡的強者卯足了勁兒拼殺,比起之前元汀玄仙帶領心腹與多人的戰事,殺滅的月族人更多。

在諸位玄仙心頭漸漸生出警兆,消耗也著實有些過了的時候,他們才在各自領袖的率領之下,有些不舍地回歸了仙人城。

這一日,那廣場上,再度豎起了許多石柱。

原本只有一百餘,如今的總數,就有近乎四百了!

足足三百九十六顆月族人的頭顱,高高懸掛在每一根石柱上,鮮血淋漓,順著石柱淌下。他們的眼裡帶著不甘,神情或者驚恐,或者扭曲,護著不敢置信——看起來似乎是極殘忍的,但事實上,卻讓整個仙人城的玄仙們,打從心底感覺到一股快意,一股強烈的殺意!

五大勢力的領袖,如今坦然出現在廣場上。

他們每一人都用極威嚴的語氣,極有煽動力的言語,激發了所有玄仙的熱血。

同時,本來不欲參加任何勢力的玄仙們,開始爭先恐後地,聚集到每一位領袖的府邸前,成為他們麾下的兵士。

隨後,這些人裡的強者,又在五位領袖分別的帶領下,一次次出行,一次次的殺死月族人,將他們的頭顱帶回。

儘管眾玄仙都知道,自己的實力還是不足以跟月族人對抗,但有人可以,當他們自己的力量聚集時,也可以!

月族人再不是高高在上的狩獵者,他們變成了雖然極為兇殘,可只要心無畏懼,也絕非難以抵擋的牲畜。

九天玄仙可以反過來狩獵月族人,可以為親朋好友復仇,可以為仙界盡一份心力。

又是近乎一個月之久。

月族人的頭顱,已掛上了五百有餘。

但越是往後,尋找月族人的蹤跡便越是困難,自然得手的次數,也不及從前了。

而仙人城裡的眾玄仙,心中仍舊歡喜。

從前他們大多時候只能龜縮于仙人城裡,月族人則耀武揚威,想殺就殺,想吞吃就吞吃,可現下卻是他們想狩獵便去狩獵,反而是月族人要躲閃起來。

士氣大漲——不,是已然攀上了頂峰了!

不過這個時候,五大領袖卻再度聚集在元汀府裡,商議後來的行動。

月殞玄仙眼帶喜色:“月族人已被殺死近半,想來已有防備,這一件大事,當到了最高|潮之時了!”

真鵬玄仙心情也是極好:“不錯,吾等當好生準備一番,那月族人恐怕要聯合起來,攻城。”

其餘玄仙,皆深以為然。

若是他們,在分散時有被一一擊破的危險時,在發覺自身已然失去了主導地位時,就會孤注一擲,乾脆地讓兩軍對壘。

徐子青和雲冽,如今宛若上賓,所有領袖,對他們都十分客氣。

於是,徐子青思索之後,也點頭說道:“既然如此,仙人城就當防備起來,這城池建造時有些什麼手段,也該啟動了。”

離恨玄仙冷哼一聲:“讓那些月族人有來無回!”

元汀玄仙亦是點頭:“仙人城裡城牆之上,鐫刻有無數仙陣,城中也有壓軸的手段,而今吾等數一數,做個安排。”

鈞天玄仙思索之後,補充一句:“那些手段若要全數啟動,消耗不小,當聚集資源,有備無患,以免戰時出了錯漏。”

另幾位領袖也都明白,心裡幾番計算。

最後,雲冽道一句:“準備罷。”

所有的領袖,他們的心腹玄仙,立刻出去發佈命令。

整個仙人城,也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凝聚力,急速地運作起來。

863

每一日,都有九百玄仙,分作三輪,時時巡邏。

這些玄仙大多有特殊的窺探神通,或目力極佳、有穿透之能,或仙識尤其奇異、能綿延更遠之地。

他們因早已得到交代,知曉恐怕月族人將有動作,自是每日兢兢業業,不敢稍有懈怠——如今終戰在即,絕不能自他們處,捅了簍子,叫他們成為仙界的罪人!

不幾日後,正有數位玄仙,雙眼中虹光大放,直穿雲霄。

他們不約而同,齊聲開口:“有動靜了!”

旋即身後又有數十位玄仙,電射而出,如同流星一般,分別往城中各個方向疾飛而去!同時,城中許多忙碌的玄仙們察覺此事,都是面色一變,紛紛準備起來!

九天玄仙飛行極快,通報也是極快。

元汀玄仙等人原本正在閱覽消息,也推測近日月族人的行徑,正是極為繁忙,突然有玄仙直入此地,對他說明情況,當是時,他眼中一亮,猛然站起,道一聲:“好!終於來了!”

同樣的情景,也發生在真鵬府、鈞天府、離恨府與月殞府等處。

眾領袖飛快點將遣兵,彙聚成股股洪流,就如同之前幾日商議的那般,分頭行動,駐守在仙人城的各處。

雲冽與徐子青,也接到了通報。

他們二人齊齊站起,很快就與那元汀玄仙,聚在了一處。

元汀玄仙一面帶兵快速趕往北城,一面迅速說道:“兩位仙友,就如事先所言,請你二人居於正中,但有哪方難以為繼,便請支援。”

徐子青明瞭,也極快答道:“自然。”

說完後,他與自家師兄攜手,身形上移,很快,就立在了整個仙人城的最高處。

東南西北四面,每一面都有一位領袖率兵,而因月族人對女仙有圖謀,故而離恨玄仙所領女兵,都分散在城中各處,掌握許多機關樞紐。

而離恨玄仙,此刻更手掌仙人城中樞,以她獨特的仙識,總攬仙人城每一處。

下一刻,整個仙人城上,都煥發出明亮的光芒。

城牆、地面、各座建築,每一寸土地都有一幅陣圖緩緩浮現,又飛快地閃過一層薄光,使得那刻板的圖形,一瞬間變得活靈活現起來。

無疑,這些陣圖已經被啟動了!

而在城池四面的四座高塔上,各位領袖領兵眺望之地,也有一道道玄奧的痕跡,在他們的周圍伸出觸手,就好像是無數光帶一般,這些光帶微微飄浮,看似十分柔軟,但那隱約中的危險感卻能叫人得知,此物一旦當真運轉起來,便不可小看!

城池中,還有許多九天玄仙,分為數十佇列。

那每一佇列之中,都有一面極大的輪盤,豎立在他們的面前。

這些佇列將輪盤聚集一處,嚴陣以待,面上的神色,也都肅穆非常。

一切準備就緒,突然間,這地面上,就傳來了一陣強過一陣的,劇烈的震動。

“轟隆!轟隆!轟隆隆!”

巨大的身影,一路徑直而來。

所過之處,凡是有所阻礙的石窟、石柱,統統都被撞碎,這些身影極為蠻橫,在無數玄仙的目光中,肉眼可見地沖了過來!

這些巨影果然來自四面,挾著強烈的威壓,以及讓人幾乎透不過去的邪惡煞氣,很快來到仙人城的四面。

到這一刻,眾多領袖與玄仙們,也終是看清了它們的形貌!

它們身高百丈有餘,通身披著猩紅的外皮,肌膚上油膩的粘液,幾乎全身□□在外,醜陋無比。

在它們的頭頂,有仿佛是黏塊一樣的東西,在它們的身後,半張著一雙無毛的肉翼,同樣滴答著粘液,是剝了皮一般的血紅。

如此形象,太猙獰,太邪惡,也太……噁心了!

所有的玄仙們見到,都禁不住心頭作嘔。

這些噁心的怪物,是從哪裡來的?那些月族人,又在何方?

諸領袖不敢大意。

月族人可在隱遁虛空,想來已然到來,只是它們隱匿在何處,在虛空裡又是如何穿梭,卻一時半刻,難以猜測。

儘管被狠狠地噁心了一回,領袖們還是立即發號施令。

一些雙目有神通的九天玄仙,早已被分配給四面兵將,此刻全都站出,施展仙法,去窺看虛空,尋找月族人的去向。

他們這本事很是厲害,只是每每發動,都消耗極大,所需的時間也需得幾個呼吸,因此若是平日裡出行狩獵月族,他們是不合用的,可如果是在這般的大戰裡,卻可以發揮出極大的用處。

不多會,這些九天玄仙就陸續開口:“月族人,躲在那怪物身後的虛空裡!”

元汀玄仙問道:“數目呢?”

九天玄仙細細又查看一陣,略有猶豫:“看來,有兩百餘?更遠之處,以吾之能,就難以看清了。”

同樣的情景,亦在每一面發生。

諸位領袖都已知道,在這四面之地,每一方都有上百頭這樣的怪物,又有兩三百還殘存著的月族玄仙。

在月幽之境裡,這月族玄仙的總數也不過千餘,之前死去近半,餘下的這些,也不過□□百罷了。

而在仙人城裡,九天玄仙足有五千之多。

只是這怪物的突兀出現,讓人有些難以置信……而它們的來歷,更是詭異。

許多極聰慧的玄仙心裡,其實在冷靜之後,也已有所推測。

但那推測太邪惡,也太讓人難以忍受。

因此,他們才剛剛思及時,便不願繼續下去。

下一刻,所有的領袖,都一齊下達了命令:“殺!”

敵人攻城,難道還非要等待對方先行出手不成?先廢掉一個怪物再說!

眾玄仙聽命,每一位領袖身後,千名玄仙同時施展神通!

眨眼間,城池四面,無數的仙法激發出來,浩浩蕩蕩地形成了一道滔滔洪流,那些術法聚合在一起,不論是出自哪一種大道,又不論是哪一種威能,但匯在一起後,就形成了一種仿佛能夠毀天滅地的力量,帶著無比可怕的攻擊力,朝著那最前方的怪物,攻伐而去!

那最前方的怪物,便被這洪流撞了個正著。

?那間,它被洪流淹沒,無數的仙法在它身上閃耀,幾乎就在一瞬間,就把它炸成了粉碎!

力量的餘波,更是衝擊到左右各處。

凡是暴露在稍前方的怪物們,只要被這餘波沾染到一點,就立刻發出了淒厲的慘叫,身體外皮,也都被破壞不少。

不過,真正死在這一擊之下的怪物,卻只有被正面擊中的那一頭。

這樣的戰績,讓幾位領袖,都不由微微皺眉。

那怪物的防禦力太強了,很難對付……儘管身體龐大,容易打中,可也不比那逃竄極快的月族玄仙好殺。

千名玄仙的攻擊集合,至少應當殺死上十頭,才能稱得上有功。

如今,卻是不成。

但不論眾領袖如何不滿意,那些怪物,還是要儘快殺死。

而那些怪物才剛剛到達就有所損傷,同樣憤怒不已,當下也顧不得耀武揚威,居然一齊閃身了!

它們的身法,太快了!

通常情形下,體型越是龐大之物,身法上當難有建樹,可這些怪物雖然龐大無比,身法使出後,諸位玄仙竟只覺眼前一花,已發現它們近在眼前!

旋即,就是爆響聲聲!

那些怪物們,居然將整個仙人城包圍,使出它們的拳頭,帶著極其詭異的力量,朝著那城池上方,就是猛烈一砸——

這就足足有數百記強大的攻擊,全都落在了仙人城上!

若是城裡的玄仙們被砸中,在如此大力之下,恐怕全都要捶出血來,重傷不起!

然而,仙人城又哪裡是這般輕易就可以攻破?

只見這些攻擊落下之後,仙人城的上空,就頓時顯現出許多盤旋的仙陣,它們密密麻麻地遍佈于全城空中,將整個城池,都籠罩在內部。

那些攻擊,沒有一擊可以打進城裡,而是在還來不及發威的時候,已被仙陣擋住。

仙陣上,光芒大放,生生不讓一絲力量滲入城中。

同時,這些仙陣卻全然無事,就仿佛那一擊輕描淡寫,微不足道一般。

怪物們的面上,更加猙獰。

而諸位領袖,則帶著雲淡風輕的笑意。

仙人城建立時,是為了給玄仙們一處落腳、死守之地,當初早已有玄仙料到,月族人欲壑難填,窮凶極惡,根本不可能放過任何一個玄仙。

因此,就要建一處有極強防禦之能的城池,為最終之戰死守之地!

可想而知,為了讓九天玄仙們佔據上風,來到這裡的無數驕子紛紛拿出絕佳手段,把整個城池打造得固若金湯——他們得保證,即使月族人前來攻城,也能讓玄仙們安穩地活下去。

於是,這城池裡的陣圖,足足有十二萬九千六百之多,呈一元之數。其中小陣串聯,大陣套著小陣,一個嵌著一個,一個影響一個,重重疊疊,一層複一層。

若是有人想要進城,就要先摧毀這十二萬九千六百陣圖,但他們進攻時的每一記攻擊,都會在打中的?那,被分散到所有的陣圖中去。

的確,那攻擊極為厲害,可當力道分開成十多萬份的時候,豈不是就猶若清風拂面,再也沒了什麼強悍的衝擊?

眾領袖都是明白的,當初建成時,他們亦出了許多力氣。

而今那怪物們的齊齊一擊,似乎也正告訴他們,他們曾經所耗費的精力,實為極好,絕無半點浪費之意。

城中的玄仙們本來對這些怪物還有些發怵,如今見狀,歡悅無比。

只不過是些醜陋的東西,看起來再如何兇惡,又有什麼了不起?

之後領袖們再度下令:“攻擊!”

於是,每一面又有千人齊齊出手!

這一回,因怪物們更近了,仙術的洪流沖刷而出後,卻是株連周遭,一?那,每一方之地,都有四五頭怪物,都死在洪流之下了。

但是,怪物們吃了虧後,並不會愚蠢地繼續。

天地間忽然刮起陣陣大風,它們身後的雙翼張開,竟是讓它們騰空而起!

真鵬玄仙眉頭一皺:“不好!它們很快!”

其餘領袖,再度下令!

然而這一次,那一道攻擊,卻不曾打中。

原來這怪物借助雙翼,在眾玄仙動手?那,已然拍翼而非,居然轉瞬遁走,挪移到另一處所在。

之前的仙術洪流,便就此被它們躲開了!

同時,這些怪物更是躍起於那城池上空,在不斷躲避之餘,對準那十多萬仙陣,猛烈地發起攻擊!

仙陣的確卸力,能分散攻擊,可再如何厲害的仙陣,也終有飽和之時。

怪物們意欲就此遊擊而戰,要通過不斷地進攻,讓仙陣飽和,隨即,才是它們沖進城中,大快朵頤的時機!

不錯,怪物們要打消耗之戰。

而領袖們,也都看穿了它們的目的。

但這些天之驕子憋屈於月幽之境與月族人對峙已然很是不快,好容易有翻身之機,正要好生報復一番的,又哪裡是那些怪物們憑藉這般一個舉動,就可以將他們壓制的?

那月殞玄仙,就冷笑了一聲:“微末伎倆,也敢拿來炫耀!”然後,他一揮手,“天機部,出手!”

很快,就有數十位灰衣人,一齊晃身而來。

他們同樣分別站立在每一位領袖之後,眉心之間,好似有一枚銅錢,在不斷地散發出玄奧的意境。他們的手指快速穿梭,打出一道道手訣,之後那眉心的銅錢驟然落下,飛速地一塊貼合一塊,形成了一柄銅錢之劍!

當是時,為首的那灰衣人叱道:“天機指路!散!”

緊接著,這柄銅錢之劍化為數十柄,微微顫動,劍鋒所指,正是不同方向。不過亦有大半銅錢之劍,在指出方向的?那,就落了下來。

餘下的,還有五柄。

月殞玄仙馬上喝道:“攻擊!”

他霎時出手,將那上千道的仙術,在形成洪流前,分為五路。

隨即這五路就往那五柄銅錢之劍所指之處,攻殺過去。

接下來的情景十分怪異。

在那五個方向本無怪物前去,可當這五路洪流沖去時,居然正好有五頭怪物,恰恰現身於那處,就被這洪流恰巧擊中——怪物那般快的身法,竟也躲避不及!

就像是,怪物們主動撲向那五道洪流一般!

——若是稍一細想,便知曉這是那五道洪流事先就推算出怪物們的行動蹤跡,才能就在它們出現的那一時刻,正好攻擊了!

這正是那天機部的本事了。

仙人對自身有警兆,但也有很多仙人,他們天生善於蔔算,所修煉的大道,亦與此道相關。

天機部中,正是許多這般的玄仙彙聚起來,將他們的仙法一起施展,各補缺漏,就能算出許多事來。

誠然他們及不上知命天女事事俱知,可若是消耗一些力量,在這大戰之中,就能夠立下汗馬功勞。

如同之前,那些怪物想得極好,它們遁行快,蹤跡飄忽,縱使那些聚集起來的攻擊能夠將它們很快殺死,但若是看到它們的蹤影再來出擊,必然可以被其躲閃開來。到那時,玄仙們打不中,它們反而能夠處處削弱那十二萬九千六百仙陣了。

只是它們有計策,領袖們亦有對策。

的確怪物們極快,讓他們難以攻擊,可一旦怪物們的行動蹤跡在它們自身行動之前,就已然被推算到呢?

就如先前,天機部所有玄仙竭力推算,又極快指明了方向。四面的領袖們借助于此,同樣只耗費了一擊,就讓每一面處,都有至少五頭怪物,都猝不及防,隕落在那仙術洪流之下了!

不過,天機部人數不夠,天機變化也是很快。

這一場怪物與玄仙之間的僵持,還是需得有好些時候鏖戰。

區區片刻內,已然發生了許多事。

戰事變幻莫測,四方激烈非常,各種手段層出不窮,旁人幾乎插不進手來。

而在那仙人城的正中央,卻有一人,怔在了當場。

徐子青看著那些攻城的怪物,神情裡,帶上難得的驚異:“月級……妖魔?”他情不自禁,轉頭看向雲冽,“師兄,你瞧那可是月級妖魔?”

雲冽的目光,也落在怪物身上。

它們如今尚且攻不進城裡,可它們的種種表現,則都入了他們的眼中。

旋即,他略點頭:“應是。”

徐子青倒吸一口涼氣。

在下界時,界外妖魔弄出天地大劫,讓許多大世界都攪進了極大的亂子裡。他本以為在那時已然將它們驅逐出去,更以為這界外妖魔不過是在界外虛空風暴裡孕育而出——它們體內的時空之力結晶,似乎也證明了此事——但萬萬不曾料到,在仙界之內,居然也能見到它們的身影。

儘管,這是月級妖魔。

身長百丈餘,頭有肉瘤,身後雙翼,醜陋無匹。

如此明顯,叫他想要懷疑,都是不能。

徐子青倏然又想起最初見到月族人時,心頭閃過的那一絲熟悉。

月族人周身肌膚呈淡金之色,不似於人,其頭上有獨角,胸口之內,則有心核,與界外妖魔雖是一個極美,一個極醜,但這中間的絲絲聯繫,頓時就讓他有些念頭湧上心頭。

這界外妖魔,莫非原本就是月族人弄出來的?那麼他們在仙陣裡無數年後,如今赫然可以出現,是否又與界外妖魔有關?

界外妖魔剛剛在下界掀起了天地大劫,仙界就有月族人脫困,這著實是有些……太巧合了罷?

許許多多的疑問,幾乎讓徐子青有些焦慮起來。

若是能夠得知其中奧秘,是否這一次的仙界劫數,也能夠順利解決?

雲冽看向徐子青:“莫急,吾且一試。”

徐子青聽得,定了定神:“師兄且小心行事。”

他如今還不適合,但師兄以劍意遁行時,身形極快,當可為之。

於是,雲冽晃身而出,眨眼間,就來到那城池上空。

這城池,凡身具符籙者,可進可出,而那些月族人與怪物,才被阻攔在外。

雲冽毫不含糊,霎時出手!

他足下踏著一縷銀色劍意,其遁行之快,幾乎連殘影也是模糊。有人看去,卻仿佛只瞧見一縷輕煙,轉瞬就捕捉不到對方的痕跡。

雲冽直接攔在了一頭怪物身前。

他右手一抓,手掌之內,就現出一柄銀白的仙劍。

這仙劍見風而漲,轉眼已有十餘丈長,雲冽身形仍是如常,但他握著這柄長劍,居然也好似與平日裡一般。

之後,這仙劍動了。

在幾招劍法之後,那頭怪物同雲冽,一雙利爪,極快地與那長劍拼殺。

才數個呼吸,就有無數聲響。

怪物與雲冽都太快了,不僅是玄仙無法插手,其他的怪物們,也難以加入。正鬥得激烈,突然間,長劍猛一個顫動,登時化作了一道流光,疾刺而出——隨後,便是一聲俐落的穿透之音。

“嗤——”

那柄長劍,就生生地刺進了怪物胸口凹陷之處。

是了,這裡雖有一塊甲胄保護,但確確實實,有一塊凹陷。

之前的數度對戰裡,雲冽劍招連綿,將其撥開,再一擊而出,正中那處!

而這一劍後,應當不是什麼極嚴重的傷勢,那怪物卻是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向後仰倒,就此死亡。

另一頭怪物,口裡發出長嘯而來。

雲冽毫不退讓,他悍然轉身,再抓長劍,足下劍意一個吞吐,居然比之前更快。

這一次,他猛然落在了那怪物的上空,長劍橫削——“刷!”

巨大的粘肉摔落在地,同時倒地的,還有那頭怪物!

徐子青緩緩籲氣。

果然……

證實了。

864

雲冽這一番舉動,即便諸位領袖正在統帥麾下,也立時發覺。

他們心中很是奇怪,此刻並未到危急之時,那雲劍仙為何突然出手?而待雲冽數息之內殺滅兩頭怪物,那般乾脆俐落,又叫他們心頭一震。

這是——

不過,雲冽斬殺怪物的情景,已都被他們收入眼底。

霎時間,四位領袖心裡一動,喝道:“列陣!”

下一刻,眾多玄仙變換陣型,很快劍仙列為一處,攻擊之法相近者,亦列在一處。

如此每一領袖處,都能分出數十陣型,每一陣型中,玄仙們攻擊的威力,疊加起來,更可融合。

隨即,眾多測算天機之人,都是咬破指尖,滴灑在那銅錢之上。

一?那,銅錢之劍煥發出一道濛濛血光,轉瞬形成一片光幕,讓那些分化出來的銅錢之劍,都顫動得劇烈起來!劍鋒所指處,居然在不停移動!

諸位玄仙看得分明。

緊接著,每一面的數十陣型,都一齊出手了!

有百餘仙術洪流,都往不同方向沖刷而去!

雖說仙術洪流再度分開,但這分散的攻擊,正是朝著之前雲冽出手的,那怪物們的肉瘤處。

也是因著那肉瘤真為要害,這些攻擊分明不及之前淩厲,卻是順利將那肉瘤擊碎,而那被擊中的怪物們,也一同隕落!

這一輪攻擊,測算天機的玄仙們雖是耗費了些許精血,折損了一些本源,但帶來的功效,也是極其巨大——每一擊皆不落空,正是足有上百頭怪物,都被滅殺!

如今,本來似乎能將整個仙人城包圍的怪物們,所剩只餘一半了。

四位領袖見狀,面上便帶了一絲笑容。

如此一來,對之後的鏖戰,他們也越發自信。

只不過,他們心裡亦有猜測,為何那雲冽,卻能那般精准攻擊?疑惑一閃而過,還是先與怪物對戰,才是要事。

許多有神目神通的玄仙,還在監測虛空裡的月族人。

有人道:“那些月族,竟還按兵不動!”

又有人說:“這些怪物如此損失,他們竟毫不吝惜?”

還有人恨聲道:“待吾等將怪物殺個乾淨,且再看他們如何行事!”

四位領袖同時下令:“再算!再殺!”

眾玄仙齊聲道:“得令!”

下一瞬,天機再起,測算無盡,群仙出手,殺戮無邊。

因眾玄仙攻擊時,皆是彙聚所有攻勢,應對半空中那龐然怪物,雲冽在試過之後,眼見他們出手,就激發符籙,回到徐子青身邊。

徐子青心情凝重,但待他看到諸位玄仙這般機敏,這般威風,心中剛剛生出的激切之情,又緩緩平靜下來。

他歎一口氣:“此非下界,是我迷障了。”

雲冽略點頭:“仙界之中,能人輩出。”

徐子青也是一笑:“師兄說得是。”

的確,在仙界裡,那許多的天君都可鎮壓,他的母親知命天女也有神秘測算之能,他與師兄雖有些本事,似乎也擔負起來日平衡五行之責,但在如今這一場仙界劫數中,他們也不過只是應劫者中,那微不足道的一粟罷了。

這裡的九天玄仙被壓制,只是因著他們沒有契機,能做這最終一戰。他與師兄的出現,只是其中的引子,叫諸位玄仙放棄遲疑,下定決心而已。

現下戰鬥時,這些月級妖魔確是可怕,可在無數九天玄仙的攻擊之下,卻也根本無法造成極大的傷害。

徐子青的忐忑之情,在這時也已消失。

就像他與師兄,雖有掠陣、四方支援的重擔,可此時卻尚且並無用武之地的。

那邊,怪物們一頭接著一頭隕落。

只是隨著它們的數目越來越少,行動之地也越來越寬闊,測算起來,並無之前那般容易了,要滅殺時,它們學得精乖,躲閃起來,也漸漸遊刃有餘。

在又殺死數十頭後,再剩下的數十,就較難對付。

而接下來,卻發生了一幕極其可怖的情景。

不論是諸位玄仙,還是幾個心志堅韌的領袖,臉色皆為此變得極為難看。

原來有數頭怪物突然降□子,抓起一具本已被打落的同族屍身,塞進口中,大口嚼吃!血水橫流……

這一舉無人想到,竟都驚呆一瞬。

它們、它們竟做如此禽獸不如之事,實在令人髮指!

到底還是幾位領袖反應極快,眼見那剩下的怪物們都去嚼吃屍身,便下達命令,迅速朝它們攻擊起來。

然而他們卻未想到,這些怪物居然早有準備,在攻擊到達的?那,亦張開口,就吐出一道濃烈的血腥之氣!

這股氣流可怕至極,所過之處連那石頭都被腐蝕,變成了淋漓的黑水。而眾玄仙打出的仙術洪流,被這血腥之氣一沖,登時就發出“??”聲響,飛快地被融化、被抵消。

竟是無用的。

隨即,這些怪物趁機再度吞吃屍身,短短幾個呼吸工夫,就吃了大半。其巨口大張時,猶若一個黝黑大洞,其猙獰之相,更是前所未見。

一時間,眾玄仙竟不知如何形容心中感受。

而更可怖的是,隨著怪物們吞吃同族屍身,它們的形貌,也在極快地發生變化。

只見它們的外皮由猩紅黏膩,逐漸變得乾爽,色澤亦是很快變淡,形成一種奇異的金色,似乎也堅韌許多。

頭頂上那噁心的肉塊,也逐漸凝固起來,慢慢地好像成為一個鼓包,在裡面鑽出什麼極堅硬的物事來。

並且,它們的身形在縮小,那雙剝了皮般的翅膀,也覆蓋上一層堅硬的骨質。更有它們的面容,那醜陋的五官,漸漸端正起來。

越來越像是……月族人。

這些怪物吞吃過一具屍身,似乎猶不滿足,很快再度抓起一具。此刻它們貪婪無比,攻擊這仙人城,似乎已並非至關重要之事。

玄仙們的仙術沖刷不斷,可這些怪物也毫不吝惜,在躲閃一段時間後,就立刻噴吐一股血腥之氣,就把那些仙術洪流,全都反沖了個乾淨。

但這樣的景象,不僅是玄仙們驚駭難當,接連出手,那些隱匿著的月族人,似乎也頗不甘心。突然間,就有一道幾不可見的波紋在高空出現,旋即一個虛虛實實的影子,就在那處現身。

那是一位正在不斷振動雙翼的月族人!

緊接著,這月族人的口中,就發出了一聲尖銳的長嘯!

那許多正在大快朵頤的怪物,就足足有上十頭彈身而起,如一道影子,眨眼間就飛撲到那仙人城的上空。

之後,它們身體不斷膨脹,急速地到達極限後,猛然炸裂!

劇烈的爆鳴聲!

整個仙人城,都因此而震動。

十餘頭怪物的自爆,比起之前兩百怪物一齊狠砸仙陣,都要強烈得多。

那十二萬九千六百陣圖爆發出明亮的光芒,可如今持續的時間,卻比之前的那一次,要久上許多。

無疑,這是因著自爆之力太過強大,以至於仙陣要卸開這些力量,花費得也更久長,更吃力。

可月族人既然有一個現身了,又怎會放過這個機會?

一瞬間,又有十餘頭怪物,來到了仙人城上!

它們就要繼續自爆!

不過,這一次的自爆,卻沒能完成。

有好幾頭,都在沖起的?那,就給極龐大的仙術洪流沖刷過去,立刻殺死。

還有近十頭,卻是每一位周身都倏然出現了數十頭面目刻板的青光人,長長的手臂猶若藤蔓般,將它們死鎖死住,而它們頭頂還未十分堅硬的肉塊,它們的胸口還未徹底合攏的凹陷,也同樣長臂或者橫掃,或者穿透。

讓它們連自爆都來不及,已然先沒了性命了。

領袖們反應極快,所以在第一輪自爆後,就不去管那結果,而是命令玄仙,迅速測算天機,準備攻擊!

只因時間太短,所以測算不足,才僅僅只能殺滅數頭。

而那些青光人,則是徐子青釋放出來。

他到底是知命天女之子,道身亦為知命天木,在這危急時刻,他無需測算,也有隱約之感,察覺那月級妖魔們即將行動的軌跡。

於是他下意識的,釋放出天兵來。

這些天兵在他意念之下,也就順利將那些月級妖魔,都纏住、殺死。

至於那月族人,他亦是逃不掉的。

儘管他拍動雙翼,身形如風如雷,似乎根本不會被人捕捉,也似乎有無盡的退路,可以讓他逃走。

可他卻沒有想到,在那些天兵分別包圍處怪物們後,在他的周圍,居然一瞬間出現了數百個同樣的天兵!

徐子青的潛意識裡,對這月族人的警惕,可比對那些月級妖魔強得太多。

顯然,那月族人的去路,都被天兵封住。

——就如同以往每一次出行狩獵時那般,在月族人試圖進入虛空逃竄時,天兵們伸長手臂,生生將他從裡面拖出,打穿心核。

同時,也就得到了這一個月族人的屍身了。

但剩下的、不曾被那月族人召喚的怪物,因著眾玄仙忙於抵擋怪物自爆,無暇留意,它們在地面上,就吞噬了足有好幾具的屍身。

它們的面貌,也越來越接近月族人,如今儘管仍舊伸長三丈,但其面容俊美,頭上的獨角也已長出,胸口的凹陷近乎於平整……危險感也更重了。

領袖們皺起眉來,叫眾玄仙攻擊而去。

但是,這些變化後的怪物,不僅身法更快,身形更為靈活,其面容上,也露出了一絲嘲諷的笑意來:“嘎嘎嘎,無用的仙人,死吧——”

眨眼間,這怪物已到了仙陣上,居然只用了一拳,就把那仍舊明亮著的仙陣,砸得搖搖晃晃!

它的力量,不僅比之前的怪物要大上許多,比起從前遇見的那些月族人來,也要更為強大!

——這、這怎麼可能?

這僅僅是一頭怪物之威,但所餘下來的,卻並不僅僅只有一頭。

很快四五頭、六七頭,都紛紛跳起,足足有十三頭更可怕的怪物,同時砸在那仙陣之上。

一下、兩下、三下!

數回之後,就有好大一片仙陣,被這樣劇烈的攻擊砸得熄滅了光彩,顯然已然沒了多少威能。

若是再度被砸下去,這裡就要被撕開一條口子來了!

這其中所耗費的時間,也只是一二息而已……

領袖們既驚且怒。

他們指揮諸位玄仙,對著這些怪物,不斷攻擊。

怪物們彈跳得極高,遁行極快,雙翼拍動間,已不比月族人慢了,它們的力量卻更強大,更能張口吐出血腥之氣,污濁得很,怪異得很。

這一時半刻之間,眾多的玄仙,居然也拿它們沒有辦法。

而且,這還未完……

突兀地,幾道虛影出現在被砸得昏暗卻還不及撕開的防禦薄弱處前,此處已然有那中間調度的離恨玄仙,派遣了數十玄仙,到此處飛快彌補。

但他們還不及彌補完全,就只覺得腰間一涼,整個人已被一雙利爪,撕開成兩半。

這一刻,有四五九天玄仙,都死在月族人的偷襲之下!

其餘玄仙正要相助,卻在出手?那,撲了個空。

原來那月族人一擊即走,只是雙臂分別抓住玄仙的半邊身子,就飛速離去!

太可惡了!

離恨玄仙的臉色極其難看。

那四位領袖能指揮若定,守住四面,她不過是差遣屬下前去修補仙陣,竟反而讓屬下折損。如今這一場鏖戰幾近一個時辰,原本一人不損,這頭幾個折損的,居然都是因她而起!

離恨玄仙何等高傲之人,此刻如何能忍?

她憤怒至極,劈手打出了一道彩練!

?那間,這彩練直沖而出,自那仙陣處不斷往外,幾乎遮蔽了半邊的天幕。

那幾個月族人抓著玄仙的軀體,當然不及之前那般迅速,而離恨玄仙含怒出手,又是極難抵達。

無奈,這些月族人只好將手中之物拋下,再幾度振翼,才脫離了這彩練籠罩之地。

離恨玄仙銀牙一咬,收了彩練。

這些彩練將那些玄仙的軀體卷回,送到了她的身邊。

好在九天玄仙的生機旺盛,只要不曾被人打散元神,或者徹底吞吃,只是仙體成了兩半,倒是並不曾喪命。

此刻離恨玄仙也不及再做其他,徑直安排幾位玄仙,將受了重創的幾人,全都帶了下去,好生照管。

這一刻,參戰的玄仙們,對那月族人的狡詐越發咬牙切齒,對他們的仇恨,也越發深重了。

徐子青略一思忖,覺得大約時機一到。

他此刻手掌微合,眉心光芒驟然爆發,就足足有十萬八千天兵,齊齊出現在那仙陣之外,高空之上!

眾領袖見狀,不由吃驚。

這數目,可遠遠不止一萬!

但很快領袖們又心中一喜。

若是那徐子青所言,乃是能釋放十萬八千天兵,亦能堅持那些時候,於他們而言,便更有利了。

於是,幾位領袖放開仙陣,就讓麾下善戰之玄仙,同那些天兵彙聚。

每一位玄仙身側,都有二三十天兵隨行,他們幾乎擠壓了整個天幕,天兵們探出長長的手臂,攪入虛空裡,不斷地搜尋、拖拽。

雲冽身形微晃,也化出了數十尊同樣白衣的身影。

除卻其中一尊立于徐子青身側,護持這一心操縱天兵的師弟之外,其餘的化身則同樣遁出仙人城,直接朝著那十三頭更可怕的怪物殺去。

怪物快,雲冽亦快。

被雲冽盯上的怪物,再無暇去吞吃屍身,也更無暇前去破壞仙陣,去找眾多領袖與諸位玄仙的晦氣了。

這場廝殺,極其激烈。

怪物的角已長出,沒有肉瘤,便不再是要害,但它們的胸口凹陷尚未彌合,未有極強防禦,儘管比起尋常月族人更難對付,可那要害卻是更加明顯。

只要刺中,它們便再不能生還!

雲冽之劍,奇快無比。

怪物們應接不暇,每每都要極力護住心口,當真是辛苦至極。

但它們實力高絕,噴吐的血腥之氣也能給雲冽帶來許多障礙,腐壞他周身殺氣、劍意,故而彼此之間,就有些僵持。

雲冽越戰越勇,那怪物們的力氣,卻竟然在不斷的廝殺中,逐漸削弱……雲冽因此明瞭,怪物們看來比月族人強大,怕是本來也應有限,先前之所以顯得那般可怕,約莫有剛剛吞吃完許多同族屍身,不及消化完全,力量流溢之故。

既如此,當以消耗為上。

果然,再過不得多時,怪物漸有不支,雲冽碎劍爆出,頓時殺死一頭。而這一頭身死後,其餘怪物,也都要逃竄。

雲冽化身數十,自是緊追不捨,接二連三,再殺數頭。

而徐子青所釋放的天兵,因不依常理而為,在不斷攪動空間後,到底有好些月族人,因此自縫隙裡鑽了出來。

只是這些月族人一旦現身,等候他們的即為圍攻,讓他們逃之不得,陸續身亡。

那虛空裡的月族人們,就逃得更深。

但如今尚未到達絕境,他們也不曾真正逃離。

尤其是,他們隱約發覺,那些遍佈漫天的青光人,一個接著一個,很快地在消失了……

幾位領袖,自也發現。

他們心中暗忖,莫非是因著數目太多,並不能堅持那些時候?

又或者,那徐子青有什麼計算?

也罷,還依之前計策而為。

月族人會躲藏虛空裡,可進可退之事,眾領袖早已有所商議。

為將他們盡數留下,示敵以弱,也是當然。

徐子青的青光人消失得更快了,且不論他是否刻意為之,領袖們的心中,也已然有了決意。

只當是他並非刻意罷!

將那月族引出,才是正事!

幾位領袖倏然道:“回城!”

霎時間,那些沒了天兵護持的玄仙們,統統疾飛而回,毫不遲疑。

此刻,那無數原本飄浮的光帶,就將他們全部包裹起來。

空間裂縫裡,有許多攻擊,幾乎在同時打出,但他們到底慢了半步,只能打在這形成的光繭之上,卻不能傷害諸位玄仙半分。

最終,玄仙們安全回歸,重入仙陣之內。

城裡的離恨玄仙,也見到了諸位領袖的手勢。

她冷哼一聲,素手一揮:“動手!”

城牆上,有目力神通者,立刻指出方向。

城裡那數十佇列,就將通身的仙元,都注入到他們護持的輪盤之內。

緊接著,輪盤聚集力量,中間極快孕育出巨大的光團,而這光團順勢而起,直接朝著目力神通者所指之處,猛然轟去!

強烈的波紋,強烈的震盪。

那一片片的空間,都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掀起,碎裂成一片片。

躲藏在這些方位的月族玄仙們,猝不及防,險些要被空間裂縫撕裂。但他們反應極快,雙翼振動,竟是逃過一劫!

然而,他們卻是發現,雖然逃過這一劫,可遁行的方向,卻只能是……戰場之上。

如今,居然是只能戰,而不能退了!

城中的徐子青,終於如釋重負。

而後,他就露出了一個笑容來:“容瑾,去!”

下一瞬,徐子青的眉心,一抹血紅迸發而出,在空中一分為四。

隨即血光往四方而去,落在了四面城牆之下。

只一眨眼時間,每一面城牆下,都有無數的血藤沖天而起,招搖張狂。

它們就像是無數的觸手,搖動十萬八千藤蔓,瘋狂地把那些月族人包圍起來,那猙獰的葉苞重重疊疊,啃咬而去——

這一刻,漫天滿地,都是“咯吱咯吱”的啃咬聲。

被驅趕出來的月族人,在此時此刻,都墮入了無盡血藤的吞噬之中!

徐子青忍耐許久,提前收回天兵,就是為了在月族人盡數現身之際,讓他們再也不能逃脫!

865

刺耳的咀嚼聲進入每一人的耳中,那些倉皇而出的月族人被無數血藤捆縛,又有無數的葉苞,張開利齒,咬在他們的每一塊血肉之上。

從前他們吞吃仙人,都要大口啃咬,十分快意,而如今被血藤吞吃時,卻能感覺到身體不斷虛弱,血肉不斷流失,他們痛苦不已,更是恐懼無比!

由獵手至獵物,由肆意妄為,到落入血藤之腹。

其中驚怖之情難以言喻。

月族人當然是反應快的,雖說好些在被咬中的?那,就渾身酥軟,沒了太多反抗之力,卻也有一些意志更堅,作孽更多的卻不信邪,飛快拍動雙翼,想要立即逃脫出去,遁入虛空裡!

然而,這四面城牆之外,共有十萬八千血藤,而那月族人的總數,也只不過八百餘人……如此龐大的差距,哪裡是他們想要逃走,就能逃走的?

每逢掙脫一根血藤,就有數十根上百根猛撲而來,鋪天蓋地,俱是一片血紅!

漸漸有不少月族人,都化為了一張骨皮,落了下來。

原本幾位領袖統帥諸多九天玄仙,還有意相助一把,卻沒料到這些血藤湧出之後,便如此輕易,就將那許多的月族人全數困住了。

這般可怕的妖藤,卻是從何而來——

元汀玄仙猛然回頭,目光就落在那仙人城裡,中心之地的徐子青身上。

在他的眉心,一點血光微微閃動,面色亦微微發白。

霎時間,元汀玄仙了然。

這也是那徐子青的仙法!旋即他又覺震驚,能化出那許多天兵已是極其厲害,而今卻還能有這血藤,兇猛無匹!

那徐子青,到底……

元汀玄仙的反應,自也落在了另幾位領袖眼裡。

他們順其視線看去,很快亦就注意到徐子青了。

同時,他們也已猜出,心頭更是不自覺生出一個念頭來:好在此人為我仙界中人,好在此人非是與吾等為敵……

徐子青的仙元,的確消耗很多了。

他先前支持十萬八千天兵行動,其實時間短促,只用了兩成底蘊,但而今為了一次將所有月族人殺滅,他卻是釋放出容瑾的全貌,叫它隨心而為,自然消耗更多。

容瑾剛出,他的仙元已消耗三成,待它將月族人綁縛吞吃,又去兩成。

但徐子青卻不會停下。

他雙手之中,各握一顆仙泉珠,不斷彌補自己的消耗,與此同時卻對容瑾傳音,叫它莫要回歸,大吃一場。

那些領袖們心緒複雜,如今也時時留意場內,叫諸多玄仙好生準備。

他們看出徐子青正在極力支撐,儘管信他並不魯莽,卻也要做好完全防備,若是他一旦失敗,就要將那些尚未被吃盡的月族人斬盡殺絕。

而諸位玄仙也看得分明,那漫天的血藤中,每一面城牆前,都分出數千根,直沖而起,生生地捅進了那虛空之內。

是了,仙人城內眾多輪盤,用出許多力量,將空間震動,將月族人驅逐而出,但卻不能確保無一遺漏。

果然,那些血藤間或之間,就在那尚未穩定的空間裡,捉出幾個正在內中瘋狂躲閃的月族人來,再一個竄回,用好些血藤包裹,奮力吞噬起來。

有目力神通的玄仙,此刻驟然驚醒。

他們深吸一口氣,鎮定下來,用神通刺入虛空,同樣不斷搜索月族人的蹤跡。

每每發現有遺漏處,他們便將那方位高聲出口,傳遍四方。

登時就有無數血藤瘋狂而出,朝著那一片猛然搜刮而去。

不多時,自然又要拖出一二月族人來。

直至那虛空裡,只有那震盪的空間,無數的空間碎片,卻再也找不到一個人影了。

那一張張月族人的骨皮,也終究是全數落下,在地面堆積成山。

因著嗜血妖藤兇殘無邊,將那眾多的月族人盡皆解決,雲冽在一旁的作為,反而並未激起許多人的注意。

但直至現下,月族人全數伏誅,眾領袖、眾玄仙們方才察覺,那化身數十的雲冽已然盡數回歸本尊,仍舊立在徐子青的身側,就如同他不曾有過任何舉動一般。

而且,吃盡了月族人後,那些妖藤們,又朝著地面上那些怪物的身軀刺去。

怪物們隕落不久,一身血肉還算鮮嫩,容瑾得了徐子青的命令,雖有些嫌棄,卻還是將它們也都吸幹。

之後,才化為一道流光,四合為一,並沒入徐子青的眉心了。

原本以為至少要城破血流的大戰,竟然因著周密的安排,嗜血妖藤的縱橫,就此消弭。來了這數千玄仙,本以為會有許多隕落,而今竟只是區區數人仙體被斬斷,但這時,也都極快恢復。

——除此以外,再無傷亡了。

幾位領袖目光掃過。

前方是一片廢墟,許多石窟、石洞,都在之前怪物們的侵襲中,被弄得滿眼狼藉。仙人城的底蘊盡出,但這一場大戰,卻是全勝。

曾經那月族人的威脅,在如今看來,竟如同過眼雲煙,不復記憶。

眾多的九天玄仙們,雖然松了口氣,神情卻也有些感慨,有些複雜。

那許多的同道隕落了,而他們活到如今,能加入這一場大戰,卻仿佛如墜夢裡。

不多會,元汀玄仙朗聲道:“回城,慶功!”

霎時間,群仙應和,再沒有一絲愁緒。

這時的徐子青,一面極力調息,一面靠在自家師兄身上。

他看著滿地的骨皮,微微歎了口氣。

有嗜血妖藤為本命之木,有知命天木為道身,他幾乎可以統禦萬木,能率無數天兵。容瑾本性凶戾,儘管極為厲害,但在不必要之時,他也不會將其釋放出來,造成如此殺戮。

十萬天兵為徐子青自創仙法第一式與第二式相合的招式,極為厲害,在大戰之中,能有奇高的能力。

之前徐子青用這仙法,也是想要磨礪自己。

只是,隨即他卻發現那些怪物即為月級妖魔,而月級妖魔互相吞噬,實力居然暴漲,更在月族人之上!

既然如此,他又怎能讓月族的血肉留下?

於是,徐子青這才讓容瑾出手,不但要將月族人徹底留下,還要讓他們的屍身也再無任何利用價值。

以容瑾的本事,他正是成功了。

至於剩下的骨皮,自有諸位領袖收拾,他功成身退,不必再做扎眼之事。

此刻,整個仙人城裡一片沸騰。

消耗了力量的九天玄仙們仿佛不知疲憊,紛紛在各自領袖的命令下,收拾殘局,將城中底蘊,也盡皆收起。

而全城大宴,亦緩緩展開——



全勝之後,全城皆慶。

在大宴之上,五位領袖都在首座,招呼眾仙,之後最重要的貴賓之位,就是徐子青與雲冽兩人。

師兄弟兩個都不喜熱鬧,但如此盛世之中,又有如此功勞,就不能推辭了。

仙人難醉,大宴上有無數美酒佳餚,眾仙盡情享受。

同時,從幾位領袖到眾多玄仙,都紛紛舉杯,向徐、雲二人相敬——就連那素來滿心恨意的離恨玄仙,也不例外。

雲冽不擅應酬,性子又冷,少了許多打擾,而看著親切的徐子青,縱使他曾放出嗜血妖藤,也同樣叫人生不出懼怕,轉而捉住他去。

徐子青無奈,只得一一回敬。

沒多久,他就面色泛紅,竟需得雲冽攬住,才能支撐下去了。

滿殿玄仙見狀,都是哈哈大笑。

經歷之前那一場大戰後,這些熟悉的、不熟悉的眾仙之間,關係也更深刻幾分。

這一場全城大宴,足足延續了有兩日兩夜。

許多玄仙都醉了,再顧不得什麼儀態,橫七豎八地在殿中癱軟下去。

徐子青靠在雲冽懷中,將頭擱在他臂膀之上,笑意滿面。

雲冽一手撫他側臉,神情不動,猶若磐石,穩固如山。

又一日後,眾多玄仙慢慢散去。

倒是幾位領袖與他們的心腹在一處,又要擺一場小宴。

仍舊是要感謝這徐、雲二人,當然也是要加深感情,有些事情商議。

徐子青已然醒轉,他便在一些揶揄目光裡,自師兄懷中直起身來。

他面色有一瞬赧然,但很快,又平靜下來:“諸位不必多禮,之前眾仙群宴,一些事情不便說出,如今正好告知各位。”

聽到此言,五位領袖神色一怔,都冷靜下來。

元汀玄仙與徐子青最是熟稔,知他非是無的放矢之輩,既然有事,必為大事,便也端正了神情,詢問道:“徐仙友請說,吾等必洗耳恭聽。”

徐子青輕歎,頓了頓後,略有遲疑:“那些攻城怪物的由來,諸位想來已有猜測。”

此言一出,滿室靜寂。

儘管並不欲提起此事,但這些領袖都是底蘊最為深厚的天之驕子,即便按捺在心底,又哪裡會當真不知?

只是不願想起罷了。

如今徐子青戳破此事,他們的心情,也凝重起來。

尤其是那離恨玄仙,眼裡更是閃過一絲殺意。

那嫉惡如仇的月殞玄仙一手捏碎了酒盞,冷聲道:“不錯。女仙——那月族的牲畜,太可恨!”

在這月幽之境,那般的怪物,那般的變化,正是極為明顯……那是月族人淩辱女仙,生下的月族後裔。

之前有數千玄仙喪命,內中自然少不得女仙。

但當時眾玄仙只以為是也被吞噬,但如今看那些怪物足有數百頭,又生成如此龐大,哪裡還能不知道,其實淩辱女仙之事,月族早已為之?

也是,月族總數只有千餘,死去的玄仙則有數千,他們吞噬過一些,剩下的一些,恐怕就是喂給這些後裔。

否則再如何邪惡的後裔,在出世之後又怎會突然成長得這般巨大?自要有許多供給,方能如此。

而月族後裔之間可以彼此吞噬,也可以吞噬玄仙,逐漸與月族人越來越接近,最後就變作真正的月族人,也不足為奇——甚至因著它們一路吞吃,轉化後大約比尋常的月族人更為強悍,從之前它們的表現,亦可得知。

如此話題,很是沉重。

許多念頭在眾多玄仙心裡閃過,又收斂下去。

幾個領袖喜意一掃而空。

元汀玄仙看向徐子青,歎息道:“這般慘劇,定要告知給諸位天君。”

徐子青點了點頭:“自當如此。”旋即他的眉宇間,也顯露出一股凝重,“但諸位可能不知,這些怪物……在下曾經見過。”

此言一出,數位玄仙皆捏碎了酒盞,更有太過震動,幾乎要彈跳而起的。

真鵬玄仙快言快語:“什麼,你見過?”他雙目圓睜,極為震驚,“徐仙友,可不能誑言!如此怪物,你在何處得見?”

但幾位領袖心志極堅,一瞬想起之前這怪物現身後,雲冽連番數度的舉動。

莫非不僅徐子青見過,雲冽亦見過?

……也不足為奇,他二人乃是道侶,若是齊齊見過,也是理所當然。

徐子青知曉諸位領袖、玄仙的驚異,也不賣關子,就直言說道:“倒不是在仙界見過,而是在下界。”他緩緩籲了口氣,“我與師兄自下界飛升之前,曾經歷一場席捲九千世界的天地大劫,那大劫之中,作祟之輩,喚作‘界外妖魔’。”

嗓音悠悠,不疾不徐。

師兄弟二人在下界時遭遇天地大劫之事,就緩緩地,一一道出。

足足過了有兩個時辰,方才說盡。

待最後一聲落下後,殿中沉寂無比。

良久,鈞天玄仙才遲疑道:“徐仙友的意思是,這些怪物,正是那統禦無數妖魔,襲擊九千大世界的……月級妖魔?”

徐子青歎道:“是。”他慢慢說道,“師兄已然試過,諸位也已然試過。這些怪物的弱處,與那些界外妖魔一般無二。頭頂的肉瘤,胸口的凹陷……月族人頭頂銀角乃是最堅硬之物,而最堅硬之物尚未形成前,便是極弱之物。同理,月族人胸中有心核,界外妖魔則是心臟,心臟未嘗不是極弱的心核,而那凹陷之處,又未嘗不是尚未形成的,本應會有的堅固的防禦。”

每一句言語,都是極為懇切。

毫無……破綻。

五位領袖闔目。

都到了這地步,以他們的心境,自不會再欺騙自己。

但他們的心中,卻同時卷起了驚濤駭浪。

若月族後裔即為月級妖魔,那麼最初的月級妖魔,從何而來?莫說在下界,只說在那九虛之界裡,界外妖魔肆虐已久,而這個“已久”,又是多麼久遠?若這是月族的圖謀,那麼這圖謀,又是從何時開始!

但下一刻,五位領袖心裡卻不約而同地生出一個念頭來:如此久遠,恐怕在月族人被困于無數仙陣中後不久,就已然——

那麼,他們最終能夠破壞仙陣,再不受控制,與此事又是否有關?

徐子青亦想了許多。

他們剛剛飛升不久,月族人就脫困了,而他們飛升之前,下界那般混亂的大劫也才剛剛結束。

這其中,應當也有關聯。

這五位領袖,若無意外,將來必成天君之位,他們所想之事立足於仙界之上,更是極為長遠。

他們想道,若是下界那場席捲九千大世界的大劫並未破除,那麼那無數的大世界都將遭逢巨大磨難,甚至崩潰許多大世界、小世界也未可知。到那時,恐怕就會有許多年頭,都再無仙人飛升了……而一旦沒有仙人飛升,仙界的形勢,就會越發嚴峻。

徐子青也很明白。

正如在下界時,凡人是修士的根基,所以在大難臨頭時,無數的修士都去保護凡人,將他們遷移。

只因諸多宗門都是知道,若是凡人滅絕,那麼就尋不到有靈根有天分之人來修仙,每一個宗門,便都會面臨斷代甚至同樣滅絕的危機。

同理,在仙界中,雖有許多天人代代繁衍,都來修煉,但他們並不會人人成仙,更有許多,要為仙人服侍。而且整個仙界的人數,又怎麼比得過下界?

天人成仙者,天生仙人者,在仙界的確佔有極大勢力,但下界飛升仙人的補充,於仙界而言,也是不可或缺。

仙界天人天生占了許多便宜,不少成就仙人時的考驗都不及下界飛升仙人,若是沒了或者,僅僅依靠前者,恐怕也難以渡過諸多難關……遲早,仙人縱不凋零,也再也無法成為震盪整個仙界的勢力。

月族的圖謀,當真是……

太可怕了。

好在,他們終究並未成功。

想到此處,幾位元領袖的視線,都落在這師兄弟二人身上。

他們心中倏然有個奇異的想法:不論在下界還是在仙界,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有意無意間,能被他們二人察覺,難不成,他們乃是應劫之人?

每逢大劫,都有秉承天地氣運者橫空而出,遇難成祥,進境飛速。

這些大氣運者立於何處,氣運便在何處。

月族有無數圖謀,若都是毀在此二人手中,這兩人便算上在時間仙陣之內,也只修煉了兩千餘年……說不得,他們便當真是在劫數來臨時,仙人中的鎮壓之人。

這般心思一閃而過,幾位領袖都是說道:“如今當儘快離開月幽之境,將此事告知給諸位天君。否則若月族搶先一步,對吾等又有不利!”

眾玄仙皆是應聲:“是!”

徐子青看去,就見領袖們一指點中眉心,齊齊引出一道光輝。

他心中詫異,卻若有所思。

元汀玄仙引出之後,便來解釋:“吾等進入此地,必不得出,但若吾等能將月族殺敗,便可通報天君。”

五位領袖是天之驕子,還有一些玄仙,也同樣深受天君看重。

這般的人物紫府之內,都有天君留下印記。

直待事情一成,就能聯繫。

徐子青與雲冽並無此物。

知命天女似乎早有所料,又仿佛只是歷練他二人。

但不論如何,如今他們便未有此物,也無絲毫妨礙。

很快,這些光輝閃現,諸位領袖,都傳音進去。

緊接著,這整個月幽之境中,天色黑暗下來。

滂湃的力量,從四面八方湧入。

好幾道聲音猶若悶雷,在高空巨響。

“好一個月族,竟敢如此放肆!”

“殺我兒郎,不共戴天!”

“滾!莫非要撕毀協議不成!”

“哼——”

最終,一片平靜。

隨後天光大亮,一切消隱。

每一位玄仙周身都散發出濛濛白光,之後就有極大的吸引力自高空噴發,將他們全數都卷了進去。

月幽之境封閉,眾玄仙得勝而出!



天君殿,神鼎裡無數氣運交織,彼此對峙,鏖戰不休。

在無數的高座中,距離五大王座最近之處,又多出一尊奇特寶座,上方盤膝之人,正是一位神色慈和的溫婉女子——知命天女。

今日與往日一般,眾天君皆鎮壓氣運,十分盡力。

突然間,好幾位天君都隱隱生出一種感覺,旋即齊齊將那些光輝釋放出來。

這一刻,足足有上百道傳訊,進入他們的識海之內。

其餘天君察覺,都看了過去。

只見那些天君神情猛然一變,身體驟然一僵,隨即就是遏制不住的狂喜。

如此激烈情緒,極是罕見。

眾天君不由問道:“發生何事?”

一位天君禁不住說道:“本君弟子傳訊而來,告知月幽之境裡,所有月族玄仙盡數伏誅,我仙界玄仙,還有五千餘!”

另一天君也道:“本君弟子,亦如此說。”

還有天君說道:“本君弟子亦然!”

上百傳訊,所說之事一般無二。

王座上五位帝君,都是不禁喜悅。

若是一人二人如此言說,尚要斟酌,但上百位天之驕子皆是如此言說,那便必然不會有假了!

866

中央天帝朗聲大笑,快聲說道:“那吾等當速速將洞天打開,把諸位驕子迎出才是!他們如今立了大功,當有重賞!”

另四位帝君,同樣歡喜。

諸位天君都是說道:“遵命!”

隨即,他們就要動作。

然而突然間,東方天帝眉頭一皺,啞聲喝道:“月族天君好大的膽子!”

很快五位帝君都不再多言,齊齊出手,一巴掌往那虛空深處狠狠拍去——“轟!”

恐怖的巨響之後,那裡有極其雄渾的數道力量,統統都被他們拍碎了。

但是,還有一道力量,不依不饒,不斷蔓延。

五位帝君大怒,紛紛呵斥,而他們合力而為,其速更快,以無邊偉力追趕而去,硬生生地將其阻止。

許是見到這些天君都已反應過來,虎視眈眈,那頭亦極可怕的月族天君們,終是不甘不願地退了回去。

可一可二不可三,他們再如何憤怒,偷襲不成後也需收手,否則,就會立刻掀起一場大戰,那僵持的局面,也會立時打破了。

雙方都有忌諱,那月族天君,只得離去。

而天君殿裡的諸多天君們,才按捺怒火,重歸喜悅。

有一位天君極其豪爽,開口便道:“那群龜孫子,果然十分卑鄙,如今被我等逮住,看他們還有什麼臉面!”

還有天君道:“那些吃人的牲畜,早已狗屁不如,難道還有過什麼臉面?”

好些天君,都在痛?。

他們仙界的確天君數目少上一些,可整個仙界的仙人之數卻是無比龐大,罵上幾句怎麼了?那群月族理虧在先,就算罵得再狠,也只能忍耐。

五方天帝竟不阻攔,任憑諸位天君發洩許久。

而後,天君們冷靜下來,心境也亦平穩。

無數年來,他們之心穩固無比,如今忽然動盪,有劫數之故,亦有被狂喜沖頭之故,稍一反應也就罷了,再多也是不必。

然後,西方天帝柔聲道:“莫遲疑,洞天受不得那般力量,我等先將眾有功弟子帶回,再說其他。”

天君們也都點頭,隨後,眾多天君一齊發力,用無上仙法,探入空間,將那數千位驕子,統統帶回!

下一刻,在這天君殿裡,就出現了有上百人。

這些人等,皆是之前給眾天君傳訊者,另有徐子青與雲冽,也在此處。

而其餘人等,便各自被送入另一處所在,等候宗門迎接。

洞天破滅後,五方天帝、諸位天君稍一回思,已然將許多事情,窺看清楚。

但這般看去只能瞧個大概,具體之事,仍要詢問諸位九天玄仙。

不過,在那模糊的影像裡,有兩道極熟悉的氣運運轉,他們卻能發覺,自然也就明白,此次在月幽之境裡,這一對仍是九天玄仙的師兄弟,發揮了極大用處。

當即,西方天帝先開了口:“雲冽劍仙,徐玄仙,請入座。”

在這天君殿裡,有一處高座右側,就多出另一高座來。

雲冽見到,同師弟攜手,與他一齊朝那處掠去。

就如同雲冽能坐得上尊位般,徐子青亦可做到,兩人相鄰,氣息霎時也變得有些神秘莫測起來。

同時,他二人一抬手,將一塊晶玉牌送出,返回給幾位天帝。

下方,那上百九天玄仙都極為驚異。

竟在天君殿中能有座次,莫非這兩位是天君?

不,若是天君,當不能進入月幽之境才是……

幾位領袖心裡一動,紛紛往自家師長處看去。

其餘玄仙驟然明白,同樣為之。

很快那些天君傳訊回來,他們也霎時恍然。

原來,這兩位九天玄仙不僅於氣運上甚至勝過諸位天君,就連本身的實力,也能堪比天君。

難怪在與月族人大戰時,他二人顯出那般的神威,還能遊刃有餘。

雲冽乃是純粹戰力,而徐子青則極為難纏,他兩個即便面向天君,恐怕天君們都要覺得極為棘手罷!

由此,這幾個領袖越發覺得,這師兄弟二人,定然就是應劫之人了。

只是這些念頭,他們卻不會說出,只在心中盤桓就是。

而他們更明白,這天君殿裡的諸位天君天帝,只怕也都有心念轉動……

人都成功救出,天君們自然要詢問詳情。

在月幽之境裡,有五位領袖一直統帥眾玄仙,這詳情自然由他們來說,是為最佳。

至於徐子青與雲冽,後者寡言,必不可取,前者付出極多,也不好太過自誇,諸位領袖也算了解他們的秉性,便不去麻煩二人了。

遇事,就自元汀玄仙始,將他們初入月幽之境,再到最終之戰,其中數年光陰,與月族許多事情,統統詳細描述。

若是有什麼不甚漏下的,便有另四位領袖補充,他又長於描述,許多情景道出時,就讓人有身臨其境之感。

尤其在最終之戰,整個仙人城如何運作,眾玄仙如何反應,雲冽如何大顯神威,徐子青如何總攬結局……種種場面,說得激切,也聽得人熱血沸騰。

這些九天玄仙們雖不插口,但在聽其講述之餘,卻能想起當初那一場全勝之戰,心裡都很是痛快。

縱使是徐子青首功,雲冽次之,可領袖們之表現皆很不俗,全城玄仙聽令行事,所為亦可圈可點。

最終之戰,當真是極精彩的大戰!

待說完後,諸位九天玄仙的面上,都不由有些發紅。

五位領袖垂手不語,目中神光,卻也明亮。

眾天君聽得,都是頷首:“甚佳!諸位俱是我仙界後起之秀,來日之時,必也為吾中之人!”

眾九天玄仙聽得,自更是歡喜。

但這好事說完,一些極重要的消息,也不能遺漏。

因著殿中俱是自家之人,元汀玄仙等領袖,就把那月族人□女仙,月族妖魔等事,統統說了出來。

這一事,登時連諸位天君,都是面色一沉。

中央天帝沉聲道:“原來如此,爾等很好!”

在下界那大劫之後,飛升的人數極少,而這少數之人,又怎會將自家世界的劫數到處宣揚?自然在這偌大的仙界,根本掀不起什麼波瀾——尤其是,自古以來下界的劫數便是不少,仙界素來不多管制。

但眾仙又如何能夠想到,下界的劫數,居然是由仙界而起!且這劫數綿延無數年,竟都是月族的籌謀!

五方天帝的心中,生出了騰騰怒火。

好一個月族!好一個脫身之法!好一個斷仙界根基之法!

仙界與月族,當不死不休!

西方天帝亦為女仙出身,來歷也極古老。

當年那一場徹底鎮壓月族到無數仙陣之內的大事,她亦通曉。

那時候,不論是男仙女仙,隕落的無數,在最後一刻被掠奪到那仙陣裡的,也同樣是無數。

男仙們自然早已成了美食,而女仙……想起那所謂月族妖魔的來歷,讓她的心中怎能不恨!

一片叫人窒息的死寂後。

如今已然好好打量過自家孩兒,且察覺孩兒確是毫無損傷的知命天女,忽而溫婉一笑,開了口:“月族如今仍有籌謀,但因其天君之數眾多,難以推算,才使得我等陷入被動。但既然得了那下界劫數的消息,由果追因,由因求果,將吾等推算之力聚集起來,未必不能算出那月族久久拖延,所為是為何事了。”

這一段話,登時打破了這僵硬氣氛。

那些九天玄仙們回過神來,才發覺自己身後額頭已俱是冷汗,正是因著眾多天君怒氣勃發時散發額氣勢而生。

他們此刻松了口氣,方知自己的實力距離那些天君來,仍是相差太遠。

但五方天帝與眾天君們聞言,卻是一喜。

不錯,他們仙界中人比起月族人來,長於推算之術,至少這許多的天君,多半都有些本事。從前他們並非不曾算過,可對方的天君之數更多,遮掩天機,叫他們無能為力,縱使是知命天女曾經亦有嘗試,可惜她雖是天生知命天木,有如此威能,卻到底不是天尊,所得極其模糊,根本不能看清。

現下卻是不同。

不論那些月族天君遮蔽得再如何牢固,可既然已知天機與那些界外妖魔有關,與下界大劫有關,這就如同將天機撕開了一道裂口,再從這裂口處推算起來,不僅容易了許多,也必然不會再推算不出了。

南方天帝緩緩說道:“既如此,吾等當立時推算,搶佔先機!”

北方天帝亦道:“趁其反應不及,殺其措手不及。”

但這種事,諸位九天玄仙,卻不能在此處繼續觀看了。

他們的氣運不夠,若是逗留此地,諸天君還得分出心神照管,不能全力推算,便很不利。

因此,元汀玄仙等人心領神會,也不多留,就與其他玄仙一起,順從地離開。

去與那被放置在另一處大殿裡的數千玄仙們相聚,而因著交情,又將他們得知之事,與其詳談……也算商議。

天君殿裡。

雲冽與徐子青既能坐上那天君高座,自然不會受到影響。尤其徐子青是知命天女之子,雲冽也將氣運借出,就能留下。

兩人並不參與推算,只沉下心來,靜靜觀看。

只見這古殿瞬間擴大了數十上百倍,無數的高座、王座全都消失,只餘下了一片潔淨的空間。

此處無天無地,無五行六道,無日月星辰,無任一障礙,只有那九百多位天君,錯落有致,靜靜地懸浮著。

唯獨徐子青與雲冽,仿佛被置身於最偏遠之地,遠遠地離開了那一片所在。

諸位天君身形微晃,已然極快排列起來。

那為首的慈和女仙,正是知命天女。

緊隨其後,乃是五方天帝,他們置身五個方位,那中央天帝居於正中,恰與知命天女相疊。

再往後,則是九百餘位天君,他們也列了陣勢,猶若一座巨大的八卦,氣勢磅?,隱隱散發出一種橫掃八方卻有奧妙無比的氣息。

徐子青一眼看去,才剛要瞧得仔細些,就感覺仿佛有一股極大的吸引力自其中而來,好像要把他的心神全部攝入,又好像迷惑了他的神智,一瞬間幾乎就要讓他忘卻了自己。

幸而很快他感覺到一道殺氣逼來,刺激入腦,叫他醒過神來。

旋即他便有些後怕,這許多天君一齊發力,果然非比尋常,抵擋不得!

當下裡,徐子青再不敢多看了,只是極快地運轉己身之道,試圖讓自己更加清醒。

相反,雲冽就未有這般感覺。

他的意志在劍石裡被打磨無數年,又輪回百世,正是通明無比,而他對這天機亦不及徐子青好奇,反而心若止水,毫不動盪。

當然,也就不會受到天君們的影像了。

然後,知命天女動了。

她十根手指素白纖長,在身子前方,倏然就輕柔地擺動。

指尖若漣漪,一片片蔓延出去,要將這整片空間,都被其充滿一樣。

在知命天女的周身,也顯現出一種奇異的力量。

這力量很古怪,即使離得很遠,似乎也能察覺到裡面傳來的一種窺探之感,仿佛若是沾染到一點,自己的生生世世,都要在其中展現。

若是有人細看,當能發覺那每一道漣漪裡,都有無窮無盡的景象,每一個景象,好似都屬於不同之人。

無數的隱秘在其中展現出來,但在場的所有天君卻都嚴陣以待,沒有一人,生出不當有的興趣。

當漣漪當真遍佈四面八方之後,五方天帝也動了。

可以很明顯地看出,他們使出的手法源於一脈,乃是拆分開來,但當他們同心協力一齊出手的時候,結合起來又是無比強大,無比深奧。

這樣的力量,很快自他們周身迸發,彙聚到那無數的漣漪之中,同時,每一個漣漪都急速擴大,又在某個極限倏然碎裂,再度生出新的漣漪。

緊隨其後的,是九百多為天君。

這些天君也都各自使出推算之法,但他們的推算之法,就再沒了什麼規律。有些天君的推算之法相似,有些則截然相反,有些很怪異,有些很通透,有些很神秘……但不論是哪一種,都在他們祭出之後,彙聚到漣漪裡,來助長知命天女的力量,讓漣漪擴展更快,破滅更快,再生更快。

當每一個漣漪幾乎驟起後便即碎裂,而碎裂之後不及再生,所有的漣漪碎片也都彙聚在一起後,所有天君身上的氣機,也都連成一片了。

有一道讓人戰慄的力量,從眾天君形成的陣勢之上,緩緩釋放。

徐子青深深地呼吸。

集合了天君們的偉力,帶來的成果,居然是那般的可怕!

他全身的每一寸肌膚,似乎都在叫囂著恐懼,讓他不由自主拉住雲冽,與他一起連番後退、後退,直至那叫人驚怖的力量再無法觸碰到自己半分,才停留下來。

之前那推算之力,儘管還不曾臨近於他,已經叫他頭皮發麻,像是自身所有的經歷,全部的秘密,都要被其看得分明,也形成一道漣漪去。

但這樣的窺探很綿密,也很粗暴,若是徐子青還不曾有如今的實力,大約這感覺只是一閃而過,出一身細汗,可他有了這實力,被人全數看穿的感覺,就讓他不堪忍受了……這與他和師兄元神相融時不同,那時他與師兄兩情相悅,心甘情願將一切共用,可這時卻是要被強迫取出,怎能不去退避?

同時,徐子青亦很明白。

在這樣極其可怖的推算之力下,那月族的秘密,必然再不能逃脫眾天君的窺探了!

這時候,那推算之力高高升起,不斷凝聚。

不多會,其形象越來越清晰,竟是也成為了一個巨大的八卦,高高懸掛在那眾天君形成的陣勢之上。

巨大八卦的周圍,再也沒有一點漣漪,但與此同時,卻有更多的力量,源源不斷地被抽取,也被投注在這八卦之上。

此刻,知命天女睜開眼來。

如今她雙目中,眼珠已然化作了一黑一白,其中旋轉如同漩渦般的力量,化作兩道光柱,直直地投入到那八卦中去!

下一刻,八卦上,所有的異象都消失了。

而在其正中處,卻在一道漩渦後,生出了種種的影像。

眾天君面色一動。

那上面的人影,可不就是月族人麼?

這些人氣勢浩瀚,似乎都聚集在一處石殿裡。

人數不多啊……

知命天女開口,聲音飄渺,好似來自天際:“初入仙陣數十載,所掠仙人盡數養於畜舍之中,留待壽元不足再食。隨時日流轉,族人降生漸少,族將不存,有天君以召集族人,血肉為祭,精心謀劃,共商大計。”

隨著那畫面的不斷變換,知命天女的聲音也在不停解說。

如今所知之詳盡,遠非從前可比。

諸位天君不敢停下自己的推算之法,但他們卻是聽得極為仔細,一分一毫,任何細節,都不願錯過。

事情也如同他們推測那般,月族的謀劃,果然是從無數年前,就已經開始了。

當年在仙陣中時,儘管月族人彼此間不計倫理,不斷通婚,族人的總數也在不停減少。最初時,他們只是每逢壽元將盡時,就以瀕死月族天君為祭,趁機脫出仙陣,去掠殺仙人,可儘管如此,他們的族人也只是減少得慢些,但代代下來,族群仍在縮小。

後來他們便已得知,是自己的做法有傷此間之道,必然爭不過仙人了,只是因著種種緣故,他們的族群也不會輕易滅絕。

月族裡亦有睿智之人,在琢磨許久後,試驗無數辦法。

終於,他們在被自己當血食養著的仙人身上,找到了辦法。

男仙仍是血食,與女仙交合,卻能有感陰陽之氣,產下一種後輩來。

後面的事情,眾天君也都知道。

如此生下的月族後裔與怪物無異,極其醜陋,生而噬母,但月族人並未灰心,察覺到他們身上的月族血脈確實還算濃郁後,就將一些男仙餵食。

後來這些後裔越來越高大,生得百丈有餘,而待他們不再生長後,本來居住在一處的諸多後裔,就開始互相吞噬,不斷變化。

到最後,吞了許多同族的後裔,逐漸就變成了真正月族人的模樣,他們體內的仙人血脈極盡壓縮,月族的本領盡數在身,甚至比起尋常月族人更嗜血,更好鬥,更強大,就連壽元,也如仙人一般了。

因此,整個月族幾乎沸騰。

後來他們更是發覺,這些新生的月族人不僅自身強大,還能吞噬一些仙陣,讓那些仙陣慢慢損壞。

儘管這力量極其微小,可若是逐年積累,也未必不是脫困之法……

這還僅僅只是一個發現而已。

另一個發現,卻是一次偶然有那妖魔般的後裔離開居所,竟突然消失了。

月族天君們驚異不已,孰料在血祭後方才以無上妙法發覺,這月族後裔,居然是離開了仙界,進入到外面的虛空裡了!

凡是來到仙界之人,要想下凡千難萬難,進入那仙界外的虛空,需得穿過無數仙界法則,又如何可能!

但月族後裔偏偏做到了。

只是也只有這些後裔能做到,似乎是因著月族與仙人的結合違逆法則,故而後裔被此間排斥。若是他們不斷吞噬,逐漸變成月族人,自然就不被排斥,可反過來利用,卻是能夠讓他們在剛剛成熟——生長到百丈之時,進入那無盡虛空裡去!

此後,又是無數年的嘗試。

月族後裔亦有雌雄之分,他們若是在無盡虛空裡交合,所誕出的,就是巨大而醜陋的肉塊。

這些肉塊會在許多年後炸裂開來,每一個肉塊,都變成與他們極其相似的怪物。

這是辰級妖魔的由來。


第867章

八卦中的影像,還在不斷地發生變化。

其中種種怪異詭譎,叫人觸目驚心。

只見那無數的辰級妖魔在虛空風暴裡掙扎,它們同樣互相交合,再度生出無數肉塊,這些肉塊又成為了星級妖魔。

而星級妖魔似乎沒了那等雌雄之分,它們飄浮在無盡虛空裡,彼此一次次碰撞後,吞噬風暴,形成巨大的黑洞。

隨後,星級妖魔的血肉裂開、迸濺,變化出大妖魔,同樣的,大妖魔也剝離自身的血肉,化作無盡的高級妖魔……緊接著,又有中級妖魔……低級妖魔……

無盡光陰貫穿虛空,這無數的歲月裡,不知生成了多少妖魔。

它們幾乎變成了另外一個族群,密密麻麻地建立了許多“巢穴”,再後來,它們在不斷地飄蕩中,發現了最接近的所在——那同樣在無盡虛空之內、時空夾縫之中的九虛之界。

因為諸多法則的限制,界外妖魔找到了九虛之界的薄弱處,卻只有大妖魔及以下能夠進入。它們在神修的身上,發現它們不可或缺的東西。

等級低的妖魔們只有本能,想要吞噬血肉,但等級高的星級以上妖魔卻有著奇高的智慧。在吞噬過神修的血肉後,它們發現在這些血肉裡,有時空之力。

看到此處時,徐子青心中一驚。

他只知在界外妖魔心臟之內,確有時空之力結晶,但為何這裡卻是顯現,時空之力原本在神修的血肉之中?

不過,他當時亦也聽說,神道修煉,修成陽神者不死不滅……而九虛之界中人,的確壽元悠長,是否也與此有關?

當年徐子青與雲冽在九虛戰場上殺死妖魔無數,也曾翻檢它們的屍身,但神修兵將的屍身,則從不曾褻瀆過。

自然,也更不會發覺在他們的體內,是否也有時空之力了。

就如同徐子青心中所想那般,此後的影像,皆是言此。

那界外妖魔在吞噬了神修血肉後,於虛空風暴裡,便吸引時空之力,匯於體內,化為結晶。

雖最初的妖魔們並無此物,可越是往後,時空之力逐漸聚集在妖魔們的體內,再度分裂出來的妖魔,就都有此物。

一代複一代,一年復一年。

儘管妖魔們已無需吞噬神修,但它們與神修的糾纏,卻還是無窮無竭。

神修大能們不欲放過這般仇恨,妖魔們也喜好血食,故而才有那無數時光中,界外妖魔和神修的僵持之戰。

後來,諸多妖魔借助體內時空之力結晶,雖不能操縱,但能利用它們,在無盡風暴裡不斷遷移。

漸漸地,它們找到了仙界的根基,九千大世界。

血脈裡烙印的本能告訴它們,這些世界裡孕育的生靈,是它們神祗的仇敵,而這些生靈的血肉,是無上的美味。

因此,當妖魔們聚合力量,引誘這些大世界中的少數生靈後,就在這些世界天地法則最為虛弱——即將要醞釀大劫之際,一手炮製了由它們主宰的劫數。

這也是,那第一次天地大劫的由來。

到此刻,諸位天君已然確信猜測是真。

之後顯露的影像,是月族人計畫的一代代完善,是他們陰謀的不斷完整。

月族的計畫很歹毒。

下界修士凡踏入修行之道,必然溝通天道,得天地間的法則之力,當他們修為越深,得到的力量越多,對大道的領悟越多,最終會在到達極限時,突破下界與仙界之間的門戶,被迎入仙界之中。

仙界是一個很特殊的世界,仙人是這個時空裡,孕育出來的最高等級的生靈。

下界與仙界想要連通,所能借助的只有飛升那一瞬的奇特法則,就連仙人想要下凡,都是極其困難,付出無數,還得禁錮自身。但下界的修士固然不及仙人等級高,卻只要踏上仙道,就有了那一絲奇特的法則,直至積累到飛升。

當無數妖魔進入這下界的九千大世界裡,不斷地吞噬擁有這一絲奇特法則的修士,將它們收集起來,最後,都彙聚到月級妖魔的手裡,被月族人掌握。

八卦上,顯現出來的是最後一幅影像。

月族的天君們,借助族內特有的本領,操縱仙界之外的月級妖魔,將奇特法則凝結,化為一支支鋒銳的箭矢。

待無數的箭矢形成,他們將讓月級妖魔以無盡的妖魔為祭,釋放箭矢,衝擊仙界!

到此刻,即便是諸位天君,都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那些月族人,居然是想毀掉仙界的法則界膜!

可想而知,這無數年來積累的箭矢一旦全數爆發,就如同無數個即將飛升的修士,借助外力,衝擊仙界。

那時候,在法則界膜的同一處地方,同時開啟無數扇仙界大門,若是再有月族人與月級妖魔的裡外夾擊,法則界膜必然毀損!

而若是仙界沒有了法則界膜隔離……

不僅將有無盡的虛空風暴湧入,將整個仙界沖刷,摧毀無數,也會讓仙界法則殘缺,使得下界的修士,再也不能飛升!

最後的影像消失後,天君們臉色蒼白,紛紛收手。

巨大的八卦消失了,他們推算出了月族的所有陰謀,卻在這樣的陰謀下,感覺到了強大的壓力,與不可遏制的憤怒。

徐子青的手指也輕輕一顫。

他與師兄經歷了許多關於界外妖魔之事,一路修行以來,自下界到仙界,似乎幾度都與界外妖魔有所糾葛。

但他全然不曾想到,原來其中的來龍去脈,竟是如此。

不多時,這古殿恢復如常。

所有的天君歸位,徐子青也與師兄一起,坐在了高座上。

五方天帝如今已然平靜,只沉聲說道:“事關重大,如今再不能等候那月族慢慢準備了,否則一旦煉製出那些箭矢,仙界便是危殆。”

諸位天君毫無異議,都是說道:“當立時商議,發動攻擊,與那些月族天君拼殺!吾等不惜此身,絕不可叫仙界毀損!”

徐子青聽得,心潮有些澎湃。

不錯,雖然已為仙人,但五行不平衡多年,仙界的危機代代積累,如今也到了當要一決勝負之時。

或者徹底剷除月族,破而後立,或者敗於月族手下,苟延殘喘甚至就此隕落。

總是要有一個結局。

中央天帝道:“吾等將此事與神獸一族聯繫,他們也當出力了。”

眾天君又道:“理當如此!”

很快,那西方天帝素手輕揚,撥弄出道道玄妙。

其一指點出後,前方便生出一幅奇異景象,仿佛是有許多影子,在其中攢動。

隨後,西方天帝櫻唇微啟,似乎在說些什麼,但她口中的言語,除卻那五方天帝外,其餘人等,俱是不能聽到。

唯獨知命天女,面帶慈和笑意,仿若萬事了然於心。

徐子青不曾詢問,倒也知道這西方天帝必然是將之前推算結果與神獸一族商議,此時同她對話者,說不得便是他母親曾經提過的神鳳金龍。更說不得……在那許多人影裡,還有他多年不見的“南崢兄”。

五方天帝似乎頗有一發商討,但就在此刻,卻有一位天君忽而說道:“諸位且看神鼎!”

徐子青聞言,不由看去。

只見在那神鼎之內,猩紅之雲與重紫之雲仍在對峙,但它們原本勢均力敵,卻不知在何時,那重紫之雲驟然暴漲,將那猩紅之雲往後方壓制。

如今那猩紅之雲,幾乎被逼到角落,其身姿之厚,也只比那重紫之雲的五成多些。

月族的氣運,竟削弱至此?

眾天君見狀,都是一喜。

他們很快明白過來,這是因著月族玄仙全數在月幽之境裡毀去,而月族人只消年歲到了,自成天君——即下一代的月族天君,都被除滅。

月族意欲斷絕仙界下代,卻反而被仙界斷了代了!

此其一。

其二便是之前那一場推算。

月族人圖謀久矣,卻是在之前被全數算出,讓仙界有了許多防備。

在如此防備之下,他們想要出其不意已是不能,仙界更會主動攻擊,打壓他們的氣焰——若非是如今月族還有九百多位天君坐鎮,怕是那神鼎之內,只能見到重紫,而再見不到幾絲猩紅了!

此大善!叫人痛快!

原本眾天君為月族殘忍暴戾,心計深遠而毛骨悚然,但這一刻卻是一掃怒意,也對剷除整個月族,增添了不少自信。

大約過了有兩個多時辰,那五方天帝與神獸一族商議妥當,登時又多出了數百天君。儘管神獸一族中天君之數只有仙界三成左右,但這三成加入後,整體實力就又大有不同——而且,正如月族人在同等級間比尋常仙人厲害一般,神獸一族肉身強悍無匹,又有無數本命神通,在同境界裡,也往往比仙人強大。

因此,彼此合作後,在那神鼎裡又多出了一道金黃色的火焰,極為耀目,跳動不休。這就是神獸一族的氣運了,與仙人不同,卻是濃郁無比。

這時候,五方天帝的目光也落在神鼎中,看到了氣運的變化。

他們的面上,緩緩露出了一絲笑容:“很好,如今我仙界氣運大盛,當無需再與月族僵持,可立時備戰了!”

知命天女一笑:“吾子與吾半子,如今已無需借出氣運。他二人實力尚有欠缺,可趁備戰之機,先去修煉一番。”

原本雲冽與徐子青的到來,就是因仙界氣運不足,才會這般。如今既然形勢不同,自然也不必再讓這兩個後輩出力。

知命天女之言合情合理,眾天君並無異議,紛紛答應。

五方天帝道:“如此,請天女自便。”

知命天女便站起身,道一聲:“吾兒,隨吾去罷。”

徐子青與雲冽攜手而起,縱身一晃,就來到她的身側。

之後三人一個轉身,足下仙陣亮起,身影已然不見。

高高的王座中,五位氣勢磅?的身影,彼此對視。

西方天帝輕歎:“氣運者著實不凡。”

東方天帝道:“若無此二人,仙界必有大患。”

南方天帝道:“應劫之人,處處在劫,處處破劫。”

北方天帝道:“若備戰期間,其二人再有突破,當可與吾等一同出戰。”

最後,是那中央天帝出言:“且安排下去,一界備戰!”



若要掀起席捲數千天君的大戰,並非那般容易。

月族人數雖少,但他們的實力高絕,為能保住更多仙人血脈,必然不能將戰場胡亂定下,否則便仍舊失去本意了。

故而即便是備戰,也並非那般容易。

在外界,一晃就是數個月之久。

徐子青與雲冽,此次兩人到了一處,在知命天界中閉關苦修。

他二人在月幽之境裡,總共也不過只有月餘時間,做出的事情,卻堪稱是驚天動地。自然,那一場大戰雖然不及他們從前經歷的戰爭辛苦,可中間的危險,卻是半點不少,前期準備中的多次磨練,也並非無用。

於是,在時間仙陣裡,兩人的積累越發快了,之前各自有些瓶頸,也都不知這些瓶頸去了何處。

時間不斷流逝……

雲冽的《止殺劍典》,如今有五式之多,前四式已盡數被他掌握,而第五式,也在他接連淬煉之下,能夠有數千化身。

而徐子青,他可將第一式與第二式相合,操縱十萬八千天兵,大戰三個時辰。

為此,他們足足耗費了上百年。

徐子青能夠覺察到,師兄的劍意越來越淩厲了。

八煉的劍魂在他用殺氣淬煉之下,極盡凝練,最後可以細如髮絲,幾不可查,在雲冽心神一動間,破滅萬千。

可似乎總欠缺那麼一分,不能突破至九煉。

同時,徐子青亦在修煉之時,感覺到了一種蠢蠢欲動。

因著對那千人推算的那一場大事,他對自創仙法的第三式,好似也有了模糊的理解。儘管如今還不能使出,卻可以感覺到那種奧妙,那種召喚。

師兄弟兩人,日日在一處修行。這一日正午時分,二人氣息暴漲,卻在眨眼間,將周遭一切盡皆席捲。

待平靜之後,徐子青卻是發覺,自己不知何時,已然同師兄擁在一處了。

而天色,竟黑暗下來。

這、這是什麼緣由……

徐子青只覺得,師兄的氣息,師兄的仙身,師兄的元神,師兄的道,都突然給他帶來了一種極強的吸引。

這種吸引來自於情|欲,也來自於一種說不出的玄妙……

雲冽垂眼,徐子青抬頭。

兩人四目相對。

雖說雲冽眼中總是七情不動,毫無波瀾,此刻那一雙深黑的眼瞳裡,卻只倒映出徐子青一人身影。

徐子青癡癡相望,竟有些無措。

之後,二人以這般相擁之勢,倏然閃身,已然移到一張床榻之上。

隨即兩唇相接,兩種大道,瞬間糾纏!

床帳落下,低吟輕喘。

奇特的光暈將此處籠罩,那些低低的聲音倏然消失了,但那光暈上,青光與銀白光芒時而交相輝映,時而緊密相融,漸漸地,化為一片濛濛。

知命天女立於殿外,面上帶上一分有些古怪的笑意。

她自然知道那殿中發生了何事,也很明白此事她的孩兒,正在與其道侶……雙修。

許是那兩人一路行來,密不可分,大道糾纏,元神交通,如今齊齊到了個極限,又齊齊地生出對對方難以抑制的渴望。

渴望道侶之道,渴望道侶之氣息,渴求道侶之情意,渴求道侶之所有。

於是,便成了如此。

不過待他二人出關時,理應饜足,而瓶頸也自然不存了。

——果然。

在四十九日後,那床榻上的光暈,幾乎已形成了凝實的巨繭。

突然在某一時刻,繭中驟然迸發出一縷銀光,旋即有數縷、數十縷,自那繭子各處,爆發出來。

強烈的光芒後,那繭子也自然分開了。

同時,一股強大無匹的氣息,就往四面八方縱橫而去。

在這氣息裡,帶著一種極致的冰冷,帶著一種極可怖的殺意。

它一瞬直沖上天,幾如一柄長劍,從此貫穿天地!

這是九煉劍意!

冷峻的劍仙立於璀璨殺機之內,周身幾乎都被一重銀光包裹。

在他身後,有裸身的青年面色赧然,一轉身,已披上了一件青衣。

這青年看似平平無奇,但他的丹田深處,也蘊藏著一種恐怖,在這片殺氣中,隔絕出一塊方寸之地——他所過之處,殺氣自然分開,竟不忍傷他半分,竟不能傷他半分。

在這冰冷之內,獨有這青年是溫和的。

而這份溫和,待他來到那冷峻劍仙身側時,就化為了一抹溫柔。

“恭賀師兄得成九煉。”

此刻,雲冽周身的銀光收攏,化為一襲白衣。

他目光微緩,略略點頭:“同喜。”

徐子青臉色微紅,旋即莞爾。

之前那一場雙修……太過瘋狂,但饜足之後,所得亦是甚多。

他們師兄弟兩個積累多年,借這一場彼此交融,又把雙方所修之道,互相貫通一回。且在欲念宣洩之間,二人神魂相交,極是愉悅,那一些不能突破的鬱悶,就此盡數溢出,消散。

自然而然的,雲冽的劍魂突破,終是到了那劍意最高等級,劍魂九煉。

徐子青則對那第三式瞭解更深,甚至他似乎隱約窺見了一道壁障,讓他覺得,只要他能將其撞開,就可以脫離此間,成就……天尊。

這一種感覺太奇妙了,而不僅是他,在元神相交時,雲冽亦有此感。

但顯然時機未到,即使他們看到了,卻還沒有把握做到。

徐子青稍作思忖,皺眉道:“那壁障,如何衝開?”

若是沖不開,想來就只能成就天君,而既然那許多的天君都未能成就天尊,必然有什麼極難之處,讓他暫且不曾想到。

雲冽略沉吟:“丹田,意識長龍。”

徐子青頓時恍然:“不錯,必然就是那物。”

其他仙人體內意識與本源之力化為何物,他們不知,但這師兄弟二人的丹田裡,卻各自形成了一條長龍。

那法則鎖鏈緊縛長龍,長龍為意識化身,當他們的意識衝破法則時,自然就不受法則束縛,也就不受仙界束縛,能成就與天同尊的地位。

——這是他從前所想。

但如今看到那一處壁障,就讓他覺得,著實簡單了些。

之前雲冽提及衝擊壁障之物,或者便是那意識長龍時,徐子青方覺確然。

不錯,要打破那破障,自然是由自己的意識,才有其中真意。

可是,徐子青卻又覺得,是否還忽略了什麼……

只是那忽略之物,他卻似乎想不明白。

雲冽道:“龍將蓄力,不可輕出。”

徐子青點頭:“我明白的,師兄亦是如此。”

兩人積累雄厚,領悟諸多法則,法則極強,意識長龍同樣極強。

二者相爭,一者衝破另一者,衝破之後,力量必將大減……

徐子青皺起眉來:“待法則衝破,意識長龍就要衝擊壁障,而這壁障必然無比頑固,那已然卸去大半力道的長龍,是否當真能衝開壁障?”

恐怕是極難。

之前的那些天君,是否也是因這個緣由,才敗北在壁障之前,未能成就天尊?

徐子青的心裡百般疑惑,儘管找出了緣由,卻還是覺得,有什麼不妥當。

正苦思冥想時,忽而發頂有一道熟悉力度,慢慢按下。

徐子青一頓。

是師兄。

他抬起頭來,正對上雲冽雙目。

雲冽道:“無需多思,待時機來時,自水到渠成。”

徐子青怔了怔,隨後微微笑了起來:“師兄說得是。”

作者有話要說:卡死我了……


第868章

待兩人走出殿外,正見知命天女立於一株巨木之下,面上含笑。

  她看來與往常一般無二,徐子青卻不知為何,從她眼中看出一絲揶揄來。

  霎時間,他就有些赧然。

  徐子青定了定神,一笑喚道:“母親。”

  他本要說一句“勞母親久候”,意欲出口之前,卻又出不得口來。

  知命天女笑意溫和:“吾兒與通明劍石而今大有進境,吾心中甚慰。”

  徐子青也是笑了一笑,旋即他思及之前心中疑慮,就詢問出來:“如今孩兒與師兄皆見到那一重壁障,已知需得以自身意識掙脫法則鎖鏈,再沖擊壁障,方可成就天尊。但孩兒總覺有所忽略,卻不知是什麼緣故。”

  雖說他也深信時機一到便可達成,但事先多了解一番,也是增添幾分底蘊。

  知命天女道:“吾未過情劫,未成天尊,亦不知曉。但從前有諸多天君,要沖擊那在劫天尊,多有失敗,自身隕落後,便有異象……待吾道來,吾兒或有體悟。”

  徐子青神色一正:“請母親指點。”

  雲冽亦肅容而聽。

  知命天女就說:“凡修煉有成者,紫府之內開辟紫府小乾坤,因仙人實力而擴展,各成一界,有無邊威能,享天地法則。待成就天君之後,此界穩固無比,輕易不得毀損,而天君再欲成就在劫天尊,且沖擊失敗……此界卻依舊留存,也是吾方才所言之異象了。”

  徐子青聽得仔細,不由問道:“那天君隕落後,這些小乾坤……”

  他的心底裡,突然產生了一個念頭。

  知命天女笑道:“吾兒當有猜測了。”

  隨後,她詳盡道來。

  原來天君存活愈久,根基越深,則小乾坤越穩固,地域越是廣大。天君隕落,而小乾坤幸存,則被仙界法則排斥,落入那無邊虛空之內。

  但因這些小乾坤與仙界法則頗有關聯,它們落入虛空後,彼此互相吸引,就依照本身法則強弱,層層疊疊,聚集起來。

  無數年過去,虛空風暴席卷這些小乾坤,將內中那天君各自領悟的大道打磨消失,只留下極精純的法則,慢慢衍生,形成了獨立的世界。

  這就是,九千大世界的由來!

  而後,這些大世界裡,不知何時孕育出了生靈,最初之時,有仙界仙人察覺這些奇異之事,就下凡而來,同這些生靈相處,教化眾生,又因其中人族與仙人相若,對其多有青睞,使其得以發展。甚至有仙人思凡,留下許多血脈。

  但無窮歲月之後,這些世界到底不能負擔太久,當仙人來得多了,本身的法則,慢慢難以支撐,但也是在不斷推拒仙人的過程裡,法則更是獨立,將這些大世界,統統包裹起來,變得更隱秘,更排外。

  仙人們後來發覺,若是再想下凡極其艱難,一旦降臨,不僅世界排斥,本身的實力也極受壓制。

  漸漸地,他們不再降臨,為這些世界安穩,留此間一片清淨。

  九千大世界,終究繁衍出了無數的人族,也有無數的其他生靈。越是時間久長,仙人們越是難以到來,可這些世界裡的人族卻逐漸發現,當自己按照種種法門、種種領悟修煉後,在最後的關頭,竟會感知到一種隱約的召喚。

  再後來,修煉的人族自稱為修士,他們開始分化自己修煉的等級,並且明白等那召喚之際,他們就要接受考驗,待通過考驗,就能飛升到仙界中去。

  也是因著修士們出身於原本仙界天君的小乾坤裡,世界的法則跟仙界的法則即使彼此獨立,卻還有一種微妙的聯系。

  在這樣的聯系下,當下界的修士實力將要受到本界排斥時,就有仙界接引,讓他們前往這法則更完善,更為廣闊的世界中修行。

  故而人間的修士,原本也算作仙人的後裔。

  下界與仙界,更是息息相關。

  徐子青聽得心潮澎湃:“那無數的小世界是——”

  知命天女輕歎:“總有那法則不甚穩固、底蘊不甚雄厚的天君,他們隕落之後,其小乾坤落入虛空風暴,在無盡的遷移裡,被擊打成許多碎片。這些碎片中亦有法則,但法則並不完全,因此受到完整法則的吸引,逐漸凝聚在不同的大世界周圍,年復一年,因彼此之間有通道,讓小世界中人得以進入大世界,使得它們的聯系加深,便也穩固下來了。”

  徐子青緩緩點頭:“原來如此……”

  難怪了,他出生的小世界中,實力達到築基期就已然能稱高手,原是因著法則的破壞,讓修為更高者,難以在那處修煉。

  得了知命天女這些指點,徐子青隱有所悟,只是這一點靈光暫且不能分辨而出罷了。但待他再積累一段時日,靈光乍現,說不得就是他突破天尊的契機。

  他真是……受益匪淺。

  雲冽同樣有所領悟,也同樣不能立時明悟。

  他便只將此事放在心中,一心淬煉劍魂,提升自身實力。

  知命天女見他二人冷靜若斯,心中滿意,自然笑意也更欣慰了。

  之後,三人坐在一張石桌周圍,談論、品茗。

  自身修煉上的疑惑已然得到解決,但如今外界的形勢,依舊叫他們十分關心。

  徐子青飲了一口仙茗,只覺通身清透,神智清明,就問了一問:“母親,外界已去數月,不知仙界准備如何了?”

  知命天女很是慈愛,開口回答:“那日之後,眾位天君下達無數法旨,整個仙界,都因此生出種種動蕩……”

  仙人與神獸一族聯合後,實力暴增,彼此合作無間。

  首先被吩咐的,就是各大勢力。

  如今零散在仙界各處隱藏、狩獵的,也有許多月族人。他們的數目總共不過幾百,可卻不知他們是否也如同那些月族玄仙般,去擄掠女仙。

  原本這些月族並不被天君們太過看重,只是拿來歷練眾仙,也是約束月族天君,可如今既然得知了月族的陰謀,卻不必再多忍讓。

  因此,各大勢力的領袖們,就聚集門中頂尖戰力,使出那推算之法,來算計這些月族小輩的蹤跡。

  盡管此舉看似勞師動眾,可月族人就如那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而今就要慎重以來,用獅子搏兔之力了。

  雖說天君們已被召集,但各大勢力的九天玄仙卻還余下不少。此刻他們用一些門人帶回的月族玄仙殘骸,來借以推算他們的後輩,當然很是松快。

  沒過多久,凡是各大勢力附近的月族人,就都被他們絞殺干淨了。

  因著沒有天君出手,月族的天君們也不能插手。

  而仙界天君眼見月族幾乎斷代,月族天君卻仍舊忍住,心裡更有算計。

  ——恐怕是因著他們煉制那些箭矢正在緊要關頭,方才如此隱忍罷!

  剎那間,眾天君對月族更是痛恨。

  同時,各大勢力在無數的推算之後,也救下了不少仙人。

  這些仙人後輩在出去歷練,亦或是一起前去剿殺月族人時,被其捕捉,卻不曾吞吃,而是圈養起來,每逢他們腹內饑餓,或興致來時,就要捉來一人,如牲畜般嚼吃——於眾仙人而言,當真是奇恥大辱。

  而或者是那月族人不願提早暴露秘密,女仙雖是被捕捉不少,卻也好生安置,不曾拿來淫樂,算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之事。

  但眾男仙卻有提及,那月族人圈養仙人,每每亦只吞吃男仙,可見這些女仙被其捕捉,也是有那一般的緣由……

  如今經由一次次推算後,偌大的仙界裡,當再無幾個月族人肆虐了。

  一旦再有弟子丟失,眾仙必然齊齊推算,那遺漏的少數月族人,也都將會被殺得干干淨淨。

  這只是眾多勢力依令行事。

  除此以外,就有自月幽之境活著走出的五位領袖與五千玄仙,他們各自帶領一支隊伍,來到了本來關押著月族人的無生之地,那無數仙陣前。

  有足足上十位來自神獸一族的天君與不少九天玄仙,陪同眾仙人一起,既為合作,也有保駕護航之用。

  他們自諸位仙界天君手中取得避開仙陣之法,要前往這些仙陣深處,去月族人原本聚居之地,查探一番。

  此行倒也順利,在那仙陣深處情景一如那日諸天君推算那般,但已是人去樓空,所有與那邪惡之事相關之物,亦盡數搬走。

  五位領袖只將那處情景仔細觀察,又借助眾天君妙手,將一應建築、其余等物,全都送入小乾坤裡,帶回給眾多天君。

  最後,諸位天君開始了悠長的推算之中。

  如今有來自神獸一族的更多天君氣運相助,有神獸一族同樣善於推衍的龜族一同行事,還有來自月族玄仙的諸多屍骨心核,有月族駐地內沾染了月族氣息的無數器物建築作為推算之物……眾天君之意,便是算出如今那些月族天君藏匿所在,來更進一步,做出准備。

  知命天女也在其中。

  有這上古神木來妙手梳理那推算之力,月族天君的所在,就當真被眾天君算出個大概,只是再更進一步,卻是不曾了。

  只因那月族也有近千天君,若是再算得仔細,天機恐怕遮掩不住,到時候,就容易打草驚蛇。

  徐子青聽了這許多,心裡有些動蕩。

  他略思忖,問道:“如今諸位天君,是否還有後續准備?”

  知命天女笑著點頭:“不錯,吾將十萬八千古葉借出,形成十萬天兵遮天大陣,諸位天君皆將自身氣息融入,使得這大陣籠罩月族天君所在那方圓上億裡之地。此時眾天君集合所有本事,正在那處仔仔細細,布下隔絕大陣。”

  徐子青微訝:“隔絕大陣?可是要將那些月族天君困住?”

  知命天女又頷首:“正是。”

  早先不知月族天君所在,投鼠忌器,唯恐他們突然出手,將仙界打得滿目蒼夷,對仙界大有不利,更怕他們大開殺戒,讓仙界眾仙,遭受浩劫。

  但現下眾天君得知月族所在,又可以遮蔽天機,就可以趁那些月族煉制箭矢之際,先將他們所在之地,利用大陣,隔絕在仙界少數之地。

  既然連下界都有鎖天大陣,在仙界又怎會沒有?

  集合無數仙人之力,用種種至寶拿來布置,雖是繁瑣了些,卻終究能鎖天鎖地,將戰事集中在這一處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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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青恍然。
  待那一片仙界之地徹底鎖定之後,縱使月族天君有再大的威能,也只能在其中肆虐,即便破壞再多,也只能傷及那一片地界。
  大戰之前,眾天君只消將那地域中的所有仙人收取在洞天仙寶之內,帶仙此地之外,自然也不會在其中隕落了。
  這的確是個好法子。但是……
  徐子青心裡還有擔憂:「母親,眾天君布置大陣,可一旦那些箭矢煉製完成,破壞我仙界法則界膜,又該怎麼是好?」
  知命天女莞爾。
  徐子青能想到之事,那諸位天君,自也能夠想到。
  恐怕她這孩兒,是想問一問要如何對付那些箭矢罷!
  知命天女的笑容裡,就有一分神秘:「吾兒若是想要知道,不妨與吾前往一處所在,自行看?
  徐子青面上微,點了點頭:「孩兒遵命。」
  然後,這知命天女使出仙法,袍袖揮舞間,已是把徐子青與雲冽,帶到了一處空茫茫之地了。
  才剛剛落地,徐子青登時聽到轟隆水聲,好似自天上而來,奔騰而下,咆哮順行,其不見源頭,不見終點,橫貫長空。
  這是——天河。
  只見天河之邊,有許許多多九天玄仙,都肅然站立。
  他們手裡持有一個淨瓶,其瓶口對準那天河,口中念念有詞,周身光芒閃現。
  而那瓶口似有極強吸引之力,將天河之倒吸而起,每數個呼吸間,才能得到一股細流,沒入瓶中。
  又是每過得片刻,這些九天玄仙周身光芒就要黯淡,他們登時後退,將淨瓶交予身後之人,叫其繼續,自身則在一旁打坐恢復去了……似乎消耗極大的模樣。
  徐子青一眼看去。
  在這些九天玄仙裡,倒是有這多熟面孔,他更能發覺,眾九天玄仙中,五位領袖發號施令,面色凝重,分配諸位玄仙,看起來很是忙碌。
  他有些怔然。
  這莫非,是在取天河之水?
  但取來此水,難道是對戰事有利嗎?
  知命天女見她這孩兒疑惑,笑而說道:「吾兒自對界飛升而來,需得在天河裡重塑仙體,而這天河之水在此之前,卻是要先化去吾兒在下界的氣息。」
  徐子青頓時明了。
  月族天君意欲利用下界修士體內的那些這奇異法則來煉製箭矢,刺破仙界,摧毀仙界,但下界修士飛升之時,在天河之內卻是將那奇異法則洗去。
  換而言之,天河之水,便能克製那奇異法則!
  月族敢煉製箭矢,仙界天君又為何不能用天河之水,也來煉製應對之物?
  這時候,徐子青當真是放下心來。
  一步當先,步步當先。
  那月族籌謀得再如何長久,卻也抵不過這仙界大勢。
  ——他們的手段全數被仙界窺盡,所在之地也被尋到,所用手段更被克制,待眾天君煉製天河之水有成,即便月族的箭矢陰險至極,也奈何不了這偌大的仙界!
  此刻,徐子青就有了興致,來觀看眾玄仙取水。
  這天河之水,不知何時出現在仙界之中,但當其出現之後,就難以獲取。
  從前並非無人試圖用其中之水來煉製仙寶,可惜這天河極為古怪,尋常仙人雖能靠近,卻是入不得其中,縱使有九天玄仙前來,也難以讓那水波動蕩半分。
  在仙界中人觸碰那天河,就猶若虛無一般,長久過去,眾仙得知事不可為,就再不曾打過它的主意。
  如今這許多九天玄仙手持淨瓶,卻能收取此水著實極為不易。
  而這淨瓶也非是尋常的仙寶,而是聚集天君之力與無數珍奇異寶,煉製而出的一件至仙之寶。
  此寶不及那試煉之地那般複雜,可其中蘊含的力量半點不差,待匆匆煉成後,眾天君將其化有千萬,分送到諸多九天玄仙手上,再予他們特殊仙訣,才能以這般極其緩慢之速,汲取天河之水。
  這些九天玄仙也不知用了多久,日日夜夜,都在收取,而這些分化出淨瓶中的天河之水,在被汲取的剎那,已然經由特殊之法,回歸淨瓶主瓶之內了。
  那淨瓶主瓶,自是在諸位天君手中。
  此時他們不斷凝聚仙陣封鎖天地之餘,也應當分出許多善於煉製的天君,在利用這天河之水罷?
  只看究竟是眾仙界天君更快一分,亦或是那月族天君更早完成了。
  看過片刻後,徐子青心中一動,轉頭看向知命天女:「母親,不知孩兒是否也能幫一把手?」
  他看得很是清楚,那些九天玄仙大多堅持不得片刻,就要前去恢復,每每汲取不足百道細流。但也有實力強勁者,每每可以汲取上千上萬……如今他的實力已鞏固好,再來打坐修行,著實有些慢了,倒不如在此處消耗仙元,或者是另一種磨練也未可知。
  知命天女笑道:「吾兒想要相助,自然無妨。」
  她身為天君,雖不能掌握淨瓶主瓶,但分出些淨瓶來,倒是無妨。於是她手掌上光芒微敗,就已有了雪白的瓶就顯現了。
  知命天女將這淨瓶放在徐子青手中,又看向雲冽:「通明劍石可也一同?」
  雲冽略點頭:「勞煩。」
  知命天女微微一笑,又化出一個,交給雲冽。隨即她便說道:「去罷!多取些水來,也為仙界出力。」
  徐子青與雲冽自是當仁不讓,將那淨瓶擎起,心中默念那知命天女適才傳授的仙訣,須臾間掌握完全。然後,他們就立在這天河之邊。
  徐子青稍一闔目,眉心青光大放。眨眼間,在他的左右周圍,密密麻麻的,就出現了無數的青光人。
  這些青光人一直延伸到遠方,天河邊那目力所及之處,幾乎都站滿了這青光人。且每一人手裡,都有個淨瓶的虛影。
  知命天女見狀,素手一拂。
  那些淨瓶虛影,就統統化作了真實一般。
  之後,徐子青開始念動仙訣。他只覺得手中淨瓶一重,丹田裡的仙元頓時好似洪水,一瞬就已抽空,同時,淨瓶口處,釋放出強大吸引之力。那天河裡生出極細小的游渦,在這一刻立時彈起,猛然進入那淨瓶,而他卻面色慘白,立刻退後數步之遠。
  這一刻,其他的青光人也驟然消失,他們手中的淨瓶飛快撲到徐子青手中所捧這一淨瓶之上,與其合為一體。淨瓶變得極為沉重,徐子青急喘數聲,有些眩暈之感。
  與徐子青一般舉動的雲冽,同樣閃身間變化出無數人影來,但這些人影與雲冽一模一樣,總數正在一萬三千六百。他們的手裡亦有淨瓶虛影,又亦被知命天女化為真實。
  雲冽念動仙訣,抽取那天河之水,卻是支撐得長久些,足足汲取了七八回後,收回那些化身來。
  他得到的天河之水,其數不比徐子青遜色。
  兩人這番舉動,自然也引起了許多玄仙注意。
  此處五位領袖驟然回首,見到的恰是那正在收回青光人與自己化身的師兄弟兩人。他們神色裡有些訝異,又有些了然:「原來是他們。」
  這就難怪了。
  徐子青那一舉,收取了十萬八千道細,雲冽不遑多讓,僅僅是他們兩個短暫所為,所得之水,也已漸漸追趕上這些勞作了多日的九天玄仙們了。

第869章

眾玄仙輪換之餘,都不禁朝這一對師兄弟多看幾眼,待看過之後,往往自覺不足,更是奮力而為,多多汲取這天河之水。

如此日日夜夜,除卻打坐之外,越發心無旁騖。

徐子青和雲冽,同樣很是盡力。

他兩個化身無數,每每汲取,都耗盡所有力量,隨後再來調息,竭力吸收那仙泉珠中仙氣,不知不覺間,果真是每一次回復仙元,都比之前更勝數分。

這般磨礪下來,比起在那知命天界裡苦苦修煉,長進也更多些。

唯獨可惜的是,天河極是特異,在此處布不得時間仙陣,因此眾玄仙汲水,也當真是與那些月族人爭搶時間了。

非全力以赴不可。

一日復一日,又是半年有餘。

在徐子青與雲冽體內,那兩條長龍日日長鳴,身軀雄壯無匹,使得那些鎖鏈即使不斷加粗,卻也顯得纖細。

而這長龍竟時時將長尾擺動,帶動那些鎖鏈,幾乎要在二人丹田裡遨遊一般。

諸多鎖鏈儘管極力捆縛,卻時常被那長龍掙得“劈啪”作響,似乎再過不得多少時日,就會逐漸被長龍擺脫,最終斷裂了……

徐子青察覺此事,心裡自有幾分喜悅。

如今他所修煉那生死輪回之道,借助知命天木道身日日推算,在自創仙法之後,仿佛將要到達極限,逐漸圓滿起來。

那陰陽掌中兵與輪回萬滅鏡,也在這些年的打磨後圓融無比,同樣化身千萬,附著在十萬八千天兵身上。

那仙法的第三式,徐子青更覺得,自己已經幾近觸摸到它,直待成就天尊之際,就可以將其徹底領悟,成為他根本之法。

就連容瑾,或許是因著之前吞噬了太多月族玄仙,而今竟是少有出現,只是化作一團血光,落在他道身樹頂,仿佛盤膝端坐般,一日日吞吐木氣,和道身的氣息交流,變得有些高深莫測起來。

由此可見,那些法則鎖鏈,恐怕再不能加粗多少,它們也已然將要到達極限,而它們捆縛的意識長龍,卻仍舊可以隨著徐子青的積累而不斷雄壯,變得再難束縛,成為他最終能衝擊天尊壁障的底蘊。

如今的徐子青,只需要不斷積蓄,想清楚那一絲疑慮所在罷了。

而這一切,終有盡頭。

再兩月。

徐子青體內意識長龍足足暴漲了一倍。

同時,五位領袖像是得了什麼傳訊,倏然對諸多玄仙說道:“眾仙且住,天河之水已然足夠了。”

此言一出,眾位玄仙紛紛住手。

且不論是正在汲水者,亦或是恰在打坐、輪換者,面上都有些汗水,心裡也有些如釋重負。

他們齊聲說道:“是。”

語畢,都將手中淨瓶,交給五位領袖。

只見那一道道白光閃過,五位領袖手中淨瓶被投來無數瓶影,全都沒入進去,之後他們也將這淨瓶拋起,破空而飛,便是回到那淨瓶主瓶中了。

領袖們松了口氣,笑了笑後,開始安排這些玄仙回去歇息。

有幾位九天玄仙心中一動,出口發問:“吾等可是要對那月族強攻了?”

另有九天玄仙亦不禁開口:“不知何時能準備妥當,去將那月族徹底剷除!”

元汀玄仙與鈞天玄仙性子好些,都是答道:

“諸位稍安勿躁,此事眾天君自有安排,吾等聽命即可。”

“想來,再過不得多日,就有諸位出手的機會了。”

得了這般話語,眾玄仙方各自住口,又在五位領袖統禦之下,離開此地。

之後,眾領袖也要離開,朝徐子青與雲冽二人微微頷首。

徐子青拱了拱手,道一聲:“請。”

那幾位領袖,便也飄然而去了。

徐子青轉過身,看向自家母親。

知命天女一笑:“吾兒可要去瞧一瞧,眾天君如何淬煉天河之水?”

徐子青神情微動:“自然願意,只是……”他知曉事關重大,難免多問一句,“……不知此事是否為難?”

知命天女笑道:“無妨,吾兒雖不必插手,但應對那月族時,說不得也要有吾兒一席之地。”

徐子青了然:“若是這般,孩兒求之不得。”

他說時看向師兄,微微一笑。

雲冽略點頭:“吾亦如此。”

知命天女笑意越發濃郁:“通明劍石自也不會落下。”

三人這般說笑幾句,知命天女再展袍袖,頓時這情景又是一番變換了。

他們這時,齊齊又來到了一座古殿內。

仍舊是天君殿,但如今的天君殿,卻與上一次兩人來時所見大不相同。

中央那一尊鎮壓氣運的神鼎,此刻仍舊是無比巨大,比之從前來,更是幾乎占滿了半個大殿,但內中再沒有那鴻運雲團,亦無厄運黑霧,只有滾滾天河之水,滔滔翻湧,在內中咆哮不休。

數百尊天君,圍在這神鼎四周,他們體內的仙元源源不斷地抽取出來,灌注到那神鼎中去。

澎湃的道意,在神鼎周在盤旋、彙聚,神鼎下方的爐火,熾熱燃燒,氣浪噴湧,席捲八方,連眾多天君的面容,也都被它染成了赤紅之色!

整個大殿中,氣氛都極肅穆,亦極熱烈。

天君們不再高高在上,而是一如尋常的仙人那般,圍繞著神鼎靜靜懸浮。

還有五方天帝,如今雖只有兩位天帝在此,卻都露出了真容。

北方天帝是一位魁梧的中年男子,極有威儀;東方天帝則是一位儒雅的青年,頜下有須,神態雍容。

兩人一左一右,比眾天君都高出三尺之地,他們卻是各自手持淨瓶,在不斷掐動仙訣,打出一股股玄奧至極的力量,進入那神鼎之中。

想來也知,另外三位天帝,必然是前往月族所在之地,去一手操辦封鎖天地之事,多番加固仙陣了。而這兩位天帝,則擔負煉製至寶之責。

這些準備,已是如火如荼,既然不再讓眾玄仙汲取天河之水,想來這煉製,也要到達極限。

徐子青一眼掃去,將諸位天君的面容收入眼內。

這些天君裡有不少生面孔,其散發的氣息也很是特殊,無疑就是神獸一族的天君們了。他們來相助煉製,打出種種不同大道,對至仙之寶,亦是一種完善。

如此甚好。

三人到來後,眾天君忙碌之餘,倒也察覺,紛紛將仙識掃來。

很快,他們便認出知命天女,五方天庭的天君們,亦認出了徐、雲二人——自然也都察覺,這兩個從前的後輩,實力再度有了極大的增長,其散發出來的氣息,除卻在那最後的法則上有所不如外,底蘊上竟比許多天君都要強上一些了。

——說來也是巧合,如今北方天帝與東方天帝同掌煉寶之事,當年師兄弟二人初飛升之際,卻是在北方天庭的焚天仙院與東方天庭的淩天宮中,選擇了後者,後來更是因種種緣由,讓焚天仙院中人對他們略生出了些齟齬……如今想來,似有一分尷尬。

既然淩天宮是在東方天庭轄下,他兩人也稱得上是東方天帝管轄之下的仙人,東方天帝見到二人,神情便帶了一絲笑意。不過北方天帝既為天帝之尊,倒也不會留意小節,更不會因小節而生怒,對這兩人雖不及東方天帝那般和煦,卻也是頗為看重,威嚴頷首。

作者有話要說:首先跟大家說一聲新年快樂~

然後窩要告訴大家,窩的拖延症已經放棄治療啦!這個月不用拼全勤趕腳不要太好!麻麻再也不用擔心窩的強迫症啦!是的大家沒看錯!這一章更新了!下一章還不知道在幾點!大家不要等窩!窩愉快地去刷圍脖刷論壇刷……刷一切可以刷噠!

最後窩要對大家說,修仙完結前按照窩的作息時間每天還是雙更,但是按照大家的作息時間就不知道腫麼算了,基本上12點以前窩會盡力搞出一更來,另外一更大家就表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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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0章

徐子青與雲冽兩人行禮。

知命天女道:“吾兒與半子此來是欲為煉寶出一份力量……道雖尚未圓滿,倒可以增添幾分火力。不知兩位天帝意下如何?”

北方天帝與東方天帝對視一眼。

旋即他兩個便沉聲說道:“有心了,來罷!”

徐子青自然又與雲冽謝過。

而後,師兄弟兩個騰身而起,直懸浮到這神鼎的一邊。

此番離得近了,他們便越發能夠察覺,這鼎下之火熾熱無比,就連雲冽的混沌之體,徐子青幾經淬煉的仙體,也同樣感覺到一種燒灼之感。

這火當真是十分了得!

殿中這些天君裡,有七位為控火之人。

其中三位乃是五方天庭的天君,對徐子青與雲冽頗是欣賞,就先為他們解釋:“此火為鳳凰真火,乃是當今神鳳體內蘊養之火,十分厲害,比起吾等所有仙火,都要勝過一籌。除此火芯外,另外有九百九十九種仙火、異火投入其中,滋養那鳳凰真火,又有吾等仙元傳遞,使得火旺而不止。”

徐子青點了點頭,笑道:“在下明白了,多謝諸位天君指點。”

這些天君所修皆是純火大道,自然能夠控火,他此來卻是並非為了控火,而是促發火旺,木能生火,便有幾分把握。

而師兄……

雲冽晃身,立在徐子青身後,一手抵在他的後心。

徐子青回頭一看,微微笑了。

金木雖是相克,但兩人雙修已久,彼此仙元早已能互相轉化。

雲冽仙元中帶有殺伐之氣,若是貿然投入這烈火中,怕是反而對火不利。可若是傳遞與徐子青,經由他丹田轉化,便再無此憂了。

兩人做好準備,那幾位控火天君見狀,也是放心。

隨即,徐子青兩掌平平伸出,掌心之中,就迸發出兩道極其濃郁,亦極其精純的木氣來,在眨眼之間,就沒入那神鼎之下,真火之中!

霎時間,火焰猛然飆升,一縱數十丈!

整個神鼎,都在這一刻被火焰席捲,幾乎徹底包裹。

這區區兩道木氣,竟能使得真火旺盛至此,當真是——不可思議!

七位控火天君一怔,立時紛紛使出諸多仙訣,調理火焰。

那神鼎之內,天河之水翻騰更快,隱隱約約的,像是要孕育出一些異象。

兩位天帝道:“不可懈怠!”

眾天君自是明白,他們深吸一口氣,穩住己身之道,就將無數的道意,再接連不斷地,往那神鼎之內投注過去。

徐子青不斷釋放木氣。

在他的丹田裡,青色長龍張開巨口,極力噴吐。

浩浩蕩蕩的青色氣息猶若洪流,瘋狂奔湧,他能感覺到無數仙元消耗,仿佛身體都被抽空一般。

很快,那青色長龍的鱗片就有些黯淡,像是吐出了體內所有的精華。

就在此刻,另一條銀色長龍,卻從後方倏然出現,一瞬撲到那青龍身上。

這銀龍只是一道虛影,但它的龍爪牢牢按住那青龍,慢慢地,整個身體,都似乎沒入到青龍中去。

如此,便是雲冽將自身仙元,傳送過來了。

這一瞬,青龍驟然精神煥發,再不如先前那般漸漸萎靡。

師兄弟二人配合無間,浩瀚的木氣猶若上好的補品,只短短幾個呼吸裡,就叫那鳳凰真火好一陣旺盛。

待其火舌舔舐片刻後,火焰再度穩定下來,將那木氣蓄積一處,再不如先前那般全數灼燒——這又是那些控火天君之能了。

約莫過了有半個時辰,徐子青釋放的木氣逐漸減弱,終究消失,這是他與雲冽的仙元,都消耗殆盡了。

兩人齊齊住手,再取出仙泉珠來,恢復自身仙元。

這一刻,徐子青能感覺到,之前在那天河邊已不能再度提升的仙元,在此刻居然又有些精進。

隨後他略思忖,便能想到,這應是在天君殿裡為諸多天君氣勢及那許多天君道意影響,又因師兄雲冽將仙元渡來,可說是……另類雙修。

才能有這般進境。

很快恢復了仙元之後,徐子青再度探出手掌,噴發木氣,而雲冽幾乎也在同時,將手心抵在了他的脊背之上。

兩人之默契,便至於此。

此刻,因那些控火天君早有準備,這些木氣衝擊而去,便不會再如最初那般,將鳳凰真火猛然激起了。

這些木氣便又被梳理起來,如同涓涓細流,全數積累,緩緩釋放。

反復多次,日日如此。

月餘之後,那神鼎上空,突然顯化出許多氣流形成的巨禽,其形貌猶若九天神鳳,翎羽姿態,栩栩如生。

它們口中發出清越的長鳴,其聲音之內,又有綿綿不絕的道音。

神鼎中,原本翻滾著的天河之水,此時已然被煉製成如若膠質一般的物事,它上面好似有無數的華彩,每一次光芒流轉間,都能綻放出絕妙的光輝。

突然間,那神鳳一個俯身,沖進神鼎之內,同一時刻,上方煙雲繚繞,猶若驟雨初歇,流風輾轉。

待一切風平浪靜,神鼎下的鳳凰真火直沖而上,所有餘下的木氣,以及諸位控火天君的仙元,都是一齊噴薄而出——

只聽得許多玄妙的道音,又從那神鼎中爆發出來,在整個古殿內回蕩,眾多煉寶天君,聲如洪鐘,齊聲念動仙訣!

又有無數形影,無數道意,無數力量齊齊湧入到神鼎之內。

火焰將整個神鼎包裹,裡面的天河之水,在這般恐怖的熱力下,收縮得越來越快,雲霧蒸騰,霞光萬道。

終於,那鳳凰真火發出一聲鳳鳴,突兀地消失了!此刻,神鼎周遭的異象,也一瞬煙消雲散……

而那神鼎裡,則有一件物事騰空而起,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意蘊,飄到那古殿的上空,靜靜懸浮。

稍下處,眾多天君抬目而看。

那是一方雲帕。

極潔白,極柔軟,並無細緻紋理,也不見繁雜道符,就像是一捧淡淡的煙霞。

它看起來一戳即破,但散發出來的氣息卻讓人打從心底裡……生出一絲戰慄來。

東方天帝撚須一笑:“天河帕,已煉成了。”

北方天帝則一伸手,將那雲帕收在掌心:“如今,只待仙陣告成。”

眾多天君的面上,也都齊齊地露出笑容來。

徐子青歎道:“師兄,總算是到了解決那大患之時了。”

雲冽略略頷首:“吾等當效死一戰。”

徐子青亦點了點頭:“也還這仙界一片太平……”



十八日後,有天君傳訊而回。

于焦南之地,億裡之內,所有仙人、天人都在一瞬被挪入洞天仙寶,眾多天君立時啟動大陣,封天鎖地,使得那一方地域的空間,也都被凝固起來。

由五方天庭,五位領袖率一眾極出色的九天玄仙,並試煉之地中選拔的優秀俊傑,布下萬仙大陣,有萬件仙寶在手,織成密密天網,再借陣勢之力,即使有天君意欲經過,都會短暫陷入糾纏。

如此的萬仙大陣,除卻五位領袖分掌外,還有幾位神獸一族的年輕領袖,同樣布下萬獸大陣,與其一同,封鎖那困鎖天君之仙陣外的八方十面,堵住所有去路。

徐子青與雲冽身披戰衣,護住周身,跟隨在知命天女身後,與眾多天君,挾天河帕,一齊踏入傳送仙陣。

短短幾個呼吸間,他們身形一輕,隨即,就立足於另一片天地之間。

而他們的身影消失後,這傳送仙陣,就立時崩毀了……除非能殺滅所有月族天君,否則,將無人能夠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拖延到現在……終於寫完啦!

啊哈哈,我的懶癌就是這麼堅挺!握拳!

第871章

徐子青方才站定,卻感覺到一股熾熱的氣息,充盈於天地之間。

他轉過頭去,卻見在那遙遠天邊,突兀地亮起一點紅光,旋即紅光暴起,耀目至極,幾乎席捲了半邊天幕。

之後,那紅光呼嘯一聲,好似滾滾浪濤,自遠處鋪展而來,化作一片森森火海,燒紅了一路重雲!

待離得近了,又有陣陣轟鳴,自火海中咆哮不已,無數劈啪巨響,滋滋閃電,猶若一條條雷蛇,好似一頭頭凶獸,在那火海之中翻騰——不,那沸騰的不僅僅是火海,更是有無數雷柱,於火海之中聳然而立!

眾天君能夠見到,在那火海之上,漂浮著許多奇異的華光,每一道華光裡,都有一尊巍峨的影像,靜靜矗立。他們的氣息無比龐大,他們的聲勢無比浩瀚,他們便是那來自於神獸一族的諸位天君!

徐子青忽而覺得,這火海的氣息,似乎有些熟悉。

他轉頭看向雲冽,神色微動:“師兄,這……”

雲冽道:“南崢雅。”

徐子青於是確信了心中猜測。

總不至於他與師兄全數記錯了罷?

隨即他細細分辨,便能察覺,這多年不見的南崢兄,其品級約莫與他和師兄相似,看起來,他應也知道如何成就天尊之事,亦是與他們一般,想要一舉衝擊天尊。

心裡這般想了,徐子青看得自也更是仔細。

果然在火海雷霆席捲而來後,忽然在前方竄起,就生出了一道火柱,一團雷光。

旋即,這火柱雷光,皆化為人形。

火柱所化,乃是一身披火紅長袍的青年,其肌膚白皙,形貌昳麗,眉眼間自有一種尊貴氣度,唇邊含笑,卻是似笑非笑,叫人一見之下,便不敢有親近之意。

而那雷光所現,則是一魁梧男子。

此人身高九尺有餘,粗發垂肩,神情冷酷,他生得並不俊逸,亦非粗獷,眼瞳略泛微藍,卻始終微微垂頭,只牢牢注視一人而已——那許多的天君,天地萬物,似都不在眼裡。

徐子青認得一個,那昳麗青年,自是凰雅,他認得的那一位“南崢兄”,而他身側那魁梧男子,定然便是他心中牽掛的雷獸了。

如今看來,兩人氣息相生,道意共鳴,當是再匹配不過的了。

在徐子青看過去時,那凰雅自也察覺到他的視線,同樣微微看來。

隨即,兩人相視,皆是展演。

凰雅並未多言,但那冷漠的目光在徐子青與雲冽身上掃過後,就也帶上了一絲真切的笑意。

徐子青見狀,心中也是歡喜。

這位南崢兄,曾相助他與師兄良多,縱使只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可在仙界此刻遇上,卻也要生出“他鄉遇故知”之情。

許是他們幾人之間頗有因果緣分,以至於他兩個雖性情極不相合,彼此相處起來,倒也很是和睦。

只是,極難相見罷了。

此刻大戰在即,雙方並未敘舊。

如今眾仙皆在封天鎖地大仙陣內,除卻凰雅與眾多神獸一族天君到來外,五方天庭的天君們,也在此刻自另一方向禦光而來。

原本一同進入傳送仙陣的眾仙裡,屬於神獸一族的天君晃身間,也進入那一片雷霆火海之內。

同一時刻,雷霆火海消失,更多的天君現身出來,與五方天庭的天君分踞兩邊,互為犄角,將要同心協力。

凰雅與雷獸二人,此時稍稍退後。

高空中,龍吟鳳鳴,響徹天際。

霎時間,一條不知幾萬丈長的金龍閃爍璀璨光輝,與一頭七彩神鳳一同落下,倏然間化為了一雙男子。

他們看起來不過也是青年面貌,但氣息猶若深淵,眸光深邃。

這時候,天君總數一千有餘。

此方有五方天帝出面,另一邊,則是金龍神鳳這一對道侶。

中央天帝道:“天河帕已成,吾等當將月族鏟滅於此。”

神獸一族處,金龍開口,其聲音極是霸道:“自當如此,且先將他們那烏龜殼掀開,破去他們的詭計!”

中央天帝微微頷首:“如何攻擊,還需拿出章程。”

金龍一聲冷笑:“如今吾等俱為天君,卻要什麼章程?你等只管遣出一百天君,祭出天河帕,吾其餘人等,就將月族攔住,各尋對手,殺個昏天暗地,便是打碎這一方地域,化為死地,也在所不惜!”

這一番言語,登時激起眾天君豪氣。

他們而今已在陣中,雖月族隱藏在更遠之處,可於眾天君而言,卻是只消須臾,便可到達。

同月族天君對戰,眾天君中必有隕落者,豪氣越甚,自然活命的機會越大。

卻是並無一位天君畏懼!

商定後,眾天君一齊施展仙訣,隨即就有無數彩光,自周身升起。

徐子青也同樣施展,便能感覺到,他猶若化在了一道光中,緊接著身形如電,同諸位天君一處,在這整片天幕上,架起了道道長虹。

只一個呼吸間,就到了那原本極其繁華之地。

這裡本是一座城池,有無數仙人來往。

但就在數年以前,卻被月族佔據,隱匿其中。

凡在此地的仙人,都被月族控制,早已不能解救了,此刻城中仍有無數仙人,但他們早已不是仙人,而是一群血肉傀儡。

所謂大隱隱於市,那些月族天君,正是如此算計。

因月族天君藏在此地虛空之內,與那仙界法則界膜很是接近。

一旦箭矢煉成,此處必然首先遭受攻擊。

可也是因著那些月族正在盡力煉製箭矢,氣運亦在無形中被仙界天君牽制,而今雖是彼此防備,卻始終不曾發覺那封天鎖地大仙陣的悄然形成。

他們被蒙蔽了天機,此時仙界天君殺上門來,他們即便心裡生出警兆,再想轉移所在,也是再也來不及了。

現下,眾天君所想做的頭一件事,便是摧毀血肉傀儡,將那些月族天君,自虛空裡逼迫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更少了點啊……那我不知道幾點更的第二更會多寫點噠!

總覺得到了結局我特別懶是腫麼回事……其實還是卡文吧啊哈哈。

然後,感謝所有留言砸雷和灌溉的寶貝兒,群抱群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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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2章

虛空裡。

月族有無上神通,在此地開闢出一條極深邃的通道,其形如錐子,外尖而內圓。

所有的月族天君,便聚集在那最深處。

此地極是廣闊,有九百多位天君,形成奇特陣勢,密密麻麻地端坐。

在更深處,是一片濃郁的白霧,覆蓋著如同碧水一般清透,卻又並未染上半點色澤的隔膜——它看起來像是一面渾濁的鏡子,又散發出極其玄妙、讓人難以接近的韻律和意境。

這就是月族眾多天君付出極大代價,才能顯化出來的仙界法則界膜,雖不知他們如何能夠在此處逗留,可也真真切切地,做到了這一點。

而在那濃霧深處,渾濁的“鏡子”背面,隱約出現的,是許多巨大的影子,它們通身血紅色,無疑就是那月級妖魔。

眾多的月族天君,此時形成的陣勢中,正源源不斷地輸出一種力量。

它們皎潔猶若月光,直沖而出,竟是越過那濃霧,穿透那法則界膜,直奔向無盡虛空裡去了!

而外面的月級妖魔,自也是運用諸多法門,將這些力量收集起來。

若是有人也來到無盡虛空裡,就會看到有數百尊百余丈高的赤紅妖魔,它們看起來好似笨拙,每一人手裡卻都舉著一面銅鏡,把那穿透法則界膜的力量承接過去,又把那力量之光折射,投注到它們圍住的空間裡。

在這一處,孕育著龐大的紅色光團,裡面攢攢簇簇,有許多鋒銳的赤色箭矢,上方閃爍著寒芒,散發出極其恐怖,也極其詭異的氣息。

月族天君們很是忙碌。

為了能一舉破壞仙界法則界膜,毀損仙人氣運,他們耗費了悠長的光陰,也韜光隱晦了無數的歲月。

一切,都是為了煉製出這“破界箭”。

因此,在這數年裡,他們根本不能分心,否則,就會前功盡棄。

正在聚精會神煉製之時,突然間,眾多的月族天君裡,有一人驚呼出聲:“怎麼回事?為何吾頭暈起來?”

很快,好些月族天君,都不由得脫口而出:

“吾亦暈眩!”

“吾心口發悶,十分難受!”

“吾似乎有些窒息……”

“吾心忐忑,忽然不安——”

天君是何等存在?平日裡幾乎無災無劫,唯一的難處,也不過是衝擊那天尊之位。而月族人壽元不足,連那衝擊都是不必,除了衰老而亡外,一生之內,身體其實都在巔峰狀態。

自然,也不會生出什麼不適來。

但凡是強者,總有預警之能。

如今這許多的月族天君一齊有了徵兆,豈不是本能示警麼?

當真是好古怪!

所有的月族天君,心跳都急促起來……

“不對,不對!”

“吾等需得推衍一番!”

“推算之能,吾等遠有不及……”

“以血祭之法!莫要吝惜自身血肉了!”

當下裡,所有的天君,都毫不猶豫,剮下腰側一塊血肉,統統拋出。

隨即眾月族天君一齊施法,直至將這些血肉全數耗盡,這才察覺到,那危機已然臨近至此……

就有一位月族天君禁不住暴喝出聲:“這般大的事,為何到此事方才發覺!那些傀儡為何不來相報!”

另一位月族天君神色凝重:“諸多血肉傀儡盡毀矣!”

這一刻,眾多的月族天君都心驚不已,幾乎暴怒了。

“仙界那些廢物,已打上門來了!”

“此前竟無一人察覺!可惡!可惡!”

“吾等破界箭尚未煉製完成,該如何是好?”

“速速離去!尋一處所在重新煉製,當走即走,不可輕視!”

“太可恨……”

但馬上,月族天君們的怒火裡,就有一絲恐慌。

“虛空被鎖定了!”

“方圓億裡,天地難入,這是怎麼回事?”

“那些無恥的仙界人,到底是何時做出這些來的!”

“時間絕非短暫,吾等竟如此大意麼……”

再多的憤恨與暴躁,都不能挽回他們的失誤。

待咆哮過後,眾多月族天君冷靜下來,自然立刻明白,他們其實是被仙界天君算計了,才讓人在眼皮子底下封鎖了出路。

如今後悔已然無用,應對方為緊要之事!

月族內部,天君們因著皆是年歲一到便可成就,故而彼此之間地位難以分辨。但其中倒是有一位先知天君,他乃是最初謀劃仙界那天君的後裔,智計不俗,一脈代代相傳,倒是格外不同。

此刻眾月族天君口中諸多怨怪,也只有他才能總領眾人了。

於是,這位先知天君便開了口:“諸位稍安勿躁,如今吾等已至滅族之危,如何還能這般爭吵!”

此言一出,眾皆靜寂。

不錯,到而今,當真是滅族之危了……

仙界天君有備而來,他們所在之地被其察覺,生生堵住道路,封鎖天地,此舉分明是要與他們行生死大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然而,仙界中,五方天庭與神獸一族聯合,其天君之數更勝月族,若是他們想要以這億裡土地來做戰場,不再因麾下仙人投鼠忌器,那麼落在下風的,也必然就是月族。

只是不知,為何他們如今突然這般強硬?只消再晚上數月,破界箭煉成後,直接破壞仙界法則界膜,到那時虛空風暴席捲,於他們自是無礙,但於仙界眾仙,卻是一場難以言說的巨大災難!

可惜,時運不濟。

月族天君們憤怒之餘,心中也只得歎息。

那先知天君恨聲道:“吾等不能再慢慢煉製了!縱使有些缺陷,也在所不惜!”

若是加快煉製,自不能盡善盡美,可若是不在那些仙界天君進攻之前煉製成功,恐怕也沒了取勝的機會。

眾月族天君聞言,也都發狠:“也罷,就聽先知之言!”

隨後,眾月族天君再動。

他們倏然變陣,將口一張,噴吐出滾滾血霧。

這些血霧聚集起來,形成一尊極其高大的威武巨人,雙掌直直前推,就往那法則界膜之外探去。

緊接著,月族天君們以掌為刀,削下許多血肉,又將手掌刺進體內,拖曳出數根長長肋骨,顯現淡淡金光。

同時,那威武巨人猛地自燃,無數的血肉肋骨,都被他席捲過去,旋即他整個猶若一輪血月,急速沖出法則界膜,將無邊力量,都投注在那無數的箭矢、刺目的紅光之內了!

只見那紅色光團一個膨脹,猶若心臟一般,搏動不休。

更多的箭矢,都在內中成型,而已然成型的箭矢,則在不斷吞噬紅光,逐漸彙聚了極其可怕的力量!

但也就在這個時候,虛空震盪。

先知天君厲聲道:“吾等穩住!是仙界天君攻殺來了!”

眾月族天君再撕血肉,再用秘法,加快煉製!

如今,彼此都在爭搶時間。

只看是仙界天君先攻進此地,或是這些月族天君受不得震盪,自行出去……



且說五方天帝與金龍神鳳做出決定之後,雙方陣營之內,都立刻走出不少天君來。

他們高高站立於空中,居高臨下地俯視。

既然要來攻殺天君,自然一切障礙,都要率先剷除。

此城裡這無數的仙人,早在自己不自知時,被月族天君徹底控制——因此,如今這無數天君到來,天空更有異象重重,他們也同樣被蒙蔽,根本不曾窺見半點。

天君修成之後,俯視仙界眾生,有無數年月。

如今這一刻,卻也不會生出什麼不忍來。

下一瞬,這些天君動手了。

也無需有太多仙法神通,只見高空中突兀地出現了許多巨大手掌,它們帶著無邊偉力,不斷往地面按壓下來。

城池裡,無數的建築毀去,無數的血肉傀儡,都立時化為肉糜。

大約只過了不足幾息時間,這一處城池便已不再是城池,而是一片廢墟!

這些天君眼裡閃過一絲憐憫,但很快平淡無波。

他們回歸各自陣營之中,往各自領袖處稟報道:“已無一尊血肉傀儡存矣。”

五方天帝並金龍神鳳,都看得明白,微微點頭。

徐子青輕歎一聲,對那窮凶極惡的月族,更是憎惡不已。

若非是這群牲畜,如何會讓仙界遭此大難?又如何會讓這整整一個城池的仙人,就此白白隕落!

這一刻,知命天女忽而開口:“月族察覺了?”

此言一出,眾天君再顧不得其他,都是轉頭看來。

知命天女的本事,偌大仙界,上千天君,無一不知。

緊接著,又有好幾位長於推算的天君同樣感應到,都是出口:

“不錯,那月族用了禁法!”

“天機已不能蒙蔽,吾等需得進攻了!”

“果然離得太近,月族也有了一絲餘地……”

五方天帝當機立斷:“如此吾等各盡全力,攻擊虛空,看他們還能躲到何時!”

神鳳一直無言,此刻忽然開口,其嗓音略帶一絲低啞,卻是有著說不出的意蘊:“速速動手,需防備其狗急跳牆。”

金龍聽得,也是附和:“不錯,雖說那些箭矢尚未煉成,但月族邪法極多,安知他們不在這最後關頭,再施展一通?”

東方天帝點了點頭:“兩位說得有理,吾東方天庭之人,立時出手!”

其餘四方天帝,都是同樣下令:“攻殺!”

神獸一族,亦興奮不已。

很快,兩方陣營齊齊動作,那上千位的天君,都毫不猶豫,使出了各自強大的手段來!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更~

第873章

種種道力,噴薄而出,一瞬間轟擊在那被隱藏的虛空之外。

原本那地方十分隱秘,可當這無數力量齊齊碰撞、爆鳴時,就會引發虛空動盪,將那空間都猛然撕開!

黝黑的空間裂縫綻開,空間碎片密密匝匝,又在幾度轟擊後,徹底被打散了。

——但這不過是虛空的表層,眾天君十分明白,那月族天君們,正隱藏在虛空更深處的所在。

難以尋覓,恐怕短時間裡,都要龜縮不出了。

不僅五方天庭的天君們使出了許多手段,神獸一族的天君們亦是使出本命神通,把那虛空裡攪出種種風暴,讓那一片空間震盪不休,再也不能穩定。

有一頭神獸,大約有玄武血脈,他化身為一頭巨龜,四隻龜足直往那晃蕩的虛空猛踹數次,那虛空就更往兩側分開,散發出許多虛空氣息來。

這神獸“呸呸”數聲:“格老子的,本君蹬散了七八裡去,怎麼還瞧不見那些龜兒子的影子?”

另又有幾頭神獸嘲笑起來:“你這龜蛋,今兒個不曾吃米,才沒得力氣做活罷?”

說完之後,這幾頭神獸也是化作原型,都到那被撕開的虛空裂縫周圍,將足、爪抓了進去,往四面拉扯。

過不得多時,總是又能讓那頑固的虛空內部,再度坍塌數裡。

金龍道:“麾下眾將,皆去動手!”

於是所有的神獸,全都變化了原型,以它們無上肉身,去撕碎虛空。

不多時,這些神獸,已立下許多功勞。

五方天帝見狀,也不肯落後。

當下裡,中央天帝下令:“諸位同道,攻殺裂縫之處,摧毀虛空內部!”

眾天君自也齊聲應道:“是!”

旋即,他們施展絕強仙法,統統對準那些裂縫,打殺進去!

仙人與神獸不同,後者肉身強悍,但除卻本命神通外,仙法上不及仙人,而仙人仙法掌控完全,己身之道操縱自如,肉身則是遠不及神獸的。

如今雙方合作,先是一齊攻擊,將虛空轟出口子來,隨後就由神獸天君將那裂縫化為大洞,又有仙人把道力打進其中,將內中摧毀。

這般配合之下,更多的虛空氣流,從其中湧出。

因著這一片空間早已被鎖定住,它就猶若一塊凝脂,只要能夠鑽到深處,就可以揪出那月族天君來。

之前神獸們已然往其中推進數十裡之遠,可距離那月族匿身之地,卻還有不少路程。待仙人天君把道力轟進,就用這浩瀚的偉力,轟開了那條通道!

但僅僅如此,天君們還不能貿然進入。

在虛空內作戰,月族總是勝過他們幾分,而若是要讓仙界天君們占盡上風,則要盡可能將虛空崩毀,才能讓他們再沒有幾分躲閃餘地,只能同仙界的天君們硬碰硬了——這才能顯出眾天君的手段。

眾天君此時都不多言,紛紛發力。

這一片的虛空崩塌得極是厲害,從最初只有一些裂縫,到裂縫都化為巨大洞口,顯露出裡面的種種氣流,一片狼藉。

然而,要想放心進去,依舊不算妥當。

徐子青和雲冽,神獸一族那頭的凰雅與雷獸,都是極特殊之人。

他們雖為九天玄仙品級,卻有堪比天君的威能,故而才能在這終戰之際,來到此地。只是他們雖然來了,卻一直沒有出手的時機。

但徐子青以為,於他而言,已可動手。

當下裡,他眉心血光一閃,極其粗壯的嗜血妖藤瞬間爆發,釋放出一萬餘血色藤蔓,沖進了那些虛空孔洞之中!

嗜血妖藤如今最能破開空間,它順著那些孔洞狠狠刺入,一通翻攪,每經過之處,都要奮力甩動蔓身,抽抽打打,弄出頗大的陣仗來。

因著它每每穿透時都能弄出些縫隙來,隨後諸多天君道力進入,便順著縫隙不斷擴張,短短時間裡,又能前行許多裡去。

雲冽的劍魂,已有九煉。

九煉劍意的力量可怖無比,尤其他修煉為無情殺戮劍道,所有道意盡皆凝聚為一個“殺”字,那穿透之能,自比那修煉其他道意之劍仙,都要強大數分。

因此,無數銀白劍光隨那血藤肆虐,劍意之中,又蘊含著碎劍的真意,使得它每穿過一處,都要將那處的虛空崩碎,一劍複一劍下,威力更在一些天君之上。

幾乎是所向披靡。

這一對師兄弟,都顯露出了比起從前來暴漲的實力。

那神獸一族處,凰雅與雷獸亦不遑多讓。

只見得熾熱無匹的火光直貫而入,其火力之盛,叫天君仙身也頗吃不消,其火中真意,玄妙至極,焚燒席捲時,凡沾染火星之地,都要被其真意融化!

同時,雷霆陣陣,恐怖無比,也仿佛帶著無窮無盡的天罰之力,把那空間都擊打得猶若枯枝殘葉一般!

這四人如此出色表現,自也都被周遭的天君看在眼裡。

若是實力稍勝一籌的也就罷了,若是實力反而有些遜色的,心裡就要發狠。

雖說總有些天之驕子遠勝同品級的其他仙人,可知道歸知道,天君們皆頗自傲,也是不願做了他人墊腳之石的。

於是更澎湃的道意,肆意流淌。

連綿不斷的道音帶著極其宏大的力量,在周遭瘋狂掃過。

虛空崩潰得更快了。

眾多天君們也極明白,再過不多時,他們終將尋到月族天君的下落——或者待虛空全然崩潰,那些月族天君,就再沒有藏身之地,亦無落腳之處!

知命天女溫聲道:“月族的所在……接近了。”她似乎側耳思忖什麼,又像是在推算什麼,隨即續道,“他們在醞釀陰謀,恐怕,無需幾個時辰,便可達成。”

此時,眾天君齊齊想到一事。

那月族的牲畜們,果然即將把那箭矢煉成了?

不可,當全速前行!

霎時間,就有數十劍君,同時出劍!

浩蕩的劍光,澎湃的劍意,在這一刻彙聚起來。

這些力量形成一柄巨劍,猶若一道驚雷,朝前方猛然穿透!

雲冽見狀,亦舉劍斬下。

可怖的劍意瞬間融合進去,那巨劍的劍鋒,似乎又森寒不少。

而雲冽,並非只是獨他一人。

還有一些劍君,或者並非是九煉劍君,卻也紛紛將自身的劍意釋放,幾近全無保留,盡數融入到那巨劍中去。

?那間,巨劍穿行之速更快了,在那巨劍散發出來的強勁劍氣兩側,更有數百上千修煉仙法的天君,把他們的仙術,也同樣聚合,自兩翼處,協助巨劍!

徐子青操縱血藤,擊打周圍空間,製造空隙。

在他心底,也是微微一歎。

此情此景,叫他想起在那月幽之境中時,五位領袖各自率領千名玄仙,把他們的仙術彙聚成洪流,精心調配,攻伐月族。

這時的景象,與那時又是何其相似?只不過,天君們的仙術凝聚起來,比起那九天玄仙們,強大得太多,也強勢得太多!

修煉有成的天君們,所有的仙法其實都已熔煉於自身,他們口吐之音乃是道音,己身之道一個運轉,已然釋放出道音來。

故而如今施展並無十分花哨,反倒是樸實無華,卻又散發出無盡威壓。

終於,那巨劍急沖向前,短短數十個呼吸工夫,已是同眾多力量通力合作,讓這大片大片的虛空,都盡數坍塌了!

而就在下一瞬,極其強大的危險感,也驟然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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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4章

帶來那危險感的,是極詭異的一股道意。

這道意與眾位仙界天君皆是不同,正是因著他們總算來到盡頭,被月族天君發現蹤跡,出手攻擊!

月族雖也是仙界生出,可本性極惡,雖極受寵愛卻不滿足,以吞噬仙界仙人而彌補自身不足,被天道憎惡。

他們天生便能孕育的大道,也變得極是邪異,不被天道容納,除卻他們族群自身外,尋常的仙人,都不可能領悟那種極惡之道。

此刻那道意襲來,其意蘊十分可怕,忽隱忽現,轉瞬即到眼前。

而仙界的天君們,自然立刻出手,反擊過去。

就有數十天君一齊動手,將那月族道意阻攔。

只是那道意太怪異,竟是在同天君道意碰撞之時,發出了刺耳的“嗤嗤”響聲,立刻將這些天君道意化開!

好在月族道意也只來得及化去一二位天君的道意罷了,還有那許多天君道意,則穿過這月族道意,直沖向前。

當然,後面又有頗多月族道意襲來,又阻攔住這些攻擊了。

天君之間的對戰,往往正是依憑於各自道意。

每一位天君所領悟的己身之道越強,道意自然越強,攻勢就越是猛烈,反而極少用那各種仙寶了——若是實力不濟的在眾天君面前,甚至不必動手,就已然會被天君氣勢鎮壓,又或者直接被其點殺。

所謂的仙術,到這時其實已經凝聚成道意了,就如同劍仙到了最後,其道意也就是他們的劍意一般。

雙方這一偷襲,一交手後,眼前的情景,就出現在了眾仙界天君面前。

他們果然是已到了月族的老巢,那近千名月族天君,正在那一片濃霧之前。

仙界天君們也已發覺那仙界法則界膜的存在,尤其是五方天帝、金龍神鳳並知命天女幾人,都有成就天尊的資質,卻都因種種緣由未能成就天尊,本身便是最為接近仙界法則之輩。

霎時間,他們眉頭一皺,知道自己尚且來得及時。

徐子青則是看到那些月族天君如今的姿態。

正是相當……怪異。

前方有上百月族天君,乃是先前同他們交手之人,後方還有八百餘位月族天君,此刻雖看似散亂,但其站立之態,卻像是剛剛擺出了什麼陣型。

而如今他們隱藏此處,還能擺出什麼陣型?必然是用禁法煉製箭矢的!

更古怪的是,這些月族天君的肉身上,都有數道極猙獰的創口,正在不斷地彌合、恢復著——月族之人,相貌俊美非凡,行事卻無比野蠻。

拿自身血肉為祭之事,在他們的族中,更似乎乃是極常見之事。

五方天帝敏銳察覺,除卻之前襲擊的百位月族天君外,後面另八百多人儘管看似已不成陣型,實則卻不能輕舉妄動的……他們便冷哼一聲:“看來吾等來得不晚!”

那神鳳冷肅了一張俊容,眼中有金芒閃動,目力直穿而出。

知命天女素手輕揚,櫻唇微張,居然呼出一面十分古樸的寶鑒,對準那神鳳,就此輕輕照射過去。

神鳳早被知命天女知會會,如今也算有默契,並未阻攔。

於是眨眼間,寶鑒大放光芒,裡面就顯露出了清晰的影像。

這影像,正是有數百赤紅妖魔,團團圍坐在耀目的紅光周遭,那紅光裡無數鋒利的箭矢沉浮,已經形成不知多少支了!

那紅光猶若一顆巨大的心臟,搏動不停,那數百頭赤紅妖魔,竟也突然爆裂開來,化作一蓬蓬的血肉,不住地沒入到那紅光之內,被無數箭矢吸收,再又讓那無數箭矢吸收紅光,形成更多箭矢。

仙界法則界膜外,無盡虛空中,赤紅妖魔炸裂時好似點燃了許多爆竹,居然產生了一種奇異的美感。

可惜這樣的美感所帶來的,卻是破雲箭的漸漸煉成……

中央天帝見狀,登時說道:“趁其難以分|身,先斬殺阻路之人!”

眾天君毫不猶豫,立時出手!

顯然那些月族利用禁法,是想要在他們闖入之前,將那些箭矢煉成,孰料慢了一步,卻被他們生生堵住,才分出上百月族天君,前來阻攔。而他們更不惜損耗界外月級妖魔,也是為了加快煉製,如今恐怕過不得多時,就當真要被他們成功!

故而,絕不能有半點遲疑。

金龍一揚手,讓眾神獸天君一同出動。

雖說這些月族天君分出百人,卻也只有百人,而他們卻是有上千之數!

如今就看是月族天君阻攔得久,還是他們斬殺得快了!

這一刻,沒人去講究公平與否。

每每七八位天君,去圍殺一尊月族天君,就是為了以最快之速,盡力殺掉更多。

登時雄渾的道意四處流竄,掀起滾滾波濤。

這一片虛空已然被打碎,無數的空間碎片都被湮滅,這些天君們,早已暴露在仙界之內,這封天鎖地大仙陣之中!

道意流淌時,肆意衝撞。

若是落在山巒上,只消沾上些許,山巒就會被徹底摧毀;若是劃過河流,則河流盡數乾枯,河床都化作齏粉;若是落在城池,便是全城被夷為平地;若是落在叢林野地,這一切的一切,都在彈指間,化為烏有!

天君之間的對戰,便是這般可怖!

就連那寬闊而厚實的土地,也是大片大片龜裂,下方的地脈,無數的道路,統統都在這些道意中,被毀去了。

上百天君,自是抵不過上千天君的。

很快就有許多月族天君,一個一個,隕落在仙界天君手中。

那八百被他們護在身後、依舊用禁法煉製箭矢的天君們視若不見,只全力以赴,讓他們的頭頂,都像是生出了陣陣極惡之氣,顯得陰森而猙獰。

突然間,就有不少天君,悄然從那包圍中閃身而出。

他們穿過那悍不畏死的月族天君壁障,幾番動作後,終是闖到了他們的身後,接近那八百施展禁法的月族天君之前!

這八百餘月族天君,周身都散發出濃烈而凝聚的氣勢,如同滾滾海濤,洶湧而來,來做阻擋。可他們自身,卻當真不動。

仙界的天君們顧不得其他,直接使出最強道意,朝著邊緣的月族天君,就是狠狠殺了過去!

那被襲擊的數十月族天君,臉色齊齊變化。

他們狠狠一錘胸口,旋即自身化為血霧,騰空彙聚,更奇異的是,當血霧彙聚後,竟變作了一道皎潔月光,直沖到法則界膜之外!

瞬間,又有上百箭矢,從紅光裡探出。

煉製更快了!

仙界天君們霎時一個遲疑。

似乎只要他們攻擊,這些月族天君就悍不畏死,反而會加快箭矢煉製……可這許多的月族天君擋在此處,若是這般祭出那天河帕,恐怕還未等出去,就會被這些月族天君阻攔下來了。

這當真是叫人危難。

月族人,也太過難纏!

但難纏歸難纏,卻也並非是毫無辦法。

有幾個天君一咬牙,眉心光芒一閃,就有一尊與自己一般無二的人影,驟然躍出。

這正是他們用各種不同法門,苦心凝聚的分|身,堪稱第二個自身,如今卻是要毀損在這裡了。

下一刻,這些分|身直闖到八百月族之中,整個化作一道極長的鎖鏈,就把數位月族天君,都捆縛其中。

不多時,有上百月族天君,都被鎖鏈鎖住。

只是,以此法困鎖月族,雖暫時能將他們控制了住,這一具熔煉己身之道所成的分|身,也再不能轉化回來了——且一旦力量消耗殆盡,月族天君也依舊會脫困。

如今後方這八百餘月族天君殺他們不得,否則他們就要以血肉相祭,也只能暫且束縛,才能讓他們不要做這玉石俱焚之舉了。

也算是,互相牽制罷……

這些仙界天君很是憋屈,有分|身的都釋放出來,不曾凝聚分|身的便束手束腳,竟只能被攔住了。

然而,徐子青見到此番情景,卻是心頭一動。

原本在這場大戰裡,他不欲胡亂施為,給諸位天君添亂……可若只是阻攔,即便是天君們,恐怕也不及他便利了。

而且,那些月族天君自爆血肉,他卻有手段,可以嘗試一番。

於是他眉心青光一閃,就要釋放出十萬八千天兵來。

但就在此刻,雲冽卻道:“且住。”

徐子青一怔:“師兄?”

雲冽道:“阻攔有吾,你當全力禦使容瑾。”

徐子青恍然,隨即一笑:“便與師兄並肩作戰!”

第875章

徐子青心念一動,登時有無數極其粗壯的血色藤蔓沖天而起,轉瞬將四周天幕,都映襯得一片猩紅。

他立於藤海之中,以神而禦,叫這妖藤張牙舞爪,往周遭吞噬而去。

前面有上百月族天君,不斷隕落在那圍殺過來的仙界天君手中,他們的屍身落地,卻隨時可能被其他月族天君利用,燃燒祭煉禁法。

嗜血妖藤毫不客氣,就將那些屍身一卷而起,用巨大葉苞,狠狠刺了進去。

儘管這些月族天君氣血豐沛,短時間裡幾乎難以吞吃乾淨,可妖藤的數目極多,一根不行便有十根、百根齊齊吞噬,並不擔憂吃之不盡。

於是這些屍身慢慢乾枯,照舊只剩下了骨皮。

旋即,徐子青意識傳音後,嗜血妖藤一個甩身,便把那剩下的骨皮,朝著一直立在旁邊的凰雅與雷獸之處。

那凰雅眸光流轉,輕輕一笑:“真是會為我找麻煩。”

語畢,他探出手指,一劃而下——

洶洶烈火,灼燒天地。

那骨皮被火舌舔舐,從皮囊到骨骼,都在這鳳凰真火下,逐漸融化。

雷獸見凰雅如此,眼中雷霆爆射。

?那間,數道雷柱自高空而下,正中那些骨皮!

只聽得連串轟鳴之聲,不僅那些十分堅固的皮囊在雷光中逐漸焦黑,其中的硬骨,亦在雷電裡被打成碎塊!

而後真火再起,灼燒起來,就更容易數分……

徐子青將這“毀屍滅跡”之事交予凰雅之後,自身也未閑著。

他同雲冽對視一眼,就見雲冽晃身而出,一瞬來到那尚在施展禁法的八百月族天君面前,仙劍一揮,徑直斬在其中一尊頭上。

?那間,這一尊月族天君,就被籠罩在那九煉劍意之下。

就有一尊使出鎖鏈的仙界天君急聲道:“不可——”

萬不能叫那月族自毀,以此資敵!

眾多投鼠忌器的仙界天君,同樣有些焦急。

他們只當這雲冽殺性重,因此秉承己身之道,要將威脅斬之。但他們更覺此刻不能妄動,故而想要阻止。

但下一刻,他們就愣了住。

那月族天君果然自毀,整個化身成一蓬血霧,就與之前一般無二。可就在這血霧升騰的?那,許多嗜血妖藤突兀閃現,竟從下方竄起,在那血霧裡一通翻攪——那些血霧還不及化作皎潔月光,就已被那妖藤大口吞噬了!而且妖藤們再度幾個掃蕩,那血霧便已是涓滴不剩……

這時眾位天君方知,原來那雲冽非是魯莽而為,而是與徐子青早有默契。

與此同時,他們心中又是一喜。

之前太過緊張,竟不曾察覺,本應有更好的法子!

徐子青此刻,也是大松一口氣。

方才與師兄所為之事,也是冒了奇險,倘使妖藤吞不得那些血霧,那尊月族天君的力量,就會如月光般沖出,煉製出更多箭矢——甚至因此就徹底成功也未可知。

好在是奏效的,那麼這些月族天君,便不足為懼了!

雲冽周身殺意暴起,整個人化神數百,都是高舉仙劍,朝著那些月族天君劈斬。

徐子青自然是差遣眾多妖藤相隨,一旦月族天君意欲自毀,就要將其包裹起來,把所有的血霧,都吞吃進去。

這些月族天君,俱是憤怒。

那許多的雲冽化身,每一尊都執掌九煉劍魂,一旦將其劍意劈個實誠,縱使是天君,都要受到重創,說不得過個兩三劍,就會被徹底殺死。

而他們如今居然躲閃不得……

其餘的仙界天君,也非是愚鈍之輩。

眼見徐子青有這妖藤施展,他們也都生出念頭,就有不少天君,都取出了有那吞吸之力的極品仙寶。

隨即,他們也毫不留情,以磅?道意,殺向那些無力反抗的月族天君!

短短幾息間,上百月族天君都死在仙界天君手下,雲冽的化身們,亦同樣殺死了數十尊之多。

月族天君的數目,越來越少了……有些月族天君立刻自毀,可惜那些血霧被妖藤吞噬大半,還有少部分,也都被那些仙寶吸取;有少數月族天君眼見事不可為,也不去自毀,就乾脆放棄禁法,與雲冽化身、諸位仙界天君拼殺起來,然而他們之前在禁法中消耗太多實力,不多時,也都隕落在他們手下了。

月族天君裡,那位先知天君厲聲說道:“只留百人,其餘族人,都去抵抗!”

再這樣下去,還未等箭矢盡數煉成,族人就要死絕了,還不如讓煉製稍緩,只留少數族人施展禁法,更多族人阻攔大敵。

——這是雙方的博弈,他們還不曾到那山窮水盡的境地!

眾多月族天君聽令,之後一齊加入戰局,仙界天君們再想殺滅月族天君,就遠不及先前那般容易。

那彼此道意的碰撞,便更加激烈。

周遭的各處,也被摧毀得更是徹底!

這一刻,五方天帝倏然站作一個陣勢,齊齊發力,彼此道意完美結合,轟出了極其恐怖的力量。

它去得極快,將那原本就被仙界天君逐漸打開的通又擴展幾分,此刻神鳳忽然長鳴,雙翼展開猶若垂天之雲,只扇得兩下,已卷起了可怕的風火,滾滾朝兩側延伸,對許多月族天君兇狠燃燒。

於是,那些尚在彼此廝殺的天君們,都禁不住站立不穩。

而緊接著,一條金龍舒展身軀。

只在一瞬間,它就來到了那仙界法則界膜邊緣。

那金龍昂頭,倏然化作了華衣威嚴的男子,他一抖手,打出了一塊柔軟的雲帕。

這雲帕,正是那天河帕,它被打出的?那,就無聲無息地向前飄去——

眾多被仙界天君糾纏的月族天君們,無暇分|身。

唯有那先知天君,此刻心裡陡然生出了一種不妙的預感,他當即下了命令,幾乎是嘶聲喊道:“阻止它!”

可惜的是,沒有任何一位月族天君,能夠抽身出來。

每每有一位元想要異動,都會被其阻攔。

那天河帕,卻好似前方並無那仙界法則界膜阻擋那般,直接穿透過去,隨後,它就肉眼可見地不斷擴展開來,變成了如煙如霧的薄紗,輕飄飄地,朝著那龐大無比的紅色光團籠罩而下!

不少仙界天君察覺,都是喜道:“成了!”

隨後他們對戰之時,道意也更強大。

徐子青看得明白。

那天河帕化成的輕紗看似不堪一擊,仿佛隨隨便便就能撕裂,但它卻似乎能夠變得無限大,面對那無數鋒銳的箭矢,溫柔地覆蓋住。

而那些箭矢,縱使寒光千重,竟都不曾將其損害半分!

更讓人感覺到怪異的,是那天河帕覆蓋之處,所有的紅光一旦與其接觸,便都立刻化為烏有,就好似冰雪消融,全無痕跡。

那無數的箭矢在被天河帕包裹之時,箭頭也極快消失,就像那裡原本就沒有什麼箭矢,被輕而易舉地抹去……

月族籌謀了無數年,意欲一舉摧毀仙界的最後最強手段,在這一刻被破解得輕描淡寫,仿佛那許多年都不過是白白浪費,用盡了許多代月族的心力,到最終卻連一點威力都沒能發揮。

如此慘狀,讓月族人怎能甘心!

先知天君一直留意,此刻心頭寒冷,如墜冰窟。

很快,他看著節節敗退的族人,再看隕落後被吞噬了血肉、焚化了骨皮的族人屍身,面上露出了一絲慘笑。

之後,他嘶啞地出聲:“……拼命罷!”

第876章

此言一出,所有的月族天君,神色俱是慘然。

怨恨,憎惡,不甘。

可終究是無能為力了……

霎時間,這些月族天君周身,就陡然散發出一種奇詭的意境來。

它們不斷蔓延,散發出強烈的痛苦之意,而這些痛苦只要沾染到旁人身上,就會立刻讓他們感同身受,神智癡迷。

月族天君們放棄了所有的防禦,不再使用禁法,他們張開雙臂,朝著與自己拼殺的仙界天君們狠狠摟抱,就連那些被鎖鏈困住的月族,亦同樣如此。

之後,他們身上散發出比之前更可怕的道意,幾乎是扭曲的——只在瞬間,便把對手包裹住了!

下一刻,徐子青睜大了眼。

被那股道意裹住的仙界天君,竟然在眨眼間,身體也變得扭曲了!

那些仙界天君的神情,也露出了一絲驚恐。

他們好像不能動彈,只能任憑自己的身體被道意變得柔軟,幾若無骨,又在這樣的道意下,眼中慢慢失去了神采。

最可怖的是,抱住一尊仙界天君的月族天君,在不斷釋放這股道意的同時,自身也變成一樣綿軟,而且彼此不斷靠近,最終合二為一,化作一團猶若膠質一般的物事,再一個爆炸,往四處迸濺。

——自然,並不是所有的月族天君都能捕捉到一位仙界天君,也有許多天君極是警惕,在對方撲來之前,就先行避開了。

可眾仙界天君萬萬不曾料到,即便他們躲開了月族天君的捕殺,卻有一些,一時不慎被那迸濺開的膠質沾上。

之後,這些仙界天君被沾上的地方,就開始變軟了……就像是可以傳染般,這一點膠質也能迅速蔓延,若是有其他仙界天君前來相助,哪怕並不曾碰到這沾上的膠質,而只是觸碰到這被傳染的天君身體,亦會感覺到一股詭異的力量襲來,也讓他們的身體迅速癱軟……

短短片刻工夫,那幾百尊月族天君當真是毫無畏懼,帶著這詭異道意四處捕殺,足足有兩三百位仙界天君,都被一尊月族天君拉著同歸於盡,還有數十位仙界天君被那迸濺的膠質牽連,同樣瀕死。

倒是也有些被傳染的仙界天君反應極快,他們幾乎立刻削下那被沾染的皮肉,或者撕開手臂、大腿,或者挖出大塊血肉,再迅速以自己的道意前去抵抗,才堪堪阻止。可能做到如此的仙界天君,數目極少——大約總共也只有一二十人而已。

眼見如此慘狀,中央天帝厲聲下令:“以仙寶與道意護身!”

金龍神鳳也都吩咐:“莫化原型,祭出神通,攻擊月族殘留道意!”

還有幾位天帝,觀察敏銳,同樣發出命令:

“殺死月族天君,相距不可在十裡之內。”

“以諸多道意嘗試,尋找克制之物!”

“凡被沾染者,即刻處理,大退百里之地,若其不曾發覺,周遭之人可相助處置。”

“凡不可救治者,迅速將其收入仙寶,莫要放置在外!”

這許多的指令一出,眾多的天君心思一定,舉止之間,都更有章法。

方才是被那月族天君打了個措手不及,可現下有所防備,當不會再讓他們能輕易拉走陪葬了。

徐子青被無數嗜血妖藤守在當中,倒是不會讓那些月族天君接近,當然也不曾被那詭異道意沾染。

只是他見到其他天君的慘況,心頭也生出許多鬱悶。

而且,有些妖藤沾上那物,居然同樣變得柔軟,這就叫徐子青的心頭,生出一分駭意——月族天君的垂死掙扎,果真非同小可!

容瑾被其傳染,這該如何是好?

緊接著,徐子青倏然又放下心來。

容瑾為他本命之木,若有不適,自會叫他明白,而那些妖藤雖是變得柔軟起來,可其蔓身甩上幾遭,那被沾染的藤蔓便自行脫落下來,倒是沒什麼事了。

然而那詭異道意如此難纏,卻叫容瑾生出了惱怒。

徐子青只覺得小乾坤裡,有一道極憤怒的細嫩嗓音嚷道:“可惡!吃吃!吃!”

隨即,更多嗜血妖藤直沖而起,從四面八方,去包抄那散發出詭異道意、正尋仙界天君意欲捕殺的月族天君了。

那些詭異道意不僅能傳染他人,能可以防禦自身,那血藤沖去時,極快被汙,卻有更多妖藤緊隨而上,生生破開一條道路,去把那月族天君纏住了!

那些葉苞不斷被軟化,又不斷生成,執拗地要刺進那些月族天君體內,待一旦刺進之後,詭異道意就不能將其奈何,即便再如何軟化葉苞,也因著月族體內血肉被其瘋狂吞噬,使得葉苞生成更快。

不多時,月族天君既是血肉流失,又有詭異道意消耗,也很快成為一張骨皮了。

容瑾似乎有些滿意,無數的妖藤,再度圍殺月族天君。

徐子青見狀,有些瞠目。

隨後他搖了搖頭,溫和笑了起來,他再轉頭,去尋找另一人的蹤跡。

那人自然就是他的師兄,雲冽。

雲冽化身千萬,在月族詭異道意出現後,不少化身,都被那詭異道意侵染,而那些化身,就將那種麻痹之感,傳達過來。

不過他的化身十分古怪,即使被沾染了,卻只要收回劍意,其自然破碎,根本奈何不得,且只要有一個化身無礙,就不會影響到他半分。

同時,雲冽在感受到那麻痹之感後,代入自身混沌之體,卻是發現這道意對混沌之體並無傷害……他便神色一肅,手持仙劍,去同那月族天君對戰起來。

說來這些月族天君,因著有了同歸於盡的心思釋放詭異道意,但這能四處污染的道意絕非輕易能夠使出,他們如今也並無太強的攻擊之能,他們所有的本事,都拿來支撐這道意了。

於是,雲冽不再化出化身,而是以自身混沌之體,同月族天君廝殺,那些詭異道意傷不得他,月族天君也自然隕落在他的手下。

他每每斬殺一尊,就會將那屍身拋出,其詭異道意縈繞屍身不散,就有數根妖藤前來,將其吞吃,留下仍有道意的骨皮。

這時候,熾熱的火焰,沖天而起。

徐子青一怔,轉頭看時,卻見到一頭極其巨大的神鳳,雙翼拍動,釋放出滔滔火海,把許多月族天君,都攪入其中焚燒起來!

同一時刻,許多神獸一族的天君,能禦火者皆將自身火焰噴吐進去,把無數力量聚合起來,肆意燃燒。

而在這樣的燃燒下,那些詭異的道意,似乎也逐漸減緩了蔓延……

到此刻,凰雅與雷獸,再度顯露威能。

兩人一個釋放萬千火流,一個眼射無盡霹靂,把力量合一後,對準妖藤留下的骨皮,焚燒電灼而去。

奇異的是,比起那神鳳的火焰,他兩個合力而出的雷火,竟好似就是那詭異道意的剋星,與其相遇後,眨眼間就被燒了個乾淨!

這番景象,立時又落在了眾多天君眼裡!

神鳳暫態化為人形,俊美而冷漠的面容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此時再無需任何人來下令,眾天君士氣一壯,與月族天君的爭鬥,也再無忌憚了!

之後的戰事,便是盡在仙界天君掌控。

無數件的仙寶噴出,把那些炸裂的道意膠質,統統收了進去,許多具月族天君的屍體,也都被其收取。

無數滔滔的道意洪流橫衝直撞,把這一片天幕全數打得支離破碎,劇烈的動盪在整個天地間迸發,橫溢的力量,要使得一切坍塌!

月族天君們,最後同歸於盡的手段,也被破除了。

隨後,他們一個接著一個,都變作了屍體。

凰雅與雷獸兩人立在一處,不知何時徐子青與雲冽,也來到他二人身邊,以無數妖藤,以無盡殺機為其護法。

在四人前方,是偌大的雷火池,裡面被投入無數裝載著屍體、詭異膠質的仙寶,在裡面被瘋狂煉化。

月族的先知天君,率領數位釋放詭異道意的同族,朝著這裡猛烈衝撞。

可惜的是,嗜血妖藤兇狠撲殺,九煉劍網鋪天蓋地,只要他們稍稍阻攔一瞬,就有更多的仙界天君趕來,把他們全數阻攔,一一殺死!

漸漸地,月族天君只剩下那先知天君,再並上寥寥三五人了。

先知天君的面上露出一縷頹色,他驟然暴起,拉著這三五人猛地自爆——“轟轟!”

只是,他們最後這自爆,也被數千嗜血妖藤攬下,他們迸濺的血肉,也再度成為妖藤的美食。

到如今,所有的月族人,都被殺滅了。

而月族,也在這一場大戰中,被徹底在仙界中抹除。

所有的仙界天君,終於松了口氣。

然後,他們向四周看去。

這作為最後戰場的方圓億裡之地,土地都幾乎被打成了碎片,所有的建築、城池、山川河流,統統都在天君們的碰撞中煙消雲散。

滿目蒼夷,叫人歎息。

儘管仙界的天君們早已算出月族陰謀,又做出了無數的準備,可真正同月族相對廝殺時,還是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在這一場大戰裡隕落的仙界天君,足足有四百之多。

很慘烈。

不過,能活下來的天君們,卻能夠感受到,自己的紫府裡多出了一點什麼。

這是仙界賜予的,保護了仙界法則界膜的功德。

他們的功勞越大,則功德越多。

徐子青體悟到一種極其舒適的感覺,讓他不由看了一眼自家師兄……

而後,他目光柔和,微微笑了。

一切都已結束。

真是……太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更~

終於大戰寫完,闊以收尾啦~

第877章

五千年後。

青雲宮中,徐子青和雲冽睜開眼來,內中光芒一閃而逝。

旋即,他二人起身。

當年剿滅月族之後,眾多天君還有要事安排,師兄弟兩人卻很快告別知命天女與舊友凰雅,回到了淩天宮中。

但兩人生性不喜炫耀,故而他們在這場大事中的諸多作用,則不曾告知他人,甚至就連他們二人參與其中之事,也幾乎無人知道。

隨後,既然劫數終了,一切塵埃落定,就又是極平靜的修煉了。

只可惜,儘管他們修煉順遂,也距離天尊之位越來越近,卻越是往後,越覺得那一處並未堪破,契機未到,不能入定。

因此,這一對師兄弟,便也不去焦急。

左右他們壽元悠長,可以再多積累一些底蘊……

但是,如今他們越來越覺得,那個契機就快要來臨。

似乎隨時隨地,都有可能。

隨後,兩人走出宮去。

迎面有數個熟悉人影,紛紛過來拜見:“弟子恭迎師尊出關!”

其中有兩個形貌幾乎一般無二者,有兩個形貌肖似者,有氣質與兩人相若者,面上俱是帶著笑意。

這些人,正是他們在下界收下的弟子。

相貌一般無二的,乃是月華與炎華這一堆並蒂蓮,形貌肖似者,為虞展與虞惜父子,氣質同兩人相若的,自然就是雲天恒與嚴霜了。

他們在這五千年裡,陸陸續續飛升而來,到如今,除卻那性子貪玩,在下界也與人結為道侶的胡雪兒,幾乎都已飛升而來。

只是,他們的師尊丘訶真人,卻已經隕落了。

這丘訶真人到底資質不足,不過當年的邱澤已經修煉得境界高深,就護持丘訶真人元神轉世,而今據說一心照顧丘訶真人,引導他走上仙途,只待他恢復記憶,就可以重敘師徒之緣。

再有當時的紀傾宗主,也終於飛升。宿忻等舊友,有些半路隕落了,有些與自己道侶好生修煉,有些自己在道侶護持下轉世,有些護持道侶轉世,都各有際遇。就連曾經給師兄弟兩人幫助的金家兄弟,本來修煉的是魔道的手段,後來也不知怎麼居然能夠轉修,成為了五陵仙門的客卿,回歸仙道中來——當年的小竹峰一脈,在此中也有促成,便是為答謝當年他們對師兄弟兩個的援助。

而乾元大世界裡,周天仙宗中不少星級弟子飛升,往往至少都是天仙品級,其中與師兄弟兩個頗有交情的東裡祁,資質不凡,積累雄厚,飛升之後則是一位靈仙,如今同樣在周天一脈中得到不低的地位。

當然,月華等諸多小竹峰一脈的弟子,受到師兄弟兩個的遺澤庇佑,本身又極努力,根腳皆是不俗,到如今,除卻雲天恒和嚴霜是天仙品級外,並蒂蓮等人,都是靈仙品級。且雲天恒與嚴霜,有了徐子青與雲冽的指點,也已磨過瓶頸,只待時機一到,就可以成就靈仙。

看過這些弟子後,徐子青面上含笑,心裡卻是輕歎。

然而,重華並不在這裡。

重華覺醒血脈後,為金翅大鵬一族,平時也以神獸之體修行,他雖然也已飛升了,可那飛升之地,卻是在神獸一族的祖地附近。

金翅大鵬數目極其稀少,他被族群看重,需得在族中進一步洗滌血脈,徹底化為金翅大鵬,才能出關。

因此,在他飛升之後,只與徐子青、雲冽兩人見了一面,便一直閉關了。

如今,又是數千年。

從下界到仙界,重華同徐子青那般親近,竟還是不能在長久相處,需得等到重華血脈純淨,他方能得到應允,前來跟隨徐子青——這還是因著徐子青在與月族對抗中展現出的不凡底蘊與背景。

否則,怕也不成。

好在與重華一齊飛升的,還有當年的鬼麒麟,而後的水麒麟。

它比之重華來血脈更薄弱,被族群接納後,也被困得更緊。

這兩頭神獸,當真稱得上是難兄難弟了。

弟子們見禮過後,雲天恒上前一步,稟報道:“樂正師叔飛升了,如今也在淩天宮內,只是非我周天一脈,前幾日到此拜訪。因師尊閉關,樂正師叔就此離去,言及一旦師尊出關,就要來同師尊相見。”

徐子青聽得,心中一喜,而後他又笑道:“可是莊兄也飛升了?”

那樂正和徵與他雖也算是友人,但恐怕同師兄更為親近,若是這般急切來尋他,可不像是樂正和徵會做之事——怕是只有莊兄,才會想來同他敘舊的了。

雲天恒也是笑答:“正是,莊師叔也已飛升。”

徐子青的喜意露在面上:“你便去替我送一張帖子,邀兩人前來飲茶相聚。”

雲天恒聞言,自是快步而去。

徐子青與雲冽,就在眾弟子簇擁下,來到湖心亭中等候。

不多時,就見雲天恒引了兩人前來。

那樂正和徵容貌俊美,依舊如從前那般不苟言笑,卻氣度不凡,但一些曾經的暴躁之感,卻是沒有了。

他如今是一位靈仙,積累雄厚,氣息磅?,實力不俗

而那莊惟也如同以往那般,並非十分俊逸的面貌,看著憨厚,氣質溫和,不過那他如今只是凡仙品級,根基也似乎有些虛浮。

——這倒並不奇怪。

莊惟原本就資質不佳,中間又經過一些事情,極損自身,此後的修煉中,怕是樂正和徵沒少出力,才能讓他順利飛升。

但饒是如此,能飛升已然是他的極限,經由天河塑體後,他總是比以前的資質要強,日後好生修煉、彌補,也不差了。

仙人若是不半路隕落,幾乎壽元無限。

樂正和徵到如今,也能放下心來,同莊惟做一對神仙眷侶了。

見到徐子青與雲冽,樂正和徵同莊惟也頗是歡喜。

他們自打來到淩天宮後,便也聽說過這新來的兩位少宮主,再一打聽,得知兩人實力已高深若此,更是敬佩。

不過儘管如此,他兩個的態度依舊一如往常,將徐、雲二人看作親密友人。

徐子青自也很是欣慰,敘過舊後,雲冽又同樂正和徵對戰一場,算是他們二人之間的別後交情了。

幾人飲酒論道,過得幾日後,方才分開。

之後,彼此又是各自修行了。



一日,徐子青本在湖邊青石上盤膝而坐,雲冽正在前方演練劍式,突然間,兩人心中一動,抬起頭來,直看天邊。

不知在多遠之外,不知是在什麼地方,此刻有一種恐怖的力量沖天而起,從元神之上,帶來了濃重的壓迫感。

同時,在那天邊,仿佛倏然被什麼物事點燃,生成了一重複一重的火燒雲。

徐子青見狀,眼瞳驀然收縮:“南崢兄……”

雲冽的目光微動。

只見在那處,又有一道雷柱沖霄,直入那火燒雲內。

霎時間,火燒雲燒得更是劇烈,染紅了整片天幕,那火燒雲中電光繚繞,居然又化作了滾滾雷雲。

那猶若天罰,猶若無數天雷降下般的感覺,使得所有旁觀者,都不由得心驚膽戰!

徐子青的小乾坤裡,一個血繭動了動。

這個血繭,乃是容瑾所化,數千年前月族隕滅後,許是它吞吃太多,導致如此變化,一直到如今,都不曾破繭而出。

只是徐子青明白容瑾無恙,在這繭中也在蛻變罷了。

但現下,血繭動了。

徐子青也能感覺到,他等待已久的契機,似乎來了。

雲冽雙目化作一片銀白。

他周身的殺氣,也凝聚得幾若實質。

第878章

徐子青的頭頂,有一道青氣沖天而起,它越是沖得高,變化越快,形貌翻天覆地,竟是成就一條青色巨龍,伴隨無盡雲氣,在高空中翻滾不休。

幾乎在同一時刻,雲冽周身迸發的濃烈殺氣,也與那恐怖的劍意結合起來,化作一條銀白長龍,同樣直沖雲霄,就與那青龍一起,在高空盤旋翻騰起來。

這師兄弟兩個,此時不能再有任何動作。

契機來得太快——正是因那凰雅與雷獸突然要成就天尊,他們二人觀之,登時如同洪水衝垮大壩,再堵不住那滔天的洪流!

徐子青急聲道:“天恒,帶所有人出去!”

雲天恒不敢怠慢,他性子最是穩重,極快地招呼眾多師弟,又把這青雲宮裡所有的仙僕、下屬、天兵等,全部帶走。

所有的弟子盡皆知道,如今這兩位師長,必然是遇上了大事——這般奇特的異象,他們是否要突破為天君了?

一時間,雲天恒等人心裡既是歡喜,又有擔憂。

不多時,整個青雲宮中,便空無一人。

與此同時,徐子青一拂袖,雲冽目光一掃。

澎湃的青氣與殺氣噴湧而出,只在瞬息間,就將宮殿封鎖。

這一片天地之間,充盈著玄妙的意蘊與無比可怕的威壓,這是天地之威,是劫數之威,是天道之阻礙!

他們必須要將其打破,方能有所成就!

此時,青雲宮內外,再無人可以打擾,師兄弟兩個沉心定神,盤膝端坐。

湖水泛起漣漪,萬物皆被那意蘊衝擊,以一種奇特的道韻篇章,微微顫動,但這一切,兩人便都不會去留意了。

在他們的丹田裡,兩條與高空中一般無二的長龍,在不斷地咆哮!

徐子青闔眼,整個意識,都沉浸到內世界裡。

如今他丹田裡的情景,又有變化。

仍舊是那一條意識長龍,仍舊是有那數十鎖鏈捆縛,可此時的長龍已比從前更雄壯十倍不止,而那些鎖鏈雖也變得粗壯,卻遠遠不及那長龍變化更多。

因此,這些鎖鏈如今看來,與那龍身相襯,竟顯得有些纖細了。

這一刻,那意識長龍猛然舒展身軀,那些鎖鏈在它不斷地掙扎中,發出了“哢哢”的聲響。鎖鏈上,已然出現了裂痕!

眼看著,它們就要被掙斷——



無數隱匿的空間、大殿裡,皆有一人,目光投向了遠方。

雖然過去幾千年,但在這些人的眼中,也不過只是彈指一瞬罷了。

火燒雷雲,二龍沖天。

在今日,仙界裡竟有四人,都要衝擊天君之位麼?

——究竟,會是什麼人?



威嚴的寶座上,五方天帝睜開眼,複又合上。

兩人來自神獸祖地,兩人來自淩天宮所在,無疑,正是當年在大劫中綻放光彩的四位天之驕子。

他們在九天玄仙品級時,已然堪比天君,若是成就天君,恐怕更為不凡。



神獸祖地內,龍吟鳳鳴,仿佛在為這異象增添光彩。

更幽深之地,知命天女一身素衣靜立,目光悠遠,輕輕一歎:“成敗在此一舉……”

並非是成就天君,而是意欲成就天尊!

整個仙界,幾乎都發現這樣的奇景。

許多仙人詢問師長,許多師長心中震顫。

隨即他們盡皆明白,異象之後,在這仙界中,想必又要多出幾個強者來了。



法則鎖鏈上,裂縫逐漸擴大。

直至突然間,清脆的聲音響起,最週邊的一條倏然崩開了——霎時那原本牢不可破的捆縛之力,就此打開了一個缺口。

緊接著,第二條鎖鏈,第三條鎖鏈,全都斷開。

一條接著一條,青色的意識長龍每一揚身,都會揮灑出大片的青光,也都有一條鎖鏈就此斷裂。

不論粗細,都再沒有一條鎖鏈能夠抵抗。

徐子青可以感知到,意識長龍尚有餘力。

而這些法則鎖鏈的斷裂,也比他之前所想,要容易得多了。

或許,等所有鎖鏈都被崩斷,意識長龍逃脫禁錮,能留下更多的力量,去衝撞那隱約的壁障?

他心中微動,意志卻堅固無比。

那意識長龍掙扎起來,也更為有力了。

另一頭,雲冽也同樣如此。

他的意志比起徐子青來更為堅定,在混沌之體的相助下,即使他並無如徐子青那般的知命天木道身,本身的積累,也絕不遜色于這位師弟。

自然,他的意識長龍爭奪法則鎖鏈,也同樣是輕而易舉。

只在半個時辰之內,就已然有七八鎖鏈都已崩斷。

餘下的那些鎖鏈,也都輕輕顫抖,發出一聲聲脆響……

良久,最後一根鎖鏈,也在銀白長龍的掙動中斷開,意識長龍歡欣無限,在眨眼間,就發出了極其高亢的長吟。

這一聲龍吟飽含喜悅,帶著一種終於獲得自由的強烈快意,也在釋放被禁錮多年的無盡苦悶。

其中之意,震天撼地。

此時此刻,天道降下的威壓,也更加深重了!

雲冽體內的變化,與其氣息相融的徐子青,也能察覺。

這時候,他的丹田裡,也恰好斷開最後一根鎖鏈,青色長龍仿佛是呼應那銀白長龍一般,以長鳴相和。

徐子青感覺到自己周身一松,好像己身之道的運轉也更是圓融,整個人,都仿佛容光煥發,在這天地間能夠自由自在。

那從前隱約可以窺見的壁障,現下也更清晰了。

他忽然有些明白。

仙人誕生于仙界,體內法則也在仙界法則管轄之下,意識便被這法則禁錮。如今意識長龍掙脫所有鎖鏈,他與師兄的己身之道,也再不會輕易被天道鎮壓。

然而,他們的道已自由,意識卻還未衝破這個世界。

如果兩人的意識長龍能夠衝破那壁障,意識也將得到自由。到那時,不僅是己身之道能與天道同齊,他們的意識,也能與天道意志平起平坐。

那時,他們便是天尊了。

高空中,那一雙巨龍異象,開始激烈遊走。

兩人丹田裡的長龍在好一通發洩後,龍尾一甩,便縱身而起。

如今徐子青的意識長龍,還餘下有七成力量,雲冽的意識長龍,也是仿佛。

這般多的力量,是否能夠撞開壁障?

只見那兩條長龍呼嘯沖高,不斷接近那壁障。

然後龍頭猛然一撞——

?那間,一道刺目的白光!

徐子青的意識陡然一沉,身子也倏然一重。

他睜開眼,卻覺得有些恍惚。

第879章

這是一條大街,兩邊人來人往,各類商鋪公司,都帶著很強的科技感。

半空有懸浮車來來去去,而前方,正有一輛公車停下來。

報站名的聲音,有人從身旁走過的聲音,好些人踏上車門、魚貫而入的景象……都是如此的熟悉。

徐子青神情有些茫然。

然後,他聽到一個聲音。

“子青。”

是師兄在喚他?

徐子青轉過頭,就看到一個冷峻的男子,就站在他的左邊。

這男子生得面貌與師兄一般無二,長袖長褲,一身素白,除了那頭被一根青色發帶紮著的長髮,他看起來就像是個氣質特殊的普通現代人。

然後他低下頭,發現自己的衣著跟這男子相似,同樣長袖長褲,只是偏於深青色澤,也同樣一頭長髮,紮在腦後。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容貌仍舊不變。

徐子青回過神,笑了笑:“師兄。”

他和師兄,這是到了……何處?

如今體內的仙元被壓制到了極限,實力還不足從前的一成,而且這條大街也讓他覺得異常熟悉,幾乎是立刻,就要勾起他壓制在心頭已經許多年的,久遠的記憶。

雲冽開口:“此處你似熟知。”

徐子青心裡湧起無數念頭,出口的,卻是一歎:“若是我不曾記錯的話,此處應當是……華夏首都星。”他頓了頓,“是我前世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

雲冽略一頓:“想來是有因由。”

徐子青點了點頭:“師兄說得是。”他眼中有些感慨,看向那高高在上的看板,看到了那裡顯示出來的時間,越發歎息,“宇宙曆五百三十九年,六月九日,是我前生去世後的,第三年。”

而且,到如今,他大約也明白了來到此處的緣由。

是因著他突破天尊之際,以因果貫穿生死輪回,讓他的意識來到此處,更不知是什麼玄妙之故,生成了一具化身。

這或許是考驗,又或許是一段機緣。

是了,在小世界時,他便已堪破了這心魔,可內心深處,卻未必沒有遺憾。

能來到此處,也許,正是為了讓他了卻遺憾,得通明心境。

而師兄雲冽,原本便是心境通明,但師兄與他緣分糾葛極深,同來此處,想必是因他潛意識裡,有心若此。

想定後,徐子青就將心中猜測,說與雲冽知道。

雲冽略點頭:“你待如何?”

徐子青一笑:“師兄,你可願意去瞧一瞧我曾經住了許多年月的‘居所’?”



首都星私人療養院。

這裡的環境很清幽,從很久以前開始,就是為一些有特殊需要的富裕人家服務的地方,在醫療與調養環境上,能夠給出很大的便利。

因此,也很有名氣。

院門前的守衛很森嚴,進出的監控也很嚴格,但對徐子青與雲冽而言,他們只消使出個障眼法,就順利地晃身而入了。

徐子青步子輕快,沒多久,就把雲冽帶到了一棟小樓前。

這就是他前世居住了十多年的地方。

從他出生後,被診斷出那種奇怪的絕症,生命就已經是倒計時了。在他兩歲的時候,父母決定將他送到這裡,讓他能夠安靜地治療,所以他的幼年、童年到成年,都是在這裡度過。

兩歲以前的記憶,他曾經是不記得的,可現在他已成仙,卻能夠想起那時候的事情來——他也只有在兩歲以前,在有著父母兄長的家中停留過,可惜時間極短。

反而是這棟小樓,接管了他的人生。

如今這個地方,似乎是被鎖住了。

原本樓下會有一些療養院中的孩童玩耍,周遭栽種的樹木也仍舊鬱鬱蔥蔥,卻不知為何,顯得很是寂寥。

雲冽不曾多言,只陪他這師弟在此處靜立片刻。

徐子青眺望過,所有記憶流淌而出,至今他仍記得當初那極力平和,卻又日益絕望的心情。還有他臨死之前,竟生出了怨恨,卻又在父母兄長的淚光中釋然。

良久,徐子青微微一笑:“師兄,陪我回家一看罷?”

這個“家”,自然是他兩歲前曾去過的地方。

他想要瞧一瞧如今的父母,如今的兩位兄長……或者若是有緣,還能見到當年亦頗為關懷他的母親的親妹,他的姨母。

雲冽自無異議。

於是兩人悄然而來,又悄然而走。



師兄弟二人離開之後,就在前往那處的路上,卻遇見了熟悉的人。

徐子青不禁停住了腳步。

那是……他的母親。

如今看起來,為何這般憔悴?

她的身子似乎更加羸弱,眉眼間有著化不開的愁緒,她的兩鬢斑白,發間也有根根銀絲,看起來,居然好似老了十餘歲。

徐子青的眼裡,也露出了一絲悲傷。

母親站在一間花店前,正看著一盆蘭草怔怔發呆。花店裡,一個體態修長的青年走出,相貌硬朗,是他的二哥。

?那間,一股巨大的酸楚襲上徐子青的心頭。

他曾經養過好幾盆蘭草,他的二哥也不再如從前那般愛笑了。

很快二哥付了錢,任憑母親捧著蘭草,他自己則扶著母親,一起上了一輛懸浮車。

那懸浮車前行的方向,正是他們居住的地方。

徐子青跟了上去,就好似一道影子。

雲冽與他並肩而行,不曾喚他,亦不曾阻攔。

不多時,別墅區到了。

這同樣是個防守嚴密的所在,但區內的環境,卻是相對安詳的。

懸浮車在門口停下,將身份驗證後,順利通行。

徐子青和雲冽走進其中,那嚴密的防守不曾有半點察覺。

他們的步伐從容,每前行一步,都能跨越極長的距離,居然一點也不曾被那懸浮車落下。

直至到了一幢小別墅前。

徐子青目送母親與二哥進門,微微地發怔。

這個家陌生又熟悉,但他卻能夠看到,這裡不再如從前般顯得華貴,而是在周圍圈出了柵欄,變得樸素無華。

小別墅的周圍,本該是一片綠茵茵的草地,縱使有一二樹木,也只是為著清爽罷了。可如今柵欄邊栽種著許多青翠的樹木,更有許多花盆,在砌成的石階上,錯落有致地擺放。

有些地方,哪怕是在這盛夏,都綻開出?紫嫣紅的花。

這裡很美麗。

但那些花,那些樹……

徐子青低聲開口,聲音有些晦澀:“那些……都是我喜歡的。”

第880章

方元沐出生在軍政家族,父親方振國從政,外公則是軍中要員。他與大哥方元烽年紀是異卵雙胞胎,從小關係良好,長大後也一齊從軍,有外公扶持,父親指點,前途一片光明。

他們的母親李秀媛年輕時活潑動人,結婚後溫柔嫻淑,和父親堪稱感情深厚,又有他們兩個十多歲就在軍界闖出名堂的出色兒子,可說是家庭幸福,生活和睦。

但可惜的是,幸福歸幸福,但其他人都太繁忙了,常常只留下母親一人在家。母親很寂寞,一直想再生下一個孩子,可惜遲遲不能如願。

直到他們兄弟倆十八歲那一年,他們得到的成人禮物是,母親生下了他們最小的弟弟……而這個弟弟,填補了母親的寂寞,是他們所有人的慰藉,卻又成為了他們一家人難以癒合的傷痕,與一生的遺憾。

幼弟出生一個月後,被診斷出了一種奇怪的病,他的器官先天容易老化,身體素質非常弱,弱得好像碰一碰,都會碎掉一樣。

按照醫生的診斷,如果這樣下去,他大概不到五歲就會夭折,可幼弟是母親好不容易盼來的孩子,怎麼忍心放棄呢?

而且,這樣脆弱的嬰孩,方元沐與方元烽在看到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他,血脈相連的感覺,讓他們想要細心地呵護。

於是,幼弟被取名為“方永安”,並沒有和他們一樣按照族譜排名,卻承載了一家人的期盼——他們希望他,能夠“永遠安康”。

幼弟永安,出生時讓人憐惜,成長中又讓人忍不住地喜愛。

方家用了很多門路,找到了無數的好醫生為永安治療,也讓永安從小到大不得不被關在病房裡,在羸弱的身軀上,做了許多手術。

可即使永安這麼小,受了這麼多苦,卻還是會在每一次手術後安慰他們,對他們露出的永遠都是恬淡而溫柔的笑容。

永安天生善良,似乎從來沒有過憤怒,寧可為難自己,也總不願讓他們傷心。

這樣的幼弟,讓方元沐與方元烽感覺到一種沉甸甸的責任,他們儘管還沒有找到愛人,結婚生下後代,卻將幼弟也幾乎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

因為永安,不論多麼繁忙,方元沐和方元烽,都要來親自照料,總是在外工作的父親方振國,也漸漸將重心移到家人身上,與妻子一起前來探望、陪伴。

他們一家人,在隨時可能失去親人的痛苦裡變得更團結,也更明白珍惜。

可即便這樣,一生受盡苦痛的方永安,還是在十八歲那一年離世了。

方家找遍了所有的名醫,想盡了無數辦法,都沒能繼續將他留下來。而永安的離世,更是讓他們陷入了長久的悲傷之中。

葬禮過後,又過了許多日子,可誰也沒辦法忘記永安。

其中最痛苦,也最無法抽身的,是母親李秀媛。

她把悲傷寄託在永安喜愛的花草樹木上,除了偶爾出去買些花草,再也不願意離開那個種滿了植物的小別墅。

一年又一年。

忽然有一天,方元沐發現母親變得比以前開心了。

然後他才知道,這是因為新搬來他們別墅對面的那一戶人。

新鄰居,是兩個青年。

他們的神態親昵,看起來是一對戀人,其中那個稍微年輕的似乎也很懂得花草,在一次意外幫助母親救活了一盆蘭草後,就和母親熟悉起來。

方元沐去查過了兩人的身份。

但這好像被什麼東西隱藏了,讓他無功而返,只能知道他們是用了一些年份很長的人參等珍貴藥材,換來了對面的那幢房子,並且打算在這裡定居了。

他們也似乎的確很喜歡花草,才沒幾天,他們房子的附近,也多出了不少美麗的植物,散發出盎然的生機。

兩個長相俊美的長髮青年,偶爾在對面侍弄花草,撫琴弈棋,居然好像是從古畫裡走出的人一樣。

一天又一天。

喜歡花草的那個名為徐子青的青年,與母親越來越親近了。

他們的關係變得極好,母親也越來越開心,從前的悲傷,仿佛都逐漸散去。

那個名為雲冽的青年性格冷漠,可只要有徐子青在的地方,也總有他在陪伴。

後來,方元沐一次工作回家後,發現那兩個青年正坐在客廳裡,徐子青陪著母親談笑,雲冽安靜不言。

不知什麼時候,他們已然能夠這麼接近了嗎?

也是在這一次近距離的相處中,方元沐終於明白,為什麼母親的情緒會恢復過來。

——這個徐子青,與幼弟永安,真的太像了。

那笑容的弧度,那溫暖的目光,那偶爾有些促狹卻很溫軟的神情,還有對母親那樣的耐心,那樣的溫和,那樣輕言低語,滿眼包容與寬慰。

他就像是一個正常生活著的永安,讓他不由想著,如果永安自幼沒有病痛,安然長大,是不是就會變成像他這樣寬容而平和的人?他有永安所有美好的品質,卻沒有永安那極力隱藏的憂愁,卻一樣讓人想要親近。

母親也是這樣想的,對嗎?

所以,她忘了悲傷,留下了思念,再也不覺得痛苦了。

可為什麼會這麼巧合呢?

方元沐覺得,他應該去再仔細地查一查,是不是有人針對方家做出了什麼陰謀。可當他看著看著,看著看著……為什麼卻情不自禁地任憑情感蔓延,而產生不了一絲懷疑與警惕呢?

跟徐子青相處得越久,方元沐也更明白母親的感受。

因為就連他自己,也是這樣。

再後來,大哥方元烽回來了,父親方振國也回來了。

他們同樣認識了徐子青與雲冽,同樣在徐子青身上看到了自己已經離世的家人,也一樣無法懷疑,願意親近。

這樣又過去了很多年。

徐子青做了母親的乾兒子,也成了他們的幹弟弟。

聽他叫著“大哥”“二哥”,就好像當年的永安一樣。

逐漸地,他們變得更像一家人了。

徐子青在他們的家中,慢慢填補了永安的空白,仿佛永安沒有離去,他只是暫時消失了幾年,回來之後,就帶上了他的愛人。

如果是這樣……那該多好呢?



不知不覺的,過去了五十年。

徐子青坐在床頭,握住一隻枯乾的手。

這是他前世的母親李秀媛,儘管當年的分別是悲傷的,可這些年下來,總還是幸福安穩。

在平均年紀一百二十歲的世界裡,母親如今也接近這個歲數,壽元雖然將盡,但也稱得上是喜喪了。

此刻一家人並不在病房,而是在家中母親的房間裡,握住母親另一隻手的是還很健朗的父親方振國,兩位兄長和他們的伴侶,也都在一旁守候。

徐子青輕輕地喚了一聲:“乾媽……”

李秀媛的雙眼半張半合,她看著徐子青,聲音極弱,幾不可聞:“叫‘媽媽’。”

徐子青怔了怔,微微一笑:“媽媽。”

李秀媛的神情很滿足,她也笑了。

然後,李秀媛吃力地轉過頭,看向陪伴自己一生的,摯愛的丈夫,她又看了看兩個兒子,嘴唇微顫,像是也在呼喚他們。

方元烽與方元沐,都急忙走過來。

徐子青站起身,將母親的手,交給兄長。

方元烽和方元沐,幾乎同時握住,他們半跪下來,有些傷心,有些不舍。

李秀媛卻好像已經很知足了,她對著兩個兒子慈祥一笑,最後,她抓緊丈夫的手,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在停止呼吸的前一刻,她喃喃地說了一句:“永安回來了……真好。”

方元烽與方元沐,眼眶一瞬紅了。

他們默然閉了閉眼,終於站起來,為母親將褥子拉了一拉。

徐子青聽到那句話,心中輕微地痛楚,隨即又消失了。

在母親離世的這一刻,他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失去了,又有什麼東西一直在填補著,他看著滿屋子的家人,那些原本他自己壓抑下去的遺憾,在此刻也似乎終於完滿。

如今,也到了他該離去的時候。

他能感覺到,意識長龍在咆哮,它就要衝撞到那壁障之上!

而後,徐子青看向雲冽。

雲冽微微頷首。

兩人的身上,也煥發出淡淡的光芒來。

一?那,吸引了房間裡所有人的目光。

徐子青笑了笑,神情釋然:“大哥,二哥,父親……諸位家人。”他輕聲一歎,“子青走了。”他又抬起頭,笑意溫柔,“永安走了。”

下一刻,光芒耀目,這兩人的身影,也驟然消失——

方元烽與方元沐猛然伸手,卻只捧住了最後一抹餘光。

霎時間,無數的資訊,湧入了他們的腦海之內。

一幕幕的情景,極快地閃現。

曾經病弱的少年,在另一個世界投胎轉世,經歷種種磨難,得到相攜道侶,最終飛升成仙,而在成就天尊之時,回到了最初的時間。

是永安!真的是永安!

方元烽與方元沐,心裡產生了巨大的動盪,有巨大的驚喜,卻也隱約覺得,像是有什麼東西,突然被證實了一樣。

是了,母親認出永安了。

而他們……又何嘗沒有認出來呢?

永安從來沒有掩飾過,甚至這些年下來,除卻陪同母親,他們從來沒有離開這個別墅區,就連面貌也沒有一點改變。

只是,他們都沒有詢問過。

兩兄弟捂住眼睛,慢慢地呼吸。

真好。

永安如今,真的能永遠安康了……真好。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更~


第881章

“轟隆——”

震天的巨響。

徐子青意識才剛剛清醒,此時卻又在重擊之下,有些昏沉。

他回過神來,醒悟是之前那意識長龍衝擊了壁障,而現下,那衝擊似乎是……失敗了?

待其窺看自身時,便見青色長龍自高空猛然墜下,其龍尾搖擺,龍頭輕晃,通身的鱗片,也似乎有些黯淡。

如今這青龍的力量,只餘下了五成——不過堪堪一撞,力量便去了兩成之多!

徐子青緩緩勻了氣息。

壁障太過頑固,他了卻心中遺憾後,道心無暇,意志強悍,卻仍不能讓自身的意識脫離這一方天地。

而他意識之力,只能再衝撞兩次了。

此刻,徐子青也已發覺端倪。

於自下界飛升時不同,與每個品級突破時亦不同。

從九天玄仙至天尊,當意識長龍能脫離法則鎖鏈桎梏後,天尊與天君的最大區別,恐怕就是意識是否自由了。

若是自由,則成天尊,若不自由,便成天君。

成敗在此一舉。

徐子青沉心定神。

他總覺得,有哪個關竅還不曾被他看透。

之前他以為是錯覺,可到如今這最後關頭,總不會還有錯覺罷?

然而,他卻並無時間再來細想了。

徐子青窺看自己的意識長龍,發現每經過一段時間,那些龍鱗便更黯淡,其所存力量,也在緩緩流失。

若是他再不儘快行動,怕是也仍舊只能成就天君了。

——突然間,徐子青的心裡微動。

他的意識,似乎與另一道意識相連?

而那熟悉之感……正是他的師兄雲冽。

這一刻,徐子青仿佛看到了師兄突破的情景。

那一條銀白長龍沖天而起,正在對那壁障衝撞。

它的鱗片已然沒了光彩,銀白的龍目中,更好似溢出血來,它體內的力量幾乎快要消耗殆盡,卻是憑藉其中的意志,接連不斷地碰撞!

徐子青幾乎可以聽到那連聲的悶響。

師兄他,從不放棄,一往無前……

那麼他自己又在猶豫什麼呢?

與其白白浪費,不若竭力而為!

下一瞬,青龍驟起,直沖雲霄!

那偌大的龍頭毫不吝惜,在那壁障上,就是狠狠碰撞!

壁障震動起來,比起之前那一擊,似乎有些動搖了。

之後,青龍不待墜下,龍尾猛然拍動,就再度猛撲而起,再度衝撞!

……仍舊是未成。

此時的青龍,也與那銀白長龍一般,遍體鱗傷。

兩頭龍幾乎都消耗了所有力氣,它們狠狠地以龍軀幾度撞擊後,終究是無力墜落下來。

不過,它們周身的氣勢,仍是半點不減。

原本這似乎十成十便是失敗了,可不知為何,徐子青此刻卻並不焦急。

他總覺得……還不曾結束。

在他的小乾坤裡,那偌大的血繭閃動著重重光暈。

無數的木氣卷起巨大的風暴,旋轉著被那血繭吸收進去,與此同時,那些光暈更加耀目,更是在轉瞬之間,將整個小乾坤裡,幾乎都染成了一片血色——

另一頭,雲冽的劍域,也發生了變化。

那上萬仙劍吞吐殺氣,最上空之地,他的本命仙劍爆發出刺眼的光芒。

無盡的殺氣湧入其中,竟也將這仙劍包裹起來,同樣形成了繭狀。

隨即,殺氣盤旋,光芒明暗不定。

這些情景,亦被徐子青瞧見。

就如同徐子青萬木之界中的變化,同樣被雲冽察覺一樣。

兩人從來心意相通,但彼此突破時,卻還是不能瞧見對方的情景。

可這一次,許是他們之前因果相連,化身投入異界產生了讓彼此糾葛密不可分,命運緊緊相連,以至於在突破天尊的最後關卡裡,意識也相連了。

在如此相連中,兩人的小乾坤似乎也在冥冥中重疊起來。

那許許多多的殺氣,闖進了萬木之界裡,匯入無盡的木氣旋風,進入血繭之內,而磅?的木氣也沖入劍域,同殺氣結合,湧進殺氣之繭。

緊接著,兩個繭子就在無數氣息的促發下,發出好似心臟搏動一樣的聲響。

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孕育一般……

徐子青的心突然跳得很快。

他的腦中閃過一絲靈機,像是就此將他之前遲疑之處,豁然貫通。

生命……

自他的小乾坤裡誕生的生命。

只屬於他的世界的——

雲冽在同一時刻,生出了同樣的念頭。

在他的本命仙劍處,被殺氣包裹著的,是他的本命劍靈容止。

此時此刻,他一如師弟血繭中的容瑾。

良久,木氣與殺氣湧動得更快了。

那血繭、殺氣之繭上,猛然有十萬八千道光芒,往四面八方衝擊!

兩個偌大的繭子,也在此刻一瞬綻裂!

幾乎就在同時,兩道人影,從繭子中閃現出來。

徐子青瞧得清楚。

在他的萬木之界裡,倏然多出個看來約莫兩三歲的幼童,他生得烏髮黑瞳,胳膊如同藕節一般,當真是玉雪可愛。

然後幼童轉過臉,似乎發現了他的意識,對他咧嘴一笑:“娘親!”

這一刻,徐子青的呼吸一窒。

容瑾……化形了。

或者說,他被這萬木之界孕育而出,成為了這裡的第一個真正的生靈。

只有能用自己的世界孕育出生靈,才是真正掌控了自身,擺脫一切禁錮!

而在雲冽處,出現的,是一個站在銀白長劍上的小小少年。

他與劍靈本來的面貌一般無二,若說有什麼不同,大約便也是烏髮黑瞳,再不如從前般,一看便是非人。

容止朝雲冽意識微微垂頭,道一聲:“父親。”

他是被這劍域中無盡劍意孕育而出的,劍域中的第一個生靈。

之後,容瑾動了,容止亦動了。

兩人雖然不在同一處,舉動卻一模一樣。

容瑾露出個極可愛的笑容,縱身一躍,竟是自萬木之界裡跳出來,直直下落,竟直接落在了那青龍的脖頸之處。

容止身法俐落,亦是猛然躍下,落在了銀龍龍頭。

這一刻,兩頭意識長龍,倏然像是得到了什麼補充,體內的力量,忽而自全無,恢復有一成之多。

容瑾與容止毫不介意,一個拍了拍龍頸,一個輕撫龍頭。

隨後,青龍與銀龍,再度騰身而上!

只在幾個呼吸間,兩頭長龍再度來到那壁障之前,而這一次,它們不曾再狠勁碰撞,而是堪堪停留,懸浮不動。

而容瑾和容止,則是同時伸出手來,輕輕一推——

那壁障就如同兩扇輕若無物的大門,在容瑾與容止的舉動下,豁然大開!

這為難了徐子青,亦為難了雲冽的壁障,就此徹底消失了!

兩頭意識長龍直沖而上,徑直沖入那門外。

容瑾和容止卻是翩然而下,落在了徐子青與雲冽的……身旁。

高空中,那青龍與銀白巨龍的異象,也在發出一聲長吟後,沖天而起。

從此,再也不見它們回歸。

另一邊的火燒雷雲,也倏然炸開,變成了滾滾流風——

整個仙界,無數仙人,都仿佛生出了一種明悟。

天尊。

有四位天尊,身登其位。



天道有定數,稱尊需機緣。

也許當真是機緣到了,在一千年前,仙界裡有四位仙人成就天尊。

他們皆是下界而來,修煉至最後,也不曾超過萬年。

可大約是氣運使然,大約是他們原本的大毅力、大決心所致,讓這四人達成尊位,從此再不受天道束縛,也讓這仙界五行平衡,不生禍亂。

只是,從這四人成就天尊之後,就再也不見蹤跡了。

有他們的弟子多方尋找,也有無數好奇之輩,想要得知他們的去向。可他們就如同傳說裡的天尊一般,當真是難以尋覓,神秘非常。

直至某一日,淩天宮上空降下兩團彩光,散發出來的威壓極其磅?。

有天君突然現身,將彩光取來,卻見這彩光裡,其一為一面古鏡,其二為一雙織紗之物,居然已是至仙之寶。

淩天宮中有人認得,這兩件仙寶乃是輪回萬滅鏡與陰陽掌中兵,曾只是極品仙寶,被如今成為木行天尊的徐子青取走,如今降臨,可是徐天尊歸來?

然而,徐天尊並不曾現身,倒是這兩件仙寶中的器靈,說明緣由。

徐天尊成就天尊之時,極品仙寶自然蛻變,成為至仙之寶。但天尊本無需仙寶,便將它們賜下,交予淩天宮掌管。

從此,兩尊器靈當鎮守淩天宮中青雲宮,傳承木行天尊徐子青,並金行天尊雲冽二人道統。

同樣之事,亦發生在金龍祖地。

那處有異火與雷光降臨,為火行天尊凰雅,並雷罰天尊二人所賜,同樣有真龍孕育其中,震懾八方。

從此,很多年過去,都再無天尊的消息了。

不知幾個輪回後,又有多少仙人飛升,多少仙人隕落。

這四位天尊,也終究成為傳說。



仙界,極偏僻的所在,天河一角。

身著素淡長裙的女子容顏也極淡雅,她此時眺望天河,向來從容的面上,竟難得出現了一分忐忑,幾分盼望。

吾兒前世因果已了,今生當得團圓……

天河之水滔滔,中間正呈現出巨大的漩渦。

不多時,那天河之水分開,從裡面,便走出一位相貌俊朗的年輕男子。

他站定後,目光落在女子的身上:“閔娘……”他神色溫和,眼中情意不改,“……娘子。”

素淡女子秀目微紅,她終是走過去,與其執手,低聲呼喚:“孟清。”然後,她轉過頭,溫婉而笑,“夫君且看。”

在稍遠之處,一棵巨木之下,有青衣的仙人,與白衣的劍仙攜手並肩。

徐子青微微一笑:“師兄,團圓了。”

雲冽略略點頭:“嗯。”

作者有話要說:完結了嗷嗷嗷嗷嗷!

木有番外嗷嗷嗷嗷嗷!

我覺得寫到這裡就很完整了嗷嗷嗷嗷嗷嗷嗷!

所以,正式宣佈這篇文完結鳥!

章節數也很懂啊,大家快讀881,跟大家“拜拜喲”!

下一本——哦不對,下幾本再見蛤蛤蛤蛤!

尼瑪真是太不容易了哇!終於!完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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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暝泠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